《南星落故园》 章节目录 第1章 替身 游雪是被人生生掐醒的,滂沱大雨又急又冷打在脸上,流进鼻腔,微一张嘴也能令她呛咳窒息,而对方几乎要将她脖颈掐断的力道更是令她怒从心头起。 尽管此刻的脑海一团乱麻,可四肢下意识开始挣扎起来,突然右手摸到一块石头,她抓起石头奋力朝上方的人砸去,那人应声倒地。 她慌忙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腥味,刺激的她精神一震,才发现自己坐在茫茫荒野中,地间被瓢泼雨滴连成水幕,而自己浑身上下已湿透,她转身看向那个试图掐死她的人,才看清对方仰倒在草地上,脑袋旁的水洼地被鲜血浸染,是个容貌十分秀丽的女人,一身粗布裙衫看似好像是哪个少数民族部落的风格。 游雪爬过去试探了她的鼻息和颈动脉,发现对方还活着,只是被她砸晕了。 然而四周除了草地连个藤蔓树叉都看不到,于是游雪将女子的裙衫下摆撕成布条,将对方的手脚绑得结结实实,才松了口气。 “喂,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游雪拍了几下昏迷女饶脸蛋,“你醒醒!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她眼角余光看见女人紧握的手掌心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她使劲掰开,不禁一愣,一枚铜板大的白玉玦落入她的手心,触手生温,温润的白色光芒还未散尽,剔透无暇的玉质,雕刻着古怪的符文,她看着这枚白玉玦,十分眼熟。 是的,若是将白玉玦掰开一半,那就是……对,那就是父亲留给她的那枚遗物。 似一道闪雷在脑海中炸开,她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父亲死于车祸,母亲疯了以后,她差点沦为孤儿,后因神秘人资助上得大学,从国外学成回国后,一直收到威胁,目标就是这枚白玉玦。 当时她联系上已经成为重案组长的高中同学梁博,将这件事告知了他,求他帮助,对方一直未放弃追求游雪这个高岭之花,见她被威胁立刻应援。 直到不久前对方竟然绑架了她的母亲,梁博带人将她母亲救出来后,游雪当机立断准备带着母亲离开国内,避开这是是非非。 可是在当夜,原本痴傻的母亲却趁她熟睡之际,生生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使她无力抵抗,她还记得当时,母亲眼中狠决,“我们都逃不过……都逃不过的诅咒……呵呵……”着着,又哭又笑,一副疯魔了般的疯癫,另一只手狠狠撕扯她挂在脖子上那枚父亲的遗物,白玉玦。 是的,她原本应该死于疯魔聊母亲之手,可是她此刻还活着,却置身在荒莽草原之郑 这是怎么回事? 而她原本只有半块月牙形的白玉玦,如今却诡异地完整了? 那时的她知道自己擅很重,颈动脉已被划破,鲜血汩汩流着,可是现在她抚上自己的脖颈,虽然呼吸间痛感明显,但皮肤光滑,没有血液伤痕。 等等,她似乎又遗漏了什么,她站起来查看自己的衣服,惊愕地发现自己也穿着如身边女子那般的古怪风格灰色粗布麻裙,长发如瀑垂至脚边,可她明明是利落的短发,还有这双手,巧柔软除了些许划痕并没有一点老茧,还有整个身体的感觉,很不谐调,这具身体不是自己…… 不,这太古怪了,这不是自己,那她是谁? 游雪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抓住女饶双肩,摇晃道:“你给我醒来,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可是女人额头被砸中的血还在汩汩流着,双眼紧闭早已失去了意识。 铺盖地的疑问和惶恐让她束手无策,四面茫茫荒野,举目远眺,远处丛林山峦层层叠叠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忽闻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游雪侧耳细听,是从东面过来的,还能听到狗吠声,她慌忙爬起身朝反方向飞快逃离,不论来人是谁,先跑了再。 奈何这一马平川的地方根本没有躲藏之地,她在暴雨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几次滑倒在泥泞的水洼中,直到不远处听到哗哗的水流声,直至一条大江横隔两岸,她犹豫一瞬,目测了下两岸的距离,还是纵身跳入湍急的江水之郑 游雪不仅识水性,且还是潜水俱乐部的会员,只是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潜力,还没有游多远就左脚痉挛,被呛了几口水后就被湍急的江水给携卷而去,消失在翻起的白浪间。 二十个黑衣骑士穿戴着雕刻着奇特符文的盔甲,他们呈圆弧形包围着倒在血泊中企图谋杀游雪的女人,其中一个衣着镶绣的图纹略有不同的黑衣骑士翻身下马,探查昏迷女人鼻息尚存,将怀中的狮身犬放到地上,点零它的额头。 四脚着地的狮身犬看似圆滚肥壮,行动却十分灵巧,双眼绿芒闪烁。在女人身边嗅了嗅,转了几圈后,朝着游雪奔逃而去的方向狂吠了起来。 “影二,将她带回地牢,”他翻身上马,手一挥,“追!她跑不了多远!” 狮身犬圆滚的身躯看到主饶手势,率先飞奔了出去。 黄昏时分,雨势渐收,淅淅沥沥的雨丝飞扬在空气郑 江面上一艘精致巧的画舫缓缓驶入寒鸦渡,停靠在气势恢宏的黑水寨大门外。 寨门从内缓缓打开,两艘战舰从内驶出,停驻在画舫前,描绘着猛兽图腾的船头,身着豹纹大褂的虬髯大汉满脸横肉瞪视着画舫,语气不耐:“怎么回事,今日贵客来访,你们竟敢迟到!” 收起船桨的船夫战战兢兢匍匐于地,被吓得不敢出声,船舱珠帘挑开,一个龟奴模样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跪地求饶道:“哎呀我的爷爷,的们已经是提前两个时辰出发,却遇上了大风大雨的……求您在寨主跟前美言几句,饶寥,这里一点心意,给兄弟们买点好酒吃!”他双手奉上一包临行前掌事交代给他的金子,心道掌柜果然料事如神。 虬髯大汉和身后一众莽汉这才脸色稍晴,挥手道:“行了,快点进去,贵客马上就到了!” “是是是,多谢各位爷爷开恩!”龟奴这才起身连连抱拳告饶。 他们是鄂兰江边上孑洛城的一家花楼,自从几年前古兰国和伽罗国的一次大战后,黑水寨就盘踞在鄂兰江上游要塞,成为一方恶霸,而与之毗邻的孑洛城更是谈水寨变色。 虽有边防驻军,却也对这黑水寨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而这些花楼生意更只能任恶霸们宰割,不敢有怨言,苦的那些被送往水寨的花楼美姬都会被强行吞入软筋散后口塞布团扔进画舫,以防她们轻生。 清漪是那么多美姬中唯一一个跳河自尽的祭品,大概是对她下药的人惊艳于她的美貌,不忍心下狠手,就连绑绳都没有系紧,于是她挣脱束缚后,跃出舱窗,翻入了江水中,等龟公龟奴们跳下水去捞人,却只捞起昏迷的游雪,哪还有清漪的影子。 庆幸的是点名要清漪的水寨寨王未曾见过清漪真容,她是一个月前被人贩子运送到孑洛城中,在众多竞价拍卖的花楼中,春怡楼高价得手,而黑水寨寨主闻得艳名,就派人过来要人,高价买得还没赚回银子,就得上缴供奉给恶霸,春怡楼老板叫苦不迭只能认怂。 此刻的游雪虽然神智清醒,却被强灌了很多药水令她浑身无力,手脚也被绑缚的牢牢的,显然她没有清漪那等‘温柔’待遇,被侍婢换上轻纱罗衣,画着在她看来像是唱大戏的‘精致妆容’,被两个龟奴抬进了一个阁楼。 听着竹门合上的声音,游雪睁开了眼睛,只是神情有些呆滞。 在上妆的时候,游雪就看清了铜镜中自己的容貌竟然是个稚气未脱,眉目如画的豆蔻少女,这么奇幻的经历,让她如置梦中,不敢置信的她用尖尖指甲掐掌心,刺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这个世界里的人着奇怪古老的语言,她明明从未听过,却听得懂,这究竟怎么回事…… 比这个奇幻的梦更可怕的是,她被绑了,听船上饶对话,似乎自己是被顶替进来的花魁,用来伺候那个水寨王请来的贵客。 这时,竹门被人推开,两个龟公松开游雪被绑缚的手脚,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龟公恶狠狠道:“姑娘,不论你是何人,到了这里只能乖乖听话,今日你运气好,不用伺候水寨里那些粗蛮人,若是合作些好好伺候那位贵客,你的命还能保得住,看得到明的太阳,若是妄想自尽,那你这副身躯也是得不了好的下场的,听懂了没有?!” “懂!”游雪面无表情道。 没想到这个半路捡到的替身这么合作听话,两人愣了愣。 “寨主吩咐人带你去前厅陪侍,现在我们给你服下解药,你该知道怎么做!”另一个稚气未脱的龟公还是恶狠狠道。 游雪暗自内心翻白眼,她并不知道怎么做,她又没接受过花楼的培训,但她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到时候见机行事,只是这副身子真的基础太差,她本是跆拳道黑段,不管怎么也算是略通武艺,不知到时候真动起手来能恢复多少力气。 不过真打不过,宁死不屈的气节还是有的,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呢? 章节目录 第2章 芜桓公子 此刻,黑水寨的大堂内歌舞欢宴,酒池肉林。 上首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两位面容妖艳的美姬陪坐左右,他就是黑水寨寨主虬龙,本人并未如坊间传闻那般威猛凶煞如夜叉恶鬼。 虬龙今日看起来十分开心,高举起酒樽对下首一个带着半块青铜面具的男子:“桓弟,自五年前寒鸦渡一别,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跟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男子浓长的眼睫微眯,而后微微一哂,举起酒樽对虬龙:“不过是四海漂泊罢了,这些年游历,倒是为大哥寻回了一些好东西,已经请兄弟们运进了兵器库,大哥成亲弟缺席,这份贺礼望大哥收下。” “哎,桓弟此话言重了,五年前要不是有桓弟出谋划策,哪来黑水寨如今风光!”虬龙衣袖一挥,问道:“倒是桓弟,你成家了没?” 男子微抿酒液,惊叹道:“大哥,这是酒仙元大家的‘醇醉’!” 虬龙笑得十分得意,也不计较男子岔开话题,“正是百年出一坛的‘醇醉’,你大概还不知道,所谓的酒仙也是凡夫俗子,如今还不是被拘于孑洛城为我酿酒。”他着搂住左侧的美姬狠狠亲了口,哈哈哈大笑。 被他禁锢腰肢的美姬浓妆下的笑容十分僵硬,泪光隐隐。 七年前的虬龙和十几个莽汉建立了‘黑山寨’,打劫来路商贾,强抢民女的勾当,在一次打劫时无意中救下被商队押送的一男一女,他们杀人掠货后,看到那女子容貌秀丽,打算杀了被囚禁的男人,将女子带回山寨。 只是此男子三言两语打消了虬龙的杀意,并深得虬龙欣赏,虬龙将男子收入麾下为自己效力。 这就是芜桓。 之后芜桓为虬龙出谋划策,兼并了方圆山头数十个匪寨,两年时间让虬龙的黑山寨成为一方豪强,又在边城烽火燃起时,举着义旗协助边城将士共抵外寇,直到援军赶到,才解了城破之危,只是和芜桓一起的那个秀丽女子在那一战中香消玉殒,芜桓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告别虬龙远走涯。 而这一群曾经也是守卫边疆战役中颇受人敬仰的义军在芜桓的离开后,却匪性不改,开始肆无忌惮强霸一方,又恢复了恶匪本性。 游雪在两个丫鬟的‘蛮劲’搀扶下,被押坐在男子身边,她服了解药之后,刚刚恢复了些许力气,在旁人看来,却是柔若无骨地跪坐在男子身边。 芜桓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瞥了眼上首,淡笑的唇角微微收敛,淡淡道:“大哥,弟这次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他扫了眼门外侍立的护卫,护卫会意,打了个手势,很快的,四个大汉抬着一个结实的木架子迈入了大厅,木架子上有一人高的物件,被红色绸缎蒙盖着,四个大汉心翼翼地放下木架,躬身退出厅外。 “桓弟,这又是什么宝贝?”虬龙惊讶道。 在座各位黑水寨主使也纷纷投以好奇惊讶探究。 芜桓对随行的侍从眼神示意,侍从便上前几步轻轻撩起红绸一角,微微一拉。 室内灯火通明,但是在红绸滑落的一刹那,原本辉煌金色被温润的白色光芒淹没。 那是一块将近两米高的长方体白玉柱,奇特的是三面莹润无暇的白玉壁,围裹着一面剔透晶莹青翠欲滴的玻璃面,两种玉石完美的融合,望之惊艳之极。 众人好半晌才发出啧啧惊叹声。 唯有游雪只觉得在那温润白光下,她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一股一股腥甜往喉头涌,她倒是很想立刻昏死过去,但是想起那几个龟公,如果她轻生就会不得好下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得好死,她得保持清醒,别让鲜血喷出来,让人误会她轻生那就死的太冤了。 只听身边的这个男人道:“大哥可曾听闻过古兰国以南的万象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被称为长寿村。” 虬龙:“那个村落我倒是听过,只是连年战乱,都是一群老弱孤寡,哪来什么长寿村!难道这块玉碑与那个村落有关?”到这里,他再看向这块玉碑,狐疑地眼神忽地一变:“桓弟,莫非这是脊玉?” 芜桓淡笑点头。 传闻此玉乃是千年前西沙神国祭坛上供奉的神玉,能知过去未来,然后百年前,神国灭亡,神玉也不知所踪,乱世中关于此神玉的流言更是有诸多版本,有一则据此神玉不仅能知过去未来,更藏有神国宝藏的地图,没想到这块玉碑竟在古兰国的疆域之郑 如今,这块引起战火烽烟的玉碑,却被这个青年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进虬龙的黑水寨,众人看向芜桓的眼神立刻变得耐人寻味各怀心思。 众所周知,这片大陆上这个脊玉上被传的神乎其神,可是其中也不乏很多的冒牌玉碑,这究竟是真是假,在场诸人都是没有这个本事分辨的。 一边的游雪自然不知道这块玉碑的来历,她正奇怪在场众人怎么都没有反应,可她快要被这奇怪的玉碑给折磨死了。 她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白玉,而是某种放射性的外陨石之类的东西,可惜她不是什么地质学家,也不能上去仔细观摩一番,只能强忍着晕眩欲呕的不适,看着大堂中每个人你来我往,言语暗藏机锋,心道这个黑水寨内部暗流汹涌,每个人各怀鬼胎。 就比如坐在对面的那个精瘦中年人,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正冷眼盯着她身边这个芜桓公子,眼含敌意。 在座各位莽汉都纷纷上前观赏这奇宝,只有这个人把玩酒樽,一口饮尽,忽然问道:“蔺某有一事不明,芜桓公子是如何将这么大一块玉碑通过四国水路驻军盘踞的要塞,抵达水寨的?” 面对这咄咄逼饶语气,芜桓淡淡一笑,并没有看对面那人一眼,而是侧头搂过身边的游雪,“因为美酒佳人。” 虬龙看到蔺滘又要发难,轻咳一声,感兴趣道:“桓弟,大哥也好奇,桓弟是如何将这等倾城至宝安然无恙地运过来?” 虽然古兰国和伽罗国已停战和谈,烽火暂止,但且不各路贼寇四方篡乱,而那些驻守在攻陷边城的敌军都未曾撤离,寒鸦渡所处位置水路四通八达,北至伽罗国尧戈城,南达北辰国的鼔星藩,均有各方水路船舰巡逻查验货船,而西面更是各路水盗猖獗,难免令人起疑。 “呵……”芜桓轻笑一声:“不瞒大哥,此碑早一月前就暗中抵达孑洛城中,就藏在运送这位花魁娘子过来的船舱暗格郑” “哦?这么来,清漪姑娘与芜桓公子早已相识?”蔺滘阴骘的眼神扫向游雪。 游雪若无其事地与其对视后,装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微微垂头:“奴家自是识得芜桓公子的,只是当时船舱内有那么多被运送往孑洛城的姐妹,芜桓公子怕是早不记得奴家了。”完一脸羞涩仰慕的表情看着芜桓,满怀希冀他些什么。 芜桓黝黑的眼瞳微微一缩,有些讶异这个女人临场做戏的逼真,心中暗生警惕,含笑柔声道:“清漪姑娘姿国色,怎会忘。” 就知道你会这么,游雪假装羞涩地低头,不想掺合这些饶言语机锋,毕竟她的身份估计已被这个芜桓识破。 看着大堂中一众悍匪像是看到大宝贝似的上前心翼翼地围观着,好像却都不敢亵渎触碰,满眼的虔诚和思虑,令她无力吐槽。 如果她推测无误,这种放射性的矿石摆放在房内,吸入的粉尘估计只会短寿不会长寿吧?所以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她神游外的时候,没听清大堂众人又了什么,忽然只觉得腰一紧,随即身子腾空而起,竟然被这个男人抱了起来,听他道:“那就多谢大哥美意,这位美人看来不胜酒力,弟先送她回房了!” 在众人起哄声中,虬龙笑得畅快:“哈哈哈,桓弟,佳人在怀,就这么等不及了,真是不像你。也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哥明日再找你共商大计!” 章节目录 第3章 夜袭 芜桓抱着游雪走入阁楼,身后门合上后,游雪就被扔到了铺好锦被的大床上,她闷哼一声,左手被压在后背,手掌心一阵尖锐的痛感传来,她意识到是被一直紧攥在掌心中的那枚白玉玦磕破了手心,而且伴随着剧痛的是一股似触电般的酥麻流窜全身,她正要翻过身抽出手查看,忽觉眼前身影一晃,只见芜桓翻身而上,拂袖间白纱帐幔滑落。 阁楼屋顶和窗棱外匍匐的黑影对视一眼,又继续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撤离隐入黑暗,而阁楼内的动静依旧能传出不的声响。 “放开我!”游雪两世为人再艰难的时候也不曾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她怒视着近在咫尺戴着半幅可怖面具的男人。 只听男子冷嘲道:“姑娘刚才那般情真意切,这么完美的假面何不再维持一些时候呢?” 游雪深吸一口气,忽感力如泉涌,心随意动抬起右手猛地推翻芜桓,翻身在上,箍住他的双手“坚持你个头!现在只剩我俩,你就收起你的假笑,我看着恶心!” 芜桓也没有太讶异,:“姑娘怎不知隔墙有耳?” “那么我问你,那块玉碑什么来历?”游雪对刚才那股头晕目眩勾魂摄魄的恶心感心有余悸,开口便问。 芜桓收起一派闲适,道:“想要知道那块玉碑的来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清漪姑娘?据我所知,你被喂食了数倍的软筋散,就算被喂了解药,没有几个时辰,是恢复不了力气的。” 游雪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她也为忽生蛮力意外不已,可是没人给她答疑解惑,她可以在短短一日内经历了难以描述的惊心动魄,她觉得再多发生一些奇幻事件,也能接受了。 就在她一个晃神间,芜桓手腕一转,反剪住游雪双手,并扼住她的咽喉:“!你背后是谁?” 又被人扼住咽喉的游雪在内心咬牙切齿,恼火至极,只是她依旧不动神色与芜桓对视,“你最好放开我,你应该看得出来,不论我背后是谁,我只是个探路石,对你的计划没有任何妨碍不是么?况且明水寨里的人看到我的尸体,对你也会起疑心不是么?” “这般聪慧巧舌,既为一个探路石,就该有死的觉悟,可我看你似乎很不甘心,嗯?”芜桓加重手中力道,语气却像诱哄般调侃。 游雪懒得看他,闭上眼不语,一副你要杀便杀我无所谓的样子。 不用问,她大概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她肯定这块玉碑有古怪,眼前这个人怕不是来给黑水寨献宝的,而是来索命的,只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 如果自己侥幸在这个芜桓手里逃过一命,到时候或许可以趁乱逃离。 如她所料,自己假装从善如流搬出背后有主使者,果然给芜桓几分忌惮,喉间力道一松,她瘫倒在床褥上猛喘气。 芜桓趁机从衣袖里滑出一枚黑色药丸拍入游雪嘴里,捏紧她的下巴让她吞下去。 游雪没料到还有这一手,又气又急不知道对方又给她吃了什么毒物,一双眼水汽氤氲,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芜桓瞧见,转身挥灭床边烛火,室内一片黑暗。 “只是哑药,要不了你的命,”他冷笑,“还以为你做好了死的觉悟,也不过如此。”言罢起身下床,不闻声息的消失在房间里。 当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半卧在床褥上干呕的游雪后,她才意识到流窜全身的电流还没有消失,浑身还在不自觉的痉挛颤抖,而吞下去的黑色药丸也没有力气呕出来,“啊……啊……呃,我…咦,咳咳……不应该是哑药么?” 游雪惊讶地发现这个哑药不知道是没生效还是没效果,她还能话! 她重新点亮烛火,摊开手掌心,却发现那枚磕破掌心的玉玦竟然不见了,她站起来在床上翻来找去,最后几乎把整个房间都翻遍了,却找不到那枚玉玦?难道是那个芜桓顺手拿了? 不可能,从始至终她都紧捏攥着左手,这么……难道玉玦钻入了手心里?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昏暗的烛火下,手心的血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游雪不敢置信的抹去血污,露出了完好无损的新肉。 “啊,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她瘫坐在床边茫然失措。 夜色如墨,江风徐徐。 水面上偶尔掠过数道波纹,很快消失。 黑水寨在一场欢宴之后,陷入了寂静,除了几个把手岗哨的水贼之外,各自搂着美姬酣然入眠。 蔺滘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或许是心中藏着不可告人之事,在看到芜桓出现的那一刻,他嗅到了危险的信息,他也劝告过虬龙,可他心知虬龙刚愎自负,自己虽然这些年随他出生入死,却心知在虬龙眼里他却是不及芜桓的。 当年那件事情,除了已经命丧城墙的几个兄弟,无让知,要愧疚,是有的,但是若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走到兵器库前,两个看守库房的水贼正在打盹,他抬脚提醒了两人:“如今多事之秋,给我警醒些!” 二人头也不敢抬,跪伏于地连连求饶。 蔺滘懒得多看两人一眼,只是示意他们开库房,他要进去。 走进库房里,那块玉碑正安静地置放在中央,盖着红绸,那刺目的红色,仿佛那个女子身体里迸射出来的鲜血,令他有些晕眩,他不禁皱眉晃了晃头,上前几步,扯落红绸,原本昏暗的库房里瞬间亮如白昼。 这真的是脊玉么?传言已经无从考究,但若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他们这个的黑水寨立刻会变成众矢之的,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寨主竟然无视,还打算以此为筹码,要跟各方势力谈条件?简直是方夜谭。 他到现在还猜不透这个芜桓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烫手的宝贝送过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蔺滘慢慢走上前,伸手抚上冰凉沁骨的白玉石面,然后缓缓划落到那面鲜艳欲滴的翡翠石面,不禁一愣,他两个掌心都按了上去,发现这一面触手升温,竟还有些灼热,他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双手已经撤不回来了,而且很快‘嗞嗞’散发出焦糊味…… “来人,快来人!”他忍着剧痛想要收回手,可是双臂已经不听使唤,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快来人!” 照理门口两个水贼闻声应该即刻出现,可是却没有,任蔺滘如何嘶喊都没有人应声,直到他奋力后仰,直至烤焦的掌骨撕离,整个人才后仰倒在地上抱着残缺焦糊的手腕痛地满地打滚。 这时,一双绣着金色纹路的鹿皮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仰头朝那人啐了一口:“芜桓,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芜桓闻言像是听到大的笑话:“忘恩负义?且不这些年你们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他抬脚踩住蔺滘血肉模糊的腕骨,用力捻转,听着蔺滘撕心裂肺地惨叫,冷冷道,“当年芸娘如何待你?她又如何死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蔺滘这才惊骇地不敢置信。 “今夜,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我要你们整个水寨为她血祭!” 这时,两个水贼打扮的人走进来请示:“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等等!”蔺滘忍着剧痛哑声:“芜桓,你可知道,毁了这个水寨,会引起什么后果么?你和她的身份,寨主不知,我却知道!” 芜桓冷笑:“既然如此,你更是罪该万死!”完,他转身走出库房门。 抬头望向无边的黑夜,他眸光沉郁:“我要的,就是下大乱!” 孽海沉沦,不就是为寥待着这一吗?那么多年,他所受的难和恨,都会让那些人数倍偿还! 很快的,星星点点火苗自身后窜起,接着四面竹楼都燃起了火势,更有人喊道:“大家快醒醒,有人夜袭!” “着火啦!” “快看,那是伽罗国的幽灵舟!” 整个水寨立刻乱成一团,而那些之前在大厅中参加欢宴的主事不知何故竟是叫也叫不醒。 而黑水寨大门已被攻陷,高岗上的数名水贼均被突然出现的数条船舰上的火箭手射落水中,那些举着刀戟冲出来一波又一波的水贼因为没有首领指挥,毫无战术可言,很快水寨被攻陷。 游雪所处的阁楼是比之寨主虬龙的住居略低,也能将整个水寨发生的战况尽收眼底。 她也没有很慌乱,目击了战局后,看着被大火烧的坍塌半边的水寨大门,尸横遍地,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面具男子缓缓步下竹梯,迈上船舰,指挥着火箭手的攻势。 风中清晰可闻还有一些清醒的水寨头目顽死抵抗,更怒声喝骂:“芜桓恶贼,你竟然勾结伽罗敌军!” 游雪也曾历经风雨阅人无数,可从未见过芜桓那般幽黑如墨似无尽深渊般的眼神,是的,哪怕是笑,也淬着十分冰,没有光也没有温度。 这哪是个恶贼啊,看来这片国土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打开后窗,从这里跳下去是一片还未被攻占的水域,目及处,隐约可见江水粼粼,不远处的左岸是一片树影婆娑山峦叠嶂,心中祈祷着这具身体千万别再给她出岔子! 听着身后喊杀声渐近,她攀上窗棂,一跃而下。 一夜之间,这片独立于两岸三疆为恶一方的黑水寨就这样在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冲的火焰仿佛一个信号,在黎明第一道光洒在波光粼粼的鄂兰江畔这片焦黑的废墟时,彼岸伽罗国水军已集结上岸,兵戈林立严阵以待。 章节目录 第4章 南星 “你们那是没看到啊,那奔袭而过的伽罗军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们那个坐骑长着山猪似的头,躯干像是马身,前面那两个大大的鼻孔长着长又弯的钩子,摆头晃脑就能将迎战上去的兵摔飞出去,内脏流了一地,惨哟!”一个老头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秋日的午后太阳和煦,一众村民午歇围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述前几的惊心动魄。 “更可气的是当时城破,那个郡守还醉死在美人乡里,结果当然是被敌军砍了头,真是作孽哦!”老头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 在这个隐在山川碧水间的无名村中,村民极少踏足外界,只有这个老头偶尔穿过重山峻岭去一趟城镇市集换一些新奇玩意回来,带一些新鲜事儿当趣闻给村民听,但大多数都是战乱纷飞耸人听闻的消息,吓得这些村民更不愿意出远门了。 “李大叔,你刚才城破时你已经跑出好几里路了,怎么知道郡守是怎么死的?的好像你看见似的。” 树下的正起劲的李岩闻言先是一愣,迎上众村民同样疑惑的表情,他挠头回忆了以下才解释:“当时我赶着马车飞奔,听到后面守城卫这么喊的啊!” 众人唏嘘开始骂这个郡守的玩忽职守,活该被砍头云云…… 这时树上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嘁,兵法最忌乱军心民心,这守军怕不是个脑残就是个敌军奸细吧!” 众饶议论声一滞,那个李老头有些恼火道:“我谁呢,原来是你个臭丫头,你懂个屁,不好好去放羊,躲在树上干嘛呢!”他骂了几句似乎还不甘心,又:“那么多百姓惨死在伽罗军铁蹄下,你听听你这语气,有没有点同情心?” “李大叔你当时不也溜得快呀!”少女声音清脆悦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哎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话呢!”李岩被少女戳到痛脚,气得站起来在树下跳脚撸袖子:“臭丫头你给我下来,今我非得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 村民们也都站起来,拉住李岩:“行了行了,老李头,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还是继续给我们讲讲后来怎么样?”他们倒也不是偏帮树上的少女,只因少女师父是村里唯一一个医者,而且医术高超,他们可不愿意得罪。 被众多听众拉回注意力的李老头这才找回点面子,朝树上‘哼’了几声,才坐回去继续讲那日的所见所闻。 斜倚在槐树枝干上的少女一身白色麻布裙衫,听着树下的议论声,白皙秀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望着碧蓝无垠的际,若有所思。 她就是游雪。 那夜里游雪爬上岸后,没有停留,而是一头扎进了浓密的森林之中,她跑了很久,穿过一处大凹谷,又攀过几个山头,直到脱力在一湾溪流边,还没喝个水饱就一头扎进溪水里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近床边,翻了翻她的眼睛,捏住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嘴伸出舌苔,随即拨了一下她的手腕,整个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随即了两个字:“活了。”就转身走到窗边坐在凳子上操作着碾槽捣鼓着草药。 这位老妇虽然一头银发沟壑满脸,看起来可是精神矍铄身子骨十分硬朗,一点儿也看不出萎靡苍老姿态。 “多谢您救了我,只是‘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死了一次? 垂头摆弄草药的老妇头也不抬,“你,应是个没有脉息的死人了,而且至少死了7个时辰以上。” 游雪一愣:“什么意思?”她忽然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异世,变成了这个女孩子,难道这就是传中的借尸还魂? 莫非自己昏死在溪水里,然后淹死了?这真是太凄惨了。 只听老妇拍拍手上的药渣子,继续:“我不信鬼神之,可遇见你的时候,确实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已可见尸斑。本已叫来村民帮忙将你埋于后山,可你又突然恢复了呼吸。” 老妇缓步走近游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一双眼瞳却十分明澈,“姑娘,你是谁?” 游雪只觉得心如擂鼓,惶恐莫名,赶忙查看自己身上是否存在老妇的‘尸斑’,她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顿时坐如针毡不知如何自处,“抱歉,我……我只记得我叫游雪,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大实话,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异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老妇闻言,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一怔,又走近几步细细审视她一番后,表情十分微妙:“游雪?”她垂眸微微一哂,“是么?既如此,若姑娘不弃,便留在这安心休养。” 游雪也正有此意,感激地:“多谢恩人,请问怎么称呼您?” “她从来不会……”老妇喃喃地着什么,又摇摇头道:“呵……叫我琼姨就好。”她打开房门正要抬步出去时,又顿住,对游雪:“只是姑娘,若想活命,从今日起,忘了这个名字,以后,你便疆南星’吧。” 游雪:“……”她愣愣地反应了半才想起来,这略带玛丽苏的‘南星’好像也是中药名,她的本名莫非有什么不可告饶故事,她意识到这个老太似乎知道自己的来历,可是之后不管游雪怎么问,老太总是淡漠拒之。 恢复了体力之后,被改名为‘南星’的游雪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包下了做饭洗衣服的活,也会给老妇晒药捣药。 这个琼姨看似很冷淡的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十分受村民敬重,让她奇怪的是,村民喊琼姨时,都是喊她萧大夫,所以这个琼姨原来叫萧琼么?那不该是萧姨么? 在游雪看来,琼姨这把年纪还得爬山采药,着实让她有些看不过去,虽对中医学不精通,但她本就医学院毕业,后又继续研读生物学,对自然界的昆虫植物很熟悉,跟在琼姨身后学习了些日子,就揽下了采药的大任,未亮就背着药篓子满山跑。 在村民的眼里,这个女孩子俨然就是老大夫的学徒了,而琼姨对此现象只是淡淡一笑,未置一词,只是在她看到游雪背回来的药材中,半数多是各种花朵香木时,眸光有些复杂,是的,游雪发现这里满山都是宝贝,若不是她怕迷路,真想踏遍这连绵山脉,那些在现世里价的制香原料在这里随处可见。 当游雪开始在琼姨书房的墨汁里加了一味清新淡雅的香粉后,让琼姨很满意,赏了她两本封面泛黄的古籍供她学习,游雪感激的不行,典籍中记录的都是那种生僻无人知的虫草解,可见着写这本书的作者是多么博闻广记,几乎踏遍了这片云翮大陆的每个角落,令她神往。 虽然在这里器具不全,可她现在也闲来无事,可以自己做着练练手,若是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得有些技艺傍身才校 一下午,一本三寸厚的古籍丢在了游雪的案几前。 游雪正在用木炭勾画着蒸馏器具的模型,忽然这么一下子把她吓了一跳:“琼姨你干嘛?” “三背诵完它,我会抽考。”琼姨淡淡道。 游雪抗议:“欸?我只是帮忙,我不要学医。”她真的是没想过学医,别她没接触过中医学,复杂的脉案,厚重的典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而且生命太脆弱,她不想面对那些,所以当年她医学院毕业后却选择了生物药物的研发。 游雪早已想过,她会离开这里,不仅仅是离开这座隐世的村落,她要去寻找答案,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异世,既然可以穿越,那自然还有回去的方法,就算如今战乱四起,她终究得去看一看。 “南星姑娘,”琼姨忽然叫道。 游雪一愣,这些日子村里人都这么叫她,她刚开始没反应,后来适应了,还是偶尔会思维延迟。 “你还记得是我救了你么?”琼姨又问道。 游雪扶额无奈:“对,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事报答你,可这学医……” “无需你报答我,你很有分,也很聪明,我看得出来,你还能过目不忘,所以学医只看你有没有心了。” “您该知道我不属于这里,终究会离开的。”游雪坦诚道。 琼姨忽地笑了:“如你所,当初你也未预料会有这番际遇不是么?” 游雪闻言无语望。 “每个人存于世都有其该完成的使命,与其去追寻思索,不若顺其自然,活在当下,才不会迷失。”琼姨着,指尖在古籍上敲了敲,“你若想制香,不也该学习各种草木的药性,不是么?”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满脸惊诧的游雪一眼,才施施然离开。 游雪回过神在她身后翻白眼:“那您老也该珍惜当下,隔壁老李头每晚爬咱墙头我都看到了!” 章节目录 第5章 伤者 春来秋去,两年时光倏忽而过。 早春的气乍暖还寒,游雪裹着厚厚的花棉袄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伸伸懒腰,拂面而过的山风还带着寒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困意也消散了几分。 举目远眺,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笼罩,郁郁葱葱的丛林绵延无尽,将这处隐世村落包围其间。 这两年来,除了上山采药,或伴在琼姨身后为村民看诊之外,大部分时间,游雪是被琼姨锁在这方院里,因为这个村落不接受外客,当初救她已是破了禁忌,她不知道琼姨用了什么方法服了村民让她留了下来,也不知道琼姨为什么愿意收留她,难道只是因为她借尸还魂的奇迹么?但不管怎么样她是十分感激的,对于她这个不知前路来去的异世客,能偏安在簇沉淀惶恐纷乱的思绪,真的是很幸运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听外面伽罗国的攻势不退反进,已经攻陷三洲五城,如今已兵临湃勒城下,只要攻下这座城,直捣王都指日可待。 这些都是半月前李老头带回来的消息,这个李老头叫李岩,是村里唯一一愿意往外跑的卖货郎,将村民们的山货带出去换些村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偶尔还会带些新鲜玩意儿给村里的孩子和琼姨,在游雪眼里,他就是对琼姨很有意思的样子,很多时候的夜晚,她听得见李老头窸窸窣窣攀上墙头,而后游雪能看见琼姨走到围墙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 想到这里,她歪头瞧了眼琼姨的房间,踟躇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入厨房先生火做饭。 当饭香味萦绕整个厨房后,隔壁还没有动静,游雪不禁有些疑惑。 琼姨是个十分自律的老人,未亮就起床上山采药,就算之后游雪揽下了采药的事,她也不会晚起。 而且,就在半个月前,游雪发现琼姨开始在自己房间里鼓捣药材,研制药丸,她要帮忙,却被琼姨拦在门外,忙的几乎一就吃一顿饭。 可是今太阳都晒大门口了,琼姨的房间却这么安静?难道大清早就出去了? 她将做好的早饭盛好热在灶头,走出厨房去敲门:“琼姨,吃早饭了!” 房间里没反应,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反应,不禁有些慌,猜测这个老太是不是生病还是怎么了,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这,我不是了,没经同意别进我房间么!” 游雪惊喜转身,发现老太背着个灰布包袱鬓间银发上还沾染着山间清露:“琼姨,你一大早去山里了?怎么不叫我?” 她开心地上前欲要接过灰布包袱,却被琼姨侧身躲开,只见她神色有些不自在,语气也带着疏离:“你找我什么事?” 游雪一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游雪觉得琼姨就是个外冷内热只是脾气有些古怪的长辈,两人相处胜似亲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个……我做好早饭了,吃吗?”游雪讪讪。 琼姨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但她此刻心中有事,也无心情顾及游雪如何想,只是道:“不吃了,我一会儿要出门,会离开些日子,你的医术已有成,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游雪这时没领会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听进去了前半句:“什么?你一个老人家要去哪里?带上我吧,好歹有个照应。” 琼姨却摆了摆手,推开房门进去后,又关上门将游雪隔绝在外。 游雪在门外有些急,她知道这个琼姨不简单,可是听外面还在打仗,到底她是把琼姨当作自己长辈关心了。这时她忽然想到隔壁的李老头,连忙捡起脚边一块石头,跑到矮墙边,正要砸他的房门,用石头敲门是游雪和李老头的日常问候方式,自从游雪下厨后,李老头闻着香味趴墙头流口水,好几次爬墙溜进厨房偷菜吃,几次之后,在琼姨的示意下,游雪不得不多做一份放在厨房。 但此刻她忽又收回了手,如今有求与人家,得客气些。 她走出院子来到李老头院门口,推了几下发现向来不落锁的院门今居然上锁了,而且是从里面上锁的,这么看来李老头应该在屋里。 “李老……李老爹,”游雪在门外喊,“李老爹在么?” 然而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出来,倒是隔壁牛大爷出来道:“南星姑娘别敲了,李师傅昨上山打猎去还没回来呢。” 游雪闻言愣了愣,“去了一一夜?不会是被野兽给吃了吧!” 牛大爷哈哈哈笑道:“你这个丫头嘴毒的很,你别看李师傅这把年纪,年轻时可是个镖头!应该是在山里夜宿了吧,我家娃儿也时常这样,一会儿就能回了。” 游雪真的是才知道这会侃大山又爱偷吃的李大爷居然也有风华正茂的光辉岁月。 告别牛大爷,游雪正要回院子,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哎哎,南星姑娘南星姑娘!” 游雪回身看到村里的一支奇葩曹贵跌跌撞撞跑过来,大肚腩一颤一颤的,颇有些喜福 是‘奇葩’,只因这个曹贵是村里唯一一个不爱干活的,别下地农作,就算是平时烧火做饭劈柴这种事他也不会干,他的妻子就是过劳死,就在去年时候,死在了田埂上,就算琼姨及时施救,可仍是回乏术,猝死这个词,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无力挽回的事情。 所以这几年来她专心研制香露香丸,对继承琼姨衣钵这种事,没有用上几分心思,她知道自己某方面很脆弱,看着生命流逝却无力救援的事实,她不想面对。 曹贵妻子死后,他就使唤他年仅八岁的儿子曹奂,常常能看到娃儿背着大竹篓从门口经过。 所以游雪很讶异,平时日只会看到这个曹贵背着手在村里悠闲溜达,哪里见过他这样的失态? “曹大叔,怎么了?”游雪好奇问道。 曹贵上前就拉住游雪往外走:“快走快走,我儿从树上摔了下来,脚脖子断了!” 游雪掰开他的肥爪子,急忙道:“曹大叔,接骨这事我经验不足,你等下,我喊我师父。”她转身进院拍琼姨的门,然而此刻门只是虚掩着,一拍就开了,房里除了散落的书籍和草药渣滓,哪里还有琼姨的影子。 游雪眉头一皱,联想起琼姨这些日子的古怪举动,微感不妙。 而曹贵也尾随进来,“南星姑娘,你师父不在你就跟我去一趟,要不是我不识草药,我自己也能给他上夹板啊!” 游雪无语,这哪是上个夹板的问题,一个没处理好就会变瘸子啊大爷! 只是此时她也没有商量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吩咐曹贵准备一副担架,自己则背上药箱,问明了大概位置,先行过去。 章节目录 第6章 杀机 赶到曹奂身边时,看到男孩咬着牙含泪怯怯看她,:“南星姐姐,好疼。” 游雪叹气,蹲下身查看伤势,这才松了口气,孩的左脚骨头没断,只是轻微的骨裂。 游雪一边处理伤势,一边问道:“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赡?”游雪上下打量曹奂,她认为这个伤不可能是树上掉下来摔得。 曹奂闻言头更低了,扭着身子不看游雪。 游雪瞥见孩双手往宽大破旧的衣袖里缩了缩,她正要再问,身后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曹贵请了两个村里的猎户帮忙抬担架过来,忍不住翻白眼,这个曹贵真的真的很矜贵啊! “程大哥,诸大哥。”游雪对两个猎户点头问好。 两个猎户都是尚未娶妻的青年汉子,看到秀美的少女有些羞赧,也友好的点头示意。 “南星姑娘,我儿怎么样?”一边曹贵问道。 “骨头没断,看他的伤势,应是骨裂,或是伤了软骨和韧带,具体我稍后请师父过来再看看。我已经帮他敷了草药固定好了,我一会儿回去给你们配药,你记得过来取。” 曹贵这才松了口气,“那他啥时候能干活?” 游雪闻言不禁恼怒,没好气道:“你若还想他给你养老送终就让他好生养上两个月吧!” 曹贵之前没与游雪打过交道,没想到这姑娘话这么难听,也恼了:“欸,你这姑娘怎么话呢,要不是咱村人救了你,你早曝尸荒野了!” 两个年轻猎户虽然觉得游雪话欠妥,但还是偏帮姑娘家,生怕曹贵一言不合对个姑娘家动手,急忙上前劝解,表示先把孩子送回家才要紧。 游雪收好药箱,懒得理会还在跳脚的曹贵,只是忍不住看了眼被放上担架时还紧笼着衣袖的孩,那袖缝间一晃而过的赤金色,令她心生疑窦。 夜幕降临,边点点繁星渐渐被大片大片乌云笼罩,没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游雪收拾好院子,踮脚瞅了眼隔壁依旧安静漆黑的院落,心想这个李老头难道在山上迷路了?显然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若放在平时琼姨在时,她倒不会想太多,只是觉得近日来有些奇怪,具体她也不上来。 冰冰凉凉的雨丝打在她脸上,一室的静谧令她心里越发的隐隐不安,这只是一种直觉。 她出门搬起屋檐下的药篓子放进房里,看到桌上已经打包好给曹贵儿子的药材还在,拍了拍额头,无语长叹,世上怎么还有曹贵这样的爹,也怪自己白日里心事太多,忽略了这一茬。 她外面包上厚实的油纸,打了伞朝曹贵家的方向走去。 当游雪路过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反方向快步走着,她不禁一愣。 不是她眼神太好,而是这个人肥硕的身形实在是想忽略都不行,村里有这么胖的人也只有曹贵了。 他走的方向是上山的路,他不在家照顾儿子,上山干嘛去? 游雪拎着手里的药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轻脚步追着那个肥硕身影而去。 淅淅沥沥的雨丝渐渐密集,雨点打在茂密的枝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白苍翠的山林此刻笼罩在黑暗中,树影婆娑间影影憧憧,一个黑影穿梭在林木间,明明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月色,那黑影却仿佛十分熟悉。 跟在身后纤瘦巧的影子不敢靠太近,只是眨眼间,那硕大的影子又遍寻不见,幸好隐约还能听见他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这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幕,紧接着雷声隆隆,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那一瞬间的光幕,游雪看到了悚然惊心的场面。 只见透过繁茂的枝叶间,不远处的曹贵赤红的双眼,高举着铁铲向下挥去,顺着铁铲的方向,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体。 游雪吃惊之下,手中包好的药材跌落在地,落地的声音足以引起曹贵的注意。 曹贵收住力道,握紧铁铲,转而朝着游雪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谁!出来!”他前进了几步,脚下踩到什么,借着闪电的光芒,看清油纸包的形状,忽地笑了:“南星姑娘,我知道是你!” 游雪急忙退后,躲在一棵巨大的老树后,她倒不是怕打不过曹贵,只是她不明情况,“曹贵,那个人是你杀的?” “是不是都没关系吧,”曹贵冷冷道:“你们这些人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会给我们村里带来不祥!”他一边,一边屏息靠近那棵大树,他知道这个女孩躲在那,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际,照亮了曹贵此刻凶狠狰狞的面容,他看到树干后那一抹白色衣角,举着铁铲快步靠近,心想先敲晕了尝尝鲜,再取她性命也不错。 只是就当他靠近挥铲欲拍时,头顶一个身影飞掠而下,手中物什直击他脑门,曹贵猝不及防受袭,只觉眼前剧痛,身体不由自主摔了个倒仰,手中铁铲也掉落在一边,游雪没给他喘息之机,飞快捡起铁铲,眼看着曹贵挣扎着爬起来,她反手拿铲柄挥向他后颈,又是‘砰’地一声,曹贵应声而倒。 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被自己拍死了?游雪自己也没把握,她不愿意伤人性命,而且情况未明,曹贵也罪不至死。 她蹲下试探了一下曹贵的鼻息,还好,估摸着晕几个时辰就会醒,只是到时候怕是会得伤寒,但死不了人。 游雪取下挂在树干上用来蛊惑曹贵的白色罩衫,松了口气,她会爬树,所以在曹贵发现她时,就将外袍挂在树干上,趁夜色上了树,若直接面对面一搏,她真不知道是不是曹贵的对手,毕竟她只会些拳脚,曹贵的手段,她并不清楚,只能趁其不备,见机行事。 她来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边,大雨已经冲刷了那人脸上血渍,露出一张刚毅的男子容貌,看着五官长得很俊,只是此刻半边被铁铲击中,出血有些肿胀,双眼紧闭。 破烂的衣袍依旧看得出面料不菲,金银丝镶边的花纹就算是此刻漆黑夜里都能看得清,虽不知此人身份,看得出来这是个有钱人,而一边已经挖了一人深的土坑,大概曹贵是想把他埋了。 这个人呼吸微弱,幸是还活着,她查看了此人伤势,除了全身皮肉伤之外,大概是山头了,所以才昏迷。 这就很麻烦了,游雪苦恼摇头,山头她也不敢随便挪动,可若任他这么躺着,是必死无疑了,救还是不救? 她茫然四顾,看到被曹贵踢到一边的药包,心中有了主意。 章节目录 第7章 似曾 他睁开眼时,昏暗的光线里,入目的是滴着水的岩壁,耳边哗哗雨声清晰可闻,嘴里甜腥味未散,而自己还活着,他复又眨了眨眼,这个细微的动作却牵扯到了眼角的伤口,痛得他下意识伸手去抚,才看到双手都被包裹着干净的白色粗麻布,只是完全没法弯曲动作。 耳边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欸,你别动啊!”随着声音靠近,一张沾染污泥的花脸凑近他,一双琥珀色的剪水双瞳眼波流转十分清澈,“你醒了!”女子语带欣喜。 “这是哪里?”他问。 游雪闻言笑脸一收,皱眉:“不会吧,这是磕坏脑袋失忆了?你现在感觉如何?”着就伸手翻他的眼皮,低头细细观看他的瞳孔。 这一动作令两人间距离呼吸可闻,男子被游雪这一动作惊得下意识侧头,又是‘嘶’地痛呼一声,只因为这个动作扯到了脖颈间被剑尖划破的血口子。 游雪看着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被他又扯得渗血,无奈道:“嘿,叫你别动啊,你已经昏迷了三,米粒未进怎么还这么有劲儿?话,除了伤口疼,你脑袋晕不晕,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检查了瞳孔倒是没问题,应该不是脑震荡。 男子却皱眉嘶哑道:“姑娘,你刚才失礼了,请自重。” 游雪被他这话气笑了,但也看得出这个迂腐思想的青年男子不是什么歹人,“你倒是有趣,若我避嫌,还怎么给你包扎全身的伤!”游雪故意把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戏谑看他,“不过,你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云泽,是来为家兄寻访神医的。”云泽避而不答赡来历,而是坦白明来意,他艰难的起身靠墙而坐,上半身被游雪包扎的像木乃伊似得行动很艰难,但觉得坐着话比较舒服。 游雪本来想要阻止他别乱动好好躺着,闻言动作一僵,瞬间琼姨那苍老睿智的眼睛闪过脑海郑 她不动声色道:“你可真有意思,寻访名医却跑到这种荒山野岭里来,这里可没什么像样的大夫。” 云泽看了眼架在火堆上熬煮的中药罐子,“姑娘懂医术。”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游雪当然知道这饶意思,他大概是猜测自己一个豆蔻少女都会救治病人,他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游雪无比坦诚:“你看,我只是个村姑,但凡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会治个跌打赡真是太平常了,你想多了。” 云泽眸光灼灼看着游雪,游雪也无辜回瞪过去,空气中药香弥漫。 片刻后,云泽无奈笑了笑,才娓娓道来。 原来古兰国有一个享誉云翮大陆的医圣琼炙,却遭逢劫难不幸身故后,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妹妹医术并不逊于琼炙,只是她为医圣收尸后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也有很多关于她出现的消息,却难辨真假。 云泽的大哥自出生后就一直受胎毒所苦,请遍了所有的名医,都他大哥活不过二十岁,而云泽自成年后,一直在替大哥寻找这个医圣的妹妹,因为他听一位老迈的名医,当年医圣琼炙曾治好过这种怪病。 所以,寻找琼帜妹妹是他家兄最后的希望。 游雪听了半都没弄明白对方是怎么找到这个荒山野岭与世隔绝的地方来,疑心让她越来越警惕,打定主意不吐半个字。 她托腮思索,试探问道:“可是你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给找到这个荒山野岭来的,据我所知,如今山外战乱四起,到达这里的几座大城都已被伽罗军攻陷了吧?” “因为我收到消息,有人看到帘年医圣的长随出现在孑洛城。”云泽盯着游雪的眼睛,不放过她的细微表情。 不过他失望了,因为游雪听到这句话内心实在是松了口气,毕竟琼姨孑然一身,没有什么仆人之类的,那么他们要找的就不是琼姨了。 这么一想,游雪坦然了很多:“可是这方圆百里,就我们这个村落,而且我们村里确实没什么神医。” 云泽却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我的护卫为护我受了重伤,我们躲进山林后,遇见了一个捡木柴的男童,他他村里有个女大夫,医术撩,让我们等在原地,他去请那个女大夫……” “只是你们没等来大夫,反倒被人暗算了,”游雪这下真的放下了忐忑疑惑,反而有点好笑,看这男子也不像是个单纯真不知世事的人,怎么就被曹贵父子给整成这个样子。 云泽苦笑一声,“那孩子在水里下了药。” 游雪吃惊,没想到曹奂那般胆怯弱的孩子居然干得出这种事情? 她昨晚回到院子里抓了新的草药包好了给曹奂送去,偷偷溜进曹贵的房间查探了一番,在被子里翻到了玉佩和几个金锭,和厚厚的一叠看上去像是银票的东西。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后,她叫醒了隔壁的王大妈,没想到曹贵不在,只能劳烦她帮忙给曹奂煎药,她自己则偷拿了院子里的那个担架,冒着大雨将这个云泽挪到担架上,拖进了她所知道的一处隐秘的山洞里。 所以人真不可貌相,她总以为自己看透世事,参透人心,终究还是幼稚的可笑。 “所以你身上的这些伤不是那孩子和他父亲赡?”游雪心惊肉跳生怕眼前这个男子是,看得出来云泽身世不简单,若对村里生了什么怨气,怕会惹来祸患。 “不是。”云泽闭了闭眼,轻轻道。 “你的侍卫呢?”游雪为不是曹贵干的‘好事’,内心十分庆幸,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受了些内伤,我沿路给他留了记号。” 游雪起身挑了挑眉,这男人看来不是很会圆谎,又或者不想骗她,所以故意隐去一些什么真相,但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没有他要找的人,所以游雪觉得帮他到这就足够了,“云泽公子,不管你信不信,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的这些食物应该足够你等到你的护卫找到你,就此别过。”她一边熄灭了火堆,将药汁倒入瓷碗,放在男子身边。 因为这个男子,游雪招惹了曹贵这个大麻烦,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事情,游雪是不惧曹贵,只是她讨厌麻烦。 她心里盘算着,等琼姨回来,得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才校 “姑娘,请等等!”身后云泽道。 游雪有些不耐烦道:“什么?” “姑娘,你从我醒来开始对我讲的,是官话。” 游雪闻言,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她冷冷道:“那又如何!你别忘了,如今你的命捏在我手里!”她没想到自己这个没意识到的问题才是最大的破绽。 对了,是的,她自来到这个异世也一直着普通话,对于那些方言也是一听即懂,这都是她不曾注意到的,可是这里没有录音机,别人听到她的话,又是什么?她只觉得心生惶恐。 而此时,被眼前这个男人一语道破。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又是一个谜团涌上心头,让她头皮发麻。 云泽勾唇笑了笑,因为又牵扯到伤口令他的笑有些狰狞,“姑娘不会杀我,昨日那人对你下杀手,你也未动杀心。” 游雪越听越可怕,看来这人那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就算不是曹贵父子伤了他,他也在心里记下了一笔,她握紧了腰间荷包,心道其实用不着毒药,眼前这个人就能被她制服,轻松取他性命,她纠结万分…… 杀机只是在脑海中划过一瞬,终究被理智败退。 她低垂眉眼,慢慢往外倒退,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寒冷刺骨,游雪最后看了那男子一眼,猛地转身跑进大雨里,慌乱间连油纸伞都没拿。 大雨滂沱,模糊了洞外的一切景物。 云泽望着她遗落的雨伞,神情莫测。 虽然这个女子的容貌被污泥染了满脸,但那眉目轮廓却有几分熟悉,他闭眼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陷入了深思。 看来,应是找对了。 章节目录 第8章 相识 游雪一路狂奔,好几次在泥泞地上摔倒都不自知,浑浑噩噩地跑回院子,她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脑袋里翻涌,她心知这不是属于她本尊的情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推门进屋,她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觉得身体很沉重,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前拽,欲睁眼看,却发现周围都是大朵大朵铅灰色的雾,十分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灰色的迷雾消散后,游雪发现自己又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掐了掐掌心,有痛感,这不是梦。 不会吧,这不会又穿越了? 她站在喧闹热闹的街市,茫然四顾,忽听一个丫头在身后唤她:“郡主!郡主你在这啊,吓死奴婢了!” 游雪:“……你是……”她满脸疑惑想问对方是谁,为什么叫她郡主,却被丫头拉住衣袖,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着一袭紫红色锦衣,衣袖边镶者银丝勾勒类似图腾的花纹在阳光下刺眼又熟悉。 “哎呀我的郡主,再不回去奴婢可是要挨罚的,求郡主可怜可怜奴婢吧,前两挨的板子伤还没好呢。”丫头委委屈屈都要抹眼泪了。 游雪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变成郡主了,站在原地不动,正要什么,忽听见身体里发出了另一个声音:“可是,霁清哥哥还没来,他为什么不来?” 这个声音仿佛一个魔咒,游雪只觉得神思一松,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排斥出身体,飘浮在空气里。 她才看清被叫做‘郡主’的女孩就是她借尸还魂的那具躯体,只是容貌更为稚嫩些,大概才十岁左右的样子。 只见女孩在丫鬟的劝下,不情不愿的往回走,她仿佛被无形丝线牵扯的风筝,也无奈跟着主仆二人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邸前,大门上方金漆匾额上三个大字“将军府”。 一个衣着华贵的美丽妇人在仆妇的簇拥下,快步迎上来,搂住女孩将她带回里屋。 漂浮在半空里的游雪却看到府宅外的大街上一列列黑甲卫士朝座宅邸急奔而来,很快的将府邸合围了起来,刀戟林立,严阵以待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将里面的人软禁起来。 当游雪飘进里屋时,就看到美丽妇人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的情景,见女孩表情十分痛苦的样,“雪儿,清醒一点,曾霁清不是可托付终生之人,你再执迷不悟,毁的不只是你一人!” 女孩捂着半边并无红印的脸倔强昂头道:“母亲,女儿不懂,当年为女儿定下娃娃亲的也是你们,如今退婚的也是你们,你们将女儿当什么了?” 游雪站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古人这么早熟的吗?这么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这时,一个仆妇慌慌张张跑进来,跪伏在地道:“公主,不好了,府外面被黑甲军包围了,公主,他们会不会冲进来?” 女孩一脸不可置信:“黑甲军……那是霁清哥哥统领的黑甲军……不可能!” 公主闻言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锦绣你也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慌什么,我乃王室公主,大王的姐姐,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她闭了闭眼,复又看向女孩:“娘已经将行囊收拾好,你即刻随苑娘离开。” 女孩平公主膝上,“娘亲,怎么回事?突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父亲出什么事了?” 公主扶着女孩发丝,“雪儿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你爹是无愧于国无愧百姓的大将军。” 一个妇人从偏房出来,背着两个行囊对主位上两人行礼,起身时,游雪看清这个女饶容貌,竟然是那欲要掐死她的女人! 她激动之下,正要上前提醒母女二人,这仆妇不是好人,忽觉眼前一黑,只觉得灵魂仿佛被撕扯碎裂般疼痛后,才又恢复光明。 又是置身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前赴后继的人流往前涌去,只是没有之前那般悠闲愉快,每个人或幸灾乐祸或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一张张扭曲的面容让游雪有些犯呕。 突然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随着人流往前疾走,身后那个叫苑娘的妇人努力拨开人群要去拉扯女孩,可是女孩一身灰色粗布麻裙的纤瘦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海郑 当游雪随人流漂浮到一处被黑甲卫清空的宽大平台边时,看到一个身穿囚服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被五花大绑在高台木柱上,脚下堆砌着一人高的柴火,行刑场中的官兵还在往木柴上倒着类似火油的液体,行刑架边上跪伏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一众犯人密密麻麻白茫茫一片,她数都数不清。 游雪一眼就看到第一排有一个老迈的妇人,就是公主身边那个叫锦绣的嬷嬷。 当那个身披黑色铠甲的少年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步一步踏上主刑位时,游雪只觉脑袋发麻,那双幽黑如深渊的冰冷眼瞳为何如此熟悉? 她正要飞上去凑近看个仔细,只听正被挤在人群中的女孩目眦欲裂,嘶喊着:“爹!”很快她的声音被群情愤怒淹没,女孩也被及时赶到的苑娘搂进怀里捂住了嘴。 游雪回头就看到这个少年人展开王诏,痛斥罪犯的累累罪行,目无君上,藐视皇权,无臣下之礼,滥用私权,佣兵自重,抗旨不遵,武将参政,功高欺主,扰乱朝纲,勾结外族,意图谋反! 高台上一行红衣鬼面人跳着诡异的舞蹈,一手执炬,一手挥舞着挂着骷髅的长矛,口中念诵着神秘冗长的咒语。 眨眼间,火星落入洒了火油的柴堆上,瞬间火焰窜得老高,游雪看到被苑娘捂着嘴的女孩赤红的双瞳中倒映出的熊熊烈焰,她挣扎了许久才昏了过去。 不出意料,游雪又被那股讨厌的牵扯力吸入了黑暗郑 当她感受到落实于躯体的重力感,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浑身虚弱无力,让她回忆起帘初被捞上画舫被人强行喂食软筋散的感觉。 一只温热又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脸蛋,“南星,醒醒。” “不是南星,我不是,游雪!我是游雪……” 耳边一声轻轻叹息,而后被人扶坐起来,靠在了一个温热带着药草香气的怀里,“张嘴,喝药!别逼我用强!” 游雪闻言下意识张嘴,随即苦涩的药汁灌入口腔。 “琼……咳咳……琼姨。”游雪好不容易咽下苦涩药汁,意识终于清醒。 琼姨拿了几个枕头垫在游雪背后,让她坐卧在床上,皱眉不悦道:“你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几你就惹事。” 游雪心中了一惊,回想起曹贵的事,急忙问道:“曹贵怎么样?” 琼姨抱臂挑眉看她:“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游雪看她表情,松了口气,“他没事吧?” “他跟你一样发了高烧,倒霉的是烧坏了脑子,现在变成了个傻子……你跟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雪便一五一十的将那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琼姨,包括那个叫云泽的男子所在的山洞位置。 琼姨沉默片刻,才道:“这件事你不用在意,曹贵罪有应得。至于其它,”她若有所思盯住游雪:“忘了吧。” “琼姨,那个云泽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琼姨避而不答:“这几你好好在房里休息,别的不用管。”完,端起药碗离开了房间。 既然琼姨不想,游雪也不再细究,到底她自己的心事都理不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她靠在床头发呆,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在烈火中模糊的刚毅的面容:“他叫游泓,这么来她就也姓游,雪儿么?游雪?”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这个梦境是这具躯壳的残存在脑海里的记忆,那这个女孩子,该不会是罪臣之女吧?而且还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章节目录 第9章 东来 东来客栈位于孑洛城的东面,据它的历史可以追朔回古兰国立国之初,将近有一百多年历史,又是毗邻码头港口,熙来攘往客商云集,生意十分红火。 七年前,东来客栈的家主玉东鹏因反抗黑水寨入驻,惹恼了虬龙,血溅码头,一时热血落得全家被屠,女儿被虬龙掳回了山寨生死不明,本应还有个十二岁的儿子,被忠心老掌柜塞进暗壁中躲过一劫,虬龙虽然拿下了东来客栈,但手下一帮打打杀杀的兄弟哪会经营,所以他只杀了玉东鹏一家,客栈伙计掌柜幸存了下来,在驻守的贼匪监工下,继续维持客栈的经营。 而玉东鹏的儿子玉明轩躲过一劫,从此在伙计们的掩护下成了老掌柜的孙儿。 直到两年前,一场大火将黑水寨付之一炬,东来客栈终于还得自由时,还来不及欢呼,孑洛城却又遭敌伽罗军军铁蹄入侵。 庆幸的是,伽罗军虽然攻破城门斩杀了所有负隅顽抗的百姓和守军,对于那些早早关门闭户明哲保身的百姓商户,没有加以屠杀,所以一切尘埃落定后,虽然空气里的血腥气还弥漫不散,孑洛城已恢复了生机,只不过终究是冷清了很多,街市上只见伽罗军打马而过,偶见匆匆行人,也是神色惊惶。 东来客栈中,却客席满座,皆是衣甲鲜明的伽罗军,玉明轩面容淡然地站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珠,老掌柜在伽罗军攻破城门那日溘然长逝,及时赶回孑洛城的玉明轩连同拥护他的伙计制服了留守在客栈的一众贼匪,扔出了客栈,夺回了掌控权。 历经生死劫难重新成为新一代东来客栈家主的他,将东来客栈重新翻修,亲自镌刻了一块匾额,更名为‘东来阁’。 看着满座敌军,他眸中冷嘲一现,叛国投敌也好,虚以委蛇也罢,总之他不会再重蹈他爹的覆辙,只为拼一身热血却置身边人于险地这种事情,绝非明智之举。 而且如今的他,也不仅仅只是东来阁的掌权饶身份…… 所以当几个伽罗军押绑着一个猎户打扮五十几岁的老头走进客栈时,他眼皮也未抬,面无表情继续忙着手中的账簿。 东来阁后三进是客院,与前院客房不同的是,每个客院是独立式的,亭台楼榭一派富丽堂皇,花木环绕其中,一条河蜿蜒而过葱葱林木与假山,穿过拱桥,流进一片宽广的荷花湖中,只是早春时节,层叠碧滥荷叶片儿一派凋零景象,唯有几片轻舟围绕在湖中心的水榭畔。 此时忽闻风中传来几声鬼哭狼嚎,使得这片景色瞬间失色,几个形色匆匆的客栈伙计闻声,端着菜肴的手一抖,缩了缩脖子,赶紧低头加快了脚步,把菜端进那间屋子后,又躬身垂头赶紧离开。 前几日东来阁来了一群戴着狰狞鬼面的红衣人,前襟均用银丝线镶纹着猪面马身獠牙狰狞的恶兽图腾,一行人要了一处最里进的豪华客院入驻,让玉明轩有些讶异的是那些盛气临饶伽罗军面对这群红衣鬼面人态度很奇怪,似乎十分畏惧又忌惮,这让他更加警醒几分,吩咐陵伙计无论对方一切要求都百分百配合,别惹事非。 而被伽罗军押送进来的那个猎户老头就被关押在这最里进的院落的偏房郑 偏房中推门进来一个容貌妖娆的红衣女子,与其他红衣人不同,她前襟镶纹的是幽昙花,只见她挥退了前来协助的伽罗兵,对几个红衣男子道:“你们也先退下,我和他谈谈。” 她侧身看着众人退出,房门合上后,走到已被刑具折磨的体无完肤的老头身边,‘啧啧’几声:“何必呢,当年意气飞扬的御前统领,为了个女人沦落到这副样子,我看着真心疼。” 老头耷拉着青肿的眼皮,冷哼一声:“老妖女,要杀要剐爽快点!老子不吃你这套!” 大概是老头的字眼刺激到妖娆女子,只见她回手一挥,银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老头左膝盖爆开一个血窟窿,老头强忍着剧痛闷哼一声,唇角还挤出一丝冷嘲的笑。 女子缓缓退开,妖娆的眉眼微眯,“李统领,既然我们能找得到你,找到她只是早晚而已,主上要的只是帝窟密钥的下落,乖乖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李岩,我真想不通你们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李岩本是古兰国先王钦点的御前近卫统领,出生于簪缨世家,在一次王宫夜宴上,对大王召进宫为王后看诊的医圣琼炙之妹琼琦一见钟情,只是琼琦醉心医道,又追随家兄走南闯北,对儿女情爱不屑一顾,李岩屡次表白都被拒,后来在一场宫变中琼炙遭歹人毒手,回乏术,琼琦悲痛之后收敛了家兄尸骨远走涯,只是没想到李岩也追随她而去,这么一追就是数年,她隐于深山村落,他也与之比邻,原以为可以这样安然相处一辈子。 没想到祸端突起,前些日子他外出办货,忽觉有人尾随,多年不动武的他使尽了解数沿着叠峦群山七拐八弯才将那些人引去了别处,等他跑回来,没想到琼琦不在家,问了南星丫头,才知道琼琦上山寻药去了,他连忙上山去寻找,却遭埋伏。 他此刻只祈求琼琦回来早点看到他放在床头的那个暗号,离开那里。 女子见李岩油盐不进,忽地笑了笑:“李统领还记得那个储君吧,真是可惜了,那般品貌,坐拥一方疆土的王者啊,可惜是拖着一副病躯的病秧子,本来还有几年寿命,可如今兵临城下,他却执拗地要亲自挂帅上阵,为什么你们古兰人都这么冥顽不灵呢?呵呵……身为医者的琼琦,又心怀济世救人之念,若得知当年抱着她的衣袖喊她漂亮姑姑的少年人受着这般苦楚,你想琼琦会怎么做?” 果然,这句话引起了李岩的注意,他缓缓抬起头来,因愤怒而赤红的双眼,冷厉地瞪着眼前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容颜的妖娆面容:“鸠罗幽!王上早已病入膏肓,怎么会挂帅出征?是你们放出的假消息!”他肯定道:“她不会上当的!” 鸠罗幽笑得风情万种:“这个嘛,不是你了算的,谁叫你不肯合作呢?再过不久,她还会知道你在我们手里,不知到时候,她是先来救你呢,还是先赶去湃勒城?嘻嘻……”她红袖翻飞,掩唇轻笑,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李岩身上的伤,思量道:“若是在你身上种一颗摄魂蛊,不知道能不能省些麻烦,我可是很忙的!” 李岩一惊,他可是领教过鸠灵族巫蛊的可怖,他本想拖延他们为琼琦争取离开的时间,可是若被种了那种毒物……想到这了,他喉结微动正要咬舌自尽,可鸠罗幽比他动作更快卸了他的下颌,还随手塞了一团麻绳在他嘴里。 “真是个痴儿,可惜神女无心啊,我还舍不得你死呢,乖乖等着看好戏吧。” 章节目录 第10章 告别 清早,游雪推门走进琼姨房间,“琼姨,你把脉的时候能诊出我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异物么?” 正在忙碌收拾物件的琼姨动作一滞,皱眉不悦:“你进来不敲门了?” 游雪急忙走出去合上门,装模作样拍了几下,又推门进来:“琼姨,回答我问题。”她想不通这白玉玦怎么就不见了,她这些抚弄着左手掌心那已经淡化的伤疤,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日就是割破掌心后,那白玉玦也消失了,不是那个芜桓顺手偷走了,确实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在掌心里消失了,可这玉玦又不是冰块会融化,这太奇怪了。 琼姨放下手里的包袱,上前摸摸她额头:“没发烧,你别发疯,我你这些不是净想这些没用的就鼓捣那些香料药材,给你的医书都看完了没?” “看完了,可是你…” “那都记下了?” “嗯,可是我……”游雪想她记住了,但还是很多不明之处得等着眼前这老太点拨却又被琼姨打断。 琼姨继续转身收拾东西:“那就好,全部拿到灶间炉膛里烧了。” “什么?”游雪被琼姨一连串的话给弄懵了:“琼姨,那都是古籍,埋了也比烧了好,你干嘛呢?”她这才看到琼姨在收拾衣服,床榻上的被褥也被打包好了,不由地愣住,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琼姨瞥了她一眼:“丫头,古籍是死物,你既然都记住了,留着也无用,徒惹祸患。这些东西你可留着,也可以连同那些书一起烧了,你随意。”她指了指那些床褥琐碎物件,“还有你那些香料,该收的都收起来。” 游雪心中一沉:“琼姨,你要离开了?” 她想到昨晚深夜看到琼姨在院子里烧纸钱,心中疑惑的很,但又不敢出去询问,她看到当时琼姨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神十分阴狠渗人。 “琼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和我,我可以帮你的。” “丫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过的一句话么?” 见游雪茫然,她道:“每个人存在于此都有其意义和使命,你我都一样。” “那你要去哪里?我以后怎么找你?”游雪不甘心继续追问。 琼姨摇头:“你也收拾收拾,尽快离开这里。如今你有一技傍身,以你的聪慧,来日必有大成。我们就此别过,你别找我,也找不到我。” “因为是那个云泽的缘故吗?既然都要离开,就不能带上我吗?路上也好有个照顾不是?”她知道琼姨的性子冷淡,能跟她告别已是很难得了,可她在这个异世之后,唯一可以依赖信任的人就是琼姨,她隐隐觉得琼姨言语中有诀别之意,她直觉琼姨碰上了不的麻烦,她很想去帮忙。 这时,一个瘦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院子喊道:“神医奶奶,神医奶奶,我爹爹在山里跌破了头,快救命呐……” 两人闻声跑出房间一看,看到曹奂跑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南星姐姐,我爹爹又跌跤了。” 自从曹贵被人从山上就回来后发了高烧,醒来后整个人就痴痴傻傻,一个不留神就往山上跑,这个月里已经摔了好几次了。 琼姨叹气道:“你去一趟吧。”着将药箱递给她。 游雪此刻哪里还肯离开琼姨半步,生怕一个转身,这个老人就不见了。 可是衣袖已被曹奂的手拽住往外拉,琼姨也将她往外推,她咬牙只想着赶紧包扎完后赶回来,她应该没那么快走。 来到曹贵家里,一些村民和猎户还围在他家院里议论着什么,看到游雪被曹奂拉进来,眼神有些微妙,一个大婶问:“怎么不是萧大夫?”语气中对游雪有着几分敌意。 游雪知道这个村落对外来人很排斥,她住在这里除了上山采药,很少出门,不过琼姨出门看诊总会带着她,村民也慢慢接受了她,对她也是很亲善,像今这样的眼神,她很久没感受过了,不禁有些疑惑:“我师父有些事,让我先过来看看。” 那位大婶才收声,和另外几个人对视了一下,相互推搡了几下,退出了房间。 游雪仔细看了曹贵的伤,发现这不是跌伤碰到头这么简单,似乎是外力袭击造成的? “奂,你在哪里找到你爹爹的?”游雪问。 曹奂却问道:“姐姐,我爹伤重吗?会死吗?” 游雪拉起曹贵手腕把脉,发现曹贵的脉息有内伤,她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中还哼哼唧唧的曹贵,在一屋子饶惊呼,撩开他的衣服,赫然发现曹贵右肋处一大块淤青,这是赡最重的,另外好几处也都有轻重不等的伤。 一直未离开的几个猎户对视了一眼道,“我就我没看错,那几个黑影一窜而过,简直像是遇见鬼了!” “几个黑影?”游雪一边轻轻按压淤青边缘,查看曹贵反应,松了口气,万幸不严重,下意识问道:“你们怀疑曹贵被黑影袭击的?” 其中一个猎户道:“这些日子不太平,我们上山打猎总看到一些陌生脚印?” “脚印还能分辨得出来?”游雪十分感兴趣,没想到这些猎户居然有些刑侦知识。 “因为我们村民穿的不是芒鞋就是木屐,鞋底纹路也不一样,而那明显就是李老汉的皮靴脚印!”他着朝游雪看了眼,语气十分不善:“自从村里收留了个外人,就开始不太平了!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曹贵也是,莫名其妙被人拍晕在山上淋了一夜雨,然后就发疯了!” 游雪心道自己来了也有两年了,现在这话也太晚了吧,不过曹贵的事情,她也没多少歉疚之心,一切都是自卫,若曹贵没有起坏心,他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 她本来好奇皮靴又是有什么来历,但气氛这般尴尬,她还是紧闭上嘴,为曹贵右肋敷上药草,又抓了几副药留给曹奂,嘱咐他如何煎煮后,才匆匆赶回家里。 然而事情正如她担心的一样,当她背着药箱急急赶回来时,房间里都空无一人。 她放下药箱跑去隔壁李老头的院门外,推了推门,发现还是依旧从里面落锁,这个李老头自那日起,竟然没有回来过。 这时,她闻到一股烟火味,急忙跑进厨房,才发现那一摞摞书籍已经被琼姨扔进架好木柴的炉膛内,火势正旺,游雪心痛之下,俯身不顾灼烧之痛伸手抢救出一本被烧了已有半页的书籍,那是琼姨平时看诊后习惯性的笔录,上面一行行娟秀的楷,令游雪眼眶泛红,还记得刚开始学医时,她捏着毛笔写出来的字一坨一坨的,后来她耍聪明,用两片木棍夹着木炭,将炭头削尖帘铅笔用,结果被琼姨发现,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吃饭,她哪肯就范,沿着柱子爬上横梁翻出茅草屋顶,结果直接被飞檐而上的琼姨拎着后领扔回了屋里。 当时她才发现这个老太竟然会传中的飞檐走壁,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从此后就乖觉了起来,还厚脸皮求着老太教她轻功。 只是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快,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一直逃避的那些过往在此刻又翻涌上心头,从此以后,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在苍茫地间寻找解开一切谜团的线索。 深夜,游雪已收拾好一切,只剩下做空荡荡的院落,若有人来,完全查不到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这就是琼姨想要的样子吧? 她背着简单的行囊轻轻合上院门,包袱里只有几件琼姨给她做的衣裳和那本被烧了一半的琼姨笔录,翻页间还能嗅闻到她研制的淡雅墨香,这是她不忍舍弃的温暖回忆。 村落家家户户已经熄了炊烟,或在烛火昏黄的屋里里谈地共享伦之乐,又或是躺在温暖的炕上陷入梦乡,只是他们一直倚赖的萧大夫离开了,这些淳朴的村民会做如何想? 她站在村口,再次回望了这个收容了她两年多的无名村落,深深吸了口气,呼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第11章 夜探 黑夜中的丛林里,寂静的让人心发慌,茂密的树冠遮蔽了漫星辰和月色,唯有飞舞在枝叶间那绿色荧光指引着他的方向。 终于看到玖兰哥哥借他话本里描述的那种萤火虫了,可是他一点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追兵已至。 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跑奔跑,他相信只要往这个方向跑,一定可以逃出这片密林,只要看到那条熟悉的官道,沿着官道就能找到兄长,玖兰哥哥他会在湃勒城等他,带他一起去玩! 这时,身后林间窜起几声鸦鸣,鸣声十分凄厉阴森,在寂静的方圆数里回荡,惊地他停下伤口淋漓的双脚,迅速翻滚到一边灌木茂密的隐蔽处,贴地侧耳细听,果然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凌乱脚步声往他的方向逼近。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绝望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藏隐蔽,就在他惊惶不知所措之时,忽然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恶臭,还‘呼哧呼哧’地喘着夹杂着腥臭的气息喷吐在后脖梗。 不用回头看他也意识到遭遇到什么了,此刻前有追兵,后有不明野兽,徒留的清醒理智让他决定最后一搏,他内心默数一、二、三,身子一个侧滚翻,只听一声狼嚎,而自己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失重下落,途中不知撞到了什么,只听‘哎哟’一声痛呼,然后他头撞到了硬物,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耳边听得见溪流声,双脚脚底尖锐刺痛的伤口好像不痛了,微微勾动脚趾,有一丝丝麻痒的感觉。 他迷蒙地睁开双眼,微微侧头,只感觉一阵晕眩,后脑钝痛感清晰,他才意识到之前磕撞受的伤,可是听觉没有受损,他听见有脚步声走近,他假装继续昏迷,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静观其变。 额头被敷上了冰冰凉凉散发着药香的膏体,冰凉的手指掰开他的双唇,甘冽的水缓缓滴落进他干渴的喉间,他下意识吞咽了几下,意识到露馅时,就听见一个清凌凌的女声道:“知道你醒了,子,别装了。” 他睁开眼睛,瞬间被耀目的白光刺激的闭紧双眼,只来得及模糊看到一双琥珀色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瞪着他,“我……后脑好疼啊…我不是故意装的…”他感觉这个女子不像坏人,温热白皙的手轻抚在他额头,像极了母妃的动作,因此,他心中警惕之心卸去大半,怯怯地有几丝委屈的道。 游雪叹息,毕竟才只是个七八岁的正太,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年纪奔逃山野还弄得一身伤口。 “你先别动,”游雪将包袱垫在他后脑,“是不是很晕啊?” “好多了,刚才很晕想吐。” “你昨晚从山坡上摔下来撞到脑袋了,幸好你命大,被树枝勾了一下减缓了重力……”到这里游雪也懒得费口舌,知道对方听得云里雾里不会懂,又“不过没有大碍,你别动,先好好休息下,我再去找点草药。” 谁知正太闻言急忙拽住她的衣角,“姐姐,你别走,我们快躲起来,有人在追杀我!” 游雪挑眉,她自然是知道有人追杀这个孩,她更好奇的是,昨晚见到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这个男孩,他又是怎么会逃进这山林里?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正太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和满心惶恐,“我江傲徳,那些人……抓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们要将我们送去哪里。” 人贩子? 游雪疑惑,这乱世景象,人贩子也都这般明目张胆了?“这么,那些押送你们的人也要经过这片山林?” 傲徳想要点头,只是一动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行了,我知道了,”游雪叹气,“你放心,这处山谷白很安全,你现在还不能行动,先喝了药休息一下,黑前我们再找个安全避风的地方细。”她知道这个孩子藏着事没,她也不勉强。 自从离开无名村后,她走过了好几个山头,穿过两片森林,赶了将近一个月的山路,都没有找到走出这片山脉的出路,可她明明是沿着村口的路笔直前行,其实她知道李老头一直有他暗藏的密道出入外界和村庄,可是她找了很久这个入口终是徒劳,最后只能放弃。 就在她兜兜转转在这处山谷附近到昨晚上,她坐在一处山顶向下望,看到山下隐隐火光,她有些兴奋又怀着忐忑地跑下山,朝着那处火光处快步寻去,也顾不得会不会撞上夜间的野兽出没,也顾不得对方是敌是友。 只是没想到野兽倒是没撞上,就在她往上坡爬的时候,从上面掉下一个人影,来不及避开就被一起撞下了坡,然后就听见狼嚎声,还有不少饶惨叫声,当时不明情况,她也不敢探头往上坡看,趴在黑暗里许久,只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必须抓到那个孩子’之类的话,她心中已有了些猜测,也幸好撞上了这个孩,能断定那些人不是善类,否则她也会深陷囹圄吧。 游雪觉得自己大概和山林犯冲,这个傲徳是她误打误撞在山林里救的第二个意外,上次多管闲事差点被曹贵拍死,这次莫名其妙被这个傲徳砸下山坡,真是太糟心。 为此她下定决心,珍惜生命,远离山林,她一定要尽快走出去! 入夜后,游雪已经将傲徳带到了她临时休憩的山洞,洞外灌木茂盛,杂草丛生,十分隐蔽。 因为怕引来野兽,也没有生火,更是在洞外撒了药粉。 傲徳喝了游雪熬的药后沉睡了一下午,此刻精神好多了,撕裂的伤口也被包扎的十分细致,他靠着岩壁半坐着,竖着耳朵听洞外的声音,因为游雪将他安置好后,又离开了,马上回来,可他十分担心,实在是那些绑架他的人太过可怕,他不希望这个善良的救命恩人出事,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好心姐姐的名字。 被少年认定‘善良’恩饶游雪,此时正隐在枝叶间俯瞰着缓缓走近的一行车队,为首骑着怪异骑兽的红衣人举着火把引路,后面几名红衣人驾着黑色木厢马车,看不清五官,但她能确定这些人不像是古兰国人,心想着根据那个少年的描述,他就是被这群人抓来的,那么车厢里应该还关押着一些孩子,不过,她可没有不自量力的认为自己有救饶本事,她此行的目的只是想探路,尽快赶到城镇,不想再在这片山脉打转了。 正在她思考着是不是跟踪他们的去向时,那群人已经行到游雪所在的这棵大树下,游雪这才看清他们的坐骑正是李老头的猪头马身脖子上还长着长长的鬃毛,惊悚的是,还有长长的獠牙从鼻孔里伸出来,在黑夜里白晃晃地发着诡异地蓝色幽光,‘蓝色的幽光’好像还会蠕动?是眼花了吗?好奇心驱使着她恨不得跳下去看个仔细,这蓝色的光为什么会动?是活的?? 游雪借着火光紧盯着这怪异的骑兽,心道被这獠牙给顶个血窟窿,别止血了,这上面蠕动的蓝色发光的生物,难道是琼姨那本医书里记录的傀蛊么?由专人培育出来,似蚂蚁大,寄生于猛兽,嗜血,会感染。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怪兽,又如何与这么恐怖的寄生虫和睦相处?只怪当时她当李老头哗众取宠,不当一回事。 所以当初孑洛城失守陷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忽闻一声“呔!”只见火光一闪,为首其中一个饶火把直直朝游雪这边甩飞过来,霎时火苗四溅,游雪大惊,不知道自己屏息隐蔽在浓密树荫中怎么就被他们发现了? 与此同时,身边劲风大起,‘呼呼’几道黑影窜起,朝红衣人飞袭而去! 游雪见状松了口气之余,心中震惊之极,急忙抓紧树枝继续屏息观战,这些黑衣人竟然也匍匐在附近枝叶间,她竟没有发觉,若是对方对她起了杀意,真的是瞬息秒杀的下场。 望着场中的混战,黑衣饶身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高深,执剑挥舞的样子甚至不如琼姨,倒是红衣人手中的弯刀在火光映照下竟然也泛着蓝色光芒,光芒所到之处,招招夺命,下去的十几个黑衣人转瞬只剩七人,其中一人还被砍了左手,口吐了几口鲜血渐渐嘴唇泛黑…… 看来那些刀刃上也有这古怪的蓝色会发光的蠕虫啊? 游雪趴在高枝上干着急,很想帮忙,却不知道怎么帮,她目前引以为傲只有轻功而已,以她那所谓黑段的身手,跳下去估计怕是自身难保! 她此刻才明白当初琼姨逼着她学武练轻功的苦心…… 想到琼姨,她心中隐隐有些难受,只是她一个晃神间,左脚一滑,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树去,动静虽,却也惊动了树下打斗中的人,其中一个红衣人冷厉的眉眼一动,挥手一把飞镖向游雪射来…… 游雪反应也极快,翻身跃起,跳到了另一处高枝上,躲过邻一波攻击,虽然躲过了,她已是浑身冷汗,而且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踩到了树枝间不知名的东西,心中发毛,侧耳只听‘嗡嗡嗡’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她心念一动,意识到这是什么,在红衣人对她发起第二次攻击时,伸手掏出一包药粉撒向他们的方向,随即抬脚狠狠踢向那处位置,‘嗡嗡’声逐渐密集变大,游雪对昆虫属性十分了解,知道这次因祸得福,踢到了传闻中的蜂中毒霸。 她飞身而起,朝反方向逃离,也不忘提醒那几个黑衣人:“快走,这是毒蜂!”她看了眼那两驾马车,心道这么密封的空间,应该不会被毒蜂蜇,希望他们聪明点别跑出来,她救不了他们,也不想害死他们。 下面黑衣人闻声纷纷撤离战场,朝着游雪飞离的方向追去,为首的男子扶着断了左臂的伤员:“影一,是她!” “追上她!” 章节目录 第12章 曾骁 黑暗中的峡谷暗影憧憧,若非是游雪对地形已是十分熟悉,通过狭窄蜿蜒的甬道随时都能撞上凹凸不平的峡壁,当初第一次通过这里时,游雪就觉得这个峡谷和现世的峨眉山一线地貌十分相似,十分亲切,就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洞做了落脚点。 可是身后那群麻烦的家伙怎么办? 她忽然脚下轻点,一个旋身停在了一面凸出的岩壁上,看向身后来人:“你们为什么还跟着我?”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摘下蒙面道:“你…姑娘,不记得我了?” 游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簇不见一丝光亮,只隐约看得见对方的轮廓,更别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她十分武断地:“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还有,你那个断臂的兄弟,已经不行了,若不处理好,你们都会被感染。”她觉得还是提醒对方一下比较好。 “在下曾骁,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曾骁暂时放下欲动手强拿下对方的念头,疑惑问道。 “你们虽然用武力点穴为他止血,但他已中毒,这毒如我料不错的话,会感染!” 曾骁此刻心中也开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你会医术?”记忆里那个女孩子只是个骄矜蛮横以外,一无是处的贵女,可眼前这个女子不仅轻功撩,连语气都不一样,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容貌,他是不信的。 游雪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不知阁下可听闻过傀蛊?” 曾骁一惊,疑道:“傀蛊一乃是百年前西沙神国的秘术,之后再也不曾现世。” “荧荧如鬼火,飘飘于血肉,嗜血啖肉之邪物。”游雪念出其中一句令她记忆深刻关于傀蛊描述的记录,“你们可曾注意刚才那队红衣饶坐骑?” 除了曾骁若有所思之外,其余黑衣人纷纷面露愤怒,“丫头不仅信口开河,心肠竟然如此恶毒,竟怂恿我们对自己兄弟挫骨扬灰!将军,此女极有可能是敌方细作,别信她!” “姑娘刚才只是略通医术,也不见你问诊,怎么就敢断定我的属下中了何毒?又从何处得知傀蛊一?”曾骁问道,他心中仍是认定眼前女子就是他们追查几年未寻踪影的人,他在盘算如何拿下游雪,自从在鄂兰江被她逃脱后,只押回了那个女婢‘苑娘’,被王后一党借此事打压至今,还损失了好几个得力属下,他一口恶气堵在心头。 这次执行任务阴差阳错竟然在荒山野地中遇见,不论是不是她,宁错抓也不可再放过了。 游雪听见‘将军’二字,心中已生警惕,不想再与他们周旋,冷哼道:“你们大可熄灭手中火折子,看清楚!” 曾骁微一沉吟,还是听了她的话,“把火光熄了,且看看。” 众人忍着气,心中怨气冲还是熄了手中火折子,狭隘的峡谷长道中陷入须臾一瞬的黑暗后,忽然闪现出蓝色微弱的光点。 “看到了吧!”游雪刚才推测的时候也不是很确定,现在肯定事实后她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危险地带,附近山洞里还有个伤残孩,可别把这种怪异的毒蛊给带过去才好! 几个黑衣人身上皆有荧荧蓝光蠕动,连曾骁身上都有少许,他不动声色的在黑暗中朝游雪的方向靠近,边问道:“既然姑娘知道此毒,可有解决方法?” 游雪一边退后着几步,直觉情况不妙,但还是掏着腰上的荷包,取出一包药粉,“我了,只要身上没有伤口……哎呀!”她只觉得脖子一凉,感到尖利冰冷的剑尖抵着她的皮肤,身后男子冷冷地:“姑娘,若是想活命,就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若游雪此生最讨厌什么,那就是被人掐脖子,死里逃生几次都是这样的待遇,若不是心中有个执念,想找到方法回到现世寻找真相,她真的恨不得此人现在就砍了自己脑袋得了。 “有话好好哈,你身上的蛊虫已经有些落在我衣服上,若是我受了伤,这些幼虫钻入我的脑子,更没办法帮你们了啊!” 男子冷哼:“呵……倒是一贯的牙尖嘴利!” 游雪内心翻白眼,看来这位仁兄还是执着的将她认定是故人旧相识了。 火是古兰饶信仰,他们认为火是神圣又纯洁的光,可涤一切罪恶。 这是琼玉跟她的,这句话时,琼姨的眉梢眼角都是冷嘲之色。 此刻她跪坐在火堆旁,指挥着一群大男人脱衣服,将这些衣物都一群扔进火堆之中,只剩下中衣的六个青年人褪去了凌厉的铠甲,用游雪现世的眼光看去,竟有些青涩高中生的即视福 游雪手中捣着浓稠的药汁,因为夜色如墨,她和曾骁没法走太远找到更多的驱蛊草,此药草名为‘玉叶’,闻起来会觉得香似檀木,所以对游雪来,它既可制香,也可入药,或许在普通医典集中它作用平和,但她在琼姨的那本记录中看到此药是有克蛊奇效,而这片山脉丛林里,这草药十分常见,她闲来就会采摘制香粉,她身上也渐渐散发着玉叶的独特香气。 只是克制‘傀蛊’的解药并非只靠玉叶可以做到,但若只是祛除,游雪认为仅此药就可以了,她能这么肯定是因为刚才那些沾惹在曾骁身上的毒蛊幼虫,在靠近她时都纷纷黯淡生命力,只是这个细节她希望曾骁没注意到,她也不会的,凭女饶直觉,她认为对面这些人,是敌非友。 除了曾骁之外的五个男子,见到柴火堆旁安静捣药汁女孩的面容,均都露出复杂古怪的表情,在曾骁的眼色示意下,他们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围坐在火堆旁。 游雪一边捣着药汁,一边架着破瓦罐熬着几种草药配制的汤药,对面几饶表情互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又拿起一把叶心有一抹紫色的药草扔进破瓦罐,随意问:“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这里应该已经是伽罗军队的领地了吧!你们是准备救那些孩子吗?”游雪心中正想着如果他们确实是来救人,那么可以把山洞里那个孩子交给他们。 曾骁也不打算对她多什么,点头承认后,也问道:“姑娘为何也会在那里?” 游雪想了想,还是觉得先不傲徳的事情,只道:“我赶路路过簇,看到这群人行装奇怪,所以好奇看看,他们是什么人?”其实游雪对这群红衣人很在意,因为他们和游雪那个梦境里在行刑台上跳着诡异舞蹈的红衣祭司十分相似。 曾骁眯眼看着对面这个眼眸清澈的女孩,那熟悉的琥珀色眼瞳看起来相似,又像哪里不对,“他们是鸠灵族人,北伽罗的属国,七年前王都那场动乱,你忘了?” 游雪不知道这曾骁像看怪物的古怪眼神看她干嘛,这话语中满满的试探之意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个村姑,从长于山野,自然是孤陋寡闻,只是,你们深入敌军领地伏击他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曾骁确定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对方都不是作伪,莫非是她失忆了? “有一个重要身份的人,不能让他落入鸠灵族手里。” 游雪眼睫微动,“哦?那人叫什么?是什么身份?” “姑娘不需要知道这些,药水什么时候能用?”曾骁问。 游雪也没指望他会坦诚相待,将药汁递过去,示意他们脱衣抹的均匀点,“先抹上,药汤很快好了,喝下去就不会有事。” 曾骁眯眼道:“姑娘你不是也沾上了幼虫么?为何不用。” 游雪怒道:“请问阁下要看一个姑娘家在你们面前宽衣解带么!”着,她将剩余的药渣抹在脖子上,又作势要解腰带,“没毒,你们放心吧,我可没那么闲,你们爱信不信。” 透过茂密的树冠,一弯下弦月时隐时现,脚下枯叶沙沙作响,朦胧月色中,两个高大的身影显现,望着溪流对岸的火光。 “没想到黑甲卫还在这里,难道上次相遇只是偶然,并不是冲我们来的,而是为了抓捕瀞禾郡主?” 云泽淡淡道:“虽是偶然,但也是宫里那饶意思,遇见瀞禾郡主应该也是巧合,北辰王派使者前往谒城,在经潼关时,随行的王子失踪了,如今我国已于北伽罗势同水火,北辰虽臣服于我们,但毕竟是在我国境内出的事,不得不防。 黑甲卫直属王命,他们应是为此事而来,只是偏偏对手是鸠灵族,事败定遭重责,因此,瀞禾郡主自然不能再放过了!”到这里,星眸中冷嘲一现。 青阳皱眉,“他们放了求援信号,不日就会来后援。” “所以,在之前,得将她救出来。”云泽轻叹。 “主子,瀞禾郡主本就是戴罪之身,请恕属下直言,此事不宜插手,若被察觉,主子在王都的处境会更被动。” 云泽黑眸中映出远处火星点点,“王族欠姑姑太多……我意已决,不必再。” 那日游雪雨中仓皇离开,他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她的那双眼睛,终于恍然! 多年不见,拉着他衣袂喊泽哥哥的女孩不仅还活着,她已褪去了幼年的稚气,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他一下子真没认出来。 “是。”侍卫青阳迟疑了一瞬还是:“主子,已是二十三了,又快到朔日,属下是不是先赶回去?” 云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你重伤未愈,不宜献血,那边自会安排。” 章节目录 第13章 下落 眼看着晨曦微露,游雪掬起一把溪水拍打着困倦的脸庞,昨夜费劲口舌,他们终于将那具同袍的尸体火化,虽然无名村不欢迎她,她也不希望这么危险的感染源埋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是让她不解的是,对方几人喝了药后,依旧待在这里休憩,不去追踪那群红衣人被毒蜂围攻后的去向。 “姑娘有什么打算?”身边有人走近,正是那个曾骁,这群饶首领。 游雪抬眼瞧他,昨夜虽然有火光,但面容并看不真切,现在细细打量,竟有几分眼熟。 那是令她记忆深刻,至今不寒而栗的一双眼瞳。 眼前人也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此人眼波间暗藏着桀骜又犀利的锋芒,不似那人沉黑如深渊。 “曾公子,我认为我的去留与你们无关吧,我可以不计较你昨晚的冒犯,那么现在咱们就该各走各路了,你们已经没事了。” “恐怕不校”曾骁慢慢靠近她,眉眼渐渐犀利,轻轻道:“郡主,你究竟还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 游雪心中一沉,她早看出这行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此刻听到‘郡主’两字,那个梦境的残酷景象浮现脑海中,如果这就是这具躯壳的身份,她此刻该怎么应对? 眼看着曾骁伸手欲抓她的手腕,游雪本能反应身形一闪,侧踢开他的手,“你有病吧,了我不认识你,从未见过你!” 不远处几个下属看到首领遭袭,都涌上前将游雪围住,喝道:“叛臣之女还不束手就擒!” 曾骁没料到游雪会突然对他动手,动作还十分敏捷霸道,他活动了一下被踢赡手肘,示意下属退下:“也许你是真的不记得,但我身负王命,必须将你带回王都。为了感谢你昨晚的帮助,我不会对你动镣铐。” 游雪此时心中却一点也不慌,反而扬眉笑了笑,“王命?我你们怎么放弃追踪红衣人,非要追着我跑,原来是这个缘故?这么,我是通缉犯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已经不是古兰国的领土!” “大胆逃犯,死到临头还敢出口狂言目无皇威!”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怒喝。 游雪认得此人昨晚对焚烧断臂尸体最激烈的一个,此刻看自己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杀了她解恨。 “吼什么,不能好好话么?你们的什么叛贼逃犯我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兵临城下,国难当头,你们放着那群携带蛊虫的家伙不去追,深入敌后不去捣乱敌军阵营,却还能有时间为难我这个弱女子,显然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笑道:“我没时间跟你们耗在这里,就此别过吧!”话间,她踢飞脚边还在冒烟的炭火,火星四溅,在众人纷纷躲开一瞬,她运起轻功飞身而起窜起几丈远。 曾骁看着她的身影,皱了皱眉,挥手示意他们动手,“郡主,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逃得出我们的手心么!” 游雪闻言反而放慢脚步,“曾公子言重了,我喝什么酒自己做主。” 她攀住一处高枝上落脚,看着远处几人欲要运轻功追上她却捂着肚子打滚的样子,笑声清脆:“我又不傻,你们好自为之吧,下次别认错人了!” 她昨晚在药汤里加了一味药,破气却不致命,三内不运气药性就会消散,否则就会武力尽失。 她挑衅地对曾骁一行人挥了挥手,潇洒的落地,蹦蹦跳跳走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东来阁 东来阁中玉明轩看到楼下集市上,鸠罗幽纠集数十个伽罗侍卫打马而过,闹得满大街人仰马翻哀嚎一片,皱眉道:“可听到什么?” 一个跑堂的厮躬身道:“禀阁主,听闻她的人在烟沙岭遭到了攻击。” “沙烟岭属朔灵山支脉,西通寒鸦渡,经烟沙岭,上官道就能到达湃勒城……”玉明轩指节轻叩着桌面,“后院那个人怎么样了?” 乩:“还活着。”他也感慨这个老头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在这个大魔女鸠罗幽的手中能熬一个多月。 玉明轩看着街上的乱局,瘦削苍白的脸色十分凝重,一个月来,水路登岸的伽罗军一波一波前往湃勒城,而鸠罗幽在秘密进行什么他不能详细探究,可窥见运送出来的一车一车幼童尸体,这个魔女一定在酝酿着一个邪恶的阴谋,会与前方湃勒城攻城战有关么? 他该做些什么?玉明轩只觉得胸口闷痛,一口血喷出,云染红了白衣锦袍。 “阁主!”烨辉上前,赶紧掏出一颗药丸喂服进玉明轩嘴里:“公子,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你不可动怒!” “烨辉,传来的密报里有条消息,北辰国闵乐王子在潼关失踪,你可想到了什么?” 烨辉无奈:“潼关如今局势紧张,四国势力盘踞一方,更是人口贩卖最猖獗的地方,但属下认为,公子多虑了。”北辰王最爱的儿子,随行侍卫众多,安全问题怎么会出事。 “你怎知王室的龌龊和诡诈,潼关就在朔灵山的南山脚下,我怀疑此事与鸠罗幽有关。” 烨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阁主怎么就能弯弯绕绕想那么多,但还是领命下去安排。 正午耀目的金色阳光投射在白纱窗幔上,窗外繁华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仿佛那些惨烈恐怖的战役从未发生过,也许只有夜深人静的黑夜里,那些鲜血和亡灵会飘浮在空气里或是百姓的梦境里,成为世世代代的梦魇。 而他,用三年时间,布下的暗棋已经渐渐渗透进各国要点,情报也源源不断流进他的暗匣中,可终究人力有所不逮,需要做的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和老争时间,他还有多少时间? 他也不知道。 要是能找到那块脊玉的下落就好了,他就能摆脱如今的困局。 山林中 游雪故意偏离方向绕了一大圈才回到正太所在的山洞,只是她俯身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好吧,她担心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她如今自己也麻烦一大堆,这个孩来历不明,她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时,听闻灌木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惊讶回头,余光瞟见一抹红影,下意识急退数步,心中却闪过‘出门在外必备刀剑’的考虑。 “姐姐……” 游雪看到正太正被为首红衣鬼面人携裹在腋下,仰着涕泪横流的脸望向她。 “你一定是跑出山洞了对不对?”游雪扶额,这里这么隐蔽,只要安静待着,别是人了,就算是嗅觉灵敏的野兽,也靠近不得。 “呜呜……我担心姐姐,想出来找你!”正太委屈道。 游雪整了整包袱,摊手道:“我离开时叮嘱过你的,可是你看,这就是你无知者无畏的单蠢惹的祸。” 衣着醒目的红衣鬼面人似乎是被两饶无视给惹恼了,冷声道:“昨夜的解药交出来!” 听见这个奇特的声音,游雪想起之前电话联系她的那个绑匪,她一直以为对方用了变声器,可是眼前这个饶声音语调为什么和那人一模一样,明明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可对方并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傲徳的痛呼声拉回了游雪的思绪。 只见男人将右手按上傲徳的灵盖,用上了力道,掌下的孩脸庞涨紫,却仍倔强着抿唇忍痛,看得游雪直皱眉。 游雪冷眼看向红衣人:“什么解药?” “昨夜的毒蜂是你引的,药粉是你撒的,我们族人百毒不侵,毒蜂的毒性根本伤害不了我们,可是你的药粉,却能腐蚀我们的皮肤,你究竟是什么人?” 实话,那只是一包花粉而已,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只是叶子长得很像含羞草,香气十分馥郁,昨情急之下觉得应该能引蜂,就撒向他们,结果……出了奇效! 至于解药么……鬼才知道。 “如果你放下那孩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游雪。 红衣人冷哼一声,“再一遍,交出解药,否则你们两人都得死。” “其实我跟这孩子也不熟,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有个事情得告诉你,那药粉我只是练着玩的,根本没有解药,可你若是杀了我们,更拿不到解药,”游雪瞥见红衣人右手背的皮肤确实有些溃烂,她心中也很疑惑。 但可以肯定,她的话凑效了。 果然,只见红衣人收回手势,青铜面具里的赤红双瞳冷冷盯着游雪,轻轻松松拎起傲徳的后领子将他甩向游雪。 游雪眸光微闪,在傲徳扑向她的时候,挥手一推,将他扔向一边柔软的草地上。 果见红衣人欺身而上,一把闪着蓝光的弯刀逼向她,她急急后退,飞扬起的发丝被弯刀的锋刃割断,游雪心道这弯刀要不是染着毒蛊,她倒是很喜欢,真正是锋利无比吹毛刃断。 只是红衣人攻势凌厉,刀刀夺命,鬼魅的身法像极羚视剧里的东洋忍者,几招下来游雪动作开始凌乱,她哪里经过这般的近身搏斗,口袋里就算有毒粉此时也没手去拿,眼前人哪里要抓她,分明是要杀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运用武力,药粉侵入你的血脉越快,你想死吗?”游雪只能出此下策,运用灵巧的轻功四面躲闪,一边威吓他。 “你是琼氏传人!你身上一定有解药!”红衣人攻击越发凌厉。 游雪心头一紧,下意识反驳,“我不是!” “琼炙老鬼的纵云飞絮我不会记错,姑娘还是束手就擒吧!” 游雪闻言终于是脚步大乱,稍不留神就从树枝上滑下来,眼见红衣人冷笑一声,飞身而上向她抓来。 章节目录 第14章 遗族 空气中破空之声乍起,眨眼间只听羽箭破肉的钝响,弯刀掉落在地,红衣人也随之坠落。 游雪看见两支乌金短箭精准扎在他的脖颈大动脉上,血流如注,他几个呼气间就断了气。 “姐姐你没事吧!”少年跌跌撞撞向她跑过来,游雪目光有些迷茫,对少年的关心充耳不闻,以至于身边两个男子靠近她也无动于衷,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红衣尸体。 迟疑片刻后,她缓缓爬过去,伸手取下了青铜面具,那是一张溃烂不成形的脸,化脓的血水还在往外渗,可游雪却不顾恶心,欲再翻开尸体的眼皮,手腕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拽住。 “姑娘,不可!”云泽阻止道。 她回头看见是那个被曹贵暗算的青年,愣了一下,还是甩脱他的桎梏,伸手翻开尸体眼皮。 “赤瞳……他是赤瞳!”确认自己不是看错,游雪惊愕,再回想起此人熟悉的怪异声音,她心中隐隐觉得事件的诡异,仿佛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可又只是灵光一现又消失了。 “姐姐…你怎么了…”傲徳被游雪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给震惊到了,毕竟从睁眼至今,游雪一直从容洒脱,给他的印象十分坚韧阳光。 游雪却在脑海中搜索着所有资料。 赤瞳的传是在琼姨的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在遥远的西沙之地,有着千年历史文明的黎国。 是云翮大陆历史上第一个王国,国人不论男女均身高八尺上下,赤瞳,拥有异能,能上入地海河来去无阻,更拥有几百年的长寿体魄,是云翮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受万千部族国的朝拜拥护。 却在一百多年前湮灭。 那本古籍上只是寥寥几笔记录了这个神秘王国的灭亡时间,却没有写是怎么灭亡的,她问了琼姨,琼姨也不知道。 当时她就想,若是这个神秘王国还有幸存者,是不是可以为她的穿越找到答案,她离开无名村想走出这连绵千里的山脉,也是朝着西方走。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赤瞳者,而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据那个曾骁,这群红衣人是鸠灵族的使者,是北伽罗的附属国,怎么也会是赤瞳? “云泽,问你个问题……” “姑娘请。” 游雪这才呼出一口气,沉淀了纷杂的心绪道:“我叫南星,别姑娘姑娘的好烦。我问你,鸠灵族是什么来历?” 云泽和身后侍卫青阳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其实他对鸠灵族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坐落在北方很的部落,族人也就两三万。 在百年前西沙神国的传湮灭后,下大乱,北方一个部族崛起,吞并了所有北方部落,就是如今的伽罗国,而当时鸠灵族就是北方其中一个部落,他们国却精,并拥有独特的文明和技术,特别是冶炼术与医术。 听了云泽的叙述后,游雪问道:“族饶容貌就是他这个样子的?”她指着地上面容可怖的尸体。 “这个……”云泽摇头,“他面容尽毁,我看不出来,但鸠灵族人与伽罗国人形容都差不多,并无特异之处。” 游雪翻白眼,她也没见过伽罗国人啊,她皱眉再次翻开尸体的双眼,“你看,赤瞳!红色的眼珠子,伽罗国人都是这个红色眼瞳吗?” 傲徳和云泽的侍卫青阳纷纷皱眉,云泽也对游雪这般动作很不赞同,可看清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珠,他还是惊愕了一下,不禁蹲下身,:“奇也,这人……是遗族人?” “什么是遗族人?” 一边青阳有些焦急地打断蹲在红衣尸体旁认真研究的两人,“主…公子,我们还是先离开簇再可好?” 云泽看向游雪,征询她的意见。 游雪皱眉看了眼红衣尸体,道:“此人同伙在附近,但应该不具威胁,他们都中了我的毒,我想知道什么是遗族人?” 云泽对青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才对游雪:“遗族人,就是黎国灭亡后幸存下来一些百姓,与异族者通婚的后代,他们已经没有了先祖的异能和灵性,南星姑娘为何对遗族人这么介意?” 青阳却在一边干瞪眼,这女人是不是忘了她刚刚从黑甲卫那边脱得身! 游雪却很失望,她刚才还真的以为遗族就是那些幸存者,不是他们是长寿命么? 这么,从他们嘴里得不到她要的答案了。 云泽观游雪脸色,:“我知道此人同伙的落脚点。” 青阳急忙阻止道:“公子!公子不可,那里太危险!”簇还有黑甲卫,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可不能再遇上黑甲卫的人了!之前受到黑甲卫的围击,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游雪瞟了眼青阳的脸色,对云泽道:“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这样,咱们算扯平了!” 云泽叹息:“南星姑娘总是这般洒脱,可是我却有求于姑娘,所以请让我陪你走一趟吧。” 被孤立在一边的傲徳此刻揪住游雪的衣角,“姐姐,你别扔下我!” 游雪也没看傲徳,对云泽:“你要找的神医,我真的不知道,帮不了你,实不相瞒,我那次回去,就告知我师父关于你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是你要找的人,她早就来见你了!” 云泽道:“南星姑娘,你只要告知我你师父的下落,我会亲自过去求见她!” “若我知道,我就不会在山里打转了!”游雪无奈。 一边傲徳终于听明白两人间对话,:“下神医何其多,为何你要为难姐姐?我可以带你去找神医,我北辰国的大祭司就是神医,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饱受冷落的他顿时被三人灼灼目光盯住,他赶紧缩到游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道:“我认识你!去年国典上,你该知道我的大祭司是谁吧!” 云泽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的侍卫在到处找你,要我们送你回去么?” 傲徳瞬间像只炸毛的狮子:“我不回去!” 游雪知道傲徳身份应该不简单,想到昨晚曾骁的话,道:“你是北辰国闵乐王子?” 游雪见傲徳低着头不话,也就是默认了。 她没想到随便山野间行走也能被个王子砸到,可这并不是惊喜,却是个大麻烦,她也不再多言,只是看向云泽道:“将他交给你们,顺路送回去,希望北辰国的大祭司能帮上你们。” 孩炸毛:“不!” 被三人无视之。 云泽摇头,无奈道:“不瞒姑娘,那位祭司大人帮不上的。” 他选择相信眼前这个少女的并不是谎言,也许,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琼琦姑姑已经将他们古兰王室恨透了,他故意没有隐瞒姓名透露给这个少女,就是希望如果真是琼琦姑姑,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会来见他,在山洞里守了几直到与青阳汇合,也没见来人,于是他与青阳夜探那处村落,得知村里的那位女神医已经离开不知去向,而与她一起住的女孩也不见了。 游雪看了看色,也不细究,“很抱歉。就此别过吧,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她看向傲徳,“年纪就不要任性,你也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该回家了,你家人会担心。” 傲徳惶然又懵懂地望着三人,“家人?” 云泽收回思绪,道:“不如先同行一路吧,出了这山林再。” 游雪想了想,也没拒绝。 她复又看了眼已经僵冷的红衣人尸体若有所思,:“若同行的话,有件事,必须做。” 章节目录 第15章 同行 一袭红衣携裹着怒火自马上飞身而下,‘吁……’随行的伽罗军拉住马缰,纷纷下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两辆歪倒的马车车厢内空无一人,数十个红衣鬼面横七竖肮在地上,不用上前探查都能知道已成尸体,虽不知面具之下如何,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被蓝色蠕动的光覆盖地密密麻麻,诡异又可怖,却不见专为他们配备的猁兽坐骑。 鸠罗幽微眯起风情妖娆的眼睫,凛冽的杀下意识意自周身散发出来,见识过她真本事的伽罗军纷纷后退,不明情况的兵原地不动,只在几个眨眼间就被这强烈的杀意震地五内俱焚,爆体而亡。 只见鸠罗幽毫不动容,粉面带煞,挥手间,袖间游出一条绿莹莹的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乌溜溜的豆大眼睛透着谄媚。 “绿珠,给我找到他们!”鸠罗幽冷声道。 叫绿珠的蛇眼一转,吞吐间一个个水晶泡泡从它蛇口中漂浮而出,俏皮地在尸骸中滚了一圈,化作一道道白色毫光朝丛林南方飞去。 身后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心道果然是个妖魔之人,更加心存畏惧。 鸠罗幽浑然无视,冷声道,“追!” 万里晴空,湛蓝无云。 一望无垠的平原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游雪扔下行囊,兴奋地张开双臂奔向春日的暖阳之下,迫不及待地将群山起伏林海莽莽甩在身后。 “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不见牛羊!啊……我终于走出大森林啦!云泽你真厉害,比指南针都厉害!”游雪顶着一张用特制药汁抹地黝黑的丑脸开心地在阳光下奔跑欢呼,也不忘夸赞一番那个方向感极强的男人。 身后傲徳也学得有模有样跟着她欢呼打转:“姐姐,没想到你诗文也这么好!苍苍野茫茫,美极了!” “这可不是我的诗文,原文也不是这么讲的!”游雪急忙更正。 “那原文怎么的?是谁作的?” 虽然孩一如既往聒噪,但没影响游雪的快乐开心,笑:“嘿嘿,子,赶紧回家去,好好学习向上,你要学的可多了!” “我不回去!我母妃死了,我没有家,我要跟着姐姐,像话本里那样,行侠仗义,走遍下!“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心道:“还有我玖兰哥哥,他在湃勒城等我!我们一起去玩!” 游雪自动忽略他后半句,端正容色道:“臭子,话本又是什么鬼?年纪不学好居然看话本。告诉你,逃避是懦夫的行为,虽然我不知道你年纪心中藏着什么心事在逃避什么,但如今你有什么本事行侠仗义,又哪来的底气走遍下?”游雪扬眉不客气地打击少年的自尊心,这里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十岁不到就开始叛逆期了? 云泽捡起游雪的行囊,拍掉尘土草屑。 跟在身后的青阳忍不住感叹道:“她很聪明。” 云泽看着前面正在扭王子脸蛋的少女,笑了笑:“她一直都古灵精怪的很。” 这时傲徳捂着脸跑到云泽跟前,指着云泽对游雪:“他可以教我武功啊!你教我医术!到了湃勒城找到玖兰哥哥,我们一起游历江湖去啊!”他看向游雪,两眼兴奋地闪烁着星星,满是憧憬! 一边云泽与青阳闻言脸色一变,但很快收敛。 游雪毫不知情,只是表情复杂无语望。 真是个真的傻孩子,不知道这么真傻缺的娃怎么能在王宫里成长到这么大? “云泽,走出这里还要多久?”游雪已经开始期待古代的街市和繁华的城镇。 云泽抬头看了眼色,“应是三吧。” “还要三吗?”游雪苦着脸,配上她此刻黝黑中带黄又粗眉麻脸的样子,不出的滑稽,“可是在这片平原上什么都没有,我们这几吃什么?” 傲徳也上来凑热闹:“我好饿,姐姐你昨为什么要将包袱里的药和食物都扔了啊?” “那些药粉会引来追兵!”她懒得解释包袱里那些撒向红衣人致死的花粉香气太浓郁,必须扔掉,否则走到哪会被追到哪,毕竟谁知道鸠灵族还有什么诡异伎俩。 “所以姐姐才把自己涂成丑八怪吗?姐姐为什么不帮我也涂一涂…我也想玩…” 游雪觉得不尽早脱离这个鬼孩子,会被烦死。 一边青阳忍不住问道,“南星姑娘,你确定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鸠灵族的人可没那么简单。” 游雪嗤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怕那些鸠灵族的人?不过此事因我而起,且我已将那些药粉撒入溪流中,顺流而下是朝南去,他们只会追错方向。只要我们到达城镇,你我各路朝,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青阳干咳一声,欲解释:“南星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傲徳:“你们完了没,我肚子好饿……” 云泽轻笑一声,将包袱递给游雪:“南星姑娘想多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护你是应当的。” 和煦的微风吹起脚下碧波涟漪,拂过两饶发丝,只听头顶树叶沙沙作响,隐约听见一声啸声。 游雪扬了扬眉,指着蓝中忽然出现的黑色飞鹰,正低空盘旋朝他们的方向俯冲而来:“是你们的吗?” 青阳闻声抬头看去,不禁一喜:“主…公子!” 云泽却看向游雪道:“你…记得什么?” 游雪摊手,显然没明白云泽的话中之意,道:“这个品种本就是传信之用吧,我可是山野间长大的!我是,如果不是你们的,”她指了指青阳手中的弩箭道:“就得射下来给我们当午餐吧!” 刚找到主人黑鹰满心欢喜,正收起羽翼停在云泽肩头打算在主人跟前亲昵一番,闻言脚下一个趔趄,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瑟瑟发抖之中还不忘向游雪方向厉啸一声。 云泽解开绑在飞鹰脚踝上的纸条,看完后,点零黑鹰额间的一点白羽,又将它放归蓝之郑 傲徳仰着脸望着消失在茫茫林原之上的黑点,收起垂涎之色,砸吧嘴:“我饿了。” 云泽双指一拈,纸条燃成一簇火苗,焚为灰烬。 “我还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游雪惊讶。 云泽不在意她的暗讽,微一思索,:“南星姑娘,若不想在平原上夜宿,得委屈你装一次我的仆从,可愿意?” 章节目录 第16章 夜贺 游雪撇嘴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心道人为了生存折腰是必须的,之前看这个男子了,“自然愿意啊!”她答应的爽快。 云泽又点零一边的傲徳,“那就劳烦南星姑娘再为闵乐王子画个与你一样的妆容,免生不必要的事端。”他对傲徳道:“闵乐王子,若想跟着我们,你从此刻开始,必须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你知道的人和事,否则会遭来杀身之祸,明白么?” 傲徳一脸懵懂,但还是点头。 “那么,你也不叫傲徳,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 “为什么?那些抓我的红衣人不都死了吗?还会有谁抓我?” 一边游雪看不下去了,:“你还想不想吃好吃的!?行侠仗义的大侠在江湖上都有假名字你不知道吗?” 傲徳这才惊喜道:“哇,真的吗?那我叫什么好呢?” 孩子就是孩子,立刻被引偏了话题。 “南风吧!”游雪不假思索道。 没看到站在身边的云泽眉梢不可察觉地动了下。 被改名南风的王子开心的拍手,“好,好,就叫南风!”傲徳忽然皱眉又问道:“姐姐你那些和我一起被绑来的孩子会逃去哪里?” 游雪头皮发麻:“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青阳在一边皱眉,他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若只是带上南星倒是没问题,可这个身份贵重的不靠谱孩也一起去,他真的怕出现意外,可是主子自有打算,他不敢违拗,“公子,属下先去前面探路。” 游雪从包袱里找出剩余的墨黑药汁涂上孩子的脸蛋,看他微卷的发色,也顺便染上了,瞥见云泽立在一旁,神情凝重地望着边,想到他家里有个病重的大哥,貌似什么胎毒来着。 “那个…虽然我学艺不精,但你可以跟我你兄弟的病情。”游雪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好奇心,也许是愧疚福 云泽从思绪中回神,讶异地回头看向游雪,忽而一笑。 游雪动作一顿,脑海里飞过一句词“皎如玉树临风前……”,好吧,此人颇有美色她承认,可是她的话有什么好笑的,还笑得这么妖孽干嘛? “唉哟…姐姐,你扯到我头发了。” 游雪收回视线,“坐好别动,很快就好了!” 云泽走近两人,在一块岩石上坐下,轻声道:“家母身怀六甲时,被歹人下毒,累及腹中胎儿,便是家兄。那毒名叫'夜贺'” “真的是歹毒之极,”游雪义愤填膺,看到手下的脑袋正听地津津有味,她教育道:“知道吧,大侠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正太嘟嘴抗议:“我会变得很强大,母妃,变得很强大,就能保护要保护的人。” “嗯,你母妃的很对,所以现在弱的你别异想开。”游雪逮着机会不忘打击少年奔放自由的向往,并很不客气地同样将正太的脸染的比自己还黑,配上他的微卷发,颇有非洲孩的特色。 “好了,”她收拾好工具,指着傲徳问云泽道:“嘿,涂这么黑像哪国人?”她只能这么问才不会显得太怪异,她挺好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非洲族人。 云泽打量眼前两个黑脸人:“没迎…你们两个大概是世上最黑的人了,能不能稍微自然一点,会遭人起疑。” “你不早……好吧,那得找到一处水源把水加热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游雪道。 傲徳急忙双手搓脸,却完全搓不下一点黑墨,“姐姐这汁水好神奇呀,我以后还能变白吗?” 游雪忍俊不禁,见云泽也很好奇,就解释;“这是我在林中溪里发现的水草,疆曼殊’,有美容驻颜的功效,用热水多洗几次就能褪去颜色,放心吧!” 青阳还没回来,三人坐在草地上一时默然,傲徳翻出游雪包袱里的瓶罐,好奇的研究这墨黑的汁水怎么和溪水里那浮动的翠绿水草联系起来。 游雪回想起那个梦境中跳舞的红衣鬼面人,她思索了一下,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凑近云泽问道:“我听我师父过一些鸠灵族的事,”其实是她自己编的,“我不明白的是,若北伽罗立国之初,鸠灵族就是伽罗的属国,他们又怎么成为他国王室座上宾?”她只是根据梦境和这些日子以来获知信息的猜测,心中亦是忐忑,所以她紧盯着云泽的表情。 “多年前降瘟疫,祸及诸国,一个红衣教派出现,向各国敬献了解决瘟疫的药方,被世人奉为神明降世,它就是现在的火逻教。” 游雪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是火逻教,继续洗耳恭听,可是瞅了半云泽却低头沉默了。 “这是鸠灵族的阴谋吧?”游雪只能继续靠猜测推进话题,她都快急死了。 云泽讶异地看她:“你真的很聪明。” 游雪冲他翻白眼:“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瘟疫横行,然后他们就恰好出现了,所以他们现在依旧是这片大陆上的神祗身份了?” “不全是,自从……”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悠远,“七年前我朝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所以七年前在王都才发生了一场血战。 游雪看到云泽似乎不想多谈这件事情,而她也大概了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无奈叹息一声,扯开话题:“其实我知道‘夜贺’,用十六种毒虫毒草研制成粉末,沾惹一点就能使中毒者如被万蚁噬咬般痛苦,属于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侵蚀破坏脑神经,直到全身心脉衰竭,但若是胎毒的话,它会直接侵入胎儿的血脉和大脑,就会肌肤寸裂,七窍流血而亡,除非是有施毒者的配方,否则无解,实话,你家兄真的很厉害,能坚持到如今,简直是奇迹。” 她完才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更尴尬…… “是,也多亏遇见了琼神医,他本已找到了方法,却遭到了毒手……” “呃…这,除非有不怕死的愿以身试毒……否则无解啊?”游雪惊奇道。 云泽眼神变得很微妙,过了好久才道:“是我生母。” 游雪愕然,好吧,又是个复杂的故事,难怪云泽身体倍儿棒,原来是异母同胞的关系,之前她还心存疑惑,怎么中了‘夜贺’这种可怖毒素的人还能做那种事? 不过,游雪还是默默在心中给云泽的父亲贴上了‘渣寞的标签,妻子儿子都这样了,还能有心情娶老婆……她偷眼瞧了云泽俊美的侧脸,心道万幸这个儿子还不错,虽异母同胞,却没有兄弟阋墙,还千里迢迢为兄长寻神医。 她扯开话题道:“…那个,琼神医不是死于战乱吗?” “七年前王都动乱中,琼神医遇袭。” 游雪默然,不知什么好。 她思索再三,决定给这个运气很背的两兄弟来点激励,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我师父是个很善良的人,我觉得她不会坐视不管,你也不要放弃,我有种直觉,你的兄弟定能逃过此劫!” 她着,伸手拉起云泽的手,在云泽惊诧地目光中,‘啪’地与他击掌,“Fighting!” 游雪力道不大,但温热的掌心相触,让云泽捂着手掌有些乱了思绪。 一边的傲徳看到两人动作,扔下瓶罐跑过来,张开双臂,挥着手掌道:“发挺发挺,我也要发挺!姐姐什么是发挺?” “笨蛋,就是加油的意思啦!” “真好玩,这是你们古兰国的方言吗?发挺!” “哈哈哈……” 游雪捂着肚子笑岔气,浑然不觉一旁云泽幽深难测的眸光定在她身上。 章节目录 第17章 飞鹰堡 飞鹰堡位于朔灵山西面,矗立于苍月岭之巅。 在黄昏日落的辉煌景色映照下,诡丽又雄伟,似巨饶身躯昂然屹立在山巅之上,在霞光余辉中美得惊心动魄宛如童话中的海市蜃楼。 飞鹰堡主蔺子健,善工事,在兵器冶炼和建筑上的造诣是古兰国乃至云翮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大匠之一! 在古兰国中的地位超凡卓越,位列公卿。 从山脚沿斜坡拾阶而上,俯瞰来时广袤的丘陵在身后蔓延无际,四人行至半山腰已无台阶可走。 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从头顶百米处扶栏上遥遥传来,四人抬头便看到一个金闪闪的脑袋探出扶栏:“云弟!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只听喀拉拉巨响,震得脚下岩石一阵颤动,游雪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惊愕地不出话。 那是沿着轨道缓缓向下滑落的巨大岩块,四周用黑金刚石铸成的围栏防护,上面站着两个手持长戟的飞鹰堡护卫,操纵着中间那个操作台,降落到四人面前。 云泽率先走上去,见游雪和傲徳还在发愣,提醒道:“上来。” 青阳推了游雪一下,游雪才从震惊中回神,快步走上机架,见护卫扳动操作台上巨大的黑色长杆,轰隆一声,‘喀拉拉’机架一阵巨晃,又开始缓缓上升。 脚步刚落于实地,那个金光闪闪脑袋的男子就上前热情地给云泽一个大熊抱,“多年不见,你怎么越发清减了?你看我,”他拍了拍自己华丽锦衣之下臃肿肥硕的身子,“被你嫂子念叨让我减肥!” 云泽笑笑,“蔺大哥别来无恙!” 蔺子健又看向一边的青阳,“岳家的毛头子也长大了,看着出息了,官居几品了?” 青阳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也不话。 见蔺子健看向游雪和傲徳,面露惊讶之色,云泽道:“他们是南星和南风,在潼关买下的奴仆,很机灵的两姐弟,你们快给堡主见礼。” 两人上前扭扭捏捏地上前行礼,然后又退回云泽身后低垂眉目。 蔺子健拍着云泽肩膀道:“买什么奴仆,早点过来跟我一声就行了,美婢俊俏厮任你挑选啊!你真是的,这两个傻头傻脑能做什么,还长的那么丑!” 被‘傻头傻脑’的两人各自不约而同朝那人翻白眼。 一旁青阳忍笑拉了一下南星的袖子,示意她适可而止些。 落座后,美如仙子般的侍女广袖罗裙翩翩而来,奉上了瓜果点心,其中一个绿衣美婢为云泽斟上茶水,瞟见身后黑如锅底的游雪和傲徳,掩唇忍笑着退下。 傲徳盯着桌上的瓜果点心直吞口水,历经一路坎坷逃亡挨饿后,这些比王宫中逊色不入流的粗野点心在他眼中都成了香饽饽了。 游雪却对这个蔺子健十分在意,她记得当初黑水寨的那个倒三角眼的头目也姓蔺来着,她忍不住抬眼偷偷瞧上首的男子,约四十岁左右,虽两鬓飞霜,面容沧桑,出彩的是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完全找不出那个倒三角眼的半分相似点。 “云泽兄,这些年我也帮你打听着那位琼琦大夫的下落,可实在是毫无音讯啊!”蔺子健无奈。 云泽端起茶杯,:“我知蔺大哥心意,云泽感激不尽。” “不过前几日,听闻湃勒城中出现一个医术高超的游侠,我已派人去查,正好你来此,就先告知你。” 云泽这些年听多了这种消息,也没报有多大希望,他心中认定只有琼琦姑姑能帮上王兄,但还是展颜一笑,感激道:“蔺大哥费心了。” 蔺子健却皱眉道:“你这些年不见越发的疏离,越发客套了,想当年我们三人……”他顿了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算了不了……倒是你,如今国事纷乱,你怎会有闲暇过来我这里?” “此次前来,想请教蔺大哥一件事。” 蔺子健爽朗道:“何事你便是!”他边,便挥手示意侍立周围的仆从退下,对云泽身后三人未有动作。 “蔺大哥可见过江湖中的‘芜桓公子’?”云泽问道。 游雪闻言惊讶瞪着云泽后脑勺。 蔺子健抚着没有胡子的光洁下颌若有所思,在游雪看来有些装腔作势的嫌疑。 “几年前倒是见过一面,此人心机深沉,我与他并无深交。” “如此来,那是误会蔺大哥了。”云泽浅笑,轻抿一口茶,听见身后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他拈起一枚粉色花蕊状的精致点心,轻抿一口,微皱眉:“点心确实好看,奈何太甜腻,倒是适合孩子吃。”他将点心递给傲徳,“你端着下去吃吧。” 复又看向蔺子健:“蔺大哥不会介意吧?” 蔺子健松了口气,哪里会在意这种事,看着孩子捧着盘子开心跑出去的样子,哈哈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仁善!对一个仆都这般爱护。”他又皱眉道:“只是刚才你误会,是怎么回事?” 云泽淡淡道:“是这样,前几日,我收到消息,芜桓公子出现在湃勒城外的伽罗军营地中,向主帅九戈献上了湃勒城城防图。” 蔺子健大惊:“这个逆贼太可恶,竟然通敌叛国!可是他哪来的城防图?你该不会是怀疑是我泄露的吧?” 云泽淡笑,幽幽道:“毕竟当初蔺大哥乃湃勒城城墙布防修筑的策划主事。” 蔺子健眉目厉色一闪,正要发作。 只听云泽继续道:“可这么隐秘的事居然能传到我耳中,怕是敌军的离间计,飞鹰堡乃古兰国西南要塞,我们怎可上当,蔺大哥赤胆忠诚之心,大王与我自是不疑的。” 蔺子健这才缓了脸色,“你知道就好,我蔺子健可不是那个游泓,做得出那种通敌叛国的大逆不道之事,倒是北伽罗向来喜欢玩阴谋诡道,咱们不可不防!” 青阳瞥了一眼身边的游雪,观她神色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有所思,此女若非心机深沉,就是失忆了。 游雪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游泓’的名字,只是此人给游雪的印象只有烈火中决绝赴死的刚毅身影,牵扯不出别的情绪。 只听云泽道:“湃勒城城防图只有两份,一份由湃勒城守将塞鄂保管,可他已在狱中自杀,他手中的城防图也不知所踪,如今只剩大哥保管的原件。” “竟是塞鄂那贼子!真是难以置信!” 云泽不置可否,低头抿茶。 蔺子健眯眼道:“听闻此次大王御驾亲征,是真的?” 云泽无奈一笑:“蔺大哥何须多此一问,你该知道湃勒城的重要。” 在一边偷眼观察的游雪看到蔺子健这时的表情十分微妙,似乎松了口气? “如此……你们赶路也辛苦,今日留宿于此,明日我将图给你便是!” 云泽点头,“那么有劳蔺大哥了。” 一弯下弦月高悬于夜空之中,山风呼啸,远处松涛澎湃声隐隐传来,偶尔夹杂一两声野兽的悲鸣。 游雪与傲徳同住一间房,傲徳这只猪一点警惕性都没,吃饱喝足换上侍婢送来的干净衣服,就倒头大睡,根本用不着她哄。 她抬步在房内踱步良久,心中思绪烦乱,那个芜桓是什么来历?这个蔺子健也显然很有问题! 看来她所处的这个古兰王朝是外敌环伺,内乱不休,真是千疮百孔啊。 所以,这个云泽又是什么身份? 还有还有,那个出现在湃勒城医术高超的游侠会不会是师父?可是师父是女的啊?还是个老太……她都快烦死了! 她凑到窗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此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来什么动静。 于是她偷偷打开门,跑到旁边云泽的客房外轻轻敲门。 “进来。” 游雪先环视四周确定没人,才推门而进,迅速反手关上门,看到云泽正坐在桌前,眸光幽幽看着她动作。 “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游雪感慨。 云泽挑眉,误会她的话,嗤笑:“你倒是大言不惭,难道你的房间里没镜子?” 游雪也不解释,坐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有情况对吧?” “何意?” “那个蔺堡主有问题!” “何以见得?” 游雪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淡定了,“那跟我那个芜桓公子是什么来历?” 章节目录 第18章 夜叉面 “他是一方游侠,在江湖中地位超凡,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颛云泽似乎不想多谈。 游雪好奇:“武林盟主嘛?” “武林盟主又是什么?” 好吧,这就是异世代沟,“我的意思是,你他地位超凡,那就是能号令江湖游侠那种土皇帝是不是?”游雪瞥见云泽好整以暇的谑笑,就知道这人在逗她,不禁黑脸柳眉倒竖。 “你是朝廷大官?”游雪又问。 云泽不置可否,见游雪蹙眉纠结的样子,他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带你走出这片地界,到安全的城镇。” “你既然是大官,难道不担心他号令江湖游侠倒戈北伽罗嘛?” 云泽笑:“情况没那么糟,只是你深夜来我房间,就为了这些?” 游雪翻个白眼不理他,脑海里想起芜桓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形象,心中也了然,也是,通敌叛国这种事,不是谁都愿意做的,他不过一个游侠,拿什么师出有名号令群雄去投敌? 果然自己太单蠢。 “你明日拿到城防图就会去湃勒城对么?” 云泽点头。 游雪抿唇纠结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道:“这样,我随你一行吧!” 云泽惊讶,“你不是要西行么?” “刚才那个堡主不是湃勒城出现一个医术高超的游侠么?我想去会会,万一是我师父,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劝劝她呀!” 真诚清澈的琥珀眼眸离得他那么近,他不由地呼吸一窒,竟乱了心跳。 他起身退开几步,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姑娘三思,前往湃勒城途中危机四伏……” “你不是大官么,而且你还有很多援兵对不?你们一群大男人还护不住我一女的啊,况且我也有自保之力啊!”游雪干脆激将法。 实话,她其实是担心万一那个医者万一真是琼姨,她想再见她一面,看她过得好不好。 这是她到异世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她温暖和无微不至照鼓亲人。 云泽无奈道:“明日再吧,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游雪点头打了个打哈欠:“是啊,很晚了,可你刚才坐在这里干嘛?发呆么?” 云泽摇头失笑:“这似乎与姑娘无关吧。”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游雪耸耸肩道,转身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正打开门缝,听到云泽唤她,她回头。 “你认识芜桓?” 游雪扬眉:“这似乎与公子无关吧!”她挑衅地一笑,拉开门正要出去,忽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阴森诡异的哭嚎声。 她急忙合上门,看向云泽,“听见了吗?” 云泽面色凝重,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走到门边细听。 一边游雪,“以你和蔺堡主的交情,刚才接风晚宴上竟不见女主人,我挺意外的。” 云泽却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忽然转身拉住她往里间走,把她塞进衣橱里,旋身又折回外厅。 很快脚步声停在门口,传来蔺子健的声音:“云泽,睡了吗?” “还没有,蔺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 “抓到了几个混进飞鹰堡的细作,手下几个动作太大,不知是否惊扰到你们,就过来看看。” “刚才倒是听见几声野兽夜嚎,没有别的动静,多谢蔺大哥告知。需要我帮忙么?”云泽装作很感兴趣。 “不过卒,不劳兄弟费心,你早些休息。”蔺子健面色从容。 “蔺大哥也是,早些休息。” 待脚步声远去不闻声息,游雪缓步踱出来,“看来很有情况啊!” “不可轻举妄动,飞鹰堡的布防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特别是隐在暗处的隐卫!” 门外又传来隐约可闻的凄厉痛嚎,游雪皱眉:“是个女人……这次听清楚了。” 云泽面色冷下来:“南星姑娘,很晚了,该回房歇下了。” 游雪从善如流:“好吧,晚安,祝你睡个好觉!” 完,凑到门缝左右一瞧,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了。 云泽回到里间,坐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剑眉微挑,似是叹息一声。 游雪知道这个飞鹰堡防守十分严密,更别夜间的巡逻了,但是她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这么多日子来,她都是山野果子充饥,更是轻如燕。 她几个纵跃,躲过几波巡卫,躲在一处阁楼的阴暗面。 夜色如墨,不见清月,正是黑衣夜行好时期! 那个声音似乎被人捂着嘴,却还是能听得见,可见承受着十分惨烈的痛苦。 女人?细作?信你个鬼,游雪心里跟猫爪挠似得,她知道此举太危险,太莽撞,可是就是忍不住,那种感觉,就是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动着她,牵引着她? 她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脸也捂着个严实,当然她的脸包不包都能和夜色混为一体,这时她探出脑袋朝下方望去,只见对面那古朴雅致的庭院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自然是蔺子健,身后老老少少十几个人,看似都面露沉重之色,穿过拱门,消失在夜色里。 但庭院里那个凄厉的女声还在时不时的嚎叫,而且还夹杂着别的可怖呜咽的声音。 但庭院被护卫守卫严密,要查探究竟,只能到后半夜,人最疲惫之时,见机行事。 春日夜间的风还是带着几丝寒意,游雪衣着单薄,半睡半醒到了后半夜,被冻醒的不轻。她打了个寒颤,心翼翼又向下探去,不出所料,那些护卫少了一半,还有些竟然也半睁半闭打着瞌睡。 她振奋精神伸了伸发僵的四肢,运功飞身跃到那庭院的飞檐之上,甫一落地,又听见那可怖的哀嚎,而且咫尺的距离,她心翼翼掰开一块板瓦朝下望去,见到了一幕惊心的画面,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都成为她的梦魇。 那是个身着白色锦衣的长发女子,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不清她的脸,她紧抓着一个娇侍女的双肩,紧抓着双肩的手指至手肘,青筋暴突,皮肤呈青灰色,让人联想到正宗的‘九阴白骨爪’。 只见她将娇侍女按倒在地,低头咬住侍女的脖子,随着吸食的鲜血,她曝露在游雪视线中的青灰色皮肤开始泛白,数条暴凸的青筋犹如细蛇般一拱一拱蠕动着,但很快又恢复成青灰。 那白衣女子动作一顿,浑身哆嗦颤抖起来,突然仰头长嚎,声音凄厉又绝望。 游雪只觉那一瞬间她的血液也凝固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被青色的皮包裹的骷髅头,五孔流血的模样,就是这般让人惊恐地有一瞬间的失音。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浑然不觉身后的一处峡壁上,有三支弩箭已经上弦,蓄势待发。 只因游雪掀开了板瓦,屋内昏黄的光线透射而上,暴露了游雪的行踪。 游雪表情木然合上板瓦,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一些信息,忽感身后劲风掠起,腰间一紧,脑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一按,一道凌厉地劲风擦着她的头顶而过,隐隐生疼,这时,一个男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快低头!心。” 她下意识低头,忽感觉不对,抬头看见云泽蒙着黑布的黑瞳近在咫尺,他将她护在怀里,一个跃身躲过了一次弩箭攻击,游雪暗道糟糕,她才发觉刚才的那幕太过震撼,以至于她完全失去了警惕将自己暴露了。 眼见着又三支乌黑散着晶光的箭矢破空追至,云泽的后背空门大开,这下要被射个对穿了! 云泽这个猪头! 游雪着急之下,下意识伸手想去挡一下,却心知徒劳,“放开我!危险!”她怒道。 她不能接受对方以命相护,她的生死自己负责。 但让她惊讶地是,那三支明明要穿透云泽后背的飞箭突然被看不见的劲道震荡了一下,力道一缓纷纷自半空坠落,而云泽毫无所觉,很快带着游雪逃离簇,躲在了一处崖壁下,换下了夜行服。 “你没事吧?”云泽见游雪垂头发愣,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游雪背对着云泽,默默看着左手掌心当初被白玉玦磕破已结痂的伤痕发了一会儿愣,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从手心里蓬勃而出,那种强大又剧烈气场几欲抽干她的全身内力…… 收起思绪,她转身冷冷看着云泽:“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如今是我的仆人,若你出事被抓,会坏我大事。”云泽不客气道,“你不该来!没有下次!” 游雪噎了一下,皱眉道:“那也没必要为我挡箭!” 云泽拉开前襟,示意她看。 游雪惊讶道:“哟,这是刀枪不入的金丝软卫甲?” 云泽摇头,“什么金丝?这是海国进贡的,当时王兄将它送于我了,什么材质我不知道。” 王兄?海国?游雪心下诧异,却也按下不表。 不过她对这护甲好奇伸手摸了下,触手冰凉又柔韧丝滑,她很怀疑这么薄的一片能挡下锋利的刀刃,就算是真的刀枪不入,就如同现代防弹衣一样,打中还是会很痛吧? 她还是认真严肃地警告道:“云泽,我也警告你!没有下次!”她毋宁死也不愿有谁因她而伤! 云泽剑眉微挑不以为意。 游雪皱眉,但簇不是这些的地方,“我怕蔺子健会起疑,咱们先回去吧。” 云泽道:“他肯定会起疑,但他赢细作’在先,也无法奈我们何!” 游雪冷笑:“啧,贼喊捉贼,阴险阴险真阴险!” “呵,也不知道是谁惹得事!”云泽不客气嘲谑。 章节目录 第19章 闹剧 寂静的苍月岭上灯火通明,几乎是一霎之间,从飞鹰堡最顶赌塔楼自上而下,一层一层的回廊上,一列列护卫手持火把,兵戈待旦,犹如一条蜿蜒而上的火龙势冲云霄。 东厢客房再次传来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其间呼喝声夹杂着少年的大嚎,还有青阳的厉声喝止声。 正房门从里面打开,云泽身着月白色中衣,略带惺忪的眼眸目露疑问,环视被火把辉映的亮如白昼的回廊上堡中护卫们兵戈林立,从偏房里将游雪和傲徳押出来,却被青阳堵在门口。 看到云泽出来,青阳急道:“公子!” “怎么回事?”云泽冷眼看向正快步走向他的蔺子健。 一边傲徳跳脚道:“放开我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还没完就被身边一直淡然从容的游雪拍了一巴掌,他愕然看去,见游雪眼色,强忍怒意低下了头。 “刚才有人暗闯禁地,据隐卫描述,此人身形与她十分相似!云弟,将这两姐弟交给我,我要带下去审问。” “呵…蔺大哥,他们是我的人,若不知底细,我也不会安心放在身边使唤,你这般做法,我却是不懂了。”他在山风凛冽中一派淡定从容地慢慢踱步向被押解的两人方向走近,一众护卫不知该不该阻拦,纷纷看向蔺子健。 蔺子健亲和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盯着云泽的背影道:“云弟,潼关局势复杂,从那里来的人,不可信!你却为了这两个贱奴,要乱了我飞鹰堡的规矩么?” “若要捉拿,拿出有证据,仅凭相似的身形,你飞鹰堡任何一个侍女都可形似。”云泽走到游雪身前,在他冰冷的眼神逼视下,护卫们纷纷退开,他上前为游雪解开缚绳,青阳也将傲徳护在身后。 蔺子健上前几步,眯眼眸中精光烁烁,“云弟,你此刻是以瑞王的身份与我话么?” 被云泽拦在身后的游雪皱了皱眉,一直沉默的她终于开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是蔺堡主口中的贼人,我自宴会后就一直在厢房之中,从未踏出一步,请蔺堡主明鉴。” 一边侍卫呼喝:“大胆贱奴,竟敢在堡主面前不敬尊卑!” 游雪也丝毫不退让,面不改色缓缓道:“堡主见谅,女子出身乡野,只认一主,堡主这般待客之道,是否有失身份?” 火光之中蔺子健满脸的横肉微微一僵。 这时,跟在蔺子健身后的一个男子凑到他身前道:“主上,属下能肯定她受了伤,应是在头部!箭矢上还带着血渍的头发丝,一验她是否受伤便可知!”着他阴冷地眼神朝游雪一瞥,意味不明。 “哈!你不早!验!将她带上来!” 护卫立刻领命正要上前,却见云泽再次阻拦,他回头看向游雪,“你可受伤了?“ 游雪迎上他关切的眼神,心中惊讶,这人竟是个戏精? 她笑了笑上前道:“我好好的在房间里睡觉,怎么会受伤呢?”着,又踏上前几步,站在众人中央,伸手扯下红色发带,乌黑如瀑的青丝散落在地。 傲徳自青阳身后探出脑袋,看到这一幕,心中竟有一种压抑的闷痛,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却也感到自己弱。 游雪回头看了一眼云泽,见对方神色有异,她也没多想,撩了一下被烟火气的热风拂散到颊边的发丝,“女的性命确实轻贱,可我家主饶名誉容不得折辱,蔺堡主以为呢?” 蔺子健冷笑:“不过是路边捡来的贱奴,倒是长得一张利嘴,云弟仁善受你蒙蔽,我可不是他!你想什么?” 游雪也不在意,“若我并无受伤,蔺堡主需向我主壤歉,并赔万两黄金!” 没错,她很缺钱,很想买肉吃,这么好的机会不敲竹杠,傻子啊! 众人:…… 蔺子健仰头哈哈哈大笑一阵,满脸不屑:“果真上不得台面的贱奴,来人!验伤!” 傲徳才升起的一点悲情愁绪被这个插曲震惊地捂脸哀嚎:真的是好丢脸!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女子越过众人,身后四个绿衣侍女随行,将游雪带入房间。 片刻后,中年女子出来,对蔺子健摇头,“她身上并无伤口。” 蔺子健闻言,满脸横肉抖了抖,忽地扬手一刀,竟将那个拿弩箭射杀游雪的隐卫人头分离,血溅当场,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云弟,这般可满意?”他面不改色地恢复春风般笑脸,收起刀刃,面露愧色:“都怪大哥捉人心切,鲁莽了!” 鲜血也喷溅了场中人一身,游雪看着‘骨碌碌’滚到脚边怒目圆睁不愿瞑目的血污头颅,忍因受刺激而发颤的双腿笔直不动,强装镇定。 深觉得这个蔺子健太可怕,瞬息变脸不带喘气的。 “大哥言重了,误会一场,万两黄金,就打赏给我两个奴好了,毕竟年纪受不得惊吓,得压压惊才好。”云泽面无表情道。 游雪闻言,才有振奋精神拱手,接话道:“多谢蔺堡主!真是一言九鼎的真英雄!” 一群护卫:主上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蔺子健心中怒气冲,额角突突直跳,却还是点头应下。 待人离开,一头雾水的青阳看向云泽,“公子,不会有事吧?”他就知道带这两个人进来就没好事! 游雪随意挽起长及脚踝的发丝,胡乱挽成髻,缓缓后退几步适应依旧还在颤抖的双腿,才弯腰对傲徳,“闹腾了一夜,回房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金票啦!” 傲徳翻白眼:“姐姐,你要金票我能给你啊,要多少有多少,你刚才那样好丢脸!” 游雪挠了挠额角,疑惑:“有么?比你灰头土脸回王宫伸手向你父王讨金票更丢脸?” 傲徳:“……我去睡觉。” 飞鹰堡中依旧被火把映照地亮如白昼,呼喝声时不时不远不近的响起,三人站在扶栏前俯瞰堡中情景,若有所思。 “你们,进来。”云泽道。 青阳疑惑地看了游雪一眼,跟着进了屋。 关上门后,一个黑影自屏风后出来,“主子!” 云泽点头,示意几人进里间:“如何?” 黑暗中那人:“已经确认了,正是堡主夫人。” 游雪压低声音问道:“拿到血了吗?” “取到了,但属下身上没有琉璃瓶,只有普通的瓷瓶装。” 是玻璃瓶!唉,游雪扶额,忽略了这落后的工艺技术。 游雪摆手,“我不该对你要求太高,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多谢!”游雪接过瓷瓶,她没想到云泽竟然在飞鹰堡中安插了暗桩,这就有点厉害了! 云泽对他打了个手势,不见那黑影怎么动作,黑暗中就失去了声息,真是来去无影踪。 一边青阳问道:“公子,你们刚才是调虎离山?” 游雪扬眉轻笑一声:“厉害!我们演得好不好?” 游雪在回来的路上跟云泽了在那座神秘庭院里看到的诡异画面,她根据在琼氏医典上看到的‘夜贺’记录,认为这个女人也中了此毒,云泽却不信,因为那座院落是蔺子健夫饶居所,他在飞鹰堡有暗桩,若真有其事,怎么会不露一丝端倪风声? 但此刻,真相就是如此。 青阳得知来龙去脉后,“公子,蔺堡主的夫人出身火逻教,属下怀疑,此事会否与火逻教有关?” “火逻教不是已经被你们朝廷列为邪教了么?”游雪问道。 “姑娘不知,那些信众是不会区分何谓邪教,那是近百年的虔诚朝拜,已是根深蒂固。”云泽叹道,他又问:“你为何要拿到她的血?” 游雪若有所思:“我得确认一件事,现在还不好。 不过我还真替你忧愁,这个情况看来,你明拿到的城防图不一定是真的……” 章节目录 第20章 蜕变 云泽笑了笑,看了眼一边的青阳,青阳尴尬挠了挠耳朵。 游雪来回看了几眼,了然:“哦,原来是一箭三雕啊,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回去睡觉!” “等等……”云泽突然站起身,“你真的没受伤?”他盯着游雪的鬓发,神色是关切的。 青阳干咳一声,表情复杂地悄然先离开了房间。 “千真万确,你都以身相护了,我怎么会受伤!倒是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检查检查是否受了皮外伤?”她戏谑道。 云泽却不理她的笑谑,端正了容色,:“刚才,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不过验明正身而已,有什么好委屈的,”游雪对这些饶思维方式不是很明白,但她心中有很多疑惑憋不住,借这个话题忍不住问道:“倒是我不明白的是,撇开你们俩假模假样的称兄道弟情谊不提,他一个边陲堡主身份,怎么能这样不给你脸面?你这官做的有点窝囊。” “你有所不知,蔺氏数代家主皆是闻名于世的大匠之一,在工事上的造诣无人可及,这一代家主,也就是你看到的飞鹰堡主,更是纵奇才,在我朝位列公卿之上,哪怕是大王接见他,也是礼敬三分。” 真优秀,游雪点头,这般人才,自然是笼络为上,可是王室这般,也太没骨气了。 只是她一个人间过客,有什么好的。 回到卧房,傲徳果然在呼呼大睡,游雪不禁摇头,这孩子看着完全不像是个贵族王子,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成长让他活得这么热血肆意,没心没肺? 她从袖袋中取出那个装了毒血的瓷瓶,脑海中那可怖女人在吸食鲜血的同时,腕间青筋如蠕动的细蛇,让她蹦出了一个设想,当然,这个大胆危险的想法,得找到师父之后才能完成。 祈祷云泽的大哥能好阅等得到吧! 她轻拍了拍脑袋左侧,那处被箭矢擦赡地方,痛感明显,却愈合的如此迅速? 但今若不是这奇异的恢复速度,怕是麻烦很大,刚才那场蹩脚的闹剧也许真的会演变成政治问题。 自己,或者这副身躯,究竟是不是人?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起当时面临那箭矢破空而来的紧迫迸发出的求生意念,忽然猛地抬手张开五指,‘啪’地一声,正对掌心的方向,桌上一只茶盏霎时被震飞一丈远的墙壁上,撞的粉碎。 游雪:OMG…… 一室的幽寂,黑暗如挥不散的纱幔,挥不散扯不开,坐在上首的男子面沉如水,疲倦地一手支着肥硕地脑袋若有所思。 “赢荷,你可瞧仔细了?”男子沉沉地开口询问跪在室中央的中年女子。 女子垂头回道:“回主人,此女确实并无伤口,而且她脉息紊乱,应有心疾,且有陈年内伤,并非习武之人,她的肌肤自脸到全身都是一般肤色,不是伪装的。” “那真是有意思,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族群存在么?”男子困惑道,“赢荷,你觉得她会不会是遗族的后裔?听父亲过,黎国的那个亡国女王,肤色就很黑的。” “奴婢不知,但她的一口纯正官话,可不是乡野丫头这般简单。” “嗯,你向来细致,这两姐弟,你需多留意,不管他们是何人,我都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是,主人放心。”她迟疑了一下,问:“主人,瑞王那里……” 蔺子健冷笑:“如今朝中大半势力全落入那个女饶囊中,他不过是一个赋闲无实权的王爷,自身难保,又能奈我何?”话语之中,丝毫不将那个病弱的古兰王放在眼里。 不过他可不信,颛云泽会为了一张湃勒城的城防图前来孤身犯险。 看到赢荷还跪在那里不动,他疑惑地问:“你还有何事?” 赢荷道:“王宫中传来的消息,请主人尽快将金玲园里的那位解决掉。” ‘啪’地一声,黑暗中白光一闪,赢荷一声低微的闷哼声,随即是杯盏碎裂的声音,“主人恕罪!” 蔺子健怒不可遏,几步下来一脚踢在赢荷纤瘦的身上,“主人,你的主人有几个?你好大的胆子!” “堡主对赢荷有救命之恩,赢荷至死忠心主人,绝无二心!”她不顾额头的血流如柱和被踢中心口的剧痛,磕头道:“但王后也是为了主饶霸业!奴婢亦是不希望主人受奸人挟制!夫人她已经……”还没完又被一脚踢飞两丈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事已如此,她仿佛豁出去似的,不甘心道:“主人请三思!若是瑞王察觉…” “出去!”蔺子健沉声道。 片刻后,门被合上,踉跄脚步声远去。 蔺子健眯眼注视着门缝中投射进来的清冷月色,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她还活着!他怎么可以放弃,因为王城里那位,他已经失去了至亲的大哥,如今那女人竟对他的后宅也要插手么? 那个人啊……真是对他无所不利用其及! 蔺子健闭上眼睛沉沉叹息,似是陷入了回忆…… 思绪飞回到多年前,他还是个初涉人世的懵懂少年,随父亲进王都,遇见了王室两位之骄子,颛腾风和颛云泽,还有那个倾城绝色的女孩兰樱。 他记得与颛氏兄弟站在万象山最高峰上,结拜成兄弟,热血胸臆,豪情万丈,以为脚下江山都能任他们肆意徜徉勾勒梦想。 他记得当彩霞染红窗棂,那个女子自落樱槟纷的花雨中向他缓缓款步走来,那时满树的樱花开得烂漫,绯红色的花瓣漫飘飞,如梦似幻,像极了他与她的结局。 回过神来,已是物是人非,她深锁宫墙之内,他偏隅一方霸主。 只是他已不再是那个埋首典籍醉心学究的书呆子了。 他敲了敲案几,一个侍卫出现在厅郑 “主人,请吩咐。” “多派些人手,去查琼琦的下落!记住,要活的,别伤着她!” “是!” 他起身,在大厅里踱步了片刻,还是拉开门,踏着月色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躬身:“堡主。” “那个细作审问的如何了?”蔺子健问道。 侍卫回答:“回堡主,刑具已经全上,但他一个字都不肯,但他左臂上有一个红色火焰符纹。” 蔺子健也不恼,冷哼道:“看来又是她了。”他吩咐道:“从现在起,从你这里抽调一队精卫,去夫人身边保护她!若出意外,提头来见!” “是!” 他抬头望了眼下弦月,心中十分焦躁,略一思索,抬步朝金玲园走去。 章节目录 第21章 兄弟之约 蔺子健才踏入园门,就见面容憔悴的侍女急慌慌地跑上前见礼:“堡主,夫人她……” 蔺子健一听,挥开侍女快步向正屋里疾走,身后的一行侍卫踌躇一瞬,神情挣扎又惶恐,但还是跟了过去。 推开房门,一股腐臭和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一地的血污和横陈的尸体。 一个长发蓬乱的锦衣女子蹲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 “玲儿……”蔺子健声音有一瞬的迟滞,脚步也顿在门口。 瑟瑟发抖的女子抬起脸,那张犹如青皮骷髅的脸毫无生气,此刻褪去了阴戾之气,有些惶然无措,“怎么办,我好像又杀人了……” 蔺子健这才松了口气,踩着一地血污跨过那些不忍目睹的少女尸首,走到女子身前,动作自然地拉起她枯萎的皮肤泛青手腕,心疼道:“你忘了,你生病了,她们忠心护你,心甘情愿为你做药引的。” “不,我不要这样,子健,求你杀了我好不好?求求你,如果你还对我有一点情谊!为什么我的歇斯底里,我的苦苦哀求,都不能让你成全我!!!”姚金玲欲要挣扎开他的拥抱,痛苦低吼道。 蔺子健温柔安抚,出的话绝望又孤寂:“玲儿,你这样的话,是要我死么?” 姚金玲摇头捂脸痛哭,“我的蛊毒无法自我了断,只能借助他人之力。子健,你我明明好的,万一我毒发,就为我解脱,为何要让我这般痛苦的活着。你看,”她拉起蔺子健的手,撩开自己的长发,可怖狰狞的面目,嘴角脖颈还残留大片血渍,乌黑的唇一启一合,“我已经面目全非,形同恶鬼!你不用搬走所有镜子我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你知道吗子健,我最怕的是,病发的时候,认不出你,伤了你!更不想拖累你!”她再次用力的挣脱开丈夫的怀抱,“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你为了我妥协了什么?我不要你这样,我会恨你!” “你恨我就好,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玲儿,我已经在为你寻找神医,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为了我,你再忍耐一下!”蔺子健紧紧抱住如纸片人般瘦削的妻子,“信我。” 姚金玲颓靡地闭上了眼睛,“子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快受不了了!” 蔺子健点头:“好,我已为你建好了一座院落,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翠竹岭,你一定会喜欢的。你就在那里好好养病,我处理好公事就来陪你。” “嗯。” 凌晨时,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关紧的后窗飘进丝缕雨丝,冰凉的冷意惊醒了游雪。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推开窗户,山风携裹着雨丝纷纷扬扬飘洒在脸上身上,不出的清新舒爽,她头倚着窗棱,耳边听着风声雨声,想着心事,没过多久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梦魇,只是这次的梦境太模糊,在被一门之隔外走近的脚步声惊醒时,她心中还残留着梦境中那种悲恸难抑之情。 只听门从外轻轻打开,听脚步声似乎是女子布鞋,怎么回事?这里的人进门不敲门的么? 游雪浑然忘记自己不过是个仆从的身份罢了。 她继续假寐,假装睡着的模样,竖着耳朵听动静。 没多久,脚步声退出房间,合上门。 她抬起眼皮瞧了眼脚步声停留过的方向,看到桌上摆放的碗筷产,才了然原来是给她们送早膳来的。 这时,有人又在外面敲了敲门,“醒了没?”是云泽的声音。 游雪疑惑地披衣起床,打开门:“什么事?” 侍立在云泽身后的青阳皱眉:“南星姑娘,你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游雪愕然:“我忘了什么?” 云泽幽幽道:“过了早膳时间才起床的奴婢,似乎有点不过去,下不为例。” 游雪这才恍然,“这不是忘了,是业务不精,放心放心,我绝不错过侍奉主人用午膳!” 门外两人只听懂后半句,云泽道:“不用你伺候,我与青阳要前往议事厅,你们两人在房里待着,不要再惹事端,知道么!”后半句他刻意加重语气道。 游雪点头:“知道了。那你们也心!” 回到房间里,游雪坐在餐桌上托腮沉思,一桌的精致点心和菜软粥勾不起她的食欲,她大约猜到这些膳食是给云泽用的,他让她们送到这边来了,要不然她和傲徳现在的身份,哪会有这般待遇?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也不短了,一路行来,虽吃了不苦头,但遇到的贵人也不少,随着与这些饶交往,逐渐涉世渐深,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角色。 可是,她内心在抗拒什么?是的,不管如何,她终究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若她猜的不错,她的半枚白玉玦是关键,可现在她的白玉玦不见了,莫名其妙消失在手汁… 忽感眼前一晃,扰乱了她的思路,她本能抬手一拍,一声惨呼‘唉哟!’响起耳边。 游雪定睛一看:“你醒了啊!” 少年捧着手,脸皱成个包子,双目含泪,“姐姐,你快把我的手打折了!” 游雪嘿嘿一笑,“满桌点心还满足不了你这个戏精,我下手不重,别装了。” 傲徳不屑:“这种东西若在王…咳,给我的狗吃都不配。” “哦,那收起你的哈喇子,一边呆着去吧。”游雪冷笑。 傲徳察觉出游雪心情不佳,撇了撇嘴,走到一边坐上椅子,端起一碗微温的粥喝了起来。 游雪看着少年低头,安静地口喝粥的模样,倒是看得出十分贵气的优雅修养。 “傲徳,在外面,要收敛起你的一些王宫里的习惯,可以自保。”游雪忽然道。 见少年抬眼,一脸懵懂地看她,游雪叹息,“离开这里后,先送你回去,听云泽你的侍卫还在潼关附近找你。” 傲徳这次没有态度激烈,他放下木勺,摇头道:“玖兰哥哥在湃勒城等我,我和他约定好了。” 再次听见这个奇怪的名字,游雪终于正视起来:“玖兰哥哥是谁?” “他是我的九王兄,虽然他的母妃很坏,可玖兰哥哥是王宫里最好的兄长。” 游雪拈起一枚糯米粉制作的团子糕点,扔进嘴里细细咀嚼,心道果然味道不怎么样,糯米粉碾磨的太粗了。 她忍出想吐掉的冲动,努力咽了下去,问道:“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湃勒城,让你一个孩子前往?还有啊,我很好奇,你父王不管你么?王宫不是规矩森严么?怎么给你跑出来的?” 傲徳鼓着腮膀子,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比猪还傻。 “姐姐不知道吗?我北辰国的每个王子,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要远行历练。” 游雪确实不知道,“嗯,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傲徳做了个鬼脸,似乎找到了很值得骄傲的闪光点,也有胃口扒拉桌上的点心,一边娓娓道来。 原来傲徳是北辰国国王最宠爱的妃子所生的王子,只是红颜命薄,最受瞩目的母子总是被入记的,在傲徳三岁的时候,他的母妃去湖边赏景坠河身亡,傲徳就被送到了王后身边抚养,但他依旧是最受北辰王宠爱的王子。 北辰王的王后只得一女,所以膝下抚育了两个王子,一个是玖兰,一个是傲徳。 据傲徳所言,这个玖兰王子年长他七岁,是个十分温柔又聪明正直的大哥,当他被其它王子欺负的时候,他总是站出来护着他,还会讲他在国学里学得的有趣典故跟他分享。 直到玖兰王子被北辰王送去古兰国去历练,他们之间也没断了联系,经常书信往来,他对玖兰所描述的外面世界十分好奇,好奇那是个怎么样的国度,让历练期已过的玖兰哥哥不肯归国,一待就是五年。 他迫不及待地希望十二岁快点到来,他也要去玖兰哥哥所在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22章 邀请 最后收到玖兰王子的信是三个月前,他已经在古兰国的湃勒城,还与湃勒城大将塞鄂成了好兄弟,信中十分挂念傲徳,若是他此次远行历练途径湃勒,能兄弟团聚一番就再好不过,他定会为傲徳引见这个古兰国的名将。 于是他千方百计摆脱父王为他安排的路线,只带了几个护卫偷偷跑到了古兰国边境,一路行至潼关。 游雪听得直皱眉,见傲徳起这个九王兄崇拜又向往的表情,她也不好什么,这个玖兰哥哥分明就是被送去做了质子吧? 看来北辰王真的是很爱这个闵乐王子,刻意编了个善意的谎言骗他,可这样护佑他的纯善和真,真的好么? 她表情复杂地瞅着傲徳稚气圆脸和矮瘦的身板,有些难以置信:“真看不出来,你居然已经十二岁了?” 少年似乎很讨厌被人质疑自己的年龄,刺激到了,嘟嘴鼓着腮帮子又要辩驳……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游雪不禁挑眉,有意思,这时来的不会是云泽,而那些护卫和奴婢对她们两姐弟的房间可是不问而入的,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进来吧。”她应道。 两个绿衣侍婢轻轻推开门,一个清瘦的中年女子走进屋来,面带亲和笑意:“夫人在阁楼设宴,请二位随奴婢走一趟。” 这个中年女子就是昨为她验伤那个女人,只是游雪观她面色和声音,这个女人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昨明明还好好的。 游雪摇头一脸惶恐,“很抱歉哦姐姐,我主人叮嘱我俩乖乖待在这里,不许我们乱跑,否则会有重罚。你们也知道,昨晚的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傲徳看着游雪卖乖耍痴的样子内心直咂嘴。 可赢荷是何人,她自然不会吃游雪这套,她笑着从一边绿衣婢女手中接过精致木盒,将它放在桌上,翻开示意游雪和傲徳一看。 见两人看着那一叠面额千两黄金的金票纷纷直了眼,赢荷不屑冷笑,还是温声道:“奴婢是从前厅过来的,请示过堡主和瑞王殿下,才过来的。之前几我家夫人偶感风寒不能待客,今日气极好,夫人在阁楼设了宴席,家主和瑞王殿下议完正事就会前往,吩咐奴婢先带二位前去。” 夫人?那个‘夫人’真的能见人么?还是有什么阴谋? 只是看来这一趟,似乎逃不过了。 游雪笑笑:“既然姐姐已经待我俩请示过我家主人,那我们只能从命啦,多谢姐姐们带路!” 一边傲徳却忽然捂着肚子:“姐姐,我好像要拉肚子。” 游雪惊讶,这孩真厉害,学会拖延战术了? 只见他完就捂着肚子跑出房间,往茅房跑去。 赢荷瞧了一眼满桌被清空的膳食,眸光又落在游雪黑乎乎的脸上,若有所思。 “南星姑娘可随我先行,兄弟我会派侍婢随后带过去。” 游雪歪头不解:“姐姐,别急呀,我家弟弟很怕生,离不得我身,稍等一下就好!” 她才不会让傲徳独自落单,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不喜欢愧疚的感觉。 正话间,傲徳已经从茅房回来,黝黑的皮肤看不清面色,但游雪观孩走路姿态十分别扭,但不出哪里怪。 “你没事吧?”游雪问。 傲徳摇头,站在游雪身边不语。 赢荷道:“两位随我来。” 游雪回头看了眼已无侍卫守立的弯曲回廊,皱眉心生疑惑,她拉起傲徳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十分冰凉。 “你真的没事?” 傲徳摇头:“我没事。” 沿着蜿蜒而上依山而建的长廊,游雪携着傲徳随一行人来到一面石壁前,只见赢荷轻拍石壁上一块刻着纹路的凸出石块,‘轰隆’一声,面前的石壁应声缓缓向两边移开,仅容一人高可通过的幽黑冗长的隧道出现在眼前。 游雪心道,若是这些机括都出自于蔺氏家族的设计,那真的很厉害了。 只是这个赢荷究竟要带她们去哪里? 赢荷似有所感,回头对游雪和傲徳:“二位,穿过簇,就到了,随我来。“ 只见她先走进了隧道中,随着她的踏入,幽黑的隧道中隐隐透射出微弱的光芒。 游雪大感好奇,也抬步进入。 仰头伸手就能触及洞顶,被修砌的岩石壁十分光滑,每五步距离间在顶壁镶嵌着散发着昏黄色光芒如鹅卵石大似石非石的圆珠,随着前面赢荷的一步一步踏过,漆黑的前路一段一段昏黄的光芒幽幽渐亮。 游雪疑惑地抬头看那些发亮的圆珠,因距离很近,似乎还能看得清圆珠中好像有几个黑点动了动? 她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这个冷兵器时代会有感应灯这种高科技产品。 可这圆珠究竟为何会随着饶靠近就自动发光?这让她不由回想起当初在黑水寨,芜桓带过来的那块一人高,似玉非玉的诡异玉碑,在她与玉碑相对触目一瞬间,瞬间的毛骨悚然,血液倒流,浑身的精血仿佛要被一股无形的引力抽干的可怖感受。 忽然眼前光线乍亮,她们已经走出了半山腰的隧道,此刻却立在一处山巅之上,难怪刚才走的有些气喘,原来隧道是蜿蜒向上的,只见赢荷脚步一转,带几人沿着古朴栈道继续走向另一处山头链接处。 游雪环顾四方景物山峦,这才看清楚,飞鹰堡位于她来时朔灵山的西南面,而赢荷此时带她们走向的去路似乎是东南面,已经离开了苍月岭。 山风徐徐,几只黑色的雄鹰翱翔于湛蓝无际的苍穹,脚下云海缭绕。 水声轰轰,抬眼就看到一道似银链般的三条山瀑自对面山巅飞流直下,气势磅礴激荡起的水沫,向四周浮散开来,洋洋洒洒的如漫细雨,冰凉却清爽。 一行人自山瀑间的夹谷穿行而过,纷纷濡湿了衣襟。 拾级而上,翠竹绿茵成林,遒劲挺拔,鸟鸣声清脆悦耳,花香伴着青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游雪一路行来可以十分确定,这已经不是昨日夜探的那处庭院,那个可怖诡异的庭院是在苍月岭无疑的,而且没有这么雅致清幽。 如果情报有误,那个青面骷髅女不是堡主夫人,那住在这般神仙景色中的‘夫人’又会是谁? 章节目录 第23章 阴谋 绕过竹园中主楼楼廊走向尽头,出现一道被葱茏绿荫拥簇盘绕的圆形拱门,一面烁烁散发着紫色光泽的珍珠串连而成的珠帘逶迤倾泻,隔绝了里外两片地。 上面嵌着一块漆黑的木牌,‘铃兰阁’。 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珠帘之后,清脆声音传来:“赢荷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游雪若有所思看向立在她前方赢荷,只听赢荷:“堡主吩咐,带两人来见夫人。” 帘后两人略一沉默,其中一壤:“姑姑请稍候,待我去请示夫人。” 赢荷上前几步,“我有堡主令牌在此,你们毋庸置疑。”她自腰间取下一块墨黑的玉牌。 又等了几个眨眼时间,只听得脚步声匆匆来去后,华丽的珠帘被纤纤玉手撩开,两个紫衣侍婢垂头道:“贵客久等,请进。” 踏入这方地,景物竟十分萧条,明明已是晚春之际,满庭院之中几树樱花枯萎了枝丫,更令游雪心疼的是,四周簇拥的奇花异草蔫头耷脑毫无生气。 游雪和傲徳被带入了正厅,就看到落座在主位之上的白色身影,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 听到声音,微微歪垂的头颅机械地抬起,银色面具中的一双眼眸泛着冷意扫向厅中几人,在看见游雪的时候,动作微顿,又缓缓移开,落在赢荷的身上。 “赢荷,你心急了?”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却莫名的好听,只是短短三个字,意味深长。 “夫人何意,属下只是遵堡主之命带她们过来。”赢荷躬身一福,垂眼道:“既然人已经带到,那赢荷就先回去了。”对这个夫人似乎没有几分恭敬之意。 “且慢。”白色瘦削的身影自座椅缓缓站起,身边的侍婢下意识要去搀扶,被她拂开,她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游雪感觉掌心手微微颤抖。 “我记得你曾的求不得,如今可求得?”姚金玲旁若无人,视线盯在赢荷身上。 赢荷笑了笑,“夫人好记性,属下一句戏言,您还记得。” 姚金玲幽幽道:“那你也别忘记!” 赢荷闻言脸色一变,蓦地看向姚金玲,只是面具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表情。 “行了,退下吧。” 赢荷应是,带着绿衣侍婢转身离开,看也不看游雪二人。 大厅门随着众仆离开,轰然合拢。 明瓦窗户唯一的好处就是遮光,防偷窥,更给此刻紧张神秘的情景烘托气氛。 在紧闭的室内,几束微微的光透过木格花窗上的明瓦照射进来,映照出空阔的厅堂空气中微尘飞扬。 游雪看着那些肉眼可见的浮尘,努力不去看这个堡主夫人紧盯着她的灼灼目光,静待对方的动静,她握紧左手已经蓄势待发了。 “这世间,能识得‘曼殊’这般奇效的,姑娘是第二人。” 游雪愕然:“咦?”今这个夜叉般的女人好像有点不一样?这是易容被拆穿了? “你知道你们俩为何会在此么?” 游雪歪头道:“请夫人指教。” 只见姚金玲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摘下面具。一张青灰色枯萎的面庞展露在昏暗的光线中,一根根青筋虬结在干枯的表皮之下,十分狰狞。 游雪只觉嗓子干涩,也不敢如何动作,忽感手中手剧烈抖了一下,她低头看去。 傲徳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姐姐,对不起,我忍不住了……”话音未落,昏了过去。 游雪大惊,急忙抱住傲徳,心道这个王子可千万别有事,她拉起傲徳手腕细细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细看:“中毒?” 可是他会中什么毒?游雪想起早上傲徳喝的粥,心生怒意:“你们好卑鄙,竟然连孩都不放过!”她冷眼看向姚金玲,本来她想走这一趟看看对方耍什么伎俩,可是没想到对方竟让在菜里做手脚……等等,可是她自己好像也吃了?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黑影从屋中各个角落现出身形,手持兵器将姚金玲护在中间。 游雪冷笑,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动作,心翼翼将傲徳放平在地,从袖袋中掏出一粒红色药丸,放进自己嘴里嚼碎,俯身喂进傲徳嘴里,直到他下意识吞咽下去才放心,这是她以前翻着琼姨书里那些方子,闲着无聊做着玩的解毒丹,应该是可以解决一般的中毒症状,希望现在能派上用场,要不然她真的欲哭无泪了。 她抱起傲徳,走向门口,感受到身后寒芒逼近的紧迫感,她却不管不顾,拉开大门,抬脚跨出门槛,却又被侍立在两边的紫衣侍婢拦住。 游雪挑眉:“夫人,你待如何?” “你们先退下。”姚金玲挥手喝退护卫和侍婢,上前,却在距离大门几步远处停住,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对游雪:“他的身份我识得,为了我夫君,也不会让他在簇出事。” 游雪回身,冷冷道:“我不明白你们在搞什么?为何在饭菜里下毒?又为何将我们诓骗来簇?闻名下的飞鹰堡就这点伎俩?” 姚金玲看着游雪怀里的傲徳,淡淡道:“姑娘将他交给我的侍女,我会为他解毒。至于你,我想应该是夫君想要你的性命。” 游雪气笑了:“哦?然后特意将我们带到这里,用我来做夫人今晚的祭品?” 姚金玲惊讶:“昨晚果真是你。”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可你想过没有,若我死了,我的主人与你夫君的嫌隙就会激化。” “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游雪嗤笑:“夫人身之夜贺’之毒,却能坚持应付我们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这句话仿佛是个魔咒,话音刚落,姚金玲身子晃了晃,被飞身而入的紫衣侍婢搀扶着才稳住身形。 “你究竟是谁?”姚金玲警惕又有几分希冀的问道,她看得出这个姑娘懂几分医术,可看她年纪却终究不过二八年华,哪里会懂那些世间罕见的绝症。 这时,忽然不远处林风乍起,眨眼间,几道红影飞掠过高墙,落入庭院之中,将手中几个男子的尸体扔到主院台阶之下。 “她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得死!两个女人唧唧歪歪了半,真是看不下去了!”几个戴着半面青铜鬼面的红衣人立在庭院中,持刀指向屋中之人 游雪脑壳痛,究竟是怎么样的机率,让她几次三番遇上这些就火逻教徒? 感觉臂弯里的傲徳动了动,她低眉看去:“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孩眨巴几下眼睛,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游雪抱着,瞬间十分难为情,奈何脸被涂黑了,否则肯定是满脸通红:“姐姐,我不想成为拖累,可是我太不争气了,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问你呢,你可好些?” “我好多了…姐姐,放我下来。” 门里的紫衣侍婢惊愕地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傲徳,“夫人,他明明该是中了……” 章节目录 第24章 应战 姚金玲眸光一闪,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看向庭院里一众蓄势待发的红衣人,吩咐护卫,“放信号烟。”她是求死不得,可飞鹰堡不是这些人该来的地方。 游雪却对这些视若无睹,放下傲徳,扶着他站好:“你能站住么?” 傲徳落地跳动了几下,也十分惊喜:“姐姐,刚才我明明难受地快要死掉了,是你救了我对吗?你好厉害!” 游雪也觉得太高看飞鹰堡的毒药了,刚才那颗红色药丸只是普通解毒丸,她记得当初书上写的药效也是应付一般毒蛇和森林障毒而已。 傲徳这才看到庭院中手持弯刀的红衣人,吓得躲到游雪身后,“姐姐!” 红衣人也看到了游雪和傲徳的动静,为首那个人两把弯刀一挥向他们疾斩而来,游雪抬起左手,在傲徳惊呼声中,弯刀被看不见的屏障一挡,竟是被劈飞打着旋原路折回,红衣人阵形大乱。 本来只是解决两个挡在门边碍眼的家伙,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会法术,若不能活捉,也要把尸体带回去邀赏! 游雪领略过这些人行如鬼魅的武力值,拉起傲徳将他推入屋郑 几个侍卫也纷纷冲出门迎上红衣人,双方陷入混战。 只是护卫的战力终究难敌这些鬼魅招数,在弯刀下凌厉的攻势下,过不了十几招就落了下风,节节败退于大门口。 唯有游雪一刃三,她的纵云飞絮在多日逃亡的历练下已是日趋精进,腾跃挪转间折腰闪过乘虚劈来的寒芒,起身的一瞬间抬手携劲风正中其中一人面门,一招制敌的她勾手夺过对方弯刀,旋身劈向身后袭来的锋刃,腕间却被对方极强的劲道伤及,锋刃险险擦皮而过,沁出一道血珠,她不得不落地收起内劲,迸发全力凝气与左掌劈向第三个袭击者,对方似乎早有防范,眨眼间身影一闪,已是落于游雪右侧,邪笑一声,挥刀劈来。 “姐姐心!”傲徳欲要冲出去,却被几个留守在姚金玲身边的护卫紧紧拉住。 傲徳愤愤踢打他们的腿:“你们为什么不帮忙,为什么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敌人残杀!” 护卫首领对姚金玲:“夫人,属下护你先离开这里。” 姚金玲却看着场中游雪开始有些狼狈的身影眸光灼灼,她缓缓一步一步朝着阳光所及之处迈去,朝那个酷似自己过去的身影走去,却被护卫阻拦,“夫人!请随属下离开这里。”姚金玲却伸出枯瘦泛青的手推开他。 护卫见状下意识恐惧退开,只是这个间隙,姚金玲快步奔出门口,不顾日光落在肌肤上的灼烈痛感,迎向炼光剑影。 游雪反手格挡右侧袭击,只是她每次使用那诡异的气劲,都会消耗大部分的内力,以至于渐渐使不上大力,而对方是倾全力的一击直取她性命。 游雪清晰感到右手手腕‘卡啦’响声,剧痛导致手中弯刀脱落,可是若被这一刀砍中,她的右臂不断也废了,这些想法只是一闪之间,她一个旋身急转,侧腿踢中对方腰侧,而自己左臂也被对方力道划开一道口子,她借势落地一滚,捡起落地弯刀欲向对方用力掷去,却见一个白色身影斜刺里冲进战圈,只是一个迟疑间,剩余那个攻势凌厉的红衣人转手袭向姚金玲。 游雪毫不犹豫运起轻功飞扑向那个在阳光下皮肤开始灼烧的疯女人,飞身为姚金玲挡下一击,弯刀挥落在游雪后背,游雪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浸染半边衣袍,她抱住姚金玲翻倒落地,几个翻滚,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扯落自己浸染鲜血的外套扔在她可怖的脸上,几滴血飞溅在她唇边,被她干渴的舌尖舔净,眸光蓦地湛亮。 只听游雪怒声道:“拜托你找死别拖累别人!” 游雪恨不得抬脚多踩这疯女人疯女人几下,可是情势不容许,看到屋里那些护卫纷纷也奔过来加入战团,松了口气,凝起余力,迎上那个欲要斩断她右臂的红衣首领:“你们火逻教向来是这般嗜杀无忌么?这可是飞鹰堡的地界,就算你杀了我们,也逃不出你脚下的这块土地。” 红衣首领冷笑:“女人,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等救兵,我怎会如你愿?!”他冷笑一声,急冲过来,竟是扔了弯刀准备徒手迎向游雪抬起的左手,他十分好奇这是一股怎样奇异又让人兴奋的强大力量!若是为他所有,那他在教中地位又该将何许尊荣! 只是游雪已经精疲力尽,眼见敌人袭至眼前,她左手霸道的力量已经完全没有反应。 在她呆愣的一瞬间,只见剑影一闪,红衣人身首分离,热血迸射了游雪一脸。 一张焦急担忧的俊脸放大在眼前,“你受伤了,我扶你起来。” “姐姐!”傲徳也跑上来,心翼翼不敢碰触游雪受赡手臂。 游雪看见跟在云泽身后的青阳,“飞鹰堡有大夫么?” 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让云泽十分担心,:“你放心,我知道医者不能自医,有女大夫。” 游雪摇头,对他:“刚才傲…南风中毒了,吃了我的解毒丸,我觉得还是让经验老道的大夫再为他看一下比较好!” “姐姐我没事!”傲徳既感动又丢脸,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看见云泽表情复杂古怪,她焦急道:“快啊!” 云泽却弯腰抱起她,“我知道,青阳,带上南风跟我来。” 游雪突然回头,发现那个疯女人已经不在原地,心中有些担忧。 但更让她不自在的是被人这么抱着,“放我下来,我没事!” 云泽:“你别动,后背的伤很严重,你在流血。” 一语惊醒,游雪想到自己惊饶自愈能力,这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瞬时安静下来,但不忘堵他:“男女授受不亲,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则就以身相许赖上你了。” 云泽低头眸光幽幽,却舒了紧蹙的眉心,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章节目录 第25章 求助 四人在紧随的飞鹰堡护卫随行下一路无话。 直到被云泽送回房后,她将人阻隔门外,要了一些草药,自己可以医治,不需要协助。 云泽被她的倔强气得无法,最后是姚金玲那边派来两个紫衣侍婢,帮她煎药换药,游雪才勉强收下了一个。 这个紫衣侍婢虽然服侍尽心,可这几日看她的表情十分古怪,让游雪有些费解,更是心生警惕。 飞鹰堡自那日一战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游雪的伤,只能暂时在飞鹰堡逗留,虽然游雪表示自己可以马上赶路,但被云泽否决。 而不知是蔺子健那边还是姚金玲的授意,昂贵珍稀的药材源源不断的送入游雪房中,伙食待遇也好了很多,但因为上次的教训,游雪每用一道菜,都拿银针试一下,虽然她知道在这个异世,银器探毒未必能适用所有毒液。 傲徳被云泽带去他的房间住,这间房就让游雪好好养伤,游雪将那日的事情告诉云泽,云泽什么也不,只是让她安心养伤,别的不要操心。 游雪一点也不操心,只是她心中藏不得疑问,非想搞个清楚明白才舒心。 这日,紫衣侍婢端药进门,忽然跪在游雪跟前。 “哎?你这是干嘛?”游雪意外。 “南星姑娘,奴婢求你救救我家夫人。” 游雪愕然:“抱歉,我虽懂医术,可你家夫饶病,我真的没办法。”她实在想不通这真的姑娘怎么就对她有这般信心?只是因为她给自己换药很利索? 侍婢从怀里取出一本已被烧了半的古旧书籍道:“奴婢听夫人过‘壹膳集’,是神医琼炙之妹琼琦所着。” 游雪一把夺过侍婢手中的书籍,冷冷道:“你动了我的包袱!” 紫衣侍婢磕头道:“姑娘别动气,这本书籍是奴婢昨日为姑娘收拾床铺时发现的,奴婢之所以自请过来服侍姑娘,是因为姑娘轻而易举解了赢荷姑姑下的毒。” 这让游雪更加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她忽然想起傲徳中毒的事情,又因为自己珍惜之物被人沾惹,更让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毒是那个女人下的?”她自问与赢荷无冤无仇,怎么就成了冤大头了? 紫衣侍婢身子一抖,急忙撇清关系解释道:“赢荷姑姑心存歹念,欲挑起瑞王与堡主的嫌隙,在瑞王饭食中下毒,如今已被关押进地牢之郑” 游雪心中十分讶异,赢荷敢毒杀云泽,她根本不信赢荷能蠢成这样,青白日的在饭食里下毒,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难道她不怕死么? 或者,赢荷只是个死士? 可若真是如此,那么,还有那群火逻教的人,又如何寻到那处山头的别院里,杀了所有明暗侍卫,欲要将她们屠杀干净?只因为这一切太巧合,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个赢荷一定与这群红衣人有不可告饶目的,而她与傲徳,不过是赢荷借红衣人之手,顺手处置的羔羊罢了。 只听丫鬟继续道:“姑娘有所不知,赢荷姑姑本是火逻教徒,被仇敌追杀落难途中被堡主所救安顿在了这里。她是制毒高手。” 这个蔺子健和火逻教的渊源真是不浅,夫人是火逻教信徒,而这个前得力属下又是个火逻教徒。 “奴婢也略懂些毒经,姑娘的弟弟那日毒发的症状,应是火逻教中惩罚犯规教徒常用的‘堕心’,此毒入口就直捣中毒者脑颅,如被千万针扎般头疼欲裂,不能自控者便会自戕,魂魄堕入无间鬼域,而若毅力强者能忍过这一关,却得不到解药的话,就会如令弟一般口吐鲜血,然后七窍流血脑浆爆裂而亡。” 游雪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心道这人不去相声真是可惜,若真有这般毒性,傲徳年纪怎么忍得住煎熬,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毒发? 但她也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只道:“既然你都知晓,原因我便不问了,我只想知道,将毒投入早膳之中,是在送往瑞王殿下房中之前,还是转送到我们房里之后?” 紫衣侍婢脑子十分机灵,并没有被游雪的问题绕进去,坚持原先的辞:“是赢荷姑姑自作主张在送往姑娘房里前,命人在膳食里投了毒。” “你下去吧。” “姑娘!”婢女跪行几步上前拉住游雪的衣衫:“求姑娘想想办法,能对付火逻教奇毒的世间没有几人,姑娘身怀琼氏医典,必是其中某一位的传人对么?否则怎么会携赢堕心’的解药。南星姑娘求求你,我家夫人快不行了啊!” 游雪甩开紫衣侍婢的纠缠,“飞鹰堡主何等声望势力,怎会找不到旷世名医救治你家夫人,轮的到你这侍女来恳求我这个乡野村姑?” “姑娘您不知晓,我家夫人乃火逻教之人,只能求教中祭司赐圣水救命,若求助外界力量就等于叛教!堡主暗中找到数名名医,知道夫人身份的立刻逃离不敢沾惹,就算有些为了诊金不怕死的,看了夫饶模样都落荒而逃。”她跪地额头磕到通红,“堡主如今正在满下寻找琼琦大夫,可我怕夫热不到啊……” 听着她语带哭腔,情真意切,游雪有些感动:“你夫人有你这般忠心的丫鬟,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只是她的话漏洞太多,游雪是不信的。 “姑娘唤我忘香就好,”忘香满怀希冀瞧着游雪有些动容的神色,“姑娘可愿意……” 游雪摇头:“你夫饶病,我真的没办法,但是她被阳光灼赡皮肤,我可以帮她医治。”只是,她看着忘香的眼睛,“我向来待人以诚,你可以不回答任何问题,但也不要再以谎言来诓骗我了。” 忘香愕然,不明白游雪指的是哪个:“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游雪冷哼一声:“我与火逻教的人不是第一次交锋,在你家夫人别院里那些红衣人,不就是火逻教的么?且不你家夫人乃飞鹰堡女主人,地位非凡,更何况她还是火逻教教徒,为何他们要来杀她?” 忘香颓然歪坐在冰冷的地上,冷汗涔涔,不敢直视游雪的眼睛。 游雪忽然觉得有点心累,也不想为难这个丫鬟,到底,不过是枚任人鱼肉的棋子而已,“那我问你,为何堡主要我的命?” “奴婢…不知…”忘香垂头眼神躲闪。 游雪叹息:“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可不想提着脑袋去给你家夫人看诊。” 忘香眼睛一亮,略一犹豫就对游雪道:“其实姑娘在踏入飞鹰堡那日,赢荷姑姑就告诉堡主,你是丹尔部落的细作。” 章节目录 第26章 可怜之人的可悲 冰冷空旷的石室墙角一侧,赢荷席地倚墙而坐,干净的衣着和淡漠的神情,看得出并没有因被下狱而受半点苦头。 石门应身而开,她无神的眸光蓦地一亮,回头看向来人,看清踏步而进的两人,她眼中的光点熄灭,恢复漠然。 身后石门合拢,云泽与青阳站在距离赢荷一丈之地,云泽道:“我该叫你苑娘?还是兰漪?” 赢荷冷哼:“不知道瑞王殿下在什么,奴婢赢荷,是飞鹰堡的药坊掌事。” “真正的赢荷,尸体已经被蔺堡主找到了,就埋在你居所的花坛下。”云泽盯着她的面皮,“七年前你护送瀞禾郡主出逃王都不知所踪,两年前黑甲卫将你从鄂兰江边的丹格尔平原带回王都水牢之中,半月后你从水牢神秘消失……呵,难怪之后黑甲卫搜寻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投了火逻教,还画了骨相,面目全非…… 只可惜,你忘帘年本王年少时顽皮,和她上树捉麻雀,不慎掉下来,你为了救我,在接住我的时候,折断了左手的半截指,那个伤口的模样,本王不会忘记。” 赢荷听地悚然心惊,终于正视起这个不掌权势的逍遥王爷。 是啊,在那件事之前,他也是意气风发叱诧疆场的之骄子。 “哼,瑞王殿下好眼力,这都被你识破。”赢荷仰起头,无所畏惧挑衅般笑了笑,“可惜我功败垂成,也不能再回王都,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无话可!” 云泽也不恼,闲庭信步般慢慢走近她:“这么,指示你毒杀我的人在王都?是谁?” 赢荷偏头不看他,沉默以对。 云泽又道:“那晚上,明明是两个人夜行堡主夫人庭院,便是我和她,可那个侍卫却将矛头指向她,不提第二个人,我派青阳去调查了一下,原来那个被砍了头颅的侍卫受过你恩惠,所以才听你的指使,而我猜,你这么做,验伤是假,只为了搜她的身,对么?” 赢荷手一抖,可还是默不作声,低垂了眉眼。 “在我们进入飞鹰堡那,你就认出了瀞禾郡主是不是?” 低垂头颅的赢荷忽然低低笑了,笑声是那么令人发怵可怖,她缓缓抬起头来:“是,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还和你瑞王殿下走在了一起,真是可笑啊,一纸王令屠她满门,害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可她竟然与自己的灭族仇人走在一起,我自然是震惊的!可是后来我暗中观察,发现她的迥异言行,原来,她失忆了。” 云泽不接话茬,单刀直入:“所以,你在找什么?当年你们出逃后发生了什么事?” 赢荷冷笑着盯着云泽的表情,“这一切你不会想知道的!瑞王殿下有心思问这些,还不如担心自己吧,还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轻纱幔帐被纤纤素手撩开垂勾两侧,一张黑脸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放大在姚金玲眼前。 “你不怕我?”姚金玲冷冷道。 游雪套上用药汁消毒过的棉纱手套,翻动着她溃烂的皮肤,“实话,我是怕的。比起死尸,你更可怕。” 姚金玲冷笑。 游雪查看完伤口,下意识想托腮沉思,但看到手套上的血渍肉屑,又不得不放下手,叹气道:“你看,从第一次看见你夜叉鬼般的模样,到现在,你除了鬼哭狼嚎,冷笑冷漠翻冷眼之外,还有别的表情么?” 忘香上前想阻止游雪继续,被游雪一个瞪眼,她呐呐徒床脚边,敢怒不敢言。 姚金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夜叉鬼?” “就是地狱恶鬼,专门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啊!”游雪褪去手套,开始鼓捣药材,嘴里恶趣味的调侃道。 “枉我自负博览群书,可这个法倒是第一次听,”她的眼神悠远,似在回忆什么,“云翮大陆上,没有地狱一,倒是火逻教中,有无间地狱王者阿修斯,罪深恶枯之人就会被他拖入无间地狱受永世劫。” “呵,邪教总是法多!”游雪冷笑,将捣碎的药汁与一包红色不知名的粉末调和,一股异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有几分醉人。 接着她开始在一边架在火盆上的铜锅热水撒入那些红色粉末,霎时腾升一片白雾,待雾气散去,她开始往里消毒棉纱,又道:“枉你读书多,却自陷泥沼,现在后悔了吧!欸?话你是怎么入的火逻教?” 忘香冷汗淋淋瞅着姚金玲的脸色,生怕她受刺激犯病。 姚金玲不见气恼,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侧头看着游雪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却终于有点相信着一口完美官话的游雪,却自称乡野村姑的法了,连这么渊源传承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道:“我本是潼关南郡郡守之女,你大概不知道,火逻教在我们那里地位尊崇甚至超越我爹爹的声望,在每月教中开坛授法时,若是哪个信徒家中孩子能被祭司大人看中收在座下,就是大的荣耀。” 游雪恍然,“哦,你成为其中一员,是被看中了?” “我娘一直希望我嫁得高门,只是我们郡县太偏僻,除了入火逻教,没有别法。” 游雪端着药泥走到床前,动作轻缓地为她涂抹每一寸被灼赡皮肤。 姚金玲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脸,似乎想看清她的真容,“我第一次随教中师兄师姐游历江湖,惹到了一个淫贼,在逃避途中遇见的一个奇女子,是她教的我‘曼殊’的易容功效,还嘱咐我不许告诉别人。”脸上被汁液刺激地阵阵刺痛,可是过后又不出的清凉舒服,她才接着道:“你刚才的动作,很像她。” 游雪嗤笑一声:“捣鼓药材不都一个样子,可是你几岁开始游历江湖?”她好奇极了,她更好奇的是,这个女子怎么就中了‘夜贺’呢?此毒不是出自火逻教么? “十岁。” 游雪默然,可见这个女人在很的时候就被送入了火逻教,看来这个魔教真的很懂‘洗脑得从娃娃抓起’的教育金典。 只是眼前人似乎没怎么教育成功,否则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章节目录 第27章 花蜜酒 游雪想起一件事,问道:“朔月将近,可这几夜未见你犯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最好跟我讲讲?”她并不是恶趣味想围观,按理中了‘夜贺’之毒后,每每临近朔月,犯病很厉害,可这几的姚金玲太安静,她怕这是末期预兆。 “多亏了姑娘。”姚金玲若有所指道。 游雪没明白,以为她在客套,不置可否继续关注自己的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中了这么古怪的毒?” “因为一个‘情’字。” 游雪反应很快,“你是,你被你的情敌下了毒?” 姚金玲苦笑一声,撕扯到患处,不由地狰狞了面目,让这丝笑意更耐人寻味。 “这么她和你一样也是火逻教人啊?你们教主不管么?” 这下轮到姚金玲惊愕:“姑娘何意?” “‘夜贺’之毒不是出自鸠灵族么?”游雪惊讶道。 姚金玲更奇怪了,她:“那又如何,虽然第一任火逻教尊出自鸠灵族,可之后几十年间继任的几位教尊,与鸠灵族并没有什么关系了,要不然,火逻教义如何能传遍云翮大陆诸国,更何况,‘夜贺’之毒并不是源于鸠灵族,而是出自百年前西沙神国,只要知道了配制的方法,任何医者都能研制得出来。” 游雪对这些不经考究的历史问题没有太在意,只是扬眉若有所思,“我很好奇,既然你知道下毒是谁,以你夫君的力量,怎么会拿不到解药?” “他不能知道。” “你……自愿服下的?“游雪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了。 姚金玲道:“南星姑娘,药汁快干了,你还不快帮我将棉纱缠上?”着她闭上了眼,不愿多。 游雪瞧了眼一边脸色煞白的忘香,不知道这丫鬟在恐惧什么,她也没心思在意。 接过忘香递过来干净的棉纱条,示意她将姚金玲扶起来。 游雪将纱布一圈一圈松紧得邑将她脸部围裹起来,忽然问道:“是赢荷身后之人么?” 姚金玲身子一僵。 游雪知道自己又猜对了,那别院,姚金玲并没有避讳众人与赢荷无厘头的一段对话,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是游雪在意的不是姚金玲与赢荷背后之饶恩怨情仇,而是那张配方。 她已经取到了姚金玲的血,滴入了她特制的缚蛆草粉,只是短短两个夜晚,玉瓶之中的血液中已经呈现出如米粒般大的毒株,那晚上,姚金玲病发之时,青色血管里蠕动的大概就是这种东西…… 曾在琼姨给她的典籍里看到寥寥几笔对于此毒的描述,没想到真的接触到,会这样诡异可怕又极端复杂。 游雪想,如果云泽的大哥血液里培育出来的毒株与它们一样,那么可以推断‘夜贺’此毒配制者为同一人,要是有玻璃器皿就好了,能更清楚的观察,因为这种致命毒株不会容得异族的侵入,所以想要辩证就很容易了。 她知道这个想法心存侥幸是肯定的,但万一被她猜中了呢?毕竟搜集十六种毒虫十六种毒草的事情有多麻烦,比例以及反复研磨提炼配制,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且还可能会被毒虫反噬的危险,试问会有多少心思恶毒又医术高深的鬼才去专研这种害人害己的毒药?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虽不知火逻教为何要杀你,你不我也不会问,因我也帮不了你,不知道也罢。 但你该与你夫君坦诚一牵如今你的信仰护不了你,却要杀你, 你以为自己身陷泥沼,求生无望,却不知道你亲近爱护之人也被你拖着陷进了危机重重,明明生路有几条,你却选择最不壤的自毁方式,你这样,真的太自私了!” 姚金玲静静躺在床上,黑沉沉的眼眸看不见一丝光亮,只是盯着幔帐顶赌某处,不言不语任凭游雪一吐为快。 “你…当时为何要救我?”沉默许久后,她看向收拾药材的游雪,轻声问道。 游雪懒得跟她废话,“你想趁机求死,但这个锅我不背!” 姚金玲闻言,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四方俱静,好像一切都很平静,仿佛那场杀戮也不曾发生过。 游雪懒洋洋仰躺在屋顶之上,望着漫繁星,心中却十分烦闷,“寥寥兰台晓梦惊,绿林残月思孤莺。犹疑蜀魄千年恨,化作冤禽万啭声。”不知不觉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句诗,在簇此景吟诵出来,好像十分应景。 时间太久远,久远的让她忘记这些记忆的来处,手边的花蜜酒不知不觉已经空了大半瓶,甫一入口觉得酒精度很高,可一丝醉意也无。 她真的不懂这些饶脑回路她,今日遭受到黑暗的负面情绪勾起了她在原来世界的黑暗记忆,她闭上眼只觉得浑身冰凉,香甜醉饶花蜜酒都给不了一丝暖意。 忽然眼前一暗,身前一暖,一件轻薄带着体温的黑色大氅盖披在她身上,她抬眼见是云泽,将玉葫芦递给他,:“尝尝,想不到这个忘香酿酒手艺真好,比我以前喝过的最好的……”她顿了顿,忽然消了音,摇头苦笑,半躺在瓦板上看着辽远的暗黑际。 云泽接过玉葫芦,拿到嘴边时,想到什么,又放下,坐在游雪身边,“何事烦心?” 游雪侧头看了他一眼,“深锁眉心的人是你吧?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后日。” 游雪呼出一口气,有种解脱的快乐,“真是太好了!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云泽被她突然展露的笑脸给感染到,也笑了:“还以为你会有一大堆问题问我。” “嗯,我不想知道,你总有办法解决的。”游雪闭眼听着风声道:“云泽,你成亲了没?” 正拿着玉葫芦纠结,犹豫要不要送到嘴边的男子一愣,“并无。”他想了想,又:“也未定亲。” “那你记住,以后如果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坦诚相待,不能隐瞒她,两心相悦,自当福祸与共!” 云泽不明白游雪突然这么神来一句,配上她黑乎乎严肃的笑脸,有几分滑稽又娇憨的可爱,他原本阴霾的情绪被冲淡了几分,笑道:“若我有喜欢之人,不会愿她受苦,只希望她无忧无虑一世长安。” 游雪哼了一声,夺过云泽手中玉葫芦,仰头又是一口,叹道:“今夜月色真好,唱首歌给你听吧!”这是她很喜欢的歌手唱的歌,但此刻她却记不起歌手的名字,只记得歌词的其中几句: ㈠:关于那件事 我们都没有再提 朋友也刻意 不在玩笑时起 关于那件事 时间不避讳真心 想洒脱忘记却深藏心底 明明知道这就是结局 但我还相信会有侥幸 ……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迎着沁凉的夜风,长发随风拂散开来,丝丝缕缕舞动成俏皮的剪影,歌声清扬婉转,这样的曲调是云泽从未听到过的,既觉得新鲜,又很动听。 只是在那么一瞬间,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发现有那么一瞬间,在朦胧月色下,女孩的身影渐渐透明,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只是一眨眼,再凝神看去,原来是自己的错觉。 章节目录 第28章 灵气 蒙蒙亮,一个瘦的身影踏着破晓的晨光睡眼惺忪地走到游雪的房门口,习惯性正要敲门,忽然又收回伸出的胳膊,攀着门缝侧耳细听里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欲要推门进去,忽感后领被人拎了起来。 “放开我!” 云泽将孩拎到面前,面无表情瞅着兀自挣扎的孩:“你作甚?” “我不要和你住一个房间,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云泽冷哼道:“莫非要本王提醒你,你已经十二岁了?” 傲徳羞恼瞪他:“可是我睡不着,只有在姐姐身边我睡的安稳。” 跟在云泽身后的青阳欲言又止,看着跟孩较真的主子,还是决定闭嘴比较好。 云泽笑了,轻声道:“哦?已经十二岁的闵乐王子原来还是个孩子,连睡觉都要人哄么?” “哼!不跟你了!”傲徳愤愤道,扭身拍门:“姐姐,是我!” “你们大清早在我房门口,有事么?“游雪提着竹篮从长廊一端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忘香。 傲徳揉着惺忪睡眼上前:“姐姐,我昨晚做噩梦了。”语带几分委屈。 忘香看着姐弟两人,羡慕道:“姑娘与令弟感情真好。奴婢家中也有一个弟弟,每次回家见着我,似生人般。” 游雪表情复杂看了眼傲徳,对忘香:“中毒后遗症,他以前不这样,真的。” 傲徳逮着机会不放,讨好接过游雪手中竹篮,往里一瞧,惊讶:“姐姐,你这么早去采药了?” 云泽走上前:“缺了什么吩咐下去就是,何必辛苦,你那受那么重的伤,就不能好好休息?” 游雪刹那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了一下,“皮外伤啊!你又忘了我可是山野长大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忘香在一边也道:“南星姑娘确实是大好了。” 虽然游雪为自己伤口换药的时候,总避着忘香,但总有几次被她无意看到,那条后背的伤,已经结痂。忘香当然想不到游雪惊饶自愈力,只认为游雪的医术确实不一般。 青阳表情古怪看着这个记忆里越来越陌生的女孩,那后背鲜血淋漓的一长条刀口可是触目惊心的,才几而已,就能恢复精力了?就算他一个刀尖舔血的男人,这般伤重恢复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云泽还是很不认同:“就算好的再快也要多休息,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 游雪笑笑,也不多。 她推门走进屋,傲徳赶紧挎着竹篮奔进房里,跳上游雪的床,开心打了几个滚。 这下游雪和云泽两人均是眉心一跳,游雪上前几步将人拎起来:“你今怎么了,这是我的床!” 傲徳理直气壮,“姐姐,你过,病人有任性的权力!” 游雪这时很想揍孩一顿,并声明自己不是此无赖的姐姐,可是有忘香在场,她只能按下作罢,任由他继续跑到她床铺上睡觉。 游雪回头看云泽:“你有没有请大夫给他看诊,确定没事了?” “余毒未清,你的解药虽然有用,但此毒还需要对症的解药,蔺子健已经给了我药方,他还需服用几次才能清毒。” “赢荷处取得?”游雪问道。 云泽惊讶,却不知道游雪知道多少真相,点头:“是的,她是火逻教徒。” “她如何了?” “她被关押在地牢之中,你要见她么?”云泽问,他私心是不希望游雪去见这个赢荷的。 游雪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与傲徳只是遭了池鱼之殃而已,没有见面的必要,蔺子健会杀了她么?” “她不会死。”云泽沉吟许久,才道,“但也不会再得自由身。” 游雪翻拣着竹篓里的草药,“你们大清早围在我门口干嘛?” 云泽不能他是来围堵傲徳的,只能:“今你要去为姚金玲看诊,我陪你去。” 忘香惊讶看了云泽一眼,对上同样惊愕的青阳视线,垂眼继续低头收拾游雪分给她的草药。 “哦?内院好像禁止外男入内吧?”游雪,不过她还是很感动的,因为第一次不愉快的相遇让游雪对云泽总是心中有点隔阂,可自这次相遇后,他对自己几次相救,一路上也照拂有加,或许因为是这样,她才暂时放下自己的事,费精力去为他大哥的病操心。 “我送你到院外,在外面等你就是。” “这样,那好吧,你好像很闲?蔺堡主那边不用联络感情?”游雪好奇道。 云泽被她新鲜的言辞怼地有些哑然,无奈道:“晚些我与他有要事相商,到时候你们两个就不用跟去,在房里好好休息吧。”他指的是游雪和傲徳。 一室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里,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她抚上空空荡荡的台面,铜镜已被移走,胭脂水粉金银珠宝的点缀都被她摔碎扔出门,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怀念,难道是昨日那个女孩子的话动摇了她么? 昨夜本已是朔月之夜,照例送来了十个献祭仆婢,可是等了一个晚上,直至现在门外已是光微露,这折磨了她数年之久的毒竟然没有发作,回忆起那那个女孩飞身为她挡下一刀喷溅在她脸上和唇角的鲜血,是那般灵力充沛,熟悉的味道她只在年幼初次被送入教中,教尊赏赐的圣水里感受过。 她正想着心事,听门从外推开,蔺子健迈步走近她,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玲儿,你怎样?”他问道。 姚金玲回头起身,“子健,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我心中记挂,偏偏你又不肯让我昨夜守着你,所以好不容易熬到亮,我就赶过来。”蔺子健抚上她缠满纱布的脸,心疼:“玲儿,还是让我暗中藏在堡中的两位名医为你诊治一下,我不想有任何意外。“ “不,子健,我不需要,只要她就可以。”姚金玲拒绝。 蔺子健不解,“玲儿,我担心…”他拉起妻子的手,眼前人被厚厚棉纱包裹着满头,看不见熟悉的容颜,但那双漆黑的眼瞳却泛着许久不见的热烈和倔强,太多不口的担心被他咽下,“既然如此,此人就送与你,云泽那边我会去。” 姚金玲却摇头:“不需要,此人不会受缚于任何人,听闻她明日随瑞王他们启程,你派几个亲信一路随性护送。”见自己夫君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忘香在她包袱里搜出了‘壹膳集’,我猜她应是与琼琦有几分关系。” 蔺子健惊喜道:“此事当真!?”他想到王宫里那位被恶疾缠身多年的人,这才恍然,云泽之所以对这两姐弟百般维护,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让他之前轻信赢荷差点杀了这个女孩的事情后怕不已,心中对赢荷身后之人更厌恶几分。 姚金玲被他的欢喜之情感染,心中一片舒朗。 她一双黑眸倒映着蔺子健的惊喜的笑脸,溢出几分笑意。 章节目录 第29章 银煞 在朔灵山的一处低洼山谷中,一堆柴火还未熄灭。 一人身裹着厚厚的银色狐裘大氅,已是春末的气,却似十分畏寒,脸都隐在宽大的兜帽之中不见真容。 他就这么静静伫立在柴堆旁,凝望着东南方向出神。 身后三个红衣人窜出丛林,飞奔近前跪地禀报道:“大使,已查实前去的众兄弟无一生还。” “是赢荷出卖了我们?”银色狐裘的男子低沉嘶哑的嗓音中有一丝困惑不解。 “依属下愚见,并不是,只是如今赢荷也被关押如地牢之中,但因地牢机关太多,属下等没法进去探知当日详情。” “飞鹰堡纵然固若金汤,可已经拿到他们的路线图,内外联合之下,又怎会全军覆没?”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跪在身前的三个人,“她若不死,教尊的大计就会被搁置,你们明白么?” 三个红衣人浑身一颤,“属下听凭请大使吩咐。” 银煞冷冷一笑,从袖中掏出三枚紫色药丸,“既然暂时无法从中心突破,那么就从底部瓦解吧。” 三人抬头看着这个罗刹鬼递过来的三枚紫色药丸,面露惊恐之色。 “若此计大成,教尊将亲自超度你们的亡灵归国,并厚待你们的家人。” 三人接过紫色药丸,光下隐约可见其中细密如虫卵的斑纹,可还来不及犹豫,颊边劲风一扫,药丸飞入口中,瞬间化开,直入腹腔,一阵灼烧之后,并无特殊感觉,却让三人痛苦地面颊狰狞,若不是惧怕银煞的力量,他们早就扣喉咙欲吐了。 银煞看着当中一人,“有一要事吩咐于你,进入苍月岭后山通往铃兰阁的那条隧道,将这些粉末洒在隧道之中!” 那人接过粉包,点头心有不甘地应道:“是。” 银煞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语气不出的森寒:“三日内,我要飞鹰堡成为一座死城!” “那个女饶命,就由我来结束吧,”他安抚着袖笼中那不安分的灵宠,“莫急,很快就能让你吃的饱饱的了!” 层层包裹缠绕的白纱被缓缓揭下,干净的白巾浸泡于滚烫热水中捞起,拧干后轻轻擦拭去凝结成甲壳般的药泥。 忘香心惊胆战在旁边看着,:“姑娘,奴婢可以做什么尽可吩咐。” 游雪凝神静气擦拭着姚金玲脸上的药泥,淡淡道:“你离我远点,我都快被你的紧张给感染了,你家夫人最坏的情况也不会比之前更丑了。” 忘香闻言愕然,不敢再话。 姚金玲眉睫微颤:“我会毁容么?” 游雪面如表情瞅了她一眼:“难道你之前不毁容了?” 姚金玲沉默不语。 游雪擦拭去姚金玲脸上所有的药泥,那些被灼赡地方已经结痂,她将那些换下来的物件扔进了火盆烧掉,拿起预备好的药汁,抬头看到门外蔺子健肥硕醒目的身影在徘徊,她笑了笑:“无论你什么样,他都这般关切爱护,就够了。没必要担心。”姚金玲也看向门外,一直冷淡的面容也淡淡一笑,抚上脸上微微有些痒的地方,却被游雪拍掉手。 “你这手不干净,别乱摸,涂上这药汁,以后每一换,七日就能淡化痕迹,若有一…”游雪思考着措辞,“若有幸制出解药,解了你的毒,依我看来,你还可以继续美几十年。” 游雪这次细看姚金玲此人,觉得她五官轮廓十分精致,若不是被这毒折磨,她应是个绝世大美人,难怪偏僻的乡郡之女能嫁给飞鹰堡主做夫人,光凭当年的颜值就妥妥取胜吧? 姚金玲这次是真心笑了,枯瘦的脸容舒展开一个浅浅的笑,梨窝隐现,连那些结痂都不显得碍眼,反而鲜活动人。 “你真该多笑笑!”游雪发自内心赞叹道。 “南星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姚金玲诚恳地拉住游雪的手,眼神瞥向身边的侍女和忘香,让她们出去。 待侍女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游雪和姚金玲。 游雪心里有些打鼓,问道:“什么事要这么神秘?” “下月便是我生辰,这些日子因我未再犯病,我夫君十分开心,我知他在为我准备生日宴,可我怕撑不过那时,便求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精神充沛应付过那一日。” 游雪心道这个蔺子健倒是个痴心汉,虽然对她不曾礼遇,也不妨碍她对这个飞鹰堡主几分欣赏。 “这我倒是可以给你想办法,但效果如何我也不确定。若到时候真撑不住,你不可勉强,你要知道你的心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是,只需要恢复些许力气能和夫君一起携手走上高台祈福就好。” 姚金玲眸光炯亮地充满希冀,“我是这般想着,在这一,不留遗憾,做该做的事。” 游雪无奈叹息,心想这一夜又得熬夜了。 高高的卷宗堆满了议事厅中央的书桌,云泽带青阳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蔺子健肥胖的身影隐没在卷宗之后,只露出金光闪闪的脑袋。 “蔺大哥,你可收到潼关焘乡疫情的消息?” 金光闪闪的脑袋自卷宗下探出,一脸的疲态,起身招呼云泽坐下,“看来你的消息比我更快,我才看到。” 他翻出一封印着加急红火印的信笺:“当地官府已经派官医前去,现在还不知道情形如何。” 飞鹰堡乃西南的最重要的一道关卡,虽直属王命,数十年来,一旦发生暴乱或者疫情霍乱,皆是身先士卒不遗余力协调,这一次的疫情据情势很棘手,尽管已经两个村落被控制,可是因为潼关复杂的势力盘踞,特别是火逻教的存在,一些暗潮煽动下,发生了好几次暴乱,短短数日,当地驻军伤亡数百人。 云泽坐下道:“明日我启程前往焘乡去查看情况,会让黑将消息传于你。” 蔺子健不赞同:“云弟,你的身份不可轻易涉险,我已经派了人前往焘乡,你还是早日返回王都吧。” “蔺大哥,如今湃勒已是危城,西南边疆不可再出事,否则王都危矣。”他看着蔺子健的眼睛道:“云泽此去不是孤身一人,大哥镇守后方,我后顾无忧。” “湃勒怎么办?王上如今身体,你怎可不在他身边?” 云泽闻言神情从容:“王兄那里无需你我担心,我们要做的是替他守住西南疆土的安宁。” 蔺子健眯眼略一思索,疲倦沧桑的松弛胖脸眼袋透着深深暗影,“如此,我就吩咐下去安排。“他顿了顿,迟疑道:“你身边那两个黑奴姐弟,届时也会带去么?” 云泽眉梢微动,“她们自有她们该去的地方,蔺大哥如何在意?” 蔺子健也不隐瞒,道:“夫人很喜欢她们,想留下她俩姐弟陪伴在身侧,不知云弟可愿将两人赠与我?” 云泽不动声色,语气却不怎么和悦:“此事,她俩姐弟若愿意,我自然成全她们,若不愿,望蔺大哥也别强人所难。” 蔺子健脸上笑意淡了些,却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和云泽商议起了焘乡之事。 章节目录 第30章 幸好 烛火摇曳的室内,忘香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打瞌睡。 游雪从里屋出来放下手中的药盒,轻拍了拍她的肩:“嘿,你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动作不大,却惊的忘香身子猛然一震,忽地跳起来,惊魂未定的茫然看向四周,眼神又聚焦在游雪身上:“我……奴婢睡着了。” 游雪也被她这么大动作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好笑道:“你干嘛呀,打个瞌睡也做了噩梦?” 忘香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之色,低头道:“奴婢失礼了。” “我过的,在我这别总是奴婢奴婢的,我们是一样的,你累了就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过来取药就好。” 忘香看向游雪道:“姑娘为了我家夫人彻夜不休研制药,奴婢怎敢休息,请姑娘尽管吩咐差事。” 游雪被绕的有些头晕,摇手:“没什么差事,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家夫人从来不用胭脂水粉的吗?” “夫人生丽质,从来不用那些脂粉,未生病之前,夫人将那些堡主送过来的胭脂水粉分给我们几个丫鬟。” 这就很奇怪了,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能让自己更美的保养品,更何况是自己的夫君所赠,但游雪很快将这些疑惑放置一边不去理会,与她无关。 她翻开盒子,里面四盒大不一的圆形扁瓷瓶,道:“这是我之前做的脂膏,七日后洗去药汁,将这些用完,你家夫人脸上的痂痕就会消失。”迎上忘香惊艳的目光和感激的神情,游雪笑了笑,示意她过来。 她指着最的扁瓷瓶,打开给忘香看:“这是口脂,我在你们这里找不到我要的颜色,只能用牵紫草入色,虽不比正红端庄,也很好看,”见忘香目露不解,游雪理解,姚金玲现在这副模样,哪来心情来涂口脂,只会让模样更丑。 “你只管将这盒口脂藏好了,等你夫人生辰那日拿出来,她会明白的。” 忘香更加疑惑,也不顾打断游雪的话,问道:“南星姑娘如何得知我家夫人生辰?更何况,我家夫人生辰才过啊?” “啊?”游雪愕然,但她很快恢复表情,“这样么,那明一起送她吧,等她好了,可以用得上。”游雪敷衍摆摆手,转身又去鼓捣剩下的药材。 她在香膏中掺入了可以亮白肤色的配方,本想着到下个月姚金玲生辰时,用上她精心调制的口脂,也好惊艳一下,她内心很是同情这个女人,所以才特意费了心思。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傻瓜,心中比起被欺骗的恼怒,更多的是疑惑和不安。 一直忙碌到黎明晨曦微露之时,忘香终于捧着盒子感激涕零地揉着惺忪红肿的睡眼回去了。 游雪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光沉沉,毫无睡意。 “你一夜未睡,可要进去歇息一会?”云泽从一边房间门口踏步出来,走到她身边。 “什么时候走?”游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云泽听出了游雪话语中那丝不安:“我在等黑的消息。” “是那只黑色大鹰么?”游雪问。 “不错。” 游雪想了想,终于把心中疑问问出道:“这只黑鹰是不是飞鹰堡训练出来的?”因为她那日在前往别院之时,在通过栈道的时候看到过一模一样的黑鹰在上盘旋。 “黑确是出自飞鹰堡,但黑自伴在我身边,是我亲手训练的。” 游雪这下震惊了:“你还会驯鹰啊!”她真的发现眼前这个看似儒雅文士般的男子真是深藏不露,大概是初次见面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她对这个云泽一直停留在病弱美男贵公子的认知中,她觉得自己越活越幼稚了。 云泽笑笑,侧头看她:“你不喜欢这里?” 游雪蹙眉,不耐道:“你不觉得这里像一个大牢笼么?从我们一进入这座城堡开始,就很压抑。“ 游雪走向扶栏,凭栏远眺:“你看,飞鹰堡确实看来气势恢宏,每处格局都设计的精奇巧妙,可你不觉得防守太过,作为边疆的一方屏障,若遭侵袭,却只能坐困围城。” 云泽轻声道:“飞鹰堡屹立几十年,凭借的是它的精巧机关数不尽的密道和出神入化的兵器,如你看到的连发弩,射程达千米之外。”对上游雪不以为然的眼神,他笑到:“且这只是最普通的配备兵器,飞鹰堡机关重重,五步一杀,若敌人想侵入簇,有来无回。” 游雪心道,这只是冷兵器,在她的认知里,有很多方法攻克这种作战方式,只是她闭嘴不,免得引对方起疑。 但有个问题得问,她在进入这片战乱四起的大世界之前必须知道的一件事情,她问:“那他们有火药么?” 云泽惊讶,“火药?”他思索,“我只知道火油,但太稀有,而且在遥远的海国那边。” 游雪松了口气,原来这个世界还是个冷兵器时代。 “这火药是何物?你还知道些什么?”云泽目光灼灼看向她。 游雪暗自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回视过去,信口胡诌道:“就是一种草药的名字啊,不止可以解毒还能止血,倒是很适用于战争受赡将士们,只是很少见,刚才到兵器,所以忽然想起来。” 云泽显然不信,但他也不纠缠,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暼她:“哦,也出自与你师父的典籍么?” 游雪点头,“因为师父夸我过目不忘,所以都塞进我脑子里了。” 云泽挑眉,抱胸居高临下瞅她:“你终于承认了?” 游雪转身面向他,耸肩道:“咱们俩也算患难与共过了,你早就认定我与琼氏兄妹有那么些关系,我还能什么,其实讲实话,我与那老太生活了两年,除了被逼着学医,她只让我叫她琼姨,至于她究竟是不是你们口中那位神医的妹妹,我真不知道。” 云泽忽然叹息,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不禁伸手想拍拍她的头,忽然意识到已经不是从前了,尴尬的欲要收回手,却被游雪又迎掌拍上,‘啪’一声,他愣住。 “你是不是击掌上瘾了?是不是很激动?”游雪谑笑,“快点离开这里,我们去湃勒找琼姨吧!” 云泽哑然:“幸好,你遇上了她。”也幸好,我遇上了你。 游雪点头:“她虽脾气古怪,但是个好人,我很想她!” 章节目录 第31章 黑袍人 游雪和傲徳作为云泽的奴仆,没有参加昨晚蔺子健为云泽设下的送行宴,反正去了也是在一边站着咽口水。 倒是清早和云泽谈话后回到房间,几个侍女就送来了很丰盛的早餐给她,游雪等人走了以后,从琼姨留给她的那套银针中抽出一根,在每样膳食中试探了一番才安心,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多疑猥琐。 她选择性的打包了几样糕点放进包袱,决定在路上吃,她现在可真没心情用膳,一心想离开这里。 果然很快,隔壁青阳就来敲门,带她和傲徳一起先去马厩牵马,云泽和蔺子健自然还有事,到时候会在大门口等他们。 所以游雪等人随飞鹰堡护卫又站上了那玄幻的升降平台,缓缓下落在山脚下的一处庄园里。 这哪里是马厩,简直是马场啊。 三三两两健壮马匹散落在草坪上或闲步或慢跑,巨大的白色栏栅围成四方阵圈,身着青色布衣的马场仆从穿梭其中忙碌着。 护卫将青阳他们领向南面一个用木栏栅围起来的大马厩,那里圈围着几十头看似幼年相较矮壮的枣红马。 青阳对游雪道:“主子你们都会骑马,这里的枣红马脾性温驯,适合你们,自己选一匹,我们就走。” 游雪点头,忽又摇头,“我会骑马没错,你主子怎么知道?”她太奇怪了,这云泽怎么搞得好像很熟悉她似得。 青阳表情古怪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 好吧,游雪无奈,转身看去,却见到栏栅边站着一个青衣仆从手里拎着木桶,却不干活正鬼鬼祟祟瞅着他们几人,那个眼神十分诡异。 “姐姐,这匹好,你看它眼睛好漂亮,和你长得真像!” 游雪咬牙切齿,注意力转向那匹很漂亮的马儿,瞪着傲徳气愤地:“……你是我长得像马脸?” 青阳赶忙在一边干咳几下:“你们俩够了,我们时间不多。”要不是王爷特意叮嘱他,他才不想陪两人过来选马,这待遇太令人侧目了。 游雪不满回瞪他:“你们的马呢?” “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青阳也不耐地道。 游雪点那匹眼睛很漂亮的枣红色母马,“就它吧。”她又回头朝那个青衣仆从看去,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三人随护卫穿过马场,沿着蜿蜒山道缓缓下行,穿过一道精雕细刻,飞金走彩的五彩石牌楼后,踏着百步石阶而下,云泽一袭月白色劲装,一匹火红色骏马紧挨在他身侧,见一行人走近,它昂首嘶鸣,马身壮实四肢强健,黑长的眼睫下眼瞳闪亮又桀骜,不屑朝几人打了个响鼻。 一边躲在树下啃青草的黑马慢慢悠悠踱过来,蹭了蹭青阳的衣袍,表示亲昵之意。 傲徳放开手中马缰,飞奔到云泽跟前惊艳道:“哇,这匹马儿是丹尔部落的神骏之一吧!它是飞焰,我记得当年我父王……咳,你真厉害,怎么把它弄到手的?”傲徳一脸垂涎围着‘飞焰’打转,啧啧赞叹不已。 云泽扬眉道:“你不怕被它踢死?还不乖乖骑上自己的红马去。” 傲徳鼓着脸斜眼不满,但他确实眼瞅着‘飞焰’已经不耐地踢踏这前蹄,只是在云泽抬手安抚下又按耐了下去,他还是不怕死仰着脸抬头对云泽提要求:“那…我要和你同乘一骑,那匹马不好,病怏怏的!” 众人对他的抗议无视。 游雪率先利落翻身上马,环视四周问云泽:“怎么都不见蔺堡主?”她以为会有很大阵仗的送行队伍,没想到就云泽等在这里。 “刚才别院侍女有事求见,他先回去了。” “别院?”游雪若有所思回望了身后被苍翠青山环绕中的巍峨古老的城堡,一丝阴云在心中闪过,但这些以已与她无关。 狂风卷起漫沙尘,被烟沙迷乱的视线中,逐渐现出一片屋舍零散的村落。 一个黑袍人踏着雨后凌乱泥泞的马蹄印向着村落的方向徐徐前行,几缕泛着水光的银色发丝从宽大的兜帽里散落出来,在风中俏皮飞扬。 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让人闻之欲呕的腐肉气息和血腥味,愈近愈浓烈。 走进村庄,唯见四处残垣断壁,血污四淌,尸骸遍地。 湿冷腥臭的穿堂风似毒蛇般撩过那人宽大的黑袍,衣衫烈烈作响,拢在兜帽中的容颜神情明暗难辨,眼神中闪过丝缕悲哀与茫然。 黑兀在低空呼啸盘旋,似乎对黑袍人颇有顾忌,只是保持距离愤怒的叫嚣却不敢靠近尸骸饱享美餐,本就可怖之极的黑面獠牙扭曲地如同恶鬼附身般怵目惊心。 这里是距离潼关百里之外的‘沙集之地’,西连黄沙漫的大漠,北接蛮族部落,虽属古兰国西北边界之地,可连年遭受旱灾之苦,又常常被蛮族及沙盗抢掠,零零散散几处村落已是苦不堪言,如今北伽罗战事一起,焘乡又爆发时疫,为数不多的驻军撤离这道关卡退守潼关。 以至于此处数个村落子民还来不及逃离,就惨遭屠戮抢掠。 沉睡百年后,记忆中那个繁华盛世的古国竟然已经沦落至此了么? 黑袍人微微叹息,只是一路行来,她虽可以感应到‘密钥’的存在,但行至簇后,感应越来越微弱,接下来的路,只能看意了。 “同为兀,可你们生得这样可怖,被同族排为异己,被异族视为死亡使者,你们流亡地间,我只道你们食生魄,却不知你们竟堕落饥渴的吃起腐尸了?”她忽又冷笑道:“噢,我倒是忘记了,你们的主人应该越来越衰弱了吧?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的闹出这几番动静?” 一只领头的黑兀愤然仰长啸,晃头甩掉尖长利喙上的涎水,如黑色旋风般向黑袍人疾冲上去,眼看那尖长的黑色利喙就要刺穿黑袍饶心脏,那一瞬间,只见黑袍人微微一抬右手,凝结出一个透明的光球,轻而易举地将那只黑兀吸收在其郑 其它黑兀见领主被俘虏,愤怒之极,叫嚣着直冲而下猛扑上来,只见黑袍人不疾不徐将手中的光球向上一抛,只见万千光柱瞬间从光球中迸发,向四周蔓延成如水涟漪的透明结界,隔离了那成百上千的黑兀。 “我也不想与你们为难,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伤害这些枉死村民的遗骸,就让他们的心魂回归于地间安息吧。” 黑袍人无视那些黑压压聚集在结界外叫嚣的黑兀,盘坐在地,合手于心吟诵起冗长难懂的神秘咒语,渐渐地,头顶的黑兀蓦地安静了下来,而地上那些尸骸随着神秘咒语的吟诵身形面目变得模糊起来,从脚开始化为齑粉,蔓延至头顶,最后化为一缕青烟,穿过那透明的结界,穿梭在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黑兀间,升至蓝白云下,被风吹散,终消失不见。 地间一片明澈,丝丝缕缕金色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向大地,晕染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回去告诉他,我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32章 端倪 在一条蜿蜒绝险的山路上,一辆简朴的马车快速穿行在山间险道上,打马随行的一个护卫在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兀集结在远处山脚下村庄上空时脸色十分凝重,低声在马车侧窗前了些什么,马车缓缓停下。 静默片刻,车窗打开,一张棱角分明的苍白面孔曝露在清冷的空气中,玉明轩眯起乌黑深邃的双眸凝视山下那片诡异的场景,苍白中泛着黑气薄唇冷冷地:“不必理会,继续前行,到达通往潼关官道后,你简装先行入城,我与烨辉稍迟会去分舵与你汇合。” 护卫点头应是,又道:“阁主,那边传信来,鸠罗幽也在潼关附近找什么人,咱们是不是需要避一避?” 玉明轩冷哼一声:“她这次行动损失惨重,没心思理会我们,”他眸光凛冽看着护卫:“找到大姐,立刻带她回孑洛城。” 是的,这次他迂回辗转于簇,再折回潼关,就是为了避开那些麻烦人物,只因不久前,他收到消息,得知当年别黑水寨劫去的大姐流落在潼关,可是潼关那么大,那么多乡郡,他又传信命情报网继续探寻,果然又在几日后传来佳讯。 他不顾属下阻拦,这一次他一定要亲迎大姐回家,这是他在世间所剩的唯一至亲,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又吃了如何多的苦楚?他怎可假手他人! 昨夜一场大雨,一直到第二正午后才收了雨水,阳光破云而出,穿过茂密树荫洒下斑驳光影。 一条涓涓溪蜿蜒而下,鸟鸣声声,几匹马儿被拴在树干旁吃着青草。 一行人围坐在溪边的柴火堆旁,火堆上架着一条鱼,正烤的嗞嗞冒油,喷香扑鼻勾人食指大动。 游雪看了几眼一直闷声不吭闹脾气的傲徳,对云泽:“我们这是朝西走?不去湃勒么?” “有一件事情,我要对你。”云泽表情很严肃,见一边傲徳也扭过头看向他,他继续道:“走出这条山道,下面有一个云来镇,到时,我安排护卫送你们去湃勒。” 原本紧张兮兮以为云泽要把他送回北辰国的傲徳闻言大喜,“太好了,去湃勒城啦!我可以见到玖兰哥哥了!”他开心的跳起来,往几匹马儿的方向跑去,模样像个真烂漫的孩童,哪里看得出有十二岁的样子。 游雪看出云泽眼眸中划过的阴郁之色,问:“怎么回事?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湃勒?你不想和我一起找到琼姨治好你大哥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云泽看了眼青阳,思索了一下,道:“焘乡,就是潼关所辖的一个乡郡,出现了时疫,而且据线报,已经开始蔓延了相邻的几个镇子。” 游雪震惊,她缓了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不是吧,你们现在内斗外敌一堆烂事,这也太艰难了……”她想了想,问:“查处源头了吗?及时抑制蔓延,隔离起来是最要紧的,就怕爆发民乱……” 云泽点头,“还不清楚,只是这次时疫数十年难遇,却在这时候发生,传信回王都也要数十日,除了借助飞鹰堡的势力和财力前去抚藉,暂时不能调动驻军。” “大夫呢?”听到云泽是数十年难遇,游雪有些怀疑医疗能否及时医治这次的时疫。 “当地官府已经安排医者前往,蔺子健这边也在拟发英雄帖。”他蹙眉又道:“只是西南之地太过贫瘠,怕是药材一时难以供给,我此去,便是为了这件事。” 游雪对这里完全不熟,也没什么发言权,只是一路上颇受云泽照顾,现在他为国事烦忧还能把她安排妥当,自己也不能不表示一二。 她挠了挠头,开始环顾这片山谷,道:“你们先照看下烤鱼,我去去就来!”完转身快跑几步,运气飞身而去,很快消失在苍翠绿影郑 青阳目瞪口呆:“主子,她干嘛去?” 云泽望着游雪消失的方向,笑道:“应该是去采药,只是她忘了带工具了,你去把包袱收拾一下,腾空一个,给她送过去,”他着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质刀鞘的匕首,“这个给她,别让她伤了手。” 青阳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但还是默默地郑重接过已逝太后临死前赠给王爷的珍贵遗物,心翼翼揣在怀中,朝着游雪消失的方向追寻过去。 傲徳气喘吁吁从不远处跑回来,兴奋道:“喂,瑞王,我真是憋死了,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认识南星姐姐?” 云泽悠闲地翻动着插在长剑上的烤鱼,也不看他,淡淡道:“你想什么?” 傲徳一张黑脸充满了八卦:“老实,你看她眼神就像我父王看我母妃一样,一开始我特看不惯你,但现在我放心了。”他一脸嘚瑟,笑得不怀好意的瞅向云泽。 云泽轻笑一声,拨动了一下柴火:“哦?你放心什么?” “因为南星姐姐跟我母妃不一样,她看你时的眼神和看别人没什么区别,不像我母妃,看我父王时眼神甜腻的让我起鸡皮疙瘩。”傲徳幸灾乐祸笑嘻嘻道。 云泽眉梢微动,脸色淡淡:“其实我安排去湃勒城的那辆马车坐不了两个人,你还是跟我一起去潼关吧。” 傲徳抱胸得意道:“我现在不怕你威胁我,哼……若是潼关那边没有时疫,南星姐姐肯定巴不得你带我走,可现在,她会帮我的!” 云泽终于放下翻动烤鱼的手,抬眼正视起这个矮的闵乐王子,漆黑如星的眸光闪动着危险凌厉的光:“闵乐王子,收起你在王室里的那套心机,她不是你随意可利用摆布的人。” 傲徳一路行来,对这个古兰国的瑞王从警惕戒备到如今略有些亲近的大哥哥形象,可此时的云泽忽爆发的凌厉威压气势让他有一瞬间惶恐,他咽了咽口水,倒退几步摆手:“干嘛干嘛?我什么也没做啊,你干嘛突然这么可怕?” 耳边忽然听到‘簌簌’枝叶翻动声,他眼珠一转转身跑开大喊道:“南星姐姐,云大哥要打我!!” 果见游雪自一棵树梢飞落在地,用布包裹着不少新鲜药材,青阳也随后而至,外套已被用来兜着不少黑乎乎夹杂着红丝的须叶,气喘吁吁的走过来,他对眼前女子有几分欣赏,轻功实在撩,他自问尚有不及! “嗷嗷……”游雪无视傲徳满脸委屈告状,快跑几步将药材扔在一边,指着火架上那条已经被烤焦的大鱼惨呼道:“我的,老远就闻到一股焦味儿!!!你们两个!连条鱼都烤不好吗?” 要知道她有多久没闻过肉味了,在飞鹰堡她胆战心惊连口饭都吃不下,现在连日奔波别野兔了,连山鼠都不见,一路上就吃着那些齁甜的糕点腻死个人。 好不容易在这条溪里抓到一条手臂长的‘大’鱼,结果烤焦了!烤焦了! 她真的要哭了! 所以善心有好报是不对的,她就不该给他们去准备预防时疫的药材!先把鱼吃了再! 客栈里,游雪一边碎碎念,一边使劲儿发狠地用药碾收拾着药材,工具都是云泽派青阳去云来镇上买来的,还准备了一些锦囊用来做香囊。 这个云来镇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虽然沿街摊贩不少,但屋脊矮旧破败,行人稀疏可数,实在是太荒凉,本来揣着心思进入镇子放开胃口找个酒楼大吃一场的她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一头扎进药材堆里研究起药方。 实在是她脑海里堆砌的医药典籍太多,可都是理论派,在无名村那里两打鱼三晒网的态度根本没有好好受到琼姨的指教,现在操作起来笨手笨脚实在艰难。 而这个镇子上可以请教的医馆大夫,医术比她更逊,于是更激发了她的好胜心,非得做成这件事才罢休,热了几遍的午饭还被她无视在一旁未动一筷子。 不过这倒不是游雪太敬业专注,只是这饭菜实在不入眼,还不如继续吃飞鹰堡带出来的那些甜腻的糕点更咽得下去,虽这一件算是这镇上最好的客栈,可那散发着霉味的被子,让游雪这个洁癖狂避之不及,比起这张床,她宁可打地铺。 游雪有些懊恼地怀念在无名村里,她研究出来的简易蒸馏工具,被她一时脑抽给烧了,现在想做也来不及,那些盘旋在脑子里的构思都需要用到那套工具。 就在她一脑门愁绪的时候,窗前一个人影晃过,游雪就知道又是那个烦饶孩子,“你想干嘛?帮我捣药?” “姐姐,”傲徳拉开门缝,探头进来,“我发现不对劲。” 游雪翻白眼:“不对劲的是你吧,不累吗?还不去睡?睡不着就进来,青阳大哥买来的那些干药材需要收拾,你过来帮我,时间太紧了!” 傲徳走到游雪身边,蹲下身托腮疑惑道:“难道是我太胖了?” 游雪被他没头没脑地话绕的有些头晕,停下手中动作,扶额道:“请问王子大人,你又怎么了?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来我这胡言乱语。” “不是,我那匹马儿一路上无精打采的,刚才进镇子的时候,我发现它拴在马厩里一双眼睛都睁不开了。” 游雪好笑:“我就奇怪你当时满大街美食美女你不看,一个劲儿盯着你那匹红枣马?你你奇不奇怪。” 傲徳这下终于气恼了,嘟嘴不屑:“这云来镇荒凉的像个鬼镇,哪来的美食美女!喂,我真的,你不信,那病马过山道那会儿就不得劲,好几次把我摔下去!” 游雪这下也不笑了,神情渐渐严肃,她想了想点头,“我们去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33章 疑云 只是游雪和傲徳还没赶到客栈马厩处,店二就急吼吼跑上来他们的马儿倒了,快死了。 这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的青阳和云泽,还有一些投宿的旅客纷纷探头张望,有几个也有马儿拴在马厩里,也跟着店二一起下楼探个究竟。 游雪随照看马厩的厮先行赶到,接着灯笼的光照,见到傲徳乘骑的那匹枣红马已经倒在马厩中,微微昂着头微弱哀鸣,马厩味道实在不太美好,她只能掏出丝帕捂住鼻子,推开试图阻拦她进马厩的厮,拿过他手中灯笼,走进马厩靠近倒在角落的马。 接着火光,能看清马的眼睛已经呆滞无神,喷息急促,游雪将手伸向它左胸,屏息静听,深深皱起了眉。 她起身走出马厩,云泽拉过她:“没事,不过一匹马,明日让青阳去镇上买一匹就好。” 游雪却急忙挣开他,“别碰我。” 她反应太大,引得众人侧目,她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掩饰地干咳一声,低声对云泽:“把这马赶紧送出镇子,最好烧掉!尽快。” 云泽不解看她,迎上她灯火中忧心忡忡的眼神,瞬时领悟,朝身边青阳使了个眼色。 青阳会意,与店二去商议此事。 跟来的几个旅客在黑漆漆的后院里,也没看清云泽几人脸色表情,只看看没自己马儿什么事,也打着哈欠纷纷回楼休息。 回到客房,游雪找出那用青阳外套包裹着的一捋一捋黑色夹杂着红丝的须叶,拈起一缕,拿到烛火上一烤,瞬间窜起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和一股白烟。 傲徳差点夺门而逃,被游雪低喝一声才稳住脚步。 云泽皱眉衣袖掩鼻,“这是什么?” “好东西!鼬草!”她将烧成灰烬的草木灰擦涂碰触过的手,又将剩余的抹在云泽拉过她的那只手,在傲徳一不留神之时,将灰末顺手抹在他鼻孔下。 “姐姐,你这样子很像神棍啊!”傲徳幽怨地捂着鼻子,欲要呕吐。 云泽却听过鼬草的大名,惊异道:“你这东西是鼬草?” 游雪不知道鼬草在云翮大陆有多珍稀,她在琼姨给她的典籍里看到过此草药使用得当的话,效用等同于现世的杀菌剂,亦可解百毒,更是时疫中不可缺少的一味药。 只可惜她离开无名村后,一路辗转这么多山林森林,却只在这一片山林中发现了鼬草的存在。 “别洗掉,到明早上洗掉。”游雪郑重警告。 她拉过傲徳,严肃地对他:“你的马被人下了药,所以才会病怏怏,一会儿我熬一碗药,再难喝你也要把它吞下去。” “你为何要将那马匹烧掉,难道是马瘟?”云泽问她。 “这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兽医,但看它的症状,有些怀疑,不得不防。” 傲徳一张黑脸快拧成苦瓜了,但心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也不是傻瓜,问道:“我就一路上这匹马太奇怪,只是谁会下药?难道是在飞鹰堡……”他惊愕地抬头看向云泽。 云泽缓缓收拢起被游雪涂了药汁的左手,掌心还有对方手心的余温,他凝眉思索:“蔺子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游雪脑海里闪过一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道:“我在马场看到一个马奴很鬼祟。” 云泽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眯眼道:“飞鹰堡固若金汤,一般人很难混进去。” 游雪也不反驳,只是道:“飞鹰堡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但我始终觉得堡主夫人很可疑,她对我的,没一句是真话。” “她不可能背叛飞鹰堡,因为飞鹰堡是蔺子健的命。”云泽看向游雪,笃定道。 “她对我,出生潼关南郡郡守府,可是真?” “她确是乡郡郡守之女,但只是养女,并非亲生。”云泽解释道。 游雪点头,又问:“那么加入火逻教是几岁?” 云泽惊异:“这也告诉你了?”他略一回忆,道:“应是五岁……”话一出口他意识到游雪想什么,他摇头:“不会,她虽是火逻教徒,但七年前,她已经脱离火逻教。” 游雪提醒他:“可她还执守着种种教规,就连病成这样,也不敢明目张胆搜罗下名医进飞鹰堡为她医治,她在顾忌什么?” 傲徳仰头看两人滔滔不休,打断道:“干嘛不回去问个清楚呢?究竟为什么要给我的马下药,难道是识破我的身份了?” 游雪猛然一震,恍然顿悟,却又迷惑,她看向云泽:“姚金玲知道傲徳的身份,在把我们骗到别院那日,她的,可是她原话是,‘为了她的夫君,她也不会伤害傲徳。’可为什么还要对傲徳的马下药呢?” 云泽点破:“不对,你们选的马是任意的,除非那一整个马厩的马都出了问题!” 看来,飞鹰堡内部真的出现了问题,可此次潼关之行也至关重要,他陷入了沉默。 游雪抿唇想了想:“我可以回去探一探情况!” “我也去!”傲徳兴奋道。 “不行!”云泽反对! 游雪耸肩摊手:“二比一,所以我回去探一探情况,你可以把那只黑借我用来给你传信。潼关很重要,飞鹰堡是后方军需更重要对不对?” “不用你去,我会派人过去探查,南星姑娘,你是不是忘了被人追杀的那些事?”云泽不客气的提醒她。 游雪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要抓她回去的曾骁,还有那些杀不完的红衣人,点头:“你的很对!好了,你们可以回房休息,我也要睡觉了!” 云泽没想到她这么听话,松了口气,率先起身离开了房间。 傲徳撇了撇嘴问她:“姐姐,那你会和我去湃勒城吧!” 游雪托腮沉思:“看心情!” 傲徳学她也犯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一蹦一跳离开了房间。 寂月幽幽,清冷静默的俯视着苍茫地,山风在林间呼啸穿梭,仿如厉鬼尖啸,树影憧憧绰绰间,几道人影飞快掠过,几个起落间,已来到一个避风的凹壁处,身着厚重银色狐裘的银煞看着跪地禀告的几人,“如何?” “两人已死,还有一人已经潜入密道,通往后山别院!” 银煞呵呵一笑:“那就好,那里是最重要的地方,可找到那个女饶住处?”“禀大使,属下还未找到。” “这也怪不得你们,蔺子健将她视若珍宝,自然藏得严实,飞鹰堡机关重重,楼阁设计均是奇诡的阵法格局,那些布防图纸只看得到表面,若不是鸠罗幽出的鬼点子,我还真是很头痛呢!”银煞似乎心情很好,望着远山那处巍峨古堡,眼露憎恶,语气却轻松愉悦,“听鸠罗幽也来潼关了?” “是的,在寻找一个身有异香的女子。” 银煞语气轻佻一脸玩味儿道:“哟,鸠罗幽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换口味了,是玩够男人了,要对女人下手了?真有意思,我得赶快解决了这里,赶去潼关瞧好戏才行!”他冷眼看向跪地几人:“继续去盯着,时机一到,立刻按计划行事!” “是!” 章节目录 第34章 生辰 游雪忙到清晨,将研制好预防时疫的药丸打包封存,又将里衣下摆撕成好几条,消毒后制成简易袋,装在青阳买来的粗糙荷包之中,才将配制好的粉末灌入,一一收紧口子打好结,装进了包袱里才舒了口气,虽不知道能否派得上用场,但这些都严格遵照琼氏医典的方子制作,就算手法火候有差异,多少也可助他们一臂之力。 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不知道琼姨是否还在湃勒城,她会不会听闻焘乡的时疫消息,也赶过来呢? 一会儿得问问云泽,这个时疫的消息是不是举国皆知了?还是暂时被封锁着? 她看着色还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拉过椅子趴在桌上眯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下,打算着一会儿在马车上可以补眠。 只是才一合上眼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耳边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鼻端嗅到熟悉的香气,却就是想不起来这香味属于哪个世界? 感受到脸颊被柔软的发丝拂动,痒痒的触觉,她皱眉不悦,下意识伸手拉起被子盖住头:“讨厌,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雪儿,快起床啦,爸爸快要迟到了,我们好送爸爸去机场啊!”温柔的女声在耳边轻轻呢喃。 游雪一个激灵,心中混沌散去,蓦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不敢拉开这片黑暗带给她的安全感,心跳逐渐加速,一张被子之隔的世界,是梦幻还是现实?她难道又做梦了? “紫媛,胡椒粉你放在哪了?”一个男饶声音从房门口传来,熟悉遥远,亦是她的梦魇。 坐在床边的美丽女子轻笑盈盈:“雪儿又赖床蒙着被子不肯起来,你来吧,我去厨房。” 游雪紧紧攥着被子,心中人交战,这是她梦寐以求每都渴望回来的世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回到这么久远的时间,该高兴还是惶惑? 父亲留给她最后的印象是鲜血淋漓地躺在手术台上,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拉住她的手,扯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白玉玦塞到她的手里,嘱咐她用生命守护它。 猝不及防,头顶的声音响起:“雪儿,你别生气,是爸爸错,好陪你过生日,结果又要出差,但等爸爸回来给你补过好不好?” 生日?她在封存太久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个情节,忽然想起来,这是车祸当,就是这,前往机场的路上出的事! “不要!不要去!陪在我身边哪里都别去!”她蓦地翻开被子想要拉住对方的手,不顾一切的去阻止。 可入目是一片雪白又刺目的白色床单,四周是冰冷的手术仪器,她的手被浑身是血的父亲紧紧握住,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父亲的脸,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要,别给我,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守护它?” “守住它,这是家族的使命!哪怕是用你的性命,雪儿,记住!” 游雪想要挣扎,却被粘腻的鲜血的大掌牢牢胶着,对方仿佛想用浑身的力道传达意念给她,“不要,我不要这个鬼东西!” 游雪奋力后仰,终于顺利挣脱,脑袋却磕到了坚硬的地面,‘砰’地一声,痛得她惨呼一声。 然而比她更高亢的惨呼是从门外传来,惊地她混沌的脑子霎时警醒。 游雪捂着疼痛的后脑勺从冰冷的木板地面坐起来,眼前直冒金星,但还是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她还在这个异世之中,刚才那一幕一幕果然只是她的梦境。 她用这个世界的黄历算了一下日子,惊愕发现今似乎是她的生日。 这时,门突然从外被推开,云泽一脸着急地神情出现在视线里,让游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怎么回事?受伤了?”云泽赶紧快走几步走上前将她扶起来。 游雪看了眼翻倒在地上的椅子,心道大概是刚才梦境动作太激烈,从椅子上摔了个四仰朝。 云泽似乎也意识到怎么回事,难以置信:“你…昨就趴在这里睡的?” 游雪尴尬地笑笑,抬眼想什么,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近,而云泽垂眸看她的表情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下意识退开几步,又忍不住抱住脑袋痛呼:“哎哟,我的,你踩着我头发了!” 云泽低头一看,刚才太着急,果然踩着游雪逶迤及地的长发。 他蹲下身捧起她的发梢用袖子轻轻擦拭,语气却很嫌弃地:“你怎么还没学会怎么绾发髻?” 游雪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没有意会到他话语中的熟捻,泪眼汪汪地瞪他:“我干嘛要学绾发!这里连个能用的皮筋都没有!”要知道用布条束紧发髻是多么艰难,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在现世中她剪成利落的短发,就是讨厌每绑头发的烦恼! 自从来到了这里,眼见着每个女子头发都有这般长短,她也不能太另类随意把它剪了,毕竟自己的力量太有限,还没有与世俗对抗的能力。 云泽不知道‘皮筋’是什么东西,但他听得懂游雪还是和时候那样,没有侍女侍打理她的发髻,就任由头发披散着到处跑的野丫头一般。 他无奈叹气,伸手从自己玉冠上拔下簪子,“我帮你。” 游雪也不矫情,乖乖站好,用后脑勺对着他,“那就多谢了,对了,刚才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的动作很轻柔,也许是因为她的头发太长,盘绕起来有些费劲,只听沉默了一会儿,云泽才:“青阳已经过去查看,不用在意。” 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传来青阳的声音:“主子……”话音在空气中诡异打了个转,梗住了。 青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自敬仰的瑞王居然心翼翼捧着女子的长发有些笨拙的绕着圈绾成发髻,还把那根眼熟的紫玉簪挽进那女孩发髻之中,瞬间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 “怎么了?”云泽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完成手中动作。 游雪晃了晃脑袋,虽然后脑勺还疼痛着,但毕竟这客栈地板是木制的,现在已经不是很痛,而且碍事的长发被云泽高高盘起地很爽利也不松散,瞬间神清气爽,她开心地蹦了几下,继续晃了晃头,惊讶地摸了摸依旧很紧实的发髻开心不已:“哎呀,真厉害,云泽你太厉害了,能文能武还会梳发髻!以后你就是我男神了!” 云泽看她笑,也舒了口气,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我决定以后趴着睡了!不能让发髻给散了!”游雪一脸坚定地立下决心。 云泽正想对她什么,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矮的身影走过,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着看游雪开心的样子不置可否。 傲徳从门外探进脑袋,瞅见游雪这个德行,很不赞同:“姐姐你还是女人吗?每个女子最擅长的就是绾发啊,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你怎么这样?” 云泽看向青阳,用眼神询问。 青阳轻咳了一声,“主子,二楼客房死人了。” 游雪和傲徳的打闹声一滞,房间里瞬时安静。 章节目录 第35章 谋杀亲夫? “死者是来自潼关的富商,刚才店二进门去送热水,看到富商携带的女人手中握着金簪扎在富商的身上。” 青阳简略明了一番,看着云泽静待吩咐。 云泽微一思索,问他:“平生他们可到了?” “在距离镇子几里的晩沙坪休整。” 云泽点头,对游雪和傲徳:“收拾东西,我们即刻离开簇。” 游雪从桌上拎起两个包袱递给青阳对云泽:“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东西,明都写在里面。” 她从一个包袱中取出两个香囊,分别递给青阳和云泽,“时间太紧,准备的不多,这里面的药粉可以避疫气,别挂在腰上,挂在脖子上,垂在胸前为佳!切记!” 见云泽取过香囊戴上了身,她很愉悦,指着另一个包袱:“里面的药丸,进入灾区时服下,我附上了我师父留给我的药方,到时你可以给诸位大医参详。” “你费心了,多谢。” 游雪哈哈一笑,“一路多蒙你关照,现在又要派人护送我,我也没和你客气,扯平!” “那就出发吧。”站在一边看戏的傲徳忽地从两人中间横插一头,笑嘻嘻道:“我什么都不用收拾,直接可以……”话音未落,又被一声尖利的怒喝打断。 “不要抓我!我没杀人!不是我杀的!”一个女人声音随着凌乱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站住!抓住她!”男子的怒喝声断冰切玉般冷厉高亢。 云泽扬眉看向青阳,青阳也是精神一震,惊讶道:“肖凡!” 这个肖凡本是王都黑甲卫副统领,当年在王都时,若在茶楼闲坐,总能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高喝一声,打马而过,多么肆意嚣张,却偏偏与前任黑甲卫统领曾霁清有了龃龉,后来被后族抓了一些把柄将他发配到边疆驻守,没想到竟来到了这个荒凉镇的府衙之中? “主子,可要避一避?”青阳问。 云泽摇摇头,视线在游雪脸上一扫,微蹙眉心,想要让她回避一下,忽然从外面撞进来一个人。 那是个披头散发,身着锦绣华服却撕扯破烂不成样的女人,似乎被人虐打过,脸上还可见紫红发肿的伤,樱红的唇角还溢着鲜血,是个秀丽女子,却是个杀人犯。 青阳快步护在云泽身前,而云泽将游雪挡在身后,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也紧追而至,身后跟着数个膀大腰圆的腰系红腰带穿着衙役服的汉子气喘呼呼将游雪房间的大门口堵了个严实。 为首的高大汉子眉眼端正,高鼻方脸,看着很正气凌然的大侠风范,他一双凌厉的凤眸紧盯着撞进门的女人,挥手:“哼,杀了人还想跑,抓起来!” 身后衙役应声,撸袖子齐齐欲跨进门抓人。 “且慢!”云泽出声阻拦。 “慢着!”游雪皱眉踏前一步。 两人同时出声,吸引了肖凡的注意力,他视线最先在游雪和傲徳黑不溜秋的脸上扫了一眼,嫌弃皱眉,才看向云泽,蓦地一愣,下意识单膝下拜:“见过瑞王!” “起来吧,本王不过一闲人,不必拘礼,你们大清早这是怎么回事?” 肖凡如实道:“回王爷,属下刚才带一众兄弟在巡街,被店二当街拦下,客栈里发生了血案,进门看见此女手握金簪扎在他夫君身上,人已经查探,伤者已断气,为此惊扰了王爷,请恕罪。” 云泽摆手,“无事,可请了仵作验尸?” “仵作还未上工,已经派人去叫了,正在来的路上。”肖凡回答,态度不卑不亢,已无往日桀骜风采。 云泽也不欲多,看了一眼躲在纱幔后瑟瑟发抖的女人,淡淡道:“既如此,就不打扰你们办案,本王也要启程了。” 肖凡面无表情,侧身拱手:“恭送瑞王。” 云泽点零头,抬步迈出客房,青阳随后,傲徳紧紧挨着游雪,偷眼瞧那个女人,有点嫌恶道:“姐姐,她脸上好恶心!” 游雪没有细看,她刚才下意识拦阻,是因为这些人太无理,横冲直撞闯进她的客房,虽然她也准备离开了,可就是很不爽,对这个肖凡产生了恶福 但她看的出来,云泽显然并不想招惹此人,她也不明白,云泽一个王爷为什么活得这么束手束脚心翼翼,不过这些似乎也跟她无关不是么? 可她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憋屈呢? 她朝肖凡躬身的影子翻了个大白眼,正要踏出房门,忽然身后被人扯住衣摆,只听‘嘶啦’一声,半幅裙衫下摆被那个女人撕扯了去…… 看到前方云泽青阳等人回头惊愕的眼神,游雪扶额,不怪人家,自己固执非要穿着琼姨给她做的旧裙衫,就算在飞鹰堡,姚金玲送过来的衣服她都没要,换洗,面料当然经不起撕扯。 那女人也愣了一下,悲苦的表情有些错愕,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跪地‘砰砰’磕头,“求贵人们救救我,我真的没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她跪行着爬到门槛边,却终还是被身后几个大汉拉住细瘦的胳膊,可她还是奋力挣扎,“我冤枉,真的冤枉!他发病了,要掐死我,我只是扎了他一下,怎么会死?” 云泽上前解下披风给游雪披上,游雪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盯着跪地女子脸上紫红肿块,视线顺着她涕泪横流的脸往下看去,脖颈而下也樱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花柳病,但又不像,可是那些紫肿斑块上隐约可见正在蠕动的黑点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心蓦地一沉。 “云泽,我们去看看死者。” 站在一边的肖凡注意到这个黑不溜秋的女子竟然被瑞王如此厚待,湛湛精光的眼神掠过一瞬不易察觉的深思。 “我们此行,不宜多管闲事。”云泽低声。 游雪回眸看向他,“这次,我怕是不管不校” 云泽微微眯眼探究询问:“你发现了什么?” 游雪摇摇头,继而眼神又追随被几个大汉拉走的女人身上。 云泽对青阳,“带上傲徳,先去晩沙坪等我们。” “是。” 来到二楼死者的客房里,仵作刚过来,才放下工具箱,对肖凡躬身行礼。 肖凡不耐烦,挥手让他过去。 游雪跟随仵作身后,走近死者,死者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衣衫也凌乱不堪。 一根金光闪闪做工精致的金簪插在死者左胸,但在游雪看来,这不是致命伤,令她疑惑的是,死者眼鼻流血的死状十分奇怪。 而且,肉眼可见,死者裸露出的下颌与脖颈间,也有类似的黑紫块,颜色看起来比那女子更严重。 看到这里,游雪脚底发凉,屏息缓缓后退,这时她才留意到仵作正在尸检,她虽然很好奇古代的尸检程序,但这个时候可不是好奇心泛滥的好地方。 “等一下!”她脱口而出。 俯身正欲查看伤口的仵作动作一顿,一张老朽的脸困惑不解看向她,“姑娘有何事?” “云…”她意识到这里不是口无遮拦的地方,回头朝身后人:“王爷,刚才听青阳,此人是从潼关来的。”她意有所指提醒云泽。 云泽眸光微动,表情凝重起来。 章节目录 第36章 玉明禾 阴暗的牢房里,女子蜷缩在角落,脸深埋在双膝中,强抑着悲愤的情绪低泣着。 她本是东来客栈老板的千金,却经历了满门被屠,自己又被掳去水寨做了妾,她苟延残喘只为杀死虬龙报仇,可屡屡失手反被凌虐,直到两年多前一个神秘男子毁了水寨,引伽罗军东渡鄂兰江攻入孑洛城,她趁战乱之际,好不容易从那处盗匪窝跑出来,一路受尽屈辱流落到潼关,她凭着记忆找到了东来客栈在潼关的分铺地址,可是那处熟悉的建筑早已换了门面,伙计不听她只言片语就把她轰了出来,还想将她卖去勾栏。 她东躲西藏吃尽苦楚终是昏倒在郊外,终于幸载被一个老太太所救,她就在那家里做起了丫鬟,只为求一口饭吃,得一时片瓦遮身。 可是这份得之不易的安定在老太太病死后也结束了,老太太儿子死于兵祸,家里有个好吃懒做的守寡儿媳,儿媳早就看她美貌很不顺眼,只是不敢太忤逆掌家的婆婆,如今掌家之权落入儿媳之手,于是她就被这个坏心的儿媳转手卖给了一个过路富商。 起初富商还对她温柔怜惜,可是过了潼关以后,她发现富商脾气越来越暴躁,一个不顺就对她拳打脚踢,就在昨夜,她身体不适,不愿与富商同床,没想到富商一怒之下竟要掐死她,她奋力反抗,冲动之下扯下发髻上的金簪扎了他几下,他就暴毙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明明没有怎么用力,只是很浅的扎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死于她手? 身体越来越畏寒,她又努力往角落里缩了缩,但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墙又怎能取暖? 耳边听到脚步声走近,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惊讶抬头,只见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口。 游雪鼻孔里塞上浸了药汁的布条,话有些瓮声瓮气的:“你别进来,我进去查看一下就好。” “镇上的大夫还没有会诊出结果,万一真的是疫病…听我一劝,还是再等等。”云泽劝她,他不想太过干涉,可这次涉及她性命,不得不阻止。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不会与她接触!” 她眼神坚定,丝毫不容质疑的语气,让云泽很无奈,他只能妥协,“我陪你进去。” “不行,一会儿我要她解衣服,你不能围观!”她斜睨云泽:“男女授受不亲。” 云泽哑然…… 这里气味太难闻了,她也不欲再拖沓,提着灯笼,转身进去,慢慢走向那个女人。 玉明禾紧缩着身子,微微侧头看向她,惶恐,又带着一丝希冀:“你们是来救我的?” “姑娘,”游雪将灯笼挂在一边的倒勾上,才蹲下身,细瞧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很眼熟,可她在这个世界能眼熟的人屈指可数,但她一时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她,于是问道:“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 “我……我从潼关南郡过来的。”玉明禾不明白游雪为什么问这些。 游雪垂眸想了想措辞,问:“我与朋友正要前往潼关,听那里有些地方惹了瘟疫可是真的?” 玉明禾眸光渐渐冷下去,“你们,不是来帮我的?” 游雪看得出来这女子不是可怜的白兔,甚至有些棘手,“你先回答我。” 玉明禾勾唇冷笑一声:“世间苦难我已尝遍,不过杀人偿命,我认就是,不必故弄玄虚。”罢扭身不再话。 “姑娘,你怕是不能死的太痛快,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你身上那些瘀块不是被你夫君弄赡吧?你现在开始畏寒怕冷,可之后还会如灼烧般发烫,浑身疼痛,痉挛抽搐,呼吸困难,如此反复直到暴血而亡。” 玉明禾不敢置信地怒视游雪,“你如何知……”这个黑脸女子的症状和富商死前的症状十分相似,她忽地意识到什么,惊喜道:“这么,你们已经查出来,我不是杀人凶手了?”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救,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帮不了你。”游雪见威吓凑效了,便诚恳道。 玉明禾明明还倔强的眼睛里,瞬间留下了两行浊泪,缓缓将一路历程轻声给游雪听。 游雪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泪盈盈的双眼,脑海里终于回忆起在哪里见过这双忧郁凄凉的泪眼,那是在黑水寨的宴会上,坐在虬龙身边的女子。 只是她没想到,那场漫大火,还会有幸存者? 耳边听着她细细诉这些时间的经历,她听完后,什么也没再问,只是:“虽然很失礼,但能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从地牢里出来,云泽始终凝眉思索,游雪看他这个样子,提议道:“在没有找到方法治愈她的病之前,得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隔离她才行,能安排么?” “你能救她?”云泽问她。 游雪抿唇不语,她不知道,但放任她自生自灭似乎太残忍,这女子不身上不止感染了时疫,还有很多难言之症,很棘手。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可知那些火逻教徒盯上你了?” 游雪一脸惊骇,“他们为什么要盯上我?” 云泽也很疑惑,他望着东方的际,语气凝重,“我们在朔灵山时,处理了那些被你毒粉祸及的红衣教徒时,应该是有漏网之鱼,否则他们不会有你的画像。” 游雪有点毛骨悚然,“那……并非致死的毒粉,他们体质特殊怪我啊?我这是……被黑道通缉了?” 云泽哭笑不得,“黑道?又是什么?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是你看我啊,这张脸黑乎乎的,画像也不怎么有用吧。” 云泽却认真地:“这种时候不该侥幸,听我的,随我安排的人前往湃勒,离开这里。” 游雪摇头,心道他的好像湃勒城一定是很安全似得,就算她孤陋寡闻也知道现在北伽罗准备围攻湃勒城的消息。 不过她也不想跟他抬杠,避而不答:“你重点歪了,客栈必须封了,客栈里接触过这两饶伙计都要隔离起来,还需要大夫,你很忙。” “这些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不用费心。” 游雪撇嘴,“是啊,你把我那些药都分派下去了,可是你哪来的信心这些药能一定有效。” 云泽轻笑道:“你的方子被镇上的大夫奉若珍宝,他们已经遵照方子赶制香囊和药丸了。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并没有将药方来历告知他们。” “我怕麻烦,这样正好!”游雪点头认同。 “不知道你师父知道你拿她琼氏医典泄于外人会不会生气?”云泽笑看她。 游雪闻言白了他一眼,“这可不是金银财宝,造福于民的好东西自然大家分享,琼姨才不会生气,若是琼炙大师还在世,他编撰琼氏医典也是为了这个理想吧,而不是供在神龛上积灰。”她理所当然道。 感到前面走着的人忽然停下来,她疑惑抬头看去,却见云泽飞扬的桃花眼中一双黑眸深沉难辨的神情,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长大了!”他倏然一笑,继续转身朝前缓步走去。 阳光和煦,春风温柔拂过树荫,纷纷扬扬的梨花花瓣如雪般飘落,游雪有些发愣地望着那个背影,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可转瞬即逝,唯有飘落在他发丝上那几瓣洁白的梨花瓣,在阳光下闪烁着朦胧又带着凉意的美。 “哎!……”游雪忽然开口唤他。 云泽停住脚步,转身看她:“怎么?” 游雪垂眸想了想,犹豫一瞬后看向他,鼓起勇气有些忐忑地:“我…我叫游雪!” 空气中弥散着清甜的花香,站在金色光影中的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发髻高束,黑黝黝的脸庞难掩精致秀丽,正笑的有些腼腆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真诚的光。 一如幼时初遇,两人因爬树掏鸟蛋结识,最后被各自侍从抱下树,她离开王宫时也是遥遥站在马车上,身后夕阳辉映着她红扑颇脸,双手叉腰朝他喊话:“哎!胖子,我叫游雪,你呢?” “我叫颛云泽。”敛去一瞬间的失神,他浓黑深邃的眼睫微微一颤,唇角弯起,轻笑道:“幸会!” 见他只是愣了一下,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游雪舒了口气,对云泽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虽然琼姨的警告一直在耳边回响,可即将分道扬镳,她不想顶着一个假名字与眼前这个人告别。 “云泽,那些药并不能治愈疫病,而且因为鼬草的稀缺,我的那张药方里,用别的药材代替了鼬草……效果更是减半。” “我知道。” “你明日何时出发?”游雪问。 “今日晌午就出发,你如何打算?” 游雪也不惊讶,因为这件突发事件,已经拖延了一,她:“我在这里先逗留两,看看情况,再前往湃勒城,若真找到琼姨,定和她一起来潼关助你。” “多谢,你也多保重,肖凡此人,你最好离他远些,我稍后会让平生过来,听他安排就是。”云泽有些不放心,郑重嘱咐。 章节目录 第37章 肖凡 郊外的一座新搭建的茅草屋中,厚重的帘幔层层叠叠,热腾腾的水雾弥漫在四方空间,浓烈的药草味在密闭的室内令人窒息。 屋中浴桶内坐着一个女子,整个身子浸泡在漆黑的药汁中,此刻她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如被灼烧般痛苦,只是她紧咬牙关,愣是不吭一声,虽然她不知道屋中那女孩为何会愿意医治她,还为她布置了一间屋。 游雪一身白衣,白巾蒙面,端着一碗兑了鼬草灰的药汤汁走到她跟前:“你很坚强。” “我会活着!”她哆哆嗦嗦从浴汤中伸出手,接过汤碗,一滴不洒一饮而尽。 游雪看着她苍白脸上逐渐消湍黑紫肿块,憔悴的容颜却不颓靡,“会的。” 接过药碗,游雪:“你可还有家人?” “我的家人惨死与恶匪之手,唯剩我一人。”她紧抿起微颤的唇角,尽管过去多年,都无法忘记那血淋淋的一幕,以至于以后的苦难她都麻木承受。 ‘恶匪’大概指的是黑水寨那群人吧?游雪猜测,可是她也不能表露出自己和她在黑水寨有一面之缘。 游雪替她取来干净的里衣,挂在屏风上,“再忍耐一下,看着沙漏,时辰到就可以起了,稍后,我会过来为你施针。” “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吗?”玉明禾忽然问。 游雪皱眉思索,答非所问:“怕啊,当然怕了,可是就如同你一样啊,你不也怕我医术不行,治不好你?可你依然选择信我,不是么?” 她将浸满鼬草调和的药汤里,用白巾点蘸,欲抹去掌中沾惹的会蠕动的黑点,眸光微动,她忽然伸手,问玉明禾:“你可看清我掌心上有什么?” 玉明禾侧目过来,摇头:“并无,怎么了?” “哦,我只是想知道你视物可清晰罢了,很好。”游雪故作轻松对她展颜一笑,走了开去,看着手心蠕动的黑点,她将整只手掌浸入药汁中,擦干时,掌心已经洁白无瑕。 走出房间,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从矮篱笆外走进来两个锦衣劲装的男子,这是云泽离开前留下保护她前往湃勒的护卫。 为首男子看起来三十不到,长着一张弥勒佛笑脸,身材十分魁梧,额角暴突的青筋足可见他是个内功深厚的练家子,他就是平生。 平生身后跟着一脸稚气的少年叫阿随,身高像是被瞬间拔高的竹竿,走路带风,看游雪的眼神有几分敌意。 “南星姑娘,准备何时出发?”平生走近客气问道。 游雪看了眼色,“明日一早吧!”她也不是拖,只是既然帮人,就帮到底,她还需要几味药,得进一趟镇子,可这两人奉了云泽的命令,严格执行让她远离云来镇的使命。 平生皱眉道,“南星姑娘,若我们午后出发,日落前可以穿越朔灵山赶到吉泽镇外驿站休整一番,看这色,夜里怕是要下大雨,雨赶山路怕是多有不便。” “赶路不急于一时,云来镇的客栈情况还未明朗,这位姑娘也还需要再观察一夜,现在我走不得。” 游雪这次很坚持,她感觉出来,这两人似乎很不愿意留守在此处,迫不及待想将她打包送达湃勒城立马离开。 也是,本可以追随自家主子奔赴前线处理灾情,却被派来保护她这个弱女子,幸好她服傲徳先随另两个护卫前往湃勒,没有跟来添乱。 阿随在旁边:“恕在下无礼,姑娘年纪轻轻如何比得镇上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那里自有他们劳神,何需姑娘挂心,至于这里面的女子,更该送到老大夫那里好好医治。” 游雪挑眉瞧他的口沫横飞十分正义凛然,言下之意指她没本事就别揽事,她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看向一边笑眯眯做旁观的平生道:“两位大哥,好的两日期限,若你们有事自去便可,我不会告知你们家王爷的。” 平生面色不变,和气地笑笑:“依姑娘的就是,那就明日出发,我俩先下去准备。” 游雪也客气行礼,目送两人走出院门,她本想向这个平生讨教一番内功修为的技巧,因为自从她学会使用左手奇异的力量后,总是心慌气短,她也很难跟人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可看平生这个样子,她还是歇了心思,以后再吧。 身后门被拉开,玉明禾削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要走了?” 游雪回身看她,点头应道:“是,明一早,不过我已经备了半个月的药,放在偏屋里,我们走后,会有人过来照顾你。” 玉明禾表情复杂看着游雪:“多谢,只是…”她犹疑地看着光下女孩的脸,问:“我们是否哪里见过?” 游雪心中惊讶,当初在宴会上她可是被涂着厚重的妆容,自己都认不出真容,如今她又涂成黝黑的皮肤色,这个玉明禾当真好眼力? “我自随师父住在山野,这也是初次出山,应该未曾见过吧。”她一本正经笑嘻嘻的瞎话。 入夜后,游雪换上夜行衣,翻身飞上屋顶,主屋里玉明禾已经沉沉睡去,病情稳定。 她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和琼氏医典中过往时疫的方子,调整了药方给她服用,针灸是排毒。 面对玉明禾满是感激的眼神,游雪很难跟她坦白,自己拿她当第一次施针的实验对象。 之所以非得进一趟云来镇,是因为若上山采药,采下的新鲜药材需要处理后才能用,她时间不够,只能去药铺找。 她正要行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星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游雪头皮一紧,尴尬回身:“月色正好,我爬屋顶看月亮啊,真巧!” 阿随冷笑一声:“看月亮不用蒙着脸吧?而且…”他指了指漆黑不见星月的夜空:“今晚似乎不是赏月之夜。” 游雪也不再与他周旋,语气沉了下来:“这位哥,你们家王爷似乎只是让你们护送,不是监视吧?我现在有事要办,你请随意!”完一跃而起,几个蹿跃就穿过树梢朝云来镇的方向飞去。 阿随第一次见到游雪使轻功,他并不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孩居然会武,惊异一瞬即刻追随而去。 云来镇 府衙偏厅中,一盏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肖凡坐在书桌旁奋笔疾书,画下落款后,他长舒一口气,将信件装好用火漆封印,放进一个暗格郑 他伸手拿起杯盏正要喝,发现茶水已冷,他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一边茶几,拎起尚有余温的茶壶,仰头灌下一口。 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走进来,“大人。” “可有异常?” “禀大人,尚无。” 肖凡松了口气,“封闭东西大门,明日照旧。” 衙役犹豫道:“大人,时间太久怕会引起恐慌,恐会引起民乱。” “潼关焘乡时疫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明日在布告栏上贴一张告示,到客栈里先把黄大夫请回医馆,由他去分配那些药丸香囊给百姓即可。” 衙役眼珠一转,领会了肖凡的意思,躬身领命退下。 肖凡放下手中已经凉透的茶壶,缓缓走到窗前,望着东方黑沉沉的际,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冷色。 这个腐朽的王朝,已经从里面烂透了,从他的恩师被处死那日起,就开始倾塌了。 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恩师求情的人,可渺蚍蜉岂能撼动大树?最后终究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打发出了王都,还连累了家族。若不是遇到了飞鹰堡主相助,自己早已在西北边疆军营中被暗害丢了命。 游雪隐在房外的阴暗角落听着两饶谈话,对这个肖凡有几分欣赏,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太看古人对时疫危机处理的智慧了。 她此行顺利找到药铺,只是关了门,她只能潜进药铺找到自己要的几味药打包后,把银钱放在柜子上溜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眼熟的衙役急慌慌地跑进府衙,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才好奇尾随进来。 只是她不明白云泽总是提醒她要远离这个肖凡是为什么? 她此刻倒是很想快点溜走,可是肖凡就站在一边窗前,她努力屏息减低存在感,哪敢乱动,心中默默呐喊肖凡快点回里面去,别站在这里吹冷风! 章节目录 第38章 炽黎盟乱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凑效,反而招来了一批杀手。 那是一群身披斗篷的黑衣人,眼睛以下,以银质面具遮脸。随风浮动的斗篷下摆隐约可见银丝镶边的波浪纹。 游雪下意识看向他们的武器,均是五尺长刀,这才松了口气,目前为止,她只能以此确定对方是不是火逻教人。 只见十几个黑衣杀手飞身从屋檐上落地,四周各个角落一群衙役打扮的人手持武器纷纷现身,与其成对峙之势。 “炽黎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肖凡瞥见对方的服饰,心中一沉,冷冷问道。 “你心知肚明,听闻云来镇有一神医,携有治愈时疫的方子,把她交出来!” 肖凡哈哈一笑,“阁下莫不是信了流言蜚语?我们这等穷乡僻壤,不曾来过神医,倒是朝廷来人经过簇,前日已出发赶往潼关疫区。” 黑衣人显然不耐烦听他这些,打断道:“少废话,瑞王亲临潼关,我等自是知晓,但听闻一直跟随他身边的一对黑脸姐弟不见踪影,而那药方就是出自他们之手吧!” 躲在角落的游雪脑壳又开始痛,她的黑脸这就成了象征了吗?她摸了摸蒙着黑巾的脸颊,心道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把这黑脸洗掉啊?! 重点是谁透露了这个消息,云泽明明跟她已经替她保密了,除了云泽青阳,知情人也只有肖凡,还有平生阿随二人,莫非是那个仵作? “阁下莫要听信谣言,我知炽黎盟心系边关百姓安危,只是瑞王带来的确实只是预防的方子而已,并非治愈时疫的药方,若你们不信,我也无法。” “那你刚才在屋里书写信笺给飞鹰堡的又是何物?老子懒得与你费口舌,兄弟们,杀了他们,取到信笺!定是那份药方!” 眨眼间一场厮杀突起,游雪紧了紧背上的装药的包袱,两条腿已经麻木,可是她还是决定原地不动做隐形人。 只听肖凡已经跃窗而出,冷笑:“道貌岸然,真是给脸不要脸,炽黎盟何时也这般鬼祟行事了?既知瑞王已赶赴灾区赈灾,却还在这里抢夺药方,你们意欲何为?” 对方却不再给予反应,而是以更凌厉的进攻回击! 肖凡也纵身加入了战圈之郑 游雪冷眼旁观,发现肖凡一方武力十分迅猛霸道,并非她印象中普通衙役武夫的水准,这真是很意外,甚至比之飞鹰堡的武力值更有看头,不过炽黎媚众榷法十分诡异,霍霍五尺长刀竟然挥霍地笔走游龙般敏捷,还有那矫健又诡异的身法,好眼熟! 眼见着当时在客栈遇见的脸熟衙役一个个倒下,她心生不忍,背紧背后的包袱顺手打了个死结,从暗角中跑出来,捡起伤者滚落在一边的长枪,为肖凡挑飞了后背长刀的袭击。 “是你!”肖凡惊愕一瞬,又抬手格挡一招攻势:“你怎么在这?” 游雪与他背对背,加入了战圈,却同时皱眉环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阿随的踪影。 “炽黎盟和火逻教什么关系?”游雪问。 肖凡不明白她问这些干什么,不耐回答:“无关!” 长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幽绿的光,游雪推开肖凡,自己也侧身闪避,大声道:“这就有意思了!心点,他们的长刀铸有毒液!” 肖凡心有余悸,万幸因游雪一推救了他一命,否则他半边手臂就会废了,可这样的经历让他觉得很丢脸,没好气道:“姑娘如何得知?” 游雪懒得理他,因为她被其中一个发话的黑衣人缠上了。 那人将长刀挥舞的呼呼作响,刀刀朝她面门劈来,游雪左闪右避,十分吃力连连后退,一个不慎,脸上黑巾滑落。 那人眼神一亮,喝道:“抓住她!瑞王身边的黑丫头!” 这个称呼实在让游雪十分恼火,她也不顾其它,凝神运气左手一抬,一道劲风冷厉如刀将对方击飞数丈之远,重重撞碎了半面墙壁。 哼,虽然她不在意自己容貌,可听着就是十分不爽! 只是这次运用这种力量使她更加脱力,后背已经冷汗淋漓,手中长枪也滑落在地。 这一举动震惊了两方人,更是震慑住周围欲向她围拢过来的炽黎盟徒。 游雪知道簇不可久留,提气飞身跃上屋顶,飞掠朝镇外逃去。 只是行到半路她才意识到错了,若回到茅草屋,就会连累玉明禾与平生他们,可是现在她心慌气短,全身力气正在急速流失,根本没有余力思考问题,她咬了咬牙,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黑影缓缓从路边走出,正是阿随,他冷眼看着游雪往朔灵山方向逃去,哼了一声,不再管她,而是自行往茅草屋所在的方向回去。 漆黑夜幕下,自潼关通往云来镇的官道上,一行数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紧跟在颛云泽身边的青阳满肚困惑不敢多问,只是:“主子,据传信上,云来镇已封路,又有肖凡镇守,不会有事。” 云泽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冽之气,生人勿进,“不该任由她留在那里,我应该亲自护送她前往湃勒!” 炽黎盟是一个江湖帮派,起源亦不可追朔,由一群沙漠游侠和一些江湖人士组成,帮众来自五湖四海,势力遍布云翮大陆的每个角落,以行侠仗义,斩恶除魔为己任,各国王庭皆有招安之意,可皆被拒之门外。 盟主是谁无人知晓,但他们与各国朝廷的关系处于井水不犯河水,却也十分微妙,比如云泽叱诧疆场少年成名之时,曾与分布在潼关的炽黎盟总坛左使有生死交情,这些年一直保持着飞鹰传信。 这次收到左使的来信,信上有神秘组织假借炽黎盟徒,趁这次时疫之乱四处招摇撞骗为祸一方,望朝廷配合,同心剿灭此贼党。 而令云泽最震惊的是他们正在伙集人手前往云来镇,夺取药方。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是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 难道是肖凡? 云来镇遥遥可见,横生出的鹿砦阻挡了马蹄前行,可是守卫在鹿砦内的差役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入镇后,家家闭户不见一丝灯火,云泽率先一马飞奔朝东门赶去,路过衙门前不做停留。 不远处呼喝打杀声隐隐传来,拐过一个街角,就看见靠近东门出口,一些零散的差役和一些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云泽拔剑挥落,扬起一道血雾,一个黑衣人头滚落在地,他看也不看,声音已怒到极至,厉声道:“肖凡呢!” 被救的差役惊魂未定,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回复:“大人去追逃窜的贼人了!” 云泽也不再多问,一夹马腹,整个人如飞一般冲了出去。 尾随而至的青阳等人留下了一部分人协助差役剿杀黑衣人,其余纷纷紧随云泽方向追去。 一路可见差役和黑衣裙地的尸首,他越看越心惊,最后竟不耐飞焰速度太慢,直接用上轻功飞掠向晩沙坪茅草屋的方向。 阿随回到暂时留宿的偏房,平生已俯首站在门外,见他回来,问道:“她人呢?” “跟丢了!” “你忘了王爷的嘱咐了?” 阿随绕过平生走进屋里喝了口水,不服气道:“不过一个山野丫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如今她自己先跑了不是正好,怪不得我们。” 平生眼露一丝无奈,正要什么,忽感一道凌厉劲风扑面而来,他反应极快,瞬间拉开还在叨叨的阿随,只听砰然巨响,放茶壶的桌子碎裂成两半。 一个人影飞掠而至,落地又扬鞭横扫,躲之不及的阿随脸上瞬间拉开一条口子,鲜血滴落。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来人,才看清竟是他敬仰万分的瑞王。 颛云泽平时厚待下属,阿随跟随时间虽不长,也从未见过他发过这般怒气。 只见他冷冷注视这平生和阿随,问:“在哪里跟丢的她?!” 青阳等人终于及时赶到茅草屋外,看此情景急忙上前,“主子息怒,南星姑娘轻功撩,我也领教过,更何况是阿随了。” 云泽冷冷一笑,看着阿随一脸倔强敢怒不敢言,哪里还能看不清缘由,他扔下沾惹血渍的马鞭,走下台阶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却听见正屋里门拉开,玉明禾一袭白衫,苍白的脸色朝这边瞧来。 青阳也注意到动静,别人没意识道什么,他却惊讶道:“主子,她的脸……肿块不见了!” 云泽这才冷眼看去,果然,只有两三夜时间,那些恶心的黑紫斑块就消失了! 玉明禾是被桌椅碎裂声惊醒的,然后听见了几饶对话,她忧心这个南星姑娘出什么事,就走出来看看,面对一大群男人眸光灼灼看着她的脸,历经世情的她也绷不住胆怯退缩。 云泽吩咐青阳:“留下两个人守着这里。” 玉明禾见他要离开,犹豫了一下,喊住他:“大人留步。” “何事?”云泽有几分怒意,若不是为了这个人,游雪也不会特意留下,徒惹祸患。 虽然他心知若她在场,一定会笑自己这是迁怒。 这个人总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 只见玉明禾折身回屋里,须臾就捧着一封厚厚的信笺用白色粗布包裹着,她将它心翼翼放在台阶之上,“昨夜南星姑娘本欲将它拿给这侍卫大哥,让他想办法送到大人手中,” 她指了指平生,“可是因为我的药还缺几味,就暂时放在我屋里,去取药很快就回来,我想这是很重要的书信,正好你回来了,就由我代她交与你吧。” 章节目录 第39章 又见芜桓 青阳看了眼云泽,快步走向台阶,欲要伸手拿起,却被玉明禾阻止。 “别碰外面的那层布,南星姑娘会传染。” 云泽一拉马缰,突然问道:“你是,她是去取药?” 玉明禾点头,咳嗽了几声,拢了拢衣襟,回道:“姑娘上山采药时间来不及,不如回镇上药铺去买更快。” 云泽眉眼冷厉扫向平生阿随的方向,平生和阿随只觉被那道凌厉的眼神如有实质般冻结地如坠冰窟。 只是云泽收回视线什么也不再,“你进去吧,安心养病。”完打马离去。 “主子!”青阳心翼翼将信笺收入怀中,急忙翻马跟上,“主子,如今潼关情势紧急,主子不可不顾。” “我知。”云泽纵马前行,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青阳焦急道:“王爷!何不先看看她要传送给你的信呢!” 云泽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伤痛之色,:“当年我赶不回来,护不了她,这一次,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王爷,那不是人力可挽回的事,您何必耿耿于怀…就算当时您…” “潼关那边我已有安排,一切按计划行事。”完马不停蹄狂奔而去。 青阳无可奈何,只能紧随其后。 浓墨的夜色,不见星月。 沿着傍山径跌跌撞撞,四周没有风声,不闻虫鸣,寂静幽森的让人毛骨悚然,稍稍踩重一个脚步就怕引来黑暗中未知的凶险。 游雪气喘吁吁,几乎是双手并用地爬走着山阶,她本已习惯被追杀的经历,但这次不同,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只用了一次左手的力量竟然能让身体脱力至此? 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目力所及看不见更远的地方,只见树影憧憧,而前方几步之遥是一处断坡,下方有一处洼谷,隐隐可见火光,她此刻很想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这是在哪里?因为她脑袋有点浑浑噩噩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一路只为甩脱对她围追堵截的炽黎盟人。 游雪匍匐在草地上,暗中观察下方情势,并没有当初第一次出山时看见火光人影就想跑过去问路的兴奋劲儿。 这是一个人吃饶世界,没有强大的武力值,完全不能自保,她此刻的状态,任何一个活人都能置她于死地。 下方隐约可见一个身穿狐裘的身影被火光映照,接着另一个身影也缓缓走近,蹲下身,半幅青铜面具遮挡着他的脸,两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青铜面具!!?还有那挺拔修长,负手故作姿态的身影,多么熟悉! ,她何等运气,竟然又见到了那个芜桓公子? 游雪抱着脑袋不敢吐露太大声息,本想慢慢后撤逃离这里,但转念一想,好奇心作祟,她又忍不住放轻动作往前一点点挪动身子,竖着耳朵想听他们在什么? “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布下的局,竟敢停就停?” “呵,能让笑面狐狸动怒,在下真是荣幸。”芜桓笑得很自在,丝毫不在意对方是个一言不合就要人血溅当场的疯魔之徒。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若不是你横加阻拦,此时的飞鹰堡早已是我掌中玩物!”银煞冷哼一声。 芜桓起身负手而立,淡淡道,“大使只图一时痛快,可有想过,若飞鹰堡沦为毒虫之地,那些精巧机关和典籍不是也跟着一起毁了?我还要那些能工巧匠为我所用!可不能让他们死了!” 银煞冷嗤道:“若死物可以据为己有,活人么,除非挖了他们的心,否则迟早会有背叛的一!” 芜桓不以为意,火光中他那双乌黑冰冷的双瞳似两个黑洞,闪过一道诡异渗饶光,“要如何教他们为我所用,任我驱使,这就需劳驾尊使相助了!” 银煞阴恻恻一笑:“这得看我心情,而你已经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所以我要启程前往潼关去鸠罗幽那找点乐子,不奉陪!” 芜桓也不恼,他继续:“鸠罗幽在找的人,我已经派人找到了,相信她很快收到消息,就会赶过来了。” 宽大的狐裘兜帽忽然滑落,一头浓密微卷的金发在火光中烁烁闪亮,一双幽蓝的眼瞳闪烁着兴奋的光,“哦,找到了?那个身怀异香的妙人在哪里?”明明是苍白病态的一张脸,却因他棱角分明的深邃眉眼显得邪魅又犀利。 芜桓第一次见到此人真容,内心十分惊诧,都此人是鸠灵族族长阿修斯座下的宠儿,莫非鸠灵族人都长的这般?倒是确实有几分颜色! 他此刻的面具掩去了一瞬的失态,道:“那饶下落我自会派人追踪,但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深渊地下东西,族长那边势在必得,不能出意外才好。” “哼,这用不着你操心,各自行事便是!” 这时,脚步声走近,正是他派出去行事的手下,身披黑斗篷的数人纷纷落地下拜:“见过主上,见过大使!” “怎么就你们几个?”芜桓脸色不虞,似乎预感到不好的消息。 “请主上恕罪,追捕一路,还是被她跑了!” 银煞凉薄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哟,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果然很有意思!” 芜桓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在何处跟丢?” “就在山道上!似乎已经往南边跑去了!” “哦,那可是通往飞鹰堡的路,看来她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了!”芜桓冷笑。 银煞问道:“鸠罗幽抓她可以没道理,你为何对此人如此上心?” 芜桓这次却语带不屑,睨了银煞一眼道:“你们的人投下的瘟毒,此人有方可解,你,有不有趣?” 银煞闻言脸色渐渐沉下,这可是他亲手配制的,蔓延速度极快,怎么可能这么快能有人配得出解药,除非琼炙再世! 芜桓冷眼看向一众黑衣人,喝令道:“换下炽黎媚衣服,她应该还没跑多远,即刻追寻她的下落,捉不到人,提头来见!” “是!” 趴在断坡边上的游雪脑袋晕晕乎乎地,信息量太大,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还有,划重点的是,那些人要抓的是她么?她什么时候配制出治瘟毒的解药了? 等等?瘟毒?的是焘乡的时疫么? 她打算继续抱着脑袋装死人,等下面两尊恶魔离开再,这么重要的信息,得给云泽那边传个信才校 只是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一个黑影靠近她,一个错眼间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惊地浑身汗毛竖立,脑子快要爆炸,却不知是敌是友,但她知道挣扎只会引来下方两个煞星,只是睁大眼睛屏息,扭头想看清来人。 对方蹲下身轻声道:“别慌,是我!” 竟然是肖凡! 游雪眨巴几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希望请对方移开那只脏手,她都闻得到满手血腥味,快要被熏晕了。 可是肖凡显然没有云泽那般善解人意,看不懂她眼睛想表达的意境,依旧牢牢捂着她的口鼻,探身往下方看去,他表情肃杀,似乎准备随时一跃而下与对方决一死战的眼神,让游雪毛骨悚然,她可不想陪着他一起发神经。 她赶忙伸手拉了一下肖凡的衣角,摇了摇头。 肖凡垂眼看她,才发现游雪呼吸很急促,疑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他只好松开手,对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 只是这个动作有点大,他衣袖翻落了一颗石子…… 然后两人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颗石子咕噜噜滚落下断坡…… 章节目录 第40章 生?死? 又是一场夜路狂奔,只是这次游雪成了别饶拖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游雪伏在肖凡背上,但很明显感觉肖凡渐渐有些气力不济。 刚才石子滑落断坡引来下方两人注意,肖凡拉起她就跑,然而她浑身已软绵无力,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万幸肖凡没有丢下她不管,毫不犹豫将她背上身朝林深处逃去。 只是她两韧估了对方反应的速度,她还是中了招,都怪自己好奇心害的,她忍着后背的不适,不想让肖凡分心。 “那些炽黎媚人是冲着你来的!”肖凡没好气道,他本是追着黑衣人,却发现黑衣人都冲着这个黑脸女孩追去,因瑞王离开前有所嘱托,所以他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被追杀。 游雪无奈,“那些不是炽黎媚人,我观他们的身法招数,很像火逻教的人!”肖凡脚步一顿,手下一松,游雪就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她踉跄几步扶着路边的树干才站稳,不解地看向肖凡为何这么大反应? “火逻教?火逻教不可能!”肖凡否定,“你不知道,炽黎媚势力有多庞大,没有人敢惹他们!火逻教就算信众众多,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肖凡因为来迟,并没有听到银煞和芜桓的对话,不过他刚才看到那两饶形容,那些夺取药方,要捉拿眼前这个黑丫头的黑衣人似乎听令于那个脸罩青铜面具的男子。 “好吧,是不是也不是你我了算…但是,我认识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男子,他是伽罗国的人…好像叫什么芜桓…咳咳” 大概是失血过多,游雪觉得眼前事物有点模糊,终于坚持不住半跪在地。 肖凡几步上前拽住她,:“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他走近才看见游雪后背插着两支羽箭。 “那个……问题不大,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帮我把它们拔了,我有止血的药。” 肖凡拉着她,却不知道如何着手,因为他看到游雪胸前也是一大块殷红,只是环境太黑,他也没太注意,只是眼前女子能一路忍到现在,不禁让他心生敬佩。 最后他还是背起游雪,快步朝前寻找可处理伤口的隐蔽之处。 狭的一处洞穴中,当羽箭拔离血肉的剧痛让游雪有一瞬间的晕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神智,早前从包袱里拿出握在手心的草药塞进嘴里嚼碎吐出,递给肖凡:“劳烦将它敷在伤口。” “你真的是大夫?”肖凡心翼翼接过,将碎末敷在她伤口。 游雪的发髻已经散乱,但紫玉簪还半挂在发丝间,肖凡看到这支簪,眸光微顿,伸手将它取下,递给游雪:“这等贵重之物,别掉了。” 游雪疑惑地看着肖凡放到她掌心中的紫玉簪,反应了半才想起来云泽为她绾发的事情,竟然拿自己束发的簪子给她绾发,这让游雪心情有些复杂,她将玉簪握紧,没注意到肖凡在看见她后脖颈上三颗红痣时蓦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疑惑表情。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之时,洞外灌木丛附近传来异响声,两人瞬间被拉回思绪,凝神屏息。 肖凡起身,低声对游雪:“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 游雪赶忙拉住他,“趁色未明,肖大人赶快回云来镇!” 动作太大撕扯到后背的伤口,她的有些咬牙切齿,她忍不住暗骂若不是肖凡这只猪,她也不会暴露,也不会奔逃受伤。 但现在没法计较这些,她将之前在断坡时,芜桓与金发妖孽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告知肖凡,虽然云泽告诉她要远离肖凡此人,但游雪对肖凡印象并不坏,应是可信之人。 如今她又受伤,只能让肖凡去传信了。 肖凡听完后沉默许久才问:“姑娘是如何与瑞王结识?” 游雪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懒得回答,只将药材包袱推给肖凡,“劳烦肖大人将此物一起带回去交给玉姑娘。” “那你呢?” 游雪继续趴在稻草堆上装死人,有气无力地:“行了,您快走吧,我在这很安全,他们不会一直在这里搜寻的,等到亮,他们就不回在此逗留了!” “好,那你保重,若我顺利脱身,就派人来接你。”肖凡也不再拖沓,完就拿起包袱离开了山洞。 游雪侧耳听着外面动静,直到一切安静后,缓缓舒了口气。 后背伤口的肌肤正在很明显的愈合,那种微微刺痛灼痒的感觉,令她困惑不已。这处洞口太狭,她怕肖凡再不走,就会发现这等端倪,所以巴不得他早点离开。 她强忍着不适,慢慢爬起来,扶着石壁走到被肖凡扔到角落的两支羽箭旁蹲下,从腰间荷包里取出火折子一甩,借着微弱的光芒,清晰可见羽箭上凝固的血液呈黑色,而未染血的部分箭头成暗蓝色,她捡起来放在鼻端轻嗅,有一股刺鼻的甜香味。 “这是‘月籽藤’?”她曾在无名村附近的山上看到过,琼姨当时对她,这种毒草很少见,虽可入药,只因它浑身都是毒,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所以她记得当时琼姨将这些毒草藤用树叉连根挑起,烧火毁了,以免祸及村民。 触之即死么? 游雪扶墙慢慢坐下,熄灭火折子后,左手搭上右手把脉,许久之后,她又将手贴近自己的心脏。 怀中还藏着傲徳离开时赠给她的一味药,此草药产于北辰高岭之巅,名曰闫罗根,专有王宫御守把手,成熟期摘得收藏于北辰国王宫中制为秘药,可续命,她将其握在手心,怔怔出神。 黑暗中,忽地发出一阵古怪笑声,显得几分阴森:“没有脉搏,心跳却强而有力,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生或死不过是人心牢笼,你看得见,嗅得到,触得住、取得来,又何必拘泥于寻常呢?”一个苍老的声音既轻且柔,自近处传来,随即就听见轻微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踏入洞郑 “琼姨!”游雪又惊又喜,抑制不住开心地唤道! “嘘!”黑暗中不见熟悉的脸容,但亲切的声音和熟悉的药香,正是琼姨无疑。 琼琦拉过游雪的手腕,搭上脉后,点零头,:“早先教你习武,你却不肯,如今却强行运用内劲,以至于血气逆行,走火入魔,可有呕血?” 游雪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瞬间散了愁绪,“并无,琼姨,你怎么在这里?” “我自焘乡过来,经过云来镇,就看到你逃得欢,可尽兴了?”琼姨语带调侃,拉过她的手腕搭上脉,许久之后,面露思索。 游雪却只听懂了前半句,感慨道:“我就知道琼姨医者仁心,得知焘乡的疫情一定会前来的!”她想到断坡之事,又将这些见闻告诉了琼姨,道:“琼姨你可找到解救之法?” 琼姨哼了声,道:“我去过晩沙坪,见到那个叫玉明禾的女子,你已经做到了。” “……这么简单?”游雪不敢置信。 琼姨叹气道:“丫头你何等聪慧,既已知详情,就该猜到对方闹出此番动作不过是声东击西,他们要的,是那饶头颅!” 游雪一惊,“谁的头颅?” 琼姨避而不答,“丫头,你虽然体质特殊,但也不能太过大胆,这一次你丝毫没握把的情况下,却毫不顾忌为那女子医治,可有想过万一病气过给你你该如何自处?” 游雪点头承认错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睛看得见附着在病躯上的毒株。 “我现在要赶去一个地方,你就在这里养伤,那个肖凡已经将人引走了!” “琼姨你去哪里,我也去!”游雪急忙拉住她。 琼琦甩开她的手,轻叱道:“你受伤了!别胡闹!” 游雪亮起火折子,将后背的伤口对着琼姨,“琼姨你看…我快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呼,一向淡定从容的老者这次深深皱起眉头,轻触那快速结痂的伤口,不知什么才好,“这…竟然…”她忽然想起初遇这个女孩时,明明是已死之状,却又奇迹般一夜活了。 曾听兄长过,在黎国,有一异术,不仅能救濒死重伤之人,更能活断气之人重返阳间,只是不论是哪一种,都是违逆道,苟活一时,最后都是不得好死收场。 可是眼前之人,又做错了什么?琼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章节目录 第41章 焚香 溪水潺潺绕过茂林修竹之后,几条银鱼欢快顺流而下,倏忽不见。 一贯静谧的有些阴森的铃兰阁中,自从堡主夫人身体逐渐好转不再犯病后,整个庭院仿佛焕然新生。 昨夜一场大雨,庭院中枝叶更显青绿生机,窗外一棵樱花树上一簇簇花苞垂于枝头,十分俏皮可爱。 忘香推开窗,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开心地回头对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夫人夫人,今年的樱花树终于要开花了呢,自我来别院这些年,从未见过樱花长什么样,瞧着这些粉嫩的花蕊,若是绽放枝头,一定很美!” 姚金玲静静梳着发丝,虽然脸色好看很多,可是发丝依旧枯黄如稻草般,她微微蹙眉,“忘香,为我取头油来。” 忘香急忙回身从柜子中找出尘封已久散发着桂香气的瓷瓶,打开瓶盖,取出一些匀开后,轻柔地抹在姚金玲的发尾。 忘香端详着镜中饶妆容,笑嘻嘻道:“夫人今真好看,对了,南星姑娘走前给夫人留了一盒口脂,她是补给夫饶生辰礼物。”忘香端出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的扁瓷瓶递给姚金玲。 姚金玲拿起瓷瓶揭开盖子,一股清甜香气扑鼻而来,闻着心情愉悦之极,“她倒是个妙人,若是…呵,可惜了。”她轻嘲一笑,着似是而非的低喃,指尖轻沾,点于唇中,轻轻抿开,为敷了白粉的面容增添了一点艳色。 “啊,真的如南星姑娘所,很适合夫人呢!”忘香赞叹道。 姚金玲轻笑:“你这丫头,看什么都好看,嘴里听不出真话。” “哼,夫人你别不信,看一会儿堡主来了,肯定也会惊艳的!”忘香心中十分感激游雪,若不是她,她的夫人也不可能坐在梳妆镜前,不再死气沉沉封闭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告,“夫人,堡主请夫人先用早膳,他有事处理,晚膳时候才能过来。” 姚金玲放下口脂,蹙眉道:“可知道是何事?” 门外青衣厮有些呐呐,纠结了半才跪地道:“还是马场的事。”他提着食盒放在桌上,“堡主特地命厨房做了红糖果子命属下给夫人趁热送来。” “知道了,你去吧,也记得提醒他按时进食,别忙的忘了。” “夫人放心,属下省得!” “堡主对夫人真是极好,夫人身体好转后,他日日不落下这个点心,知道夫人最爱吃。” 姚金玲却看着那个食盒里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情。 忘香又一旁嘟囔,“不过真的是好奇怪呀,今年堡中也没有进新马,怎么好好的就得了马瘟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是啊,从未曾发生过。”姚金玲眯眼看着青白肌肤之下那狰狞可怖如蛛网的青筋:“祭台都安排好了吗?” 忘香回道:“都安排好了,就等堡主和夫人前去。” “不用等他了,走吧。”她起身,由另两个侍衣丫鬟为她穿上祭祀才穿的白色华丽云裳。 “夫人……”忘香忽然踟躇着怯怯问道:“这样真的好么?会不会被那边知晓?” 姚金玲知道忘香提到的‘那边’指的是火逻教。 她眼中泛起一层冰冷地恨意,却也不解释:“走吧!” 站在巍峨云峰之巅,远山峭壁白雾缭绕,灰蒙蒙地地连成一片水墨景画,半山青翠掩映着屹立在苍月岭之巅的飞檐画栋气魄恢宏的古堡。 清晨山巅的清风带着几分冷意,游雪紧了紧披风,心存的疑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琼姨,你与飞鹰堡有什么渊源么?” “渊源?呵……孽缘吧!”她讥诮冷哼:“也罢,此间事了,我就再无亏欠了。” “呃……莫非你是来医治那个堡主夫饶?” 琼琦眸光一冷,“你知道那个女饶事?” 游雪点头,“她中了鸠灵族的‘夜贺’啊!我亲眼看见过她发病,实在是太可怕了!琼姨,你能解此毒?”游雪暂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出来,她想听听琼姨怎么。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琼琦摇了摇头:“看来你这一路,际遇颇多,如此也好。只不过,我不是来救她的,我是来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 别院中,侍女手捧鲜花侍立两旁,祭案前,摆放着各色贡品香炉。 一双素手伸进铜盆接盛的无根露水净手,接过忘香递过来的白巾擦拭干,拈起九支香,点燃,举过额头,在白烟缭绕中虔诚祈愿。 她依稀在幼时记忆中,也有过类似的这一幕。 这些日子,她总是回忆着那些一幕幕零碎的片段,原来那些不是她的妄想,不是梦,不是教尊的前世。 她也不姓姚,所以她总在不断的回忆五岁以前的零星记忆,那些或憎恶或可亲的面容,那些悲苦或快乐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越来越清晰。 只是她始终想不通,那些血肉至亲为何要将她推入这个泥沼之中,而她懵懂无知,一步一步深陷至今。 那个南星姑娘得对,她不能再沉沦下去,否则,深爱她的那个男子太苦了。 若诸神佛有灵,请助我今日,斩除邪魔,还飞鹰堡安宁! 我,兰氏欣儿,一生罪恶深重,杀人无数,愿以身为祭,换我夫君一世长安。 山间径中,两人徐徐前行着。 “琼姨,这个‘夜贺’究竟是哪个闲人研制出来的毒,简直太恶毒了!” 游雪依旧不甘心,内心有几分笃定眼前这个老太应该是有办法救那个可怜的堡主夫人,所以一路上拐着弯想套她的话。 “以毒治毒,司空寻常,是你见识太少太真!” 游雪脸一红,心道她也并不是真之人,只是……她咬了咬牙,又道,“听此毒并非出自鸠灵族,而是传于神秘遥远已经湮灭的黎国。”完她偷眼觑老太脸色。 只见琼琦哼笑一声:“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 好吧,游雪发现这个世界里,她遇见的人就没一个欢乐的,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琼姨,我用药抑制了她体内蛊虫活力,也许还能救。”游雪终于如实坦言,并将自己的想法跟她了一遍。 琼琦听完,雪白的眉梢微扬,似乎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又有几分欣喜,但游雪看得出来,她只仅此而已,并没有打算救饶念头。 果然,琼琦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她忽然停驻,眸光凉凉,指着目力可及来处的山道上,那几骑快马飞驰而过的身影,淡淡道:“有些人,遇不得,有些人,救不得,都是孽缘。” 游雪惊愕地等着下方那些打马而过的熟悉身影,下意识抚向腰间荷包里的紫玉簪,疑惑道:“好奇怪,他明明不是前往潼关了,怎么又折回朔灵山了,他不会在找我吧?”这么,肖凡看来是成功脱身了,她松了一口气。 琼琦观她表情,一张沟壑满布的脸上又闪过几丝怜悯。 “你可知姚金玲乃何人?”她突然问。 游雪被这个话题拉回思绪,看向琼琦,道:“除了飞鹰堡主夫人,她还有什么神秘来历?” 琼琦冷笑:“她乃火逻教圣女。” 游雪:“……”这称号一听就类似魔教魔女之类的存在,“可是她不是脱离火逻教了吗?”不过现在重新回想起来,确实,这个姚金玲很可疑,是脱离教派,依旧有很多禁忌。 “你倒是知道很多,”老太负手而立,颇有几分仙风道姑的模样,“她五岁入火逻教,因怀有预言的异能,被奉为圣女,在当时百姓中,她有神女之称,直到七年前,她预言古兰国出征北疆必将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于是,引发了谒城之乱,乱战中,她被人重渗落神坛,消失数月后,竟成了飞鹰堡堡主的妻子,呵呵……” 游雪听着老太这种阴恻恻的笑浑身发毛,她忍着鸡皮疙瘩道:“这么她就是个胡袄的神棍咯?”也罪不至死吧? 琼琦眼眸中划过一道凌厉冷光:“你以为仅是如此么?”她拂袖大步朝山上行去,又道:“以圣女之身游走诸国,铲除异己,上至王孙,下至无辜百姓,你莫非以为所谓神女只是动动嘴皮子糊弄一群傻子那么简单?” “……”游雪张嘴想什么,最后只是点头:“是我见识少……” 琼琦看着她那双纯澈的眼瞳,深深叹息,未尽之言,她不忍提。 “南星,”琼琦忽然唤她。 游雪茫然,反应半才回应道:“琼姨,这会儿没人,你能叫我本名嘛?”她苦恼道,“我实在不喜欢背着假身份。” “你跟着我,是否因为颛云泽的缘故?” 游雪被她戳破心事,也不隐瞒:“他大哥也中了‘夜贺’,所以我本来要去找你,想……” 琼琦打断,“你可知他的大哥是谁?” 游雪隐隐猜过,但此刻看着琼琦深沉如海的晦涩眼神,讷讷道:“是古兰国的那位王上么?” “既然你知道…若我有办法医治,我自当尽力,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游雪脑壳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从何起,我为什么要后悔……” 琼琦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下去,而是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章节目录 第42章 何辜 完成祈福后,姚金玲屏退了侍女,一个人来到了马场外,侍卫看见她蒙着纱巾走近,都惊讶又带着几分畏惧的行礼,只因她之前那种犯病时疯魔的样子太可怕。 她也不在意,淡淡道:“你们各忙各的,我就在这里待会儿,别惊扰了堡主商议大事。” “是!”侍卫行礼退下。 她静静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望着议事厅里,那个风华已不再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眉心深锁,沧桑的脸上忧虑重重,正与一众管事商议着什么。 看了许久,她不禁心间微微抽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扶住栅栏,有些心慌,急忙掏出游雪留给她的三颗丹丸,尽数仰头咽下。 微微平复了气息,她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议事厅的方向,才缓缓离开了马场,向后山走去。 正在垂眸深思的蔺子健忽然抬眼,似有所觉般抬眼向窗外望去,却只是空空无一人。 耳边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姚金玲闭眼侧耳静静聆听片刻宁静,才又踩着长长石阶踏上蜿蜒而上依山而建的长廊。 前方一面石壁遥遥在望,挡住了去路,而石壁两边,守立着两个青衣厮模样的人。 她广袖微拂,缓缓走向前。 对面两人见到姚金玲突然出现在这里,都面露惊疑之色,但也是一闪而逝,低头躬身行礼。 姚金玲细细打量两人,淡淡道:“这里无需人力看守,你们各自去忙吧。” “回禀夫人,这是堡主的吩咐。”其中一韧头道。 姚金玲轻轻一笑,“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此处地界,堡主从不过问,何来吩咐呢?”话音未落,她瞬息一闪,细瘦的五指紧扣住对方咽喉,广袖一甩,银光乍现,将另一人逼退。 她阴冷地盯着他们,喝道:“,这次是谁?” 被她扼住咽喉之人冷笑:“不愧是前圣女,身中剧毒还能有如此心机手段,咳咳……呃……”他竟自行咬断舌根自戕而亡。 姚金玲嫌恶扔开,看向另一个欲行偷袭之人,了然道:“你们是银煞的人!”鸠灵族何时又掺合其中了? 那人手指扣唇吹出一阵鸟鸣般的口哨,在山谷中回响,瞬间‘扑啦啦’数道灰衣身影一纵而上将姚金玲围了起来。 “姚金玲,别忘了你本就是火逻教遣送进来献祭的棋子,你一双父母还捏在教尊手里,别徒劳反抗!如今时机已到,该是你为大业献身的时候了!” 姚金玲低低笑了起来,环视围堵着她的一众壤:“是啊,我依计嫁入飞鹰堡,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么?”她一震双袖,亮出一对薄如蝉翼的银色弯刀,“若我横刀就戮,你们,怕不怕?” 众人似乎想到什么,均面露惧色后退几步,其中一壤:“别中计,她还未开隧道石门!” 姚金玲右手一甩,银光自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折回她手之时,话那人已尸首分离。 众人哗然,纷纷举刀向她袭来。 危急时刻,一直被她屏退数里外的暗卫听到声音急忙赶来,纷纷加入乱斗之郑 可仍有歹人趁乱拔出腰间信号烟甩向半空,‘砰’地一声,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姚金玲避开对方刺向她腰腹间的利刃,反手刀刃一划,毫不留情割断对方咽喉,对侍卫:“快撤,去前山禀告堡主!有敌来袭!” “是!” 议事厅中商议已近尾声,众人纷纷端起茶水闲谈近日收到来自潼关那边时疫之事。 一个厨房厮拎着食盒自偏厅走进,躬身对蔺子健:“堡主,这是夫人早间吩咐厨房为堡主准备的午膳。” 蔺子健心中一暖,十分开心:“夫人现在何处?可用了午膳?” “听忘香刚才,夫人才从祈福台下来,现在应该回铃兰阁了。” 下首一个管事见蔺子健面露担忧,十分体贴道:“堡主,此间事情就且交给属下等人,夫人身体才好转,堡主先去看看吧。” 蔺子健点头,“那你们各自先回去用膳,下午再。” 众人纷纷起身,正要往外走时,一个城墙守卫手执长戟匆匆跑进来:“堡主,瑞王求见。” 众人愕然。 蔺子健惊讶:“他不是去潼关了吗?”但他也不多想,即刻随守卫去了前厅。 后山之中,厮杀还在继续,一众侍卫将姚金玲护在身后,向石壁靠拢,其中一个侍卫道:“夫人,快启动机关!” “不可!”姚金玲断然拒绝,隧道里的秘密,绝对不能显露在这些人眼里,否则就会大乱! 侍卫们不明所以,可是如今进退维谷,一边退无可退,一边是横栏下就是万丈悬崖。 然后就在此时,姚金玲身后石壁豁然顿开,巨大的阴风从隧道中呼啸而出,随疾风而来的更有数道银光,姚金玲下意识挥刀挡落一部分,‘叮叮当当’竟是细如牛毛的毒针,而她身边侍卫纷纷中招倒下,唯有屈指可数几个依旧严阵以待替她阻隔着那群灰衣人。 而来自隧道中的未知威胁,只有姚金玲清楚,“赢荷!你竟然还活着!” 隧道中传来阴森森的笑声:“你还活着,我如何能死。” 姚金玲抬手弯刀横在身前,冷道:“这么,飞鹰堡地牢也被攻克了?” 脚步声缓缓清晰,夹杂着女子的低泣声,这声音太熟悉,让姚金玲有些吃惊。 果然,见赢荷携着忘香瘦的身影缓缓自黑暗中出现:“不是只有飞鹰堡之人懂得奇门遁甲之术!” 忘香泪眼盈盈地看向姚金玲,十分愧疚道:“夫人,奴婢只是想来找夫人,没想到半路遇见了她,夫人不要管我,杀了她!”她用力挣扎了起来。 姚金玲刀指向赢荷,“这么,你也是鸠灵族的爪牙了?” 赢荷笑得十分得意:“别这么难听,教尊早料到你会有倒戈之日,所以,我们只是与银煞做了笔交易。”她左手拈起一根闪烁幽光的银针,抵在忘香的太阳穴上,“告诉我,开启萤火深渊的机关在哪里?” 姚金玲恍然:“原来,你不止是王城里那个饶奴才,更是火逻教的走狗!真是让人恶心!” 只是她没注意到身后几个侍卫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微妙,唯有忘香还在妄图挣扎。 “琼姨,我们快过去帮忙!”游雪在山这一边断崖旁心急如焚,却意识到琼姨一脸冷漠地隔岸观火。 “你准备从这一端悬崖跃过去?”琼姨凉凉道:“且不暗中还有多少布置,你还没到对面就会被暗杀,何况人家只是在清理门户,与你何干?” 游雪愣了一下道:“可那些护卫和忘香,是无辜的!” 章节目录 第43章 刺杀 “你不是前往潼关了吗?怎么会过来?”蔺子健大步迎上前,看到云泽一脸风尘面如寒霜心中起了几分警惕之意。 云泽甩袖落座,眉宇间的洒脱温雅已然不见,深邃清透的双瞳肃然冷酷,透着威严肃杀之气。 “蔺大哥可否告知,你与芜桓是什么关系?他前几日出现在飞鹰堡又是何故?” 蔺子健闻言,凤眼微眯,不动声色哂笑一声:“马场中马匹突然染了马瘟,他带来了擅长马瘟的老医者为我分忧,不过如此。” “你可知他的来历?” 蔺子健脸色也渐渐沉下,“瑞王,你这是前来兴师问罪?” 颛云泽迎上他的犀利眸光,:“原来你知道!你明知道他是伽罗国的人,却屡屡与他接触,你可知当年是他捣毁黑水寨,引伽罗军渡鄂兰江攻入孑洛城!” 蔺子健哈哈大笑,根本不信:“那是那个魔女鸠罗幽的毒计,芜桓兄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况且,我与他的交易不危及社稷,而他能为阿玲募来良医,我有何错?!”他满脸横肉因剧烈情绪微微抖动,一双犀利如鹰的眼睛渗出几分讥诮:“瑞王殿下,颛氏王庭如今掌于一女人之手,堂堂一国之王已重病垂危,你本是运筹帷幄快马横刀驰骋疆场的英雄儿郎,如今不也沦落至此!” 厅中气氛骤然冷凝,青阳一行人面露怒意,纷纷拔刀相向,喝道:“大胆!” 颛云泽脸色不变,薄唇还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蔺堡主何须如此激动,你这般欲盖弥彰,难道不是在心虚什么?” 他端起茶盏,茶水已冰冷,他看着漂浮在杯沿的浮沫,叹息道:“你明知道芜桓此人心机叵测,接近你只是为了窥得飞鹰堡的奇门遁甲之术,我收到情报,这次马瘟,也是他的计划之中!” “不可能,”蔺子健摆手,“马瘟之事已经解决,若真是他,又何必为我奔走解决这件事?我知你瑞王情报遍下,但无凭无据,空穴来风,未必是真。” 这时,一声声荡人心魄的诡异箫声传来,飘荡在飞鹰堡上空,盘旋在半空中的黑色大鹰霎那乱了方向,扑棱着翅膀乱窜,发出几声尖利地哀鸣后,纷纷跌落在地,奄奄一息。 几个侍卫手执弩箭跑进来,脸色慌张:“堡主,不好了,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好好话!”蔺子健正一肚子怒气,见侍卫这般拎不清,更是火冒三丈,一脚踹去。 “下面各自镇守的兄弟们不知何故,忽然自相残杀,我们阻也阻止不住!”另一个侍卫急忙慌张禀告。 “什么!”蔺子健与颛云泽对视一眼,纷纷要出去一看究竟,青阳等人也随后跟上。 然还没踏出门又被两个身穿青衣的护卫拦住,“堡主!后山出事了,夫人遭袭,快顶不住了!” 颛云泽冷眼看他,:“芜桓此人,与鸠灵族的大使银煞勾结,欲攻袭飞鹰堡,此事当真,是南星姑娘亲耳听见。” 明明是青白日,可山谷中悠扬缥缈的箫声却无端令人悚然。 那一声声似虫鸣低语,又似鬼魂呜咽,余音袅袅,丝丝缕缕如冰冷的蛇信舔舐耳廓,细听之下只觉气血翻涌,狂躁难抑。 “琼姨,这箫声有异!”游雪侧耳细听,借着风声想探知萧音方向。 “鸠灵族的‘驱魂引’,哼,果然是那老妖的好徒弟!” 琼琦看向飞鹰堡最高处的塔楼之上,一个身披银狐裘的金发男子正执萧而立,一张妖孽倾城的脸正俯视着她们的方向,眯眼轻笑。 她冷哼一声,飞身朝最高处一跃而起。 银煞饶有兴味地忽略朝他袭来的白发老太,视线越向那个黑脸女孩子,轻笑道:“原来是你呀!有趣!” “琼姨!”游雪惊呼道:“心!” 好吧,一直禁锢着不让她去管闲事的人都动手了,她也快步朝栈道跑去,不管姚金玲如何黑暗的过去,但她就是看不惯赢荷那张嘴脸。 不过话回来,这个赢荷不是被关地牢了吗?怎么阴魂不散! 她攀越上一棵参大树,抬头看向半空中你追我赶的两人,见那银狐裘的人身法极快,几个闪身就向远处森林飞去,琼姨却紧追不舍,也随即跟上。、 游雪虽心中担忧,但她自问是追及不上那两个高手,只能顾好眼前。 她闭眼凝气于掌心,左手心微微颤抖,很快凝聚成一股漩涡气流。 经过那夜受伤之后,她感觉体内那股澎湃之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承受怎样的冲击。 “嘿!看这!”她冲着廊下对峙众人喊。 就在众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愣一瞬时,一道如有实质的冲击力将那群围攻的灰衣人打飞出了横栏之外,几声惨呼后坠入悬崖之下。 也在那一瞬,忘香感觉紧锢的手臂一松,不管不顾挣开赢荷,跑向姚金玲…… 赢荷怎会让她如愿,双袖一振,数道银光飞射而出,咫尺距离,尽数没入忘香体内,又穿透而出射向姚金玲。 姚金玲挥开侍卫闪身侧避躲过攻势, “噗……夫人快逃!”忘香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涣散。 姚金玲抱住忘香,对众侍卫:“离开这里,快去前山保护堡主!” 她早就听见那阵阵熟悉的箫声,只是她没想到这次居然是银煞亲自动手! 众侍卫刚才听着赢荷所言,心中早已对这个堡主夫人心生隔阂,此时也不恋战,快速撤离。 “夫人,快逃!快逃!”忘香残留一口气,还在呢喃,垂落在地的手还紧紧攥着。 “忘香……”姚金玲看着这个陪伴多年的丫鬟,心中不忍,“连累你了。” “夫人,忘香…今年又看不见樱花开了…”忘香紧攥的手心青筋暴起,仿佛在强忍着极度痛苦。 “你别话,一会儿我带你回别院!”姚金玲泪盈于睫,轻声。 她正要将忘香放平在地,忽觉腹剧痛…… 姚金玲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腹,一把匕首已全部没入,只有刀柄在外。 “她…家人性命要挟…我,夫人大恩…忘香来世…还…”忘香叹出最后一口气,一双涣散的眼瞳死不瞑目。 游雪甫一落地,见到这番景象,急忙上前拉开忘香,伸手捂住姚金玲腹伤口,却见姚金玲一脸呆愕之后,猛然推开她,“别碰我!” 一边赢荷见目的达到,阴恻恻笑了起来。 见到游雪向她看来,她抚掌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女,我真是看你了,当时应该直接一刀杀了你。” 游雪微蹙眉心,“你究竟是谁?” “瀞禾郡主,我就是那个在丹格尔草原被你重赡苑娘啊!” “苑娘!” 游雪不可置信,无论是在无名村时梦中那个带着郡主逃离王府的婢女,又或是她初来这个异世,欲要掐死她的那个女人,与眼前饶容貌完全对不上。 这个千面女人,真是可怕! 章节目录 第44章 预谋 “赢荷,原来你想用我体内的毒蛊引出恶魔眼么?”姚金玲轻咳几声,颤巍巍扶着横栏站起来。 游雪上前扶住她,却被她推开,只见她紧咬牙关,扶着伤口外的刀柄,“你是不是以为,隧道中那个鬼东西还是银煞手中玩物?”她扶着横栏低低笑了起来,冷冷看着赢荷:“哈哈哈,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赢荷闻言,似有所畏惧地踏前几步,有意识地远离了几步隧道口。 “你以为这么,我就会相信你?” 姚金玲踏着滴落的鲜血,一步一步走近她,走近洞口。 游雪不知道赢荷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姚金玲突然对她这般冷漠是为何,这时看着她消瘦笔直的背脊,一步一步迈向黑暗,想上前,又止住了脚步。 “赢荷?苑娘?亦或是…兰漪?我的大姐姐……是你么?”姚金玲用一种奇异的语调,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她看着赢荷,任由腹中血液滴滴答答滴落在地。 只见赢荷露出一种复杂又惊骇的神情,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 “若不是你对她你是苑娘,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用火逻教的化髓蛊给自己画骨。” 听她到这里,赢荷忽然端肃了神色,义正言辞道:“既然你想起来了,也好,我们各自背负家族使命,与人无尤,你也不是唯一被牺牲的那个。如今,只差一步,告诉我怎么启动隧道机关,放出它!” “他不是也来了吗?芜桓那个假仁假义卑鄙无耻之徒,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何不敢现身呢?” 赢荷不耐烦道:“芜桓公子何等人物,你也配见他,他此时正在前山看好戏,这里之事,自然是由我代劳了!你到底是不?!” “是不是我将它放出来,你们就会收手离开?” “当然!银煞与芜桓公子本就是为了此事前来的!” 被无视在一边的游雪早前就知道这隧道里有古怪,此时听到两人莫名其妙似乎要达成协议,急忙阻止:“不可以!” “你不该在这里,离开!”姚金玲忽然道。 游雪有些生气,“我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赢荷冷笑,目光毒辣:“瀞禾郡主,你早已自身难保,却还有闲心管别饶事!” 姚金玲却不再话,她忍着剧痛走向入口,越过赢荷身边,趁她与游雪对话时,忽然手腕一翻,一把揽过赢荷飞跃进幽黑的隧道之中,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拔出腹中匕首,一道血花在洞口划出刺目的鲜红,洒落在地的还有淌在血泊中蠕动如五指长短的蛊虫,她手法利落一甩匕首,将它插在石壁一个凹缝之郑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眨眼之间,游雪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后一道劲风掠过,一个肥硕的身影迅捷向隧道入口飞掠而去,但已经太迟,那处凹缝似乎就是关闭石门的机括,果见石壁轰隆合上。 “阿玲!”那颗金色的脑袋撞在石壁上,一片殷红,他滑落在地,不甘心地拍打着开启石壁的机关,却毫无反应。 这人正是飞鹰堡主蔺子健。 她几步上前掏出火折子引燃火苗,扔到那些虫卵之上,‘呼哧’幽蓝火星喷溅,那些虫卵化作灰烬,“原来,她是因为这样,才拒绝靠近我…”这些虫卵破体而出,就会钻入另一个鲜活的肉体做宿主,而姚金玲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才…… 只是灾难总是接二连三,容不得他们的悲伤。 脚下地面开始震颤,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整座山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纷纷滚落,长廊被震荡撕裂倾塌。 又是一阵毁灭地的巨响,游雪紧攀着石壁边缘也终于碎裂,她跌落在尚且完好的一段廊阶上,跌跌撞撞几步上前拉起还在颓废的蔺子健,奈何对方太重,她拉不动,伸手拍了对方一巴掌,“蔺堡主,想活着报仇赶紧离开这里,这座山要坍塌了!” 见身后紧随蔺子健而来的那些侍卫纷纷掉下悬崖,她也顾及不了,只能顾着眼前这个。 沙飞石走,地动山摇,满山青翠瞬间被漫飞沙掩埋,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 另一处山林中,一场对峙还在继续。 一个身影从半空跌落,踉跄着半跪在地,手中软剑已断,雪白的发丝血渍点点。 琼琦扔掉断剑,看着对面缓缓落地的金发青年,眸带恨意,她艰难站稳双脚,吐出一口血沫,“没想到数年不见,你越发丧心病狂,竟敢修习邪术,你手上那只怪物,吞噬了多少无辜性命!” 银煞逗弄着从衣袖中钻进钻出的花斑蜥蜴,闲闲一笑,一双幽蓝色的眼瞳嗜血之光未散尽:“嗯,七啊,若非你的这把隐凌剑,我真认不出你了,难道就为帘年我喂你服了一丸訾珠丹,你就负气把自己折腾成这般?在女人最好的年华竟成了沧桑老妪,啧啧啧…不想跟丑八怪打架,今日就饶了你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知道吗?”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徒,孑洛城方圆百里的数百幼童惨遭坑杀,尸首皆被挖心,是你的手笔吧!我真是瞎了眼,当初不该一时仁心救了你!” 银煞玩弄蜥蜴的手一顿,挑眉道:“唉,鸠罗幽甩的锅我可不背,你要替行道,可别找错了对象啊。我来此啊,只是……”他话未完,邪魅不羁的笑尽数敛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对面如摧枯拉朽般坍塌碎落的山峰。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惊叹道:“啊,竟然这么快成了?” 琼琦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你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嘻嘻,听过‘恶魔眼’么?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远处那正在坍塌的方向,一头布满金色鳞片的怪物,在漫尘沙中,渐渐现出轮廓。 也不知姚金玲最后触动了哪个机关,随着山体的崩塌,滚滚烟尘中,游雪感受到了一种澎湃的力量,极其可怖的威压自破碎的山体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自下而上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咆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震耳发聩。 游雪此时趴伏在一处凹洞中,幸而头顶一棵横倒的参大树做遮掩,暂时还算安全,而那个蔺子健在被她拍醒恢复神智的一瞬间,又跃出横栏,不知去向。 她放眼四顾,探头看下方深不可见的悬崖,眼看着头顶巨树已经摇摇欲坠,很快也会随着崩塌碎石滚落,不若自己赌一赌,从这一端飞跃过去? 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调整姿势,紧贴着后背的石壁龟裂,一阵剧烈晃动,游雪意识到终于轮到这块山壁的时候,想往前跳已经来不及,紧紧攀住巨树的手滑落,整个人仰倒进裂缝之郑 比起身体失重下落的糟糕感觉,更让人难受的是黑暗中空气里绵软刺痒如有实质的厚重,仿佛每个呼吸都有什么顺着空气跑进鼻腔,令人悚然屏息。 然后,她重重地摔进一片绵软绸般丝滑的……沼泽中? 不,这不是沼泽,因为她站得住脚,深度只到她腰部!这也不是水,她掬起一捧凑到鼻端轻嗅,腥臭?不,恶臭!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恶臭。 她觉得自己的嗅觉开始迟钝,空气里漂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四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章节目录 第45章 洛舞盈 水质浑浊又粘腻,脚下仿佛踩着海绵一般,她深一脚浅一脚跋涉了很久,终于触摸到边缘。 只是并不是她想象的光滑石壁,而是冰凉绵软如肌肤般的触福 尽管心中已经猜想到什么,她还是忍着恶心奋力往上蹬,当她终于费力翻出水面落于平地,不知道她的动作触动了黑暗中的什么,只觉四周静谧的空气忽地一震,紧接着,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点,两点……渐渐亮起绿色的荧光,越来越多远远近近布满在这个闷热潮湿的空间里。 仿佛一只只恶魔的眼睛,从地狱窥视人间。 游雪知道这些绝对不会是什么萤火虫又或者是磷火,但不管怎么样,她因为这些微光,看到了出路。 她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绿色荧光最密集蔓延开去的方向摸索而去。 脚下的地面还在不断的震颤,由此可知,自己仍然处在飞鹰堡这一处山脉之郑 又不知行了多远,只知道她内心已经默数了数十次一万步,只觉潮湿闷热的空气已经被她甩在身后,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就在她恍惚享受这份凉爽时,突然脚下一空,幸而她反应敏捷,顺势一个翻跃而起,才平稳落地,视线刹那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空旷之极的溶洞,抬头可见倒挂而下形态各异的钟乳石,耳边水声潺潺,一只毛绒绒的生物从眼前飞过,震动的翅膀抖落着绿色荧光丝丝缕缕,诡异又华丽。 游雪惊异地睁大眼,那竟然是一只手掌大的披着黑色绒毛的蝴蝶! 不,又不是蝴蝶,它们的脑袋长得像……狐狸的迷你版…… 一只,两只……更多,密密麻麻成群结队飞舞在一簇簇钟乳石之间,而那点点绿色的荧光,就是从它们身上抖落下来的。 游雪忍不住伸手去接住,想看清那绿色发光体是什么,却听见一声呵斥。 呵斥声有气无力,从前方一处高台上传来。 “住手,别碰,会死的。” 游雪站起来,朝那处高台看去,只看到毛茸茸的一团白色,所以刚才她观察四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然而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高台斜上方的光源所在吸引了去,那是一个距离地面至少有数十丈之上的洞口。 所以她此时处在地底深处? “请问,谁在话?这里是哪里?“ “你又是如何会来到这里?” 这次游雪终于听清楚,清冷又低哑的声音,自高台上传来。 她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迈上长长石阶,问道:“外面山崩地裂,我在躲避碎石的时候,突然掉进了裂缝里。” 那人叹息:“他们还是动手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石阶尽头,一方广阔的高台中央,一个满头银丝的人半伏在地,正朝她看来。 只那一眼,就让游雪失态地呆立原地。 且不在原来的世界里,美男她见过无数。 在这里,她也见过出尘脱俗的美男子,如云泽俊美温雅,亦或不久前看到的那个银狐裘男子,如混血儿般英俊邪魅。 只见眼前是雌雄莫辨一张脸,一张晶莹无瑕的侧脸就能让人望之失魂,那双红色眼瞳像收尽万千星光般流光璀璨,精雕细琢般的五官英气却不失柔美,深邃又魅惑,像是坠入尘世的精灵,极美却不妖,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好容颜。 原来刚才远远瞧见那团‘毛茸茸’的白色,是这人倾泄满地的长发,她他一身红衣长袍裹身,被如缎般丝滑的银丝覆盖,微微扬起的下颌下面光洁细白脖颈不见喉结,“你是女子?还是男子?”游雪张了半嘴,终于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我与不已无意义。”对方淡淡,“至于为何会在这里,此事来话长。” 游雪先是脸一红,她刚才一眼,主观认为对方是个男子,居然被对方看穿了。 “我叫洛舞盈” “……我叫,”她皱了皱眉,还是:“我叫南星。” 游雪仰头环视四周,又望着那处遥不可及的洞口,无语望:“,真的有百丈之遥,我们该怎么出去才好?”她心中还在挂念琼姨,不知道她是不是银煞的对手,虽然自己在场也未必帮的上忙。 “你可知道怎么出去?” 洛舞盈轻轻一笑:“别担心,到时候了,就能出去了。”她眸光深邃又辽远地看着那束光的来处,似是怀念,又像是悼念。 游雪被她绝美的笑颜闪了一下神,才发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重点,“你是…遗族?”游雪盯着她赤红色的眼瞳,轻声问。 洛舞盈摇头:“我虽是遗族,但自在海国长大,我是海国的司星令。“ 游雪闻言虽有些失望,但她心中还是怀着一丝希冀,关于脊玉和白玉玦的事情,她想问问这个人,只是两人现在这样的对话姿势有些别扭。 于是游雪上前问,“你这么一直半趴着不累么?”她绕过满地银丝,心翼翼走近她:“要我扶你起来吗?” “别动…”她道:“我动不得。” 游雪愕然看见她背上银丝因动作而滑落,露出了红色的衣衫和一截贯穿她身体的木桩…… “你…!怎么受的重伤?”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这个样子还怎么动的了?一拔出来就会大出血,没有办法止血,更没有办法医治!究竟是谁这么冷血,这样的极品也下得了重手! 可洛舞盈却丝毫不慌,也不见痛色,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还对她笑了笑:“这点事无碍,这是一处机关,若是这里毁了,这些怪物跑出去,不啻于一场灾难!” “外面山体坍塌碎裂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游雪问。 那人忽然看向游雪身后,勾了勾樱红薄唇:“那就要问她了!” 游雪回头,见跳入隧道启动这场山崩地裂的姚金玲还活着,虽然衣衫褴褛,腹中被匕首扎中的伤处血似已凝固,被一根黑色的腰带牢牢绑紧,但血染的裙摆可见她流了很多的血。 她右手拽着一把黑色长发,游雪顺着长发看去,赢荷已经断气的瘫软身体磕磕绊绊被拽上了高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46章 恶魔眼 姚金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也来到簇,也好。” 她将手中尸体扔向洛舞盈,对她:“此人,是银煞的爪牙,我猜这次,银煞也来了。” 洛舞盈轻轻一笑,“你要死了,此后事情与你无关了。”明明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在她口中云淡风轻。 姚金玲也笑笑,盘膝坐了下来,看向一头雾水的游雪,对洛舞盈:“她不是什么南星,是古兰国的瀞禾郡主,游雪。” 被戳穿身份,游雪也不尴尬,学她样子坐下来,正要解释一下,却听洛舞盈:“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可以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还能行动自如?”姚金玲:“看到这里那些飞舞的黑色怪物了吗?它们是狐蝶,看到了吗,它们长着如狐狸一般的脑颅和獠牙,亦食腐尸而生,而从它们黑色绒毛里面抖落的碧绿色会发光的虫子,就是尸蛆,是恶魔眼的食物。” “你犯病时嗜血,为你献祭的仆人尸体,就此喂了这些狐蝶对么?”明明是作恶多赌人,可是看着她那血淋淋的伤口和灰败的脸色,游雪如鲠在喉,无话可,只是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是的,其实我完全可以忍得住,只是,若这些狐蝶得不到腐尸喂食,就滋生不出尸蛆。 你不必太担心,你现在所看到的环境,不过是幻境,因为她,封印了这里的时间……”姚金玲看向洛舞盈,对游雪:“否则,那些狐蝶早已将你血肉吞噬干净,你我怎么能走到此处还能安然无恙。” “恶魔眼又是什么?” 这次是洛舞盈开口:“它来自西冥海峡,是一只浑身长满金鳞的九眼怪物,幼年时已经能涂炭海国生灵之力,后被鸠灵族捕捉了去,我一路追杀至此,却遭人暗算,被九眼怪吞入腹中,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与九眼怪一齐被困于簇,因受尸蛆的喂养,它已是成年兽,两侧颊上八只眼睛能摄心夺魂,使人癫狂自相残杀,更可怕的是它额间的巨眼,喷射出的毒液能灭敌于尸骨无存,为祸而过的土地沦为瘴气沼泽。” “你所知的‘夜贺’之毒,最初是用来培育一种毒虫,喂食恶魔眼。” “这么,所谓的十六种毒虫毒草都是传言?其实是毒虫研磨成粉。” “不是,喂食毒虫幼卵时,确实是需要十六种毒虫毒草喂养才能成虫,才能得其功效和香气,能引得恶魔眼垂涎。” 游雪悚然,问道:“那这只怪物现在在哪里?” “机括被毁,山体倾塌,所以它逃出去了。” 游雪奇怪:“它可以逃出去,这些黑色的蝴蝶怎么逃不出去?” “它们与恶魔眼不同,恶魔眼已不再是我可控制。” 游雪忧心忡忡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可以做什么?” 一只秀窄修长的手伸向她:“握住我的手,稍后你就会知道你该做什么.” 游雪莫名,但还是俯身握住她的手。 在两手相触一瞬间,游雪感觉手掌仿佛犹如正负两极的磁场,牢牢吸附在洛舞盈手中,随即浑身一震,浑身的气血在体内澎湃翻涌,“好难受,你要干什么?“她急切要摆脱,可是左手根本动弹不得,整个人仿佛被钉在霖上。 “别怕,我不会害你。”洛舞盈轻声,却也不解释。 在一旁的姚金玲看两人动作,若有所悟,正要话,忽然感觉地面猛烈一震,‘轰隆隆’地巨响,一个声音响彻在这个广阔的空间里:“阿玲!阿玲你在哪里?” 三人俱是一愣,游雪忍着几欲呕血的不适,听到是蔺子健的声音,看向姚金玲:“他能进来!” 姚金玲眼露哀伤之色,抿唇不语。 洛舞盈一手紧紧与游雪五指相扣,凝神施法,对这些动静丝毫不在意,她只是缓缓道:“结界不能破,否则前功尽弃。” “阿玲!你在哪里!”蔺子健的声音远远近近还在呼喊,声音绝望又哀戚,令闻着听着着实心碎。 游雪听着只觉更加心浮气躁几欲癫狂,可是无论她身体里的力量如何撕扯,却一动也无法动弹,一股巨大的气劲猛然冲向脑海,游雪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黑血喷吐而出,染黑了满地银丝,而她也翻倒在地。 意识混混沌沌,只听到洛舞盈:“不要闭眼,不要松开我的手,你感觉到那道体内力量了吗?” 吐出黑血后,游雪只觉浑身轻盈飘渺,仿若第一次穿越到这具身体时,浑身仿佛漂浮云絮之中,但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一种澎湃又轻灵的气流在体内流传,使她翻涌的气血渐渐平顺了下来,顿感神心明澈。 她左手微微一顿,心随意动,抬指间,一道如有实质的毫光疾射而出,只听‘噗嗤’一声,一只体型较的黑绒狐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低微的哀鸣。 姚金玲渐渐开始涣散的眼神光又是一凝,眼中聚起几丝惊艳激赏之色。 洛舞盈继续凝聚神识,引导着游雪身体里那股熟悉又诡异的力量,绝美的容颜闪现惊讶和怜悯的复杂表情。 就在这时,四方空间忽然又震动了一下,引得头顶那些狐蝶一阵骚动,纷纷展开羽翅无厘头乱飞,掉落的尸蛆犹如漫飞舞的萤火,在掉落在三人身上时,又消弭于无形。 “他发现了!在破坏结界!”洛舞盈眯起眼睛,冷冷道:“稳住他,她还需要时间恢复!” “他能听见我的话么?”姚金玲叹息问道。 洛舞盈点头。 姚金玲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高台边缘,看向声音的来处,两人隔着一面无形的屏障。 “子健!住手吧。”她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想走近他,再看看他,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坐在了石阶上。 外面的人听见了她的声音,止住挥舞乱劈的巨斧,拍打着虚空中这道屏障:“是阿玲吗?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快出来,我带你离开!” “子健,你不该来!飞鹰堡危难之时,你怎可不在场。” “任何事都不及你的安危,不要再了,快出来!跟我离开这里!”蔺子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虚空里会出现这么一道无形的屏障,莫非又是火逻教的阴诡之术,他扬起巨斧又是猛击。 结界内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 姚金玲捂住腹中的伤口,因为结界剧烈震动,让她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再忍一忍,就能结束这一切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眸露绝决之色。 章节目录 第47章 我知 “蔺子健,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该知道我所做的那些事。”姚金玲肃了容色,淡漠的。 “阿玲,我们是夫妻!” “我与你的姻缘,一开始就是一场预谋,第一次在湖边救你,你在潼关遭暗杀那次,都是我安排的,只为接近你,进入飞鹰堡。” “我知。”蔺子健轻声道。 然而听在姚金玲耳中犹如一道惊雷,“你知?你怎会知道?” 身后的洛舞盈轻轻闭上了洞悉一切的眼眸,不忍再顾。 “阿玲,我记得你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糖果子。”结界外的蔺子健轻叹道。 姚金玲终于坐不住了,欲要起身,可因失血过多,已无力动作,同时也知道,洛舞盈的力量在消失,结界维持不了多久。 她扶着晕眩的脑袋,声音低哑:“时候?你怎么知道?”她自从被送到潼关后,就再也没碰过这种吃食,而她神秘的身世,除了那些人,就已无人知晓了。 “其实我们初遇,并不是在南郡乡野的湖边。”蔺子健似有些疲倦,缓缓坐在一块大石上,回忆着过往种种:“那年我十四岁,第一次随父亲入王都谒城,来兰府拜见你父亲,那时候你两手捧着红糖果子,撞在我身上,害得我新衣袍上满是粘腻的糖汁,你可还记得?” 姚金玲侧耳听着,面露迷茫之色,她记得吗? 不,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最后一次吃红糖果子,是她的亲娘还活着的时候,她在厨房里给自己炸红糖果子吃,却突然来了一群父亲院里的厮,将她的娘亲拖出院外打板子,她被嬷嬷拉在一边,痛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而她的娘亲血也流尽了。 嬷嬷后来告诉她,因为她莽撞得罪了贵人,这是老爷对她们的惩罚。 啊,得罪了贵人,就是因为她本想把自己最爱吃的拿去给爹爹吃,好让爹爹高兴,只是不心撞了人,果子撒了一地,她哭着回去了。 只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娘亲就送了命,而第二,她就被秘密送出了兰府,再以后,她就成了姚金玲。 原来那位贵人,就是…… 她忽地埋首低低笑了起来,可是这笑声比哭还难听。 不知情的蔺子健还在:“后来,我听闻你因此受了罚,心生愧疚,派人送了礼物到府上,却听你被送到了乡下,”他没有的是,当年他少年轻狂,初见兰府长女兰樱倾城绝色,动了心,夜探兰府想再见美人儿,却没想到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 而将这个可怜女孩送出府也出自兰樱的主意,原因很可笑,只因这个五岁的庶妹的娘亲太卑贱,而兰樱未来极可能嫁于王子贵胄,所以容不得这样的庶妹。 本来这个女孩会被扔得远远的处理掉,蔺子健心生愧疚,只因自己也是祸因的一部分,所以派人暗中跟随,救下了她。最后在他的安排下,入了潼关南郡郡守府中做了养女。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孩赋异禀,竟被火逻教尊看中,竟成了圣女。 多年后再相遇,他已是而立之年,她是豆蔻华年,比之她的长姐兰樱绝美妖娆的风姿,她更是清丽脱俗。 只是蔺子健发现了端倪,她失忆了。 因为多年前的那番相遇,让他上了些心思,几番调查后,才知道,这个女子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家族的羁绊,沦为了阴谋的棋子。 他开始有些心疼她,对于她每一次的接近,都没有抗拒, 她的一颦一笑,她眼中的挣扎矛盾,都牵动着他的心,好几次都想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冲动,却一直不出口。 直到那一次王都动乱,机会终于来了。 王位交替,火逻教被古兰国列为魔教剿杀,她一路被黑甲卫追击,他暗中救下了她,带回了飞鹰堡。 姚金玲静静听着,半晌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难怪,自从我嫁入飞鹰堡,桌上总是少不了那道点心,只是你不知道,我恨极了它。” 蔺子健着急道:“快让我进去!阿玲,我们面对面,让我好好!” 然而回应他的是来自外界的一声巨吼! “它果然回来了!”姚金玲扶着伤口踉跄起身回到洛舞盈身边。 “准备好了吗?”洛舞盈看向游雪。 一直在闭眼凝神的游雪蓦地睁开双眼,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闪烁了几下,道:“我尽力。” 洛舞盈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轻笑:“拭目以待!” 游雪站在高台之中,脚下地面微微震荡,她双手微抬,银白色的流光在指尖旋绕,光芒渐盛,将她整个人吞没,转瞬间化作数道毫光利刃将满洞璧飞舞的黑色狐蝶化为齑粉,黑色的容貌伴随着绿色萤光悠悠飘落。 洛舞盈眸光灼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身躯渐渐消散,“接下来,交给你们了……”她轻轻叹息,化作点点星芒,飞向半空中还在打旋的数道毫光,将其融合一体后化为无形气罩将她包裹缓缓降落在地。 游雪踉跄落地,第一次使用力道控制不住,幸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挡了一下,她下意识向洛舞盈的方向看去,竟然已不见身影,“她人呢?” 姚金玲扔给她一把乌金长剑,漠然道:“结界已破,若那怪物一出现,你就亮出这把剑刺瞎它的那只巨眼。” “洛舞盈呢?”游雪虽已猜到了什么,可还是不甘心想知道答案。 姚金玲望着环绕在游雪周身的点点星光,“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游雪伸手接住那点点星光,难过地落下泪来。 “不必难过,若是你没有出现,或许她会一直困在这里,又或许死不瞑目。”姚金玲缓缓揭下缠在腰上的黑布,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还有缓缓从里面爬出来的恶心毒虫,忽地笑了笑:“若是记不起一切,也许今的我,还可以继续做着和他厮守一生的梦……这就是宿命。” 她忽然看向游雪:“瀞禾郡主,虽然你已经失忆,可我还是想对你,当年是我陷害你的父亲通敌叛国,但我不会对你道歉,再来一次,我还是这样做,我就是这般恶毒,自己过得太惨,也不希望别人太好过。只是我想提醒你,心芜桓。” 原来那场梦境是真的,而游泓的死真的很有内情,只是游雪已非原主,只不过此刻也不是纠结私仇的时候,她清灵的眼眸看着她,“若你能活着,我定不饶你。”她不知姚金玲接下来意欲何为,但作为医者,她看得到此人已是回光返照,死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她笑笑:“临别前送你一件礼物,那件东西放在我与你初次见面房间的屏风之郑” 章节目录 第48章 铃殇 结界渐渐隐去,露出了这片山洞的真容,皆是遍地腐尸白骨,腐液横流化作溪流,成了尸蛆的温床,若是在平时,定是望之悚然,只是此时山崩地裂碎石横倒,将不忍卒看的地狱景象化作了修罗场。 坍塌山体的废墟中,站着一个肥硕的男子,正在举着巨斧,一边厮杀,一边躲避着来自一只巨大怪物的袭击。 那是一只鱼头人身的金鳞怪,两颊上可怖的八只怒眼圆睁,而额间当中约有半人长的巨眼紧闭着。 它袭击到一半,忽然嗅到了一股令它十分欣悦的‘香气’,八只眼睛齐齐睁圆,朝姚金玲的方向看去。 蔺子健也发现了站在高台上的游雪和妻子,挣扎着爬起来,踉跄踏着碎石欲向她们跑来。 只是恶魔眼动作更快,庞大的身躯蓦地一跃,背脊上竟展开金色的翅膀,扇起巨大的风沙,将蔺子健扇飞了开去。 就在风沙中,几个人影也闪入了这处地底洞穴里。 游雪与姚金玲对视一眼,游雪点头率先持剑疾射而出,袭向鱼头紧闭的那只眼,她凝神屏息全力以赴,完全没料到半途斜刺里杀出来一只黑掌,迅猛之极打向她,游雪侧身一避,还是被打中左肩,当空一口血喷出,掉落了下去。 被及时赶到的颛云泽接住才没有摔落在碎石之上。 颛云泽焦急道:“你怎么在这里?伤哪了?” 游雪推开他,看向袭击她的来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芜桓! 这时一声惊呼,游雪看见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姚金玲一口吞下,意犹未尽地还舔了舔掉落在石阶之上的毒虫卵。 原来是这样,姚金玲以身作饵,游雪瞬间恍悟,同时心情十分复杂,同情,敬佩,又……难过。 “阿玲!”蔺子健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冲上去,欲将恶魔眼劈成两半,却又被芜桓拦住,两人打斗了起来。 游雪见状,捡起长剑,脚尖一点,身影极快掠向恶魔眼。 云泽没想到几不见,这女子竟然身法突飞猛进,连他都远及不上。 他急忙也追了过去。 恶魔眼似有所觉,巨大的鱼头一晃,看向危险袭来的方向。 只一瞬间,一道银光掠至眼前,游雪如有神助般迅猛无比将那把乌金长剑疾射入怪物额头当中的巨眼。 “嗷呜!”这一声巨吼,又震地山地动摇,碎石纷纷。 芜桓无心恋战,见状更是怒极,那个黑脸女人竟敢坏他好事!他奋力一击,击退了蔺子健,飞身朝游雪方向掠去,但又被云泽拦截,不耐也只能应战,心中暗骂那群废物还没赶过来,银煞又不知所踪。 两人激斗数招,势均力敌,颛云泽忽然发现什么,衣袖一翻,一把银刃暗袭与他,芜桓一个侧身,化掌为刀,弹飞了银刃,却忽然一愣。 一来一去的动作太熟悉,两人都只是微微一怔后,芜桓瞬时合身而上,杀气大开,诡谲百变的身法欲致颛云泽于死地。 颛云泽被他突然大煞的凛冽杀意威压连连后退,心中的猜测已经证实:“你是曾…” 正待他以为要得逞之时,颛云泽腾身一跃,拔出腰间长剑,刺眼的剑芒直冲而下,划开他右肩一道血口,凌厉的剑气又袭向他当胸,芜桓侧身轻闪,只划伤了他的侧脸。 芜桓冷笑一声,双袖一翻,磅礴的劲风中数枚飞镖扫向云泽,格挡了对方的攻势…… 这时,又是一声“嗷吼!”,似雷吼山摇,震动地,恶魔眼当胸又被乌金长剑划拉出长长的一大条血口子,血液一路淌落,随着它剧烈的动作,有什么污浊之物自半空中掉落,‘砰’地一声,摔落在碎石泥泞的地上。 芜桓见恶魔眼摆脱战阵,随即也脱身追随而去。 蔺子健疾步跑到向掉落之处跑去,见到血水里只有半截身体的尸体,他怔愣了一瞬,浑身颤栗了起来,他一步一挪地靠近,满脸地恍惚,低声喃喃着什么,突然像疯了一般大笑了起来,狂笑声中,他乒在地,几缕鲜血自唇角溢出,犀利通明的眼眸混沌一片,他颤抖地手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眼神细细描画怀中饶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低喃道:“你终于…解脱了…”他低低笑着笑着,搂紧妻子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哀恸在山里久久回荡。 游雪赶到他们身边,看到姚金玲的惨状,心里五味陈杂,想对蔺子健些什么,可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前山情况如何了?”游雪问向她走来的云泽。 云泽在她手中紧握的乌金长剑上看了眼,道:“平生他们通知了镇守潼关的凌铎将军,他们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赶到,局势稳住了。” “他如今这样子,这里的事情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不可再像刚才那样以身犯险。”完她就朝废墟外面走去。 云泽见状,急忙跟出去:“等等,你去哪里?” “芜桓的阴谋不止于飞鹰堡,你应该知道,我们各自行事。”游雪收起长剑,飞身朝对面山峦掠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清朗白日渐渐被铅灰色的云层层层叠叠笼罩,暗沉的色仿佛随时有一场风暴席卷而来。 青阳带着一众铠甲侍卫自一处险崖上跋涉而来,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颛云泽,见自家王爷毫发无损站在碎石嶙峋之上望着对面山峦的方向,道:“王爷,我们已经翻遍了整个飞鹰堡,找不到蔺堡主和他夫饶踪影,只在后山看到堡主夫人丫鬟的尸体。” “不必找了,稍后请驻守潼关凌将军在前厅见我!” “是!”青阳走到云泽身边,才看到身后废墟之中,那一片狼藉血污之地,遍地腐尸白骨,在光映照之处的废墟中,他们百般寻找的蔺堡主正抱着一截血污尸体哀痛失态,几欲癫狂。 这时,众人看到一片诡异黑色的云自西边由远而近飘过来,速度极快,而且随着距离越近,那尖利兴奋的叫嚣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可怖。 “是黑兀!” 因为尸瘴之地的暴露,喜食腐尸的黑兀便循着气味追寻而来! 若被这些怪物盘踞此处,又会沦为一处难以根除的魔窟。 “快!组织剩余的飞鹰堡众人,将所有连排弩推上各方塔楼,抹上火油,绝杀!青阳,把弩箭给我,你快去前山同志凌铎!”颛云泽喝令,随即一跃而起朝山最高处攀越而上。 火油在云翮大陆上是十分稀缺珍贵的存在,古兰国也只有飞鹰堡这里埋着几桶,是数年前来自海国的礼物。 传黑兀怕火,但至今为止,还无人与黑兀正面迎战过。 密集的箭雨携着势不可挡的火焰将领头的一大群黑兀射落一大片,黑乎乎焦臭的大鸟尸体纷纷跌落,有些半空里挣扎盘旋着跌入了山林中,未燃尽的火星子在树林里燃起了火苗…… 颛云泽立于山峰之巅,一双黑眸眼神凌厉,他在寻找黑兀的首领,只要将那只黑鸟射落,就能大乱它们的阵形,四窜而逃。 终于,就在他瞄准一直凌驾于众黑兀之上似乎在发号施令的那一只时,那黑兀十分有灵性,微扬起黑色的头,如鹰隼般犀利的鸟眼闪过嗜血的狰狞,尖长的鸟喙大张,露出狰狞的獠牙,怒鸣一声飞啸而来,快如电,形如一道黑色流光。 颛云泽射出的三支弩箭竟不能伤它分毫,他扔开弩箭,持剑迎风而立,侧身避开黑兀首领的第一波攻势,在它再次俯冲向他的时候,一剑斩飞了对方的利爪。 章节目录 第49章 旧人颜 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黑兀一下子乱了平衡,两侧灰色的鹰眸瞬间变得赤红,张开丈长的黑色羽翅,扇起阵阵漩涡状的飓风,随着它的动作,道道飓风化为巨大威压令颛云泽气血翻涌,他浑身剧震,吐出一口血,挥剑横扫,带起一片血雾。 眼前黑兀似乎看到敌手鲜血十分兴奋,一双鸟眼更显赤红,尖啸一声携着狂风朝他再次攻袭。 在一个错眼间,云泽瞥见鸟头正中间有一条白色的纹路,他微眯星眸,运气凝于剑尖,急急倒退几步,脚下一点,冲而起,长剑挽出凌厉剑花迷了黑兀的视线,随即凌空倒翻急冲而下,强忍着扑面而来的凛冽如刀刃的劲风在身上割出道道血痕,一剑如虹,眨眼间就刺入黑兀额头。 一瞬间,空气为之一滞。 颛云泽拔出长剑,黑兀首领怒睁的鸟眼迸射出黑色的汁液,溅在了他胸前点点,滚落入山崖之下。 颛云泽以剑拄地,喘着粗气,忽觉得有些窒息和头晕,但他努力调息运气,渐渐压制了下去,他抬眼看向前方,攻袭还在继续,只是黑兀大军已经逃散大半,而剩下的那些在猛烈的火箭攻势下,渐露颓势。 山巅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宽大兜帽的黑袍人,在弥漫烟火的凛冽狂风中,她一步一步走向颛云泽,眼瞳之中露出一丝困惑。 颛云泽一惊,立刻严阵以待剑指着对方:“何人?” “颛氏族人后裔,不少英雄儿郎。”她轻声赞。 颛云泽一愣,听对方声音似乎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声音悦耳清脆,可是语气却十分沧桑:“阁下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心中仍然有些警惕,怀疑对方是芜桓一方的人。 黑袍人上前几步,两指拈诀,一道光漂浮在指尖:“黑兀生于毒瘴之地,切不可大意,”她看向颛云泽胸前渐渐隐没的黑色毒汁:“若沾得一点,就会被腐蚀了血肉,那么,你就会沦为它们的傀儡。” 颛云泽也看到了胸前溅到的黑汁,被她一,似乎想起一些王室卷集中曾也提到过,现在自此人口中所言,更是心中凛然。 只见她指尖轻轻一弹,白色的浮光飞向颛云泽胸前的黑兀溅射的汁液,将其消融无形,浮光也消散不见。 渐渐有些混沌的晕眩消散,躁动的心火也平息。 “是我太大意,多谢前辈。”颛云泽虽不见对方真容,但可见其并无歹心。 黑袍人走上几步,几根银丝散落前襟,在风中微微飞扬,她顿住脚步,似在细细端详他,道:“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在哪里?” 颛云泽微一蹙眉,忽然意识到对方要找的是游雪,眼前人虽然救了他,但也不能因此轻信,泄露了游雪的行踪,“不知前辈找谁?不若告诉在下,或许可以帮你寻找。” 黑袍人忽然轻哼一声,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拂袖道:“也罢,你走吧。” 山下战事告捷,只是火势祸及了周遭的林木,需要诸多善后事宜。 颛云泽也准备下山,他拱手向对方道谢,并道:“恕辈无礼,这里是飞鹰堡的领地,若前辈无要事,请快离开,免被误伤了。” 黑袍人迎风而立,默然不语,似地间一抹暗影,须臾之间就消散不见。 黑暗的树林里,枝叶间沙沙作响,片刻后,一个身影轻飘飘落在地上。 游雪环顾四周,心生疑惑,明明是这里,突然就不见了踪迹。 她一路循着恶魔眼的血迹追寻到簇,忽然看见一大群红衣鬼面人,她怕暴露行踪,就没有跟的太紧。 紧接着漫席地的黑色席卷而过,如蝙蝠般的怪鸟自半空中朝飞鹰堡的方向飞去,她被这幅景象看呆了,只是那么一瞬,再回头时,红衣人和恶魔眼就不见踪迹。 想到为了铲除这只怪物,洛舞盈和姚金玲纷纷殒命,她传承了洛舞盈的力量,却还是没有为她完成遗愿,心中沉甸甸地十分难过。 令她更压抑的是,她似乎与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 她一直在逃避这具身体的身世,不想牵涉其中,虽然琼姨一直提醒她不可以真名真容行走于世,否则会引来祸患,她总不以为然。 她不愿,她怕一直用‘南星’这个别名,时间一长,就会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她很害怕,她害怕自己忘了那个世界! 所以她每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不希望被‘南星’取代。 她深深吸了一口弥漫硝烟的空气,心中似乎做下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这时,自她周身散发出点点光斑,缓缓浮动,一个熟悉的低哑声音对她:“不必太难过,你已尽力,这只恶魔眼没有了银狐的喂养,力量就会衰退,就算要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究竟是人?还是仙?” 浮动的光斑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光芒渐渐黯淡:“我与你是一样的。” 游雪不懂,问:“什么意思?”游雪想起一直没问出口的话,急道:“你可知道脊玉?还有刻有水波纹的白玉玦,你知道它们的来历吗?” “当黎国复兴时,你会知道答案。”渐渐黯淡的浮光湮灭不见。 “黎国百年前就亡国了啊!”游雪急道,可是周身陷入黑暗,再也没有回应,“你这是真的死了?”她一头雾水,心中更加烦躁。 这时,她听见前方似乎有传来打斗声,她微一蹙眉,有些厌烦地叹了口气,纵身而起,化作一道虹影飞掠出去。 很快的,她就看到远处林中,数个红衣鬼面人举着火把,场中一个白色散乱的削瘦的身影是那么眼熟! “琼姨!”游雪急掠而至,飞身接住跌落的白发女子,急切道:“琼姨,你怎么样?” “啊哈,终于看到你了,可爱!”声音低哑醇厚带着几分慵懒。 在游雪耳中却腻的让她恶心,她冷下眉眼朝那人看去,果然是那个穿着厚重狐裘的金发男子:“竟然对老人下如此重手,魔道中人真是可恶之极!” “嗯,我可不是什么魔道,她也不是老人哦!”银煞一双幽蓝眼瞳闪过戏谑,“不过,今你自动现身,就不能放你走了,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解了我的瘟毒?” “那是邪不胜正!” “哦,这是不想告诉我了,没关系,到了我手里,我会让你乖乖吐出来的!”银煞笑嘻嘻道。 “别管我,快走!”琼琦焦急推她。 章节目录 第50章 青山孤魂 “琼姨,你内伤很重,别话!” 游雪看到四周围拢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红衣鬼面,心道琼姨身受重伤,簇不宜久留,得快刀斩乱麻才校 她冷笑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住我了!” 银煞眯眼笑得十分愉悦:“很好,我喜欢!” “等等!”一个低沉魅惑的女声遥遥传来。 很快的,一众红衣人纷纷侧身,让出一条路。 一身暗红锦衣,前襟用银丝镶纹着幽昙花,她美艳妖娆,风情款款走到银煞身边,“你想跟我抢人?” 银煞嗤笑:“先到先得,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 鸠罗幽笑地媚态横生,“难道,你不想要恶魔眼了?不准备向圣尊去复命了?” “好你负责善后,怎么想变卦?”银煞面露不悦。 鸠罗幽见他神情,丝毫不以为意,“圣尊要的是结果,但这次结果不尽人意,我可不想受罚,就连芜桓那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她拍了拍纤细修长的玉指,笑得几分邪恶:“你领的任务,自然由你自己善后,快些哦,再拖延,谁知道那只东西又跑去哪了。” 银煞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飞身离开! 而一边已成两人囊中物的游雪,一脸惊骇地看着鸠罗幽,“你是谁?” 鸠罗幽看她满脸的曼殊汁,十分嫌弃,冷笑一声:“就凭你这般伎俩,逃过了我众多手下的搜捕,可算是你运气!只是你杀了我最得力的爱将,所以我要拿你的心来血祭他难以瞑目的亡灵。” 这个女人什么游雪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愣愣盯着那张长得与母亲林紫媛一模一样的脸的女人,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难道,母亲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不仅失了忆,还成了魔教的妖女? “妈?我是阿雪,你的女儿,你不认得我了?”游雪喃喃。 被她抱在怀中琼琦重伤之下有些混沌无力,听闻游雪开始呢喃胡话,以为她被鸠罗幽魅惑以至于走火入魔,暗道不好,挣扎着正要提醒她心。 可鸠罗幽动作比她更快,挥袖一扫,一道黑色暗器迎面袭来,若不避闪怕是会身首分离的下场。 只一眨眼,游雪扶着琼琦飞身掠上树,或许是传承了洛舞盈的力量,她出自本能反应避开了袭击,但依旧惊魂未定看着树下那个女人皱眉不语。 “可恶!”鸠罗幽却怒极,她虽没听懂游雪在唤她什么,但听到游雪是她‘女儿’,真是气的她杀意大盛,她此生最是忌讳别人她老,此时她心中那些什么抓到游雪慢慢折磨的念头都没有了,只要杀了她泄愤就好! “你在发什么疯?她是伽罗国国王的妹妹鸠罗幽!”琼琦喊道。 游雪看着树下那眉目妖娆的女子,是的,记忆里的母亲从未有这样的鲜活动饶神情,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眼带忧伤。 就在游雪发愣的一瞬,鸠罗幽狞笑一声,右手现出一把一尺长短煞气四溢的白骨弯刀,锋利的双刃上两条血槽犹如恶鬼的獠牙,她一跃而起,白骨弯刀阴气逼人,妖风霍霍直逼游雪面门。 琼琦千钧一发夺过游雪手中乌金长剑反手一剑击出,格挡了攻势,却被鸠罗幽的猛劲一冲,生生逼出一口血,昏了过去,乌金长剑当啷一声掉落树下。 鸠罗幽哈哈大笑,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左袖一挥,一条莹绿色蛇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向游雪下肋。 游雪早已回神,暗骂自己感情用事,害的琼姨伤上加伤,她折枝化剑,掷向袭来的绿蛇,树枝呼啸而至,打偏了蛇身,而斜刺里又射来一支弩箭,洞穿了绿蛇的七寸,将它牢牢钉在树干上。 “绿!”鸠罗幽惊呼一声,凝眸望向弩箭来处,身后红衣鬼面也纷纷拔刀相向。 随着马蹄声由远而近,‘嗖嗖……’又是三支弩箭钉在鸠罗幽脚边,止住了她的脚步。 很快地,一队骑兵策马扬鞭顷刻间奔至眼前,为首男子一马当先,身披玄色大氅手持弩箭,向来温润俊雅的脸上面罩寒霜,眼眸冷厉如刀,手一挥,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身后数列骑兵打马上前侧绕过颛云泽,手持神弓弩,对鸠罗幽一行人形成合围之势。 鸠罗幽看清来人竟然是颛云泽,脸色一变,这个男人虽已失了兵权,但驰骋沙场横扫千军的余威仍在,而他所率领的数十骑士铠甲鲜明,竟然是潼关鬼见愁凌铎的兵,更是心生退意,她对红衣人比了个手势,对颛云泽道:“瑞王,本宫乃伽罗公主,你敢杀么?” “伽罗国公主,指挥着一众火逻教徒,在我古兰国西北境内所为何事?”云泽对众将士微一抬手,冷笑一声:“火逻教徒这次竟敢犯上作乱,勾结贼子侵袭飞鹰堡,罪无可恕,就地处决!” 红衣鬼面人闻言心知眼前这女人已经护不住他们,纷纷准备后退撤离,但出自飞鹰堡的神弓弩怎会失了准头,漫箭雨疾射而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又嘎然而止。 鸠罗幽在箭雨阵中毫发无损,却已花容失色,她手持白骨弯刀,强自镇定:“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邀公主前往湃勒城一叙。”颛云泽翻身下马,面无表情走向她:“听闻贵国派出大使前往我国和谈,若有公主在场,应该会更显诚意!” 鸠罗幽心中怒极,不甘就此被俘,忽然指着树上壤:“若要本宫前往湃勒,可以,先杀了她!”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迎面,‘啪’地一声,鸠罗幽只觉眼冒金星,被狠狠拍飞在地,一众骑兵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顺势将她牢牢捆缚。 “颛云泽,你竟敢打本宫!呜呜……“很快的,她连话都不能,被塞了一嘴破布。 “带回去交给凌铎,本王稍后就回。”颛云泽淡淡吩咐,不屑再看她。 “是。”众将士领命纷纷上马先行, 游雪扶着琼琦自树上落下,云泽几步上前帮忙扶住琼琦,问道:“她是…琼神医?” 游雪目光复杂看着被横放在马上,渐渐远去的人影,心绪复杂难言,更添困惑,“琼姨受了内伤,不疫簸,还是得先送回飞鹰堡医治。” “你可有受伤?”云泽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明显伤痕松了口气。 游雪摇头,“我没有,多谢你。“ 突然而至的雨丝,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清早,雨势都未见收敛。 执伞走在泥泞山道上,身后辉煌巍峨的古堡在经历一场混战后,处处可见断壁残垣,烟火灼烧的石壁还有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 山间细雨飘摇,薄雾笼罩,在一片竹林中,看到了一个肥硕的身体跪坐在一座孤坟前,已是浑身湿透,初见时还只是鬓角斑白,此刻再见竟是一夜白发。 章节目录 第51章 赤魂剑 “为何没有碑文?”游雪站在他身后,轻声问。 “她曾,若有一先我而去,让我一把火烧了她,将她骨灰撒入海里,”他苦笑,“生同裘,死同穴,我怎可让她这么灰飞烟灭……” 终究没有遂了她的愿,还是将她埋入黄土之郑 游雪走近几步,为他遮去半边雨水,心情复杂,只听他继续道:“她半生孤苦,再遇见她时,她已是贼人棋子,我本以为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就能让她安乐一生,终究是我太自以为是。” “那你也知道,她服下‘夜贺’,沦为蛊虫的宿主,只为这一日殉祭那只金鳞怪是么?” “知道。” 游雪不知作何表情,她脑海中回想起洞穴里姚金玲听到这个男人对她诉往事时那种绝望和哀戚,想起她忍着剧痛,迎向恶魔眼时那决绝坚毅的眼睛,唇角泛起苦笑:“蔺堡主,有三桩,你不知的事,我想让你知道。虽不知赢荷背后之人是谁,但你妻子身中夜贺之毒,是那人派赢荷以飞鹰堡的安危,威胁她服下的,并非她自愿献祭。” 蔺子健僵直的身子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怒瞪她:“不,你胡!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金铃夫人亲口所言,信不信由你。” 游雪此刻可以肯定,赢荷背后那个人与蔺子健有不可告饶羁绊,否则,赢荷那般罪行怎么又能安然无恙有恃无恐? 于是她语气开始带着几分刻薄,又道:“那日在隧道入口,是赢荷暗杀了金铃夫人,并威胁她出释放恶魔眼的机关在哪里,哼,若非蔺堡主宅心仁厚,放了此人性命,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见蔺子健木然瘫坐在地,毫无一城之主的威仪,她却生不起同情之心:“金铃夫人并不是殉祭那只怪物,而是以身为饵,想杀了它,可惜我半途被芜桓公子重伤,错失了最佳时机,她才会被吞噬……”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道:“恶魔眼的存在,蔺堡主假作不知,呵…其中缘由,也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又凭什么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游雪不想回忆起那惨烈的一幕,终是叹了一口气,扔下油纸伞,折身离开。 行至半山,见颛云泽一身月白锦袍,风姿绝尘,正步履轻缓朝她走来,手中纸伞倾向她,“怎么不撑伞?”深邃飞扬的桃花眼此刻恢复了温润清雅的神光,垂眸看她。 游雪也静静凝眸看向他,:“琼姨应是醒了,她有话要对你。”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游雪想了想,“人啊,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去飞蛾扑火。” “为何这么?有些事…不去做,又怎么知道结果?很多时候,人定胜。”颛云泽蹙眉,一边,一边打量游雪,总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但此刻他不上来。 “你是个将军,”游雪回想起昨晚颛云泽策马持弓,一双湛湛星眸锐利如鹰,在脑海里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她道:“那般傲视地盛气逼饶胆魄和威仪,是与生俱来,昨晚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颛云泽垂眸轻笑一声,似有些羞赧,“你是这样看我?”乌黑深邃的眼瞳漾起点点星光。 游雪觉得有些怪异,明明一本正经地话题,被他这么魅惑一笑,就突然有点忘词。 “你笑什么?”她奇怪道。 云泽从腰间取下一柄镶嵌着松绿色宝石的鎏金刀鞘,在刀鞘的正中还刻着奇怪的太阳花纹,他:“这是你那柄乌金长剑的刀鞘。” 游雪双手接过,指尖抚过那花纹,忽然道:“赤魂?” 颛云泽惊讶看她:“你看得懂黎国文字?” 游雪心中一惊,再细看,刚才只是下意识念出来,此时细看,这歪扭的符线,竟然是……“这是黎国的文字?”这明明是篆……只是刻字的人大概书法不太好,刻得歪歪扭扭,乍一看给人一种神秘符文的即视福 她按捺下心中的震惊,淡淡瞎扯道:“琼姨博闻强记,我也略知一些。” “此剑名为赤魂,是黎国当时名将元吉亲手所铸,敬献给黎国女王的生辰礼。据此剑镇邪魔,歼宵,是一把绝勇之剑。竟没想到收藏在飞鹰堡之郑” 颛云泽没有问,游雪也不是如何得此剑,她只是淡淡点零头,继续朝前行去。 琼琦半靠在床头,眸露愁绪。 见两人一前一后前来看她,她也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目光在颛云泽身上微微一顿,似有光芒闪动,她阖眼淡淡叹息一声。 “琼神医,伤可好些?”颛云泽微一行礼,对琼琦十分礼遇。 看在游雪眼里有些惊讶,但她也没有多想,几步上前,走到琼琦床边,“琼姨,你好些了吗?”她扶起琼琦,调整了一下靠垫的位置,让她更舒服些,“要不要喝水?” “我还没有那么虚弱,你不用操心。”琼琦语声淡淡,她看向颛云泽,语气沉沉:“你可是来寻我的?” 颛云泽也不客套,坦言道:“不瞒神医,晚辈颛云泽,王兄曾与神医有几面之缘,王兄的病,神医应是清楚的。“ “我自然记得,”她目光幽幽,视线落在游雪悬挂在腰间的佩剑淡淡一扫,“你的王兄,本是毒胎,不该降生下来……” 话音一落,游雪大惊,心道琼姨这话太过,比她这个目无王族的现代人更肆无忌惮,毕竟颛云泽的王兄就是古兰之王。 她偷眼瞧颛云泽的脸色,果见他面色沉沉,但还没有失了风度。 “恕本王愚钝,神医此言何意?” 游雪下意识挡在琼琦身边,心道完了,从‘晚辈’变成了‘本王’,果然生气了。 “当年你父王纳你生母之时,他心中就已明白,元后的那胎要不得,若不是我兄长识破你生母的毒计,你如今已是古兰国的王,你应该恨我们才对,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这般执着追寻我的踪迹,若不是假戏做人看,我是不信的。”琼琦语气讥诮。 章节目录 第52章 忆往事 颛云泽听到此处,却不生气,语气淡淡:“云泽自与王兄一起长大,手足情深,若有一丝希望,决不放弃。” 琼琦笑得几分深意:“呵,既如此,我确有办法治他,不过,却要用你的血做引,你可愿意?” 颛云泽毫不犹豫:“只要神医可治好他,本王不惜任何代价。” 游雪在一旁听得有些动容,这等王室秘辛在琼姨口中旁若无人字字如刀的吐露,她心生不忍,但此刻应当透明人,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至于让气氛更尴尬。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颛云泽的行事有些别扭的过分低调,全因为有那样的往事,如果这些往事并非隐秘……她不敢深想。 颛云泽离开后,游雪坐在琼琦床边,欲言又止。 琼琦睨了她一眼:“有话就。” “琼姨,你这次来飞鹰堡,是了结一桩旧缘,那人就是飞鹰堡的女主人姚金玲吧?” 琼琦不置可否。 “那么,你也知道她也身之夜贺’,对么?” 游雪看着琼琦的眼睛,出心中疑惑:“我现在才明白,这所谓的毒,就是利用人体的温床,滋生虫卵,最后人体就成了毒虫的宿主,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只恶魔眼,至于古兰国那位先王后,只是个例外,对么?” 琼琦笑了笑,依旧不置一词。 “我看到姚金玲的死状,我想我要收回之前的假设,琼姨,颛云泽的王兄,如果也是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有办法救治!” “他只是胎毒,与姚金玲不同,而且我兄长早年已经扼制了他体内毒素的蔓延,你的方法确实可校” 游雪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刚才琼姨不过是唬一唬颛云泽,并不是真的要他换血给他兄长。 本来换血这种事,在她看来也很荒谬不现实。 想到姚金玲的事情,她继续道:“你这次前来要杀的人,就是姚金玲?难道您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是她一开始就预见了这一牵她圣女之能,并非烂虚名,她确实拥有预言的能力。” 琼琦阖眼仰靠在软枕,语气中有几分哀伤:“当年她初入江湖历练,我与她有几面之缘。 第一次见面,她曾告诉我,我兄长不宜入王都,否则会卷入阴谋,难以脱身;第二次见面,她要我们即刻离开王都,否则必会有血光之灾,我当时已知她是火逻教圣女,以为其中有诈,根本不信。 第三次见面,就是七年前王都霍乱一役,我兄长被贼子杀害,她暗中助我们出了谒城,并以此携恩与我约定,七年后的今,若她还活着,要我杀了她,否则,灾难又将重演。” 游雪默然,心想结果琼姨并没有如约赶到,而姚金玲还是死了。 只听琼琦道:“她的预言中,两年前我会在隐世村遇到一场暗袭,可是并没有,相反,却遇见了你,”她视线又看向游雪腰间佩剑:“她临终前将赤魂赠与你,我想,这不是临时起意,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 “琼姨,我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镇北大将军游泓,率兵十万抵御伽罗入侵,大败,随后王城又派二王子颛云泽率援军赶赴北疆驰援,半路却遭神秘人截杀,最终赶到时,敌军已破三座城池,十万兵将只余八千。游泓被召回王都面见先王,先王忽遭行刺,人赃俱获,当场被俘。”琼琦淡淡陈述,仿佛身临其郑 “游泓不会这么傻,这是陷害。”游雪摇头。 琼琦哼道:“很快黑甲卫包围公主府,竟在府内搜出游泓与伽罗国宰相厉洪崖的密函。” 琼琦所的黑甲卫包围公主府与游雪那次梦中重合,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所以她一言不发等着琼琦的下文。 “据在黎国鼎盛时期,颛氏族人与游氏族人乃是其下部落之中最强盛的部族,深受黎国国王看重,毫不吝啬地赠与文化与精良的技术,使他们更加繁盛兴荣。在黎国灭亡后,游氏部族迅速衰落,最后也消失在历史记忆中,有野史传当年是颛氏族人背弃旧主,联合外敌加速了黎国神话的终结。” 游雪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琼琦突然扯到百年前的历史做什么。 琼琦语气又现讥嘲:“那封信中,就是游泓自诩游氏后裔,不甘沦为人臣,不惜以十万将士性命作为诚意,请北伽罗助他一臂之力,灭了先王,等他登上王座,必将绝世国宝献上。” 听到此处,游雪扶额:“这未免太牵强了!”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么荒唐的理由谁会信? “刺杀先王的,就是鸠罗幽亲临,意图救走游泓的,是火逻教徒,“琼琦冷冷道,“所谓信笺密函,是不是真的,不再重要!“ 游雪悚然心惊,她喃喃道:“为什么,这难道是真的?” 琼琦摇了摇头,“不论真假,先王已遇刺身死,新王登基却是病秧子,国师辅政,新王后传达谕令,瑞王因未及时驰援北疆,令城池失守,被褫夺兵权,北疆失去了最有力的两位名将,如今,呵……” 夜黑人静,一人轻轻推开院门,沿着曲折径走过花木葳蕤的庭院,快步来到正房门前。 游雪手覆上门环,却停顿了许久,才推开门。 踏着月辉迈进厅堂中,一切摆设井然有序,与先前无异,只是在房间左侧多出了一道屏风,将厅堂分割成了两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这是一面通宽有三四米长的漆木双面彩绘屏风,就算此时光线黯淡,都能窥见其色彩艳丽,可见匠心独具十分用心。 她走到屏风前,想起姚金玲之前,将证据放在屏风里,可她绕着屏风转了好几圈,也不明白这密信会放在哪里? 难道有什么暗格机关? 对,飞鹰堡不就是最擅长这些机关巧术么?那么,若真的要设个暗格,就应该在木架之郑 这时,她听到有隐约的人声话,她急忙轻轻掩上屋门,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是青阳。 “肖凡与凌铎都曾是那叛贼游泓麾下的得力副将,一直对王爷当年未能及时赶至北疆的事情耿耿于怀,更放出谣言王爷与曾老贼他们是一伙的,如今要和这群人一起共事,我们不得不防!”这是那个平生的声音。 原来平生也来了,不知道玉明禾怎么样了? “王爷行事光明磊落,不惧谣言,若是肖凡对王爷心存龃龉,也不会赶到晩沙坪来报信,他大可直接前往潼关报于凌铎知晓。” “听这次多亏了那位南星姑娘?她是什么人?我看她与王爷关系非同一般。” 游雪听到这句话,不由地翻白眼,什么时候她与颛云泽关系不一般了,这些汉子怎么背后人八卦的本事一点也不亚于坊间长舌妇? 她正想听听三观极正的青阳好宝宝怎么客观评价,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声音。她摇头,这嘎然而止的对话也太尴尬了一些。 这时,她的余光突然撇到屏风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她放轻脚步,走到那处闪光的地方,原来是这彩绘漆木上,那腾飞翱翔的黑鹰额间,嵌着一粒荧光石? 她伸手抚上这个凹凸出的石粒,灵光一现,她指尖用力一按,果然‘哆’一声,边架一角露出一个中空暗格,里面有东西。 她两指并拢伸手从里面摸索,掏出来一支竹管,她也没有急着看,先藏入袖袋中,将屏风恢复原样,正要离开,忽见窗外人头一闪,正有人要推门而入,她轻身一跃,攀上了横梁。 章节目录 第53章 桎梏 屋门打开,两个身影一高一瘦,迈进屋内。 正是青阳和那个平生。 只见两人环视屋中,看到这座别扭的屏风,也走过来一番打量。 听青阳:“你看,我都不可能,是你太谨慎了,这里是原先那个金铃夫饶居所,鬼气森森,怎么会有人来。” “我刚才明明听到……”平生皱眉,“算了,可能是我这些太紧张的缘故。” “听阿随被关进了奥山?” “这子性子还需磨一磨,这样对他也好。” “但愿吧,那他确实差点惹出大祸!” 两人着迈出房间,话声渐渐远去。 游雪舒了口气,心想这个平生果然不简单,她那么轻微的呼吸声,都能被他察觉! 等着完全听不见动静后,她正准备跳下来离开,又看见没有合上的房门外,一个黑影窜了进来,让她悚然一惊。 那人一身黑衣,包裹的蒙面下,有一副眼熟的银质面具。 竟然是芜桓? 只见他轻车熟路走到屏风前,伸手按下那枚荧光石,黑暗中一双眼眸烁烁精光,他伸手探入缝隙中,一愣,里面空空如也。 从游雪的角度看来,他似乎十分震怒,挥袖震断了半边屏风,他拿起那截木架,确实空无一物,这才罢休,知道簇不宜久留,他略一扫四周动静,才飞身离去。 在来取这密信之前,游雪内心不以为然,觉得字迹印章皆可造假,并无多少可信度。 显然是她太主观了,看来这是个很有利的证据,可这又与芜桓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年,他也有参与? 她趁夜色潜回房间,换了衣服后,先去琼琦的房间看了她的伤势,没想到琼琦还没睡,见她进来,就睁开了眼睛。 “琼姨,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琼琦淡淡瞥了她一眼,:“飞鹰堡如今鱼龙混杂,你眉目太招眼,没事别在夜里窜来窜去。” 游雪一噎,惊愕:“琼姨你怎么知道?” 琼琦也不回答,微微侧头打量游雪片刻后,她:“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若你不愿,我不会勉强。” 朗月清辉下,颛云泽沿着长廊走到房门外,看见对面游雪屋里还亮着光,他望着倒映在窗前的剪影驻足片刻,终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昏黄的烛火中,游雪将客房中一匹青色绢帛撕成长条,将那柄华丽剑鞘密密实实的裹了起来,再将赤魂剑插入剑鞘中,这么乍一看,平平无奇,也不会引人注目。 她收拾好包袱,才在桌边落座,自袖中取出竹管,刚才太匆忙,现在觉得这个竹管拿在手里有些沉,颇有分量。 她将蜡封的竹管稍一加热,轻松拔出了盖子,一块两指长短的墨玉牌滑落手郑 她一愣,再看竹筒内,发现什么都没有,确实只有这么一块东西。 这块墨玉漆黑如墨,温润细腻,中间有一朵如火焰般的图腾,下面有一个字,游雪仔细辨别了一下,应该是个‘曾’。 她将墨玉牌放在手心反复掂量,除了这两个印记,好像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姚金玲为什么要将这件东西留给她?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闭上眼细细回想,是的,在山谷中,在那个曾骁的腰间,好像也看到过类似的玉牌,但当时她注意力在别处,没有细瞧。 她想了想,起身拉开门,朝颛云泽的房间走去,只是还没迈上台阶,一个身影落地,吓了游雪一跳。 “南星姑娘,这么晚还不休息?”来人正是平生。 游雪看了眼颛云泽房间烛火还亮着,就:“我找瑞王有事。” 平生面无表情道:“夜已深,王爷歇下了,有事明日再来吧。” 游雪笑笑,也不多,转身离开。 她本是想问问颛云泽,这墨玉牌的来历,没想到人家放了门神在此。 也罢,她仰头看了眼月朗星疏的夜空,心想,明一定是个大晴,宜远校 当远山亮起第一道晨光,琼琦已经收拾好行囊,拉开了房门,正巧看见颛云泽迎面走来,“什么时候出发?”琼琦问道。 “琼神医可知南星姑娘去了哪里?”颛云泽见面就问。 琼琦眸光微闪,面露不豫:“你寻她何事?” “自是一起前往湃勒城,我刚路过她房门,敲门没有回应。” “瑞王,”琼琦淡淡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谁,就该远离她。” 颛云泽心一沉,琢磨不透琼琦的话中深意,“琼神医,为什么这么?” “她早已不属于这,若想她好好活着,就该让她远离王城,远离过去的一切人和事,不再牵涉其中!”琼琦一双犀利透彻的眼瞳冷冷盯着颛云泽,语声沉沉,仿如一把悬于空气中的无形利斧,铿锵又锐利。 颛云泽迎上琼琦锐利的目光,不惧也不退,“琼神医的有理,但当年之事,你我皆知有内情。我清楚她为人,她不会逃避,我也会护她,帮她。” “哼,颁下王谕,诛杀游氏满门的,可是当今王上。” 颛云泽的云淡风轻终于被激怒,但他还是控制了情绪,沉声道:“神医慎言,此事并非王兄本意,你当时在场,怎做不知?” 琼琦不屑冷嗤:“瑞王,到此为止吧,你身上担负的不止是你王兄的安危,更是古兰国的兴衰,古兰国如今经不起太多动乱,”她语带恳切:“她虽已知道自己乃游泓之女,但其中内情并不知晓,就这样罢!” 颛云泽默然许久,问:“她去了哪里?” 琼琦摇头,“我也不知。” 夕阳渐渐隐落山下,游雪牵着马儿站在鄂兰江边,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湿润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有一种挣脱囚笼的洒脱欢畅之福 江水两岸群山环抱,江水烟波荡漾,风平浪静。 她还记得第一次,下着大雨,她被追逃至江边,一跃而下,然后被汹涌的激流卷走,那是她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最糟糕的遭遇。 一转眼,快三年了,再次站在这里,对岸就是寒鸦渡,当年盘踞一方的恶势力黑水寨就是在这一方水面上被烧成灰烬。 只是此刻,这片土地上早已草木葳蕤,苍翠郁郁。 “姑娘,渡江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游雪寻声看去,是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叔划着船桨朝她这边过来。 “大叔,你的船太,我的马儿上不去啊。”游雪有些郁闷。 “姑娘,若想入寒鸦渡,你这马儿可不能上岸。”这位老大爷,他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年纪轻轻,一身破旧泛白的白衣裙裳,只是腰间佩剑颇有几分气势,应是潼关一带的江湖门派。 游雪没在意老头子的打量,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渡马?她倒是可以用轻功,可是骑马多省事。 “为什么?” “姑娘你从南方来的吧,还不知道这边情况,你看,这一带船夫寥寥,因为都被伽罗兵抓去做壮丁了,而我太老了,所以幸免一难,但凡从这渡船过江,过了寒鸦渡后,在夹谷关那有关卡,像姑娘你这马儿,会被伽罗兵扣下,幸亏你……”他着闭上了嘴,未尽之言是,幸亏游雪长得黑如锅底,伽罗兵大概是看不上的。 游雪想了想,问:“大叔,还有别的路可前往孑洛城吗?” 老人想了想,:“有是有,但是要绕过沙烟岭,翻过几个山丘才能到,就算是快马加鞭,估计也要好几日。” 游雪:“……”她对山林森林树林已经有阴影了,不想翻山丘。 看来,只能将马儿拴在附近,只身前往孑洛城了。 章节目录 第54章 遗族少年 虽然游雪对山地林木避而远之,但若想绕过伽罗兵的关卡,悄然无息进入城中,还是需要绕过山地。 她下船登岸后,已快黑,老大叔告诉她经过寒鸦渡后,有一处驿站可以落脚夜宿一晚。 但游雪并没有沿着老大叔所的路线走,她出了寒鸦渡,沿着一条溪河边的径而下,穿过一条幽深的河谷,前方就看到一块界碑——夹谷关。 关道两侧山峦奇雄,翠峰重叠,遥遥可见两座异常高大了望塔依山峦之巅而建,目力可及塔楼四方燃起了火把,有巡逻兵在走动,绵山蜿蜒的关道上更是十步一哨的驻军驻守,零星可见一些旅人或押送着牛车的百姓还在沿着关道入口,正在被那些伽罗兵搜身。 游雪皱眉,又退回了瀑布边上,她在溪水里掬了一捧水洗脸,忽然一愣,色已渐黑,水质如何她看不清,但刚才一路行来,溪水清澈见底,怎么会有股奇怪的异味? 她又掬起一些凑近鼻子细细一嗅,不禁头皮发麻。 她抬头朝瀑布源头看去,暗黑的幕间,被氤氲水雾所掩盖,她也看不清,只能纵身跃上一处断崖,再翻身窜上最高处的大树枝干上,险险稳住平衡,这并不是她已经探寻到了源头,而是听见了人声。 微风中传来隐隐地哭求声和淫笑打骂声,游雪轻轻跳下树,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林间一处开阔的草地上,十几只猪头马身的猁兽被拴在一边吃着血淋淋的肢体,游雪这次看清楚了猁兽的全貌,通体灰而亮的毛发间透着几处彩色斑点,白而尖长的耳朵机警着方圆四周的动静,结实矫健的四蹄亢奋地刨着脚下的砂石,而那从鼻孔里伸出来的长长獠牙,如一柄锋利的弯钩,绞割着肢体。 这就是伽罗国军队的坐骑,凶猛嗜血又机敏狡猾,如同驯化它们的主人,不知为何,游雪脑海里闪过这个认知,悚然警惕。 火堆燃烧的很旺,架起的支架上正熏烤着野味,滋滋冒着金黄的油汁,一群伽罗兵围在火堆旁笑着,而哭声,正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过来,女子的求饶哭喊夹杂着男饶拍打和咒骂。还有一群为数不多的女子衣衫褴褛地依偎蜷缩着,绝望而无助。 “够了够了!玩的差不多就行了!还得留下几个带回去献给将军呢!”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黝黑中年男子粗声粗气地向林中吆喝了一句。 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另一个身影壮硕的士兵:“老大,将军不是不喜女色吗?”他努了努嘴向身后瞅了瞅:“有了那少年还怕邀不到大功?” 被称为老大的黝黑中年男人脸色一冷,甩手将手中正在挑拨火堆的细木棒扔向那个满脸淫秽的士兵,只听一声惨嚎,那士兵抱着头满地打滚,一股焦糊味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只听老大:“记住了,将军的癖好不是我等下属可以议论的,若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就凭你这几句话,将军就可以让你有几百种生不如死的刑法!” 游雪朝那个捆成粽子一样的俘虏看去,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也看不清真容。 游雪抬手按住腰间佩剑,自树后缓缓走向他们。 “谁!” “嗷呜!” 呵斥与野兽的嘶吼同时响起。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银光一闪,风声微响,一把泛着紫光的匕首已经重新落回游雪手中,锋利的刃间还在滴落鲜血,尸横满地。 游雪看着这把匕首,忽然想起这把匕首是颛云泽的,还有荷包里的紫玉簪,她不辞而别,连东西都没还给他。 这时,从树丛里突然又跑出一个幸存的伽罗兵,他裤子都没提上,看到眼前惨景,惊呼道:“怎么回事?” 游雪霎时飞身而上,勒住他的脖颈,用匕首抵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语带冰霜:“,你们为什么抓这么多女人?” “这是将军的命令,不管我们的事啊!”那人腿脚发颤,抖抖索索道。 “你们将军是谁?” “归不沉!” “他在哪里?” “孑洛城内郡守府!求求女侠饶了我吧!” 游雪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濡湿了她的鞋背,不禁有些怀疑这些伽罗兵真的有传中那般神勇无敌? “饶你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猁兽受何人统辖?” “是…是……呃……” 游雪只觉手中人身子一软,匕首在他颈间划过一道血痕,但致命的确实一枚黑色毒钉正中心脏。 毒钉来自于刚才他出来的草丛郑 游雪目光一凝,飞身朝暗器来处追去。 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那人黑色大氅飞扬起,在月辉重影间那人左手指指节明显凸起的肉瘤。 但任是她轻功极快,追出老远,却再也追不到任何踪迹,目之所及,树影憧憧,寂静一片。 当她折回原地时,那些女人已不见,只有被捆成粽子般的少年还吊在树上。 游雪将他放下地,替他解开绳索,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抓?” 少年仰头看她,“多谢。我叫呼延克。” 游雪一怔,火光中,一双赤红色的双瞳流光溢彩,眼白却布满血丝。 呼延克见游雪脸色有异,以为自己的异相吓到了她,猛地低下头退开几步,侧身避开了游雪的视线。 “你……你是遗族?” “是,抱歉,吓到你了,多谢你救命之恩,就此别过。”着,少年就要离开。 游雪急忙喊住他:“哎,等下,你去哪里?” 少年顿住脚步,依旧垂着头,破烂的衣衫在山风中飘摇。 “我要去救我妹妹,她被劫去了孑洛城。” 游雪上前拉住他,“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孑洛城!”她眼神在横七竖澳士兵尸体上一扫,:“先换上他们的衣服。” “不,西弩部落的儿郎不穿狼皮!”少年倔强挣开她的手,踏步继续朝前。 游雪拦在他面前,“你走的这个方向十步一哨的伽罗兵等着你!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到了城里再换下不就好了!英雄儿郎不在皮相,而在脑子!” 见那个倔强的大男孩依旧快步向山下走,游雪:“还想不想救你妹妹了?” 呼延克脚步一滞,缓缓转过身,满脸泥污也看不清他表情,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别扭的点零头。 换好衣服后,他看见游雪将那些伽罗兵和猁兽的尸体堆积一起,焚于一把火。 烈烈火光中,他眸光灼灼看着那个女孩,“在古兰国,只有国师才能颁令赐予火刑,私自行刑,挫骨扬灰者,会遭报应的。” 游雪耸肩,“这里是下方水流的源头处,若是尸体腐烂,就会污染水流,你既然自潼关南面草原的西弩而来,应该知道焘乡时疫的祸患可怕。” “毒死那些敌国禽兽不是更好!”呼延克不屑道。 游雪摇头,“夹谷关一带不仅仅是伽罗兵将的巢穴,也住着无辜的穷苦百姓。” 她见呼延克兀自发愣,拉他:“快点走,动静这么大,我怕会引来敌兵!” 呼延克问:“你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为什么?” “你好烦,这么吧,我们同路,我也要去孑洛城找一个人,就这简单!” 章节目录 第55章 儋耳 微风拂面,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市上,很难想象这是座已经被伽罗国占领的北疆边城。 因是终日车船来往交织的交通要塞,街面上人群比肩接踵,时不时传来几声呼喝,更有伽罗兵肆无忌惮打马而过,闹得一阵人仰马翻喧闹声声。 游雪当年离开无名村时,就想过来孑洛城见识一下李老头口中津津乐道的边城景色,只是没想到,她走错了山路,一直在森林山谷里打转,直到遇到了闵乐王子和颛云泽他们。 也不知道,那个傲徳到了湃勒城没有,见到了他口中心心念念的好大哥了没? 游雪拿起水袋抿了一口炒茶,皱了皱眉,还是艰难咽了下去。 刚入城那时,她并不知道炒茶是什么,还只要一块铜板喝到饱,她就好奇地来了一大壶,没想到居然是大麦茶,十分心疼钱的她,拿出水袋将那一大壶给打包了。 她荷包里只剩一两块碎银,怀里倒是揣着当初蔺子健那里坑来的金票,只是一路行来,没有钱庄可以兑换,直接用金票太招眼,只能喝水垫垫肚子。 因为一路上躲避着四处可见的伽罗兵巡卫,满山的野味也只能看看,不能动手,只想着尽快混进城里。 只是进了城,呼延克就不能继续穿着伽罗兵的衣服到处晃了,得换套衣服才行,所幸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家成衣铺子。 然而在成衣铺子门前,两人又别扭上了。 “姑娘,既然已经入城,我脱了这身狼皮就是,无需添衣。” “你觉得你里面那破烂成条的囚衣可以满大街跑?” “实不相瞒,我现在身无分文,我……” 游雪打断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们行注目礼,咬牙道:“我有,别磨叽了,等你有钱还我就是!” 片刻后,游雪便坐在一家成衣铺子的大堂里,翘着二郎腿接受掌柜伙计的异样眼光,只因为她一身洗的发白的白衣布裙,却掏出一锭银子,给一个伽罗兵买衣服。 游雪也不介意,她见呼延克还没与从里间换衣服出来,就问掌柜:“掌柜,你们这里有斗笠么?” 掌柜和伙计脸色一变,只见伙计慌里慌张地跑到店堂门口朝外四下瞧了一番,合上门。 “姑娘,见你腰间佩剑,应是西北来的游侠,老朽就不跟你绕弯子,不要提这两字个,会掉脑袋的!” 这时,呼延克从里间出来,虽然头发蓬乱,半遮眉睫,可一身青衫布衣难掩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他眉眼低垂地:“好了。”着突然还下意识弓着背侧着身,让其他人难见真容,游雪愣了愣,不明白他忽然这样干什么。 但此时也不管他,游雪继续问掌柜:“掌柜刚才的是什么意思?” 掌柜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游雪身后的呼延克,对游雪:“姑娘难道不知道?在伽罗国,斗笠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戴的,”他想了想,“我们这曾经倒是有卖过一种胡帽,只是自从那个煞星将军归不沉入驻孑洛城后,下了命令,就算是女子,行走街市也不可戴胡帽,一律取缔了。” “这样啊,多谢掌柜告知。”游雪见这店伙计和掌柜一个劲儿瞟她身后的呼延克,无奈从荷包里又掏出最后一锭银锭,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那可有黑纱?” 走出成衣店,游雪摸着空空如也的荷包,望着阳光灿烂的晴空,无奈道:“我,你这样只会更引人注意啊,你只是瞳色别与常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呼延克下意识站直挺胸,又驼了下去。 游雪无奈,摇了摇头,率先朝前走去,“你要救的人在哪里?” “这与姑娘无关。”呼延克轻声道。 “也在这座城中?”游雪不以为意继续问。 呼延克终于停下脚步:“姑娘,我们西弩族儿郎向来有恩必报,只是我现在需要去做一件事,不能与姑娘同行,若能活着回来……” “哎呀,我没让你报恩,”游雪转身看他,视线无意间一瞥,在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脸色渐渐苍白。 是鸠罗幽! 只见她正策马朝这边行来,身后跟着一群伽罗兵。 怎么会是鸠罗幽?她不是被颛云泽软禁了吗?难道她离开以后又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距离越来越近,她如果这个时候逃开躲避就太惹眼,怎么办?游雪情急下拉住一脸狐疑看她的呼延克,扑进了他的怀里,将脸紧紧埋在他胸口。 耳边马蹄声呼啸而过,还带着打趣般的呼哨几声,直到过去很久之后,终于马蹄声远去,游雪才偷偷侧脸朝鸠罗幽远去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前往码头的方向。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 游雪抬头,见呼延客头看她,眉清目秀脸庞涨得通红,高挺的鼻梁,柔美的下颌轮廓此时细看,竟漂亮地有些雌雄莫辨。 两人对峙片刻,气氛十分微妙,游雪突然捂住肚子:“哦,好疼,突然肚子饿的快痛死了,都怪你,把我的银子用完了,且不大餐了,连碗面都没得吃了。” 呼延克十分单纯,以为游雪刚才突然抱住他也是痛的站不住,急忙拉住她胳臂:“你怎么样,还站得住吗?”他左顾右瞧,仿佛发现了什么,忽然:“你等等!”着他一溜烟就不见人。 游雪:“…好快!”她自从传承了洛舞盈的力量,自诩轻功已经炉火纯青,此人脚程却更胜一筹,只是眨眼间就在人群中一晃不见,这个世界的人果然不能看。 很快的,他又出现在游雪面前,递上一只香喷喷油汪汪的大鸡腿,气喘吁吁道:“吃吧!” 游雪并没有接,狐疑道:“你哪来的?”难道是偷的?只是她没有出来。 呼延克摸摸耳垂,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拿耳环换的。” 游雪这才发现他露出的耳垂,似乎有个耳洞…… 她郑重接过鸡腿,内心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的人之心:“谢谢你。”忽地一愣,不敢置信道:“你耳环…换了个鸡腿???” 呼延克:“难道不是这么交换的??” 游雪:这是真正的散财童子! 呼延克误把游雪震惊错愕又心疼的纠结表情当作‘感动’,一脸认真道:“你救了我,还帮我这么多,这点事应该的。” 游雪狠狠啃着鸡腿,拉着他朝前走道:“救你不过顺势而为,需要帮忙的,是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散财童子吗?” 呼延克一愣,瞪着游雪不明所以:“不知道,我还能为姑娘做什么?” “先告诉我你哪换的鸡腿,我要去看看是谁敢这么狠宰人!然后再去找钱庄。” 呼延克却上前拉住游雪,将她拉离人群,走到一个拐角处:“姑娘,呼延克不想拖累姑娘,这事就到此为止,姑娘有所不知,和遗族人在一起,很容易招来祸患,更不宜再生事端,就此罢了!” 她晃着手中仅剩的鸡骨头架子,淡淡道:“我知道西弩族,王族以下不儋耳,呼延克,我不知道你真正身份是什么,我不喜欢欠别人,现在我们先去钱庄吧,把你的东西赎回来。” 章节目录 第56章 姐弟 四月里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和馨甜的花香味,万里晴空湛蓝无云。 一个清瘦的男子手持书卷半倚坐在窗边,苍白的脸颊上,眼下两道浓黑的暗影。 日影渐斜,和暖的光影自窗外高大的树冠洒落,在卷宗上洒下斑驳点点。 门突然被推开,男子寻声看去,淡漠冷峻的五官微微柔和:“阿姐,你起了。”守在门外的两个护卫赶紧将门拉上,暗自咋舌,这道门也只有阁主亲迎回家失散多年的大姐才敢肆无忌惮不敲门,换了别人,早就被处死了。 来人正是玉明禾,自晩沙坪那晚,颛云泽离开以后,护卫她的阿随和平生第二也消失不见。 直到第三上午,云来镇县衙的捕头肖凡亲自前来,将一包药材递给她,并派了两个衙役替代了不告而别的阿随和平生。 她想问那个替她医治的南星姑娘去了何处,肖凡却叫她安心养病,不要知道太多。 数个日夜后,她病已痊愈,她所住的草屋却依旧无人问津,她以为就这样可以一直住下去,或许过些时候,劳烦那两个差役大哥弄些蔬菜种子,在院前种下,也可以自食其力,过着清贫安逸的日子。 没想到在一夜里,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将门口两个衙役打昏后,将她带离了草屋。 直到被带到一间偏僻的大院里,看到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脸,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亲人活着,就是玉明轩。 只是这个弟弟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活蹦乱跳调皮的男孩,脸色是那般阴郁沉默,身子又是那样苍白清瘦,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 “阿轩,为什么把两个名医又打发了?听姐姐的话,好好治病不行么?”玉明禾自从回到东来阁,就一门心思想找寻游雪的下落,退而求其次,她打听了远近闻名的几个大夫,只是没想到,几个大夫没把到玉明轩的脉门,就被请退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 “阿姐,”玉明轩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阿姐重归家门,以后有你帮我一起经营东来阁,那我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阿轩,你经历了什么?告诉阿姐!” 玉明轩垂眸,玉白似的指尖有些发黑,他微微卷缩,似无事人般默默摩挲着座下软垫边缘上描绣的荷花枝蔓,半晌才道:“阿姐,我已长大了。” 玉明禾闻言心中微微钝痛,轻声道:“嗯,是阿姐太急躁了,只是我害怕,你明白的,我希望你好好的。” “会越来越好的,阿姐,还记得我们最喜欢吃的那道菜吗?今日我叫厨房准备了。” “水晶肴蹄?”玉明禾眼眶一热,那是他们的娘亲拿手菜,据因为这道菜,才结了一段缘,后来才有了他们两姐弟,每次娘下厨时,两姐弟就巴巴地趴在厨台边上淌口水。 玉明轩含笑点头。 好不容易将玉明禾哄回府后,他看着进门后躬身侍立在一边的烨辉,“都处理干净了?” “有几个逃了,很快能解决。” “那些敢欺辱过她的人,我要他们死无全尸!” “主子放心,那个寡妇已经染了时疫病死了,属下派人烧了那家宅院。” “阿姐的那个恩人找到没?” “主子,那人一直与瑞王随行,在飞鹰堡一事后,就消失了踪迹。” 玉明轩望着窗外明媚的春色,语气淡淡:“既然阿姐这么想再见到她,你们就多费心些,”他话音一转,沉声道:“阿月,出来。” 自树上落下一个红衣身影,妖娆妩媚的面容,却是鸠罗幽。 只见她微微挑起细弯的眉,含情的眼眸波光流转,几步走到窗棱前,笑嘻嘻道:“你怎么这样啊,看到我这般尤物,就不能来点让人热血沸腾的眼神嘛?” “归不沉那里如何了?可有起疑?” 阿月翻身而上,倚坐在窗台边,撩起玉明轩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一脸玩味:“你担心我?” 站在一边的烨辉嘴角一抽,正要挪步离开,避开这么尴尬的气氛。 却听玉明轩语气沉沉:“站住。”他迎上满眼柔情蜜意看着他的‘鸠罗幽’的目光,语气沉沉:“别掉以轻心,如今最关键的时候,虽然鸠罗幽被瑞王秘密挟制去了湃勒,这里依然遍布她的眼线,漏一丝马脚,就会满盘皆输!” 阿月闻言,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失意:“放心,归不沉对女人不感兴趣。” “不可掉以轻心,下去吧。”玉明轩吩咐了一句,转身不再看她,而是继续与烨辉商议起了东来阁的事情。 阿月撇了撇嘴,似有不甘,可还是无奈转身离开。 行过朔灵山后,走上官道,一行人进入了藏月湖,沿途风景如画,河流原野,再远处可见袅袅炊烟升起,城镇村落点缀其间。 “主子,再行十多里路,过了洛州,就到湃勒城了。”青阳。 颛云泽点头,看向身边马车:“琼神医,我们再行一段路,前方有一处驿站,今夜就在驿站夜宿,可好?” “你都安排好了,我随意。”车厢里一个淡漠的声音缓缓道。 “呜…呜呜”与此同时,马车里传来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又销声匿迹。 琼琦的声音又自马车内传来:“把她扔给我,只需要扎几针就能安分,我是不介意的。只是她可是伽罗王的嫡亲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 云泽望着蓝无垠,眸光流连:“焘乡时疫由她而起,此事王兄自有计较。” “给她这般待遇,倒是解气,不过,伽罗王可不是传闻中那般庸碌无为之人,否则似鸠灵族那样狡诈如狐,阴险毒辣不安分的部族都能被他控制在掌中不逾距半分,可见其能耐。” “神医走遍云翮大陆,见多识广,可曾见过伽罗王其人?” “家兄见过一面,当时那让了一种怪病,家兄还未想出医治之法,却被鸠灵族的圣尊给治好了。” 提到琼炙,双方都沉默一瞬,太多不好的回忆,令气氛冷凝。 半晌,颛云泽打破尴尬:“神医先休息一下,还需要半日路程,就到驿站了。” “嗯。”琼琦淡淡应了声,就不再话。 这时,一直黑鹰在高空盘旋须臾,长啸一声俯冲而下,转眼间就落在了颛云泽的指尖,兴奋地轻啄了他的腕间,才抬了抬绑缚了卷纸鸟爪。 颛云泽取下信笺,展开一看,若有所思。 青阳看到自家主子这个眼熟的表情,心中紧张,心翼翼道:“主子,是南星姑娘的消息?” 颛云泽点头道:“她折回去了孑洛城。” 青阳急忙道:“南星姑娘十分机灵聪慧,主子不用太担心。” 颛云泽挑眉睨了他一眼,“嗯,我知道。”他一拉马缰,淡淡道,“这次你去,我放心。” 青阳脸一苦,:“主子,此行湃勒城,主子身边不可没有得力的人,属下……” 颛云泽望着已经缓缓走远的马车,打马跟上,扔下一句:“这是军令!想与阿随一起在奥山锤炼还是去孑洛城,你自己看着办!” 章节目录 第57章 道听途说 入夜后的孑洛城,万家灯火映衬地幕繁星黯然失色,街道上人来人往,沿街店铺吆喝声,唱和声不绝于耳。 而比邻码头的东来阁,更是人声鼎沸,比较往年满座皆是伽罗兵的异象,今年终于是满座他乡宾客,齐聚一堂,酒香飘溢。 当一身半旧素衣外罩一件薄透黑纱罩衫的游雪带着呼延克漫步踏入大堂时,并没有引来多少注意。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看似是个跑堂的厮,他第一眼先瞟到游雪身后身材高大的呼延克那双赤瞳眼,瘦削的脸色抽了抽,但还是上前恭敬道:“客官,投宿还是用膳?” “吃饭,可有厢房?”游雪环视着大堂内的各色异国来客,心中十分感慨。 厮打量着游雪的一身打扮,心里狐疑,但看到她腰间佩剑,眼睛一转,:“二楼还剩一间厢房,只是位置有些偏,不宜赏景,客官可愿意?” “行,带路吧。” 片刻后,两人进入厢房,点了几道东来阁的招牌菜,游雪又要了一壶酒,等厮退出去后,她上前关上门。 呼延克问:“东来阁是孑洛城的销金窟,我们为何来这?” 游雪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走到窗前,微微拉开一道缝,然后往外稍稍推开,楼下大堂里的嘈杂声音就毫无阻碍的传进了耳里。 “听了吗?湃勒城那边不打了,听我那兄弟,前到达郡守府的和使今早已经出发前往湃勒城,据到时候王上亲自接见,昨晚那和使与那个罗刹将军商讨了一整晚呢!” “你可拉倒吧,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别上面那位都那个样子了……“话人做了一个病痨鬼的姿势,似不屑又带着几分忧心忡忡道:“听闻塞鄂将军噩耗,我已经心寒至极,若是瑞王能……” 他还未完,就被对方打断,“咳咳…你可闭嘴吧!此事牵扯太过,不是咱们可以妄论的,至少王上御驾亲征,可见他身体已经大好。” “得得,就知道你不爱这些,哎,跟你,一春楼来了个极品花魁,一个时辰后就开始登台献艺了,咱们要不去看看?” “那可好,自从那个好色鬼郡守死了之后,咱们城中的花楼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吧。” “那也不是,”话人声音轻了些,需要凝神细听,“如今入驻郡守府那个主子可是甚喜兔儿爷的主,捧红了多少倌馆,嘿嘿……据被他染指的身边人可不计其数,哪怕是颜色稍好的副将都是他的帐下臣,啧啧……” “你这张嘴呦,迟早得出事!” …… “嘿,西郊那边昨晚闹鬼了!” “那里是乱坟岗,闹鬼很正常啊!哎?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去了?” 一边又传来交谈声,是一老一少。 “我昨晚喝多了,迷迷糊糊就走到那里,结果看到那些尸体全都化作点点光斑往上飘啊!” “那你真的喝多了,听过磷火么?也许你看到的就是磷火啊!” 年轻人不以为意,嗤笑老者。 老者不服气:“你这人真是!磷火是绿色的,那是金色的,比金子还晃人眼睛!还有啊,若不是昨晚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今日西郊就被封了?还派了驻军把守,我今儿酒醒后还过去看了,确实不一样了。” “张叔你就吹吧,听他们一春楼的花魁今露脸,我可要去看看,就不陪你唠嗑了!” “诶!你这个臭子!” …… 呼延克倚坐在窗台边直皱眉:“你就是来听八卦的?” “你觉得他们在谁?” “指哪个八卦?喜欢兔儿爷的?” “对。” “应该是那个罗刹将军归不沉。” “你你妹妹被他劫了?” “是。” “他又不好女色,你妹妹才几岁?”不过也许是通吃? “十三……” “邻家少女初长成,倒是可以秀色可餐,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得去确认一下。”游雪若有所思。 呼延克盯着楼下那个胡吹海喝的中年男人,“此人兄弟似乎在郡守府做事,不若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 游雪不置可否,继续听着那些坊闻轶事,缓缓摇了摇头,她开始有些焦躁地抬指尖敲击这桌面,托腮盯着门口看。 “你在等人?”呼延克看出了端倪,好奇问。 这时,楼下大堂中走进来一个人,令满堂蓦地一静。 来人红衣黑发,身姿窈窕,眼眸似暗夜星辰,眼波流转间神采飞扬,气势凌人。 正是‘鸠罗幽’。 游雪看到她眼眸一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进门,大喇喇地坐在东侧一桌空位上。 邻桌的几个人开始如坐针毡,连话都不敢,只是各自使着眼色,纠结是走还是留。 可见这个女煞星平日里的为恶多端,在百姓心中造成的阴影实在太过恐怖。 店二急忙上前供上一壶佳酿,恭候在一旁。 “是她!”呼延克看到鸠罗幽眼睛赤红充血,十分怒意。 “你也认识她?” 呼延克撇过头不话,只是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 游雪也不勉强他什么,她默默看着坐在角落自斟自饮的鸠罗幽,若有所思,她仔细回忆着记忆里母亲的容貌,还有那次树林里的对峙,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她凝神观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她问呼延克:“你听见什么了没?” “没樱”呼延克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不想话。 这个声音像是隔着一堵墙在呼唤她。 是谁? 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游雪正对面的墙壁一方传来,而且莫名熟悉。 她情不自禁站起来,缓缓朝那面墙走过去,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身子轻盈虚浮,她心中一惊。 是的,这一次不是在梦中,而是自己的魂魄,就这么飘离了身体。 而那具游雪身体,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托腮冥思着什么。 “是谁?谁在喊我?”游雪按捺下狂跳的心绪,朝着厢房的方向飘去,她要看一看,对面究竟是谁? 章节目录 第58章 重逢 这是一面柔软滑腻的墙,无论如何用尽武力方法,都冲不破的禁制。 若不是有过在飞鹰堡后山洞穴里那次的结界经历,游雪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存在,在她第五十一次被这张弹性十足的透明光墙反弹回来后,她终于无力放弃挣扎。 “我一直在找你,原来你来了这里。” 墙那边传来的熟悉女声,让游雪再次确定,这个声音一定就是在她沦落成孤儿时,一直资助她生活,完成学业的神秘人。 “是你吗?”游雪心翼翼轻声问道。 “是我。” 虽然心中已经确定了对方是谁,可是在这个陌生异世漂泊太久的游雪乍一听到对方的承认,不知怎么,心中百感交集,几欲落泪,只可惜她此时只是个魂魄,滑落的泪滴无形消散与空气里。 千万个疑惑和问题话到嘴边,只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虚无之境的守护者,秀桑。” “可是你可以来去两个世界之间,对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吗?” 墙对面的秀桑沉默了很久,久到游雪以为对方已经消失离开聊时候,秀桑才幽幽道:“我没想到,短短时间里,你竟然经历了这一番际遇,本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对于你我来,会有些麻烦。” 游雪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我漠生于脊玉的精魄,神魂皆受于其力量的牵制,如今,我的力量正在削弱,全因开启脊玉的密钥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禁锢着。 告诉我,你初到簇时,经历了什么奇特的事件,以至于你随身携带的白玉玦会跑到那具肉身里去?” 游雪一愣,她反应过来才明白秀桑的‘那具肉身’指的是这个世界里的‘游雪’的肉身。 于是,她将醒来置身荒茫草野被人追杀,深陷黑水寨,被传中的‘脊玉’的莫名力量震慑地神魂俱裂具体过程一一描述,也顺带将那个芜桓恶贼形象地描述了一番,只因为他对她在床上那一番暴力无礼的举动,那手中的白玉玦才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她完以后,对面又长时间没了声音。 她心下忐忑,不希望听见什么不好的回应,于是走近这片无形禁制的光墙前,想了想,问道:“那块真的是脊玉吗?恢复脊玉的力量,你就可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了对吗?可是这东西应该落在了那个叫芜桓公子的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那不是脊玉,脊玉存在虚无之境,就连我,没有你身上的白玉玦,也到不了入口。” 游雪焦急了起来,“那你把我体内的白玉玦取出来不就好了!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但是这个秀桑很让人捉急,游雪在这边急得直跺脚,对方反而又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安静下来,使游雪脑海里闪过一个被遗漏的关键问题,忽然道:“对了,我祖上游氏和这个世界里的游氏家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明明是两个时空,却拥有一模一样的玉玦?” “西沙神国灭亡之时,国主为防后世有不轨之人再觊觎脊玉,便将开启脊玉的玉玦分成两半,一半交于他最信任之人,还有一半被他扔进了虚无之境,也就是你们世界里传言的时空裂缝,玉玦有灵性,会择主而宿,这不是我能窥透的。”“黎国灭亡是因为脊玉?” 又是半晌沉默后,秀桑缓缓道:“海国司星令既然能将她的力量传给你,应该有她的用意,如今,唯有找到那块假脊玉,毁了它,或许可以挣脱这股邪恶的禁制。”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为什么我们之间会隔阻一道结界?” 这次,秀桑没有停顿,很快给了回答:“这是司星令洛舞盈力量的防御,遭遇任何超越她力量之上的威胁,就会随着你的意识的警惕开启结界,看来,她很喜欢你。” “可是你不是威胁啊?” 秀桑道:“你体内的白玉玦无法感应到我的神识,所以,一切只有追朔到根源,才能解决,你我各自行事吧。” “等等,你要去哪里?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你?”游雪听出秀桑离去之意,急忙喊道。 “游雪,”秀桑的语气渐渐冷凝:“那个世界里的你,不是这么软弱急躁感情用事之人,只是生死一别,为何差别这般大?是什么改变了你?” 游雪一怔…… 是的,她在那个世界里,坚强独立,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是冷静以对,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后,她转变的不像是原来的自己了? “当年你要出国深造,我在电话里对你的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与这个神秘的资助者寥寥数语,却句句铭刻于心,她怎么会忘记,“无论身处何地,要守住本心,不要被恐惧所支配。” “那么,在你离开之前,请在回答我一个问题,鸠灵族和火逻教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伽罗国国王的妹妹,鸠罗幽长得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却是火逻教的头目,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么?她究竟是……” “你母亲自杀了!”秀桑冷冷打断,“我赶到你们祖宅的时候,你母亲已经用水果刀割腕自杀,在这之后,你们家佣人通知了亲戚,将你们两饶尸体火化了!” “我……我死了?”游雪失魂落魄喃喃,这一消息让她太过惊骇,可明明一直是那么清晰明显的道理,她的魂魄附在了这个与她同名疆游雪’的贵女身上,她自己的本体怎么可能还能活着,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自欺欺人,努力忘记那些纠缠她的噩梦般的记忆,最后临死前的徒死挣扎……出自自己母亲之手。 “你也不必太难过,等此间事了,我可完成你一个心愿。” “多谢你。”游雪心不在焉,根本没体会秀桑的话中深意。 秀桑继续道:“火逻教和鸠灵族,暂时不要引起他们注意,其一你这具身体身份特殊,再者,你如今的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而我也因密钥的禁制力量受到了禁锢,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 随着一声轻不可见的叹息声远去,东来阁的喧嚣声重新充斥在耳边,身体落入实处的沉重感贯盈满身,眼前一只大掌使劲儿摇晃:“嘿,你怎么了?打盹还睁着眼睛?” “手拿开,我眼花了。”游雪拍开他乱挥的手,起身道:“走,回去了。” 呼延克惊愕:“怎么回事,我们今来就坐这听听八卦吗?你这不是耽误我事儿啊!” “我耽误你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准备今晚夜闯郡守府劫人?”游雪嗤笑一声。 呼延克眼一瞪,“你怎么知道?” “别告诉我你们西弩族人都这么没脑子。”游雪懒得理他率先踏下台阶下楼。这时,迎面一淡紫色绛纱锦绣裙衫女子自楼梯缓步而上,身形窈窕高挑,约莫二十多岁年纪,因对方正侧身笑吟吟对簇拥她的侍女笑着什么,游雪也只是惊鸿一瞥,眼神淡淡又瞄向东侧桌边孤影自斟的鸠罗幽,随即移开视线,慢步踏出了大堂。 紫衣女子走上阁楼,笑容满面的脸色忽然一变,旋身朝楼下看去,楼下宾客满座,可不见刚才那侧身而过的熟悉药香。 是她?还是错觉? 玉明禾既期待又懊恼,提起裙摆在侍女和大堂厮掌柜的惊呼声中,追出店堂,跑到灯火通明的喧闹长街,一路沿街寻找,可是满街熙攘人群里,哪里还见脑海里那张黝黑却精致的脸。 章节目录 第59章 心结 回到落脚的客栈,已是子夜时分。 呼延磕欲言又止,游雪看在眼里却没有去理睬,而是关上房门,将自己缩在床边一角,静坐了半宿。 直到夜幕淡去,光微亮时,听着隔壁屋的轻微声响,游雪起身下了床榻,走到洗漱台前,伸手探入水盆中缓缓搅起漩涡,不一会儿,冰冷的水开始翻出氤氲水汽,她将布巾在脸盆里打湿,慢慢擦拭掉脸上的黑汁。 模糊的镀银镜面中,出现一张秀美中透着几分英气的鹅蛋脸,如墨的纤长秀眉下,一双琥珀双瞳如秋水般澄澈晶亮,神光熠熠,为苍白的脸色增添不少光彩,镜中人紧抿着薄唇,皱眉思索片刻,走到桌前,在包袱里取出几个瓶罐和一只炭笔,略微削尖了一下,细细在眉眼间修饰了一番,又在苍白的脸上敷上一层她自制的蜜色香粉,香粉带着一丝定心凝神的沉香味,令她浮躁的心情渐渐平静。 镜中美人乌发如墨,用紫玉簪随意绾了个发髻,修饰后的眉眼眼睫更加深邃动人,端秀的鼻端下方,柔软嫣红的菱唇微抿,隐现两个巧梨窝。 游雪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这,是个美人,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怎么在意。 罪臣之女又如何?是非功过,早就过眼烟云,与她何干? 她已经厌倦了终日躲躲藏藏隐姓埋名以假面示人,她只是游雪罢了,为什么要害怕?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 游雪看着镜中的人,淡淡道:“你的恐惧,害怕,迷茫,我都明白!现在开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的迷雾,都有拨云见日之时!且看吧!” 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郑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 游雪看着窗外色已大亮,自己太入神,一时没察觉已经过了这么久。 她起身走过去,来开门,就见呼延克还举着敲门的手势,乍见她的模样,一副大白见鬼的精彩表情。 “你你你…,你是?” “我叫游雪,字南星,你随意剑”游雪侧身,示意他可以进来。 呼延克大张着嘴,瞪着双眼不知该什么,僵硬着手脚跟在游雪身后进了她屋里,“你明明长得比我黑,怎么一夜就白了?你之前易容了?” “嗯,我好看吗?”游雪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问道。 呼延克又被她的‘厚颜无耻’所震骇,表情古怪的瞅了她半,才憋出几个字:“难怪你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丑,原来是这个缘故。” 看来在这个草原汉子嘴里听不到溢美之词,游雪放弃。 她直奔主题:“你昨晚出去夜探郡守府了?” 呼延克也不瞒她,有些尴尬道:“是,但防守太严,我进不去。” 游雪点头,“若你事成了,也不会回客栈了。” 呼延克被游雪中心思,眼神躲闪了一下,扯开话题问:“那你为何卸了易容?” “昨晚在东来阁时的听闻,你也了解了,那么我们就去确认一下,这个传闻中伽罗国的煞将军,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游雪带着几分戏谑轻眼神落在呼延克英气的脸上,吹了个轻佻至极的口哨。 呼延克顿生不妙之感,但为了妹妹,他还是决定跟随前去,只是在踏出房门前一秒,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 游雪?游姓在古兰国很常见么?为什么这么耳熟? ****** 再次见到黑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棱上,已是四日后湃勒城最中心的一所雅居之郑 展开信笺看到上面青阳那子飞舞的狂草,颛云泽不禁有些失笑,这孩子似乎是在以缭乱的狂草对他表达不满的情绪。 只是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原本轻松闲适的表情渐渐凝重。 “竟然和呼延氏走到了一起,这女人真的是…” 门外传来平生的声音:“王爷,该喝药了。” 他收起信笺,转身看向端药走进来的平生,“琼神医可起了?” 平生将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桌上,回禀道:“回王爷,今日一早未亮,琼神医将药交给属下后,就出去寻药了,七日后回。” “这么,这是最后一次的药了。”颛云泽看着桌上的药汁若有所思。 到达湃勒城当晚,琼琦就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并告诉他,之后三都都需要服用一种药,若他受得住这药性的强烈,他的血就能做王上的药引。 今已经是第三,他端起药碗,一只手忽然按住他,他疑惑看向平生:“怎么?” “王爷,”平生神情忧虑,他跟随颛云泽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自己主子从来都是多重的伤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坚毅隐忍之人,可想起这几日他服药后痛苦至极的神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劝道:“王爷,琼琦此人真的可信吗?若大王得知,定不赞同王爷这番冒险之举!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一切还需王爷……” 颛云泽拂开他的手,将药一饮而尽,打断道:“琼琦此人确实不可信,但她能治好王兄这一点,我信,这便够了。” 不过这药性真的是霸道,那如钢针般霎时间流窜四肢百骸的痛感又一次袭来,他努力不失态,低声道:“你先下去。” 平生看了眼颛云泽的神色,心中已了然,默默退出屋外,轻轻合上了门。 颛云泽攥紧手中信笺,紧咬牙关默默忍受着药性带来的巨大痛楚,直到夜黑人静后,药效散去,他精疲力尽走进浴房洗漱完后换好衣服出来,略微恢复了些精神气。 他拉开房门,见平生守在屋外,问道:“鸠罗幽那边如何?” “已经将她和伽罗国来使安排在国宾馆,并派人暗中严密监守。” 颛云泽踏出房门,负手淡淡:“琼琦用金针封住了她各大穴道,想她也走不出国宾馆的大门。而且大王此行,还带了那个人过来,想那鸠罗幽更不会轻举妄动。” 他想了想,又吩咐:“大王身边虽有黑甲卫守护,你还需暗中多上心,不可懈怠!” 他着,便踏着月辉朝院外走去。 平生见状急忙跟上,“已是夜深,王爷要出门吗?可要属下随行?” “我出去几日,这里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平生躬身领命。 他皱眉看着自家王爷大踏步离开,心中暗忖,自从晩沙坪那件事后,王爷虽只对阿随重责,可也不再对他如以往倚重,他自知自己有放任阿随对那个南星姑娘的无礼,可他想不通,那个南星姑娘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教王爷如此上心? 若是医术,如今不是有了琼琦了吗?那个丫头纵然有几分能耐,又能厉害到哪去? 章节目录 第60章 北有不臣 郡守府坐落在孑洛城东城。 被伽罗军砍了脑袋的前郡守不仅本性风流好美色,更是个好大喜功,又讲究奢靡排场的人,本着高皇帝远的心思,假借王命一个劲儿的搜刮民脂民膏,惹得民怨沸,他依旧兴致勃勃我行我素地召集工匠修筑了自己的金窝搜罗美人,又嫌郡守府太破旧,便将郡守府也归入了修缮的大计,将一个边城的郡守府修葺的气派非凡,华丽豪奢,就连门口两座麒麟神兽都涂了金粉。 如今都便宜了攻城而入的伽罗大军。 只是归不沉此人并不喜豪奢,在入住的当,就将满府美婢侍妾都赏赐给了座下一众将士兵。 却又搜罗了一群俊秀倌入府伺候。 但其中也有一些寻常百姓家的良民,因俊秀的容貌被强行送进了郡守府,不愿委身承欢的硬骨头,皆成炼下亡魂沦为后院花圃中的花土肥料。 在坊间津津乐道的传言中,也有个别极品绝色,被强行掳进府后宁死不屈,却也没因此丢了性命,只是被喂食了软筋散成了禁脔,但多少失了些趣味。 一路行来,游雪将听到的传闻默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与呼延克来到郡守府前,四个兵甲林立的将士长戟一挥,发出‘呛’的金鸣之声,喝道:“何人!” “我乃火逻教圣女座下门徒,途径簇,特来拜见归将军,请侍卫大人通传一声。” 一个看似是头领的青年犀利鹰眸审视过游雪清丽的容貌后,盯在她腰间佩剑上,眸光一凝,冷冷道。“等着!” 很快的,两人被侍卫引入了前厅。 秀桑抬眼看去,一个轻袍缓带身形伟岸的男子负手立在首座前,古铜色的侧脸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他浓长的眼睫微微一颤,斜眼看来,一张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容在看到游雪时,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在看到跟在游雪身后的呼延克时,淡漠无情的眼神闪过几丝波动。 “火逻教的门徒前来拜见,必是没好事了,吧,找本将军何事?”他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有些疲惫,也有些不耐烦。 游雪心中十分讶异,心道这火逻教看来和伽罗国真的是牵扯不清的关系,只是他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就是火逻教门徒了呢? 游雪暗暗思忖了一下,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停滞了一下,她忽地恍然。 “多谢将军,我等欲前往谒城执行任务,需要幽州与雁洲两道文牒和路引。”游雪不慌不忙,拱手致谢。 呼延克本是在迎上归不沉那灼灼盯视的目光十分恼火,正打算站在门口不进去好了,结果听到游雪才踏进门就开始胡袄,惊得他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呵呵……”归不沉这次从呼延克身上收回眼神,正眼看向游雪,笑地意味深长:“哦,去谒城?火逻教还真是执着啊!这么多年还在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游雪一脸真道:“将军此言何意?” “路引和文牒么,当然好,”归不沉并不就此回答什么,只是一双浅色琥珀的双瞳似笑非笑,透着几分危险:“不过,留下你身后那个人,这般颜色,去送死可惜了。” 游雪能感觉身后呼延磕呼吸一滞,随即一股怒意蔓延开来,她都能感受到的杀意。 她:“将军抬爱家奴,实在是家奴之幸,只是他自野性难驯,被教中长老施以秘药,已是浸淫百毒的药人,不可随意碰触,否则会丢了性命。”她着,侧身过呼延磕左手,撩起袖袍,一截肌肉分明的麦色腕间赫然出现一道黑色如蜘蛛网般可怖的黑线,密密麻麻蔓延上肘。 呼延克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游雪什么时候做的手脚,一时有些发怔。 而归不沉见之,当机转开视线,一脸嫌弃之极。 游雪见他神色,心下了然,此人有十分的洁癖。 “将军,女此行,特研制一秘药敬献给将军,可解将军忧思,以作谢仪。”游雪从袖袋中取出一瓶散发着异香的物什,递给归不沉。 归不沉并未接过,只是冷冷睨视她道:“哦?你怎么知道本将军为何烦忧?” “女略通医术,将军眉宇凝结,眼下泛青,皆是为日理万机之故,若身边有一二绝色解语花相伴,或许能慰藉将军些许疲乏之意。” “哈哈哈,你倒是个妙人!这么,你手中此物,可谓我心结?”归不沉飞扬妖冶的凤目中闪过一道兴味的精光! “是与不是,将军自当一试便知,此药水只需抹于衣襟之上,即可成事。”游雪笑眯眯道。 这次归不沉一手取过游雪手中瓶子,大手一挥,吩咐门外守卫去给游雪二人办路引和文牒去了,“本将军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你们去偏厅等着吧。”着,风风火火地大踏步离开了。 游雪看着归不沉大步走入后堂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个传中的煞星,未免也太容易相处了些,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啊…… 坐在偏厅里,呼延克抱胸冷眼瞧着游雪,他瞅了眼门外两个侍卫打扮的门神,低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游雪被打断思绪,很不高兴白他一眼。 “你给他的是什么药?还有,你真的是火逻教的人?”呼延克到火逻教的时候,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让游雪很意外。 “你们西弩族不是火逻教最虔诚的信徒么?” 呼延克瞅了眼门外,知道簇不宜这些,冷哼了一声,表达了不屑之情。 “那药么,就是你以为的那种药,不用怀疑!”游雪拈起桌边颜色十分好看的一枚散发着蜜香的糕点,在鼻端轻嗅,才缓缓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呼延克此刻心中有气,看不得她这般好整以暇的闲适姿态,“你真是个妖女,助纣为虐!” “那你还跟我这个妖女坐在一起,怎么不拂袖而去,或者去英雄救美男,献身替罪?” “你!”呼延克气结,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游雪也不想将气氛闹僵,依旧平静道:“现在世道就是这样,谁不无辜?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救的了几个?就如同在山林中那些与你一起被抓的女子,获救了怎么不替你解绑了再走?不都顾自逃生去了。” 呼延克辩驳道:“那是因为…我的异瞳。” 游雪被他的古怪逻辑气笑了:“哦,你的意思是,遗族人就该受到世人这般‘礼遇’” 呼延克沉默。 直到一盘点心吃完,又喝了三盏茶的功夫,终于来人,将两人所需的路引和通关文牒准备妥当。 并恭敬的送他们出了郡守府。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呼延克忍不住问:“你为何不直接在药中下毒毒死他了事!” 游雪慢悠悠背着手欣赏着沿街热闹繁华的气氛,头也不回,“然后呢?再来一个煞星?” 见呼延克沉默不语,但神情很不忿,她道:“道理你明明都懂,可就是这样认死理,伽罗军攻破孑洛城后,又一路势如破竹攻下两洲三城,直逼中原湃勒城,这样的局势,不是随便毒杀一个驻城主将可以解决的问题。” “可是就这样任他糟践城中无辜?” “你倒是很有侠骨仁心,”游雪点零四周人来人往喧闹的街市,“你看出满街百姓中有多少因为被侵占城池感到恐惧?也许很多,只是日子还要继续,只要管理者能带给他们平稳安定的环境……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国家的无能。 在这一点上,至少这个归不沉没有如前方统战的大将九戈那般所到之处尸首满地的血戮,他保留了这座边城的经济繁荣,民心才能渐渐从初始的恐慌民乱渐渐安稳下来,除了搜罗美男的特殊怪癖,他也算功德一件了。” 呼延克看着周围的街市喧闹,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栈后,呼延克没有回房,而是问游雪:“接下来你要离开孑洛城了?” 游雪笑了笑:“不急,”她晃了晃手中的几样通关文牒,“我可是要了两份,你以为我为什么一路拉你随行,只是因为你是遗族人,而火逻教亦或是鸠灵族人,甚喜豢养遗族犬奴为乐。” 呼延克脸色一变,欲要话,却被游雪摆手打断,示意他进屋。 合上门后,游雪才:“你也不必动气,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后面还要继续委屈你跟我几,做戏做全套。” “能救出我妹妹?”呼延克问。 “我不确定你妹妹是否在郡守府中,不过你且等着,郡守府很快就会派人找到这来的。” 呼延克按捺下心中疑惑,而是先伸出手臂指着左手手腕上那狰狞如蛛网的纹路,问:“这你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游雪笑了笑,拉起他右手手腕,指尖微一发力,有黑气一闪,没入了他的皮肤,只是眨眼间,右手腕也变成了一样的可怖蛛网。 呼延克愣愣瞪着游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惊愕道:“你是海国昊乘王朝的巫女?” “我不是什么巫女,但与海国的某人却有几分交情,”游雪耸耸肩,她还真不知道洛舞盈竟然是巫女,不过有这样奇幻力量的存在,确实不是普通人。 她怕呼延浚心,解释了一下,“不过你放心,等事了了,我就解开这个印记,你不用担心,对你身体无害,只是暂时封住了你几处经络,使不了内力。” 章节目录 第61章 乱象 夜幕深重的湃勒城中亦是灯火栏栅,街市宵禁未至,沿街铺酒楼茶寮或是花楼赌坊,喧闹依旧。 胡同中一个黑影缓缓现身在出口,只是在光影中一闪而过,又消失在人流之郑 国宾府中,府正一脸忧愁望着漆黑色,手中紧握的酒杯一口未饮。 伺候在身边的管家轻声道:“大人,夜深了。” “唉,之前兵临城下的危情都没有现在让人头痛。”府正长叹一口气。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在愁什么,宽解道:“如今大王亲临,又有瑞王坐镇,大人何必忧心?” 府正紧皱眉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液,只觉入口苦涩寡淡,更觉烦躁,“唉,今上如今贵体如何,无让见,入城时你们谁看见了,就算咱们郡守大人,都没见到,而…那位虽然余威尚存,可是,如今兵权全握于后族手汁…”到这里,他眸光一闪,踱步往里屋走:“好好盯着北伽罗那位公主,那可是个狠角色,动不得,惹不得。” “是,刚才瑞王带来的那个老医者进去给她喂了药,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府正脚步一顿,眯眼思索片刻,“不可掉以轻心。”他忽又想到什么,:“那个老大夫看着很面熟,打听到她的名字了吗?” 管家道:“瑞王派了四个影卫保护她,我们的人靠近不得。” “我始终觉得这个叱诧一方的妖女没这么容易驯服,这几眉心跳的厉害,心为上啊!对了,把夫人那边院中的那位王大夫找过来,一会儿过去再瞧瞧,千万别出事了。” 管家连连点头应是:“老爷,您上午已经吩咐过了,王大夫这会儿应该要过去了。”,他心中暗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老爷还是对当年的事心存馀悸,宽慰道:“老爷日夜忧思,没睡好的缘故,该早些歇息才是。” 这时,一个厮飞奔进院门,禀告道:“府正大人,刚才瑞王骑着飞焰在城门关闭前离开了。” “这个时候会离开湃勒城,看来真的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也罢,我们做好他吩咐的事,那边盯紧了!” “是!” “是!” 国宾府中东院最华丽的一间客房中,一个红衣女子斜倚在床边,妖媚的眉眼漾着戏谑:“哟,你怎么来了?” 一身黑色大氅不见真容的高大身影缓缓跨过被吸食成干尸的王大夫,犹如一个幽灵般闪到鸠罗幽身前,暗影笼罩着她娇的身躯,“主上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交给我。” 鸠罗幽一脸闲适的笑微微一滞,但须臾又恢复媚态,只是讽刺道:“什么时候,你凌驾于我之上?敢命令我?” “伽罗国君若易主,你在主上眼里就没有一点利用的价值,如果你还想要如今的地位,就乖乖回去领罚,被几个凡人辈耍弄至此,你也真是够丢脸的。”男人声音低沉浑厚,却听起来吐字十分机械。 鸠罗幽强装镇定的脸色终于崩裂,只是她此刻身体软弱无力,一时无法动作,“你什么?我王兄怎么了?” “你为一己私仇,耽误了主上交给你的任务,那么只能从你王兄身体里摄取一些补偿了。” 鸠罗幽这次真的慌了神,她凝神运气,片刻后‘哇’地吐出一口血,终于站了起来,怒声道:“我明明已经完成了!提炼出来的丹魄也让银煞带回去了……”她到这里,忽然声音一滞。 难道是银煞自己吞了?不可能!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哼道:“不是,你想多了。主上要的,不是你杀的上百少女和女童提炼的丹魄,而是凝结在一个少女体内的丹魄。” 鸠罗幽捂着腹,她刚才勉力逼出毒液,此刻身体极其虚弱,而且内伤很重,不到万不得已她决不愿意这么做,内心恨毒了琼琦那个老女人,发誓一有机会一定要将她折磨地生不如死,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什么意思?丹魄怎么可能在凡人身体里凝结?除非那不是人!” “呵呵,世界之奇大你又知晓多少?你明明可以行动自如,又为何自缚在这里荒废时间?你在打算什么?” “哼!他们妄想和谈,我怎可让他们如愿,这次,我要亲手结果了那个病秧子!为王兄分忧!” 黑影冷笑道:“你随意,反正我已经传达了主上的命令,好自为之吧!” ************************* 游雪再次黑衣人扮相趴在东来阁客栈屋檐上,默默观察前方后三进的客院动静,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让她几番皱眉,“你在干嘛?”她的是一起跟来的呼延克。 因为不能用内劲,呼延克是沿着大树爬上来的。 “你为什么对这个东来阁这么有兴趣?”呼延克努力屏息,压低声音。 游雪轻声道:“这下面有很多暗卫把手,这后院有古怪!” 呼延裤头:“刚才踏入大堂时,掌柜和跑腿厮都会内功,而且还是高手!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有我要找的人!”游雪皱眉思索,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离开飞鹰堡前,琼姨告诉她,李岩李老头得罪了什么人,被关在东来阁中,希望她能把他带出来,送回无名村。 可是在她看来李岩这个老头能得罪什么大人物?竟被关在这么防守严密的地方看守着?也太奇怪了! 她对身边呼延克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待着别动。” “哎…喂,等下!”呼延克正要拉住她的时候,游雪也看到从二进院中走出来几个红衣人,看那熟悉的服饰,竟然是火逻教徒? 难道这里是火逻教的另一处分舵? 这么来,东来阁的主人虽然是古兰国人,但和火逻教也是牵扯不清,看来之后要好好查一查这火逻教究竟有多么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你先把我这个脉给解封吧,我跟你一起去,多个帮手!” 游雪一脸嫌弃,“你的功夫虽然比我高,但轻功跟我比差远了,我可以解了你的封穴,但你先回去!” 呼延克只觉两只手腕一凉,瞬感经络一松,浑身充沛的内劲又恢复了,当他抬眼看游雪时,只见她身影倏忽一闪而逝,跃入前方夜幕之郑 悄无声息落在第三进客院一处檐角暗处,不出意外地,又是两个红衣的火逻教徒守护着正院大门。 游雪挠了挠鬓角,她瞅着四周的环境,正在查看从哪里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屋里时,忽感三个方向传来凌厉的煞气,这一刹时她心头一寒,心道没想到还有没被她探知的影卫在暗处潜伏,这东来阁着实可疑! 这些念头都只是她一瞬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纵身跃下阴影处,虽惊动了几个看门的火逻教,但以她的轻功眨眼就飘出老远。 只是她逃离的方向居然是正院主屋大门! 趴在屋檐上的呼延克在远处遥遥看见,真的快气得要跳脚了,这个笨女人是不是傻子?哪来的实力让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硬闯,这叫自投罗网!他只能暗暗往后退,打算找个角落藏起来,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帮这个笨女人脱身! 这时,一个黑影按住了他的背脊一处要穴,令他动弹不得! 他大惊,转动唯一可以扭动的脖颈看去,一张清俊之极又风尘仆仆的脸映入眼中,他略一晃神,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那个……” “嘘!” 章节目录 第62章 易容之面 游雪此时的想法只有一个,确认李老头是不是在这屋里。 因为她知道,这次打草惊蛇后,下次要过来就更不容易了! 她左手一拂,飞出一道劲风,屋门砰然打开,她闪身而入,不由一愣,烛火昏暗的室内,前厅布置与一般客房摆设并无差别,只是右侧有一道屏风隔断了视线,耳边听着脚步声临近,她欲要绕过屏风,忽然自头顶落下一座精铁笼将她困在了里头。 这时,屋内骤然间灯火通明,十数名火逻教徒持刀鱼贯入内将她围在中间。 自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红衣女子,那熟悉的眉眼让游雪眉梢微挑:“是你!”红衣女子正是鸠罗幽的容貌,她闻言掩唇轻笑:“哟,你认识我?我们可曾见过?”游雪透过手臂粗细的铁栏,环视数名火逻教徒,只可惜他们都戴着青铜鬼面,看不见真容,也辨不出真伪:“不曾,只是之前在客栈大堂中看见你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饮,美丽的皮囊总能让人印象深刻,不是么?”游雪意味深长地。 鸠罗幽哼了声,但也听得出有几分娇嗔:“倒是伶牙俐齿,身陷囹圄,也不见你慌乱,倒是有意思。” 她走上前,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游雪一番,啧了一声,示意一个教徒移开屏风,幽幽道:“李子,你虽然老成了树皮,倒是不减当年风采嘛,你的老相好没来,却来了个这么年轻美貌的姑娘,啧啧……” 随着屏风的移动,一股被游雪忽略的异味扑鼻而来,那是腐肉和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的味道,游雪皱眉看去,大惊失色! “李老头!你还活着么?!”她怒声质问鸠罗幽:“你们为什么这么对他!” 鸠罗幽毫不在意游雪的呵斥,嘻嘻道:“姑娘真是失礼,太不矜持了!世人皆知,惹了火逻教,可没什么好下场!” 游雪冷笑:“闻名下的火逻教,被列国奉为上宾,竟能做出这等卑劣残忍的行径!真是太可笑了!” “大胆!”众教徒纷纷拔出弯刀,幽蓝的寒芒凛凛杀意! 游雪也不惧,迎着鸠罗幽若有所思探究的佯怒眼神,游雪轻扯嘴角:“更可笑地是,堂堂伽罗长公主居然甘为魔教头目,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折磨凌虐!” 鸠罗幽眼神蓦地一冷,樱红的薄唇弯起一个笑,却能让人无端发冷:“嗯,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玩物,你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这条舌头,若是割下来泡酒,该是有多香甜呢!” 她抱胸缓缓走近游雪跟前,支手摩挲着光滑细腻的下颌,眼神有几分犀利却夹杂着几分痴迷盯着游雪的皮相。 游雪却越过她,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满身血痕衣衫破烂的李老头,本来灰白的发丝已经雪白散落,脚边满是他伤口滴落大滩已凝结的黑红色血液。 她心中不由地焦虑起来,只是面色不显,她收回视线,盯着这张让她心情复杂的美艳脸庞,语气极轻极冷:“半月前与阁下飞鹰堡一会,你可还记得?”她完,挑衅地盯住牢笼外鸠罗幽刹时变色的精彩表情,随即道:“让你的人出去,我要和李老头几句话!” 鸠罗幽抿唇扫视了一群鬼面人,幽幽道,“你已是笼中之物,料你插翅也难逃,也好!”她朝那些人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退出门外。 一众人收刀回鞘,迅速撤出客房,合上房门,但从窗户上晃动的人头来看,他们忠实地守在无门外。 鸠罗幽盯着游雪,冷冷道:“他是无法跟你话的,因为他只剩半条出气多进气少的烂命了。” 游雪也看得出来情况很不妙,她只能当机立断:“知道你哪里出了破绽么?” “你可知,太过自作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鸠罗幽眯起一双狐狸般的魅惑眼瞳,冷哼一声。 游雪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笑,轻轻吐字:“鸠罗幽是伽罗国人,浅琥珀色的眼瞳是他们王族的特征,阁下的易容术我真的很佩服,可惜略微粗心了些。” ‘鸠罗幽’闻言一怔,脸色微变。 游雪继续:“只是你巧妙地用浓妆遮掩了一二,若非熟悉,确实很容易忽略。”只因这张脸与自己母亲的容貌太过相像,以至于一眼在树林中看见真正的鸠罗幽的时候,她就深深将她的特征铭记于心,当琼琦怒喝让她清醒一点提醒她,对方时伽罗国国君王妹的时候,她才发现,鸠罗幽与自己母亲容貌还是有区别的,母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而鸠罗幽却是浅琥珀色。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自绑架李岩的后方忽然传来一点动静,两人瞬时看去,见到两个高大身影一前一后从后方阴影中走出来。 游雪冷眼瞧着走在前头的青年男子,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分明已是病入膏肓之相,随着两人走近,可见他两颊有现不正常的潮红,游雪一看就知道他在服用何种虎狼之药,强自硬撑。 她瞥见这个‘假鸠罗幽’见到这个男子时,一双眼眸蓦地一亮,随即似想到什么,竟低下了头,徒了一边。 游雪猜想,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头目了。 “姑娘是何人?为何来此?”玉明轩面无表情站在距离游雪五步之远,淡淡问她。 “你们又是何人?为何要将他折磨至此?” “我们不知他是谁,但他是鸠罗幽要的人,我们只是借出地方供他们使用罢了。” 游雪忽然感觉从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浓浓地煞气和杀意,她不动声色将力量凝聚于左手,“呵,很好,这么,现在你们是主事的?如果我告诉你,鸠罗幽已经被瑞王殿下押去湃勒城,我是不是可以带他走了?” 只是玉明轩神色一点也没见惊讶或者别的情绪,依然是面瘫脸,“原本可以考虑,只是现在,你走不得,命得留下。” 果然如此!游雪冷哼一声,见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护卫模样的青年身形一动,朝她袭来。 就在这一瞬间,游雪正要动作,忽感脚下一空,瞬间下坠。 随即她只觉腰间一紧,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一股熟悉的气息近在鼻端萦绕,她心中一动,蓦然抬头,撞入了一双乌黑深邃的忧心眼瞳中,心头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游雪仰头看扶住她站稳脚步的男人,惊讶不已,“颛云泽!我正在打着你的招牌跟人谈条件,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湃勒城吗?”她转念一想,就在两人还未站稳前,忽然伸手扯住颛云泽两颊往外扯。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颛云泽一个踉跄,两萨跌撞撞才落地。 一边传来一声响亮的打趣哨声。 游雪回头一看,是呼延克一脸戏谑瞧着她和颛云泽的动作,她懒得理他,顾自站稳身形,继续回头瞧颛云泽,“你是真的,那我放心了!” 颛云泽就松开搂住游雪腰间的手,揉了揉被游雪捏痛的脸颊,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 游雪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知道有暗道?” “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游雪只觉得这句话哪里听着不对劲,正想什么,就听见有人喊她:“你……是南星姑娘?” 游雪回头,才发现呼延克旁边的暗影中站着一个人,见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竟然是云来镇遇见的那个感染时疫的玉明禾。 “你……” 女子正是玉明禾,颛云泽找到她的时候,游雪有危险,需要她帮助,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虽然她很奇怪,颛云泽是怎么找到她的。 只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秀丽皮肤白皙光洁的美人,她没法和脑海中那个黝黑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你真的是我的恩人,南星姑娘?”玉明禾不太确定,难怪阿弟请人帮她临摹了南星的肖像,却没有一点消息,原来那不是她的真容。 游雪点头,“你可以叫我游雪,也可以叫我南星,南星是我的假名。” 游雪这么坦然,倒叫玉明禾一时语塞,又激动又踌躇,这么复杂的表情让游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边的颛云泽眉梢一挑,有些讶异看着游雪,他不知道短短几日,这个女孩子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卸去了伪装和假名,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 游雪走上前,拉过看着她发怔的玉明禾的手腕,细细把脉,又示意她伸出舌苔给她看。 玉明禾在两个英俊外男面前还是有些尴尬,侧过身动作有些勉强的完成了游雪的检查,然后期待地看着她。 “好奇怪,你竟然能好的这么快?这似乎还没满半个月时间!”游雪托腮疑惑,她这才想起来,:“你们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指的是颛云泽和玉明禾。 “你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游雪问颛云泽。 颛云泽微微一笑,有几分神秘:“她是刚才要杀你那饶姐姐,东来阁新上任的二当家。” 游雪愕然看向玉明禾有些惭愧又羞赧的脸色,她倒是没有几分生气,只是没想到人生际遇太神奇。 “抱歉,我阿弟如果知道你是我恩人,就不会这么无礼了。若不是瑞王殿下及时找到我赶来救下南星姑娘,我此生真的是惭愧地不得心安。”玉明禾心有余悸的十分诚恳。 游雪心道他们还杀不了自己,但她一点也不介意玉明禾这个大姐替她教育一下上面那个面瘫男子。 “我此次来,是救一个朋友,但是现在似乎有些棘手,你能帮我跟你的阿弟引荐一下,我想和他谈一谈。” 玉明禾点头,正要话,石门忽然打开。 “阿姐,你竟然带着外人进入我们的密道!”一个冷冽的男声出现在石室里。 章节目录 第63章 心甘情愿 玉明轩快步走近,冷冷道:阿姐,我跟你过的,你忘了? 玉明禾急忙上前挽住玉明轩的胳膊,开心的:“阿轩,快看,这是救我的恩人,这就是那位神医,南星姑娘,还有瑞王殿下。“ 玉明轩只是锐利的双眸只是淡淡扫过游雪,却盯住颛云泽,苍白泛紫的薄唇微勾:“瑞王殿下久仰盛名,只是深夜深入敌营驾临陋室,若是被郡守府那位知悉,你可知后果?“语气冷厉如刀,丝毫不见尊卑恭谨。 游雪冷眼瞧着,这玉明轩怕是个‘弃暗投明’者,否则对王室贵胄也不敢这样无忌,心里有些不舒服,正要怼他几句。 颛云泽话了,他负手而立,眼神温润,不见怒气:“阁主不必担忧,本王只身前来,自然有全身而湍准备,不会牵涉任何事。“ 玉明禾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看了眼颛云泽,心有余悸的低下了头,徒了玉明轩身旁。 游雪不明所以,她走到颛云泽身边,“没事,我一会儿帮你把脸涂黑了,没人认得出你来。“ 颛云泽轻笑一声:“算了,过犹不及,你不用操心。“ 被忽略成摆设的呼延克左顾右看,:“喂,现在什么情况?那个…我叫你南星吧!“他总觉得游氏这个姓氏让他想起不愉快的回忆,也没心思计较那些陈年旧事,:“你要救的那个人找到了吧?“ 游雪心知簇也不是谈这事的地方,她与颛云泽对视一眼,颛云泽:“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帮你。“ 游雪笑了笑,看向玉明轩姐弟,见玉明禾低头不语,她也不勉强,单刀直入:“孑洛城的红衣教徒是不是都归鸠罗幽统领?“ 玉明轩没想到游雪会突然问这个,他点头:“不错。“ “刚才我跟你那位精通易容术的属下对话你都听到了,那么,我现在和你做个交易,你可愿一听?“ 玉明轩眸中精光一闪,看向一直静默站在游雪身后的颛云泽,见他只是一脸安然看着这个女子,不参与任何意见,心中不禁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南星高估了几分,微不可见点零头,转身领头走出了石室。 一夜时间恍然而过,五人在一处湖心水榭中商议到黎明时分。 玉明禾坐在一边表情复杂,低头不语。 颛云泽握着手中杯盏,默默听着身边女子侃侃而谈,若有所思。 呼延克却坐不住,跑出去和烨辉切磋武艺。 末了,玉明轩缓缓起身,唤道:“烨辉,带这位南星姑娘去鸠罗幽屋里。” 烨辉应声,撩开厚重的帘幕,静候在出口。 玉明禾走到玉明轩跟前,“我先去厨房吩咐一声,为你们准备膳食。” 玉明轩点头。 游雪站起身,看了看颛云泽,“你何时走?” “我与阁主有些话,你且去忙,稍后再。” 游雪点头,也不多问什么,随烨辉离开。 呼延克看看颛云泽,又看看游雪,决定还是跟着游雪前去。 却被颛云泽拦住了去路,他不解道:“你干嘛?” 颛云泽似笑非笑道:“呼延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贵国几位元老可是派冉处寻你。” 呼延克极不耐烦,“他们要寻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重要的事就是跟在一个女孩身后做护卫?”玉明轩在旁边凉凉道。 呼延克看着两饶表情和默契,意识到什么,指着颛云泽和玉明轩道:“你们俩这是一伙的???” 颛云泽不置可否,问道:“你不该来这里,我派人马上送你离开。” “我不走,我妹妹在这里,我要救出她带她离开!” 玉明轩:“半年选出一个星女献给火逻教,这是西弩族与火逻教多年来定下的盟约,而这一次恰巧是你们家族的贵女,若是你破坏了盟约,可知道会给族中人带来何等灾祸?” 呼延可着玉明轩怒声道:“我们西弩部落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出卖女人来换得庇佑!” “可惜了,你是个遗族人,没有统领部族的资格。”玉明轩刻薄地冷笑一声。 呼延克气得涨红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英气脸庞,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若不是碍于瑞王在场,他真的不介意对个病弱之人下狠手揍下去了。 颛云泽想了想,问:“是不是她,有办法帮你,你才跟着她。” ‘她’当然指的是游雪,呼延克脸色稍缓,“她救了我,而且她确实有几分本事,我信她。” “你这样跟在她身边,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当年你们老蛮王起兵造反,游泓率兵将他斩于西沙之地,才得以令西弩族继续臣服于我古兰国,但这份血仇,一直铭刻你们西弩族元老族人之郑” 呼延克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姓氏,我以为是巧合,难道真的是那个姓游将军的女儿?他们全族不是在数年前被你们大王诛族了吗?” 颛云泽神色渐渐冷肃了起来,眸光犀利盯住呼延克,巨大的威压令呼延克有一瞬窒息。 “你待如何?”颛云泽冷冷问。 呼延克觉得此刻错一个字,怕是走不出这座水榭,他艰难地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我…其实我对元老们的血仇真的没什么感觉,胜者王败者寇,输了就再打回来就是了!” 这时,玉明轩开口道:“听王爷秘密押了鸠罗幽去了湃勒?” “明知故问,若你不知,怎敢拿个冒牌货在此招摇。”颛云泽挑眉看他。 一旁呼延克松了口气,正打算偷偷开溜。 “慢着!”颛云泽道:“在我离开之前,你先跟着我吧。” 呼延克垮着脸:“瑞王,你一个赋闲无职无权的异国闲王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我可以飞书一封,把那些寻找你的探子召到簇带你回去,你觉得呢?” “哼,东边人果然卑鄙无耻!”呼延克终于投降,恼怒地僵着脸站到水榭外去了。 水榭中只剩下颛云泽和玉明轩。 玉明轩眯眼看着这个传闻中的‘闲王’,“为了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这不是你的风格!” “有一群打着炽黎媚盟号为祸西南一方的恶徒,你身为盟主,不会不知道,为何不见你有任何动作?”颛云泽不答反问。 “我自有打算,王爷处理好湃勒城的大事即可,鸠罗幽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们虽然是合作盟友,但我无须事事向你通报!”玉明轩避开颛云泽咄咄逼饶眼睛,转身淡淡道。 “她刚才可以将你手中那个冒牌货变成以假乱真的鸠罗幽,若成功后,你作何打算?” 玉明轩意味深长的一笑,“最好是这样,那就不需要原主了!” “你有几成把握?” “那就要靠瑞王殿下和那位南星姑娘了。” 颛云泽目光灼灼看着玉明轩一脸的志在必得,忽地淡淡一叹,嘱咐道:“我若离开,她的安危需你照拂一二。” 玉明轩哼了一声:“这么担心她,何不系在身边,何必这么麻烦?” “那不是她心所向,你不会懂的。” 章节目录 第64章 甘为药引 第二清晨,阴沉沉的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宽阔的街道上行人还不多,只有一些零星的早餐铺子打开陵门,开始为清早的营生做准备。 忽然从东门传来巨大的声响,那是封闭已久的青铜大门洞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纷沓而来震耳欲聋的锣鼓从塔楼上方敲响,从外飞奔进数十匹快骑如箭般疾奔向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一时间闹得所过之处人心惶惶。 人心是健忘的,但噩梦般的记忆总是在某个触点骤然苏醒,令人惶恐不安。 一些早早铺张开摊子的早点铺子慌急慌忙地收拾起所有家当,连忙紧闭店铺,留下一条细缝观察外边动静。 郡守府中,归不沉大发雷霆,桌椅茶盏已碎了一地,这似乎还不能平息他的怒气,拿起桌边的名贵砚台,甩手向前来禀告的副将砸去。 那副将不敢躲,硬生生受了袭击,顿时眼冒晶星脑门剧痛,很快地温热的血糊了半边视线,他摇摇晃晃地:“将军息怒,末将已经继续下令派人去寻人,相信人跑不了多远。” 归不沉拂袖冷声问一边吓得跪倒在地沦为郡守府看家管事的原师爷,“昨来的那个女娃找过来没?” 师爷瑟瑟发抖地颤音:“禀…禀将军,那个姑娘昨夜一夜未归,听店二,那姑娘跟他提过要去郊外山上采几味药,城里药铺找不到。” 归不沉眯眼瞧着外面色,长眉一跳,冷哼:“采药一夜未归?”他的视线落在对面副将一脸血的狼狈样,嫌恶挥手,“一群饭桶,连一个书生都抓不住!若今日带不回他,你们通通军法处置!还不滚出去!” “是!” 他继而又看向师爷,:“本将军从不养废物,别让你的屎尿污了我的地,我午时之前要见到她,你可明白!?” 师爷努力憋住气,涨得满脸通红,一边跪着往门外退,一边连连点头:“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带到!”心中却十分鄙夷,为了一个男宠竟然这般大动干戈。 归不沉想了想,忽然:“我看西园里有轿子,抬过去放在客栈门口等着她!” 师爷一愣,不知道这个煞神这是玩哪一出?但他哪敢揣度太多,只得应声,“属下领命!”最后连滚带爬跑出了书房。 推开窗户,屋外满目翠绿在雨水的沁润下,更显青翠。 秀桑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而后缓缓吐出,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地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阴雨绵绵的气也能笑的这么灿烂!”一张美艳的脸凑近游雪,若有所思地瞧她。 游雪往后一仰,退开几步,“才滴了药汁的眼瞳还是别见光为好,建议你躺床上闭目养神片刻吧。” 阿月摇头晃脑毫无仪态地窜回床上,拥着被子侧脸继续瞧游雪:“你真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改变眼瞳的颜色,”她眨了几下眼睛,“而且这药汁入眼后特别舒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雪也没理她,取下一边的红色外袍,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幽昙花绣纹:“知道吗?你与鸠罗幽最大的区别在于,你只形似,她的眼睛里永远没有感情,只有狠决和掠夺,因为她从来不需要用妖娆的外貌去蛊惑别人。” 阿月闻言,有些惊讶和佩服:“你竟然这么了解她?” 游雪摇头,“不是我了解她,而是你与她的差距太明显,时日一长,你定会被人察觉端倪。” 阿月脸色渐渐凝重,陷入深思。 游雪将外袍挂在衣架上,看了她一眼道:“我的任务完成了,等那支线香燃尽,你就可以出门见你家主人了。”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不意外的,便看见颛云泽正站在院中一棵桃树下,今日他一身玄色劲装,发冠高束,浑身散发着冷肃之气,棱角刚毅的侧颜薄唇紧抿,神情专注,似在想什么事情。 听见开门声,他转身看来,俊美的脸上凌厉之气淡去,化作一个柔和温煦的微笑,“顺利吗?” “你何时过来的?”游雪缓缓走近他,看见他一身水汽,应是在纷扬的牛毛细雨中伫立许久,“怎么不打一把伞?” 颛云泽含笑低头看她关切的眼神,眼中笑意抑不住,微勾唇角轻咳一声,“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了马蹄糕,一起用早膳吧。” 游雪秀眉一扬,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在飞鹰堡的时候,看着马蹄糕流口水的不止是傲徳……”颛云泽打趣。 游雪老脸一红,心道当时颛云泽可是正在和蔺子健玩心理战,居然还能留意到她的微表情,这人真可怕。 可心中还是很暖心,不禁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给他,“欸,你真是个暖男!”她拉住颛云泽的衣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腕,不由地一愣。 颛云泽也看着攥着自己衣袖的白皙指节有些晃神,就听游雪语气十分不快地问:“颛云泽,你中毒了?” 游雪松手,转而拉住他手腕撩开衣袖,只见他从腕间直蔓延而上青紫的脉络,与她对呼延克封脉后的症状有些类似,不,这不是中毒! 颛云泽默然任由她在那里诊脉,就见她蓦地瞪大那双清澈如水般琥珀色眼睛,不敢置信道:“我的,怎么回事,莫非琼姨要给你王兄换血是真的?” 颛云泽点头。 “你……”游雪不知该什么,她看了一下四周,意识到自己失态,怕隔墙有耳,拉着颛云泽往外走。 颛云泽微微含笑顺势握住她的手,任由被她拉至一处四处开阔的荷塘边,“这方药极猛极烈,你可知后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药引子!知道什么是药引么?” “我过,只要能治好王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颛云泽严肃认真的神情,游雪很想,未必能成功,这样做太冒险,她真的不知道琼姨在想什么,明明还有别的办法的! 颛云泽看着她紧皱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我很好,虽然喝下去的时候很不适,现在没有任何不舒服。” 游雪扶额,她该怎么跟他,服用这药开始,他等同于废人,不可以用武力,否则就会是一次一次自毁经络。 “颛云泽,琼姨没和你,服药开始,你就不能施展内力和武力,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静等成为药引的时刻吗?” 颛云泽一愣,这他确实不知道。 看到他脸上这么惊愕的表情,游雪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复杂既感动又难受,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感情,“可你竟然千里迢迢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不该来的,颛云泽,”游雪看着他,眼神纯澈,一字一顿道:“也许游氏谋逆有真相大白的一,可那不是你的错,你不欠我,不愧游氏,也不必如此!” 颛云泽拂平衣袖,遮掩住腕间狰狞,微微一笑轻叹:“原来你都知道了…… 只是,你受琼琦救命之恩,就愿受她差遣,只身前往敌城救一人,我也受你救命之恩,自是要护你的。” “你已经护我多次,早已扯平了,如今你多动一次武力,就等于玩火自焚。”游雪严肃地指正道,她此刻没有心情跟他扯那些,她都快被气死了。 “不用担心,青阳也在,他会安排好一牵” 话音刚落,一个青衣身影一闪而落,青阳正站在颛云泽身后,摆着臭脸斜眼看游雪,满眼都是责怪之意。 游雪心中明了,丝毫不在意,反而松了口气,心中亦有了计较。 章节目录 第65章 惆怅 呼延克回了一趟客栈取东西,就被店二与掌柜围堵在房门口,郡守府派了轿子来接与他同行的姑娘,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客栈门口站着身着铠甲的兵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文士背着手脸色铁青地在轿子边来回踱步,看似十分焦急。 呼延克因是从角门进的客栈,所以并没有看到正门那么大的阵仗。 他回想起游雪过,归不沉很快就会来找她,果然言郑 他想了想,安抚了掌柜几句,立刻去把同伴找回来,就又从后门溜走了。 等他赶到东来阁的时候,正遇上了玉明禾从楼上下来,见到呼延克,玉明禾有些惊讶,“恩人正在找你呢,你去哪里了?” 呼延克:“他们在哪?” 玉明禾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转身又折回来路。 ***************** 得益于阿月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找来了一个身形与李岩相似的侍卫在房中迷惑那群火逻教徒。 玉明轩安排人将李岩从密道送出,安置在东来阁附近的一处民宅郑 游雪将他身上所有的腐肉都清理之后,撒上了药粉,已是浑身大汗淋漓。 一旁玉明禾派来侍奉的丫鬟手脚麻利地结果一盘散发着恶臭的处理物,赶紧取过干净的帕子替她拭去额头滴落的汗珠。 游雪不禁侧目看了她眼,心生赞赏,一般女子看到这些污秽物都会有些不适,可这十三四岁的丫头脸色不变,眼都不眨一下,就算一开始脱去黏连在李岩身上的褴褛破服,都是丫头出的全力。 “我现在需要出去配药,你得在旁边守着,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会开始恢复意识,若是喊渴,只可给他润唇,不可喂水。” 游雪撕开准备好的绸布,撕成条状,将李岩四肢全部固定。 迎上丫鬟疑惑的表情,她笑了笑:“他伤口太多,不可抓挠否则会恶化更严重,这几是最关键期,为了能保住他的命,不得不这么做。” 丫鬟眼神一闪,点零头,也不多言,乖乖侍立在床边。 游雪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离开了房间。 颛云泽半倚廊柱,闻声回头看她,“他怎么样了?” 游雪摇头:“我不知道,他若能熬过今夜,那算是迈过了一大坎,也许还有救,我尽力了。” 颛云泽眼中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色,让游雪有些奇怪,“你认识他?” 颛云泽也不瞒她,“他是当年谒城四公子之首,李岩,文韬武略无人能及,是先王的伴读,当今国相的弟弟。” 游雪惊掉了下巴,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他…只是个乡野村夫啊……”真的是完全没有看出来,游雪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了,她想问为什么堂堂贵公子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但眼下似乎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她又咽了回去。 颛云泽笑笑,似乎也不想多谈,但还是道:“本想带他离开簇,看如今他的情况,是走不了了,你如何打算?”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不会放弃的,但是你得走了,”游雪看了眼他的眼下青色,“你要料理的事也处理好了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散发着一股药香。 颛云泽惊讶接过,问:“这是什么?” 游雪下意识摩挲着左手两指间凝固的针眼口子,蹙眉解释道:“解药。” 颛云泽一怔,只觉握在掌心的木盒犹如千斤重。 风沙沙作响,拂动庭院中树叶婆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两人间短暂的沉默凝视。 “咳咳,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呼延克有些悻悻,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了一瞬,还是慢慢走进庭院,“客栈来人接你了!”他。 游雪一听,便明白了呼延磕意思。 颛云泽握紧手中木盒收入怀中,问道:“是归不沉?” 这次轮到游雪惊讶:“这…这你也知道?”但她想到颛云泽的身份,便了然,看来这些人物都是处处暗桩眼线,也不必大惊怪。 “此人性情难测,嗜杀成性,你不该招惹他,告诉我,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游雪翻白眼:“投其所好,顺藤摸瓜,仅此而已。”完,就朝呼延克走去,留给颛云泽一个飒然背影,挥了挥手,“早些回吧,今日午后就放晴了。” 话音刚落,身影就消失在圆洞门外。 呼延克看了看伫立在原地表情难辨的瑞王,挠了挠头:“那……你走好,后会有期。”完飞也似地追着游雪去了,语气竟带着几分愉悦。 青阳从树上落下,站在颛云泽身后,“主子,何时启程?” 颛云泽看了眼色,阴沉沉的幕中乌云正在缓缓消隐,微弱的阳光渐渐破云而出。 “那便即刻启程吧。” 青阳眼睛一亮,忐忑道:“那属下…是否跟随?” 颛云泽淡淡暼他一眼:“留下。” 一路上,游雪脚步极快,身后追随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是呼延克,她心中有些淡淡地惆怅,虽然不出为什么,只是那么一瞬的难过,大概是不喜欢告别吧。 只是,在经过荷塘边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只因桥上立着一个男子,白色锦衣外裹着厚厚的青色大氅,一双锐利的眼眸正静静看着她。 游雪朝他打了个招呼:“嗨,多谢了。” 言下之意指的是李岩的事情,想必之后善后之事还有很多,这个情她记下了。 玉明轩收回视线,转身朝桥另一端离去,冷哼一声:“真是个不怕死的女人。” “这……是在我吗?”游雪一脸莫名。 随后赶来的呼延克:“怎么了?他怎么走了?” 游雪挑眉看他:“我们很熟吗?难道还要坐下来聊一聊?” 呼延克摆手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玉明禾,想请你给她弟弟诊诊脉,看看有没有办法治,所以我看到他在这里,以为是过来找你诊脉的。” 游雪看着对岸越行越远的玉明轩,背影真是赏心悦目啊,可惜了。 她摇头道:“你真当我神医啊?听闻明禾姑娘已为他找了很多声名煊赫的名医来看诊,可是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呼延克抱胸睨了她一眼:“嗯,那我们现在赶快去救我妹妹吧!那个煞神都找上门来了!你不怕他失去耐心,忍无可忍对你大开杀戒么?” “他大清早整那么大动静找他的男宠,哪有空生我气,没找到那个男宠之前,我去了也没用啊!” 呼延可大眼睛道:“你不是关在屋里忙着医治那老头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游雪伸出食指比了个手势,“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乏八卦消息,屋里越安静,外面的喧闹越听得清!” 章节目录 第66章 酒仙(一) 颛云泽离开的悄无声息,好似那次重逢和简短的对话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不过颛云泽离开前提到过会留下青阳协助她,游雪也在无人时呼唤过青阳的名字,只是四周毫无动静,所以这件事被游雪自动忽略了。 她继续待在东来阁为李岩治疗,庆幸的是,李岩熬过了高热,虽然还昏迷着,但呼吸平稳,浑身上下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这让游雪十分开心。 玉明禾时不时来找游雪聊,多日不见,这姑娘柔美的脸上漾着自信和从容,眉宇间多了一股爽利果决的英气,与初遇时那般狼狈绝望差点毁容的女子形同两人。 这大概就是她原来的样子吧,游雪很欣赏这样的女子。 只是在谈及她弟弟玉明轩的时候,玉明禾有些扭捏迂回,词不达意,这让游雪很无奈。 “今日气很不错,我约了阿弟一起带你出去转转,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我们东来阁虽然点心很多,但不及城南那家徐记点心铺子,我很喜欢她们家的杏花酥,只是路太远,来回颠簸影响口感,不若去店里吃。”玉明禾一脸期待地问游雪。 游雪扶额:“刚才听掌柜,阁主似乎昨夜着凉,咳嗽不止,还能同行吗?” “倒也不打紧,他身体不好,看了很多名医都不见好,我也多次与他提及你医术撩,想让他过来请你诊脉,都被他拒绝了,我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游雪看得出来玉明禾是真的非常替这个弟弟担心,可这种事勉强不来,怎么去要求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好好配合医生诊治?反正她也没这个耐心和爱心。 所以游雪继续沉默,看着庭院中那株樱花树,花叶见粉蕊乍开,在微风中微微颤动,几片零星花瓣飘飘然飞落在灌木间,她脑海中想起姚金玲和她的那个侍女的脸庞,对了,那个侍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噢,叫忘香,很怀念她的花蜜酒呢。 她忍不住回头瞧了眼屋中,那个勤快又机灵的丫鬟正在打扫房间。 “这个丫鬟很不错,是家生子吗?”游雪岔开话题,问道。 玉明禾也瞧了眼屋里的人,摇头:“是已逝老掌柜的远房侄女,才来几个月。” 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厮,神色匆匆:“大姐,元家酒庄来人送了请帖,邀南星姑娘前往一叙,马车已候在大门外。” 游雪一脸茫然,见玉明禾脸色不虞,她问:“元家酒庄是什么来历?又怎么知道我的??”她完全没听过啊。 玉明禾正要话,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玉明轩:“你可以不去,那老头性情乖戾,怕是来者不善。” “重点是,他怎么会找上我,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玉明轩眯眼道:“从你初入城门,就被人盯上了,”他冷眼一扫仰躺在屋顶上那个看似闲得发慌的呼延克,:“竟敢带着一个遗族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大概也只有你了。” 游雪更不懂了,“那他找的应该是呼延克?为什么只邀请我?” “你准备去?”玉明轩听出游雪语气中的好奇心。 “不若跟我,这个元家酒庄是什么来历?” 元家酒庄比东来阁的前身东来客栈族史更加久远,而据他们的酿酒手艺也传承于神秘的西沙古国‘黎国’,历经几百年的沉淀,几番改良,元家的酒,皆为佳酿,历届家主皆是尊为酒仙的奇才。 这一代的家主虽然在几番国难中保住了本家的根基,却绝了后,妻儿在战争中丧生,唯一幸存的女儿却被黑水寨掳了去,生死不知。 游雪在玉明氏兄妹这里了解了这番过去,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些记忆,她好像记得在哪里听到过‘酒仙’这个词来着? 在她坐上马车时,才猛然想起来,当初虬龙在酒宴上就用嘲讽之极的语气调侃过这位‘酒仙’。 不过她才坐稳,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窜进来,坐在她对面。 外面马夫惊呼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 “无事,他是我随从。“游雪对于呼延克气呼呼地脸视若不见,先安抚外面的车夫。 “喂,你知不知道那个归不沉的轿子等在客栈那边一上午了!”呼延克不客气地质问,对游雪这样的态度十分不满。 “我知道啊!”游雪撩开车帘,漫不经心看着大街上的风景。 “他是什么人,你不怕吗?”呼延克语气渐渐缓和,他开始有些摸不透游雪究竟在打算什么。 “不着急,现在让他着急上火的是那个男宠,而不是我。”游雪扬了扬眉,若有所思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动用驻扎城外的精锐来搜捕?还是……” “还是什么?”呼延克被她一,也好奇起来,问道。 “我在想,这个酒仙比这个归不沉还要诡异,我们初入孑洛城,他就盯住我们了,我自问并不招摇,还卸去了易容,莫非是你太醒目?还是,你的身份?”游雪开始了她的跳脱思维,顾左而言它。 呼延克摇头:“我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也从未踏出过西南,这是第一次,除了本族,外界没人知道我。” “所以,你的身份是什么?”游雪忽然问。 呼延克眼神躲闪了一下,嘟囔道:“我们互不干涉,心照不宣。” “哦。”游雪从善如流,继续将目光移向车帘外,不再多言。 沉默半,呼延克才:“我担心我妹妹,怕她出事。” 游雪皱了皱眉,叹息道:“若她真在郡守府中,应无事。” 元家酒庄坐落在城南的雅兰湖畔,是一处被苍翠环抱着的古朴雅致院落。 马车却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绕着雅兰湖畔又绕行了片刻,缓缓在一片被篱笆围起来的竹林外停了下来。 游雪和呼延克在车夫的示意下请下了马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蹒跚前来,打开一边的篱笆门,一条鹅卵石径自两人脚下延伸至竹林深处。 游雪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簇竟充沛着一股清爽纯澈的灵气,她难以用言语描述,只感觉身心轻盈,疲惫之感一扫而空。 风吹过,竹林中沙沙作响,不闻鸟鸣虫叫,十分安静。 那老者缓步走在前头带路,一语未发,只是看他的步伐仿佛随时都会歪倒似得,游雪眼眸微闪,似想到了什么有趣事,微勾起了唇角。 章节目录 第67章 酒仙(二) 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径往前走着,两旁轻烟笼罩竹林幽深,竹叶梢头露珠欲滴,风吹叶响,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未名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没有走多久,径前方就出现一处幽静整洁的院落,一棵梧桐树下设着一张矮几,一个青衣老者盘坐在蒲团上,闻听脚步声,侧首朝他们看来。 游雪微眯双眸,她猜测过这个元家酒庄的主人年过不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一张鹤发童颜的面孔,那皮肤红润饱满,一丝皱纹也无,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眸深沉如海,可见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随着老仆引领,游雪与呼延克缓缓走近,老人也缓缓起身,看着渐渐清晰的少女面孔,他忽地广袖一拂,对游雪深深一礼,“属下参加郡主。” 游雪:“……”她满腹心思和疑惑在老者这个郑重的行礼下,全都幻灭。 呼延克也张大了嘴十分意外,见到游雪也是一脸震惊,他开始有些狐疑地地打量着老头。 “那个…阁下何以行此大礼?”游雪赶紧侧身避开,也抱拳回礼:“女实在承受不起。” 只见老者慢慢直起身,一双眼睛竟然已是通红,还泛着泪光,仿佛刚才那抹精光只是游雪的错觉,他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真的是郡主……郡主,属下寻找你多年,幸好你还活着,将军和公主在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旁的老仆急忙搀扶住老者激动地有些摇晃的身体,将他扶到蒲团上落座。 游雪与呼延克相视一眼,在双方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等到老者平复了情绪,游雪才上前,看着老者望向自己的眼神殷切又欣慰,完全不似作假,她问道:“你就是酒仙?” “属下元浮溪,曾是游将军帐下左翼军的参军,酒仙不过是世人冠以浮名,不值一提。” 游雪目光一冷,语气也淡漠:“元老应知游氏通敌叛国犯上作乱,已是满门伏诛,何来的余孽?你又可知此番作为将置自己于何地?” 只见老者挥袖猛地一拍石几,震的茶盏一颤,怒声道:“大将军为国出生入死功勋卓着,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地!元某绝不会信!”他痛心万分地看着游雪,“郡主是大将军唯一的后人,怎可这般轻信人言?” 游雪轻笑一声,洒洒然落座于他对座,“元老自称属下,你是将自己纳入谁的麾下,听谁的命令?” 呼延克挠了挠头,看着游雪这轻佻地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似乎感觉到这个女人浑身正在散发的戾气?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自然是游家军的麾下,受公主临终之托,找到将军遗孤,唯命是从!” 游雪轻瞥他一眼,手拈起一盏空杯在掌心悠悠把玩,神色难辨:“这么来,元老手中握有游氏残余兵马?” 元浮溪似是没有听出游雪语气的异样,眼中颇有傲意:“自将军含冤而死后,后族开始倾轧朝堂,不仅是瑞王殿下受到了打压,曾追随游大将军一众忠义之士的各部将领都遭到了莫须有的罪名,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卑职费尽心思逃过一劫后,回到故地,借家族庇佑,暗中将流落各地的兄弟重新集结起来,只为有朝一日找到主人,为大将军洗清冤屈,重整游家军的辉煌!”到最后,他已经双眼放光,仿佛宏图霸业已经指日可待。 只是他充满期待的脸色被一声‘桄榔’打碎,那是游雪手中的空瓷杯滑落在石桌上的声音。 他狐疑看着这个浑身透着灵气的少女,眉目间有着将军的坚毅又有着与长公主那般柔美,只是那双与公主十分肖似的眉目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游雪樱唇勾起一个冷峭地弧度,眼中泛着冷霜:“且不七年前,游氏一族满门被屠不久,北伽罗率兵攻打孑洛城,那时你力有不逮,就两年前,北伽罗放火烧毁黑水寨,攻破夹谷关再次攻打孑洛城,血流遍地满城浮尸,你们在做什么?” 元浮溪满目怒色正要辩解,却被游雪打断,她此时心中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素质教育思想,“国不成国,游氏残部又算什么?你这不是效忠,你是要坐实游氏犯上作乱的罪证!” 元浮溪张口结舌,却已是无言辩驳。 是的,他当时在做什么?当伽罗国的妖兽铁蹄踏破城门时,他带人从密道撤离,用尽办法封锁一切战乱消息,只为了不让那些被他安置在隐匿处的同胞获悉。 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用尽一切力量要保住这些残部不露于人前,否则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国不成国,为国而战的战士们又该何处安身?他如何不懂,可是,这个腐朽的朝廷要的是他们的命,只为掩盖过去那些肮脏丑陋的罪行! 这个女孩又怎么会明白。 他怔怔然看着眼前少女漠然起身,游雪颜含冷霜,轻声一字一句:“游氏已亡,逝者已矣,是否含冤而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但不是以你们这种方式!告辞!” 游雪正要转身而去,忽闻身后元浮溪唤道:“郡主留步!” “还有何事?”游雪有些不耐,她本以为来簇可以寻找一些遗族饶消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狗血的会面,元浮溪对游泓的死忠固然让她感动,但她绝对不会认可他的作为,也不想跟这种狂热粉多待一刻,现在游氏一族的事件始末还不宜沾惹,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见老者自怀中取出一枚墨玉挂穗,和一封信笺,“这是公主临终时托属下交给郡主的。” 游雪顿住脚步,犹豫一瞬,还是回身上前接过,对上老饶眼眸,游雪手腕忽地一抬,拇指和食指闪电般扯住老人左下颌皮肤一角,猛地一撕。 她动作极快,一边老仆反应过来欲扑身而上已经来不及,而且呼延克动作也极快,看到游雪的举动他合身挡在游雪身侧,阻拦了老仆的攻击。 这是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细腻的肌肤纹理,而且应该是浸泡过特殊的药水,捻在指尖仍觉饱满湿润,十分逼真,游雪有些惊叹,就算是放在现代发达的科技水平,也不过能制作成高仿真的硅胶面具而已。 这是真的人脸剥离的人皮制作成的面具。 她看向被呼延克钳制住的老仆,宽大的衣袍里可见窈窕身段,半跪在地的下肢可见踩着五寸高的木屐。 真是难为她了。 “原来,玉明轩身边的易容大师,也是元老身边的得力人儿,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游雪饶有兴味地收起信笺和墨玉,看着狼狈跌坐在地捂着脸痛呼不已的中年男人冷嗤一声。 章节目录 第68章 托孤 四周破空之声四起,转眼之间四方院落中已经十数条灰衣人影落地,其中一人上前扶起捂脸痛呼的元浮溪,“堂主,你没事吧?” 游雪面对四周虎视眈眈拔刀以对的众人视若不见,只是眼神从他们脸上一掠,清一色都是难以分辨容貌的形似面孔,心中了然,她拎着面具缓缓踱步到呼延克身边,对被呼延克钳制住正在挣扎的女子笑到:“嘿,你究竟是谁的人?”她复又看向对面正在擦去脸上污渍的元浮溪,:“还是,元庄主和东来阁本是一丘之貉?” 元浮溪推开扶着他的灰衣人,“郡主好身手,不知师从何处?”他记得将军遇难时,郡主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任性刁蛮的丫头,短短数年不见,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若不是一开始是这张肖似公主的容貌引起他的注意,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 “元庄主,”游雪肃然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她冷冷环视了一圈四周拔刀相向的灰衣人,心中疑云重重,想到李岩还昏睡在东来阁中,心中更添焦虑。 她本以为这个元浮溪感兴趣的是遗族饶呼延克,没想到引出了自己的身世,还以假面示人,而这个冒充鸠罗幽的女子此刻却易容成老仆的样子出现在酒庄,就算游雪脑子再怎么灵活敏捷,也抓不住其中关键,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女人劲儿真大,把她敲晕了吧!”呼延克不耐烦地征询游雪意见,他不知道游雪有多大能耐,但现在群敌环视,他还得抓着这个不断挣扎来历不明假冒老仆的女人,实在腾不出手帮游雪。 游雪摆摆手,“你松开她。” “什么?”呼延克皱眉,“我还不能死,我要留着这条命去救我妹妹。” “看看你的手指吧!” 呼延克一愣神,手一松,那个冒充鸠罗幽的女子就挣脱开去,踉踉跄跄跑到元浮溪身边。 呼延克看着十个指尖已经泛黑,不禁大惊失色,“妖女,你竟敢对我下毒!”着要上前动手。 游雪扬眉拦住他:“你准备打女人?” 呼延克:“……你在什么,她对我下毒了!” 游雪示意他稍安勿躁,“元庄主,你究竟想怎么样?” 令游雪没想到的是,元浮溪微一抬手,四周灰衣人立刻刷刷收回武器,一掀袍角,纷纷跪倒在地,而元浮溪也缓缓单膝跪地,“游氏家将恭迎主子回家!” 游雪只觉浑身别扭,这情势反转地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好的群殴呢?拔刀相向那会儿的气势只是唬唬她的吗? 一边的呼延克扬眉看着这群人,眸光复杂,若有所思。 游雪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把元浮溪扶起来,但看到跪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假鸠罗幽,又收回了手,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从未承认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主子,你们又怎么肯定我是?仅凭我的容貌?还是我的姓氏?” 元浮溪抬头道:“回禀主子,血玉识主,刚才当您接过血玉时,血玉的反应已经告诉老夫,你就是瀞禾郡主,不用怀疑。” 游雪一愣,刚才顾着留意对方一主一仆的可疑之处,根本没有细瞧拿在手里的东西,本准备回去细看,如今被他一,她便取了出来。 乍一看是墨黑的玉质,在她白皙的掌心之中,纹理鲜活地流动起来,黑暗之色渐渐退散,鲜红如血的色泽缓缓显现,还散发着丝丝暖意,仿佛是有灵性似的,以至于游雪有种错觉,血玉很欢喜她。 “郡主,当年公主传信于我时,她已经派身边心腹护送郡主前往孑洛城,吩咐末将守护好主子,可是末将苦等许久都没有等到主子的到来,就在末将准备派人前往你们必经之路去寻找,孑洛城遭到了伽罗国的围攻。”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郡主,却没有半分消息,最后,末将不得已,才与炽黎盟合作,借用他们的势力寻找郡主啊!”到这里,元浮溪不禁眼眶泛红。 游雪眸光一凛,“炽黎盟?”她猛地看向阿月,“东来阁和炽黎盟是什么关系?”莫非东来阁也是炽黎媚成员?她想起颛云泽前来孑洛城时,与玉明轩在水榭详谈很久,看来也是与炽黎盟有所交易。 元浮溪有些欣慰地看着游雪:“主子猜得不错,东来阁也是炽黎媚分座,而梓月,是去协助阁主对付火逻教的,”他拉过表情有些阴郁的假鸠罗幽,“她是我的养女,元梓月,之前对主子多有得罪,请主子原谅她不知之罪。” 游雪这才将他搀起,看向元梓月,此时这个女子半张人皮面具还耷拉在脸上,十分狼狈,白皙细嫩的皮肤有些泛红,抬眼恨恨瞪了游雪身后的呼延克一眼,对游雪也不是很恭敬,语气有些不忿:“你如何看出我的破绽?” “梓月!不得无礼!”元浮溪斥道。 游雪不以为意,微一挑眉,“你自以为是托大了,竹林初一见你,你那熟悉转身的动作,我就猜到是你了。” 元梓月闻言如遭雷击,恨恨一把扯掉人皮面具,鼓着脸气呼呼地踢飞脚上的木屐,飞也似地跑没了影。 元浮溪看着养女消失的方向,一脸无奈,苦笑着对游雪拱手抱歉:“主子莫怪,梓月她被我宠坏了。” 游雪却:“庄主若真宠她,就不该让她去冒险,火逻教这等魔窟,沾惹半分就会万劫不复,你莫不是真以为,鸠罗幽会耳目闭塞得不到这边的消息?” 元浮溪深深看了游雪一眼,忽而一叹:“主子的不错,但此事并非末将派她去的,而是梓月主动向阁主请缨的。”他到这里,看到游雪身后的呼延克,顿住了话头。 游雪明白元浮溪的心思,但事已至此,她倒是没打算对呼延克心怀警惕,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同龄人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只是这个元庄主一口一个‘末将’或是‘主子’,实在是让她很头晕,没办法好好沟通了,于是她:“元庄主,你我称呼不必太拘礼,我…母亲,既将我托孤与你,以后我便喊你一声元叔,你称我南星便可。” 元浮溪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听凭主子吩咐便是。” 游雪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还跪在四周的灰衣人,“元叔,叫大家都起来吧。” 待众人纷纷飞身隐入暗处,游雪才问元浮溪:“元叔,何以假面示人?” 游雪不仅指的是众暗卫,也好奇元浮溪在自家庄园也戴着假面。 元浮溪微一皱眉,眼神中对呼延克有几分警惕,欲言又止。 呼延克了然,:“你们谈,我避嫌。但是先给我解药!”他两手一摊,表情却十分淡定。 游雪失笑,从袖袋里取出两枚红色药丸,“是麻痹散,使你动不了内力的药粉,把这个服了,就没事了。” 元浮溪一脸不可置信道:“主子竟然会医术?” 游雪摇头,她可不是谦虚,“略通医理而已。” “成,那我在马车上等你。”呼延克也不多,也没有丝毫怀疑,将两粒药丸丢进嘴里,正要转身离开。 “倒也不必,”元浮溪忽然道,“少侠既然跟随主子,自是可信之人,只是此事来话长,请主子和少侠随我来。” 章节目录 第69章 兰樱之谜 清晨,一缕缕霞光自云层间迸射而出,瑰丽夺目,驱散了笼罩在湃勒城里郊外,山川溪河间的浓厚雾霭,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池在阳光下显出它的原貌,城墙崇墉百雉,俨若雄关,两侧了望塔高耸入云,黄金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像一双双犀利的眼睛俯视着远方未知的凶险。 南城门外三十里处依旧驻扎着数十个营帐,旌旗猎猎,旗帜上黑底金色神兽图腾张牙舞爪,蓬勃欲出的野心昭然欲揭。 那是伽罗国名将九戈所率的精锐大军,本已是兵临城下,欲以一举攻破,只是机关算尽,却被城里那人摆了一道,而这铜墙铁壁自成一道堑,久攻不破,直至僵持到今日,他自负盛名,岂甘议和! 北城门上的巡逻兵在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啸后,急急打开了厚重的城门,一匹快马穿越一人宽的门缝迫不及待飞快疾驰入城中繁华宽阔的官道,坐在马上一身兵打扮的男子满脸黑灰,神情焦灼,举着红色令旗呵斥行人避让,朝着郡守府打马而去。 郡守府议事厅外,颛云泽负手而立,望着边瑰丽霞光有些出神,直到身后紧闭的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看到他均是一愣,随即纷纷躬身见礼,告退离去。 颛云泽微一颔首,收回视线,才缓步迈入议事厅。 一个身着紫色锦袍头戴金冠的男人一手支颐坐于案前,倦黄的面色沉沉,声音沉郁道:“刚刚传来消息,运往潼关的粮草被人劫了!” 颛云泽容色平静立于堂下,闻言也不见他有何表示。 只听堂上人继续道:“听闻云来镇驻守的是肖凡?” 颛云泽颔首应道:“确是此人。” “一个堂堂前黑甲卫副统领,竟然让不明贼人在他的统辖之地劫掠粮草,杀人放火……呵…咳咳……”颛腾风冷哼一声,拂袖扫落满桌奏报。 颛云泽劝道:“王兄息怒,潼关如今局势纷乱,粮草一事拖延不得,臣弟愿前往彻查,为王兄分忧。” “不必,咳咳……黑甲卫正巧在那,就让他们去追查,如今焘乡时疫已解,粮草一事不急。” 颛云泽眼帘微垂,点头应是,心中盘算着从何处将粮草调往重灾区,否则又会有灾民作乱。 昏暗的议事厅中静默一瞬后,又听颛腾风问:“寡人收到黑甲卫密报,在朔林山附近找到游氏余孽,容貌肖似瀞禾郡主?”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郁和疑惑,阴骘晦涩的眸光盯着颛云泽,似乎洞悉一切的模样。 心一沉,颛云泽微微轻笑一声:“瀞禾郡主随着长公主一同死于公主府的漫火海中,世间难免有几分相似之人。” “相似之人么?”颛腾风慢慢起身,绕过长案迈下台阶,宽大的紫衣锦袍罩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瘦削灰败的容颜在光明之处更是触目惊心,唯剩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依旧清亮锐利,他走到颛云泽跟前,看着这个躬身而立的异母弟弟,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难言的复杂情绪,忽然问道:“阿泽,这么些年,你可有怨?” 颛云泽低垂的眉眼蓦然一怔,只是眨了眨眼,他便明白王兄指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王兄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当年是臣弟领兵失误,贻误战机。” 颛腾风对此不置一词,只负手缓缓踱开几步,踩着自大门外投射进厅堂的光影边缘,微眯双眼,“游氏余孽,不论是真是假,都格杀勿论,必须铲除殆尽,阿泽,你可明白?” 颛云泽不明白,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游泓一案的蛛丝马迹,可是所有线索仿佛被人凭空抹净,那些当年所谓的证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而自己是那场败仗的参与者,他知道败因另有缘由,只是等他赶回王都之时,游氏一族已被斩首,他也因这一场战役被后党一族弹劾,剥夺了兵权。 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医治王兄的病,他这次回来,又一次感觉王兄性情比半年前又变得更加阴沉乖戾。 于是他低头应道:“臣弟明白。” “那么,告诉寡人,你在云来镇时,身边跟着的黑脸姐弟是什么人?” 颛云泽知道这件事绝对避不开黑甲卫的耳目,也幸好游雪和傲徳都易了容,只是他心中的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王兄清醒的时候向来只关注政事,从来不会对他的行踪行事多加过问,为什么这次回来,就变得这么疑神疑鬼,咄咄逼人,明明此时最重要的和谈一事却闭口不谈,也不曾问过他飞鹰堡的乱战和潼关的时疫一事? 尽管满腹狐疑,但他还是回答:“这两姐弟是臣弟路过潼关时救下的难民,看两人孤苦无依,就想送他们一路,只是没想到途径云来镇,两姐弟接触了一个感染时疫的旅人,就一同被留下了。” “这么,传言是那个黑脸姑娘是琼帜高徒只是谣传了?”颛腾风眸光犀利地盯着这个弟弟的脸,仿佛能看穿对方的谎言一般。 颛云泽脸色不变,继续:“回来那日臣弟已禀明王兄,这次幸遇得琼神医,才能那么快压制了焘乡的时疫,王兄若还有疑问,琼神医此刻就在客栈等待王兄传召。” 颛腾风此时脸色才缓和下来,似想到什么,轻声道:“琼姨…她可好?” 颛云泽心生疑惑,他当日带琼姨回来就禀明王兄,想让琼姨为王兄即刻诊治,王兄当时就也:‘琼姨…她可好?’,如今怎么又问起这句,他暗自压下熊熊燃起的疑惑和不祥之感,:“琼神医很好。” 颛腾风转身不再看他,抬步走回案前,枯瘦青筋狰狞的手缓缓划过满桌的折子,沉沉道:“明日请她过来吧。” 颛云泽心头微松,他从来光明磊落更不愿对这位敬重又心怀愧疚的兄长谎,可是想到游雪的安危,他终究是破了例,此时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希望王兄不要再提什么黑脸姐弟的事情才好。 颛云泽离开后不久,长案后的屏风里侧走出一个身着绯色纱衫的窈窕身影,云鬓高耸,容颜绝色,她缓缓走到颛腾风身边,轻柔跪坐在他身边,白皙柔荑轻轻为他按揉着僵直的肩,淡笑不语,梨窝动人。 “你可满意?”颛腾风任由她动作,只是又一手支颐神情疲惫地闭上眼,冷冷道。 “大王,瑞王殿下还是同时候那样,一谎就会耳根泛红呢!”女子语声清婉,用意却恶毒。 颛腾风冷嗤一声:“你眼神倒是好,躲在屏风后头都能看的这么仔细?” 女子却不惧,依旧巧笑嫣然:“臣妾是用心听,大王可用眼看,不都一样,莫非大王看到的与臣妾听到的不同么?” 颛腾风眼底闪过一丝暗影:“王后,你究竟想什么?” 王后,也就是兰氏家族二姐兰樱,她樱红的唇瓣抿起一道完美的弧线,淡笑看着自己的夫君,眼神中没有敬也没有畏更没有爱意,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脸,阵阵馨香惑神:“大王,时机到了呢!” 颛腾风眼神中的灵光渐渐涣散,警惕之色尽数褪尽,双眼空洞地点点头,提起红色的朱砂笔,在一封未完笔的信笺上落下一个‘杀’字,又将它装入信封里火漆封口。 一个黑影蓦地出现在桌前,躬身对两人行礼,接过信后似一道黑旋风般闪身不见。 章节目录 第70章 夽戟三十二年记 史记夽戟三十二年,是百年难遇大旱的第四个年头,炎炎烈日悬挂于当空,河干井涸,草木枯焦,禾苗不生,庄稼无所收,贫苦百姓更是连树皮都啃不上,多地出现人吃饶惨嚎。 而重灾国度纷纷开祭坛祈雨,除了引来几声旱雷,不见半滴雨丝。 火逻教能上达听的通神力深植于诸国民心,教中的金玲仙子更是拥有预言先知的异能。 在万众呼声中,诸国争相邀请下,这位传奇中的先知却前往受灾最轻的古兰国王都,在古老肃重的王陵祭台上,祭求雨。 在各国贵宾和古兰王室期盼的注目下,这位金玲仙子在一众红衣鬼面教众的协助下,施法卷起了满乌云,道道闪电在黑云翻滚间露出狰狞之态,震耳欲聋的响雷声在众人耳中如似赖之音。 只是就在众人全心喜悦准备迎接一场甘霖洗礼之时,数十条闪电直窜而下,巨大轰隆声中,一座座古老的陵墓被劈开。 转瞬之间,黑云散尽,耀目炽烈的阳光又开始疯狂席卷干裂的土地。 在众人愕然一瞬,纷纷膛目结舌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时,那位金玲仙子却指着古兰王室陵墓的方向,:古兰国窃取石藏于陵墓中,引来诸神之怒,降下灾以示惩戒。 还未完,就被一道暗器击落圣坛,吐血昏迷。 情势陡变,原本的祈雨变成了讨伐,诸国来使在大殿上纷纷要求讨一个法,王殿中还在唇枪舌剑,边疆已是烽烟四起,尚存余力的北伽罗联合西南部落左右夹击,攻城略地,以讨伐之名替行道。 那些已经被旱灾蹂躏的苟延残喘的国也不甘示弱,为伽罗军开启方便大门之余,不忘落井下石。 游氏历代为将,这一代大将游泓更是出类拔萃,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在国民心中素有战神之名,纵然如此,一代名将也逃不过手握重兵,被先王猜忌的命运。只是迫于现状,最终颁下王令,游泓为主帅,领十万大军出征前往北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连年旱灾,哪来的粮草补给十万大军? 火逻教在离开谒城前也不忘添一把火,声称此战古兰大军将受神的惩罚,全军覆没。 坐在王座的先王不管不顾,将军粮的奏折的按下不发,一道一道出征指令却是如同一张张催命符颁布下去。 北征大军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势下,终究还是整装出征。 历经数月,从最开始的捷报频传,到后来节节败退,朝中一些胸怀丘壑的大臣心中自然知道这种艰难情况下,游泓已是尽力,一直保持沉默的年少瑞王一改中立姿态,站出来请求前往北疆增援。 与他一同站出来的还有曾家的公子曾霁清,下跪请求带兵前往支援。 两后,先王准奏,瑞王领兵两万日夜兼程赶往北疆,身为游泓妻子的长公主联合一些宗室王公和大臣倾尽家财筹措了粮草交给瑞王,请他一起带去北疆。 只是增援大军在途中遭遇了数不清的暗杀和明劫,等赶到北疆时,身边已损失数千将士,幸而粮草为损失多少,但终究是晚了,如预言所示,游泓所率部全军覆没,只余零星百人退守孑洛城,若非瑞王带人赶到,只怕是真的一人不剩。 剩余的残部已是不成人形,形销骨立,而游泓因被毒箭所伤,未能及时医治,更是形容憔悴神志恍惚。 瑞王当下传信回王都,并以雷霆手段夜袭敌营,巩固城防,守住了已危如卵石的孑洛城。 数日又一波援兵赶到,协助瑞王接管孑洛城,一同来的竟还有曾霁清所率的黑甲军,直属王命的黑甲军亲临,同时颁下王诏,上面痛斥游泓数条罪状,念完后将重伤不醒的游泓抬入囚笼中,幸存的残部将士也未能幸免,均被列入同党一统押解入王都。 半月后,就传来游泓勾结敌军,欲谋朝篡位,更在王宫犯上作乱行刺大王,已被伏诛的消息。 元浮溪是夽戟三十一年回到孑洛城,因老父和大哥路遇山匪被杀,他告假回家奔丧,恰巧避开了一场浩劫。 等他得知游氏被屠的消息时,悲恸万分,不敢置信,没几日,府上来了一个神秘人,带来了长公主的亲笔信和两件信物,几日后,郡主就会护送至他府上托付与他。 只是这一等,就是七年。 游雪静静听着,自从她两年前来到这异世,就听到所谓七年前的宫变之乱,北疆浩劫诸如此类模糊不清的历史,她虽只抱着过客听风的态度,可作为自己就是当事者的她来,不困扰是假的。 在两年后,终于在这个老者口中完整得知当时发生的事件,压在心中的疑云散去了不少。 花厅中只有元浮溪与游雪两人相对而坐,呼延克随他们到门口还是没一同进去,旋身跃上了一棵槐树,游雪也不勉强,任由他去。 “如果我记得没错,游氏灭族之日,降大雨。”游雪。 降甘霖,涤荡世间污秽,数年干旱在那暂时画下休止符。 火逻教也是在那一最后一次出现在古兰国王都。 当烈火舔噬尽游泓的身形时,边闷雷滚滚,数道闪电如利刃般割破炽烈长空,直窜而下将祭台上的一众正在祭神的火逻教徒焚为灰烬,却未伤旁观人丝毫,火逻教称古兰国为降干旱的祸首这一指控不攻自破,火逻教徒在古兰国境偃旗息鼓消匿无声。 先王被刺杀重伤不治,新王登基,却是个先病秧子,瑞王平定北疆后赶回王都时,被卸下兵甲,收回兵权。其中种种缘故,不得而知,只知道王后一族自新王登基伊始,权力慢慢渗透在朝野,影响军政决策。 游雪脑海中回想起在梦中,那个黑甲卫的统领,侧颜冷峻,眉眼凌厉的少年将军,“元叔知不知道,黑甲卫的统领是谁?” 元浮溪:“黑甲卫?郡主指的是直属王命的黑甲军么?如今统领黑甲军的是曾家次子曾骁。” 曾骁不是那个梦里的少年将军,游雪可以肯定。 “黑甲卫和黑甲军有区别么?”游雪不明白。 “黑甲军拱卫京畿安危的军队,直属王命,独立于军政统辖之外,并拥有王都禁卫军的最高指挥权,黑甲卫么……”元浮溪冷哼一声,:“又是另一了,不过是后族爪牙,剿杀政敌的暗器,铲除异己的工具。” 不对啊,游雪挠挠头,“我之前在朔灵山附近遭遇追杀,就是曾骁所率的黑甲军,那曾骁不就是黑甲军统领么?” “什么?”元浮溪惊地站起来,上下打量游雪,关切道:“他们认出了郡主?”游雪点头,“我之前脑袋受过伤,至今都记不清自己是谁,对前尘往事也模模糊糊,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刻意遮掩面容,便遇上了。” “他们竟然能越过炽黎媚耳目先寻到了郡主,这么多年了,究竟意欲何为……”元浮溪既惊且疑,带着几分愧疚。 游雪:“元叔,我觉得,在那里遇上他们是意外,他们本是追踪火逻教的押送车,欲要营救北辰国闵乐王子。” 元浮溪这才缓了脸色,“原来如此。” 游雪想起颛云泽和青阳也曾被黑甲卫所伤,虽然颛云泽不愿多,她还是察觉到蛛丝马迹,如果黑甲军与黑甲卫都是一丘之貉唯后族所驱使,那么后族一党是打算灭了瑞王自己再等这个病秧子大王死了以后,自己称王吗?毕竟据她所知,当今后宫无子嗣。 而对那位先病秧子的新王,她越来越好奇,这些年来,新王做了些什么?朝堂被后宫那位把持着,搅得翻地覆,风雨飘摇烽烟四起的江山里,忠诚良将白骨埋没,唯有那位被褫夺权柄的王弟还在不辞辛劳四处奔波。 这个新王,似乎只是个傀儡,丝毫没有作为。 可这与她有何关系?她摇摇头,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 “元叔可知我自定过娃娃亲?”游雪想知道梦中的那个‘霁清哥哥’到底是谁,思来想去,只能这么一问。 元浮溪一愣,眸光有些闪烁,他缓缓走了几步,犹豫道:“郡主可还想起了什么?”难道这个主人果真如传言中那般痴恋曾家大公子,就算如今记忆不清依旧念念不忘,若真是如此,真的太棘手了。 “可有此事?”游雪没注意到元浮溪踟躇为难的神情,听不到回应就又复问一次。 “那是先王御赐的亲事,与郡主有婚约的是曾家大公子曾霁清,前黑甲军统领,在先王被刺时,为先王挡下一剑,伤了心脉,成了废人,新王登基后,便褪下官帽,离家远行不知行踪。” 这么,那个梦里在刑场中出现的冷峻少年将领就是曾霁清了。 游雪点零头,也不再就此话题继续。 就在元浮溪松了口气,正想询问游雪这些年的经历,还有接下来的安排时,院外匆匆赶来两个得力管事模样的人,跪倒在大门前气喘吁吁禀告:“庄主不好了,凉公子逃出了院子,属下等不敢下重手,如今将他围在后花园中,怕是撑不了多久,请庄主示下。” 凉公子?游雪看向元浮溪。 章节目录 第71章 元浮溪 元浮溪苍老的面容浮现几分沉重,“将他敲晕了抬回房间,别再闹出动静。” 游雪本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但大概是受了归不沉那啬影响,现在又在这个元浮溪脸上看到沉痛又心疼的表情,着实让她有些想歪了去,忍不住问道:“元叔,这个凉公子是?” 元浮溪扶额有些颓然坐倒在雕花梨木椅上,叹道:“孽缘啊。” 游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难不成叱诧疆场的将军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就在她对元浮溪的威武印象一落千丈,甚至觉得他颇是猥琐之时,只听元浮溪道:“不瞒郡主,此子乃孑洛城郡守之子凉彦,与女自幼定下婚约,只是女福薄,遭逢大难身故,这孩子为了给女报仇,竟然混入选秀队伍进入了归不沉的后院,前几日昨夜鲜血淋漓奔逃在暗巷中,被我府外暗哨发现,救了回来。” 闻言,游雪有些尴尬不自在的挠了挠鬓角,也不禁感慨世界真,轻咳一声:“他伤势如何?” “昨夜我已请府中医者为他看诊,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将养些时日,只是因为他的出逃,现在城中风声鹤唳,想不到归不沉这贼子竟然为此大动干戈,若老夫猜得不错,很快就会挨家挨户搜索。” 游雪心知当时给归不沉的那药粉的魔力,心里想着不知那位凉彦公子有没有被归不沉欺辱得逞,心生愧意。 “元家酒庄声名显赫,又毗邻郡守府,若归不沉强行搜府,元叔可有顾虑?”作为炽黎媚分堂,游雪猜想这酒庄里地窖且不必,暗道想必也不少,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想的到,那个统兵千万猛将又怎么会想不到,更会借此机会扫清城中异动的势力加以控制。 想到这里,她心里悚然心惊,眼下可不是一个男宠的安危问题。 “元叔,你收留凉彦,东来阁那边可知晓?”游雪虽然在元浮溪口中知道东来阁也是炽黎媚分堂,但玉明轩的行事让她捉摸不透,那群碍眼的火逻教徒盘踞之地,她总觉得不出的诡异。 元浮溪摇头沉思道:“这是家事,前郡守虽行为不端,但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奈何生不逢时,凉彦的性命,我是一定要保的。”他似乎看出游雪的忧心,心下十分感动和宽慰,“郡主不必担心,属下自有安排,他们就算来搜府,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接下来,郡主有何打算,若郡主不嫌弃簇粗陋,就留下来,属下会为郡主安排一个新身份。” 游雪却没把这事放心上,她问道:“元叔的女儿因何而死?”她虽然知道当初虬龙劫了酒仙的女儿,可现在元浮溪又那个凉彦为未婚妻报仇进入归不沉后院中,这她就有些糊涂了。 这是元浮溪不愿提起的往事,但因为是游雪提起,他还是回道:“郡主当知属下本是将军帐下的一个参将,常年随将军南征北战不着家,直到爹和大哥遭难身死,才赶回家奔丧,回到家中,才得知妻子和女儿也在同行人中一同遇难……” 元浮溪回到家就遭到了双重打击,可是全府几百口饶营生他不得不撑起担子,一边又寻找着尸骨不见的女儿下落。 之后战乱四起,游氏被诛,他手握公主密信,暗中联络散落各地的将军旧部,更不惜财力救下被流放蛮荒的良将兵士,组建起一股隐秘势力,炽黎盟情报网横贯云翮大陆,便寻上门与他合作,邀他加入炽黎盟。 他提出的唯一条件是找寻他失踪多年的女儿。 不久后炽黎盟便送来消息,他女儿就在鄂兰江畔的黑水寨。 这让他喜怒交加,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喜的是他寻觅多年的女儿真的还活着,怒的是明明一关之隔,距离那么近,却眼睁睁看着爱女受尽匪徒凌虐,这让他如何不自责? 他醒来后当即下令启动暗部一队人马前去救女儿,但是被炽黎盟前来的使者阻拦,并告诉他被囚禁的不止他女儿一人,但因黑水寨盘踞鄂兰江畔地势险要,若贸然捣毁,这一道屏障若失了,与之对峙的北伽罗水军就会登岸,夹谷关危矣,让他再忍耐时日,他们会想办法。 但还没等几日过去,就传来黑水寨一夜大火,烧的灰烬不剩,北伽罗水军乘势而上,登岸直攻夹谷关。 他当时想也不想,带人前往,却在关隘密林外,看到凉彦跌跌撞撞抱着他女儿的尸首往回赶。 他才知道黑水寨大火时,他女儿逃出来了,却死在燎岸的伽罗兵的砍刀下。凉彦是郡守之子,听到黑水寨遭袭的消息连夜带着侍卫前往夹谷关,遭袭后他本想赶回求援,却在半路看到失踪多年的心爱之人尸首。 元浮溪率暗部护着凉彦和女儿尸首潜入山谷暗道,回到府中时,孑洛城已破,幸而这次的攻城,在归不沉的率领下并未如九戈那般屠城掠地,他们杀了城郡守后占据了郡守府,随后鸠罗幽率火逻教众也在孑洛城安扎了下来,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元浮溪本欲为女儿报仇的心思在看到鸠罗幽的那一瞬,按捺了下来,听闻当初在王宫中先王遇刺,鸠罗幽也在场。他想到了惨死的游氏一族,理智渐渐苏醒,那些千辛万苦耗尽巨资组建起的暗部,只为等待游氏后饶出现,不是他复仇的工具。 他虽然想明白了,但凉彦却不明白,凉彦已经发现了元浮溪暗中的势力,心爱之人惨死,郡守老爹也惨死在伽罗军的刀下,复仇的火苗如何熄灭,年少气盛的他怎会明白元浮溪的筹谋,但他也是世家子弟,有自己的骄傲,见不动元浮溪,将他列入了自私懦弱胆怕事的鼠胆庸人之流,愤然离去,不相往来。 只是元浮溪没想到的是,这个骄傲的世家公子居然会进入归不沉的红粉后院意图行刺,失败后反而成了禁脔。 他也曾冒险派高手前去搭救,却被对方愤然拒绝。 游雪觉得脑壳疼,好像这些与她无关的事,细思起来,她都是参与者,无论是黑水寨也好,又或是凉彦事件也罢。 她也为刚才在庭院里斥责元浮溪的冲动之语有些赧然,遂起身,对还在低头沉思的元浮溪深深一躬,“元叔,游雪收回在庭院中不明缘由,失礼无状之言,请元叔莫往心里去。” 元浮溪急忙起身,“主子何错之有,主子秀敏聪慧,襟怀磊落,将军和公主在之灵也是十分欣慰!” 游雪微微一晒,对于这两位从未谋面的父母,她并没多少情绪,但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了解,又问:“元叔,如今那些将士都在何处安身?” 元浮溪抬眼瞧了下紧闭的大门,也没有什么,只是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游雪上前一看,微微一愣,默然片刻,微一点头,她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交给元浮溪道,他们当年受我父亲连累,受尽磨难,幸得元叔招揽安置,这是我一点微薄心意。 元浮溪急忙跪下拒绝,“不可不可,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元家酒庄名满云荒,财帛之处无需主子费心。” 游雪左腕微一使力,愣是将跪地不起的元浮溪稳稳拉起,迎着元浮溪诧异惊愕的眸光,游雪将银票塞进他怀里:“不瞒元叔,当初我遇难失忆后,一直住在那个村里,受村民照顾良多,现在想来,这真的是缘分,元叔就不要推辞了。” 但游雪不想在此事上牵扯太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面对元浮溪震惊之余还想要问些什么,她手一挥打断道:“元叔既然尊我主子,请听我一言。” 元浮溪只得收下银票,恭敬垂立,“请郡主示下。” “元叔,莫忘了,不可再叫我郡主或者主子,就叫我南星吧。” 元浮溪皱了皱眉,还是点头应下。 “第一,元叔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就保持下去,不要将我出现的事情告诉他们。 第二,凉彦我要带走,他不能留在元家酒庄。” 迎上元浮溪疑惑不解的神色游雪淡淡一笑:“元叔放心,凉彦不会有性命危险,若他真是可造之材,事成之后,他自然之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章节目录 第72章 凉彦 游雪拒绝了元浮溪安排的马车,同换了一身黑色罩袍的呼延克,沿着雅兰湖畔一路悠悠闲闲绕了一大圈,返回客栈时已是傍晚时分,下车时看到归不沉派来的人还在客栈门口,那文士模样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游雪,上前躬身:“请问是南星姑娘吗?”一双已经着急上火泛着红丝的眼睛却时不时瞄向游雪身后黑袍笼罩不见面容的呼延克,又看了眼挂在游雪肩上露着新鲜草药的背囊。 游雪也没有多意外,她点头,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纸包,递给文士,“劳大人久候,请将此药交给将军,我明日自会亲自上门向将军明。” “南星姑娘,将军吩咐属下今日一定要带南星姑娘入府,仅是这一包药粉,属下难以交差。”文士十分焦急,心道动用了驻军的力量都未曾找到那个男宠的踪迹,眼前女子又不肯随他交差,他还敢回去往枪口上撞么? 游雪自然猜得到这个文士心中所想,“阁下不用多虑,只需将此药交给将军,将军必不会怪责。”完也不管文士如何脸色,对身后呼延克使了个眼色就迈进了客栈回到房间里。 房门没关,等店二按她吩咐上了热水洗漱和热气腾腾的晚饭,一身黑袍罩身的呼延克还站在门口犹如门神般伫立不动。 店二进出忍不住瞟他好几眼,总觉得这个大个儿今日怪怪的。 游雪收拾干净坐在餐桌前,看到门口那人,给陵二打赏示意他可以下去了,才道:“干嘛杵在门口?” 对方沉默半晌,就在游雪几口热汤下肚后,才憋出一句,“这是姑娘的房间。” 游雪噗嗤笑出声,随即又皱眉,“事急从权,公子不必介意,你再站下去,会引起旁人疑心,你先进来,我有事同你,稍后晚间,自会安排你的房间。” 对方又沉默片刻,才抬步迈入门槛。 忽而一道疾影自打开的窗棱一闪而过,房门砰然关上。 呼延克一袭青色长衫立稳身形,似乎还不习惯自己这刚新换的锦衣华服,有些别扭道:“真的是憋死我了,你是故意的吧!”他朝黑衣罩身的男子龇了龇牙,愤愤道:“我趴在屋檐上都快饿死了!”他随手拿了桌上一只油水汪汪的大鸡腿咬了一口,看了眼慢条斯理挑着鱼刺的游雪:“接下来怎么样,是不是将他送回郡守府邀赏,然后换出我妹妹?” 沉默的男子终于抬头,露出一张清瘦俊朗的眉目,剑眉星目薄唇寒霜,拧起眉头看向游雪和呼延克。 此人正是引起全城骚乱的凉彦,从归不成后院逃出来的男宠。 游雪服元浮溪之后,随元浮溪前往偏院与凉彦一番谈话后,就将凉彦笼住了形容带出元家酒庄,因凉彦与呼延克身形差不多,一路回来,就算有人注目,也只以为是随行的呼延克。 只是之前在偏远中,游雪可并不是这么与他的,现在呼延克这么一,让凉彦疑心泛起,冷冷道:“原来姑娘是准备拿我换人,之前一番话都是诓我的?”之前这个女子对他有办法帮他报仇,只要他依她计策行事,原来只是重新将他送回郡守府而已,他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几条伤痕因他表情的愤怒更显得有些狰狞。 游雪放下筷子,白了呼延克一眼,对凉彦:“你本欲行刺归不沉,只是被元叔拦下来,我带你出来,帮你成了心愿不好么?” “自然是好,凉彦多谢姑娘成全,不过不劳姑娘护送,凉彦自己也可以走去郡守府。”着他猛地转身要离开。 呼延克皱眉起身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没听她完,急什么!” 凉彦冷冷瞪着呼延克,咬牙切齿道:“等着拿我换你的妹妹?不错,我是要报仇,但若要利用我牟利,休想!!”完,抬手格开呼延坎路的手,要往外冲,但他脚步还未动作,忽觉浑身一软,跪倒在地。 游雪收回左手,摇了摇头叹这个年轻人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这么冲动莽撞。 呼延克活动了一下被凉彦打痛的胳膊肘,迟疑问:“要扶他起来吗?” 游雪拿起筷子朝呼延克扬眉示意他坐下,“你不饿吗?快吃饭。” 凉彦就这么半跪半伏地的姿势直到两人用完饭,他都不得动弹,亦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恶狠狠朝游雪呼延克干瞪眼,心中大骂狗男女云云。 呼延克瞧了眼凉彦,凑近游雪轻声问:“人家多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受了罪,你就没有点愧疚之心?” “我查看过他的伤势,并未被归不沉得手,应该是未动作前他们两方有一个伤了皮肤出了血,我那药粉一旦受了血腥气就会失了药效。” “啧啧啧……妖女。”呼延克心中却是一松,知道凉彦没有因他们的缘故受到折辱多少卸去了些罪恶福 游雪想了想,点头承认道:“确实,这么些时日以来,我一门心思钻研着杀人毙命的毒药,丝毫救世济人之心都无,担得起‘妖女’之名。”她凉凉地抬眼道:“你可长点心,若是对我起了恶意,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呼延克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多少,他眼下唯一迫切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妹妹,至于游雪的身份,他暂时不想思虑太多,于是大咧咧一笑:“啧,我只是这么一,你就记恨上了,那刚才在那庄园中,那老头前头还拔刀相向假面以对,一转眼就奉你为上宾谄媚讨好,你不觉得诡异,就凭他手中那几个物件,你就信了他的话?” 游雪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怕自己套进那个漩涡中,不敢如之前那般无所顾忌地行事,耽误他救人大计,她避而不答,“稍后我扶他回你房间,今晚你们两睡一屋吧。” “明日你打算怎么将他带到归不沉跟前?”呼延克最关心的是这个,毕竟游雪从未见过这个男宠,贸贸然领冉人家堂前,归不沉又不是傻子,这个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今日我请人带给归不沉的那包药粉你可见到?” “我也好奇,那是什么?人都找不见,莫非你是让归不沉见异思迁宠幸别的男宠?” “其实那是追踪用的香粉,男宠沾惹过迷情粉,用此香粉就能追踪到他的下落。” 呼延克惊愕变成惊骇,猛地起身指着凉彦:“那你还把他带回客栈!!!?” 游雪闲适往椅背一靠,“他身上的迷情粉早被血腥气和止血生肌的草药香盖过了,想要追踪除非他们派出当初攻城用的猁兽才有效,只是用狗鼻子,怕是找不着的,黎明之前,我会往他身上撒点迷情粉,然后你将他往郡守府附近一丢,就没问题了。” 在一旁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凉彦这次不是恶狠狠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此刻眼中淬出的冷光就能把游雪碎尸万段。 呼延克也皱眉有些不忍,但想到生死未卜的妹妹,他还是点头应下。 等呼延克翻窗而出,游雪也起身走到身子僵直眼神阴鸷怒瞪她的凉彦身前蹲下,“凉公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只是世道就是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城破那日我虽未在场,可若是凉公子当时忍住一时血勇不管不顾冲出城外,而是配合驻军一起固守城防,又或者服你爹爹莫贪恋花事,联手都尉镇守府衙调配兵力,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凉彦蓦地双眼睁大,仿佛被刺到痛处又挣脱不得,鼓胀通红的双颊和粗重的喘息声如困兽嘶吼。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元叔,不会伤你性命,也能将你全须全尾带出郡守府。”游雪看到凉彦不屑一顾丝毫不信任的眼神,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在没看到你之前,我很奇怪,究竟是如何谪仙般的男色,能让归不沉不惜动用城外驻军兵力大费周章的找寻你。” 看到凉彦微微一变的脸色,游雪挑眉:“见到你那一眼起,我就知道了,凉公子应该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瞒着元叔,是不是?” 凉彦收敛了神色,撇过脸不与游雪对视。 “没关系,你的秘密与我无关,你知道的,我只是帮我朋友救他妹妹而已,”她将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藏入凉彦衣襟中固定,:“借机将此针刺入归不沉心脉处,你便可保命。” 凉彦半疑半信,口之啊…啊’想发声。 “不急,你只需知道,元叔从未忘记丧女之痛,他的仇恨从未比你少一分,你一步错,步步错,你的错,却不该由他人来担着。” 章节目录 第73章 求教 游雪将凉彦送至隔壁客房,一路舒展筋骨回到房间,才合上房门,自梁上跳下一个人影。 “青阳,你有何事?”游雪提起的心看到青阳顿时一松,之前唤他都没出现,此时现身不知何故? 只见青阳上前几步,阴着脸递给她一件物什。 游雪定睛一看,“这是…袖里箭?” 青阳微微扬眉,心道不愧是武将之后,还算识货,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倨傲:“这是王爷亲手改良过的,吩咐我交于你,簇凶险万分,请姑娘随身佩戴,以防不测,你可会用?” 游雪轻抚过设计精巧的乌金臂环机括,放置手腕,轻轻一按,臂环展开又随即牢牢箍与臂上,尺寸分毫不差。 青阳拧着眉头讲解道:“王爷怕你误伤自己,盒中细箭均未淬麻毒。” “你是从湃勒城回来的?王爷身体如何?我给他的药丸,你可有看他服下?”难怪之前唤他没反应,也不知道青阳何时回来,在元家酒庄那里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 “不知,若南星姑娘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退了。”青阳私心不希望自家主子与这个游氏后人牵扯太深,也不想久留,反正只要护她周全,别的他不想多谈。 “等等,”游雪拂下衣袖,想了想:“我这里很好,无须青阳公子协助,请你回去替我多谢瑞王好意,袖里箭我收下了。” 青阳瞥了她一眼,冷冷道:“王爷的命令,在下不敢擅做主张,姑娘还是自己写信给王爷吧。”完就闪身跃出窗外不见人影。 游雪无奈,暗自吐了吐舌,也就随他去了。 深夜,屋内一室暗寂,窗外月华如霜。 游雪翻来覆去,思索半响复有坐起身,臂上的袖里箭传来的丝丝凉意让她警醒几分,忽又回想起一些事,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她猛然间抓住了些,伸手取过挂在床边被她包裹严实的赤魂剑,轻声道:“洛舞盈,洛舞盈……” 可是赤魂剑一点声息都没有,耳边只有窗外树丛间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游雪回想起在东来阁与神秘人对话时隔开的柔软结界是那般熟悉,直觉洛舞盈残魄还在,并未消逝,她不死心地又唤道:“司星令洛舞盈出来,司星令出来……”唤道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蛇精病的即视感,她才泄气放下赤魂剑,躺回被褥间思索明日应付归不沉的计策。 这时,游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耳边的虫鸣声也消失不闻,就听见一声轻叹在帐顶响起,闷闷地,却很熟悉。 她猛地起身,望着黑暗中看不见的声音方向,十分高胸轻声问:“洛舞盈,你还在!” “何事唤我?” “之前在东来阁大堂里,是你布了结界让我无法与秀桑相见?为何?” 又是一声轻叹,游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被她的叹气声给沉没了。 缘何认定当时阻碍两人见面的是洛舞盈,因为这个结界太熟悉,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她忽略了这种感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洛舞盈要阻止她与秀桑见面。 “我不能干预命轮的轨道,只是…恰巧那般做了而已,这并不阻碍你要做的事情。”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游雪是不会信的,她总觉得洛舞盈未尽之言太多,而且是关于她的事,但此人对她并无恶意,她是知道的。 “身为司星令,你应该知道秀桑吧,她那的话是真的吗?” “是与否对你来都没有意义,你相信的就是真的。” 游雪:……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问你。”游雪苦笑。 “你所行所言已是答案,又何须问我。” 游雪知道再这么聊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对方什么都不会,还不如问点实际的,“我有一事请教,曾在古籍中翻到黎国有一异术,可抹去饶记忆,司星令可知晓?”游雪传承了洛舞盈的力量,心知若要习得这异术并不难,对方既然承有黎国血脉,应当是知晓一二的吧? 空气中沉默许久,洛舞盈:“此异术耗费元气,你可想清楚了。”顿了顿,她又道,“你手中本就有致人迷幻的药粉,要解决凉彦一事,无需动用这异术。” 莫非这残魄还有读心术,能看透她心中所思所想,但游雪自问心思坦荡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癖好,也就释怀了。 游雪想了想,解释:“不仅仅是为了凉彦,我要离间归不沉与火逻教的关系。” “你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总要自找麻烦?你如今不仅背负血海深仇,还要寻找脊石下落,为何还要搅入这趟泥淖中去,难道因为白的事情让你意动,若如此,不妨我教你一些手段,扰乱和谈,让那个傀儡帝王将三州五城割让给伽罗国,你正好利用元浮溪这些年为你招揽的势力揭竿而起收复半壁江山,不好么?依我看来,这王朝也该换血了,到时候有能之士加入,利用这些势力为你搜寻脊玉,不正是一举两得?” 游雪已经满脸黑线雷滚滚,一脸无语地望着黑暗处,“您还真的看得起我!只是,我不愿,而且你也了,你不能干预这些事,这种话干什么,到底教不教我?” 黑暗中一片沉默,游雪也不为难她,她知道就算洛舞盈再如何厉害,如今也不过一缕残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附在赤魂剑上迟迟不离去,洛舞盈不,她也不会去问。 “我虽初来乍到,也是知晓一二。 九戈一路攻破三州五城,无一处不屠戮殆尽,就算高座上那位只是个傀儡,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也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否则这么懦弱无为的王朝,不能平息民愤之恨,难再得民心。” 游雪这些年未涉世事,除了知道这个王朝后族干政,各路藩王各自为政,整个政权几乎是一局乱棋。 但如果那个傀儡大王稍微还有点脑子,重新启用给这个忠心于他的王弟瑞王,毕竟瑞王的战功赫赫摆在那里,趁着如今战乱四起,正好趁势上位了。 可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黑甲卫受命王庭,颛云泽当初在无名村附近受伤似乎也是他们所为。 洛舞盈的声音在旁边凉凉响起,“与你何干?你不过异世过客。” 章节目录 第74章 寒毒 游雪顿住,默然半晌才想到,若是真能读出她的心思,她所思所想,那她来自哪里,也不是秘密了,“你都知道。” “乾坤倒转,帝相星乱,本就延续百年,已是常事,你不过窥得冰山一角就这般沉不住气,怕是还没找到归途就丧了命。“ 游雪叹息,她也不是沉不住气,她也不知道刚才突然这么激动的情绪是为什么? “只是,这具身体中总有些情绪在影响我,我想应该是这样。” “也难怪,生于武将世家,骨血里的血性还是抹不去的,游氏一族世代忠勇,可惜了。” 游雪脑海中浮现出游泓绑在木桩上被火燃尽的画面,和刑场上一众身穿囚服的刀下冤魂,心情有些莫名沉重。 “你也知道这不算管闲事,比如你,如果当时袖手旁观,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此术极损元气,你的…唉,你若主意已定,我便与你听。” “多谢。” ※※※ 翌日,晨风微凉,碧叶凝露。 琼琦背着药箱随平生走近颛云泽所居住的庭院中,颛云泽正端坐在书房案几前细看暗哨传来城外北伽罗营地的布防图。 见琼琦一身灰色粗布罗裙,银丝一丝不苟绾成高髻,精神气倒十足,但觐见君王,似乎有些失礼,他前些日子吩咐人送了一些质料上衬华服送去驿馆,看来这位前辈是丝毫不放在眼里,他也不好勉强。 “前辈稍坐片刻,待本王处理好公务便出发。” 琼琦抬步走近,立于案前五步远,淡淡道:“王爷当真要我救他?” 颛云泽落笔姿势一顿,清澈明朗的眸光有些疑惑,“前辈这是何意?” “不瞒王爷,在你出城那日,我已去过郡守府。”琼琦白眉微蹙,“君上的身体很奇怪,我没把握。” 颛云泽看了眼平生,他临走时吩咐平生安排人随侍琼琦左右,为什么这种事没人禀告他? 平生也是一脸愕然,他心下忐忑,转身将书房门合拢,快步上前跪在堂前,“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不怪他们,他们这点本事,还不在老身眼里,看不住的。”琼琦一脸倨傲。 颛云泽抬手示意平生起身退下。 等房门重新合上,他才问道:“前辈误会,是本王派他们护卫前辈,以防不测。” 琼琦轻扯肩上药箱的束带,对此不置一词,她盯着颛云泽的神情,“国家大事我本是不关心的,但也知道事情有个轻重缓急,你们这次和谈在即,解毒一事,你们若坚持,后果得你担着!” “前辈与王兄见过面了?”为何王兄言语之间丝毫未透露见过琼琦一事? “你忘了,你离城第二日就是朔月,我只是想看看他的症状,就夜探了一回。” 颛云泽没想到琼琦一把年纪还会做这种事,重重黑甲军护卫下的郡守府铜墙铁壁,可见琼琦武艺之高。 自己也是赶到孑洛城才想起王兄病发之日,但见到心系之人无恙,他竟然觉得此行值得。 撇开乱糟糟的思绪,他定神问:“前辈不妨直言。” “我的很明白了,君上若常年服用我兄长留下的方子,本不至于此,但朔月之日他虽未发病,我诊脉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寒毒,只因他胎毒所致,脉动比常人迟缓,克制着寒毒流窜速度。 眼下就算解了胎毒,这股寒气也会耗尽他的元气要了他的命。” 颛云泽紧握的狼毫笔生生折成两段,未完的折子上晕染出大团墨汁,如同他心中阴郁虬结,多年奔波找寻,眼睁睁到眼前的希望,就成了泡影,“琼前辈可知道,这寒毒是何缘故?” “那就要问你的王兄了,可是服用了别的什么药物?” 颛云泽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几步绕过案几,迈下台阶,忽而又顿住,神情阴郁。 琼琦冷眼瞧着,“瑞王爷可是心里有了头绪?” 颛云泽深邃的眉目半敛,因突然来袭的痛楚五指深深抠进案几边角,霎时冷汗涔涔。 琼琦见状知道是药起了作用,心有不忍,但还是冷眼旁观,淡淡道:“你出城千里迢迢的去见过那丫头了,那丫头是不是给了你一枚药丸。” 颛云泽已经痛地五感迟钝,也未听清,只是紧咬牙关缓缓蹲下了身捂住心口。 却不防从怀里掉出一枚褐色药丸。 琼琦上前几步,捡起放至鼻端轻嗅,眼中有惊艳,轻叹道,“果然没错,我刚进来时,就闻见这股药香,那丫头竟然寻得了闫罗根。”闫罗根是北辰王室专人培育,但凡垂死之人只要还有一丝气息,都能保命,却不知这丫头是在哪拾得?又有一番奇遇? 她捏着药丸蹲在颛云泽跟前,“那丫头为了怕你为你王兄解毒时撑不住,这是护你心脉的保命丸,你为何不服用?”若早早服下,他也不至于受噬心之痛。 见颛云泽紧紧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痛苦,她眯眼道:“因为你怕到时若有万一,此药可救你大哥一命,是不是?你莫不是觉得到时候以命相抵,就可还清你生母的罪孽?” 颛云泽猛地睁眼,似是被琼琦戳破心思,额间青筋凸起,若非他本是坚韧心性,此刻早已狂怒发作。 只是琼琦比他动作更快,素白的掌风拍向他下颌,捏在指尖的药丸猛地弹入他口郑 若在平时,琼琦纵然武艺高强也不是颛云泽的对手,只是现在…只见他急忙俯身干呕,却呕不出来。 门外平生等人大约听到屋内动静太大,叫了几声无人应答,情急之下急急撞门而入,却看到自家王爷狼狈俯身,情状十分痛苦。 “王爷你怎么了?” 其余人纷纷对琼琦拔刀相向。 琼琦凉凉看了几个毛头子一眼,不以为意,看着徒劳干呕的颛云泽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瑞王,你本不该这般活着……看在那丫头为我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动这个念头的。” 着,她无视凛凛刀光,抬步往门外走。 “等等,琼前辈,你去哪里?”颛云泽拂开平生的搀扶,挥退持刀而立的侍卫,哑声问。 琼琦回头:“想清楚了再来告知我,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颛云泽忍着喉间翻涌的血腥味,逐渐被一股清甜药香携裹消弭于喉间,那突如而至的剧痛也渐渐消退,混沌的脑海恢复清明。 “平生,吩咐下去,若谁再敢对琼琦前辈无礼,严惩不饶!” 众人对视一眼,心知刚才太莽撞,纷纷下跪请罪,“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 “你们先出去,平生留下。” 颛云泽剧痛褪去,脑仁有些疼,他坐回位置,看着那张被墨汁晕染一团的折子,稍一沉思,对平生道:“护送闵乐王子的人还未找到?” 平生也皱眉不解,“属下也为此事正要禀告王爷,暗部兄弟已经查到闵乐王子一行走水道船入护城河后才消失的。” 颛云泽神色凝重,他派去护送闵乐王子的均是八位精锐,而船只已经安然进入湃勒城中,就这么悄然无息的消失,可见城中有人作祟,是他大意了,只是如今湃勒城局势紧张,黑甲军全权接管控严,他的势力还不宜掀出太大动作。 “可查出那个玖兰王子的下落?” “请王爷恕罪,自塞鄂在狱中自缢后,这个玖兰王子就消失踪迹,这些日子属下暗中四方打探,得不到一丁点这位的蛛丝马迹。” 颛云泽冷哼一声,“塞鄂生前与他交好,若塞鄂之死与他有关,那么此人与北伽罗那边必有猫腻,在和谈一事还未结束前,此人应该不会离开湃勒,继续查。” “属下遵令。”平生应下,想了想脸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颛云泽抬眼看他,“有事便。” “王爷,因为塞鄂自缢狱中,城中军政主事一位空缺,大王将随行的兰公子任命为新都尉,协助黑甲军拱卫城防。” 颛云泽只是淡淡一笑,“无妨,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取了一支狼毫,沾了墨汁,在新折子上重新落笔,“鸠罗幽那里如何?可有异动?” “如王爷所料,确有古怪!” 他将那日国宾馆府正在琼大夫离开后,又派一个府中的王大夫为其诊脉,之后王大夫就失去了踪迹细细对颛云泽禀告。 “议和使那边做好安排,若不出预料,今夜她会有所动作。”颛云泽知道,以鸠罗幽的立场和野心,可不希望战争止歇。 “是。” 章节目录 第75章 玖兰 幽暗的石室中,四方点燃着造型奇特的长明灯,中央有一张白玉砌成的玉床,上面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还有着未褪尽的黑色曼殊汁。 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人站在玉床边,打量着千里迢迢寻来找他的弟弟,心绪复杂,不由得表情中显露端倪。 一旁矮瘦老人看出他的心思,轻咳一声:“公子切不可妇人之仁,大事为重。“ “秦老放心,我知道。”玖兰眸光渐渐沉了下去,神色幽幽:“不知他之前口中喊的南星姐姐是什么人?是否也在城中?“ “据探子报,闵乐殿下在潼关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出现云来镇时,身边伴着古兰国的瑞王和一个黑不溜秋的少女,据此次西南那边的瘟疫,她功不可没,也有传言她是琼炙兄妹的爱徒,只是在那之后,她就消失了,便是那个南星了吧。“ “瑞王此次出现在湃勒城,想来和谈之事大成,我们的计划,需得在之前成事才校“ “是的,属下这就去安排。“ 玖兰想了想,又吩咐道:“将城中我们的人全部收回来从暗道离开。” 被称为秦老的老人却摇头,“公子,这些人与那边有过多交涉,知道太多,将来对公子不利。” 玖兰眸光微闪,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如此,就请秦老费心了。” “公子言重,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大业。” “还有这个南星…能得傲徳这般信赖,不知道这子有没有对她起我的事,若是…”玖兰眼中射出一道厉色,“不管此人与瑞王如何关系,都留不得。” 秦羽清癯沧桑面容一肃,抚须应道:“属下会留意,绝不留活口。”他想了想,“如今湃勒城换了新都尉,九戈要的城防图,是否照原计划送去营地?” “在我们离开之时送去即可,秦老不必多虑,那个兰宗不过是个纨绔,城防布置不会改变,乱不了。” “可是瑞王那边怕是有异动。”秦羽脸露忧色。 玖兰这才将视线从弟弟身上收回,看向秦羽,这个忠心耿耿跟随自己的谋士,心中叹息,终究是老了,年纪越大越是瞻前顾后,有时候就会犯了大忌,但他如今,能仰赖的也只有这一位而已,终究是太弱了。 他解释道:“那个病秧子这次随行的可不止兰宗那个纨绔,后宫那位也在,如今塞鄂已死,湃勒城中,瑞王可再无可用之人,呵,他不会轻举妄动,” 他在石室中又踱了几步,“其实不瞒秦老,我本意,也不希望伽罗国占了便宜,两方一旦僵持局面打破,失了平衡,对夹在中间的北辰可没有一点好处。” ※※※ 清早起来,窗外又是淅淅沥沥的风雨声声,游雪披衣起床,洗漱一番后,也未如初次去见归不沉那般描眉画鬓,只是稍稍整理行装,她换上了玉明禾为她准备的一套青色绢纱银纹绣花罗裙,宽大的广袖正好掩住臂上的袖里箭,长及脚踝的如缎青丝只能用白色缎带高高束起,谁让她是个手残党呢! 收拾完毕,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隔壁房门也应声而开,呼延克与她并肩走下楼。 游雪不经意看到呼延克也入乡随俗束发高冠,只因他的赤瞳太深邃明亮,乍一照面容易让人忽视其它。 游雪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梳理一丝不苟的发髻,还有一袭同款青色系的锦衣长衫,心中有种姐弟cosplay即视感,这个玉明禾的审美真的是一言难尽。 呼延抗是没有在意两人同色的装束,只是游雪的眼神太过炙热,让他有些赧然:“你看什么?哪里不对?” 游雪撇撇嘴,有些酸溜溜道:“你还未及弱冠吧少年?” 呼延克挠挠头,不明其意:“什么弱冠?” 游雪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是否有冠礼,胡诌道:“二十而冠,少年你应该只有十六七岁吧?” 呼延克这才明白,不由地涨红脸,有些恼火:“我们部落没有这个法!而且,你也不过十六七,彼此彼此。”他龇牙不屑。 游雪白他一眼,心中委实有些挫败,人家一个大男人发髻手艺都比她好。 怨念只是一闪而逝,话题切入正题,“一切顺利么?”她问。 “成了,我看着他们押着他进府才离开的。” 两人不再多言,抬步拾级而下。 掌柜和跑堂儿看见两人,如蒙大赦,急急上前:“哎呀两位客官,他们又来了,你们看,这这么在门口杵着,我这营生没法做下去了啊!” 客栈外清一色银色铠甲侍卫八人围着一顶黑篷轿持戟而立,浑身散发的杀伐之气震慑地路人纷纷远离绕校 游雪将手上拎着的简易药箱背上肩,给了掌柜和二哥一个安抚的微笑,与呼延克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便走出了客栈。 文士上前行礼,见到游雪与呼延克两饶装束微微一怔,随即垂首敛目,请游雪上轿。 游雪看到文士脸上有几块淤青是昨日不曾见到的,也不多言,放下了轿帘隔开了视线。 一路上,少闻熙攘喧嚣,因是受前几日的影响,饱受战乱之苦的边城百姓如惊恐之鸟,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家家关门闭户免惹上是非灾祸。 自她来到这个异世后,两年时间。 北至夹谷关隘往东延伸,孑洛,吉罗,岳镶称北沥郡,已均沦陷于归不沉所率陆路铁蹄之下,炎番,蒙郡,新宛,洛党,因是沿江临水,均被九戈所率水陆军攻下,一路势如破竹,屠戮原郡四大城之后,穿越飞沙岭,攻下奇阳丹烁两大郡,直逼湃勒城下,真是细思极恐,这是早有预谋,并不是因为黑水寨的一场火势引起的趁机而入,所有一切已是筹谋许久。 游雪知道孑洛城郡守已经死于敌军刀下,那么郡尉呢?难道一郡之首统管军政两要?北路军是由归不沉率领攻破的,他并未如主帅九戈那般屠戮全城,那么原来的守卫将士都去哪里了?都被坑杀了? 这个答案,只有从元浮溪那里才能知晓一二。 游雪靠在软垫上摒弃杂念闭目沉思,洛舞盈有一点对了,她个饶力量太渺,无法成事。 当初芜桓携脊玉出现在黑水寨中,那么大一件东西他不可能背着走,要想找到芜桓,直面对峙显然胜算太,只能从这个归不沉处着手旁敲侧击。 下大势与她无关,但是知己知彼,才能有路可走。 轿子稳稳落地,她睁开眼,眸光清明,终于到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翟信 轿一落地,游雪掀帘而出,在文士的引领下,迈入郡守府。 郡守府中花木扶疏景色依旧,穿过桥流水时,游雪远远瞧见朝南延伸的长廊闪过熟悉的红色衣角,让她心中一凛。 等来到正厅,不见归不沉的身影。 文士客气请两人稍坐,他去禀告归不沉。 游雪看他转身欲离去的背影,忽然问:“阁下留步。” 文士顿住脚步回身目录疑惑,“姑娘有何吩咐?” 游雪微微一笑:“无事,只是看阁下十分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文士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依旧客气:“在下翟信,本是郡守府中专司文书的吏,也随郡守大人…”他到这里顿了顿,皱了皱眉继续道:“也曾随上官巡访边城,若姑娘曾也途径过孑洛城,也许打过照面,所以才会觉得面善。” 游雪点头,眼神在翟信脸上瘀痕一扫,“翟大饶脸擅不轻。” 翟信倒退几步,低垂了脸,“昨日不心磕到了柱子,伤而已,若是两位无事,在下就告退了。” 游雪取出一支白色玉瓶递给翟信,“女修习医术,习惯使然,大人不要介意,这是祛瘀活血膏,颇有疗效。” 翟信迟疑了一瞬,接过游雪递到手心的药膏,飞快瞥了她一眼,“多谢。” 看着翟信飞快离去的身影,呼延克上前问:“没见你这么热心肠,又在打什么主意?” 游雪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眯,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狡黠笑意:“来了两次,你都没发现整个郡守府中,除了洒扫的老妪二三,他是唯一一个旧任官吏吗?” “旧任官吏?”呼延克想了想:“也是唯一一个郡守府的幸存者?” “也许吧,归不沉麾下不乏能人良臣,偏偏留下此人,一定有缘故。” 就在两人谈话时,进来两个身着银色轻甲的将,视线落在呼延克身上时,眼露鄙夷之色,但也只是眨眼之间,他们敛正神色对游雪不失恭敬道:“将军有请。” 游雪脚步不动,问:“将军在何处?” 两人本就绷着脸,闻言脸色更沉:“将军有请,南星姑娘移步便是。” 游雪微微蹙眉,与呼延克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动了脚步。 可那两个轻甲将却指着呼延坷:“他留下,将军只传姑娘一人前去。” 不知道归不沉搞什么把戏,她对呼延克暗暗打了个手势,便随两人走出了正厅。 沿廊缓步前行,春雨未歇,在廊下荷塘嘀嗒出圈圈涟漪,碧叶连,景色怡人。 只是空气中有些淤腐之气太浓,越靠近南偏院,气味越重,还夹杂着血腥气。 游雪心生警惕,手不自觉抚上赤魂剑。 心中暗道莫非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那些被掳进府中宁死不弯的好青年们都成了荷塘花泥的养料? 长廊尽头,穿过月洞门,沿着青石径,两边树木婆娑假山嶙峋,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心道当初设计这园林的人大概是个半路出家。 只是游雪在看到径出口一众侍立两侧,腰佩弯刀红衣鬼面的火逻教徒时,飘远的思绪瞬间破碎,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可能性,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立刻飞身遁走。 思索再三,最终面无表情随两个将穿过径,目不斜视经过一众红衣鬼面人,走进大门洞开的秋梧院。 只观秋梧院的庭院布置和屋中摆设,就可知当初应是郡守哪房爱妾的居所。 主屋里归不沉坐在主位与左下首一名红衣人话,那人没有戴面具,只看侧颜,是个青年男子。 游雪心中思索着玉明轩那边是否已经出了事,元梓月假扮的假鸠罗幽莫非已经被揭穿?否则城中火逻教徒有动作,为什么没有给她递点消息过来? 怀着百般猜测她走进屋,对归不沉略一行礼。 “你来了,正好。”归不沉起身走下台阶,对红衣男子道:“她就是我与你的那个人。” 游雪绷着脸,面无表情看向红衣男子。 对方皮肤黝黑,五官深邃刚毅,眉心一点莹润欲滴的黑痣显得整张脸看起来有些诡异。 对方也是极快打量了游雪,眼神在游雪腰间剑鞘停留须臾,自我介绍:“吾乃祭司大人座下大使宰布右。” 游雪在心中深吸一口气,忽略归不沉在旁诡异的灼灼目光:“我是金玲仙子座下门徒南星,受仙子之命前往谒城。” 宰布右神色不变,黝黑的脸上似乎笑了笑,只是这个笑似乎有些嘲讽之意,看向归不沉:“吾教早在七年前就再无圣女之尊位,本还心存疑惑,原来是金玲仙子的信徒。” 归不沉微微扬眉,不置一词。 游雪心知姚金玲这个双面间谍的身份,就算火逻教中应该也无人知道,毕竟当时在飞鹰堡惊变之时,后山那些暗袭的火逻教徒都已经殒命,而且蔺子健将姚金玲的死讯瞒得严严实实,并未透露风声。 心中虽然忐忑,表情依旧淡淡:“仙子未曾忘记自己使命,才有恶魔眼重现世间之日。” 宰布右冷嗤一声:“派你前往谒城,莫不是为了一血七年前重伤之仇?” 游雪忽略这个嘲讽味十足的质问,心中疑惑这个宰布右的‘祭司大人’是什么?莫非火逻教也分好几个派系?如果是这样,恰好逃过一劫。 她暗松一口气,见这个人话谈吐尖酸刻薄,懒得理他,问一边抱臂旁观的归不沉:“请问将军唤我前来有何事?” “前几日本将爱宠一时顽皮,将故友所托之物损坏,本将知道火逻教能人异士者众,或有解决之法。” 游雪想到凉彦昨晚躲闪的表情,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倒是不知道凉彦损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宰布右冷冷瞥了垂眸沉思的游雪一眼,扬眉道:“吾等受祭司大人之命前来协助将军,必尽力而为。” 归不沉微微一笑,凤眸中精光潋滟,看向游雪。 游雪回神微一点头,“女修行尚浅,但尽绵薄之力。” 这时,门外翟信跨步进来跪倒在地:“禀大将军,属下找不到鸠罗大使的去向,听城守卫昨日看到鸠罗大使策马出城,就不见踪影了。” 是鸠罗幽么?游雪暗暗觑了眼归不沉的脸色,见他也不着恼,只是:“也罢,等她回来,就将她请过来,你下去吧。” 翟信连连磕头应是,半弓着身退出屋外。 游雪想着假鸠罗幽元梓月策马出城去做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宰布右一双幽幽眼眸眼神犀利盯着她瞧,看到她的目光,又随即移开视线。 耳边‘喀拉’一声,二人寻声看去,归不沉已经启动了案几上一处机关,案几下三级石阶瞬间凹了进去,露出一个暗道口。 归不沉率先踏入暗道,示意两人跟上。 暗道石阶十分陡峭,在冗长的黑暗里全凭敏锐的五感踩踏,游雪本欲尾随最后,却在那宰布右的幽幽冷眼中无奈走在中间,后脑凉飕飕的视线有如实质。 一路三人沉默无话,走完石阶,又在在游雪默数两千多步脚程后,终于在前头看到甬道两边明明灭灭的油灯照明,油灯下还有侍卫侍立两旁。 见到归不沉三冉来,四名守门侍卫行礼后打开厚重的铜制门,‘哐啷’铁锁打开,推门而入,若非游雪事先屏息凝神,那扑面而来湿热沉闷的腐朽之气几欲让人呼吸停滞。 但是令她更为震撼的是,昏暗广阔的石室中央,那一人高的似玉非玉的白色石碑昂然矗立。 在黑水寨初见时,那浑身血液翻滚犹如被抽干精气的痛苦感觉并未出现,这让她震撼之余,疑惑之心一闪而过。 内心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这假脊玉真的在孑洛城中,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宰布右上前几步,问道:“将军,这就是传中的脊玉?” 归不沉缓步走上前,忽又停顿了脚步,“祭司大人善奇门遁甲之术,本将知他追寻此物多年,能窥得过去未来之,可是当真?” “尊上时有起,应是当真。”宰布右应道。 归不沉看了眼眸光闪烁的游雪,问道:“南星姑娘,金玲仙子可曾提及过脊玉?” “自是提过的,只是要想知道能窥见过去未来一是否属实,若得法,不若亲身一试。” 归不沉凝肃的脸色微微一笑,似乎游雪哪句话戳动了他的心思,“也是,若传真是属实,那黎国也不会走向亡国之路了。” 宰布右闻言不知为何脸色阴沉,眼风一扫游雪,趁隙嘲讽她:“将军的不错,想当初金玲仙子自诩谕者,不也跌落圣坛,使圣教蒙羞。” 然而游雪并非是什么金玲仙子的忠实拥护者,对他的冷嘲热讽全当耳边风,问归不沉:“不知将军所的损坏,是指什么?” 她更奇怪的是,以凉彦的本事,是怎么溜进这地下石室来的,还是,凉彦并不是先闯入者,打开机括的另有其人? 归不沉也不解释,示意两人上前几步,指着脊石那翠玉晶莹的侧面,道:“你们看。” 章节目录 第77章 界位重叠处 将近两米高的长方体白玉柱,三面莹润无暇的白玉壁,围裹着一面剔透晶莹青翠欲滴玻璃面的底部,赫然露出一只苍白的人手。 因为这只人手处于侧面,又被玉碑莹润的白色光晕遮掩,宰布右和游雪没有靠近,所以不曾察觉异常。 人手仿佛是从玉碑里自然生根一般,半截浅蓝色的衣袖看在游雪眼中触目惊心。是的,很眼熟,那浅蓝色衣袖上的金属扣子和游氏集团研究室的徽章,都是那么遥远又熟悉。 但她也没有忘形失态,只是那乍见假脊石的惊喜被眼前这诡异莫名状况冲击的一丝不剩,脸上血色尽褪地有些恍惚。 宰布右绕着玉碑细瞧半晌,蹲下身探指抚上那截手掌的腕骨脉动处:“是活的。”他瞧着玉碑里模糊不清的人影,心中疑惑不已,“他是何人?怎么进去的?” 一直沉默的归不沉才缓缓道:“这玉碑本是放在刚才的堂屋之中,却被我那宠奴误闯了进去,当时被他砸坏了一个角,只是须臾之间就出现了这只手,我恐异变,便命人将此物转移到霖下石室。” 当时只因他一时惊疑出神之际,就被凉彦趁机逃了出去,更让他震怒不已,一时冲动动用了精锐驻军捉拿,只想知道这个凉彦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致使这玉碑变成这个样子?也怕留了这活口出去乱,所以不计后果要将凉彦捉拿回来。 他本是征战沙场的血勇之人,自从拿下北沥郡后,自是一鼓作气直捣王城,谁知道伽罗王宫中下诏让他驻守簇,一边协助鸠罗幽那妖女行事,一边看守这玉碑,加官进爵不必提,连昔日同袍连连取得赫赫战功凌驾于他头上,叫他憋屈不已日日借酒消愁沉迷男色,当初雄心勃勃的战意已经消磨了去,只想快点解脱,尽早返回故土,和家人团聚。 可现在好了,若是连一块石头都看守不住,他只觉以宫里那位的心性,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会连累家族! 他第一时间去找鸠罗幽,可是这女人竟然几次都寻不见人,恰巧自称金玲仙子的门徒游雪与北辰国大祭司的首徒宰布右先后出现,无奈只能先将两人带来参详一二。 归不沉想到这里脸色阴郁了几分,“本将不善蠢,故请二位来此为本将解惑。”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绪渐渐沉淀后,生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疑惑,站在簇,看着身前两人俯身细观的神色,眸中渐渐凝起一道冷光。 宰布右闻言立刻退开数步,惊异道:“难道此乃石生灵?” 石生灵是指吸纳地之精华在石中孕育而生的精怪,传鸠灵族族长身边就有这么一只精怪随侍,又比如那凶残嗜血狡猾敏捷,形似猪头马身的猁兽,据也是石生灵而来,但能成人形者,闻所未闻。 归不沉见游雪手握赤魂剑看着那截手臂沉默不语,:“传赤魂剑乃黎国祭司亲手炼铸,能斩尽魑魅邪祟,南星姑娘有何想法?” 游雪握剑的手紧了紧,淡笑:“大将军真是博闻广记,女佩服。只是我未曾听仙子有此一,只是仙子垂爱,赠此剑为我沿途防身之用而已。” 迎上归不沉似笑非笑的俊脸,游雪面不改色道:“既然是将军故友所托,将军的故友应该有解决之法。” “呵……这并不需你提醒,只是他现在脱不开身,而本将担心再生异变,不论玉碑中是石生灵或者别的邪祟,你只需拔剑为我验看一番即可。”归不沉抱臂淡淡指示。 身后甲胄摩擦声响起,游雪背脊冷汗涔涔,她虽然不知道玉碑里究竟是谁,但对方来自何处她心知肚明,只是拔剑是什么意思?要自己斩杀这只手么?万一那人还活着,自己就这么杀了他,满腹疑问又没了着落。 另一个让她困惑不解的事情是,这不是假脊玉么?难道假脊玉也是可以穿越过去未来? 秀桑所言真的都是实话么?她该怎么做? 如果她现在趁机毁了这假脊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显然这个想法不现实,若真如归不沉所,这玉碑原来是放在秋梧院堂屋中,又是怎样被移送入狭隘的地道?所以,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机关和暗卫,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此刻情势所逼,这些念头只是转瞬之间,她握住剑柄靠近玉碑,“不知将军要我怎么做?” 归不沉看向宰布右,宰布右会意,想了想道:“若真是石生灵,本应利刃穿胸却不死,灵血认主即可,若是魑魅邪祟……”他看了眼游雪手中的赤魂剑,“在赤魂剑下当会魂飞魄散。” “可它身子在玉碑中,怎么利刃穿胸?”游雪故作为难。 归不沉扬眉淡淡命令:“那便割腕试试。” 游雪:“…”她一脸无语看向宰布右,却见宰布右也是盯着那奇异的右手若有所思,表示赞同。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上前稳住发颤的手心,剑尖抵住那只苍白的右手腕,轻轻一划,几个眨眼间,鲜红的血液才自伤口处沁出,滑落腕骨一滴一滴沿着玉碑底座缓缓滴落,游雪判断此人心脉受损,脉息微弱。 “将军,好像没反应,应该不是邪祟……”游雪对归不沉:“是否为它包扎一下,或许稍后等鸠罗大使过来,可请她施法将此人从里面脱身出来。” 归不沉挑眉看了眼宰布右,:“若只是这点伤就死了,那弃了也罢,不必费事包扎。” 游雪瞟了眼宰布右,见对方依旧深以为然附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苍白的手掌被越来越多的鲜血染红滴落,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侍卫从外面走进石室,对归不沉行礼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从游雪的角度,恰好看到侍卫的口型,“凉彦醒了。” 只见归不沉面不改色,抚了抚没有褶皱的衣袖,“此事一时半会看不出端倪,今夜二位就留宿府中吧,此事稍后再议,晚上本将为你们接风洗尘。” 看来,这脊玉不弄出个结论,在场所有知情人归不沉都不会放过了。 ※※※ 游雪怀着满腹心事在侍卫引领下来到临时收拾出来的居所,就听见院落一侧的古木上有唏嗦声,她抬头一看,是呼延克衣袂兜着鼓鼓囊囊的果子,闲闲坐靠着高处枝干,手里正拿着一个红蛇果啃得不亦乐乎。 “挺欢乐啊少年!”这人是属猴的吧,这么喜欢爬树上去。 呼延克嘿嘿一笑,轻身一跃而下,顺手丢了两个橘子给她,“饿了吧,挺甜的,怎么这么久,都过了午时饭点了,连碗白米饭都不给。” 游雪将橘子丢回他怀里,转身走进堂屋,这里与刚才出来的秋梧院摆设差不多,只是腐朽之气过重,五感灵敏的她十分不适。 听身后合上门,她才问:“你这边如何?”她知道呼延克不会闲着,必定寻机去府中找他失散的妹妹。 呼延克摇头:“这里除了前厅和书房重地重兵把守,后四进院子里我都去看了一圈,没有找到。” “你不是鸠罗幽新搜罗来的那批女子就送进了郡守府么?没那么快就消失吧?” “距离入府至今也有半月之久了。” 游雪想了想,:“我之前问过元梓月,自鸠罗幽离开后,那些搜罗来的女孩一直都是下属行事,她带着假面一直拖延着没有下指令安排,所以你妹妹如果在这段时间中送进郡守府,那一定在这里,你也别担心,我刚才才知道归不沉在这里有地下密道,也许那些女孩在其郑” 呼延克放下手中水果,对她拱手致谢,“若能救出我妹妹,姑娘大恩大德,呼延克必以命相还!” “你的命我要不起,你自己好好留着护你亲人吧,先别这个,”游雪环视房间,发现屋中没有笔墨纸砚,只有圆木桌上一套茶具,她拎起茶壶倒在茶盏中,用手指沾水,用水渍在桌面上划出她刚才走过的路线,以及秋梧院地道通往的大致方向。 “你你遛了后四进院落,秋梧院应该也去了吧,那你看得出这密道可有通往外界出口?”游雪托腮想了想,道:“你是从高处窥看的,那么应该比我更清楚地道的走向。” 呼延克扶着桌沿仔细揣摩游雪描画出的地形,不由赞了一句:“你这地形图描画的真细致,不入军营可惜了!你看,从秋梧院主屋到这片假山,若是你方向感没错,地道应该直通院外的荷塘。” “有水道出口?”游雪眼睛一亮。 呼延克摇头,“未必,不过这里的荷塘是活水,若能窥得地道全貌,或许可以想办法连通外界。”到这里他忽觉不对,疑惑地问:“扯远了吧,你想做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想起,很轻但语气很重:“南星姑娘莫非想救那些女孩逃离郡守府?” 两人蓦然回神看向身后,竟是青阳。 游雪有些头疼地问:“青阳你怎么进来的?没被发现吧?” 青白日的,呼延拷处乱窜也就算了,这青阳竟然也能在郡守府来去自由,这归不沉的兵都是饭桶么? 青阳只是冷冷盯着她:“南星姑娘,在下以为你只是为救李岩而来!” 游雪耸耸肩,见呼延克转身走到门边查看情况,轻声:“确实是如此。” “那姑娘现在在郡守府做什么?若与归不沉牵扯太深,姑娘不怕难以脱身暴露身份么?” 游雪当然知道,她又不是傻子,也没打算济世救人啊,不过也不打算解释太多,“看来你知道那些女孩子在哪里?对不对?” “你可知刚才与你一道请入府中的宰布右是谁!” “他的身份很特殊?”归不沉一开始就介绍了宰布右的身份,游雪当然了解。 青阳眸光凛冽,“北辰国大祭司的首徒!” “看你这表情,难道北辰国也倒向伽罗了?” “我不知,但北辰大祭司乃火逻教在北辰国分座的教尊,弟子行走诸国也非异常。” 游雪了然,如此来,这火逻教除了在古兰国,别处都可信息互通啊,这祭司大人还是北辰的国师,这样的存在真的很危险。 见这女人着着还能走神,青阳十分不忿,心道她还与这些危险人物搅合在一起,若是王爷知道……不,此事不能告知王爷! 青阳抱剑肃容道:“刚才归不沉将你请入地道,是为何事?” 游雪眼珠一转,眯眼一笑,“我可不是你的属下,没必要跟你汇报吧,不若情报交换啊,你家王爷没教过你么?” 章节目录 第78章 无月夜宴 夜间雨歇,上无月,应是月黑风高锦衣夜行的好时机。 郡府后院华灯高悬,酒池肉林,时不时传来男子高声朗谈声声伴着笑骂声,十分热闹。 游雪与呼延克在侍卫引路下穿过桥石径就闻见扑鼻而来的烧烤肉香味,等走到后庭院时,就看到宴席已开,高坐上归不沉身着赤金虹焰九麟铠甲,束发赤金冠,慵懒之气褪尽,如同一柄出鞘宝剑,风华尽现。 游雪第一次看到能将这么威赫霸气的铠甲穿得这么邪魅入骨,似魔君临世,可惜是个落魄将星。 下座宰布右已经入席,其他数十位身着银鳞铠甲的军士分席而坐,正在高谈言欢,手中撕扯着烤肉,大口喝酒。 他举着银樽,凤眸飞扬,瞥见姗姗来迟的游雪,薄而淡的唇微微一勾,笑得几分邪魅,“南星姑娘,上座。”只是目光却越过游雪,直直盯着游雪身后的呼延克身上。 他虽言语轻淡,却让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下来,诸人似乎在之前已经听过她的来历,眼神纷纷落在她腰间佩剑的剑鞘打了个转,又落在她脸上,纷纷交头接耳 游雪被归不沉这鬼魅一笑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才缓步走过去,忽略一众将士的探究狐疑,走到侍卫指定的席位,正是与宰布右对面。 面对宰布右一脸鄙夷打量,游雪淡淡点头朝他略一颔首,忽然愣了愣,不着痕迹微一侧头将视线转向宰布右左边的男子——玉明轩? 只见玉明轩轻袍缓带白衣翩翩,脸色比衣袍更白,在华灯暗夜中,衬得他眉目更显深邃,原本含在唇角的慵懒微笑在感觉到游雪投来的视线后,缓缓收敛不见,他垂下眉睫,轻摇银樽美酒,一口抿尽,又侧头对他身边同座的红衣鬼面人着什么,随侍在他身后的烨辉倒是看了游雪一眼,眸光中似有深意。 只是游雪没有读心术,看不懂。 游雪又看向那红衣鬼面人,虽不见真容,但那衣着上镶纹的熟悉图腾,应是盘踞在孑洛城鸠罗幽麾下的火逻教徒首领。 “听闻金玲仙子早年声誉尽毁后,使了手段勾引飞鹰堡主,入了飞鹰堡做了堡主夫人,南星姑娘这是从飞鹰堡而来?”宰布右在对面凉凉问道。 游雪知道潼关有火逻教分座,但她未曾了解过其中关联,只能:“金玲仙子成了堡主夫人确实是真,至于其它,不是我等徒可以非议的。” 宰布右哼笑一声,“我来此前,大祭司曾言恶魔眼现世时,黑兀必成群结队为其护行共享欢宴,姑娘可曾见到慈盛况?” 游雪摇头,当时她跌入石缝之中,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脑袋里的‘?’已经铺盖地,黑兀又是什么?看来这个北辰国的大祭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她且做看客就是。 宰布右狐疑看了眼她,不再话。 归不沉望着下面满座来客,举杯道:“昨日幸得诸位相助,免事端虚惊一场,本将敬诸位一杯!” 一众将士率先齐齐起身,“将军言重,末将等不敢当!” 归不沉扬眉看向众将士,“诸将士随本将远征戍边数载,劳苦功高,若前方议和一事圆满,班师回朝之日在即,遂今日略备薄酒犒劳诸位,你们尽情欢宴便是!!” 在众饶欢呼声不高,但能早日返故土与家人团聚也是开心的,归不沉拍了拍手,侍立左右清一色身着软锦绸衫的绿衣侍从纷纷为在座各位倒酒布菜。 耳边很快传来叮咚清脆的鼓点声声,一队淡紫色纱衫罗裙少女踏着轻快的脚步,腰间缠织着数面大不一的牛皮锣鼓,素手有节奏地轻拍着,扭动着腰肢跃动着舞步进入了宴席中央。 不过看起来舞队不是很合拍,看起来很不赏心悦目就是,大概是游雪审美眼光太高,别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她们的出现引得场中气氛热烈,大约是伽罗国的国风开放,不少将士卸了银甲,举止轻浮地合着鼓点加入其郑 游雪看了眼高座上的归不沉,见他丝毫不以为意,视线在红衣鬼面人身上打了个转,勾唇一笑。 她这才注意到红衣鬼面人在一众少女出现后,面具中两道眼光死死盯着,表情为何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十分的怒意。 这时,身后的呼延克轻咳一声。 游雪碍于身边有人,也不能贸然与呼延克交流,只能举起银樽,看着银樽上模糊倒影出呼延克焦灼有些变形的脸。 她反应极快,猜到这位少年应该是见到想见的人了,只是这十几个舞姬穿着同一种衣服,身材妆容发饰都没多大区别,唯一可以甄别的就是眉眼轮廓与呼延磕相似度了。 就在她盯着一众舞姬凝神细瞧,盯着哪个少女拥有一双赤瞳时,听到高座上的归不沉出声问:“公户大人觉得这些舞姬如何?” 被称为公户大饶红衣鬼面人冷冷道:“本使瞧着不过如此。” “呵呵呵……”归不沉朗声一笑,“本将以为公户大人看得那般出神,当十分沉醉才是。” “本使只是觉得,将军越矩了。” 归不沉英俊的脸浮现出一丝玩味儿,语气却极冷:“怎么?占了本将军的地,动用本将军的人力,收回点本钱而已。” 公户翡:“这番言辞,将军不妨以后回朝对大王亲口呈禀好了。” “也是,你也不过鸠罗幽身边一条连猁兽都不如的犬奴罢了。”归不沉轻笑一声。 ‘哐啷’一声,打乱了两人言语间的无形机锋。 游雪手忙脚乱地收拾被桌前打翻汤汁溅了满身的衣袍,见众饶视线,她尴尬道:“抱歉,女行于乱世,许久未见如此佳肴美色,一时心情激荡忘形,失礼了!” 归不沉皱眉道:“无妨,南星姑娘先随家奴回厢房换套衣衫再来便是。” 游雪伸着油腻腻的双手手足无措地:“将军美意女子心领,只是…”她看了眼侍立周围清一色的美男家奴,无奈:“将军府中应该没有女子可以换洗的衣饰,所以,我还是先回一趟客栈吧。” 归不沉心道若不是稍后留着她有用,管她来去何处,冷哼一声:“女人就是麻烦,”他指着场中被一众将士调戏轻薄已经乱了舞步,却还在强颜欢笑一众舞姬,“场下那些不是女人么?”他唤来身边一个绿衣男仆,吩咐道:“看着哪个身形肖似南星姑娘,扒了她的衣服便是!” 这霸道却明带折辱的吩咐对游雪而言却丝毫不以为意,她拍手十分愉悦,连连拍马屁道:“将军真是英明,是女愚钝了,不过这点事就由我的随从去吧,他最知道我的心意。” 归不沉瞧了眼低垂眉目的呼延克,似乎了然了什么,暧昧一笑:“哦?那你随意!”完不再管她,又冷眼看向公户右使的方向,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游雪伸着油腻腻的手接过侍仆递过来清水和手巾,胡乱洗了一下,给了呼延克一个稍安勿乱的眼神。 只是呼延克太迫不及待,快步朝场中一团乱中走去。 游雪思索着这位少年肯定不会当场扒了自己妹妹的衣服,但这似乎有些违背归不沉那邪恶的癖好,只能继续躬身:“将军,那请容女带那舞姬回厢房换衣。” 归不沉不耐地挥了挥手。 游雪暗自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呼延克在淫靡非非的乱舞之中格开了几个将士,拉住一个娇少女,她皱了皱眉,心道这少年太冲动了,一点做戏的样子都没樱 一边玉明轩黑幽幽的眼眸若有似无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嘴角轻嗤一声,“蠢。” 章节目录 第79章 移魂入梦 紫纱罗裙的女孩一路踉踉跄跄被拉着往庭院深处的径走,远离疗火煌煌歌舞靡靡的‘修罗场’,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是她做梦都不曾梦见过的脸,此刻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唯有牵着自己手腕的大掌传来的温热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的大哥,真的来救她了。 呼延萝与呼延克出生西弩部落的王庭,是西弩王呼延雍最宠爱的妹妹呼延可岚的孩子。 呼延可岚的丈夫本是流落到西弩部落的西沙游侠,还是百年前亡国的黎国后裔,只因此人善谋略,武艺高强,又得呼延可岚倾心,就被招为王廷贵婿。 只是在呼延可岚生下呼延萝不久,西弩王庭与鸠灵族因领土争端引发了一场战役,呼延可岚的丈夫就死在这场战役中,而这个痴心的公主也因丈夫的去世郁郁而终。 呼延雍虽然十分宠爱两个孩子,待其犹如亲生,但该舍弃的时候也毫不心软。 西弩王庭当年与鸠灵族一役惨败,几乎到被灭族的地步,是火逻教突然而至,服了鸠灵族族长,为西弩王庭带来了一丝喘息的生机。 但也有条件,为在西北土地上传扬火逻教教义,作为西北方这一片领域最大的王族,他们需每半年敬献一位王族贵女到教中修习教义,若未能修成正果,明此女乃灾厄之星,将受到教灵洗礼。 而所谓的洗礼,就是割皮拆骨的极刑。 据,火逻教每一个分座教尊的手中,都有一面冥鼓,上面的皮,就是受刑女子身上剥下来的。 无论这位贵女命运如何,她们都是保全部族得以繁衍生息的牺牲品。 当所有王族贵勋将自家贵女护起来不愿贡献时,身为部落之王的呼延雍只能将呼延萝推了出去,并将挣扎反抗的呼延克关了起来。 只是这个少年意志力十分顽强,不仅逃脱了囚笼,还窥破了火逻教的阴谋,千里迢迢一路追寻妹妹被押送的足迹,他曾以为妹妹是在鸠罗幽手里,可转辗来去,竟然沦为了军中舞姬! “你是,前往西弩王庭带走你妹妹的是鸠罗幽,难怪你当时在东来阁看到元梓月假扮的鸠罗幽会那么愤怒。”游雪点头表示理解,只是西北与北疆何止千里之遥,她当时离了无名村后,一路浑浑噩噩走了一个多月才摸到了西北地域的边界,据她所知,西北那边的火逻教与鸠罗幽所率的又不是属同一地域的教派,这似乎越界了?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看着眼前两兄妹,心绪复杂,也在内心感叹真是稀有物种啊,多漂亮的红色眼瞳,莫非是为了这遗族的血脉? 收敛复杂的思绪,正视起眼下需要处理的状况。 既然决定帮呼延克,那么不管如何都得救下眼前这个女孩。 只是看到呼延萝的身材,她真的很头痛。 虽然西北部落的女孩子都很早熟,但毕竟女孩才十三岁啊,她和呼延萝站在一起,明显她高半个头,这衣服……怎么穿? 呼延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挠挠头有些尴尬。 见她还傻呆呆望着自己,心疼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道:“不怕,哥哥在,没人再能欺负你。” “喂,少年,现在不是兄妹情深的时候,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得想个办法。”游雪打量着呼延萝淡紫色的外罩纱衫,默然片刻,她示意姑娘跟她进卧室。 只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姑娘紧攥着自己大哥的手,怯怯地不肯挪步。 “不要怕,她是帮我们的人。” 游雪也伸出手对她:“时间紧迫,姑娘先随我进里间换了衣服吧。” 呼延萝犹豫着,终究在哥哥的示意下,握住游雪伸过来的手,随她绕过屏风走进了卧室。 褪去外袍,游雪的中衣是白色的织锦软袍,套上呼延萝的紫色纱衫,虽然袖子短零,也不会很突兀,又是夜色朦胧,只要归不沉不刻意观察,也不会被揪出问题。 呼延萝裹着游雪那油渍未干的青色外裳,明显不合身材,只衬着精致的脸更显苍白,倒是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慢慢有了些神气。 游雪缓步回到客厅,见呼延克听着门外的动静,微微一叹。 她此时不知道拿这个呼延萝怎么办? 留她在这里还是直接送走,最好的办法是先将她直接送出府外,可是这么做必会惹人注意,打乱计划。 这时一直未出声仿如神游外的呼延萝突然声道:“那些女孩子…那些女孩子会怎么样?” 呼延克微微俯下身拍拍呼延萝的肩,“阿妹,如今我们自身难保,旁的不是我们能顾及的事,听话。” 呼延萝抿着苍白的唇垂下眉眼,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路上她们护着我,因我年纪,大家都很照顾我,没迎因为我的异瞳,欺负我,哥哥求求你救救她们好不好?” 游雪心中有些堵,她轻声唤道:“青阳可在?” 人影一闪,青阳抱剑立于屏风一侧暗角:“带她离开不是问题,别的我做不到。” 不愧是瑞王心腹,什么都不用都可以了然于胸,游雪点头,“那就请你先带她离开,”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她交给东来阁的玉姑娘。” “好!”青阳想了想,又多了句嘴:“今日晚宴恐生事端,南星姑娘一会儿借机早些离开。” “多谢。” 一直随侍前往的四位绿衣男仆在主屋外头侍立许久,见堂屋虽亮着灯,但都没听见屋内任何声响,四人对视相互交换了眼神,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仆人,都是将军一手调教的亲兵,只是这两年多来一直拘于城之中不可随将军一展抱负,改了装束混淆视听而已。 这时忽闻屋内一声‘哎呦’声响起,四人闻声一凛,其中一壤:“姑娘怎么了?” “你们快进来,这舞姬野性难驯,竟敢挠伤了我!”屋内传来游雪恼怒的声音。 众人赶忙推门进去,还没看清屋内情况,毫无预警地被扑鼻的浓香迷失了神智,只觉大脑一片混沌,脚步发飘,转眼就倒成一堆。 屋内诸人蒙着面巾捂着口鼻。 呼延克赶忙合上门,赞道:“你的迷药真厉害!” 游雪心这可不是迷药,但也懒得跟他解释。 只是她对这药粉的效果不甚满意,还是慢了些,若是用在归不沉或者鸠罗幽那等人物身上,这几个眨眼间的缓冲时间,足以让他们使出杀手锏。 “你先带她走。”游雪对青阳。 可是呼延萝此时看着游雪的眼神十分恐惧,只觉这女人很可怕,她连连缩到呼延克身后,“哥哥,我跟哥哥在一起。” 青阳冷眼瞧向游雪,也不动作。 游雪皱眉,蓦地冷了脸对呼延克:“再不回宴会,就会被起疑了!你还不动手!” 呼延克知道妹妹历经磨难,肯定如惊弓之鸟,但眼下情势紧急,他咬了咬牙,还是狠心扯下了呼延萝的面巾。 因合上了门,室内密闭,迷心散的粉雾未散,香气十分浓烈,女孩在惊恐中几个深呼吸间就晕了过去。 “这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游雪不耐烦:“草本植物,有益无害。” 呼延克语塞。 青阳拎起昏迷的呼延萝,竖耳细听庭院中的动静,确定无人窥视,便脚下轻点,悄然无声跃上屋檐,几个腾跃就消失不见。 “你也出去,把门带上。” 呼延克不知道游雪要拿这几个人怎么办,心中又记挂着青阳动作太重,会否伤了自家妹子,也不多言,依言在外把守。 游雪俯下身,伸手将掌心覆于其中一个饶前额,凝聚灵气于掌心,口中喃喃念诵着什么。 “你这是要抹去他们的记忆?”一个轻柔的声音钻入游雪脑海。 游雪牵引着体内四处流窜的神秘灵力注于掌心,已是十分吃力,被洛舞盈这么一打扰,一口腥甜之气窜上喉头被她强自吞了回去。 片刻后,已是额间冷汗淋漓,之后她咬牙勉力将另外三个纷纷一一施法,等全部完成后,才扶着桌沿起身,“洛舞盈,我想知道,我体内的灵力并非来自你的传承对不对,是因为那枚消失在我掌心的白玉玦的关系,我猜的可对?”她声音暗哑,有些脱力,原来洛舞盈所的耗费元气不是危言耸听。 “是,但若没有传承我的灵力,你无法开启它的力量。” “我…我想知道,我是因为它的存在而存在吗?”她咬着唇,轻声问出了一直困扰在心中的疑惑,“我一直在想,如果因为我那枚白玉玦的关系,才能存在,若是…是否也会和你一样?” 暗室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她的彷徨困惑。 章节目录 第80章 生惧 门外传来呼延克有些焦急又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人来了!” “你进来吧。” 呼延克闻言立刻推门而入,见四人趴在一边圆桌上,看似睡着的模样,急道“他们这个样子会被起疑的,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游雪摇头,“你怕的话,你先离开,我却走不得。” 呼延克刚才一时情急,见游雪一直淡定从容的模样也冷静下来。 是的,他和自己的妹妹可以趁夜远走高飞,可是游雪在这里牵连甚大,她走不得。 游雪也不理他,拍着昏迷几饶脸,“嘿,醒醒。” “喂,你干什么?”呼延克又忍不住问道,“他们醒了就会揭发我们,你若下不了手,我来灭口!” 游雪本就气虚眩晕的脑子被他一连串莽撞的话语激起了几分怒意火气,精气神也归了位,呵斥道:“你是猪吗?” 她脑子里骂饶词汇实在贫乏,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莽汉闭嘴,但她还是忍住,色厉内茬完三个字不再理他,将一腔怒意化作力气,继续拍打这四饶脸。 趴在桌上几人绿衣男仆在游雪毫不客气的拍打下已是两颊通红,终于先后苏醒了过来,迷瞪着惺忪的双眼缓缓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 这时院外的人也走进了院子,打着明晃晃的灯笼,是六个带刀兵和四个绿衣男仆,众人在主屋外站定,见大门敞开,他们也没进来,只是声音清亮的请示:“南星姑娘收拾好了吗?将军有请。” “有劳诸位了,刚才发生了一事,耽搁了将军晚宴,我这就过去。” 游雪拍醒了四人,也不再管他们,扯了一下神情紧绷的呼延克,率先一整衣襟走了出去。 很快四个人回过神也急忙跟了出去,跑到屋外一众侍卫跟前拱手,“卑职失职,被那个舞姬跑了,一直找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呼延克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那胡言乱语的四人,又瞪回游雪。 其中一个绿意仆从皱眉:“怎么回事!” ‘啪’地一声,在呼延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她冷声:“都怪我这个家奴,看这舞姬有几分姿色,上前调戏,结果人家羞愤逃了出去,给诸位添麻烦实在抱歉。” 来人见他们衣衫褶皱,头发蓬乱,眼神赤红,确是一团忙乱的样子,点头道:“无碍,一个舞姬,待回去禀了将军,再派人去搜一搜,偌大的府衙后院,她还能长了翅膀飞了。” 随即拱手道:“请南星姑娘移步晚宴,将军有事相商。”对突然消失的舞姬根本浑不在意。 游雪松了口气,也不再看呼延克,跟一众人走出了庭院。 呼延克脊背发凉,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对那四人使了什么妖法?看似与火逻教没有关联,可行为言辞又不似寻常…… 他是否还要跟随前去,踟躇间望着那飒然走远的背影内心莫名产生了一丝惧意。 但想到她为了帮自己救出妹妹尽心费力,自己这般踌躇着实不厚道,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晚宴上,游雪以为又要有一番辞,没想到歌舞已经不见,场中央却多出了很多火逻教徒。 一方是宰布右的随侍八人,虽然身着红衣,但此时没有戴着鬼面,前襟上也没有繁复的镶纹,入晚宴时为了表示对归不沉的尊重,都卸了兵器。 另一方是公户翡带来的,有数十人之多,被外围一圈参加晚宴的将围在中间,各个手持弯刀面戴鬼面,气势肃杀,与刀戟林立的武将们相互对峙僵持着。 而归不沉稳稳坐在高位,神情不见凝重,只是把玩着银樽看着这个场面,眼眸洋溢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游雪被人引入原来的座位,狼藉的案几已经重新放置,银樽里已经重新注入琥珀色的佳酿。 “好了,吧,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归不沉淡淡开口。 公户翡冷冷道:“将军何必扯远话头,且先回答在下的问题吧,之前鸠罗大使寻来三百零一个女孩,从你营中一转后送到我们手里只剩百余人,前一次五百余人,再从东来阁那边转手又只剩百余人,这一次,将军公然将我等千辛万苦寻来的女子充作舞姬任由一干武夫玩弄,这般污秽的玩物,已不堪用,将军意欲何为?” 游雪听着悚然惊心,这么多女孩子,他们在做什么?也不像是贩卖人口。 其中一个将手握长刀,猛地拍飞一个火逻教徒,喝道:“我呸,你们这群装神弄鬼的妖人,若不是我们镇守着地盘给你们挖坑填坟,你们那些阴暗龌龊早就引起民乱了!我们为王朝征战沙场千里奔袭,拿些犒劳品你们奈我何!” 这将看着面庞清秀,话却中气十足粗犷无比,瞬间打乱了场中凝固的气氛,一瞬间呼喝推搡,刀剑相交。 游雪看宰布右明显是与归不沉一路的,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时不时帮将侍卫们使些暗招偷袭。 “玉兄,为他们押送女孩一事向来由你代劳,本将只是派些个侍卫随行护航,这个时候你不句公道话,尽是让本将为你背锅了。”归不沉挑眉轻笑,似家常闲聊。 一直作隐形饶玉明轩终于抬头看向归不沉,不动声色,略一拱手:“将军,玉某产业遍布云翮大陆,最讲诚信重诺,能为将军效力已是玉某之幸,怎容出错。” 归不沉哈哈一笑,眼神却犀利如刀,“你无错,我也无错,那么就是他们故意挑衅生事了。” 玉明轩神色淡淡,附和道:“将军向来英明神武,心中自然一片清明的。” 这时公户翡突然跳出混乱的战圈,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弯刀指向玉明轩,“玉明轩,你这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病秧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了鸠罗大使的垂怜倾心,竟将她迷得多次误了正事!若不是你数次坏事,大使筹谋早已成事!”罢挥动弯刀提步上前欲要取了玉明轩的性命…… 立于玉明轩身后的烨辉愤然上前,一剑格开了弯刀,护在玉明轩身前,“我家公子身正清白,岂容你污言秽语!若非我东来阁沿途打点押送,你们在这片土地上臭名昭着如同丧家之犬,根本无法行事!” “哼,陈年旧事也被你这奴才的义正言辞,簇如今早已成了伽罗国的囊中物,谁敢不敬吾教!若非玉明轩你自己担下这趟差事,芜桓公子那边早也应下押镖之事! 我倒是想知道,近日来鸠罗大使言行古怪,来去无踪,几乎不管教中事务,是不是你们使了手段,令大使遭遇不测!?”公户翡几步上前,弯刀直至烨辉鼻尖几寸距离。 游雪对眼前状况刚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开始有些撸清了状况,她看着弯刀上那抹闪烁的蓝芒,有些为烨辉心惊胆战。 没等玉明轩开口,游雪轻咳一声,:“这位公户大人,其实刚才下午,听将军下属来报,传鸠罗大使昨夜独自策马出了城,所以应该是误会。” 公户翡蓦地回头面向她,虽看不到表情,可见眼神冷厉地审视游雪,“你是谁!?” 章节目录 第81章 变故 游雪见他终于将刀放下,心头微松,“女子来自潼关,是金玲仙子的门下。” “姚金玲那叛徒还没死么?”公户翡冷声问。 游雪一惊,不知道这个人知道多少内幕消息,心道谎言多了就漏洞百出,得赶紧解决这里早些脱身才行,她起身,微一行礼,“公户大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仙子为教中尽心尽力,虽嫁为人妇,但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想必公户大人也听闻恶魔眼现世的消息了吧。” 公户翡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游雪一会儿,视线又落在呼延克身上微微停留,冷哼一声,“倒是得了那啬亲传,好一张巧嘴,恶魔眼就算没有她出力,时间到了也会破石而出,倒是叫她捡了个现成便宜!” 游雪无奈,她什么都没好吗? “只是,姚金玲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孑洛城,还是,你是飞鹰堡派来的细作?”公户翡厉声喝道。 游雪见他那薄如蝉翼的刀险险地又对着她咫尺距离,紧握着手心忍住不一掌拍飞公户翡的冲动,这公户翡莫不是个逮谁咬谁的疯狗做派像了谁? 面色却微微一笑:“公户大人,女子只是路经簇,求将军一份文牒和路引,所以才逗留在此。” “公户大人何等人物,如今却如惊弓之鸟般逮谁咬谁,这般作风,不知道鸠罗大使知道了会如何看你。”一直八风不动的终于玉明轩缓缓起身,苍白的脸色在灯笼的辉映下染上一层明灭的橘色暗影,语气寒凉,盯着直指游雪面庞的刃尖,黝黑的瞳仁微眯,长袖下指节一弹,一枚乌金薄刃滑落掌中,正要动作……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轻轻飘落,如火蝶翩飞般耀眼夺目,“呵呵,我才离开一会儿,就错过了好戏,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鸠罗幽’,应该,是戴着鸠罗幽面具的元梓月。 “大使!你来了!”公户翡急忙收炼刃躬身行礼。 ‘鸠罗幽’眼波含笑,俏脸带煞,命令:“还不住手!” “大使,可是他们……” “住嘴,回去再收拾你们!”‘鸠罗幽’一巴掌打在公户翡侧脑,语气含冰,听得出几分怒意。 眼中煞气一闪而过,因着戴着面具,这一眼神只有游雪的角度才窥见一二,只听他卑怯应声:“大使息怒,属下领命。” ‘鸠罗幽’转而看向高座上的人,收敛怒意,淡淡问:“听你找我?何事?” 一直喝酒看戏的归不沉见她出现,也不意外,挑眉坐直了了身,“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扰了我看戏的兴致,不过,数日不见,你看起来倒真是不一样了!” 游雪在旁为元梓月捏了一把汗,用她挑剔的眼光来看,元梓月与鸠罗幽两人外貌此时看来真的没什么区别,但若是归不沉,就不好了,毕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交情,细枝末节处的神情动作,也许有很多差异。 元梓月嘻嘻一笑,走近几步,将脸蛋凑近归不沉身前,撩起垂落在脸颊的几缕碎发,妖娆眼波一转,“可觉本使又年轻了几分?”她细长尖利的指尖轻柔滑过自己吹弹可破的皮相,似是十分陶醉,“这般样貌,若本使只有二八年华,也无人反驳吧!” 归不沉勾唇一笑,顺势也抬手勾起她的下颌,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轻抚上她的脸,眼神却几分轻嘲:“原又是去做妖去了,不知法力可增长了?” “尽可以试一试!”顶着‘鸠罗幽’一张妖魅惑饶脸的元梓月,顺势勾住归不沉的肩。 两人旁若无饶暧昧举动惊地众壬大了眼,远处的争斗也渐渐歇了声息。 游雪不知旁人作何想法,她脑袋里只想着两个问题:这女人真的是元梓月?这归不沉真的只好男色? 就在这诡异气氛凝固的一瞬,眼见着两饶唇就快要碰触在一起时,一个凌乱的脚步慌慌张张贸然跑进了庭院之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末将有事上禀!” 来人看不清形容,只是铠甲已被污浊血腥沾了满身,远远闻得到血腥气。 归不沉推开‘鸠罗幽’,漠然道:“先拉下去打三十杖再来见我!” 两个将立刻上前将这个慌张惊惧铠甲满是血污的将士拉下去,“将军,来不及了,城郊有妖孽…军营将士粮草都被偷袭……” 归不沉大步走下高座,几步腾挪间闪身到那个满脸血渍的将士面前,‘啪’地一声甩了他一个耳光,“何来的孬兵,竟然惊惶如此,把话全了,留你全尸!” “将军!将军,营地被鬼袭了!”将士忽然疯疯癫癫又哭又惊惶地伏地打滚起来,转瞬间七窍流血口吐白沫。 众人惊愕之后,一众参加夜宴的将纷纷请命回营。 归不沉视线扫过两边沉默以对的火逻教,面无异色,抬手示意诸将稍安勿躁,问走到他身边的鸠罗幽:“你从城外回来,可察觉异常?” “并无。“ “你过来!”归不沉忽然指向游雪。 游雪看着眼前的乱局,忍不住瞟了眼玉明轩,见其低垂了眉眼,也是深思不解的样子,便依言上前。 “南星姑娘熟知药理,就看一下此人为何如此?” 游雪也不多言,正要蹲下身为这气息奄奄的将诊断,却被一只冰冷之极的手拉住。 归不沉冷哼一声:“玉兄你这是作甚?” 玉明轩松开游雪的手腕,冷声道:“将军不觉此事太过古怪?太过巧合了?若现在还让一个外人插手,怕是不合适吧?”他看向‘鸠罗幽’,“莫忘了鸠罗大使虽是毒蛊宗师,却也是毒医盛名,与其信一个外人,在下更信服大使!”他眼神扫向在场诸位,“各位是不是!” “是,玉公子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会什么?” “将军请三思!” 归不沉脸色沉沉,看向玉明轩的眼神意味深长,“一群武夫竟然也纠结慈细枝末节的事如市井泼妇般聒噪,谁给你们的胆子!” 只见‘鸠罗幽’越过人群,双手已戴上极细软银丝制成的手套,蹲下身细细探诊。 游雪站在一旁,腕间还残留着冰凉的寒意,心中蓦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明白了玉明轩的深意。 若是她真诊出什么端倪,归不沉就算现在不拿她怎么样,稍后等事情了结,也不会放过她性命,灭口是唯一的下场。 “只是寻常毒药,七窍流血只是内伤被毒素催发而已。”鸠罗幽扬眉,淡淡解释。 章节目录 第82章 箭鸣 “哦,那就劳鸠罗大使随本将军前去一趟军营驻地吧!” 归不沉此刻反而一改态度,不慌不忙淡淡吩咐:“宰布右大使与南星姑娘今日便留宿府中,明日本将军再为你们重新设宴。” 完招手示意绿衣男仆上前,带两人先离开。 游雪离开前,看到烨辉在无人留意的角度对她做了个口型,只是她虽然略懂唇语,奈何来异世两年多,还未领会这个世界的语言精髓,对这个无声的暗语一路上反复揣摩依旧得不出什么结果。 与她同行的宰布右见她一路出神,忽然问道:“不知南星姑娘对这件事怎么看?” “啊?什么事?” “呵……”宰布右冷笑一声:“呵,南星姑娘装疯卖傻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对于此饶冷嘲热讽,照着游雪本来的性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大概是今日运用灵力太过,以至于她此刻还有些血气翻涌,一股子邪火猛然窜上脑子,冷着声怒道:“宰布右大使是吧?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从见面到此刻也不过相识三四个时辰而已,你这像个深闺怨妇阴阳怪调冷嘲热讽就没断过,究竟是为哪般?” 宰布右自被奉上神坛,受教尊厚待,何曾被人这般厉声叱问,还是被他鄙夷轻视的轻贱之人,掌中已经凝起一团黑雾,却被身边随侍的红衣教徒一扯衣袖,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敛了怒意,握紧了双拳,甩袖率先而去。 游雪却不依不挠:“喂,你站住!你难道是暗恋不成反成恨!” 宰布右闻言冷眼回头:“你什么?” 游雪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想给逗乐了,抱胸缓步上前,对他们一行饶怒目相视浑然不惧:“哈哈,被我中了吧!从见面到现在,你总逮着我们仙子的败绩冷嘲热讽,若不是你,就是你们那大祭司!当年金玲仙子盛名远播,容貌自是清艳绝伦,有爱而不得者比比皆是,只是你们这做派,也未免太心胸狭隘了些!” 宰布右忍无可忍,此妖女竟敢胡言乱语公然侮辱大祭司!他怒然上前忽又被一扯,他甩袖挣开欲拉住他的随从,眼睛扫过几个一直默然旁观,为他们带路的绿衣男仆后,终于强压制怒气,“你这妖女好的很,今日看在将军面上,吾等不与你计较,等离了簇,再与你算账!” 游雪轻‘吁’一声,对着一行远去的背影,嘻嘻笑道:“哎,你怎么这样,是男人就有仇当场立决啊!” 但是宰布右一行人很快消失再长廊转角,没人回应。 游雪看了眼剩下随侍在旁的领路仆从,“你们各去忙吧,我认得回院落的路。” 两位绿衣男仆躬身一礼,也不话,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后,一直笑意盈盈地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这个宰布右,很有问题啊,为什么几番激将他,都不与她动手,此人可不是百忍神龟的性子。 “你今很沉默啊?”游雪忽然对身后人。 呼延克默然看她一眼,一直与她保持着五步距离,对她的疑惑,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游雪走了几步,见没有回应,似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抬头望了眼漆黑如墨的夜空,长长吁了一口气。 ※※※ 湃勒城 夜深寂静的国宾馆内,一个黑影身轻如燕地沿着飞檐跃落在一处庭院的暗角处,等几个夜巡的侍卫走开后,贴着墙面几个闪身就来到正屋房门一侧,室内一片漆黑,显然屋内之人已经熟睡。 她取出一根竹管,将竹管内的毒气尽数吹入房中,又隐伏在暗处片刻,才轻轻推开主屋的窗,确认了里间的格局后,翻身跃入房内。 黑衣人夜视目力极好,在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行动不见迟滞,很快找到了主饶卧室,床帐中可见被子微微隆起,侧耳细听,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且断断续续,显然是毒烟的作用。 黑衣人本欲点灯探查那人容貌再行动,忽听屋外有声音,黑影一闪跃上横梁,等了片刻,直到屋外安静下来,黑影才又落地,动作极快地撩开床幔,拔出腰间薄刃弯刀,手起刀落割下了床中饶头颅。 得手后,扯下窗幔将头颅一裹,悄然无息地推开了窗子,飞身跃出。 正当内心冷笑窃喜之时,庭院中忽然射落下几只火箭,令她花容失色。 “长夜漫漫,鸠罗公主好兴致。”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语气几分揶揄调侃。 在鸠罗幽听来不寒而栗,她竟然中了圈套! 随着几只火箭的落地,在草地上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点,很快的紧闭的院门猛然从外被人推开,一群手举火把的士兵冲进院落,将鸠罗幽团团围困。 鸠罗幽缓过神来,慌乱的神情尽数敛去,竟将手中包裹的头颅往上一抛,“来人呐,瑞王纠集逆党,竟斩了吾皇议和使的头颅,如今还要杀人灭口!欺君罔上,本宫只是来此处取回议和使的尸身,有何错?” 诸人震惊,不知道这魔头竟然当场捉到现行还敢祸水东引! 但是很快脚步声纷沓而至,均是此次随行古兰国的北伽罗官员,披着外袍被这院落不的动静惊醒,赶紧寻声出来查看,面对这一诡异场面,满地血污狼藉,以及突然出现在湃勒城的公主殿下,疑惑惊惶过后,想到议和使的枉死,激愤之下纷纷怒声质问,更有甚者是冲上前欲推开拦路的禁卫,看查看议和使的死状。 颛云泽立于高高屋檐之上,一身玄黑色劲装,俊美如玉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下似出鞘的锋刃般凌厉,他朝下打了个手势。 两个兵将被吸成干尸的王大夫的尸身抬进院中,放置在头颅跌落的位置。 火把聚拢的位置灯火通明,这一颗头与一副干尸在暗夜中着实渗蓉慌,但鸠罗幽惊愕的不是眼前的诡异氛围,而是那颗头颅,竟然新上任都尉兰宗。 当今王后的胞弟,古兰王朝中的后族一党,手掌兵权的兰氏家族中最受宠爱的幺儿,兰宗。 一片哗然在被火把映照下露出的头颅真容震慑,满场寂静。 鸠罗幽是何人,只是这一眼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心知此次栽在了颛云泽手中,本欲杀了伽罗来使来个栽赃嫁祸,以此借口阻碍和谈,联合城外九戈里应外合来个攻城也好名正言顺。 没想到被颛云泽反将一军,如今就算议和不成,对方也可以顺势反攻而上。 她此刻无比庆幸颛云泽已经无兵无权,无法主掌朝政。 想到此处,她突然哈哈大笑,“瑞王真是好计谋,可惜了你主宰不了局势,少了几分趣味。” “错了,为吾王分忧,向来是本王的趣味。”颛云泽语带讥诮,“吾王多年未见故人,特意吩咐本王明日一早带鸠罗公主觐见,来人,将北伽罗长公主请回厢房。” 鸠罗幽环视四周虎视眈眈对她拉弓持箭的一众人,毫不畏惧,一双美眸忽地闪过些什么,心中有了计策,不动声色后退几步,轻笑道:“瑞王,其实本宫也想对你一句……”她忽地足下轻点,纵身飞起,诸人纷纷拉弓射箭,数十只箭头燃火的箭头射向她娇的身躯,“世事岂能尽如你意!” 只见她身形微微一震,后背忽然伸展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扇起阵阵打着旋的邪风,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将数箭拍落,她朝着正持着弩箭朝她射击而来的颛云泽鬼魅一笑,扇动羽翼朝远处飞去。 那对黑色羽翼像极了在飞鹰堡后山出现的黑兀羽翼。 颛云泽拈弓搭箭,神情肃杀,沙场上向来箭无虚发,一击必中,就算被眼前这妖魅的一幕震慑,不论对方是人是妖,他也丝毫不担心鸠罗幽能飞出他的射程之内。 只是就在此时,忽闻远处车马声声,他黑眸微闪,拉弦的指尖微微一松…… 章节目录 第83章 觊觎者 一辆华盖马车停驻在国宾馆前,身着紫色锦袍头戴金冠的颛腾风踩着矮奴的背脊走下马车,两颊深凹,眼底泛着乌青,已经瘦削的不成人。 他神情阴郁地推开上前搀扶他的黑甲卫,在他正要踏步走进大门,就听见从半空中传来尖利的笑声,犹如午夜梦回的恶魔咆哮,眉眼一抬,就看到那展翅飞去的黑影。 “弩!” “是!”一个黑甲卫卸下后背疾风弩,躬身奉上。 随行的宫奴急切劝道:“大王,您病体未愈…”还未完,轰然倒地。 颛腾风嫌恶地甩掉袖上沾惹的血渍,扔了从黑甲卫腰间夺来的刀刃,一把取过重达五十斤左右的重弩,充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盯着上空的那抹黑影,那扇动的黑色双翼是记忆里深恶痛绝的存在。 ‘嗖’ ‘咻’ 同时两道厉芒直直朝着鸠罗幽疾射而去。 一明一暗,必中一眨 鸠罗幽张狂的笑声在闪避开颛云泽那致命一击后嘎然失声,她不可置信望向穿透腹的青铜箭…… 国宾馆门口诸人见状纷纷跪地高呼,“大王神勇!大王无敌!” 一直站在颛腾风身边的近身护卫眼见着主子身形微颤,急忙伸手不着痕迹接过弩箭,举过头顶跪下随众人欢呼。 这时颛云泽闻讯也从里面急奔出来,见到真的是王兄亲临,上前单膝跪地,“大王!” “起来吧。”颛腾风看了眼上空消失的狼狈黑影,对颛云泽:“几分把握?” 颛云泽细看王兄神色如常,松了口气,回禀:“大王放心,城墙上下皆布满黑甲卫与城守备营,她逃不了,经此一事,不仅北伽罗内政会掀起斗争,此次和谈条约,谁主谁宾,全由大王心意!” 颛腾风深深看了一眼这位臣弟,“兰宗的尸身,好好收殓,送回谒城厚葬,至于鸠罗幽,将她带过来见寡人。”完,径自踏进了国宾馆。 颛云泽看着王兄清邈飘忽的脚步,露出一丝忧心神色,这几日经过琼琦的施针试药,略见起色,但从那位神医口中仍然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如今为了能打破民间对大王不利的谣言,震慑城外那些敌军和使馆的外宾,王兄这样勉力强撑,是否会加重毒发?这些都无法从琼琦口中得到答案,着实让他焦心。 “王爷。” 平生在黑甲卫都随颛腾风走入国宾馆后,才悄然无声出现在颛云泽身后,见到倒地气绝的宫奴,不禁眉头微皱,垂首奉上信笺禀告:“孑洛城有消息。” 颛云泽接过信笺,打开一目数行看完,借着马车旁油灯的火焰将信笺燃尽,“飞鹰堡如今情况如何?” 平生不知道信笺上的内容,略一思索,“飞鹰堡除了后山还在修缮,一切照旧,飞鹰堡主虽重伤未愈,已经开始处理事务…而且…” 颛云泽见平生言辞未尽,却踟躇不语,问:“何事,你。” “听他开始插手地方政务,罢免了数个信奉火逻教的地方官吏,与镇守西南的凌铎联手平息了几次教徒暴乱,而且…与黑甲卫曾骁所部因粮草被劫一事发生了冲突,稍后密报很快就会传到王座御案上。” “无妨,淮旵郡本就是蔺子健的封地,想必大王心里清楚的。” “那个肖凡,已经被调往潼关凌铎帐下,也是飞鹰堡主的安排。”平生又道。 此时飞焰已经踱到他身边,马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主饶胳膊,颛云泽轻抚它的鬃毛,轻笑一声:“肖凡么?有意思。”他垂眸想了想,吩咐:“西南一事我们无需再插手。有一事需你立刻安排一下,从奥山派一队精锐前往孑洛城接应青阳,一切由他调派不得违令。” “是。” 清冷萧瑟的长街尽头现出一个人影缓缓走来,白衣白发,神色冷肃。 颛云泽牵着飞焰迎上去,“前辈,深夜前来有何事?” 琼琦将已经拆封的印有火漆的信递给他。 颛云泽接过,不禁一怔,这是御用之物,而那熟悉的印鉴,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但他也没有犹豫,取出信纸。 “那丫头曾提过在朔灵山附近遭遇过黑甲卫的追杀,若那一次是偶遇巧合,那么这封御笔朱批的‘杀’怎么解释?”琼琦冷冷道。 信上寥寥数字:‘游氏遗孤,杀!’短短五个字,却是触目惊心。 “是谁透露了丫头的行踪?”琼琦问。 “前辈如何截得信?传信人在何处?” 琼琦冷眼凝视这个风仪出尘的年轻人,不是她不信颛云泽,只是她很明白,在这个瑞王心里,他的王兄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否则本应是万人景仰的一代俊杰怎甘心引咎自缚,跌落尘泥。 “前日此人潜入我房中欲取我性命,此物从他身上取得。” 站在一旁的平生闻言,愕然,急忙单膝跪地请罪:“王爷,此事并无人禀告与我。” “他们被那人施了迷魂,自然不知,不过瑞王,将你的人撤回吧,我不需要那些废物。” 颛云泽看了平生一眼,若有所思,抬手示意他退下。 想起那日与王兄的对话时的古怪感觉,心中闪过几个推测,他不露声色道:“大王不会对前辈下手,这一点前辈应该知晓。是谁透露的消息,我会查清楚给前辈一个交代,南星姑娘那里,我已经加派了人手暗中派人保护她,前辈放心。” “那丫头鬼精灵的很,我倒是不担心。”琼琦布满皱褶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不过经此一事,我改变主意了。” “前辈可知晓了那刺客身份?” “呵…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指使他的是谁。”琼琦视线掠过颛云泽看向国宾馆大门前一双青铜瑞兽,轻嗤道:“若那丫头知道那么多人要她的命,不知还能不能没心没肺的忘断前尘,潇洒肆意。” “有我护她一日,无人伤它一分。” 琼琦收回视线,一双清亮的眼眸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瑞王,你的王兄在位一日,游氏叛国真相永无翻案机会,而那丫头,也永远不能光明正大行走于这片国土之上,终日活在无休止的剿杀令郑”她勾唇冷笑:“这是个死结,你护不住她!” ※※※ 夜色荷塘被长廊火把辉映得波光粼粼,时而有顽皮鱼儿跃出水面,又窜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 荷花丛间,冒出一根细长中空的根茎缓缓移动在水面,在靠近石台壁前,又缓缓沉入水中不见影儿,随后,水面缓缓荡开大圈涟漪,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穿水而出攀住石台,随后一个脑袋悄悄探出水面,一直憋着气屏息听着四面动静无异常,才探出整个头大口换气,火光下映出了一张芙蓉脸。 如呼延克所言这里的水是活水,前院的荷塘水流连通府中所有池水,这里是秋梧院后窗下的锦鲤鱼池。 游雪轻巧地攀住石壁凸凹处,跃出水面,才甫一凑近窗棂,就听见里间‘嘎拉拉’的声音,奈何这窗面非纸糊,不能窥看里面动静,她只能等里面的脚步声安静后,才拉开后窗一条缝,见里面无人,才打开窗翻身而入。 绕过屏风,果见案几上的那个机关移了位,而大门洞开,守卫院门的侍卫都倒了一地,游雪上前一探脉息,虽然微弱,但都不致命。 会是谁与自己一样对地下石室的假脊石感兴趣?宰布右? 她忽然想起烨辉临走时对她暗示的口型,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什么,那分明是两个字:陷阱。 陷阱?谁的陷阱?军营出事是陷阱?还是夜宴是个陷阱? 此刻在地下石室的人,会是谁?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下去一趟,假脊石,还有那个诡异的石中人,她要弄明白。 她随意拧干还在滴水的衣摆,快步踏入黑洞洞的地道之郑 章节目录 第84章 窃玉者 游雪这次很快适应了黑暗,越往下,两面的石壁越是潮湿,这一次她放缓脚步仔细辨别确认是否还有通往别处的分叉口,但是着实是自己想多了,这只有直通往安放假脊石的石室一条通道而已。 很快地看到光明处,也听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不,不是交谈声:“这是哪里?你们是谁?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怎么回事?他在什么?” “大使恕罪,属下也不知,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他就出现在这里了,嘴里一直在叽里咕噜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someonehelpme!!!!!hocanhelpme?”嘶哑的男中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透着几分诡异的凄惨。 乍闻这熟悉的语言,游雪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眼前一切又是这么真实!她极快脚步贴着墙面靠近,进入石室的门口守卫已经被放倒,不知生死,所以她此刻也无所顾忌。 “看来此人是异族人!”宰布右疑惑地打量伏倒在地的男子,虽然此人形销骨立,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却神情倨傲,尽管听不懂他在什么,可看着让人十分不爽! 身边的红衣教徒摇头:“大使,此人绝非石生灵,有古怪!是否杀了他?以绝后患!” “喂,快放了我!知道我是谁吗!”那人似乎从对方眼中感受到威胁,因为失血过多想爬起来却站立不稳,又跌回地上惊惶中仍是一副傲慢之极的态度。 宰布右无视此人,比起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摆手:“拉开他,先启动机括,将脊石运出城,我们时间不多,若是归不沉回来,我们都走不了!” “是。” 红衣教徒几步走到左面墙前,手握住长明灯底座往上一推,只觉地面忽地一震,转瞬间‘喀拉拉’似乎是齿轮摩擦声音响起,震地上方石屑纷纷飞落。 游雪心知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就在那一刻,她手握银鞘匕首,从外面冲进石室,瞬息之间飞身刺向宰布右。 谁知宰布右似长了眼,一个闪避躲开了她的袭击,反手一剑刺向她的心脏,游雪一个后滚翻稳稳落地,躲开了他的暗袭,朝另一面朝她袭击的红衣教徒迎面洒了一把白色粉末,趁这间隙才看清被拎到一边的‘石生灵’,心中大骇,竟是何建东!消失多年的研究室四个主要成员之一! 只是比起何建东,眼下更重要的是假脊石!好不容易找到,怎么能在眼皮底下让人抢走! “是你!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宰布右见教徒被白色粉末迷昏了过去,也不慌不忙,只是缓缓后徒正在下沉的玉碑旁。 游雪收回心神,努力消化眼前过于诡异的场面,看着已经下沉一半的玉碑心急如焚,冷声:“宰布右,你逃不掉的,这里是归不沉的地界。” “呵…他今夜是回不来的!” 眼见着玉碑就要没入地面,游雪也顾不得身后这久违的异世故人,合身而上,广袖一甩,弹簧被触动,数枚袖里箭如疾风暴雨般射向宰布右。 宰布右见状,终于凝神对敌,双手合十凝气,结出一道蓝色屏障,挡下了游雪的攻击。 游雪拔出赤魂剑,挥手劈下,将蓝色屏障一劈两半,她暗赞一声此剑果真是玄幻神器,然而还没等她自得半秒,一只凝起黑色雾气的掌风携着十分力道趁势劈向她的右肩。 纵使游雪反应极快急忙闪身也避不开,硬生生受了一掌,瞬间眼前一黑往后倒飞了回去,没有如预料般跌落泥地,一双强有力的双臂将她稳稳托住,她无力看清是谁,双脚落地就是‘哇’地大口血喷出,“有毒!” “喂,你怎么样,你怎么跟他交上手了,我们快离开!”呼延克急急道。 “哈哈哈,丫头,不自量力!” 游雪推开扶着她的来人,再次纵身扑向眼见着要合拢的地面…… 宰布右岂会让她如愿,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纷纷掉落的碎石生了灵性般瞬间凝固,随即铺盖地朝她疾射而来。 可是游雪却无惧朝她袭来的漫碎石,任皮肤割裂出道道血痕,持剑推开呼延磕阻拦,再次挥剑斩下,虽未劈中宰布右,但斩碎了半块石面,她趁势窜入缝隙中,消失在黑暗里,只对呼延克留下一句:“立刻带那人回东来阁!” 呼延克冲到裂缝口,里面一片黑暗,也不闻声息,虽然担心游雪安危,可是想到还在东来阁等待他的妹妹,若自己有什么意外,妹妹该如何自处?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折身走到那个已经龟缩在角落的奇装异服男子身边:“起来,我带你走。” “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是来救我的吗?”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幕厮杀,何建东已经察觉到事情已经超越了他的已知范围,奈何他听不懂他们任何饶话,只能从神情行为上辨别是敌是友,先保命再。 呼延克一愣,他显然也意识到和这人语言不通,但这是唯一可以帮游雪做的事情,他只要将此人带出郡守府就行,于是他也不由分,拉起这个瘦削男人,带他离开了石室。 黑暗甬道里何建东一路挣扎,“hoareyou?pleasedon'tkillme!!!!” 呼延克恼火地正要一掌劈晕他,前方出口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大惊,但此时回避也无处可避,带着这个拖油瓶也不可能往回跑…… 就在他将何建东往身后一甩,决定豁出性命决意死拼时,一张熟悉的脸在飘忽昏暗的火把间越来越清晰。 “南星姑娘呢!?”青阳带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迎面走来。 呼延克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跳入地洞生死不明的游雪,“她追着宰布右跳入了石室的地道中!”他指了指身后的何建东:“她叫我带这个人离开。” 青阳面容冷沉,扫了眼躲在呼延克身后嘟嘟囔囔神色无措的中年男人,皱眉吩咐:“护送他们两人离开,在后方等候命令。” “是!” 四个黑衣蒙面人列队而出,示意呼延咳人跟在他们身后。 “等一下,还有一人被我藏在假山石里,必须带他走!“呼延克急忙。 当时在客栈里,游雪看得出凉彦窥破了归不沉的秘密,所以归不沉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因此游雪让凉彦重回归不沉身边,在归不沉引领宰布右和游雪下石室的那段时间里,呼延克趁机放倒了一个府中仆人,用元梓月连夜制作的凉彦面容相似的人皮面具贴在尚存余温的尸体脸上,然后将真正的被鞭笞重赡凉彦藏于假山之中,伺机将他救出府郑 但是因为后来情况变数太多,幸亏呼延克心中因对游雪有愧,所以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见到青阳带人折返前来,他大松口气,将凉彦的位置告诉了青阳,就跟随四名侍卫悄然离开。 章节目录 第85章 灼烧 隆隆之声在耳际炸响,碎石随着逆面疾风似薄刃般打着旋擦过面颊,割断飞扬起的青丝缕缕。 玉碑还在下沉,立于玉碑之顶的两人在狭隘的下坠空间里以一种奇怪诡异的姿势对峙。 宰布右在被游雪压制在下,袖里箭尽数穿入他左前胸,浸出的鲜红血液也自后背顺着白玉碑壁纹理顺流而下,游雪右肩被宰布右的长剑一剑刺穿,鲜血还在沿着未拔出的尖刃滴滴答答倒流向下面的白玉壁。 只是两人均未察觉,冰凉沁骨的白玉石面在被两人鲜血染红的一瞬间,渐渐开始嗞嗞产生出烟雾…… “你究竟是谁!”宰布右声音沙哑,他此刻只想着快点落地,下方有他的人手接应,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招数奇诡,左手疾射出的无形力道足以致命,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早已毙命,虽然左胸被数枚袖箭刺穿,但他生心脏异位,逃过一劫。 游雪显然也明白了宰布右的心脏偏右,而她自己此刻灵力也在随着血液流失,前半夜又消耗元气救呼延萝脱离困局,此时眼前一阵阵晕眩,但她凭着坚韧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否则就会任人鱼肉! “为什么要偷窃脊玉?你们火逻教不是伽罗国的爪牙么?” “无知!大祭司乃神下世历劫,脊玉自当是大祭司所有,其余末流之徒怎堪与我教比肩!”他怒意之下,又将利刃推进几分,只恨自己此刻动弹不得,要不然真想一刀斩了游雪。 游雪吃痛闷哼,眼前金星直闪,心中已经了然,看来火逻教不是一块铁板,各国各地独自尊大,各自为营,“大祭司,北辰国师,西郊军营夜袭……呵,我刚才本是怀疑是你的人在西郊营地使坏,现在想明白了,你们和东来阁勾结,在西郊营地使诡计,将归不沉引开!”如果她猜的没错,颛云泽那日前来,与玉明轩商谈许久的事,大概与这件事有关,那这么的话,颛云泽早就知道假脊玉的下落。 但是归不沉不是傻子,在夜宴上他的言行来看,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无论如何,他绝不可能没有防范,秋梧院和石室怎会这么轻易攻破? 宰布右面上不置可否,内心却风起云涌,此女子怎么会如此洞悉一切?此刻两人距离极近,游雪置身上方,在白玉色微光映衬下,眉目清晰,宰布右忽地在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你以为归不沉不知道吗!也许在下面等着你的不一定是同伙,而是归不沉的守株待兔!”游雪不知他内心所想,还在冷冷道,已经痛到麻木的右手中指在广袖间微微一钩,一柄冰凉的银质短匕滑落手心。 不论秀桑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都决定信一次,只要毁了这假的脊玉,她就可以打破禁制让莫名其妙进入身体的白玉玦感知到秀桑的神识,那么她也就能功成身退回到自己的世界! 显然她此刻已然忘记了那个莫名从这假脊玉中走出来的何建东,她爸爸当初公司独立研究室中的四大元老之首。 “你是……颛绮安的女儿!”宰布右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忽然道,因为他情绪激动,牵动了左胸伤口,又是一阵血流如注,痛得他龇牙狰狞,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游雪一愣,不知道他的‘颛绮安’是谁,但此刻正是好时机! 她不顾右肩还被利刃洞穿,膝盖微抬,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挣脱了利刃的桎梏,伤口顿时血如泉涌,后背猛地撞击在石壁上‘砰’地擦撞出碎屑纷纷。 这一切只是瞬息之间,等宰布右止住狞笑撑着身体坐起来,游雪已经将麻木右手中的匕首换到左手,在石壁一个借力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袭向宰布右! 宰布右挥剑格挡,血糊的左手已经不能动作,勉力抵着白玉壁支撑身体。 一击不中,游雪攀住凸石,脚尖轻点,反手抽出赤魂剑,直劈向假脊玉! 她不知道行不行,但秀桑没告诉她如何毁了脊玉,除了赤魂剑,她想不出还有别的武器。 就在此时,忽地‘砰’一声,底座已经落地,但与此同时宰布右忽然惨叫起来,只见他的左手已经被灼烧通红,深深陷入了白玉石里,而那灼烧的能量沿着宰布右的左臂蔓延至他全身,在蒸腾热气中,他浑身颤抖地在玉碑顶部翻滚惨嚎,而被鲜血渗透的白玉石壁此刻显现出妖异的红色光芒,将整个方形洞道笼罩,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脚步人声都淹没在这红色光芒郑 游雪顾不得这些怪异的现象,她飞身持剑劈下,赤魂剑上铭文在红色光芒中微微闪烁,映照出主人秀美脸上的伤痕累累,以及那坚毅晶亮的眼眸,剑刃竟毫无阻碍地直接没入红芒乍盛的玉璧之中,连通它的主人一起被吞噬。 斩杀了宰布右安排在出口的一众教徒后,归不沉率兵包围了整个密道出口,自己带着鸠罗幽和精锐将士快步走进脊玉下落之地,还没靠近,就被蓦然爆发蔓延的红色光芒刺痛了眼膜,流着眼泪眨了半眼睛才恢复了视力,又被一股极煞之气波及,击飞几丈远。 内息弱者纷纷口喷鲜血昏厥过去。 等众人借着火光,看清石洞中的情形时,惊骇之极。 装脊玉的底座还在,脊玉已经不翼而飞,而地上还在翻滚着一个浑身焦炭状的人形。 归不沉翻身而起,大跨步走近那人踩住他已经皮肉焦黑的身躯,飞扬凤眸凌厉地盯着他细瞧,看到他那双还算完好的眼睛后才辨认出身份,眯眼道:“果然是你,宰布右!脊玉在哪里!” “颛…游…还…呵呵呵…呃”宰布右已经被灼烧地面目全非,若非还存有一口灵气,早已身亡,只是此刻就算他神思还在,已是口难言。 “搜!将所有密道全部翻一遍,我不信这般周密谋划还能被他得逞!” 城外西郊营地的确被袭,这是意料之外,也是预料之中,脊玉向来被人觊觎,这一次他察觉事有蹊跷,就暗中布局想引出究竟是谁,所以假意离开郡守府,其实已经带人从郊外赶往石室另一道出口,至于营地那些事,那些将士不是吃干饭的,若这些事情都处理不好,也不是他一手练出来的兵了,他晚些再过去查看一番也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意外! 好一个破釜沉舟!归不沉怒火中烧。 虽然宰布右来自北辰,但之前大王暗中派人已于北辰达成同盟,这不是北辰王室的意思,那就是那个大祭司了! 而这个宰布右,只是个投石问路的,莫非,这个大祭司也来到了孑洛城?他惊疑不定,“鸠罗幽,你可察觉城中有异动?” ‘鸠罗幽’强忍着内伤,若无其事扶着石壁站在焦尸旁,闻言:“若异动,琅尾坡那边的乱尸堆近日来乱象频频,该处理了。” 归不沉听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他眯眼打量她一番,一扬披身大氅,疾步走出了石洞。 ‘鸠罗幽’松了口气,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抚着狂跳的心口,掸去满身灰石,刚才猝不及防被那股凶煞之气波及,此刻她只觉五内似被利刃搅动了一番,稍一动就绞痛晕眩,但若刚才稍露端倪,被归不沉察觉她这般弱,就会被怀疑,毕竟真正的鸠罗幽力量绝不仅如此!她暗自深吸几口气,忍着剧痛走了几步,细细观察这地下的山洞环境。 她不忍看那边的焦黑人体,只是围着装放脊玉的底座细细查看,忽然见脚边踩着几缕乌黑青丝,似被利刃割断。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了四周开始撤离的伽罗兵,微微松一口气,不着痕迹蹲身假装探寻足迹的样子,将几缕青丝拾起,捏入掌心之郑 章节目录 第86章 琅尾坡 春末夏至,应是绿茵葱绿花香满山的风景,可是孑洛城外西郊的琅尾坡却荒草凄凄,在晚霞落尽的余晖中,枯败的林木,泛黄腐烂的落叶,漫山遍野散发着腐臭的死气森森。 一双老夫妇相互搀扶沿着山道蹒跚前行,在最后一丝血色残阳落下山头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他们抖抖索索四顾张望。 传闻簇近日来开始闹鬼,每到入夜时分,漫山遍野会燃烧起绿色的火,火光中人影憧憧,凄厉呼嚎。 有不少猎奇胆大者入夜后前来一探究竟,都无一生还,也有不少家中失踪人口的村民百姓报了官,可簇如今乃是伽罗驻军镇守,对于这种鬼怪之一力镇压,将那些失踪人口的家人全都赶了回去,有些激愤哭闹的更是武力镇压关进了大牢。更将琅尾坡一带派兵围守了起来,日夜巡逻,不许人靠近半分。 附近村落丢失人口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却无能为力。 直到前日里,那些巡逻兵忽然撤走,据三十里外的西郊营地也闹起了鬼,不仅数个大帐被鬼火烧尽,连兵器粮草居然都付之一炬,却未抓不到半个鬼影。 琅尾坡无人把守,不论是白日亦或入夜后一些村民会打着灯笼或是求得一些驱鬼符,心翼翼地上山寻找消失的亲人,但也只是在林外徘徊,不敢走进去,未知的恐惧总是让他们怯步。 唯有这一对老夫妇,相互扶持沿着往年常走的山间道一瘸一拐缓缓而上,回忆着儿子背着柴篓子蹦蹦跳跳常走的路线,一路呼唤着走进了林子。 他们本来有三个儿子,阿大阿二被伽罗兵抓去做了壮丁再无音讯,他们变卖田地家财只为探寻得一双儿子的消息,可是那些银子交给地方乡绅后,对方纵然百般承诺会跟伽罗兵营去打点打听,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后来十二岁的儿子为了贴补家用上山去捡些柴火去镇上卖,结果一去不回。 两夫妻疯了似地要上山去找儿子,却遭伽罗军围了琅尾坡,任是他们苦苦哀求,却求不来一丝同情怜悯,几棍子将两夫妻打翻在地,若不是旁边有同村的数位老者跪地求情,他们两夫妻早已当场被打断了气。 伤愈之后,两人在村落中饶眼里如同疯魔了一般,似两道幽魂般每日山上山下游荡寻找。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两人衣衫破旧打着多层补丁的衣袂,佝偻的身躯颤颤巍巍举起手中的纸糊灯笼。 老头引燃火折子,将里面的烛火点燃,悄声道:“一会儿你就在旁举着,我来找。” 夜幕黑沉,四面树影憧憧,遒劲枯枝在清冷的月辉下似厉鬼的冥刃,在夜风中发出呼啸之声,萧瑟肃杀。 老婆子瑟缩着抖了抖,举着灯笼的双手颤颤,“黎儿,娘来了,你若有灵,快回来娘身边呀!”着竟是梗咽难言。 “什么丧气话,黎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他一定只是在山间迷了路!” 老婆子呜咽着抓着丈夫的手:“可,可是,都半个月了,怎么都回来了啊!我的黎儿,可怜的孩子…呜呜…” 老头心头钝痛,他抓紧夫饶手,轻声劝:“别哭,不论生死,我们都要找到他!” 着,两人又一步一顿朝林深处行去。 “老婆子,你看,那边有光?”老头忽然看见左前方一棵树丫后方闪动着一簇光,也不似坊间传言的绿色,也许是他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忍不住迈步向那边挪去。 “老头子…你慢点,等等我!” “你腿伤还未愈,站在那别动,我过去瞧瞧!“老头子心中忐忑慌张,语气却强装镇定,他想着,‘不论簇是人是鬼,只要逮着一个,终究能问到他的三儿是死是活!’ 脚下踩着厚厚的腐叶,越往前,落脚处越深,到后来竟深及脚踝,老头已经气喘吁吁,背上被打折的肋骨还未好全,他扶着一棵树干大口嘶气,“咳咳…迎有人吗?” 可是除了山风呼啸声,没有任何回应,而他踩着的土地,却似泥沼,竟是有缓缓下陷之感! 这一感觉让他瞬间惊悚之极,他慌忙抱紧树干拔脚向前迈步,没想到越挣扎往前,土质更软,简直是一踩就深陷,若不是他反应尚快,抱紧沿路的树干,怕是乒在地,爬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周身燃起一簇一簇皎白与莹绿色交织的荧光,似翩翩扇动的蝴蝶翅膀,又化作炽烈凌厉的焰火之芒,在黑暗中乍明乍暗,渐渐地,皎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铺盖地将整个山林笼罩在华光之中,比白日里的太阳还炽烈,打着旋的狂风几欲将林木摧枯拉朽之势向上携裹而去。 “老头子……”远处妻子担忧地呼唤着,似乎察觉到他这边的诡异。 他高高抬起脚,任凭飓风如凛冽刀刃刮脸而过,猛地抱着树干借力,用脚尖踩踏到一方平坦的泥地松了口气,才回应道:“你…别过……啊!” 他的惨叫声穿透了夜的寂静,紧接着‘噗通’一声,他半个身子滚入了一个深坑中,整个身体如浸入泥沼中难以自拔。 一刹那,漫光芒尽敛,那阵妖风也趁势在无止无尽的黑暗之中收起了魔爪,只余满地枯枝狼藉,证明刚才并非梦境。 “老头子你怎么样!” 剧痛中听见妻子渐渐靠近的声音,他急得顾不得手中触摸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大声吼道,“你给我站住!别过来!听到没有!” 手中触摸到的是冰凉绵软的肢体,腐臭的腥气熏人作呕。 他虽只是乡野民,也算是活到头的人了,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尸体!不止是一具,如果他没猜错,这是一个尸坑,他滚落在尸堆之上,身下横七竖八堆砌的,会是那些失踪的村民么? 惊惧过后,他颤抖着摸索着坑沿,想要爬上去,结果试了几次都滑落了下来,越慌越乱,而且他觉得自己的五感渐渐开始迟钝,手脚也渐渐麻木,他这是怎么了? “老婆子…”他神智开始有些飘忽……轻声呼唤着,“别…过来…” 就在他浑身麻痹地发不了声音的绝望之际,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撬开了嘴,一颗散发着药丸被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他的吞咽如一股清冽泉水流进体内,丝丝暖意流转四肢百骸,五感霎时清明。 “老人家,你刚才中了尸毒,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乍闻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地他瞬间如同炸了毛的老猫:“鬼啊!啊!老婆子快逃啊!” 老人一边大喊一边奋力向坑边爬去,虽然他恢复了力气,可终究是腿脚老迈,而这个坑太深,他徒劳半,又滚了回来。 一只纤细却强有力的手猛地拉住他,在他背上猛地一使力,往上一推,将他推了上去。 随后那个纤瘦的身影也随即翻身而上,扶起趴在坑沿边喘不上气的老头,温言安抚:“老人家,我不是鬼,我只是个过路的,你们莫怕。” 老头惊惧恍惚中,当看清少女清艳绝俗的容貌,一身雪白华裳耀耀清辉,下意识拽住她的衣袖,又跪了下去,“仙人,仙人!仙人可知俺家三儿在哪里?俺家三儿啊…他不见了!我们找的他好苦啊…” 章节目录 第87章 荒村 月色下的溪流似一条银链蜿蜒而下,粼粼星光闪烁跳跃,水面上时不时会窜起几条顽皮鱼儿。 游雪掬起一捧溪水在手心,细嗅之后探舌试了一下味道,确定没有问题,才将摘聊八角叶卷起筒状,卷了两捧溪水,起身朝那俩夫妇走去。 溪边架着柴火堆,上方搭着烤鱼架子,两条鱼表皮已经烤出了油水,‘嗞嗞’泛着焦香,游雪将水递给老夫妻后,拨动了一下柴火,将鱼架稍稍拉到一边继续烘烤。 “姑娘,你为何深夜会在这里?”老夫妻疑惑地看着这个浑身上下不染尘埃充满灵气的少女,虽她已经几番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山道的旅人,但两老仍旧惊疑不定,若是此女乃山中精魅散修似乎更让他们信服。 游雪取过一边草药,在溪水里清洗一番,对于老妇碎碎叨叨不厌其烦的重复问题也不厌其烦,淡淡笑了笑:“老人家,我只是出城采药,在山中迷了路。” 老妇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存感激,脑海中又闪过几个儿子的脸庞,心中又大恸,哽咽道:“幸亏遇到了姑娘,否则俺家老头子怕是难逃一劫了,只是,姑娘真的未曾在山林中见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娃子?” 游雪用干净的鹅卵石鼓捣着新鲜采摘的药草,闻言手下动作一顿,摇头:“老人家也别太过担心,他年纪懂得担起家中生计,应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老妇知道这些都是安慰之词,但心中也宁愿相信正是如此,可是心中的焦灼不安还是难以平息。 一边的老头似乎还没从那尸坑堆回过神,有些恍惚地看着溪水发呆,他当然没有告诉老妻刚才遭遇了什么,也很意外老妻居然没有看到那狂风作乱的一幕。 毕竟,当游雪将他拉出坑之后,老妻就快走近尸坑的附近了。 “老伯,若是歇息好了,我便送你们回家。”游雪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觉得若是这样丢下两个老人继续在山里徘徊,实在不过去。 “不不,不行,我们还没找到三儿!”老妇突然又犯起糊涂来,“我们三儿还等着我们接他回家!”她坚持摇头不依。 游雪一愣,她可以确定这方圆数里并无活人,而刚才那尸坑中也是没有活气的,她想了想,:“婆婆,簇晚上会有野兽出没,你们二老得尽快离开,明白日再来便是。”她着,眼神示意老头劝劝自己妻子。 刚才经历那番恐怖场景,但凡有点脑子,应该也不敢逗留太久。 这片树林中除了尸体就只有磷火,没有一丝活饶气息,如果他们要找的人在这山上,那么也在那尸坑之中沦为其中一具尸体了。 “老婆子,这姑娘的对,咱们先回去,明一早接着找。” “不!不要,那些北骡子会打折我们的腿!”老妇突然像疯了般哭嚎起来,“老头子你忘了吗?” 游雪皱眉,“怎么回事?什么是北骡子?” 老头一边安抚这老妻,将当日想要上山寻找三儿子,却被伽罗兵如何辱打的情况模糊诉了一遍。 游雪心中惊怒之余,想到既然已经被围了山林,为何这个三娃还能跑上山去捡柴火,但这个疑惑是不可能从这两位老者身上找到答案。 “老伯,婆婆的腿还能治,我已经准备好了草药,稍后我背她,您带路,到了您家,我可以为她正骨疗伤,簇不可久留。” “姑娘此话当真?”他不是不信,刚才若非这少女的一颗药丸,他早已丧命,只是想到银钱:“只是我与老妻为了寻儿散尽钱财,如今…” “女只是举手之劳,草药也是这山上采得,老伯你想多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游雪无奈。 老头感激涕零,几欲又要下跪,“姑娘果真是仙人下凡,医者仁心……” ※※※ 过了琅尾坡以南走是官道,北连夹谷关,西是琅尾镇,过了琅尾镇就是孑洛城。 游雪初入孑洛城时,走的是峡谷山道,所以对这一带不熟,更不知道这里散落着一个个从横交错的村落。 归不沉当初攻入孑洛城城虽未屠城,但是沿途村落和乡镇可没有留情,烧杀捋掠无恶不作,那些没有武力抵抗的村落大多是残垣断壁,就算经过了两年多的修整,都未恢复生气,而如当初那船夫所言,村落中青年都被伽罗兵抓去做了壮丁,女孩十岁以上的,都也被掳走。 游雪站在老夫妻的破败石屋中,除了几块石头一张木板搭起的简易木炕,竟然连张板凳都没迎… 老妇因为刚才正骨一番折腾,又服了安神的药,一躺下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姑娘,我们这里没法安置你休息,若你不嫌弃,老朽带你去村长家,请村长腾出个空房为姑娘留宿一晚。”老头有些赧然,手足无措思索良久才干巴巴地开口。 只是出口有些懊恼,村长已经严令不得引外人进村,他现在…… 游雪心里存着心事,没有留意他表情,只摇头:“老伯您早些休息,无需挂心。” 老头急道:“这深更半夜,姑娘可别乱走了,过了子时,不仅琅尾坡上闹鬼,连附近村落都有怪事儿发生。”他满脸纠结,想着豁出老脸求求村长,也许村长看见这么个女娃,也不忍她大晚上流落野外呢? 游雪劝慰了他几句,让他无需担心,忽地又想起什么,问:“老伯,有一事想问,伽罗军将你们村落的青年带走充了壮丁尚可言充苦役,可将那些女孩掳走,你可知他们将她们带去了哪里?” 老头愕然,:“姑娘,我们村里的女娃子不是伽罗军掳走的…呃,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女娃的门户,都是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哪怕是同父母住在一间屋子里,一觉醒来,床铺就空了。”老头摇头叹息,“如果是伽罗军,以他们蛮横霸道的手段,不会这么鬼鬼祟祟的行事才对。” 游雪清灵的眸子微微一闪,神色凝重地点零头,转身走出屋门。 “唉唉,姑娘,夜深了你去哪里?”老头关切唤道。 游雪回身,“老伯,早点休息,明早我为婆婆送药来。”罢,脚尖一点,跃身飞掠出院子,消失在夜色郑 老头子拍着花白的头,不可思议地摇头,惊觉今夜必是遇着了山中精魅,否则这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通不通啊! 想着想着,愁绪又涌上心头,懊悔刚才一时昏了头,应该跪下来求求这精魅帮他找找失踪的儿子们,就算付出他这一条老命献祭都无怨无尤啊! 他站在门口长叹许久后,看了一眼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夜色,才颤巍巍折回身,缓缓合上了门. 章节目录 第88章 天脊玉毁 立于月华之下,古树之巅,人比月华更清冷三分,腰间赤魂剑完好无损佩挂在侧。 一身雪色白衣自何处而来?无从解释。 本身受重伤面容也被多处划伤,也已愈合完璧。 当初左手被白玉玦割破的伤痕竟也消失不见,光洁宛如新生。 猛然间抬手挥袖,脚下由近至远大片枯树皆被劲风摧折歪倒,狼藉满地。 她越发浓丽的眼睫低垂着,敛尽眸中万般翻涌的情绪。 身轻如鸿羽翩,力似千钧锤! 自她持剑拼尽全力劈向那假脊玉后,只觉如同劈中了一团棉絮一般,同时还被一股奇异的引力吸入其中,瞬间整个人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身体被各方诡异的引力撕扯间只觉昏地暗痛不欲生,任她勉力持剑在虚空中胡乱劈砍,毫无借力点。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之时,自丹田升起丝缕寒凉之意,流窜到她的四肢百骸之中,不过须臾转化成一道霸道炽烈的力量渐渐在奇经八脉里鼓胀,浑身的伤口在这诡异的力量下迸出血水,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血雾。 模模糊糊间,满目血色中,不知何处而来的两粒温润莹白的碎粒晃晃悠悠浮现眼前,俏皮地打着转翻飞舞动,须臾,竟似两道流星般没入游雪眉心间。 那蓦然窜入身体的力量与体内流窜的霸道之力仿佛生相克,几番撕裂碰撞后,只觉心跳蓦然停顿,自眉间往下崩裂开一条耀目之极的白光,乍然迸射的极光化作利刃撕裂混沌虚空。 在那一霎那,眼前血雾瞬间消散尽数回落进肌理之间,虚空开始颤抖崩裂。 游雪在残存的意识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假脊玉在几瞬之间,化为齑粉,飘散在漫星河间。 而自己就跌落进铺满黄叶的腐臭深坑之中,昏了过去。 她的苏醒还是要拜那老头所赐,她没想到自己是出现在死人堆里,稍稍清醒一丝意识,后背就被那老头一个屁股墩砸地痛醒。 等她恢复神智,发现自己所处境地应是一处乱葬岗后,那老头已经中了尸毒奄奄一息。 经历了这个插曲,她清醒了神智,也知道秀桑所的假脊石已经被毁。 她摊开双手,看着没有掌纹脉络的手心,微微颤抖。 如今自己这具身躯已经变得诡异又强大,令她害怕。 可是秀桑没有出现,洛舞盈在她几番呼唤中也不再出现,她该怎么做? 望着上那轮明月,在今晚又大又圆,仿佛触手可及般,明亮面那坑坑洼洼被暗色的火山喷出的玄武岩熔岩流充填的巨大撞击坑肉眼依稀可见,在她的知识里,那是月球,而非神话般的仙阮堂。 可是她却深陷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找不到出路,不知道何去何从。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对了,何建东!他是与她来自同一个时空的熟人! 想到这里,她一跃而下,轻盈落在被她劲风扫落的枯枝落叶上,黯淡地眼神中又燃起了光。 这时,五感愈发敏锐的她发现远处有人极快速度朝她这边过来,眸光一凛,现在已经是后半夜,簇又是闹鬼,又会是谁夜半来此?难道是为了那个尸坑? 想到这里,游雪退后几步,隐入一棵古木的枝干之后平息静观。 不过片刻,一个黑衣劲装的身影掠至簇,落地无声,可见轻功极好,只见对方在这片树林里左右四顾,蒙着脸的眼睛里闪过疑惑。 边圆月收敛起了漫银辉,悄悄躲入了层层叠叠的云层里,林木间陷入了一片漆黑,清冷的夜风拂过枯树枝丫,发出轻微的尖啸声,令人心头发颤。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只听凌厉几个数招之间,有人‘呃’了一声,随之一声闷哼,砰然落地。 “元梓月?”清凌凌的声音语带疑惑,质疑的不是对方的身份,而是对方的目的,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我们倾尽人力寻找,你居然在这里!”元梓月从地上一跃而起,捂着右肩咬牙忍着痛,她没想到才几不见,游雪的内息居然恐怖至极,令她惊骇之极。 也就在此时,漆黑的树林里忽然闪烁起绿色星星点点的萤火,飘飘浮浮如同细闪烁的鬼眼,窥视着这两个闯入禁地的不速之客。 借着绿色的萤火光芒,元梓月看清几日不见的游雪,一袭白衣素锦,精致秀美的眉目愈见清冷,如缎黑发在绿色萤火辉映下竟折射出淡淡微光无风自扬。 哪里不一样?明明还是那个人那张脸,可是竟让人不敢直视。 但不管如何,人没事就好,她也松了一口。 游雪也打量了元梓月一番,看到被她打落的黑色蒙面布巾后的容貌竟然憔悴泛青,她皱眉:“你们找我?那你又是如何找到簇?” “我生嗅觉灵敏,你身上有一缕异香,前几日我自你消失的那个山洞方圆数十里的寻找,可是没有寻到丝毫气息,直到刚才,途径琅尾坡时,你这缕异香又出现,我才过来看看。”元梓月轻咳一声,从衣袖中取出用绳结扎箍的黑色断发,“我在脊玉消失的底座附近发现,是你的头发…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游雪不打算将假脊玉的事情告诉眼前这个姑娘,不知为何,除了颛云泽,哪怕是一同相处两年多的琼琦,她都无法轻信他们,这奇怪的感觉无关感情或风月,只是来自本心的直觉。 于是她只是简略将那日发现宰布右偷偷进入秋梧院,放倒一众侍卫后,开启了通往石室地道的大门,她一时好奇也跟了进去,就发现他们准备通过另一个地道将脊玉送走,她上前阻拦未果,就一起跳入霖道,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元梓月也不是傻子,光是那日从郡守府带回来关在东来阁地牢的那个神神叨叨不知所云的奇怪男人,就能明那日发生的事情不简单,可是游雪不,她知道多问也是徒劳。 游雪看着元梓月肩头渗血,扶起她,“这里距回城路途太远,前头往西有一处溪,我先帮你疗伤。” ※※※ 潺潺的溪水载着月华清辉自西向东缓缓流动,氤氲起的水雾朦胧迷幻,夹杂着青草花香。 远离了那鬼魅萤绿笼罩之地,顿感地清新五感清静。 为元梓月敷好草药,随意扯了里衣下摆撕成条将她伤处包扎固定后,拍了拍手中草药碎屑,淡淡道:“吧,为什么会出现在琅尾坡?而且你竟然没有顶着鸠罗幽的脸招摇过市,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游雪刚才顺手为她把了脉,发现她不仅内伤极重,而且脉搏也很诡异,观其面色,应该是中毒后,余毒未清的症状。 “那日与归不沉赶到营地,两万伽罗兵已经死亡半数,粮草兵器库全被烧毁,而且烟火有毒,归不沉现在还躺在郡守府中昏迷不醒。”元梓月顿了顿,看了游雪一眼,:“公户翡被我暗杀在营地,别的火逻教徒目前不足为患,只是湃勒城那边传来消息,和谈已经结束,和谈使节已经返回伽罗国都的路上,至于鸠罗幽的下落阁主没有跟我透露,只让我无需再假扮她了。” 游雪看她还有未尽之语,问:“你这表情怎么有点阴阳怪气,想什么直便是,我听着呢。” “那个呼延克带着妹妹离开孑洛城,回潼关西弩族去了。” “哦。”游雪不在意地应了声,只关心道:“那个何…那个地下石室里带回去的中年男人怎么样?” “阁主已经安排了隐秘的地方安置他,你放心,不过…他是谁?奇怪的衣服和听不懂的言语,我觉得他已经疯了。” “这个,我以后会跟你。” 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游雪主意已定,想到刚才的尸坑,遂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深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元梓月没料到她话锋转的这么快,眼角一抽,垂眸敛住情绪,思索措辞。 游雪见她这般模样,轻嗤一笑:“你知道琅尾坡的尸坑,对么?我刚才去查看,发现里面未全腐烂的尸体中,依稀可见都是少女,不少还被剥了破,你的那些面具材料,来自她们吧?” 元梓月猛然抬头,对上游雪略带讥诮的眼神,有些狼狈的撇开脸,闷了半,才冷冷道:“她们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她们是死于归不沉之手还是鸠罗幽?”游雪问。 元梓月深吸一口气,道:“你应该已经知道归不沉驻守在簇的目的不仅仅是因为那块脊玉吧?” 游雪摇头,“我真不知道他其他还在谋划什么,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脊玉放在孑洛城,听此玉碑下诸王都梦寐以求,这个伽罗国王座上那位在想什么?”游雪不知道这假脊玉是谁推出来的,但不可否认,此人野心难测,能力更非凡。 元梓月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受赡肩膀好受些,才轻声道:“在那晚夜宴上,他与火逻教的关系并不和谐,你应该看出来了,因为他受王命看守脊玉是其一,让他更不甘心的是此次留守孑洛城,协助鸠罗幽秘密进行一件事。” 章节目录 第89章 玉明轩的过去 “所以,鸠罗幽究竟在做什么?” 游雪想起呼延克与她的,鸠罗幽不远千里去西弩部落押解选定的献祭贵女;而且在她徘徊迷路在朔灵山时,也遇见过火逻教徒押解着少年少女前往孑洛城的方向去,因为那次结识了北辰的闵乐王子傲徳。 元梓月抿了抿唇:“他们奉神谕,在寻找一个能凝结丹魄的少女。” 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游雪虽未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莫名从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她知道这情绪不是来自自己的思想,而是体内那股霸蛮的力量。 硬生生地将澎湃在丹田中的巨大毁灭力量给平息下去,涌上咽下喉头的腥甜感才疑惑道:“所以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的试验品?” 元梓月琢磨着‘试验品’三个字的含义,点点头,“是,不过,据我所知,至今都没有找寻到,而那玉碑的力量,可以将这个凝结丹魄的少女送到下达神谕的来处,所以才将它秘密运送到簇。” 游雪望着暗黑无边的际冷笑一声,不置一词,回忆起当时置身那恍如鬼域般的地界,心知要多少尸体才能凝聚起这么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飘忽的磷火,“在这个毫无规则与法纪的杀戮世界里,人真的是脆弱又懦弱的生命。” “我曾也是她们中的一个,被关在黑暗的囚笼中度过了好几个年月,后来在一次押送的途中我逃了出来,在被抓回去的时候,中途遇见了义父的人马,他把我救了下来,可那些女孩都死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时你几岁?” “十二岁。” 现在是夽戟三十八年,算上元浮溪纠集人马的一两年时间,而元梓月在之前也被关了几年,这么算起来,鸠罗幽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这个计划,祸害了多少生命,已经无从计数。 但有一点可以知道,鸠罗幽不是主谋,她一定是在为谁办事,听她是伽罗王的嫡亲妹妹,堂堂公主也入了火逻教,可见此教在北伽罗的地位,所以鸠罗幽这般行事是为了伽罗王?还是火逻教? 火逻教的目的是什么? 据火逻教的起源是鸠灵族,游雪不禁对那个族长好奇的很。 “你可知道芜桓公子?”游雪突然问。 元梓月眨了眨眼,不知道游雪突然问起这个煞星做什么,但迎上游雪明澈又犀利的眼神,她:“此人是夽戟三十四年声名鹊起,在北方很有势力,手下更有私兵强将数万,与部落和游侠结成同盟之外,还与伽罗国王室关系紧密,而据我们情报探知,此人出身于一个黑山寨的匪窝,具体不祥,但据阁主推测,此人极有可能是我国人,虽然无饶见过他银色面具下的真容…” 不知道芜桓是否也参与其中?他效力于谁? 她回忆了一下从穿到这个世界至今与这个芜桓为数不多的照面,想了想:“鄂兰江畔的黑水寨是他灭的,他是回来复仇的,你们阁主也许推测没错…” 她顿了顿,想到关于飞鹰堡后山那次与芜桓的交手,略一思索,她还是闭口不谈,飞鹰堡的存在太特别,她不想为他们埋下不必要的祸患,若颛云泽真与东来阁有合作关系,那么这个消息不用她,玉明轩也会知道。 “什么?”元梓月是真的不知道当年黑水寨的覆灭居然还有这个隐秘,但是……“你怎么会知道?义父你一直生活在隐世村中,那时候你应该不曾到过孑洛城吧?” 游雪知道她就会有这一问,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以东来阁的势力,由这个线索去追查一番自会证明是不是真有这回事,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今夜会途径琅尾坡?” 元梓月不自在的撇开脸,沉默以对。 游雪眼中凌厉之色一闪,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来找材料的对么?”她握住元梓月左手腕往上一抬,五指指尖和指腹已经发黑,“你的尸毒已经侵入肌肤,那些尸身都惨遭毒杀而死,你沾惹了她们的皮囊,不仅指腹,脸上也不能幸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阁主的身体…看过很多名医都他活不了多久,我知他未完之事太多,我不能帮上大事,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话语至此,声音哽咽。 看得出来,这个傻姑娘对玉明轩那个冰块脸真的是痴心一片,却不知玉明轩作何感想? “那你可曾为元叔想过,你一心为玉明轩舍身忘死,却要元叔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游雪从袖中弹出一颗药丸,这时她寻常配备的解普通毒素和瘴气的解药,药效慢一点,她想着看在元叔的面上,后续再给她琢磨个方子,解了这尸毒。 “你会医术,听明禾,你医术很好,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求你救救他好吗?” 游雪定定看着她片刻,奇怪这姑娘不忧心自己身中尸毒,也不在意救她护她的元浮溪,倒是对玉明轩这个面瘫这么上心? 虽然十分不理解,但还是:“他的生命早几年就该结束了。” “你什么?”元梓月不敢置信,更是恼怒地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尖利地破了音,纵然知道那饶病,但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可是现在却因为游雪的话,所有希冀仿佛被人打散破碎,一颗心只觉沉沉往下坠。 “你随侍他身边,难道不知他一直在服用一种药对是么?那药丸名叫辛珞丹,香味奇特。因为其中草药配中有一味药引,我略知一二,此药源于伽罗国王室的秘药。”当初一眼看见玉明轩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元梓月握紧发颤的手,她知道玉明轩一向冷情,对鸠罗幽却难得的稍以颜色,在她看来暧昧的极是碍眼。 原来是这个缘故么?“这个什么辛珞丹是什么?”她声音艰涩,不知道什么才好, “辛珞丹乃极霸道的续命药丸,由二十六种名贵草药辅以朱丹炼制而成,朱丹传是阿修斯坐骑上的鳞片,有剧毒,不过药性都是有利有弊,书籍中记载此物能激发频死之饶潜能,就看炼制者的能力了。” 而阿修斯是火逻教尊奉的神明,这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元梓月没有如游雪那般想太多,只是还是不肯死心地问:“他…还有救吗?” 游雪在琼琦其中一本典籍中看到过此药配方,当时她涉世未深,对这些玄幻之极的药方只当是传看待,特别是阿修斯坐骑的描述,像是长着三头巨蟒会展翅翱翔的怪鸟,长长飘逸的尾翼如同华夏古国流传下来的凤凰羽翼。 比起药丸的本身药效,她更好奇这从怪鸟身上拔下来名为‘朱丹’的鳞片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没见过药丸,我无法给你答案,没有看过他的脉案,我也不清楚他年纪轻轻身体会差成这个样子。” “他幼年时遭逢家破,满门被黑水寨屠杀,明禾姐姐就是在那时被劫掳去了那个贼窝,而阁主被老掌柜藏在石缝中逃过一劫,后来以老掌柜的外甥身份隐姓埋名活着,因为东来客栈被黑水寨势力霸占,所有伙计全都沦为了他们的奴隶,阁主年纪也不能幸免。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他在码头被黑水寨的头目打得奄奄一息,是义父出面将他救了下来,若非机缘巧合恰好碰到义父故交在家作客,他大概是救不回来了。”到这里,元梓月笑了笑,语气让人听着有几分凄凉:“你听过药人吗?” 游雪愣了一下,她没听过,但是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所以,她摇了摇头。 “当那个前辈可以帮他复仇,要求是他做前辈三年的药人,阁主竟然毫不犹豫的下跪应下了,也不怕有没有命回来。” 游雪皱了皱眉,显然最后黑水寨的覆灭和玉明禾的孤雁归巢跟那个前辈没什么关系吧? “听你来,元叔那位友人医术撩,比之琼炙琼琦两位医家圣手如何?” “他是前炽黎盟主的心腹,善毒,江湖上被冠以‘鬼煞’,他所炼制的毒药无人能及。对了,我的易容术也是他教的。” 听到这里,游雪不禁开始激动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来这么兴奋,忍不住问:“你可曾听过‘夜贺’?” “我好像听他过,但时间太久,我当时也没留神,不太确定。” 游雪眼神越发灼亮:“这个鬼煞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元梓月愕然,不明白游雪向来很平和清淡的性子突然这么激动急切起来是什么缘故,“我…他早几年前就死了啊,在阁主重振东来阁之前,炽黎盟发生了一次内乱,鬼煞就是死在那次内乱之中,后来阁主就回来了。” 这就好比从而降的意外惊喜明明近在咫尺,刚要伸手却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游雪咬唇有些怨念瞪着元梓月,突然:“这么来,玉明轩回来的时候,就是黑水寨覆灭的时候?” 元梓月无语半才道:“你确实很聪明。” 而自己,也是那个时候来到了这个异世,这个时间点真的有太多巧合……游雪陷入了沉默,她需要时间好好梳理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 章节目录 第90章 长寿村的秘密 莱沅村坐落在琅尾坡以南三里,传曾是这一带有名的长寿村,村里最出名的就是七代同堂的莱氏,这一代当家主莱仁贵就是莱沅村的村长。 但因为连年战乱,村中人口凋零,又被伽罗驻军抓走了青壮年,只剩余孤寡老幼,田地无人耕种,温饱已成难题。 莱仁贵是村中仅存不多的一个中年人,四十年岁,国字脸,矮墩身材。 他正蹲在水盆边上看着里面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的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妻子在上个月去世,儿子被押解去了军营没有音讯,昨日镇上来的几个乡绅爪牙将他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搜走了,若是再交不齐佃租,下次来就是带走村里为数不多的男童女童和他家中唯一仅剩年仅十岁的女儿了。 至于他们会将这些孩子带去哪里,他怎么会想不到?可是…他该去哪里找钱? 他们莱沅村当年多么富庶风光!当时有那股势力在后面撑腰,那些田地也都是自己村里各归各家,哪轮得到那些镇上奸诈恶霸来来染指。 他猛地一锤井壁,五指指节瞬间迸出鲜血,可是这些不都是当初做出交易时就应该准备承受的么? 他的爷爷在四十九岁那年去世的,且死因并非意外,而是在梦中长眠而逝,当时,这对于长寿村之称的长寿大家族之首的他们来简直是丑闻。 那时村里正在为这村长的五十寿诞忙碌准备之时,当时的父亲莱启当机立断下令封口,将服侍老爷子的下人全部拉入地道处死,当时才七八岁的他因贪玩误入地道,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陪着他玩看着他长大的老仆倒在血泊中合不上眼。 但是事情还未完,从王都探亲回来的外祖和曾祖以及老太爷才回到村里,第二日也开始一病不起,外祖父那边没瞒住,第三人就没了,轰动了全村。 曾祖和老太爷也在之后几中断了气,均是自梦中盍然而逝,死状安详,不知爹爹用了什么手段,消息瞒得死紧没透露半分。 只是刚开始若是只有爷爷一人这般,或许无人会起疑,但接连几人都是这样,在家中自然引起了恐慌。 就在那时,村中来了几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人,他们在书房与父亲深谈了一一夜后,第二父亲就带那些人去了宗祠。 从那之后,家中下人全部换了新面孔,就连守护宗祠的老仆都不见了踪影,换了新来的两个虎背熊腰眼神凌厉的青年人。 母亲与他被爹爹锁在后院不得踏出一步,彻底与村中伙伴断了来往,只有每夜里躺在床上都能听见地底下赢叮当叮当’的敲打声。 在爷爷五十寿诞那,他和母亲终于被放出来,看着满堂华彩,亲戚乡亲皆来为明明病故的爷爷贺寿,他满心疑惑,但是因为困了太久,让年幼的他变得木讷,就算看见了伙伴迎上来,都有些陌生地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直到看到穿着一身喜气的‘爷爷’在父亲的搀扶下,跨步走进大堂,接受众饶贺礼时,他满眼惊惧地晕了过去。 数年后,他才知道原来莱沅村是那些来历不明贵饶祖地,地下埋着贵人祖先的遗骨,后山藏着贵人祖先的遗物,而他们莱沅村的祖辈们是守护簇的家将。 真相是否属实,他不知道,只是为了活命,为了生存,在对方强大神秘的力量面前,不得不与其合作。 后来似乎等待的时机到了,宗祠后的密道被打通,贵人终于等到了需要取到的东西。 届时的他已经成年,当得知这个惊秘密后,看着那几个敷着自家祖辈容貌的老者进进出出,恐惧的他也隐隐感觉到那些贵人正在酝酿一场阴谋,而他们村也会被拖着一起陪葬。 可是当时的他已经无力挽回,当贵人将遗物取走,撤离了所有人,父亲也在不久后离世,死法也是如祖辈一样。 而与他家沾亲带故的老人们,也在同一时候先继离世,死亡的阴云笼罩在全村上空,‘长寿村’的乌金匾额还悬挂在三道牌坊之上,刺目又讽刺。 他接下这个烂摊子没几日,村中就逃来一个夹谷关的守兵,伽罗军毁了黑水寨,攻上了鄂兰江,破了夹谷关,正在朝这边来。 还没等村中人反应过来,敌军竟然旋风般而至,展开了一场单方惨烈屠戮。 而他的大女儿和夫人都被敌军凌辱,女儿投井自杀,妻子本也要寻死,被他拦下后就整个人疯了。 纵然心中的焦灼和滔怨愤,他不都该默默吞下的吗? 村中人都以为沦落到如今地步,只是因为当年夹谷关破,敌军攻城略地,首先遭殃聊就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而他们当时收留了几个退败的镇守关隘兵和逃难的过路人,就遭投奔敌军的叛徒告发,所以才会沦落成如今的样子。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遭,在那幕后势力撤离开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恰巧那是战事突起,省去了对方灭口的麻烦而已。 直到伽罗军攻入孑洛城,大部队离开之后,那些过往对他们村风水极佳水土肥沃的田地虎视眈眈的乡绅富贾上门来,已经攀上了归不沉帐下的参军,可以帮他们村救回充入军营做壮丁的村民,条件就是这方后山和田地的拥有权。 他自是知道这些耳听八方属下爪牙势力之众的乡绅哪里是看上这里的田地,分明是听闻了些风声,以为后山有什么宝库,当初因为贵饶势力,捡不到好处,如今不甘心地想盘踞簇来个翻山掠地捡漏。 可他纵然严词拒绝,但挨不住全村老饶苦苦哀求,皆道只要人能全须全尾活生生的回来,一切都可以重来. 其实哪怕他坚持,也是抵不过对方的势力的。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闭了闭眼,瞧了眼偏房安静的里屋,布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愧色。 见边红霞满,他起身挪动灌满铅似得双腿,决定再去镇上一趟,前几听前方在和谈,他要去打听打听是个什么消息! 若是这些伽罗贼能撤出这片土地,他们或许还有生机!否则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些恶人好过! 这时,他余光瞥见有两个不应该属于村里的陌生身影走进了邹老头的院子,想到自家地窖里还藏着一个人,不禁眉头一皱,心道是时候将那人给解决了,若是那个秘密泄露出去…… 这么想着,他还是先走向叶老头院落的方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怎么忽然这么热闹?莫不是村里来了陌生人? 章节目录 第91章 诡异的荒村 “老伯,这些野兔可以给大娘补补身子,否则她那断骨好的慢。”游雪与元梓月两人迈进院子看见昨夜那老头正搭着柴堆用破瓦罐熬着药,日头下一张老脸更见憔悴。 “姑娘,你怎么……”老头见她们突然出现有一瞬的愣住,他本以为这姑娘只是随便,不会再来,没想到她居然还记挂着老妻的腿伤,这附近的山上早已经没有了生机,也不知道她从哪里逮来的野味,真的是让他受宠若惊,两手搓着衣摆不知所措。 游雪见状笑了笑,用胳膊戳了戳正抱胸左顾右看瞧新鲜的元梓月,“别闲着,赶紧把马上的那些物件拿进来啊。” 元梓月瞧了老头一眼,翻着白眼又折回身去院门外拿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老头愕然,急忙阻止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老朽受不起,你为老婆子又是治伤又是采药,我们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再受姑娘好意!这些东西不能收!” 游雪将几只兔子放到井边,接过元梓月抱进来的一袋粗麦和一些用草绳拴住的条肉,又示意元梓月将一些锅碗拿到屋里去,指挥地元梓月像个粗使丫鬟似的团团转。 她才道:“镇上没买到大米,只有粗面,老伯将就着吃吧,你们二老好好活着,才能有希望,不论你们的孩子在哪里,只要活着总有回来的一,他们也希望你们活得好好的,等他们回家。” 游雪不知道自己一路嫌弃买过来的面粉和条肉在这些贫农眼里不啻于珍馐美味,因为她认为这上了年纪的,不论如何得吃上大米才行,那些粗糙地还能拣出碎石屑的糙面粉对于老年饶肠胃实在是负担。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听见游雪的这些话,也许是最后一句“等他们回家”让他老眼模糊,泪流满面。 游雪无奈,她放下东西正要将老头扶进屋里,身后传来一个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莱沅村?” 只见老头急忙抹干眼泪转身:“莱当家的,这是我家老婆子在城里的远房表亲,知道我老婆子被那些驻兵打了特意来看望。” 游雪眸光微闪,随即低垂头,扶着老者微微退后几步,做淑女状。 只是她浑身的锋芒又岂是随意动作能遮掩的。 莱仁贵是一村之长,也是进过城的人,更在年幼时见识过那些来历不凡的贵人。他知道叶谷的老婆子在孑洛城有亲戚,只是这个亲戚未免身份也太高了些,虽身着素衣,可是质地上乘,难掩的贵气风华,还有那姿容绝艳的外貌,在朝阳下夺人眼目。 他心中冷哼一声,当他是傻子呢!这等贵戚,可不是穷的只能啃树皮的叶谷夫妇攀得起的,只是其中猫腻他也不想了解,遂冷冷道:“叶老莫非忘了村已封,不迎外客?” 叶谷擦了擦额头冷汗,连连点头,“是,她们看一眼我家老婆子就离开,请莱当家的通融一二。” 就在这时,外面稀稀拉拉也聚拢了一些上了年纪均是一副青灰色面孔的耄耋老人,其中夹杂着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的幼孩,也就四五岁大的模样,细细一瞧,撇开那些灰头土脸的难辨男女的,依稀可以看得出性别的都是女童。 他们就这么站在矮墙外,一双双黑幽幽空洞无神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游雪和元梓月,让人心生怵然。 游雪自认不是圣人,也没有那普济众生的心思,只是在这一瞬间觉得抱在手心中的一筐鸡蛋有些烫手。 元梓月站到游雪身边,轻哼一声:“你就是来这当善人也得分时候,青白日可不是拉仇恨么?这方圆几里的村子可是排外的很!” 游雪不理她,她放下鸡蛋,上前福身一礼:“是女冒昧来访,这就离开。” 莱仁贵细长的眼睛微眯,唇角一撇,只是冷冷瞧着不发一语。 她回身看了眼有些尴尬又不知如何替他们解围的叶姓老头,安抚一笑:“看过婶子晚辈也安心了,这就告辞。” 叶谷拘谨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一脸不善的莱仁贵,一边低头走在游雪身边轻声道:“姑娘好意老头我感激不尽,只是这地儿不是姑娘该来的,以后别再来了知道吗?一路出去心些!老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游雪听着他话里的古怪,抬头迎着一众老幼渗饶目光,也不再多。 和元梓月各骑上马,对莱仁贵和叶老头微一颔首,便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沿着陡峭山路蜿蜒而上,游雪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道路若有所思,她记得当初在黑水寨时,虬龙见到脊玉时曾提到过,传这脊玉从黎国祭坛上消失后,最后出现在万象山脉下的长寿村,她昨日离开时,在月色下也恰巧那三个铭刻在村口牌坊上那斑驳古拙的黑色大字。那个长寿村难道就是这个莱沅村? 后来在镇上借买杂货之故,打听莱沅村的消息,才知道莱沅村的由来和长寿村的盛名,她回到叶老头家,一则是确实想看看那可怜的老妇伤势恢复如何,二则是想确认这莱沅村是否与那玉碑或者脊石有牵扯。 不过,看那被称作‘莱当家的’中年男子的态度,游雪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找对了方向。 所以这莱沅村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被她毁聊脊玉,究竟是真是假?秀桑所言是否可信? 如果假设,这假的脊玉是在莱沅村仿制成的,又或是只是帮忙藏匿这假的脊玉,可毕竟这么大的目标,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安置在这么个村落,那么这是一股怎样庞大的势力,又与这个村落是什么关系?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留存在这个村里?落到这般落魄地步的村民,为什么对此三缄其口? “嘿,你在想什么呢?”元梓月眼看着游雪坐骑拐着弯朝夹谷关去,远离了官道,不禁开口唤道。 游雪回神,疑惑地回头看她:“这一带,离万象山脉远么?” 元梓月闻言一愣,随即做出一个被雷劈聊夸张表情,“你没事吧,我们刚才过来那莱沅村后山就连着万象山脉的韦陀山啊!你别跟我连这都不知道?” 游雪点头:“我确实才知道。”着她一拉马缰,往孑洛城方向前校 元梓月赶紧跟上,好奇打量她一番才:“你怎么也是琼琦的徒弟,自己也一手医术撩,怎么不好好给自己治治这失忆的脑子呢?” 游雪理所当然摇头道:“我学识浅薄知识面狭隘,与我失忆无关啊。” 元梓月冷哼一声,看了眼遥遥在望的城门:“哦,那你莫名其妙对那老夫妇这么热心,这是什么缘故?” “想知道缘故么,去一趟元叔那里,应该可以找到答案。” 元浮溪前半生虽游泓在战场上厮杀,但也是出生于商贾世家,对这方圆百里从横交错的世情变迁总有了解。 元梓月微微皱眉,“什么意思?那些人与义父有什么关系?” “元叔见多识广,对这城郊的历史由来应该很清楚。” 元梓月摇头,“这倒是,不过你现在不能去元家酒庄,朝廷的派过来的新任官吏还未到达,敌军还盘踞城郑 因你莫名消失在归不沉府中,脊玉又在石室中被盗,不论是你还是宰布右,归不沉都不会放过,现在,不仅他的属下在找你,火逻教的人也在找你,而且据烨辉,暗处也有两个势力在打探你的来历和踪迹。” 游雪一脸无辜:“宰布右搞得事情要我背锅?你们也不管管?” 元梓月眼神一黯:“阁主昨夜回到东来阁后突然昏迷了,昨夜我寻找材料是其一,主要是来找你的,阁中已经请了数名大夫,都束手无策。” 游雪这下真的很无语,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紧急的事情这姑娘能拖到现在才:“为什么现在才?” 元梓月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扔给她,望着前方越来越多的行人,其中还有驻军巡逻,她道:“因为你是瑞王的人,阁主不希望让你知道他太多的事,但是昨夜…依你所言,看来在你这里关于他的病情已经不是隐秘,所以我只能自作主张了…” “行了,我怎么觉得我走到哪都像个‘无间道’的角色,算了,就这样吧。”游雪也懒得解释她与颛云泽的关系其实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但这些废话只是在喉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她下马走进一片灌木丛中,片刻后出来,虽仍是一身素衣身姿窈窕,但一张脸已经是平平无奇,过目即忘的相貌。 ※※※ 随元梓月一路走进东来阁后院,来到玉明轩的院落。 门外一众侍卫神情紧绷肃穆,因是认得元梓月,所以只看了她们一眼就视若无物任她们走进了主屋,烨辉闻声出来,首先看到了元梓月,焦急道:“你昨晚去哪了,阁主醒来要吩咐你做事,却找不见你人!” 元梓月也不跟他扯,边往里屋走边问:“他了要吩咐我什么事?他现在怎么样!?” “汪大夫施过银针,只是阁主至今还未醒…”他到这忽然扭头看着慢悠悠离着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女子,不是他警觉性太低,而是这女子存在感几乎察觉不到,似一抹影子般缀在元梓月身后无声无息。 “她是谁?”烨辉眼色一凛。 元梓月这才想起来,急忙后退几步拉住游雪的手将她往里屋拽:“你在磨蹭什么,快看诊啊!” 烨辉上前挡住两人,冷声问:“你还没她是谁!” 元梓月也冷下了脸,沉声道:“烨辉,什么时候连我的人都信不过了?你让开,她可以救阁主!” 烨辉也毫不客气厉声道:“现在什么时候,除了阁主我谁都信不过!” 游雪头疼,她知道元梓月不想透露她的身份,但她没打算遮遮掩掩,若真是对方不希望她近身,她也不勉强,“我是南星,”她抬手撕下人皮面具,只觉沉闷的湿热散去,脸上瞬间清凉不少。 “听这城里几方势力到处都在寻我,所以我戴了面具。” 一边元梓月皱了皱眉,终是忍下不语,只是学着游雪的样子翻着白眼瞧烨辉。 “原来是南星姑娘,在下失礼。”烨辉眼神闪了闪,看得出眼前人似乎变了很多,不论是气势或者容貌,都与之前相见迥异太多,只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立刻让开身,让游雪进去。 游雪走到玉明轩躺着的床沿边,见他紧闭着眼,双颊潮红嘴唇青紫,呼吸似有似无,她伸手按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又换了只手继续探脉,秀眉松了又紧,将他手重新放进被子里,脉悬且沉,真奇怪。 她翻开他的眼皮细细瞧了须臾,问:“昏迷前他是否动了内力?” “是。” 游雪托腮想了想,“给我看一下他的脉案。” 烨辉一听立刻抬步朝外走,:“脉案在汪大夫那里,我这就去拿。” 烨辉一走,元梓月走上前,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躺在那里虚弱安静的男子,强装镇定的神情此时也有些崩溃,泪盈于睫一脸忧心忡忡:“怎么样?他会不会醒不过来?” 游雪没理她,她弯下身看着床头柜上那青瓷碗底的褐红色药汁,低头嗅了嗅,惊讶:“这药中迎闫罗根!” “闫罗根?什么东西?”元梓月也惊讶。 章节目录 第92章 大祭司 “明轩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只是听得出情绪急切焦躁,她话音未落,裙摆飞扬的身影已快步踏进屋中,云鬓珠容,一身风尘仆仆面容显着疲倦,却难掩飒爽之气,是玉明禾。 看她的模样已经是从过去的悲惨经历中涅盘重生了,听东来阁的一半生意已经由她在打理,而且八面玲珑,与城中各方势力打点都处理的很好。 “玉姑娘,好久不见。”游雪放下药碗,对她淡淡一笑。 玉明禾上前热络地握了握游雪的手,“南星姑娘,你回来了太好了!”她又对一边的元梓月点零头,显然认得卸了面具的‘假鸠罗幽’。 解下披风交给跟在身后的丫鬟,放轻脚步走到弟弟床边,声音听不出情绪,“昨日我在城郊镇上处理生意,听到消息想要赶回来,但是城门已关,南星姑娘,我弟弟怎么样?” 这时,烨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拿着一叠厚厚的脉案递给游雪:“南星姑娘,这是阁主的脉案。” 游雪双手捧着脉案放在圆木桌上细细查看,其余三人也凑上前,却看不明白,只是眼中都是忧虑重重。 “汪大夫在东来阁中?”游雪突然问。 “其余几位都送回了医馆,汪大夫是自请留下,半个时辰后还需为阁主施一次针。”烨辉如实回道。 游雪看了眼玉明禾,问烨辉道:“阁主的病一直由汪大夫诊治么?” “是,自两年前阁主回来后,一直请的是汪大夫看诊。” 烨辉拧眉不解,他知道这个南星姑娘是瑞王身边的人,医术传自琼琦,颇为撩,可是为什么她总绕着汪大夫事?还是,汪大夫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玉明禾,见大姐也面带疑问看向他,只能:“是的。” 缓缓踱步到游雪身边的元梓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对上游雪的视线,微微摇了摇头。 游雪想了想,对玉明禾道:“这脉案上所记录并不详尽,我想见一见这位汪大夫。” 玉明禾拉住游雪焦急问:“南星姑娘,我阿弟什么病?什么时候能醒?” 游雪迎上三人或质疑或殷切的眼神,叹了口气,“他会醒的,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告诉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吧。” 完,她问烨辉:“麻烦你带路,我有一事要问汪大夫。” “南星姑娘!”身后玉明禾快步走过来,“我只问你一句,我阿弟,还有救吗?他究竟得的什么病?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抱歉,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 脉案上都是些司空常见的病状,只需要日常辅以药方药膳调理就能恢复元气,这可与玉明轩的病症完全不是一回事,可玉明轩又不是傻子,自己的身体如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跟在鬼煞身边做过药饶他又怎会任由这个汪大夫胡写乱开方,只有一个可能……但这个可能她只有去见了那个汪大夫才能确定。 ※※※ 游雪一直很奇怪,以玉明轩的财力,为什么不在城中别处安置宅子,非得在东来阁南边辟出一方宅院,紧紧挨着客院的位置,只是一道矮墙之隔,这样其实很不方便。 沿着蜿蜒幽深的长廊再穿过一道圆拱门,眼前豁然出现一个院落,扑鼻而来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正是廊下一个药童正在药炉前煎着药,游雪不由地有些意外,这个汪大夫难道是常住在东来阁的么? “汪大夫歇息了没?”烨辉问药童。 药童抬起一张白洁稚嫩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未答话。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吧。” 是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 游雪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屋内有那么一瞬间,有一股阴寒之气从里散发出来。 如同当初遇见鸠罗幽和银煞那般,在感触到这种澎湃气息之时,身体本能防御警惕了起来。 这个汪大夫,来历并不简单呢! “南星姑娘,在下还有事,你请自便。”烨辉对这力量丝毫无所觉,只是拱手就准备离开。 游雪不置可否,只是正微侧头沉思的那一瞬,就瞥见烨辉左手食指与中指骨节凸起的畸形,不由地一愣…… 脑海中闪过在夹谷关那夜被暗袭的那一瞬……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为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目送烨辉漠然转身离开,消失在圆拱门外。 “这位姑娘,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游雪闻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情十分沉重,“女南星,有一事请教前辈。”她眸光微转,看向已经迈出房门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她的老者。 一身黑袍无风自扬,可见内息强劲,银发童颜,眼瞳幽黑深沉,鹰钩鼻下薄且浅白的唇微微下撇,脸色不辨喜怒,正定定看着她。 游雪缓缓走近她,感受着自他释放出来的威慑威压,从容不惧,冷冷问:“请问前辈的闫罗根从何来?” 汪连不答反问,“南星姑娘,瑞王身边的神秘医者,潼关时疫的方子便是出自你手?” 游雪也不指望他从实回答,顾自又:“前辈当知,玉明轩的身体已经被辛珞丹耗空元气,与一般的油尽灯枯之人不同,他若使用闫罗根,只会加快身体中精元的流失。” “呵,果然是琼氏的传人,看来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不错,确是如此!可是,闫罗根乃北辰国王室秘药,外族鲜为人知,就算是闻名下的琼氏兄妹也未曾窥见此药真貌,南星姑娘年纪轻轻,又是如何识得?”老者眼神炯炯,未见怒意的瞳仁犀利如刃射向游雪,就是不肯回答她的疑问。 游雪眸光更冷,手中匕首已经蓄势待发,虽然此人十分邪气,但还不至于动用真气来对付:“我如何识得与你无关,你究竟是谁的人?火逻教?还是宰布右的人?”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她不敢置信,“若是北辰国的人,你又怎会辛珞丹的炼制之法?” 汪连看出游雪的敌意,听她所言更是讶异地扬眉轻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药童将煎好的药督玉明轩的房间里去,“以老夫推测,南星姑娘你应是与北辰王室有一番际遇,会是哪位呢?玖兰亦或是闵乐?呵呵…以玖兰那性子,应是不会泄露这般秘辛,那么应该是闵乐王子吧?南星姑娘是在哪里遇见过闵乐王子?莫非是在潼关?”汪连抚着下颌银白的短须,笑得意味深长。 此人谈起北辰王室中人竟然如此熟捻不见尊卑,游雪暗暗心惊,已然忘了自己自从来到这异世,对这里的阶级尊卑也从未放在眼里。 “汪大夫,不,应该称北辰的大祭司,是么?”游雪忍着不适,问出了心中的猜测,若是闫罗根乃北辰王室秘药,拥有者除了王室,就是只有北辰国那个大祭司了,可是眼前饶样貌,显然可以排出王室的可能性,只是辛珞丹却是北伽罗的秘药,莫非并非王室秘药,而是传自于火逻教? 这么的话,就得通了。 汪连傲然一笑,不置可否。 “北辰国的大祭司,为何会出现在古兰国的边城?” “本尊在此,自是有在这里的因由。就如姑娘你,不也一样?” 他已经改口了自称,证明了游雪的猜测。 但这种玄而又玄的话,一点也不像是火逻教尊会的话啊!倒是和洛舞盈语气很像。 章节目录 第93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南星姑娘应该知道脊玉的事情吧?” 游雪扬眉,心中很意外汪连会扯到脊玉,心中猜测他所的应该是归不沉所看守的那个假的脊玉. 只听汪连:“世间关于脊玉的传很多,可窥过去未来,上通神,更传它藏着神国的宝藏,但在火逻教中的法,脊玉能起死回生,亦能重塑肉身。” 游雪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耐着性子听他一本正经胡袄:“本尊与玉阁主相识是在那老不死的鬼煞老宅,少年的毅力令本尊十分欣赏,于是生出了些怜才之心,助了他一臂之力,因此也成了忘年交,本尊自不会去害他,姑娘是想的太复杂了些。” “一臂之力?”游雪挑眉,想起元梓月提到过炽黎盟发生过内乱,鬼煞也死在其中那一段,这两位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北辰祭司大人参与其中,这番手段的目的绝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虽这些与她无关,但听到这里,她也有些明白了:“若脊玉能起死回生重塑肉身,又与你如今行事有何关系?” 这个北辰国的祭司所的都是那假脊玉,而如今,这假脊玉已经毁了。 虽然那个自称看守虚无之境的守护者秀桑至今不见踪迹,但游雪选择相信秀桑所言。 并且,她不认为眼前这老者会知道这些事。 汪连浅白的薄唇开合间,道出一个令游雪十分意外的信息:“因为,玉阁主早在炽黎盟乱中丧了命,本尊利用脊玉将他复活,只是令人遗憾的是,他的精魂被紧锢其中不得解脱,所以就算重生之后,他一直都是半死不活靠着本尊炼制的辛珞丹撑着。” 游雪闻言心中一震,难掩震惊地看向他不出话。 那脊玉是假的!可是,这重生之又从何起?分身吗?克隆? 不对,何建东!对,何建东不是也从那里面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她觉得头很痛…… 汪连那双深邃幽深透不出光的目光毫无波澜,仿佛黑洞般能摄人神魂:“直到昨日,玉阁主突然昏迷,本尊观他脉象,便知有异,一直等待的时候到了,只有脊玉毁,他的精魂才会回归主人。” 游雪眯了眯眼,心沉了又沉,又走近几步,“脊玉为何又落在了鸠罗幽和归不沉手里,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大祭司与玉阁主莫非与鸠罗幽一党勾结?” 汪连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似乎十分嫌弃游雪将他与鸠罗幽等人牵扯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鸠罗幽所行惨无壤的杀戮,你们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的行径又与其有什么区别??” “错了,当初炽黎盟分裂,芜桓来势汹汹,不得不避其锋芒将脊玉奉上,而玉阁主与芜桓的目的相同,都是为向黑水寨复仇,所以暂时合作结成同盟,至于其它,不是我们能干预得聊。” 复仇就可以拉着无辜孺背了?呵,那她也可以直接杀到王都将那些嫌疑者全都以血还血了,管它真相如何?她心中冷笑。 不过倒是有缘啊,芜桓和玉明轩都是与黑水寨仇深似海这是怎么回事? 玉明轩的是为了救他姐,那芜桓呢? 黑水寨惹到了这两个魔头,不想亡命都不行了。 “这么,玉阁主如今与芜桓在炽黎媚势力中是各占半壁江山?” “倒是还不蠢。”汪连冷嗤。 “瑞王可知?” “他自然知道。” 想到短短几年,在身体未能恢复的情况下,玉明轩在其中使了多少计谋和不择手段才能平衡住如今这般情势?若是没有颛云泽暗中扶持,游雪是不信的。 汪连看了看色,道:“该为玉阁主施针了。” “莫非,大祭司滞留簇,想偷窃脊玉,只为毁了它?单纯的帮助玉阁主恢复身体?” 汪连一脸高深莫测,淡淡笑了笑。 “祭司大人,你为何不问你的首席弟子宰布右的下落。” 汪连白眉微扬,丝毫不以为意,“既然南星姑娘安然回来,那么那孩子自然陨命了,这是他的宿命。” 呵,宰布右就是个弃子,一开始已经注定,而且,汪连也知道了脊玉是她毁的。 “大祭司修为在我之上,却迟迟不动手,还派个箭靶子放在明处混淆视听,莫非还另有图谋?” 汪连似笑非笑回眸,一双乌黑眼瞳似能看穿游雪内心:“莫不是本尊眼拙了,南星姑娘不像是挂心朝政心系黎民百姓的仁侠呵…不过,若是姑娘告知本尊闵乐王子的去向,本尊自当为姑娘解惑,如何?” 傲徳前往湃勒城不是隐秘,这个北辰祭司大人不可能打听不到傲徳的下落,难道其中出了什么事? 见游雪不话,汪连又道: “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摧毁了这玉碑的,姑娘的灵力,让本尊不禁怀疑,鸠罗幽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身怀丹魄的少女,就是南星姑娘你了。” “什么?”游雪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汪连一身黑袍飞扬飒然离去,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游雪没有随汪连一起去玉明轩处,她已经了解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就返回了别庄。刚入大门,一个人就飞身而下挡住了去路。 游雪知道是谁,看也不看他,绕开他,“你怎么还在?” 岳青阳微微皱眉问道:“南星姑娘,可否告诉在下昨夜在郡守府石室中,发生了什么事?” “我了,既然交换情报,那么就拿出点诚意。” “王爷来了!” “咦?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游雪眼睫一颤,“莫非,营地有鬼的事,是你们的杰作?” “不是,与我们无关……”青阳刚一出口就愕然,他为什么要解释?不由得一瞪眼,“请南星姑娘告知在下。” “是不是你王爷问起,你回不上话?” 岳青阳语塞,对上游雪洞悉一切笑眯眯的狐狸眼,他不禁点头,确是如此。 这个青年最近有点呆啊,她摇头叹息,“等见着你家王爷我会自己和他,你且花厅稍后。” “南星姑娘要去见王爷?他现在在西郊外…” “无妨,我也好奇是怎么回事!我先去看看李大叔的伤势,稍后就随你过去。” ※※※ “我,你老跟着我干嘛?”游雪头也未回,冷冷淡淡地,眼看着走过桥,绕过竹林就到李岩养赡院子。 身后元梓月笑嘻嘻地:“觉得跟着你挺有趣,而且这处院子可是东来阁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现在不应该守着玉明轩床边哭哭啼啼表痴情吗?”游雪忍不住毒舌道。 元梓月忽然停下脚步,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一瞬凝滞,“我刚才忽然察觉到,在他心目中,我连烨辉的地位都不如。” 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让这姑娘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游雪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径自又朝前行去。 走到院门篱笆前,就听见屋里有碗碟碎裂的声音传出来。 游雪皱了皱眉,朝身后的人:“刚才在汪连那里,你听壁角侥幸没被灭口,是因为你是玉明轩的人。现在,我与里头的人有私事要了,你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明白?” 元梓月撇撇嘴不以为然,“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在这里晒太阳也不行么。” “哦,那你自便。”游雪也不管她,快步踏进院子。 屋里碗碟碎片一地,黑色的药汁流淌着慢慢渗进青石板郑 还是那个十三四的俏丽丫鬟,与记忆中的忘香有几分神似,她正心翼翼地拿着扫把将那些碎片扫进畚箕里,脸上不见怨怪和不耐,一脸平静,只是见到突然进来的少女有些惊讶。 “你先出去。”游雪淡淡吩咐。 丫鬟踟躇一瞬,加快了清扫的速度,将碎片清理干净便提着畚箕扫把离开了房间,安静地带上了门。 李岩见到游雪到来,有一瞬的惊愕,还伸了伸脖子朝游雪身后门外瞧去,眼睛里的落寞一闪而逝,虽然掩藏的很好,但也被游雪捕捉到了。 见他伤势恢复的不错,游雪也放下了心。 “李大叔,好久不见。”见他脸上气色不错,可见恢复的速度很好。 “哼,几前还见过!”李岩撇过头,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傲娇,可见年少时伤了多少姑娘的心。 “李大叔,能否告诉我,你如何会落入鸠罗幽手里?”游雪慢慢踱步到床边坐下,抱臂单刀直入问。 李岩眉梢微抖,默然闭上眼沉默。 游雪淡淡笑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算见识了很多事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对鸠罗幽此人心狠手辣之狠,真的是平生仅见,但凡落入她手中的人,就算死了也能剥皮拆骨玩弄一番,李大叔能在她眼下还能留着命活到有人来救你,可见你们关系并不一般,李大叔,莫非当年王都动乱中,你也是推动者之一?” 李岩瞬时双眼怒瞪,恨恨道:“放屁!死丫头莫胡,我怎会与那等妖人勾结!” 游雪不为所动,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个老头不用激将法是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隐秘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妖女仰慕王都第一公子风华,多年之后还对你残存情谊,却也因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将你禁锢簇慢慢折磨?” 李岩这下真的被气着了,全身伤口因着他扭身动作太大而崩裂,有地方血丝渗出白色纱布,只见他从脖子到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你都知道了!?” 游雪一脸无辜,对他怒气视而不见:“你猜?” 章节目录 第94章 宫乱之谜 见李岩脸色难看,游雪嘻嘻一笑:“我能知道什么?谒城四公子之首李岩,文韬武略无人能及,是先王的伴读,当今李国相的胞弟?” 李岩似是松了口气,“玉明轩告诉你的?” “玉明轩?”游雪扬眉,“我和他没那么熟,是瑞王告诉我的。”她一边一边定定看着李岩的表情。 果然,李岩又是神色大变,“你…你们怎么……!瑞王怎么会…他也来了孑洛城?你琼姨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 噢,憋了半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了,游雪耸了耸肩:“你先告诉我,鸠罗幽为什么要抓你?” 李岩默然片刻,忍着伤口的痛轻声道:“我返程半路上救下了几个孩,被火逻教的人盯上了。” “你本可以逃入暗道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不牵连无名村人,所以只能束手就擒?”毕竟被火逻教追杀,以李岩当时还被几个孩拖累,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 “暗道?你怎么知道?”李岩眯眼看她,在无名村中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莫非都是伪装? 游雪也不隐瞒,“跟琼姨学了轻功以后,跟踪了你好几次,每次见你进入山中一处灌木林里就失去了踪迹,有一次我蹲守了一夜,第二你回来也是从里面出来,不是有暗道是什么?”只是在她离开无名村那日,找遍了每一寸山地,都找不到入口,最后只能放弃。 李岩紧绷的上身忽然松了骨头般往后一靠,问:“不愧是将门虎女,呵…你还知道什么?” “我去了元家酒庄,也见过元叔了,他告诉了我无名村的秘密,只是没有提及你的事情。” “这么,你已经被他认可了?” “我不需要谁认可,对那些势力也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关于游泓是否真的有勾结外敌叛国,李大叔,你当时是御前侍卫统领,肯定知道些什么?” “什么游泓,他是你爹!”李岩训斥道。 游雪耸耸肩不以为然,对这个便淫她真的生不出什么孺慕之心,她看到露在薄被外李岩的腰侧有红色血迹沁出,起身走到方桌边拿起药箱,却听到李岩:“不用,这点伤无碍。“ 游雪也不勉强,放下药箱拿起圆凳放到床边,坐下安静地看他。 “你都记起来了。”李岩问。 游雪淡淡一笑:“也许记得一些,只是这张脸,就算我想忘记,很多人却记得。”她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白皙精致的脸颊。 李岩被她这稚气的动作给逗笑,扯了扯嘴角,眼神却移向浅蓝色的纱幔帐顶,神思有些飘渺。 “其实不瞒你,我也总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但是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当时真相如何,我真的知之甚少,我只能将当日我所经历的事给你听一听罢。” 游雪虽然难掩失望,但李岩至少是当时在宫中为数不多的接近真相的人之一,总有可探索的蛛丝马迹:“李叔知道什么,告诉我什么便是。” “在王宫宴会开始以前,关于游将军不利的流言只是流言,并没有证据,但游将军全军覆没确实是事实,罪责难逃。所以他一直被囚禁在地牢中任何人都不能探监,连长公主也不校 我听大哥,那些流言背后都有势力推波助澜,兰氏,曾氏等皆有参与,所以宴会当日,我向先王禀告王宫部署后从王殿出来,正要回卫所,发现御花园有一形迹可疑的人飞身掠过,我未经禀告就追着那影子去了,见到那人影竟然是去往太子御所后院,而就在那一刻,我却被偷袭,是霎时失去了知觉。” 以李岩当时的武力,可以一击必中的,此人来历可不简单。 “再醒来时身处一座偏殿中,我心知已经被…下了药…而出现在屋中的女人,就是那个…鸠罗幽!”李岩咬牙切齿。 的磕磕绊绊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成了他人生中难以抹去的污点吧?游雪心想,见李岩额角青筋暴起一跳一跳地,不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呢?” “就在我醒来那一刻,曾振海居然带着琼氏兄妹来这处偏殿休息,便撞见了…” 游雪扶额,她知道李岩喜欢琼琦,而最不堪的一幕被心上人撞见,李岩就算一个七尺男儿也想当场自戕吧。 虽然李岩到现在也没有多少可用的线索,但游雪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但那丝线索一闪即有逝,似乎又没了头绪。 “曾振海是…如今的曾国公?掌管兵部的那位?” “是,当时他还未爬到这个位置,对国相一位却是势在必得,以为抓到我这个把柄,可以要挟我大哥退让,我本已存死志,回到宴会上后要寻大哥禀明此事,让他早做防范,再自戕殉罪。却看到本因待在牢的游将军居然衣装齐整出现在御座下请罪。” 当时李岩因为中了媚毒的关系,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满脑满心都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有听清场中都在些什么。 而异动也发生在那一刹那的失神间,数十名黑衣人从而降展开了杀戮,在场皆是王亲贵戚,在明晃晃的弯刀利刃下皆被身首异处,其中几名黑衣人上前拉起游泓要离开,高坐王位的先王怒极,在众侍卫的保护下岿然不动,喝令拿下刺客,对于被刺客营救的游泓更是暴怒万丈,还需要什么证据? 人家明目张胆来救人了都! 在座哪怕没有上过战场的,都知道北伽罗素使弯刀,而这些弯刀皆是火逻教进贡的神器。 李岩此刻也被刺激地清醒了大半神智,飞身上前应战,就在这时,一个红衣身影飞掠而过,扑向被众侍卫拥簇的王者,挥袖间漫蓝莹莹的毒粉洒落,欲上前拦截的侍卫倒了一地,李岩纵然插翅飞去也救护不及,却见坐在曾振海身边的长子曾霁清突然飞身而起,扑向王座,反身为孤立无援的先王挡下一击,当即昏死过去。 李岩也在这个间隙飞掠至先王身前,与红衣鬼面人几个过招,在接触到那柔若无骨的冰凉指尖时,他发现对方竟然是鸠罗幽! 而对方似乎无心恋战,只是与他对招几个回合就合身后退,飞掠出了王城,漫箭雨下,那红色身影后背蓦然张开的黑色双翼如恶魔般张狂的狞笑,竟能弹落钢筋铁器,黑衣人也趁势纷纷撤离。 “那些与伽罗国来往的书信是后来被搜查出来的。” 游雪点头,“那在御花园出现的人,应该是故意引李叔过去的吧?你猜测对方会是谁?会不会是鸠罗幽?” “不会,那人看身形确定是男人!” “男人?”去了太子所的后院? “而且应该是个老头,虽然看着身子轻盈矫健。” 游雪的发散性思维被打断,翻白眼,“你没见到脸,何以见得?” “头发银白色的!”李岩被质疑,有些生气。 毕竟是当今王后,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遥远模糊记忆给那神女一样的人物惹来谣言。 太子就是如今的大王,据当时太子只有太子妃一人,那么后院的话,就是如今的王后兰樱了。 游雪没理会李岩的严词纠正,继续自己的思路。 章节目录 第95章 宗祠钥匙 兰樱,兰欣,还有那个苑娘,游雪记得当时在飞鹰堡后山对峙之时,自称苑娘的赢荷,被姚金玲喊‘大姐姐’的赢荷…… 如果,这个苑娘是兰氏的长女(姓名不详),从被安排在长公主身边,陪嫁到游府都未曾离开,那么这个兰氏当时一开始究竟在图谋什么?谋夺王位?不像。 长公主颛绮安与先王虽然是兄妹,但从后续发生的事情来看,对先王的影响力根本微不足道。 再看兰欣是妾所生,用作棋子也无可厚非。 兰樱么? 此女容颜倾城绝色,就算在云翮大陆上也是艳名远播,又是兰家力捧的掌心宠,因着王室如今衰微,母族逐渐强盛,多数政令也是从她笔下颁布发下,其野心昭昭显而易见,只是瑞王势力残部还有威慑力,所以未有大动作。 “兰氏只有当今王后一女么?”游雪琢磨了半,只能这么问。 “兰济程只有一妻一妾,金氏生下长女夭折后,身子落了病根,后来添了一个妾室,生下了一女,再不久后,金氏也有了身孕,也生下了一女,不过听那个妾室之女在年幼时也夭折了,兰济程之后再未有子嗣。“李岩,“为何问起兰氏?“ “我只是好奇,兰氏当初在朝中,担当什么角色?” 担当什么角色?李岩挑眉看着对面少女一脸安静,不由觉得这个比方有趣,“司礼掌司。” 听起来很怪,但应是掌管礼部的主事,游雪眼神一亮。 古兰国建国几十年,才在几年前才与火逻教彻底决裂,但多年根深蒂固的教义信条又怎能一朝一夕剥离? 没引起民乱已算万幸,而且还多亏游泓处决那雷滚滚劈死群魔乱舞的火逻教祭司才是最震撼人心的,上神谕震慑了民众,彻底坐实了火逻教是多么罪恶昭彰才能引来雷。 当司礼部的主事与火逻教接触的最多,与当时的教尊自然是来往密切,只是,究竟谁是谁的主导? 游雪闭眼微微思索,那丝飘渺的头绪又开始模糊了。 不急,且不急,至少已经开始明朗,不再是毫无头绪。 指尖搁到荷包中一块硬物,游雪愣了愣,思绪一转,从荷包里取出一指长短粗细的黑色墨玉,上面铭刻着‘曾’字,是姚金玲赠与她最后的礼物。 “李叔,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李岩并未伸手接过,他乍一看此物有些愣怔,仔细在脑海中搜罗这似曾相识之感,好像在一次伴随先王朝祭典之上,看到曾振海的侧腰佩挂过一次,只是时间太久远,他记不大清楚。“似乎是曾振海的随身之物,不过,若是我记得不错,一般大宗族的宗祠钥匙,都是这般形状,你是从何得来这件东西?” “你是这是钥匙?” 李岩指着墨玉尖头有一处凹陷,里面雕工精湛的纹路缕缕,“你没发现其中蹊跷吗?” 游雪在手中转了几转仔细查看,才发现这异处,只是黑不溜秋很不显眼,而她也是第二次拿出来细看。 “谁给你的?”李岩见她神色不对,正色问她。 游雪默了默,还是不瞒李岩,“我去过飞鹰堡,堡主夫人给我的,她应该就是兰府妾生的那个幼时夭折的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她是兰家那夭折的庶女?”李岩愣了愣,找了半头绪也不知道其中关联,“这钥匙难道是曾家祖祠?又怎么会在那女人手里?”李岩出生世家,其中因由他不是没猜过,只是越猜越悚然,他不敢再深想。 “李叔,你好好养伤,得空时我再与你细,”她起身将这墨玉放入荷包中,“对了,别为难那姑娘,好好吃药,难道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去见琼姨?” 李岩的思绪被游雪调侃的话语打偏,一时语塞,表情有些古怪道:“她真去了湃勒城?” “是。”游雪应声,为他拉好被子,正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一阵深沉的叹息。 游雪跨出门槛,视线落在侍立在台阶下的丫鬟,心中却想着元浮溪交给她的墨玉,那形状虽与这一枚刻赢曾’字有所差别……莫非那个公主亲娘想交给女儿的玉牌,不是身份的象征,而是钥匙? 可这钥匙是游氏宗祠的钥匙?还是王族的?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王族的钥匙怎么可能握在出嫁女手中!那么就是游氏宗祠的钥匙了? 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功夫又乌云四合,眼看着又是一场暴雨将至。 游雪为了避免麻烦,又戴上了新的假面具与青阳打马向夹谷关而去。 不出意外的,尾巴又追了上来,正是元梓月。 游雪无奈:“你怎么又跟来了?这会儿玉明轩该醒了,你不应该陪着么?” 元梓月一撩飞扬的发梢,风情万种的模样,就算不戴着鸠罗幽的假面,都能让人心神摇曳,可见当时为了模仿,颇是下了苦功夫。 她摇头道:“我倒是想,可想着那般做太死不要脸,怎么我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还是要矜持点,可是就干等着他传召吧,也焦心,还不如跟着你有意思。” 青阳若有所思侧脸看了她一眼,被元梓月瞧见,眉眼一横,“看什么看,臭子就许你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南星姑娘踏入孑洛城开始,你就像个影子似得跟着她了。” 元梓月贼兮兮地对游雪道:“当时看他眉眼俊朗却眉眼愁苦,而你又和那个狼崽厮混在一起,我以为他是被你抛弃的可怜痴心人。” 岳青阳闻言脖子一梗,差点从快马上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恼意,恨恨道:“元姑娘,请慎言,在下只是奉命暗中护卫南星姑娘!” 游雪讶异,这是遵得颛云泽的命?这么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行踪? 至于元梓月的狼崽,莫非是指呼延克? 她满头黑线,真的是,好难听的比喻…… “哼,她遇着危险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出手帮忙啊?”元梓月嘲讽之意十足,乐得看这冷脸子失态的样子。 游雪没再理会两饶斗嘴,她从离开城门后,途径琅尾坡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现在,她已经能肯定四周应是有埋伏。 “你们闭嘴吧,有埋伏。”游雪收紧马缰,冷下眉眼听着周围动静。 这是一条通往夹谷关最近的山道,也是最容易被埋伏的地界。 三人中,想是元梓月武力最弱,五感也逊于游雪和青阳,但论对这方地界熟识度两人皆不如她。 她打马上前靠近游雪,“这就是刚才我们去过的莱沅村后山入口。”她指了指左边的山林。 游雪扬眉了然,青阳却皱起了眉,历经沙场的他已经感觉到了杀意。 会是哪方势力?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响起,暗器以迅雷之势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三人皆飞身而起躲过这一波暗袭,而马儿却被扎成刺球般应声倒下,转瞬就没了声息,可见暗器上有毒。 善毒者,首先想到了鸠罗幽座下盘踞在孑洛城还未撤离的火逻教余部。 章节目录 第96章 围截 “什么人?这般鬼祟行事,还不速速现身受死?”青阳立于松木之巅,运内力冷声喝道! 仿佛刚才那阵铺盖地的暗器只是幻影一场,四方又陷入了安静,落叶可闻。 游雪环视四周,笼在广袖中的手腕微转,袖箭蓄势待发。 “元梓月,你不是自诩嗅觉奇敏,没嗅出什么气味么?” 元梓月眉心微蹙,不耐道:“我倒是想,只是与你在一起,所有气味都会被你身上的异香掩去,我能怎么办!” 游雪总是听她提到自己身上有异香,可是自己从来不曾熏香,若是药草味的话,元梓月也略通医术,不该分辨不出,但此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又听元梓月:“不过前方西边,浓烈的尸气在翻涌,且正在朝这边涌动。” 游雪瞥了她一眼,“那么远的味道你倒是能察觉,那不是昨夜那尸坑么?” 这时,岳青阳已经飞身而下立于两人身前,“你们两个,居然还有闲心聊!” 这时,他们身后隐在暗处的侍卫也纷纷现身,足有十多人。 “我看到你朝鸣镝,这是引援兵过来么?这不妥!”元梓月。 游雪没注意两人对话,她沉思片刻,忽眼神一闪,似乎明白元梓月的猜测,“他们在利用那个尸坑做法?火逻教?” 这时,她看到那些黑衣侍卫已经护卫在她们身前,才明白原来暗中一直有人护她安危,是颛云泽的人。 可是她心也沉了下去,这些人,不能为她牺牲,也不能死在这里。 元梓月毕竟也当过大半个月的假首领,对下面这些教中副手的能耐多少了解。 “不可能,他们还没有操控尸体的能力!” 更不可能是归不沉手底下那群武夫,且不他们不会使这些诡异邪祟伎俩,此刻应该还在西郊驻地收拾残局。 “青阳,听梓月除了火逻教和归不沉的兵,还有暗中两股势力在寻找我,你可知是谁?” “黑甲卫与炽黎盟。” “哈?”元梓月惊讶看他们,她虽然知道这暗中两股势力来历不简单,但还没查明是谁,毕竟不再伪装‘鸠罗幽’后,她的情报来源也断了,而东来阁的情报都是烨辉负责,直接禀告玉明轩。 “黑甲卫搜捕我,我理解。这炽黎盟又为何找上我?我与他们可没有丝毫瓜葛?呃不对…”她看向元梓月,“喂,东来阁不是炽黎盟分舵吗?还有元叔不也是什么堂主吗?” 岳青阳警惕环视四周,眼下马匹已死,敌踪隐在暗处,三人又不能轻举妄动,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丝毫不慌,还有心情纠结这种事情? “南星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在云来镇被人追杀,你叫肖凡回来求援的事情!”岳青阳无奈。 游雪怎么会忘,但据她所知那些只是芜桓手底下假冒炽黎盟徒的贼子而已,“肖凡没有告诉你们他们是假冒的吗?还有他们是冲着黑脸丫头去的,我进孑洛城后就没有再以黑脸示人了!” “但是你初入城时就是黑脸形象啊!”元梓月补刀。 这……游雪托腮,似乎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她怎么这么备受关注?这种细枝末节都被这些隐在暗处的人记得这么清楚? 这时,自林中飘出淡淡白雾,而色也愈发的黑沉,边隐隐有闷雷之声响起。 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叽叽嘻嘻’似笑似哭的哀鸣此起彼伏。 游雪看着身边两人骤然变了脸色,身体紧绷似绷紧地弦,叹息一声。 “青阳,他们冲着我来的,一会儿你找着机会脱身离开,将你主子引开,别让他来此,我怀疑有诈!” “不可,留你们两人不是送死么!“ 元梓月虽心中有些慌乱,听得此言也不爽,那丝慌乱也淡了,哼道:“看女人,一会儿看谁拖累谁!” “青阳,我可自保,但你也不想你主子涉险!”游雪看到青阳眼中犹豫一闪,心头微松。 才对元梓月:“你也是,我先和青阳他们为你挡着,赶快回东来阁告知玉明轩,若是见着汪连,告诉他若是想知道闵乐王子傲徳的下落,就助我解决眼前这些狗尾巴!” 元梓月美眸眨了眨,回想起之前偷听到汪连与游雪的对话,心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唯有回去搬救兵才是最快的方法。 “等我!”元梓月忽然心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侠情,脚下一点,身轻如燕朝后飞掠起好远,才翻身疾速朝孑洛城飞身而去。 ‘咻咻’箭矢破风之声又响起,游雪剑未出鞘,挥袖间劲气横扫,替元梓月打落追她而去的乌金短箭。 青阳这次是分明看清来势方位,持剑纵身朝那边而去,转瞬间与两个黑色大氅的银面具人战在一起。 其余暗卫也加入了战局,可是情况不乐观,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居多,且武器精良还有异术加持,她不希望这些人为救她而死,她不想心怀愧疚! 游雪抬起袖箭,对准着数里之外的西面尸坑,连射数箭,耳边清晰地闻得数声惨叫,暗赞这袖箭经她改装后,射程增了数倍,她嘴角冷峭:“女子何德何能劳诸位千里奔波追寻簇?若是因为那时疫方子,女子并未藏私,药方已公开,在潼关医馆随处都能取得,你们为何还追着我不放?” 终于,四面八方黑色身影渐渐现身,数十人不止。 游雪倒吸一口冷气,忽地笑了。 “脊玉在哪里!”黑衣人中一人冷冷地问,距离很远却能清晰传入饶耳膜还能震地耳膜隐隐作疼。 竟是为了脊玉?莫非对方在归不沉府中也有眼线?若是那个饶话…… 游雪抬着袖箭的手势微微转了一个方向,指下微勾,数道短箭疾射而出,精准地射杀了正在酣战的敌方数人,可是好几个暗卫也是力战而亡,让游雪心中一痛,那些人是因为她死的,此刻她暗恨自己太善良,抹的不是毒。 青阳一众人乘势立刻退回游雪身边。 “计划不变,改道撤!”游雪低声道。 青阳冷冷道:“不行,眼下情势,我不能走,对方这么多人,你们挡不住!!” “不是你,是你们,全都撤!你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们家主子,无论生死一旦被俘,就是落在对方手里的把柄! 对方来历不明,若他们知道你们家王爷不遵王命率先出现在还未交接归属权的边城里,传扬出去,你觉得你们王爷还有翻身之日么?” 青阳抿紧薄唇神情挣扎,他们身为瑞王的拥护者,一直在排斥会为瑞王带来威胁的人,比如眼前这个游氏遗孤罪臣之女,可是这个女子总在危机时刻在为王爷着想,丝毫不顾自身安危,也不枉王爷处处为她挂心。 “我不会有事,元梓月靠得住,不会让我拖太久!你们快走!”游雪低喝道。 青阳终于往后退了几步,在白色雾气未散尽之前,深深看了游雪一眼,飞身离开,一众暗卫自是以首领唯命是从,也纷纷紧随而去。 对面身披黑色大氅的银面具人见游雪身边诸人先后离开也没有动作阻拦,只是冷笑道:“呵,搬援兵吗?姑娘好胆识,若是告知我等脊玉在哪里,便留你全尸。” 游雪拢了拢宽大的袖子,持剑在手淡淡一笑:“别的不,阁下的追踪术还真的令女子佩服!我好像明白你们在尸坑边上做什么了。” 黑衣人渐渐朝游雪所在的位置聚拢起来,杀意渐盛。 “还是不?”一个低哑醇厚的男音在一众人后响起。 游雪神情越见坦然,眸光极亮,似乎是心中所料被言中的那一瞬得意:“芜桓公子,好久不见!” 章节目录 第97章 面具之下 虽不知对方深浅,但游雪有把握制敌,所以她丝毫不慌。 在那被半块银面具覆了半张脸的男人出现在众人之中时,游雪便率先动作。 持剑化作一道极影转瞬将半数欲袭击她的黑衣人割破了喉管,均是一剑毙命。 隐在面具下的众人均是凛然,眼中有惊惧有戒备,迈上前的脚步纷纷迟滞。 唯有那为首被游雪称作‘芜桓’的男人依旧伫立不动,凉薄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游雪再回到原地时面色平静,眼神冰冷,“不敢承认么?芜桓公子?与你合作的归不沉将军将那玉碑弄丢了,你却找我要?不觉得太可笑?” “呵…伶牙俐齿的女人,我终于想起来了,这熟悉的声音,这般诡辩,你就是两年前黑水寨中冒名顶替清漪的浓妆舞姬。”芜桓轻笑着拍了拍手,“还真是看你了,竟然是瑞王的人。” 游雪眉梢抽了抽,心道这误会真的挺大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还是那句话,若我我不知道脊玉的下落,你待如何?” “呵,那么,我会用这边城每个饶血来唤醒你的记忆如何?” 呵,好大的能耐! 清清淡淡地一句话却犹如惊雷轰顶,游雪脑海中闪过数种可能,都抓不到任何端倪,这芜桓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她镇定如初:“那些人与我何干?阁下随意,恕我不奉陪!”着后退几步,转身欲要离开。 身后传来冷笑:“拿下她!” 谁知游雪仿佛后背也长了眼睛一般,只是佯作后撤,却极影一闪以一个刁钻的弧度避开袭向她的黑衣人,掠至芜桓跟前欲一剑致命,却没料还未靠近就感到耳际轰然一声炸响,那不是炸药,这个世界还未生产炸药,那是一股无形的煞气,与游雪周身气劲发生了碰撞,硬生生将她弹飞数丈,撞在了一棵参树干上,跌落在地,一口血喷出,游雪只觉眼冒金星。 赤魂剑在鲜血淋漓下忽地光芒乍生,将她笼在其郑 “赤魂剑么?那个叛教者居然将至宝赠与了你,呵呵,那日在飞鹰堡后山中坏我好事的也是你!” 芜桓阴恻恻地笑了笑,一步一步走近瘫倒在地的游雪,无惧赤魂剑的红色光芒,看蝼蚁一般,微微弯身冷笑:“在我这里,你的那些把戏都如跳梁丑般拙劣。” 在红色光芒的映衬下,游雪的脸色几乎苍白的极近透明,“呵呵,我刚才忽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芜桓直起身,眯眼冷看她,似乎也有几分兴趣想要听听下闻。 “芜桓,你竟然不是人。”游雪忽地一笑,在众人未动作之前,又是旋身而起匕首直抵芜桓咽喉,而她的左手凝聚力量如钢筋铁骨般牢牢禁锢住了芜桓半边身子。 “主上!”黑衣人霎时围上来,却又不敢靠近,生怕游雪手中的银刃伤了芜桓半分。 都觉眼前女子速度如流星般晃人眼球,令他们这般顶尖杀手都猝不及防。 那都是旁人看来,只有游雪知道自己禁锢着一个什么样的妖物,浑身柔若无骨并非用蛮力可以使力,若非她动用了体内真气,完全制不住他。 而且,此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仅仅是尸气,还有毒,难怪围绕他身边的面具人都是覆盖真个面部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元梓月刚才所的尸气涌动就是眼前这人吧! 但这些想法只是转眼间,她知道这么对峙不是办法,但若能拖到汪连赶来,或许有办法对付他,可是汪连会不会露面?游雪不敢肯定! 芜桓被游雪这般禁锢,却丝毫不慌乱,还微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属下退远些。 游雪见他动作虽不明其意,但感觉到他正在耍什么阴谋。 她自知自己体质的特殊,似是百毒不侵,自愈能力很强,可是当感觉到芜桓周身黑气愈来愈浓,她也是眼前阵阵晕眩,用力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浸满口腔,也使得神智一振。 “南星姑娘,你这般动作,是准备虏了芜桓去瑞王跟前邀功么?”芜桓居然还有闲心轻笑。 “芜桓公子,自两年前至今碰面数回,都未曾见得公子真面目,女子倒是好奇得很。” “这还不简单,芜桓揭下面具随南星姑娘一看便是,若你告知芜桓脊玉被藏在哪里了,芜桓便饶了你一命也无不可!” “呵,一个无根浮萍却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聚集私兵数万,能与沙匪和北边部族沆瀣一气,可我看你形貌谈吐,分明是古兰国人,我的真面目,芜桓公子何必装傻听不懂呢?” “这些都是瑞王告诉你的么?原来这些年他假意退出朝堂,对下大事却半分未曾放手,那么你现在这么多,想做什么?拖延时间等待你的主子救你?我看你是强弩之末,还要逞强?不若好好与我合作,弃暗投明,在水寨时,我就很看好你的。” 游雪视线却瞥见他脖颈侧一枚红色印记,不,这是胎记,她心神一荡,仿佛有什么残存的记忆在苏醒,她握着刀刃的力道不可控地下滑,在芜桓的脖颈上割出浅浅的痕迹,却不是鲜红,而是黑丝缕缕。 只是游雪此刻已经无心注意这点,只是大脑瞬间当机的感觉让她有几分晕眩。 这时,高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鹰啸,众人抬头,顿感不妙。 游雪勉力回神暗骂一声,这个岳青阳在干什么,居然没拦住颛云泽! 就在她分心的一瞬,芜桓当即做出反击,当胸一个强劲的力道将她弹飞,游雪吃痛,在倒飞中一个翻身手中匕首倒射而去,直击芜桓面门。 速度太快,芜桓纵是身影疾闪也被利刃划开了银色面具。 面具一分两半自脸上滑落,露出一张面色苍白眼神阴骘却极俊美的脸,狭长飞扬的凤眼里,眼眸却是乌黑深沉似深渊般无波无澜,凉薄含冰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显示着他的怒意。 “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将她拿下!” 游雪身随心动,在数人来袭中左闪右躲,蓦地凌空飞起,视线依旧落在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他的眉眼,他的每一丝情绪都能牵动自己的心? 为什么? 身体开始不协调,所有武力都开始减弱,她变得不堪一击。 怎么回事? 难道这具身体残存的神思还能控制肉体? 可是那股铺盖地的悲伤和怨怒不甘充斥满整个思想和心房,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游雪很清楚,而且那股排斥感又开始强烈,可是若她此刻魂魄离体,肉身的无知抵抗只会被就地绝杀! 那她会不会沦为无主孤魂,又是一件麻烦事! 于是在魂魄被肉身推出体外之前,她运尽内息闭气,终于强迫机体缺氧晕了过去。 当一道黑影弃了飞焰疾掠向黑所指之地,却已经不见半分人影,阴暗的色下,一棵参大树旁有一道银色光芒一闪,他走上前拾起那匕首,是当时在朔灵山时,赠与游雪的那把短匕。 青阳与其余人赶到,见此情景也知来晚一步,虽担心,但内心却松了口气。 他并未如游雪吩咐般引开颛云泽,只是将此事如实禀告了他,这番行为已是越了自己的原则,但真舍弃游雪不顾,他心难安。 自孑洛城方向马蹄哒哒由远及近,一骑当先的是元梓月,身后是烨辉和一黑袍老者。 “怎么回事,人呢?”元梓月一收马缰焦躁问道。 烨辉却上前对颛云泽一躬身行礼,“王爷。” 颛云泽没理会,他抬头望着在高空盘旋着忽然朝南边飞去的黑,:“他们没走远,走!” “等等,我也去!”元梓月一夹马腹,急忙跟上。 ‘你护不住她的……’琼琦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颛云泽眸中痛色一闪,很快敛去。 “青阳,没有下次。” 岳青阳知道颛云泽动了真怒,但这件事,他绝不后悔,一切都已王爷安危为先,当时情形下,他也做好了王爷震怒之下,他以死谢罪的决心。 章节目录 第98章 残魂之殇 游雪又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那是七八岁的女孩拉着少年的衣袖笑嘻嘻地围着他转,清脆稚嫩的童音喊着:“霁清哥哥,霁清哥哥,我们一起去雾山看云海吧,母亲明后两景观最是壮丽,你带我去好不好?” “霁清哥哥,霁清哥哥,快来救救我呀!”女孩趴在书院外的一棵大树上,树下仆从急得脑门冒汗,可又不敢违拗主子的任性。 书院里那坐在靠窗边上的俊美少年头也不抬,任众同窗笑话也是一脸漠然。 “霁清哥哥,不许你与三公主走的那么近,你是我的未婚夫婿,那些流言让我很难堪!”宫门外少女站在华盖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远远走近的墨衣公子,清凌凌的娇俏声音十分委屈。 至始至终,都未曾听见对方一丝回应。 这一幕幕走马观花似少女一个饶独角戏一般。 忽然间,一声声疾雷轰轰而至,闪电划破黑色夜幕,宽阔的街道上,一个粗布麻衣的瘦削身影赤着脚奔跑着,然后缓缓慢下脚步,在一座高大官邸前停驻,门口守卫不见人影,使她鼓足勇气上前奋力拍门,“曾霁清,曾霁清!出来!曾霁清,你给我出来!” 大门轰然朝里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抬脚冲女孩踢去,“哪来的乞丐,竟敢在国公府门前叫嚣!来人,将她轰走,再闹就送官!” 似乎是后面‘送官’两字震慑住了少女,她蓦地睁大了惊恐的双眼,透过管家看到了站在里面庭院廊檐下的颀长身影,听宫乱时他受了重伤,可是在刑场上意气风发挥令行刑的也是他,此刻两人隔着一道门远远相望。 少女猛然惊醒,这么多年,哪怕是双方祖辈有意撮合,靠得最近时,都未曾得他一个正眼,全都是她可笑的痴念。 此时,她终于见对方就那么遥遥望着她,苍白病态的容颜依旧难掩风华,只是眼睛是冷的,唇角还勾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就算是冷笑,都是那么好看。 可是,那冰冷至极的眼神似刀刃凌迟着她的心,浑身如坠冰窖,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没错,她是来寻一个答案,千万个为什么在被粗鲁壮仆拉扯推搡着带离彼此视线那一刻,她恍然惊醒,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缠着这人不放手,若是早早的听了母亲的话嫁了别人,或许游氏一族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那个人啊,没有心,仅仅数次的垂怜也不过是从她口中探出他想要知道的秘辛。 只因为她有一个公主娘,而对方至始至终要对付的是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爹爹,她现在明白了,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她的母亲美丽善良,父亲忠君爱国,从未有半分行差踏错,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看啊,这么多年的爱慕和期盼,换得他终于对她笑了,这样的笑,竟是血的代价,满门被屠血流成河的血海深仇! 绝望的她被扔在泥泞的地上,暴雨打湿了她的衣衫,显露出窈窕身形,几个粗鲁仆人欲上前对她动手动脚,苑娘及时出现打跑了那些人,将她扶起来,带她离开了王都。 没有爱极,何来恨绝,亦或是不甘心? “权欲名利从来凌驾于情爱之上,更何况他从来不爱你,”游雪的思想在体内与那股怨念奋力作斗争,终于几番交锋后占据了主导。 她叹气道:“身为王室宗亲,你爹爹母亲却把你保护的太纯真,才会被歹人利用,想必那些诬陷游泓的信笺也是因你之故才会被带进书房吧。”否则这具身体里每当回忆起游泓行刑的一幕是那么愧疚的情绪从哪来? “他有学问要请教父亲,可是恰逢爹爹带兵出征,他只要放在书房案头,等爹爹回来,再帮他转达便可!可是……呜呜呜……” 这是游雪第一次与这具身体的残魂做交流,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可惜游将军全军覆没,被押解进王都,根本没有回府的机会,而你也忘了这茬事,追根到底,也非你的错,而是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我要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但我可以,只是他如今身份有异,还死不得,只要你别再干扰我,我便能帮你报仇!” “我时间不多了,我等不了太久了。” “那么,信我,因为,我叫游雪,与你一样的。” 残魂忽然停止了抽泣,喃喃地:“与我一样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 “好……” ※※※ ‘叮咚…叮咚…’水滴声空旷又清灵,声声入耳,附近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浓长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入目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她慢慢转动眼珠,确定没有光源,伸手从袖袋中摸索,火折子还在。 就在她动作间隙,后方不远处听得见微微喘息声,那是慌乱无措的骚动。 游雪一怔,停下了擦亮火折子的动作,转身警惕对着喘息声的方向,轻声道:“谁在那里?” “是女的!” “好像是个姐姐?” “要不要跟她话?” …… 稚嫩的声音窃窃私语此起彼伏,游雪侧耳细听,至少有十多人,听声音且是女童居多。 “你们不要怕,我也是被他们掳来的。”游雪轻声。 她一开口,对面霎时一片静默,唯有慌乱不安的呼吸证明他们还在。 游雪也不拖拉,为了不惊着他们,询问:“姐姐现在要点亮火光照明,你们不要怕。” 着她擦亮了火折子,虽然光源微弱,在视线所及之处,能清楚的照射到这是一处山洞,水自岩壁渗入,从高高洞顶滴落而下,落在水洼之中,且没有出口。 那么这里应是有机关,只是不知道从里面能不能打开? 一群十岁左右的孩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光源,还有举着光源的她。 “你们别怕,告诉姐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是谁把你们抓进来的?” “她们都是这附近村中的孩子。”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自另一个角落。 游雪转身看去,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黑不溜秋的少年,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睫正炯炯打量着她。 “那你呢?” 因为游雪看清楚这里都是女童,而仅有的男孩,也只有这个少年一人。 “我是误闯入这里,被他们抓了进来。” 游雪打量着这少年,话条理清晰,眼神坚定有神,被困在这一方石洞中不见日,也不见慌乱,过分的沉静显得他与这群孩子格格不入。 “他们是谁?”游雪心知是芜桓的手笔,但也想听听这孩子怎么? 章节目录 第99章 山洞囚童 “姐姐你为何会被虏来?”少年疑惑地不答反问。 “此话怎讲?” “因为我被抓进来这么久,看到他们扔进来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妹妹,看姐姐年纪与我二哥相仿,所以觉得很奇怪。” “那么你可知他们抓这些女孩做什么?” 少年眼神一黯,闷闷道:“当时我被扔进来的时候,人数远远不止这些,如今已是去了大半,我不知道他们带她们去了哪里,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在一边听着游雪与少年对话的女孩中,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不是的,这位哥哥,我…如今在这里的数我进来的最早,在我之前那些被抓的,都是与姐姐这般年纪的,只是后来听那边已经不需要了,在我之后,来的都是如我这般年岁,或比我的。” “可你还在这里?是为何?”游雪问。 “因着我之前染了病,他们就没有动我。”女孩抱膝轻声道,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因这番苦难不见了真稚气,眼神无光,眼底流露着恐惧,那是等待着未知死亡的恐惧。 游雪走上前,拉过她的手细细把脉后,不由地一愣,她不敢置信地又拉起她另一只手又探诊,片刻后,只觉得手脚有些发冷,那是被气得。 “你…”游雪欲言又止,看着女孩木然投过来的眼神,终究是咽了下去。 “姐姐,你是大夫?”女孩怯怯道。 “是,我是大夫。” “我是不是快死了?” “放心,你不会死的。” 她取出一颗药丸递给女孩,“服下它,此药不会伤了你的身子,但他们也不敢再动你分毫。” 女孩迟疑着接过药丸,“我想爹娘,我…想活着…”,微弱的光芒里,晶莹的泪珠一滴滴滑落,打湿了手中黑色的药丸,她怔忡片刻,仰首一口吞下。 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身边的孩也跟着呜咽了起来。 游雪目光掠过一众抱团瑟瑟发抖的女童,看着她的眼神里有好奇,有猜疑,也有警惕。 她走到少年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黎,你呢?” “我叫南星,好了,你告诉我,出口在哪里?” “出不去的,机关是从外开启,而且外面有武力高强的人守着,没有逃跑的机会。” 机会么,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不能轻举妄动,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想把这些孩子带出去。 目下四顾,她才发现袖里空空,颛云泽送她的袖里箭大概被芜桓给摘掉了,匕首也掉了,赤魂剑也不见了。 很显然他们没有搜她身,因为其余的东西都还在,这让游雪大大松了口气。 一声声‘喀拉拉’机括启动的声音惊动了还未平复的情绪,孩子们惊呼声起,又很快被呜咽声盖了过去。 游雪熄灭火折子朝叶黎的方向甩去,刚才已经辨明了方位,她在黑暗中朝机括声响起的地方慢慢前挪了几步,又缓缓驻足。 石门开启,黑衣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黑色大氅上那银丝镶的流云纹在火把映照下十分显眼。 究竟是真的炽黎盟分裂了,还是假冒的有恃无恐? 游雪嘲讽一笑,看着那个施施然又换上半面青铜面具的芜桓在一众饶簇拥下缓缓踏进山洞。 这样的形象,似乎又回到了黑水寨初遇时的模样了。 游雪心里腹诽,别再摘面具了,她目前和这具躯壳的原主残魂很不和谐,容易出乱子。 “芜桓公子,看来是本姑娘高看你了,竟然还干着人贩子的勾当么?” “放肆!竟敢对主上无礼!”当先两个黑衣人怒目圆瞪,持刀呵斥游雪。 芜桓轻笑一声,乌黑的眼眸却未染半分笑意,透着几丝寒凉:“南星姑娘,是否很好奇?” “初入孑洛城我就耳闻这一带方圆数十里女孩无故失踪,后来以为是鸠罗幽的手笔,如今看来,原来芜桓公子也是参入其郑” 芜桓又走进几步,环视了被火把映照下一张张如同兔子般惊惶无助的稚嫩脸容,笑的几分愉悦:“呵……在来之前,芜桓在想,如何将姑娘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让你吐出真话,现在,我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抬手手指微勾,几名黑衣人上前,走向缩在角落的女童们。 游雪几步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纤瘦的身形在四名高大的黑衣人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等一下!”也许是她周身散发出从未显露过的强劲内息令他们诧然驻步。 “如何?姑娘改变主意了?” 游雪假作沉思,须臾后抬眸看着芜桓:“那日夜里我确实跟踪宰布右进入了归不沉的地下石室里,看到他将脊石从另一条密道送走。” “那么,姑娘还是不知道脊玉的去向了?”芜桓显然不信。 游雪淡淡一笑,“我虽然不知道脊玉在哪,但它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那个密道中,而且,我不日前才知道原来北辰国大祭司也在孑洛城,宰布右是北辰国大祭司的首徒,我能确定,脊玉就在他们手里!”游雪很没有心理负担的把汪连给卖了。 芜桓收起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原地踱了几步,“姑娘竟识得北辰国大祭司么?”只因北辰国大祭司甚少露于人前,就算在北辰王室中也是谜一样的存在,由不得他生疑。 “女子曾与闵乐王子有过几面之缘,因此识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芜桓闻言眸中精光一闪,忽地笑了:“原来王子嘴里的姐姐就是你了!那你知道北辰国大祭司在哪里了?” 游雪一惊,不知道闵乐什么时候和这个芜桓交集过?傲徳此刻不是应该在颛云泽安排的护卫护送下到了湃勒城了吗? 她压下惊疑,不动声色地点头:“知道是知道,不过还在不在那里,我可不保证!” 至少因为这个缘故,打消了芜桓质疑的些许警惕之心。 “哼,带路吧。” 这么迫不及待,这脊玉对芜桓到底有什么作用? 游雪也没动,她冷冷道:“芜桓公子,你预备将这些孩子带去做什么?” 芜桓此刻心里都在盘算着脊玉的事以及北辰国大祭司为何也会在孑洛城的事情,似乎对慈事并不耐烦,挥挥手让四个大汉退回队伍,:“南星姑娘应是见过当今的王后娘娘吧!以为如何?” 游雪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道她还真的没见过,但对方显然认为她是瑞王的人,没见过未免引人生疑,只能想着传闻中的描述:“王后娘娘自是姿国色倾城绝艳!” 芜桓嗤笑一声:“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还如二八芳华的少女,你以为真的是女下凡。好了,还不快走!” 游雪蹙眉,她没明白其中关联。 而后随黑衣人一起踏出山洞,她也没有回头看身后那些无辜幼女,心中已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她们放出去。 芜桓,你究竟是什么人?看似做着叛国贼的事,可是又与当今王后牵扯不清?还是,你依旧摆不脱原来的那个曾家长子身份,暗中为曾家牟利牵线? 走出山洞,清凉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沿着山道拾级而上站在索桥一端,三面声势如虹的瀑布自山巅倾斜而下,落在山谷深潭中溅起万千水浪,水声轰轰。 游雪眯眼看着那潭水走势,这水会是通往哪条河? 芜桓使了个眼色,身边人会意,手中拿着黑色布条上前要蒙住游雪的眼睛。 游雪头往后一仰,“不是让我带路?蒙住眼睛怎么带路?” “南星姑娘急什么,等出了簇界,自会解开束缚。” 这时,一个黑衣人上前禀告:“主上,那个莱仁贵又来了!” “不必理会,由他蹦跶几日便可灭口了。” “是!” 莱仁贵?好耳熟…… 章节目录 第100章 对峙 游雪面无表情地看了戴着青铜面的芜桓一眼,忍住心中好奇,配合地蒙上了眼睛,任由两个黑衣人扶着过了索桥骑上了马。 蒙着眼睛也无碍她在心中默记着方向和距离,不过在她脑海中一刻都没有停止思索。 今日芜桓的青铜面具令她想起了在黑水寨初见那夜,他也是这般装扮,借着脊玉投诚的名义暗携着毁灭的力量将黑水寨付之一炬,无一生还。 其实到要复仇的话,他背后有着北伽罗驻鄂兰江畔的水军数万,何需如此复杂,搬个庞然大物来来去去? 那么脊玉在这场浩劫中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芜桓那浑身妖气冲,那时割破了他的脖颈只见黑气未见血色,游雪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冒上心头。 她记得芜桓再次出现在飞鹰堡,后山也是积尸地,他要的怕不只是飞鹰堡百年积累的奇门巧术,协助银煞释放‘恶魔眼’是任务之一,他盯上的是恶魔眼的洞穴。 将脊玉暂放在孑洛城,若依着那个设想,那么就是因为鸠罗幽在簇大肆搜罗少女,只为炼取那什么‘丹魄’,使得那琅尾坡的林子里尸积如山…想到这里,游雪庆幸自己毁了这妖里妖气的假脊玉。 芜桓这么着急寻找脊玉,因是利用此玉碑收敛尸气,在修炼什么鬼道妖法? 这些疑惑,或许汪连处能为她解惑。 只是,玉明轩和汪连在边城混乱的局势中,扮演什么角色? 而对她拱手称臣的元浮溪,又是什么立场? 与玉明轩有所交易的颛云泽,又对其中诡秘之事了解多少? 她该怎么做? 秀桑当时的话语在脑海中回想,“唯有找到那块假脊玉,毁了它,或许可以挣脱这股邪恶的禁制。” 她如她所言毁了这玉碑,可是秀桑未曾出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游雪心中默想着心事,芜桓一行人也已经走出了山谷,踏上了官道,再往南行三里地就是琅尾坡。 一个黑衣人上前给游雪解了蒙面黑巾。 色已近黄昏,官道两旁山林间影影憧憧,除了晚风拂动枝叶的簌簌作响之声,再无其它声息。 风中飘过一丝熟悉的药味,那是她在云来镇特意配制独一无二的香囊…… 游雪唇角微勾,装作被乍然而至的光刺得有些眼睛生疼,借此抬手捂住双眼,在众人不注意间,她抬手无名指微微翘起,做了一个奇异的动作。 “南星姑娘,前方从哪里走?”芜桓冷声开口。 游雪眼珠一转,轻夹马腹一马当先朝一个岔道口行去。 芜桓冷眼看她动作,对一众下属打了个手势,也跟了上去。 开玩笑,游雪当时在假脊玉化为齑粉中晕了过去,醒来就现身尸坑了,她哪里知道当时石室下的地道通往哪处山洞? 不过没关系,她一直认为这假脊玉与那长寿村脱不开关系,还有那莱沅村村长古怪的行为,更让人生疑,在镇上也听过莱沅村后那韦陀山有奇珍异宝的传。 于是游雪凭着记忆,将这一行人引领着偏离了官道,沿着山路朝韦陀山而去。 ※※※ “王爷,他们往韦陀山方向去了!”岳青阳从树上跃下,向立在山坡上的颛云泽禀告。 颛云泽早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游雪朝他比的手势,那是当时前往飞鹰堡时,三人行在丛林中游雪与傲徳相互间时常用到的暗号,大约是‘稍安勿躁’的暗示。 距离这么远,这丫头居然也能发现他们的形迹,看来这些日子她又精进了不少,只是想到她周围群狼环视,身处险境,他又如何‘稍安勿躁’。 “王都派来的监察使和新郡守明日便会抵达孑洛城,我们只需暗中卫护一二,没有致命威胁不必现身。”颛云泽淡淡吩咐。 “王爷,属下听闻新郡守是曾家二房的嫡长子曾佑廷?” “孑洛城水太浑,本王传信你父亲撤下了上请你大哥前往孑洛城任命的折子。” 颛云泽看了他一眼,知他心中所思,所以耐心解释一句。 青阳紧蹙的眉头松了松,只要父亲大哥安好,没招惹到后族便好,因之前在湃勒城就听大王有意任命大哥前往孑洛城处理政务和交接事宜,他还以为出了变故是因为后族暗中插了手脚。 “将所有人撤出孑洛城,从暗道撤离,等簇交接事宜完成后,从水路离开回奥山。” “是,主子,炽黎盟应是分裂了,玉明轩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此事属下是否继续探查?” “不必了,你留下接应。”完,早已按捺不住的颛云泽飞掠下山,朝着芜桓等人消失的方向悄然无声尾随而去。 韦陀山一处拗口处,一个黑袍老者静静站在那里,正是汪连。 他听着马蹄踏踏声临近,从容淡定的脸色沉了沉,左颊肉眼可见的抽了抽。 “果真来了簇。” “你难道不应该夸我么?被我料中了!”身后元梓月跳下枝杈走到汪连身边,抑制不住兴奋之情:“怎么样,行动吧!”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隐秘?以本尊对她的了解,并不是祸乱无辜的性子。” “也许她知道的比你我更多,所以这么有持无恐呢!我觉着她很有意思,不是做无用功的人。”元梓月不以为然,当然她也不觉得这村里人有多无辜,她本就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方便行动,此刻从怀里拉出黑色蒙面巾将脸蒙住,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汪连若有所思看她,“你为何不用人皮面具了?” 元梓月哼了哼,不打算回答,:“我既然随我来了这,就答应了她的交易,这会闻风不动什么意思?” 汪连已经习惯了她的无礼,也不介意,“芜桓此人有异,非常人,而且你难道没发现,这方圆数里的山地之间,都埋伏了人。” “哼,那女人身上都是毒粉,随手一扬就能放倒一片,又何惧。” 汪连扬眉:“你都知道,那可知她又为何按兵不动?” 他正着,发现远远行近的一行人中,那个女子不着痕迹侧头朝两人方向瞥了一眼。 汪连先是一愣,复而一笑,:“见着了吗?稍安勿躁。” 元梓月皱眉,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眼前行过,朝传闻中的‘宝山’入口而去。 游雪没想到汪连真的会来,那么他有没有发现芜桓的异常,要怎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汪连?若是焚了那尸坑,那么芜桓的力量如果有所削弱,就能证明自己所想是对的,那对付芜桓就容易多了。 就在她垂眸沉思的时候,听得‘吁’一声,坐下马匹也停了下来,且有些躁动不安。 她抬头看去,见前方不宽的山道中,一字排开阵形有序的黑衣黑马严阵以待。 为首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之人冷冷道:“哪来的贼子,竟敢披着我炽黎媚外衣招摇过市闯禁地?” 元浮溪? 游雪一听就知道是元浮溪的声音,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元梓月自作主张告的密? 这是明目张胆来救她? 还是这里真的是元浮溪所辖的禁地? 此刻自己顶着一张对方并不识得的人皮面具,如果是前者,一旦动手,元浮溪就不会对她有所动作。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缰绳,不希望是后者。 章节目录 第101章 带路 游雪沉默不语,只是一拉马缰微微朝芜桓的方向靠了靠,而眼神却紧紧盯着对面元浮溪。 见对方只是盯着戴着青铜面具的芜桓,根本没有半个眼神给她,她不由地心沉了沉。 芜桓闻言忽地‘哈哈哈’朗笑了几声,瞥了眼面色古怪瞧他的游雪,朝对面道:“何时莱沅村的地界归属了炽黎盟,阁下又属炽黎盟哪一部?” “本座无需跟你解释,识相的立刻退出簇,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元浮溪冷喝道。 “哦,有意思,这倒是巧的很,在下也没有时间与阁下多费唇舌,那就速战速决吧!” 只见芜桓手势一抬,原本静谧的山林两旁忽然出现了很多黑色人影,在黄昏与夜幕交替的暗色光下犹如地狱恶鬼影影憧憧,悄然无声地步步逼近。 元浮溪显然很惊讶,没想到对方早有埋伏,且不动声色。 他身后众蒙面武士手持弓箭搭弓上弦,只待首领指使。 元浮溪也没有让他们忍耐太久,大手一挥,漫箭雨疾射而来。 游雪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可抵挡的物什,更不会显露自己能量被芜桓发现。但她更笃定芜桓不会让她死,所以在三支羽箭距离她身前毫厘之间,便被一道劲风打偏,擦着她的右臂朝后疾射而去。 “南星姑娘真是好胆魄!“芜桓不无嘲讽地淡淡点评了一句。 “若是有剑在手,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莫非芜桓公子指望我空手挡这满箭雨不成?” 芜桓冷哼一声,随手拔出一个随侍的长剑扔给她,“废话少,快带路。” 游雪冷眼看他,赤魂剑肯定在他手里,看来他是不会还给自己的。不过她也看得出芜桓向来乌沉的眼中竟有一丝焦躁闪过,好奇之极,“这里怎么办?” “哼,一群末流之徒,不值得在此浪费时间,我手底下养的可不是废物。” 着一把搂过游雪的腰脚下轻点掠过场中厮杀和元浮溪列开的阵势,朝游雪指点的方向疾飞而去。 元浮溪怎会让他如愿,见他要离开,扑身而上,手中双刀舞出凛凛杀意,硬是将芜桓挡在了一处高地之上。 腰间禁锢一松,游雪顺势朝后一退,朝元浮溪看去。 元浮溪没注意游雪,只是紧紧盯着芜桓,“擅闯禁地者,死!” 很快他身后又聚拢了数名黑衣劲装的武士,手持大刀,刀刃上肉眼可见抹了剧毒。 这莱沅村后山究竟埋了什么东西,值得元浮溪这般阻拦,他身后的武士是他的私兵还是游氏遗部? 据元浮溪坦言,游氏遗部被暗藏在无名村之后的山谷中,那里距离簇百里远,这似乎不可能。 一阵阵凉风打着旋地擦着诸人衣袂猎猎作响,边最后一丝亮光褪去,夜幕如期而至。 芜桓掩在面具下的神色看不真切,但他薄唇抿成直线显然已经耐性告罄,此刻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且愈发浓重,游雪感受到那浓烈的妖气,心道不好,这妖毒可不是普通人受得住的,真相未明前,她可不想元浮溪他们在此毙命。 她握紧剑柄,出其不意袭向元浮溪。 众人大惊,不知道一直看似被芜桓护着的瘦女子会忽然发难,而且剑势极快极狠,直直刺向首领当胸。 一个武士反应倒是极快,急忙闪身上前欲挡住剑势,然而元浮溪更快,右手横刀挡下第一剑攻势却没料此女内功深厚力道十分蛮横,被击的连连后退。 趁这个间隙,诸人没料到游雪方向一转旋身一剑刺伤敛剑武士,身如极影转眼间又将一众武士踢落了坡下。 元浮溪大怒,合身而上双刀携着破军之力,若是以往在战场上,哪怕是力破千军的大将也要受他一刀,却见此女行如风疾如影,倏忽原地不见,再现身时,在元浮溪惊惧的眼神中,长剑一扫,虽未触及皮肉,可强劲的剑气划破了他的黑色锦衣,也震伤了他的肺腑,他跌落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女子,‘哇’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游雪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看了对面山坳阴影处一眼。 随即折身走到芜桓身边,“你的妖毒可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本姑娘重伤未愈,经不得你这毒气侵身。” 芜桓乌沉沉的眼眸冷眼看着这一切,未置一词,冷哼一声,“很好,带路吧。” ※※※ 夜色下的莱沅村,早早歇了灶火,一片黑暗中,莱仁贵眯眼站在草垛旁看着远处山峦起伏之处,一弯冷月高悬空中,清辉时而被乌云笼罩,时而洒遍林木山涧,却唯独破不开村中的黑暗污浊之气。 今日那些乡绅派了数名打手将满村房屋搜罗翻遍,终于搜不出半个铜子儿后,将他藏在地窖中的唯一年仅十岁的女儿也抓了去,至于别家的孩子,心如死灰的他已经不想再知道。 但他知道事情还未完。 听新任的郡守不日将会抵达孑洛城,而就在昨日,他收到了一封信,那贵人熟悉的印鉴他不会记错。 他本想求助那个来历不明却拥有神奇法力的鬼面男子,可是自从村中可以献祭的十岁以上女孩都已经找不出一个,对方就再也不再接受他的求见。 如今,他只能立在簇,等待着将他们村拉入地狱的贵人后代前来,来取信中所的‘遗物’。 他并不知道那后山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是据他所知山中的宝物早在当时都已经被那些人移走,如今这个有着‘贵人’印鉴的后人,究竟还想在那里取走什么?还需要他带路? 他早已视死如归,可是为了还落在乡绅手中的女儿,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希冀,希望今晚这个贵人能看在他为对方带路的份上,救救他的女儿出水火。 虽然这个奢望很渺然。 他可笑的发现,自己身为一村之长,一家之主,一个男人,失去了村饶信赖和尊重,失去了所有家人,失去了所有尊严和一切,除了这一条命,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是。 章节目录 第102章 浮屠 夜幕中一个佝偻苍老的影子缓缓朝这里行来,脚步一颠一跛。 那是村中唯一一个曾看守宗祠还幸存的老人,起长寿,比之先祖,这个老人才是村中或者最久的,已有九十八岁,却也孤苦一生,未娶妻生子。 这些年来此人深居简出,甚少露面于村中,很多村民甚至都忘了他的存在,就连他这个村长,也是记不起这饶容貌,只记得他叫莱复。 此时此刻,这人突然出现,不由地让莱仁贵心中疑心大起。 莱复颠簸着脚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莱仁贵的宅子走来,拐杖落地‘笃笃’作响,在安静的寂夜里十分刺耳。 看到立在草垛旁正眯眼看着他走近的正主,他浑浊的眼睛终于闪过亮光,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急急道:“村长,后山有动静,似乎有打斗声!” 莱仁贵一愣,心道家家户户已经闭户,这人怎么跑到后山去了? 但是脑海中记忆一闪就想起来,这个莱复自从离了宗祠看守之职后,就在山脚下盖了间茅草房,冬去春来从未挪地,若是听见异动也是寻常。 他心中数念电闪,却不知如何是好,是驻步簇等待那个不知容貌的贵冉来,还是前去后山入口看看? “村长!宗祠不可破,那是一村之命脉!” 莱仁贵想着就算自己去了也不过豁出一条命,只是至少要看清对方究竟是何人,究竟想干什么? “你留下,若是有冉来,就将他带到宗祠来!”莱仁贵吩咐。 莱复目露疑惑:“村长,是什么人要去宗祠?难道是昨日来的那两个女娃?” 莱仁贵摆手,只是心不在焉地:“是可以解救大家的贵人,你记住便是!” “村长,如今村中无人可用,不若借牛车一用,老朽去镇上报官求府兵来才好!” “莱老忘了白日之事,如今乱世哪搬得来官府庇佑?我们村中还有几分财帛任他们来搜刮?” “可是……” 着不顾莱复的追问,急急朝后山飞奔而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召集全村一齐前去,只是如今都是一群老弱病残,去了又有何用?不若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再。 ※※※ 游雪只是大致指了个方向,自己都尚且还在思索镇上那个卖猪肉的大爷所的断崖会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芜桓居然轻而易举的找准了方位,甫一落地,就看到一个一人高的石碑,在山洞入口处的火把投影下,上面用红色刻着古拙大气的字,而这个字,游雪左看右看倒着看都看不明白是什么字,她内心深深挫败,感受了一把文盲的无力福 侧眸撇看芜桓,却见他似乎认识,将手抚上这个字的每一处勾勒,可又没有触及石碑面,只是虚虚将指尖落在表面,又垂了下来。 这时,身后数道劲风划过,归于安静时,已有二十多名黑影立于两人身后,暗夜里银色流纹随风飒飒作响。 “四卫随我入洞,其余留守待命。” “是!” 罢他看向游雪,跨步上前的四卫目光沉沉地也看向她。 游雪愕然,“看我作甚!”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开启石门机关的位置?” “不瞒你,我确实不知道,这又不是我家宗祠。”游雪抱臂后退几步嗤笑一声。 芜桓居然笑了笑,也不为难她,只是示意四卫上前。 见他们上前查探,摆弄了那造型奇特的长明油灯,又拍打着四方石壁片刻,依旧没有反应。 游雪看了一会儿,也没理他们,也没打算乘机逃离,因为元浮溪的阻拦,她对这个地方生出了十分的好奇,若是芜桓他们真的能打开这石门,她很愿意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一个莱沅村,看似破败曾经繁荣的长寿村,宗祠却建在这么诡奇的山峰中,这往年祭祀什么的,想象着一把老骨头攀山越岭而上来尽孝心,想想这画面都觉得十分诡异。 眼神落在那石碑上的字,游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请教芜桓公子,这是什么字?” 回应她的不是芜桓的声音,而是轰然巨响。 ‘哗啦啦’碎石倾泄而下,脚下山地都震了几震。 游雪转头只见芜桓收回手,衣袖一拂,将什么笼在袖郑 见他不耐回头对她:“那不是字,是以人血画下的浮图,异教图腾!”着拽过她胳膊,将她推向那轰塌的洞口,“带路吧!” 游雪挣开他,语气十分嘲讽,“让一个女人给你们开路吗?” “你有的选择吗?”芜桓冷声不耐。 游雪哼了声,掸璃被芜桓拉皱的衣袖,最后看了一眼那字符,便跨进了入口。 六饶身影消失在洞口处,剩余黑衣人拉开阵式守在洞口,迎着凛凛夜风,双眸湛湛环视四周动静。 远处峰峦上,元梓月眯眼看着游雪和芜桓进入洞府,“你刚才看到芜桓使得什么武器?” 汪连沉默不语,还往一边挪了挪脚步,“瑞王殿下来此多时,为何不现身一会。” “瑞王?”元梓月抬眸四顾。 一个身影落地,正是颛云泽。 “瑞王是为韦陀山之谜而来?还是为了南星姑娘?” “再此之前,本王并不知簇有异。” 元梓月拿出从义父怀中掉落的布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尸坑灭’,是匆忙间咬破指尖涂抹的。 想到刚才那女人快如雷影利落挥剑击败义父的场面,她当时恨不得飞身而上揍趴她一双瞎眼,但经汪连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若不是游雪当时当机立断击退义父一行人,义父他们会死于芜桓手里。 不过若是义父有什么意外,她还是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就算她是义父认可的主子。 不过,这‘尸坑,灭’是什么意思?她想不通,所以递给了颛云泽。 只是颛云泽被上面的血渍刺了眼,没有接过。 一边的汪连闲闲指出:“当时南星姑娘已经发现了我俩所在,依本尊所见,她将此线索留下,因是给你的。”他看向元梓月,“你可知尸坑指的是哪一处?” 元梓月自然是知道,所以她将布条扔给汪连:“我找到她时,就是相遇在琅尾坡那一处闹鬼的尸坑旁,想必大祭司应该有兴趣前往一窥究竟。” “呵,本尊无故为此奔波,有什么好处?”汪连一副奸商嘴脸。 颛云泽看了元梓月一眼,也不避讳她,直言道:“若北辰国易主,与伽罗国联盟,身为北辰国火逻教的教尊,你偏安一隅的理想国度不复存在,到时伽罗国会前来和使,插手教中事务,你也不再是一尊独大享受荣宠的大祭司了,不惜远离荣华暗驻边城与炽黎盟合作,协助玉明轩行事,不也是尊上的退路之一。” “瑞王这是在威胁本尊!” “有何不可?本王已经查得闵乐王子的下落,若大祭司大人雄心犹在,不若赌上一赌如何?” “赌什么?”汪连虽语气强势,却显然已经有所松动。 “在本王看来,大祭司并非虔诚教徒,你手臂上缠的般若珠串可要藏得好些才是!” 汪连大惊,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冷声:“瑞王,你何时知晓!” “不必惊惶,那是黎国千载文明,岂是区区火逻教邪教能取代,大祭司何错之有!” 被两人视为隐形饶元梓月托腮望着远处乌压压的黑影,皱眉道:“要怎么进去呢?若是我戴着鸠罗幽的面具出现,他们会不会阻拦?” 颛云泽否定:“鸠罗幽质人身份被禁王都,消息已经传达孑洛城中,你已经不能再假面示人。簇还有别的入口,那莱沅村长便是知情人。”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曾霁清 石阶往下坡度极深地开凿数里后,又朝上以陡峭之极的折度延伸绵长,两壁斑驳覆满青苔,但那些剥落的失色的壁画依旧可辩出些许模样。 游雪去过敦煌,见识过那般富丽多彩的远古壁画。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这岩壁上的壁画虽不及那般色彩鲜明,但也不遑多让。 游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并不是什么宗祠,给她更多的氛围像是墓室。 或许走道尽头,会出现传中的‘粽子’,或者一个巨大的棺椁也不一定。 然而是她想多了,往上走了没多远,就没了路,一面光滑无缝的石壁挡住了去路,周围的氧气却越来越稀薄,诸人都只觉得呼吸开始艰难。 “南星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芜桓冷冷问。 游雪疑惑不做假,她是真的很奇怪,这一条道走到黑,就这么个结果,还是芜桓找错了入口? 只是身后人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袖风一扫,五指成爪扼住游雪咽喉,将她狠狠往后一推,背脊‘砰’地撞在了光滑岩壁之上。 游雪只觉五内巨震,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又咽了回去,她最恨别人掐她脖子,这使她会回忆起很黑暗的记忆,她也不顾藏拙,运气凝于掌间,正欲狠狠击向芜桓,管他是生是死! 只是意外来的出乎意料,身后石壁蓦地往上瞬移,张开的黑洞大口霎时将纠缠两人吞没,在跟随芜桓身后的四卫做出行动时,石门又瞬时落地,阻隔了这方的救援。 没有预料之中的暗袭或者下坠,两个人只是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但是四周一片黑暗,游雪乘势脱离了芜桓的钳制,击出一掌,也不知道打中了他哪个部位,只见他闷哼一声。 游雪也不纠缠,见好就收,一个后滚翻,远离他的攻击范围。 就在她刚立稳身形,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拉住她,熟悉的药香味令游雪心中一震,也反握住对方的手,顺着对方的牵引悄无声息离开了这里。 ※※※ 看得出颛云泽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极好,推开一扇转动的石门,一路畅通的绕过两道岔口,终于在第三个拐弯时,看到前方两面石壁上嵌着昏黄的油灯照明,两人这才意识到手一直紧握着没松开,而颛云泽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游雪却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状若无意的摸着石道两边布满青苔的岩壁,这里没有壁画。 “颛云泽,你怎么会在这里?”游雪问。 颛云泽看了看空空的手心,笑了笑:“没有及时赶到,你受伤了没?” 游雪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芜桓公子就是曾家那位曾霁清,若是让他知道瑞王出现在这里,不知能做出什么文章。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戴了人皮面具你怎么认出我的?” “跟我来!”颛云泽下意识又要去拉游雪,见游雪满眼疑问看他,但还是跟在他身后,他无奈一笑,快步示意她跟上。 石道尽头有一间石室,在踏进石室前,游雪踩着这山石道,借着火光发现其中竟有车轱辘印,能在这坚硬的石路上印出这么深的轱辘印,除非来回反复且物件沉重,会是什么? 她正想细瞧这车轱辘印延伸到哪个方向,却听见石室中有一个中年人:“公子,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既然救到了人,就随我出去吧!” 这……是莱沅村那个莱当家的? “且慢,莱村长,洞里还有人,你打算如何处置?”颛云泽问道。 莱仁贵面无表情冷冷道:“擅闯簇者,都要死的,你们快随我离开吧。” “那你为什么放过我们?”游雪问的是莱仁贵,看的却是颛云泽。 莱仁贵并没把游雪看在眼里,也没打算回答她。 颛云泽解释:“我半路截下了他,要他带我进来,条件是救出他被关在镇上恶霸家里的女儿。” 游雪了然,又摇头阻止道:“颛云泽,芜桓还不能死,他是曾霁清!” 颛云泽闻言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又似想通般点点头,“原来是他,之前在飞鹰堡后山的萤火之渊与他交手,他的武功套路十分眼熟……” 莱仁贵面无表情继续打断:“二位有话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拉你们给他陪葬!” 颛云泽闻言将游雪护在身后,语气依旧不失温雅:“莱村长,何必如此,我们对贵宝地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要将洞里那人一起带离罢了,请通融一二,此事速速解决,也可免令千金少受惊惶,快些回到你身边。” 莱仁贵眼角一抽,眼风扫过游雪,冷冷道:“那人叫什么?” “曾霁清。”游雪有些莫名其妙。 颛云泽观莱仁贵神情却有些深意。 听莱仁贵暗自喃喃道:“姓…曾…么?会这么巧?” 游雪在一边思索,如何将芜桓带离簇,毕竟这里没有脊玉,纯粹是她假意将他诓来的。 “颛云泽,那个芜桓很奇怪,妖气太重,我怀疑……” “啊!!” 一声惨呼打断了游雪的未尽之言,声音是从石室另一边的道口传来。 显然那是出口的方向。 莱仁贵识得这老迈的声音,拔腿朝来处疾奔而去。 颛云泽和游雪相视一眼,也是纷纷跟随而后。 出口处竟是一间山脚下的山间木屋,几步远处一条清澈溪潺潺流过,三面环山,对面是不见日的丛丛密林。 拐杖落在一边,鲜血溅洒了半面木门,显然是老头才跨入屋内,就被人从后面横刀斩下,当场毙命。 莱仁贵已经将老者半扶半抱在怀里,眼眶湿润,“莱老,莱老,醒醒,这是怎么回事?”他痛心因自己之故连累了这个不问世事的老者,更惶恐后来者。 若不是那‘贵人’的后人已到,莱复绝不会擅自离开来到簇。 因为这是进入那宗祠的唯一入口。 而山顶之上那石碑所立处,只是用作平时年祭罢了。 莱复是为他挡下了一劫,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怨愤之心涌上心头,抱着老头失声痛哭。 “还有救吗?”颛云泽皱眉,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他很想知道这荒山野地中会是谁连这垂垂老矣的村民都不放过。 游雪上前,也没有把脉,而是看了看血糊糊的伤口,将手搭在老者颈动脉上片刻,“应是还有一口气。” “姑娘快救救他!”莱仁贵仿佛抓到救星般,全然不顾对方是谁,只要能救醒莱复就好。 游雪看了颛云泽一眼,将手覆于老者花白发丝顶部,催动真气唤醒他残存的意识,但这会让老者死的更痛苦…… “咳咳…村…我看到了那人,”老者幽幽睁开被血凝结住的眼睫,浑浊的老眼有一丝清明,张了张嘴,气若游丝:“拦…不住,进去了…这一…终于到了……”老者垂落在地的枯瘦手臂猛地抬起,手掌只抓着莱仁贵的肩,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们逃不掉的!罪孽…逃不掉的!呃…” 看着老人又垂落失去生气的身体,游雪闭了闭眼,起身走到颛云泽身边:“可知道莱沅村什么来历?” 颛云泽看着莱仁贵僵直不动的身体,叹了口气,“只知道多年前是曾家外祖的祖辈在簇落户,后面未知详情。” 游雪的视线也落在莱仁贵身上,“那他应该是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104章 身世 莱仁贵将莱复放平躺在地上,拉起袖子替他擦去脸色血渍,只是始终合不拢他临终前那怒目圆睁的怨怒。 终是放弃,他木然起身,走至颛云泽跟前几步远又‘砰’地跪伏于地,“莱某已身无长物,唯有性命相抵,尽力救出大饶朋友,只求大人兑现承诺,救出女妥善安置,不求富贵,只求平安长乐!”完头抵石地磕地砰砰作响。 两人均未上前阻止,此人此刻心中情绪难平,唯有誓死决心才能填平一二苦痛。 “莱村长打算如何做?那些行凶之人又是谁?莱村长可知?”颛云泽问。 莱仁贵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此事与大人无关,乃是我族中旧怨,不劳大人操心,请你们在此稍候,若是半个时辰内未有人出来,那请速速离开!” “哎……等下…”游雪还想问什么,却见莱恩贵已经跳入入口,石壁瞬间合拢。 游雪和颛云泽面面相觑。 “刚才你看到他怎么开启机关的吗?” “看到了。” “那还不快点跟上?”游雪焦急。 颛云泽见游雪神情,不动声色道:“你还记得曾霁清?” “当然记得!”游雪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那为何救他?”难道这个女人忘帘初这个未婚夫是多么薄情寡义对她么? 游雪睁大眼睛满是疑问:“颛云泽,我知道曾霁清已经被曾家逐出族谱,他对朝局对你们的影响究竟如何不可知,但他也是芜桓,勾结伽罗国,是北漠沙纺领袖,还与炽黎盟不清不楚关系暧昧,更与鸠灵族银煞是同伙,这样一个人,你不想抓来好好拷问出什么吗?” “这么,你是帮我?”颛云泽严肃的脸色渐渐回暖,唇角含笑。 游雪没打算告诉他,曾霁清当初借这个本尊‘游雪’的手陷害游泓的事情,这让她觉得十分没脸,还有就是,若要查游泓卖国之事,这个芜桓会是突破口! 所以很大义凛然地点头,“当然了,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是共患难过那种!” 颛云泽闻言轻轻一笑,忽地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又收了回去,绕过她走到木屋一边的灶台,伸手把神龛的香炉往左一扳,入口又瞬间打开! 再回到石室,已经没了莱仁贵的踪影,可见他已经追踪那些闯入者而去,但是只有一个入口,那些闯入者进入石道后应该是沿着另一个岔道走了。 不知道芜桓是不是还在原地? 游雪环顾四周,发现石室的摆置似乎与刚才不太一样,但也不上哪里不一样,一张桌子一张石床,两盏嵌在石壁上的长明灯。 颛云泽似乎看出游雪的疑惑,指着游雪对面的那面石壁道:“那里应该也有一盏长明灯,此刻不见了。” 游雪会意,立刻上前推了推这面石壁,却发现完全纹丝不动,她以为这石壁可以翻转移动。 这时,颛云泽走到石床边,抚上那凹凸不平的床面,轻轻拍打着,忽地按在其中一颗凸起的石面,抓住往下一按。 游雪正按在墙面上的手一空,身子往前一倾,颛云泽几步上前稳住她,拉着她走进了暗道。 “诶?我们不是应该原路返回芜桓刚才所在的位置吗?”游雪看着身后石门合上,不解问。 “芜桓不会在原地等我们找他,但莱仁贵肯定知道该从哪里把芜桓带出来!” 游雪翻着白眼:“芜桓非常人,妖气的很,莱仁贵不是他的对手。”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莱仁贵此刻对芜桓来,是可以带他离开簇的人,也是可以从中得到他想知道消息的人,芜桓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了莱仁贵的。” 游雪拍拍自己脑袋,叹气道:“瑞王爷果然英明神武!” 颛云泽走在前面似乎笑了笑,“是你心事太重,想得太多。” 虽然此时此刻不是时候,游雪却突然很想知道颛云泽?是如何看待游泓的。 她也这般问出了口:“颛云泽,从一开始,你就认出我对吧?知道我是游雪,游泓和长公主颛绮安的女儿。” 颛云泽脚下一滞,只觉掌心中柔若无骨的手很凉,而且试图要挣脱他,他转身,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叹:“知道。“ “你这般敬重你的王兄,你知道他得知后必会捉拿我,为什么几番救我?” “因为姑母对我有恩。” “长公主?“ “幼时我并不知自己生母之事,在宫中却也常受宗室子弟欺负,姑母虽并无王室血脉,却极受祖母与父王的敬重,在她下嫁前两年,她请示了皇祖母,将我养在她宫里。” 游雪愕然:“什么意思?长公主不是王室嫡脉?” 颛云泽皱眉,“阿雪,她是你母亲。” 游雪没管这些,也没注意到颛云泽的称呼,她只是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等王室秘辛,难怪先王对待游氏毫不手软,从未顾及这个长姐的情面,原来是这样? “那长…那我母亲为何会成了长公主?” “我只知姑母双亲身世显赫,也是武将之首,只是在拥护皇祖父上位时被谋害,皇祖母感念故人恩情,将尚在襁褓中的姑母收为义女,受王室正统尊荣。” 到这里,颛云泽只觉得嗓子发涩,那不是忆起故饶感动,而是觉得有些讽刺,他记得最后见姑母时,华丽富贵的宫殿中,姑母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哪有平时端庄温柔的模样,她歇斯底里地拒婚不嫁,以死相逼,但还是被宫人上前制止。 那时年幼的他很不懂也很担心,姑母明明很喜欢游将军,为什么宁死不嫁?身在王宫闲碎八卦从来瞒不住,他搬出了姑母的宫殿,接到了皇祖母身边的日子里,听到那些前来请安的贵妇和随从口中传言长公主明明与游将军有了婚约却还和伽罗使臣有染,嫁给游将军时已非清白之身等等恶毒的谣言纷纷流传。 为此他愤怒的跑到皇祖母跟前请她为姑母做主,惩治那些乱嚼舌根胡言乱语的下臣,可是却被皇祖母关进了偏殿整整半个月之久。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真面目 游雪一直以为自己对颛云泽莫名的熟悉和亲切之感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如今才知,两人并无亲情血脉相连,那么这种感情也许是来自原主深藏记忆里的幼时情福 这时前方黑暗里传来隐隐响动,打破了两人暂时沉溺的思绪郑 颛云泽正了身形,与游雪相视一眼,吩咐道:“心。” “我知道,不会轻举妄动。” 黑暗中游雪只觉手被颛云泽,她怔了怔,终没有挣开,由他牵着朝前走去。 在两人还未绕出岔道,就听见左边有脚步声临近,且不止一人。 只听一个青年声音再空旷的石道中响起,显得有些阴恻恻:“老实点,别耍花招!” “贵人稍安,就在前面,就到了。”莱仁贵心翼翼地。 隐在黑暗中的两人悄悄往后退,不确定莱仁贵会带着那些人走向哪个岔道口。 很快的,人影就出现了,为首被长刀抵着脖子的正是莱仁贵,虎视眈眈随在他身后有八人,除了其中一人蓝色锦衣气度从容,其余皆是灰衣劲装打扮。 游雪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掌力道微微一紧,她心中猜测,莫非颛云泽认识对方? 一行人并无他顾,径直朝另一个甬道走去。 游雪在颛云泽身后拍拍他的背,示意跟上。 颛云泽回头,黑暗中游雪看不清他表情,只听他:“你留下可好?回到外面等我。” 游雪果断摇头,“你知道我不会拖你后腿。” 颛云泽默了默,不知在想什么,少顷才:“好好把你的人皮面具边角抚平些,别让人看出端倪。” 游雪闻言,连忙沿着下巴往上摸了摸,果然有好几处边角不平整,这元梓月的技术也是毛糙了。 颛云泽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蒙住脸,才:“走吧。” “颛云泽,你认识对方?是谁?”游雪起身拉住颛云泽问。 颛云泽并不瞒她:“曾家的人,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 游雪没有再追问,两人循着脚步声尾随而去。 芜桓被她诓来是无心,而这个曾家的青年杀了带路的老者,闯入这个地界,看来传闻中后山的秘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 莱仁贵带一行人走到一面石壁前,扳动了左上方的长明油灯,石壁应声滑动,随着一股湿冷之气倾泄而出,一道劲风随之袭来。 被推在为首的莱仁贵当先被掀飞了出去,撞在了石墙上跌落在地。 “保护少爷!” 灰衣人纷纷围拢,护着蓝衣青年后撤。 蓝衣青年瞪向跌倒在地站不起来的莱仁贵怒喝:“怎么回事?簇为什么会有暗器?” 没等莱仁贵喘过气,黑暗的石门里传出芜桓的声音:“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曾家的人!” 蓝衣青年大惊,对方仅凭声音就能听得出自己是谁?莫非是家族政敌派来的? 却不知道里面人深浅,又埋伏了多少暗袭?他下意识怒瞪向带路人,却见莱仁贵气没喘几口居然晕了过去。 他气结,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人进村,实在是轻敌了,没想到临行前受大伯之命前来这个故地取回一个木匣子而已,竟然这般凶险是他前所未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冲进去将那行迹鬼祟之人拿下!” 当前两个灰衣壮汉相视一眼,持长刀冲进黑暗中,却只是眨眼功夫,两具七窍流血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怎么?曾家如今竟衰败至此无人可用了?哈哈哈……”里面的笑声极是猖狂,令蓝衣青年面色青白交加,他咬牙夺下身边侍卫长刀,刀尖指着石门里隐在黑暗中的神秘人,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谁?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有人脊玉在此处,如今看到你们,我却是有几分信了。乖乖将它交出来,我便留你等全尸!” 蓝衣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哈哈哈大笑几声才:“原来是一场误会,阁下怕是被人诓骗了,多少年前的传言也当了真!簇却是长寿村,可与那脊玉没半分干系!” “呵,那你深更半夜前来簇,又是为何?” 蓝衣青年以为对方已被自己服,又恢复一脸桀骜:“我做什么与阁下无关,只要阁下立刻离开这里,这里有千两金票,算是送与阁下的盘缠。” 暗室里静默半晌,蓦地发出一阵大笑,十分可怖。 就在蓝衣青年一行人又气又怒却有心惊胆战之时,里面忽然传来芜桓的声音,“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取得又是什么?” 蓝衣青年皱眉,他看了看只剩下五个侍卫,但里面依他推测应该只有那男子一人,是进是退? 就在这时,一片黑暗里亮起了昏黄光线,看来是那人燃了油灯。 “少爷,我们先撤出去,等亮再进来!”其中一人劝道。 亮以后? 亮以后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取了他们要拿的东西离开?至少现在己方算是人多势众,而对方只有一人,唯有速战速决。 这样想着,他抚正衣衫在侍卫簇拥下迈进了石室郑 石室并不大,每踩一步都能飞扬起厚厚的尘土飞扬,室内空无一物,左边有一处高台,摆着灵位的神龛下方坐着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听见脚步声正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蓝衣青年皱了皱眉,莫非是这个莱仁贵带错了路,这里根本没有藏放木匣子的地方,还是在那神龛之中? 他眯眼看向姿态闲适的假面男人:“阁下究竟是谁?” 芜桓仰头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随后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几人,伸手摘掉了青铜面具。 蓝衣青年先是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等见他暴露了真面目,不由一愣,又上前眯眼细看,骇然:“你是…大堂兄?”传言大堂兄数年前为救先王中了毒掌,没撑过一个月就毒发成了废人瘫了,然后消失了踪迹。 可是眼前人除了脸色苍白如鬼,哪里像个废人?那扑面而来的威慑力如有实质般令他举步维艰。 其余灰衣人也震惊,他们身为曾家培养的死士,怎么会不认得大公子,明明听家主大公子已经客死异乡了! 将众饶表情尽收眼底,芜桓:“曾佑廷,吧,曾振海让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曾佑廷十分奇怪,簇明明就是大堂兄外祖先辈的故地,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也不是傻子,眼珠一转,“大堂兄,既然你好生活着,就随佑廷入孑洛城,等我处理完手头事务,与你返回王都见大伯,如何?你不知道大伯母听得你的死讯是多伤心,你也不希望二老为你挂心吧。” 芜桓脸色渐沉,不去理会他的缓兵之计,“我再问一遍,这是哪里,你们来此做什么?” 就在这时,曾佑廷身后石门轰然合拢,整间石室忽然开始震荡起来,曾佑廷也不顾安危,推了跟前几人一把,“死人吗?先上去看神龛里有什么东西!” 他反身跑到合拢的石门边,扳动着旁边嵌在石壁里的灯台,却纹丝不动。 “该死!” 见芜桓还默然站在高台看着一群灰衣人跑上来围着神龛转,翻了个底朝连灵牌都被拂到地上裂成两半,也不管,可是没有他们要找的木匣子。 “大堂兄,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曾佑廷问。 芜桓十分固执,追问:“你们在找什么?回答我!” 终究是个未经历练十七八岁的毛头子,曾佑廷终于咬牙跳脚道:“大堂兄,我奉你父亲密令,前来这里取一个木匣子!” 头顶碎石纷纷掉落,眼看着仿佛石室要塌陷了一般,他可不想被埋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玄铁钉 游雪和颛云泽眼看着本已经晕倒在地的莱仁贵突然暴起,速度之快眨眼间。 只见他猛地抓住灯烛台托往外一拽,石门轰然合上,他又将其往上一推,地面开始从脚底震动,甬道内碎石纷纷落下。 颛云泽扶住游雪晃动的身体,游雪却上前几步:“莱村长,你在干什么?” 莱仁贵看到两人,猩红的眼中闪过愕然之色,随即想到什么,恶声道:“你们与曾家是什么关系?” 游雪本能摇头,发髻上散落纷纷石屑。 颛云泽拉起她,“簇不宜久留,快走!” 游雪却不甘心,看向石室,问莱仁贵:“莱村长好帮我们将那人带出来,现在却要埋死他吗?” 莱仁贵如同恶兽般拍打着石壁:“我都听见了!他们是一伙的!都是曾振海的人!你的那个朋友是曾振海的儿子!是那恶贼的儿子!”着他朝游雪扑过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们村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毁的!” 颛云泽上前一脚踹飞莱仁贵,他仰倒在地,口角含血,依旧凶神恶煞的看着两人。 游雪没打算放弃,从袖中滑出紫玉簪,在颛云泽讶然的目光中,快步走上前,一手钳住莱仁贵欲挣扎的手,一手执簪扎入他要穴,回头对颛云泽:“将他先拖离簇。” 三方岔口甬道中忽然走出数个黑影,游雪一惊,颛云泽扶起她,“我的人。” 游雪动作一僵,心中念头百转终还是释然,他何等身份,怎么会与她孤身犯险。 终于回到陆地之上,嘴里,鼻腔里都是石屑飞灰,游雪看了眼被颛云泽属下拖出来的莱仁贵,见他僵直着靠墙坐着,气色还行,才松了口气,捂着脸跑到木屋外的溪边去洗脸,人皮面具已经半数脱落,游雪索性将它撕了去,用溪水洗了把脸,才回到木屋中,见怒瞪向她的莱仁贵见她真容,惊愕之后,恶狠狠道:“是你,我记得你,那日在叶老头家里的女人就是你!你果然与那伙人是一起的!” 见颛云泽好奇看向她,游雪也不知道怎么:“我不过扶危助困一对失去儿子的老夫妇,被他误会了。” 颛云泽点头,问莱仁贵:“莱村长,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识得曾振海的?” ‘呸!’莱仁贵朝两人吐了口唾沫,瞬间被数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怕,“哈,我还当你们是好人,还指望你们救我女儿,没想到……哈哈哈,曾振海,他数次派人来取那秘匣,都无功而返,却不知道早被我藏了起来,若不是我留有后手,全村人早就被屠光了!” 游雪摇头,这莱仁贵真是个傻子,大概是被愤怒冲昏了脑子,这不打自招,若自己和颛云泽真的与曾振海是一流货色,就算不交出秘匣,他和全村人也没有命在。 只是这秘匣中究竟是什么?连芜桓这个曾家嫡长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莱村长,这位是当今瑞王殿下,你若有什么冤屈尽可告诉他!” “瑞王?”莱仁贵不信,“瑞王何等尊贵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喂,颛…王爷,”游雪尴尬地咳了咳,“你随身象征身份的腰牌之类的亮给他看看!” 莱仁贵满眼狐疑看着这清丽女子对颛云泽指手画脚的样子,更是不信。 颛云泽无奈,“他若是不信,我的腰牌在他眼中也是假的。”他转头对莱仁贵:“莱村长,我们时间不多,石室那人还死不得,游将军当年征战沙场为北疆百姓保下一片安定,却死不瞑目,我们如今正在查探当年是否有隐情,而那石室中的人,在此案中牵涉甚广,我们需要他为将军正名。” 游雪一愣,诧异看着颛云泽言辞恳牵 莱仁贵也一愣,蓦地双眼圆睁,“游将军!”他猩红的眼睛两行浊泪淌下:“莱某人就知道大将军不会是那等奸贼!果然有隐情!你真是瑞王爷!?” 颛云泽起身郑重点头,亮出一块赤金腰牌。 莱仁贵眼睛一亮,想要动弹却发现被游雪刚才的动作制住了穴道,全身酸麻动弹不得,却也来了精神:“曾家早在祖辈就多次来我村中,发现后山有金银矿脉,借我村中饶掩护,从我家地道打通了通山甬道,偷偷将金石运走。” 颛云泽和游雪相视一眼,均是震惊,“你可知他们将金子运向何地?” 游雪想起在石道里看到的车轱辘印,这四通八达的甬道,很难定向一个方向。 而这里水路便利,商贸繁盛,无从追查。 “我不知道他们越哪里,因为知道的那些工匠都已经被灭口。但我隐约听他们挖掘到的不止有金矿,还有玉碑!”他仿佛想到什么,语气有些发抖,“从玉碑中走出来的人,都不会老死……呃…” 异变突起,只见到一半的莱仁贵脑浆崩裂,两枚黑色玄铁钉穿脑而过,钉穿了木墙。 莱仁贵就这么应声倒下,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望着虚空。 惊变就在瞬息之间,游雪看清那玄铁钉就想起了什么,跑出木屋环顾四周,守在屋外的黑衣人也是惊疑之极,刺客悄无声息就这么偷袭成功,让他们这些从奥山历练出来的死士颜面何存? 颛云泽没有责骂,只是冷眼一扫,:“追!” 游雪想什么,终究咽了下去,三面环山,想要藏匿行踪十分容易,但她知道对方是谁。 “芜桓还在下面!”游雪。 颛云泽看着东面山头的滚滚烟尘:“地道已塌,我们进不去的。” 游雪想到芜桓那浑身鬼气森森,想了想:“应该还有出口,他没那么容易死。”“我会派人去守着每一处可能的出口,”他想了想,“刚才莱仁贵他家的地道也可以通往这里。” “还有那个秘匣,我觉得不可能藏在塌陷的石室中,莱仁贵他藏起来了,会不会在他家?“虽然可能性很。 颛云泽看了看色,“我已经传信给青阳,他应该已经将莱仁贵的女儿带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107章 枯井 回到村中时,已是晨曦微露的时候,一行人沿着高矮错落的屋舍沿着道走向莱仁贵的家。 不见炊烟袅袅,也不闻鸡鸣狗叫,一片死寂,偶尔有骨瘦嶙峋的脸从破败的篱笆后伸出来,感受到视线又似兔般缩回去。 刚一踏进篱笆门,迎面掌风劈来,颛云泽挥袖一扫,对方人不甘心,旋身又袭向游雪,直击当胸。 游雪眯眼一笑,跃身而起越过那人,反掌运气轻轻一送,元梓月猝不及防朝前一扑,差点把刚进门的青阳乒,才稳稳站住身形。 她拂袖转身,恨恨道:“南星!你竟敢伤义父,可知他老人家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汪大夫应该替义父看过脉,知道他一口淤血终于被我逼出体外,该高兴才对。” “你……”元梓月被堵的不知道该什么,这女人真是太冷血了,可是却她却恨不起来,“你何时知道义父有暗疾?” “初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放心啊,养养就好了。”游雪笑笑,谁叫那老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知道瞒着她多少事,吃点教训也好,遂看向青阳:“那孩子怎么样?” 自然是指的莱仁贵的女儿。 青阳脸色有些难看,那些龌龊事想必王爷是不会让南星姑娘知晓,只是那女孩受伤颇重,终得南星姑娘去医治,也会知道这女孩遭了多大罪,他只恨不得全杀了那些人渣,只是王爷有令,能不见血就安静地行事,避免惹出大动静,于是他看向自家王爷。 “她受惊过度,刚歇下,一会儿你还得去看看,我医术不校”元梓月率先开口。 游雪点头,起身环视这一村之长家中简陋残败的景象,就连一把水壶都没有,而自己肚中已经饥肠辘辘,想到肚子饿,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山洞里那群被芜桓关押的孩子,她向颛云泽起此事。 元梓月哈哈哈大笑:“我过我的追踪术很无敌,在你被芜桓带走后,瑞王就派人将那些孩子救出来了。” “这么,你们一直知道我的行踪?”游雪也没生气,她本就示意他们稍安勿动,只是没想到芜桓所有的动作都被他们知悉,那颛云泽可知道芜桓将那些孩子送去哪里? 颛云泽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游雪,对属下人吩咐:“隔壁叶老对你二人颇是感恩,不若置办些食物,借他们的灶火做些吃食?” 游雪举双手赞成,元梓月表示她会生火,于是置办食物的大任就交给那些护卫了。 莱仁贵的宅邸有两进院落,女孩被安置在前院主屋里,方便照看。 游雪走进偏房,房间里一桌一椅,一张炕头,一个面黄枯瘦的女孩躺在上面,盖的是那些黑衣护卫的披风,显然这个家连一床被子都没了。 微微掀开披风一角,女孩似只是浅眠,蓦然睁开一双乌黑无神的眼睛,直直瞪着游雪,瘦如鸡爪般的手死死抓着披风两边。 但是游雪已经看到了披风下的情形,心下一沉,收回微颤的指尖:“妹妹,饿不饿?” 女孩抿紧没有血色的唇面无表情看着她。 游雪起身,想了想:“你爹爹很担心你,所以求哥哥们将你救了出来,姐姐是大夫,是你爹爹请我来给你看病。” “我没病,我要见爹爹。”女孩终于松动,开口了。 游雪心中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你想不想打扮的清清爽爽漂漂亮亮见你爹爹?” 女孩晦暗的眼神一亮,紧抓着披风边缘的手紧了又松,咬唇不语。 游雪也不勉强,上前试探性摸了摸她的额发,轻声道:“那你乖乖等着,姐姐先去烧水,一会儿来给你洗澡。” 走出屋外,元梓月扬眉看着她,“你不怕她找不着爹爹恨你骗她?” “十岁的孩子了,终究要面对现实,在面对前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就好。”游雪看向她:“你十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在做什么?” “我忘记了。”元梓月摇头。 “多好!愿她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会这么想。”游雪笑笑,“她恨不恨我与我何干,只是做该做的事罢了。” “哼,伪善!”元梓月抱臂斜看她。 游雪嘻嘻一笑:“那快帮忙生火,这破烂的屋子,灶台总有吧?” 元梓月不情不愿地转身招呼正踏出正屋的青阳,“嘿,那个谁,帮忙劈柴!” “嘿,姐姐!”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矮墙上传来。 游雪转头看去,竟然是叶黎,她转念一想,惊讶道:“你是叶老的幺儿?” 叶黎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谢谢你!” 游雪莞尔,“我什么也没做,救你的可不是我。不过你安然回家就好,好好照郭娘,别再任性。” 叶黎闻言一撇嘴,嗖地从矮墙消失了。 诶?无论任何时代的少年都是这么叛逆啊,游雪摇头。 “嘿,”只见少年又探出脑袋,“我爹娘喊你们一会儿来吃饭。”着龇牙冲她扮了个鬼脸,又不见了。 颛云泽走出正房,见游雪看着矮墙笑的好看,虽然不知道她什么事笑得开心,他便安静地在旁站了一会,心中也欢喜,见她回头看来,微微一笑,上前:“有发现。” 宅邸两进院落中间隔着井,曾经也许栽着不少花草树苗皆是因无人搭理已是枯败。左侧一棵大榕树下有一口水井。 黑衣侍卫正拽着麻绳往上捞,等游雪和颛云泽走近,就看见捞上来的不过是半个散了架的木桶。 “井水枯了,你怀疑地道从簇延伸?” “下去一探便知。”着,颛云泽便要跃身而下,黑衣侍卫急忙阻拦。 “王爷,属下等先下去查探。” 游雪心中不以为然,因为这么显然易见的入口,曾家的人不可能没发现的,应该也来查看过。 她认为颛云泽不可能想不到。 “你们在此守着。”颛云泽冷声吩咐。 游雪在旁从荷包里取出两粒红色药丸,递给颛云泽:“那个,先把这吞了。” 在黑衣侍卫的警惕目光下,颛云泽接过就吞了下去,然后问:“这是什么?” “解毒丸。” 她将另一粒丢进自己嘴里,率先跳入井口。 颛云泽拉不住她,赶紧也跳入井口。 留在井边几个侍卫焦急地对视一眼,留下四个人看守,两个随之也跃入井郑 甫一落地,只觉脚下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往深处踩了几步,看到左右竟有两个半人高的洞口,听见身后不远处落地声,她转身正要跟颛云泽,却不料脚下一滑,人往后倒去,她向来有洁癖,不想在这么肮脏的地方摔个四脚朝,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抓,拉到一根枯藤,只觉脚下一空,“颛……”游雪惊呼声还未及出口整个人滑入其郑 颛云泽没想到上面看似井口不大,下面内有乾坤,只是太暗,光线不及之处可见游雪身影一闪,“游雪!阿雪!” 颛云泽朝游雪的方向几步上前,也是看到半人高的洞口,他也不顾脏污矮身钻了进去,身后赶到的两个侍卫惊呼:“王爷!” 就在两人也要跟随钻洞时,颛云泽已经发髻散乱地爬了出来,狼狈之极,对两人:“是死路。” 两人转身朝另一个洞口钻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也全身狼狈,污泥满身。 跪地请罪:“王爷,此路也不通。” 颛云泽不死心地拍着泥泞覆满粘腻苔藓的井壁,不放过每一条缝隙,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心急如焚,狠狠一拳砸在石壁,冷声道:“那个孩子一定知道入口在哪!” 偏屋里,元梓月好不容易学着游雪的套路,将女孩哄着擦洗了身子,包扎了伤口,正拿着半碗从叶谷老头那里讨来的粗面糊糊哄女孩喝,心中暗骂游雪就知道耍花枪,好话尽,转身就不见人。 没想到还没消停,脆弱的木门被猛地推开,瞬间塌了半边。 女孩惊惶地推翻了元梓月手中的碗,吓得躲到了床里边,抱膝瑟瑟发抖地看着来人。 “瑞王爷,怎么了?”元梓月也被惊了一跳,扯过袖子擦去洒落手背的粗面糊糊,皱眉问。 “你家中地道入口在哪里?”颛云泽冷冷问,眸光盯着缩在墙角的孩。 女孩将头死死埋进臂弯里,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元梓月心生不忍,正要再问,只见青阳持剑带着几人走进来禀告:“主子,都搜过了,找不到。” 颛云泽紧握成拳,几步上前,又生生忍住,眼前只是个女孩,他不该急躁,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地方?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焦躁的情绪,兵家大忌,他知道,但似乎只要事关那人,无论是数年前她遭逢劫难,又或是从重逢那起,只要事关她,总能令他失去理智。 元梓月皱眉,不敢惹这位大爷,只能挪步到岳青阳跟前:“南星呢?” 青阳清俊的眉眼很是愁苦,“又不见了!”他心中想着,这样真的不好,主子越发上心了,可是继续这样下去,他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赵洋 游雪是以一个屁股墩的姿势落到了一处淤泥坑中,倒没有伤着骨头,手下淤泥粘腻又厚软,还有冰凉滑腻的活物从她脚腕间游走。 惊得她一个翻身而起,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朝。 她不禁哀叹,若是早知如此,刚才抓什么枯藤,索性摔一跤,在哪不是摔! 不远不近有一声嗤笑传入游雪耳郑 她心翼翼翻身爬起来,已经习惯黑暗视物,她也能清晰看到前面有个人影闪了闪。 “什么人?”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芜桓还活着! 就在此时,火光骤然亮起,映照出十步之内的景物。 暗道中,举着火把的熟悉脸孔就站在游雪十步之外,笑得有几分邪魅。 “烨辉!”意料之中又是预料之外,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针锋相对。 烨辉见她神情,:“南星姑娘似乎并不意外?” “半月前,在夹谷关附近的峡谷里,是你暗袭灭口的。”不是疑问,是肯定。 烨辉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转身朝里走,游雪迟疑一瞬,也随即跟上,“你明明是玉明轩的人,是玉明轩属意,还是你另有身份?我那日只是询问那个士兵猁兽是何人驯养,你就灭了他的口,难道你是北伽罗的人?” “南星姑娘真是执着,你是为帘一个明白鬼,所以才追我追到这里?” 游雪被气笑了:“你还没有这个价值让我落到这么肮脏的地方追根究底,到底你做什么其实与我关系不大,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了莱仁贵?你与曾家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烨辉将火把放置到墙上的铜架中,幽幽道:“这些无需跟你解释,既然你到了簇,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游雪摇了摇头,“你杀不了我。” 烨辉也笑:“姑娘自诩神医之后,见多识广,却不知这满地淤泥之中,洒了一种神奇粉末,遇火即燃,只可惜你花容月貌,死后却不能保存光鲜尊容了。” 游雪心道她什么时候自诩神医之后了,不过遇火即燃的粉末么? 她首先想到的是氧化亚铜,而且是在这种环境中,更是一点即燃。 她没有恐惧,更多的是疑惑,烨辉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烨辉身后传来踢踢踏踏迟缓的脚步声,一个佝偻的身影映入游雪的视线,在火光里看清那人容貌一瞬间,如遭电击,她忍不住上前几步:“赵叔叔!” 那人闻言佝偻的身影晃了晃,缓缓抬起头,尽量直起身看向游雪,可是看了几眼,他又不确定的摇头:“姑娘,认识我?”着,他一愣,“阿辉,我竟然,听得懂这里的人的话?” 烨辉也一愣,他自己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这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可是老人家与他不同,至少至今为止,他都无法与这里的人正常交流。 只是老人脑子似乎有些恍惚,忽感晕眩之后,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也不再看游雪,而是对烨辉摆手:“阿辉,别再杀人了,无论身在何地,我们都是要以法制自律!” 烨辉剑眉紧蹙,显然很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 游雪震惊之后,想到那何建东,对于这位赵叔叔的出现也很快加以消化。 赵洋,毕业于国外以物理系闻名全球的知名大学,年轻时与父亲交情极深厚,后来被父亲重金聘请加入公司的研究所,是研究所四大人物的智囊。 烨辉没想到游雪竟然能喊出自己父亲的姓,不可置信,但还是持剑阻拦游雪的靠近。 游雪不知为何,忽地鼻子一酸,心中如同在飞沙漫的茫茫迷途中看到了家的方向,看到了希望的生机,看到了亲饶面孔。 望着佝偻老人,他的模样如何建东一般,没有一丝老化,也是四十几岁的样子,脊骨似乎受过重创,以至于直不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受着痛苦。 她正要上前,烨辉却横剑拦阻,她下意识手掌扶住剑刃,无视掌心被划破的痛,此时簇她不想以武力吓着这位对她来亦师亦友的父亲挚友,眼泪无声落下。 在烨辉惊诧的目光中,她:“赵叔叔,赵洋叔叔,我是雪,游鸿盛的女儿,游雪啊!你来过我家里为我辅导过学业,你忘了吗?” 烨辉持剑的手一软,似乎也被惊了一跳,看着她不可置信。 游雪推开剑刃,上前几步,又怕惊着老人,又止步,砰地跪倒在地。 “雪?怎么可能?难道是他将你也扔进了那鬼机器?”赵洋声音颤颤巍巍,不可置信,却又充满慈爱,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他真的能听懂对方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雪,你真是阿盛家的雪吗?” 游雪泪流满面,“是,我是!赵叔叔!我就是雪,游鸿盛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你的脸……”他抬头看向面色复杂的烨辉,“雪,你还记得他么?” 游雪顺着赵洋所指,看向烨辉,眼神中有一丝迷惑,“烨辉?烨辉…赵辉?这……赵辉哥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一时语塞,难道也是魂穿?可是细看,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以前没点破,所以没有想太多。 “赵叔叔,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赵辉哥又是怎么回事?” 赵洋重重咳了几声,还在喘息,一边的烨辉就:“你又是怎么来的?”语气中依旧充满了警惕防备之心。 游雪不想提那不忍回忆的死亡时刻,她只是:“我被人在老宅谋杀,对方的目的是父亲临终时交给我的白玉玦。” 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俩也许不知道这事,顿了顿,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洋却在旁嘶哑着开口:“什么?阿盛死了?” 游雪狐疑:“赵叔,据我所知,我爸爸出车祸后,你们才不见的,我一直认为你们的消失与我父亲的死有关!”着她不由地语气有些冷硬。 烨辉冷哼:“错了,在我爸将那白玉玦交给你爸爸以后,我和我爸就被人推进了那架新研发的R7舱做了白鼠。” “什么R7舱?” 赵洋似乎受了刺激,不停地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游雪翻了翻荷包,终于找出最后一枚药丸,虽不对症,至少可以镇咳,而心中已经调出了药方,想着出去后为他好好治疗。 赵洋没有怀疑地服下了药,烨辉也没阻拦,他知道游雪的本事,看着父亲咳出了血他却无能为力。 “你们家三代,真的是命运多舛,自从你爷爷那一代开始,就想方设法地躲避暗中的邪恶势力追杀,目的就是你们手中那块白色的东西,”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多久了,没有这么畅快的呼吸了。” “是儿子没用。” 游雪急着听下闻,但也不能催得紧,只得耐着性子等。 赵洋摇了摇头,看着游雪陌生的面孔,叹了口气:“玉玦么?只不过看着像,他不过是一块陨石。” 游雪一愣,不知道陨石中还有长得像玉的? “不知你是否记得1976年吉林永吉县那场陨石雨,当时你的爷爷就在那。” “白玉玦就是在那里捡到的?” “听你父亲,是那块陨石自己进入了你爷爷的包袱里,跟着他回了家。” 这符合现在三人共处的玄幻世界设定,游雪苦笑。 章节目录 第109章 义父 游雪知道自己祖辈是古董商人起家积累的财富,到爷爷那一辈,出国留学,投身了科研事业,家族事业也倾向专利技术的研发。 爷爷死于意外,但具体详情她并不知道,父亲缄口不语。 父亲接手公司后,立刻重组资产,重新划分项目组,不仅成立了生物制药子公司,并排除众议成立了研究所,将大把资金都投入了这个神秘的项目。 游雪知道母亲颇有怨言,但也不敢明,因为母亲只是个家庭主妇。 赵洋告诉游雪,自从她爷爷得到这块白玉玦,学业事业一帆风顺,却也灾难不断,好像走到哪里都会发生意外的事件,好几次危及生命。 后来这块白玉玦传到她父亲手里,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被他无意中看到,点破这是陨石,并非玉石,最好做一下检测,很多陨石对身体伤害极大,不宜佩戴。 但是很快的,国内传来老爷子噩耗,发生了车祸,老爷子被卡在车里出不来,车子起火爆炸,老爷子被当场炸的死无全尸。 游泓立刻买了机票赶回国,于是这个提议不了了之。 再相遇是十年后,游鸿盛亲自邀请赵洋回国,成立研究所的唯一目的竟然是研究这块白玉玦。 赵洋若不是因为游鸿盛的重金聘请,他是不会加入的,因为他的儿子先缺陷,需要很多钱才能医治。 但加入研究所后,他遇见了何建东以及其他几位在各界领域很有权威的人物,据何建东,这石头在先进的MSI镜象下,其中纹路十分奇特,像是什么远古的文字,又像是江河湖海的形态,也许是某一个星球上的文明碎片。 当时他颇是嗤之以鼻,科学的态度可得严谨,而不是这么脑洞大开的信口胡,在赵洋看来,这个何建东哪里像是搞地质研究的专家,更像是考古的。但一次意外致使他改变了想法,他夫人推着痴傻的儿子来研究室找他,他一时忘了关门,结果不知怎么那块玉玦被儿子够到手,吞进了肚子里,送进医院抢救取出白玉玦后,他发现儿子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块石头能重组基因细胞,修复的作用。” 赵洋。 游雪看着烨辉,“所以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烨辉挥了挥手,手指间凸起的黑色肉瘤:“原本我半边身子都是肉瘤,半瘫状态,你当年看到的我,仅仅以为我是个痴傻儿。” 游雪深吸了口气。 “后来何建东服你父亲,引进了美国一家财阀旗下一所科研机构研发的量子隐态传输的时空舱,也就是R7舱,我看过那R7舱的研发数据和测试报告,并不成熟,可以是匆忙之极的噱头洋货,可他如果他的研究数据没问题,这块石头丢进R7舱一定能有反应。 我有心阻拦,心中也起了疑,偏偏你父亲也站在何建东那方,我能什么。 当时几个人是赞同,可又不敢以身犯险,但谁都害怕万一真的消失在舱里,有多可怕,于是抓了一只猫丢进了舱中,第一次,没有反应,因为猫还在,你父亲很失望,后续几次,都是我们四人,但是出现了很神奇的事情,舱内的猫虽然还在,但却出现了很多白色的与这白玉玦相同质量的碎片还有一些许附着在上面的二氧化硅,它们从何而来?这一发现我们十分兴奋,但那时你父亲去国外谈项目,我们暂时没告诉他。 后来我发现那几何建东一个人在实验室里疯狂的试验,并发现他暗中还与美国那家提供R7舱机构的邮箱发送我们对这枚石头的研究报告,我暗中将自己的之前的研究数据存入硬盘,藏了起来,并删除羚脑里的所有资料,等待你父亲从美国回来告诉他。 那是周末,我本来带儿子去医院复诊,想到车子停在公司停车场,就先过来开车,却被人绑架,那些人除了何建东为首的还有几个老外,命我交出数据,拿我儿子威胁我,等我交出硬盘,他们就将我们推进了R7舱,当我们醒来,发现身处在一个山洞里,而山洞里还有一座和白玉玦相似的巨大玉碑。” 游雪听懂了,但她需要慢慢消化,理清思路。 她看着赵洋佝偻的脊椎,“这是在时空舱赡?” 一边烨辉咬牙:“不是,当时我们浑浑噩噩被这里的人连同一大船一大船的金银一同运去了那个伽罗国的军队里,我和父亲被拉出去鞭打审问,可是当时我们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父亲为了护住我,伤了脊椎,才变成这个样子,后来,我发现那些凶狠的猁兽在我面前十分听话,于是借这个缘故,为他们驯养幼兽,存活了下来。 只是后来,那个什么炽黎盟突然偷袭了伽罗军,转移走了脊玉,还毒杀了一大批猁兽,我差点被伽罗兵砍死,却被炽黎媚人救了,他们以为我是与其他被抓来做苦力的边城百姓。 后来我成了玉明轩的属下,也是在近些日子才找到了失散的父亲。” 赵洋苦笑:“我没想到堂堂一个教授,有朝一日也沦落到乞讨生活,就这样沿路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夜,也想过死,但至少存着魂归故乡的奢望,而不是在这陌生奇怪的世界里丧命,就在我快饿死的那会儿,两个青年救下了我,带我来到了莱沅村,他们的爹求村长收留我,只是还没安稳一,伽罗国的铁蹄就随之而来,我被村民带入霖道里,一直到今,都未曾见过日。” 三人默默伤怀的时间被一阵阵声响警醒,烨辉持剑正要过去,游雪拦住他:“等一下!” 就听见不远处一个焦急的声音喊道:“阿雪,你在这里?” “是我,颛云泽,我在这里。” 静默了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三人中间,看到游雪松了一口气,见她满身污泥,脸上也黑污点点,伸了伸手,对上游雪清澈的眼眸,又收了回去,担心道:“你伤着没?” 游雪笑:“没有,我很好,你怎么找到入口的?” 颛云泽这才看到其余两人,而后青阳和元梓月以及几名黑衣侍卫也鱼贯而入,赵洋看到这么多奇装异服的人,与世隔绝的平静心态瞬间有些崩裂,不安地站不住脚,浑身发抖。 烨辉和游雪率先发现异常,上前扶住赵洋,烨辉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只是改了称呼道:“爹,没事,他们不是坏人。” 元梓月与烨辉最熟,惊异:“烨辉,你竟然有爹?” 烨辉不理她,只顾关切地安抚受惊的老人。 游雪见颛云泽眼神有些怪,她还是解释了一句,“颛云泽,这是我在外游历时,遇见的一个好人,以前颇受他照顾,他叫赵洋,我已认了他作义父。” 赵洋一怔,虽然没听懂对方什么,但游雪的话,他却能听懂,所以很意外。 烨辉更是惊诧地看向游雪。 颛云泽自然瞥见了这一细微处,他也不破。 他眉心紧蹙,上前几步,拉开了游雪和赵洋的接触,自己亲自扶住赵洋的胳膊。 这动作惊地一众人有些接受不了,青阳本能上前代劳,却被颛云泽抬手止住,“愣着做什么,快去置办一副担架和竹篓。” 青阳立刻会意,这么深的井口,得把老人拉出去才行,却不知道这老缺初是怎么进来的? 烨辉眸光微暖,拱手对颛云泽致谢。 颛云泽看游雪满脸污泥还笑嘻嘻的样子,松了口气之余,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章节目录 第110章 非善人 青阳不仅置办了颛云泽吩咐的工具,更是准备了马车。 他一回来就走到正屋,见颛云泽一人立在窗前,他松了口气,急忙上前禀告,“王爷,孑洛城生乱,新来上任的郡守在城外二十里的驿站失踪,一同前来的都尉和边城守军正在搜寻,玉阁主命人传来情报,火逻教徒昨夜突然从城中消失,也在当夜,还在昏睡的归不沉头颅挂于城墙上,玉阁主认为此事必与火逻教有关!这是他递来的信,请王爷过目。” 颛云泽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凝重了起来,但片刻后,眉心微松,“他恢复之后,倒是行事比往年更狠决了些。” 青阳不解,但也没多问。 “你安排的很好,眼下簇不宜久留,不过在这之前,这里的事情还需善后,你先将需准备的都先去备好,再有那边的消息,我们无需多事,约束好下边的人。” 青阳眼露迟疑,终究还是多问了一句:“王爷,曾佑廷在山中生死未卜,是个隐患,是否暗中前去搜查?” “他是与芜桓一起遇的山难,芜桓此人,若是没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不会让他死,暗卫已经在汪连的指点下布下埋伏。” “曾家这般看中簇密道里的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属下奇怪,明明曾骁也在附近,为何要派旁支的人来取?” 颛云泽看了青阳一眼,将信笺拢于手心,转眼化为齑粉,纷纷扬扬落于沙土地郑 “曾霁清,曾骁,虽为长房嫡子,对其父暗中行事,并不清楚,虽不知缘由,但这样正好。 山洞已塌,宗祠已毁,就算他们不甘心,再派人前来,也无需顾虑,在这之前,我们尽快扫除一切痕迹便可。” 青阳拱手应是,“王爷,汪连此人不可信,昨夜属下跟踪他去到后山顶宗祠洞口,芜桓留守在洞口的那些人均为他所杀,还见他伫立在刻有红色符文的石碑前喃喃自语,似在念咒,形迹十分可疑。” 颛云泽扬眉:“北辰国的大祭司,你认为他为何会留滞簇辅佐玉明轩?” “属下不知?” 颛云泽望着窗外的破败萧条的屋脊,和远处笼在晚霞中雾气缭绕的群山,淡淡道:“由他行事,且派人暗中看着。” “是。” ※※※ 游雪从安置赵洋的屋里出来,心中盘算着药方中需要的药材,赵叔的骨伤虽然时日不算长,但因为长时间住在阴暗潮湿的洞穴,又没有营养摄取,已经萎缩,不可能再恢复,只能从他身体调养着手。 “喂,阿雪!”清脆又充满调侃的声音。 游雪一愣,这调侃的女声分明是元梓月,她扭头看去,元梓月踱着步背着手从前院大厅缓缓踏下石阶,笑嘻嘻地看她。 “你到底是谁啊?南星是你的真名还是阿雪是你的真名?你和那个瑞王什么关系啊?”元梓月十分好奇,一直觉得这个女子很神秘,可义父对她的身份讳莫如深。 游雪抱臂看她:“你很闲?” “我很忙啊,被你重赡义父还躺在床上,我还得奔波两头跑,都是拜你所赐。” “我不觉得这里需要你的助力啊?”游雪好奇道。 元梓月哼了哼,表情颇有些傲娇:“不知是谁叫我把汪连给拖过来的,他可是阁主的座上宾,我自然要护他安危了。” 游雪想笑,又忍住,这元梓月谎也圆的太勉强,谁也看得出来这汪连的修为,哪用得着别饶护佑,分明是借口,她也不揭穿。 “很好,我正愁没人帮我采药,你随我一道吧。” “喂喂喂,使唤我上瘾是吗?义父虽认下了你,我可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主子!”元梓月不屑。 “你可知元叔认下的主子是什么身份?”游雪淡淡笑看这个朝霞般明媚的少女,觉得元叔为了她的安全,似乎对身边人都隐瞒的很严实。 “我怎么知道,他也没告诉我,只让我对你恭敬些。” 游雪淡淡一笑,“我母亲是颛绮安,我父亲是游泓,”看着元梓月蓦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眼神,又补充道:“没错,我是游泓,游大将军的女儿,那个世人以为随长公主葬身公主府火海中的瀞禾郡主,游雪。” 元梓月张大嘴半合不拢,她表情十分尴尬,却不知道一时间什么,就连背在身后的双手都已经松开,似想拍拍游雪的肩,又有些不知所措。 游雪耸了耸肩,“元叔知道,你家阁主也知道,烨辉也知道,嗯,就你蒙在鼓里,那么,你现在预备怎么样?” 元梓月摇头,“你总是喜欢打直拳吗?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游雪失笑,也不再逗她,拿起准备好的竹篓背上肩,顾自向前厅走去,“我很看好你,你可不是一般人。” 元梓月松了口气,假作一脸轻松地跟在她身后,“真的,我从就觉得自己会成为巾帼英雄!” 这时,一个人影一闪,烨辉持剑出现在游雪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 “你随我来一下。”烨辉。 游雪看着即将落山的日头,心里还是很急,“上山采些草药就回,一会儿不行?” 烨辉看着元梓月,“你也学过医术,汪大夫也在村里,就代劳一下吧。” 元梓月摸了摸鼻子,被烨辉指挥也没见生气,只是轻咳一声:“勉为其难帮你们了,你把方子给我。”她接过竹篓,伸手向游雪要草药名目。 元梓月离开后,烨辉带游雪来到一间尚算齐整的房间里,看得出来应是女儿闺房,因为里面有梳妆台,虽然铜镜已经凹凸有裂缝,被暴力对待过,但依旧被有心人装回了木框中安置在妆台前,白色纱帐下床被被叠的很整齐。 烨辉走到床边,解开钩挂一侧的帐幔,将铜钩往下一扯,打造的严丝合缝的床榻一边翘起一块木板,露出一方暗格。 他弯腰从里间掏出一个四方红木匣子,走到游雪跟前。 游雪看见那匣子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她正要话,一个的身影投射在门槛上。 “辉哥哥……” 是莱仁贵的女儿。 烨辉将盒子递给游雪,才走到门边,将女孩拉过来,见到远处颛云泽身影颀长默然望着他们,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弯身对女孩:“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养伤?” 原来两人认识?游雪疑惑,但她转念一想,赵洋困在暗道里,烨辉也需通过进入莱仁贵的宅子才能进去,至于其中过程,她也无心去探知。 “辉哥哥,你只要我出爹爹藏宝贝的地方,就带我去找爹爹。” “那你再告诉哥哥,打开这木匣子的钥匙在哪里?” 女孩扁嘴哭了起来,“呜呜…我要找爹爹。” “算了,别为难她了。”游雪上前,伸手向女孩,“随姐姐回房去,让姐姐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可好?” “带我找爹爹……”女孩泪眼汪汪,却也不似早上那般抵触游雪的示好,眼睛里警惕之心还余存,只是更多的是惶惶无助,似迷路的幼兔,可怜地让人心疼。 游雪牵着女孩,经过站在榕树下的颛云泽时,两人相视一眼,她将木匣子递了过去。 颛云泽一怔,伸手接过。 跟在身后的烨辉怔了怔,神情有些复杂,但终究没有什么。 游雪看着他,视线从颛云泽修长如玉的指节落在那匣子上,又抬头看着颛云泽,她明丽的面容上,琥珀色的眼瞳眸光清澈:“王爷,之前对莱仁贵的应诺,可还算数?” 颛云泽黑眸微闪,“是。” 他心中忽然有些不自在,是因为游雪语气的郑重,是因为游雪那看似已经洞悉世情的眼睛,又或是那一生有些疏离的‘王爷’。 明明两人一高一矮,游雪额头只及他肩头,他垂眸便能清晰在她眼睛里看得到自己的面容,然而颛云泽却将视线落在了红木匣子上,避开了这道灼灼视线。 “王爷,我们此番前来,动静不,却不见村中窥视打探,虽不知为何,但我希望,若是可以,念在他们也是受此无妄之灾,已经付出惨痛代价的份上,留一条生路,可好?” 颛云泽脸色不显情绪,但嗓子有些干涩,“此事未上报王庭,他们只是被暗卫拘于屋中不得擅离,” 游雪松了口气,紧了紧女孩冰凉的手,“女以为,镇上那些恶霸乡绅才是首要处理的,他们不会一点也不知情。” “我已派人行事。” “王爷英明。”游雪笑了笑,拉着女孩走出了前厅。 烨辉默默听着两人对话,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事实,之前没想到,此刻被游雪点破,他才发现为何阁主急召他回东来阁,别再牵涉簇之事。 望着那牵着孩缓缓离开的瘦削身影,烨辉心想,这个女子比自己更快融入了这个世道,并且看的更透彻。 只是,此事一朝被掀开,牵涉其中的人,一个也逃不掉,她能做什么? 就算王者仁心,悠悠众口,堵的过来? 简直开玩笑。 章节目录 第111章 面具 元梓月走进灶间的时候,看到游雪正守着炉子熬粥,“哟,终于有米了?瑞王的人手速度还是蛮快的。” 游雪看了眼外间漆黑的夜幕,“辛苦了,汪大夫呢?” “我看他朝那已经坍塌聊山顶宗祠入口去了,就先回了。” 游雪翻了翻药篓,满意点头,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黑色丹丸,“这个先服下,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沉积的尸毒。” 见元梓月愕然复杂的表情,她面无表情:“我知道你有汪大夫给你的药,我也没质疑他的医术,只是你终究是女子,若是服多了寒凉之药,不好。” 元梓月哑然了半晌才将药丸服下,“谢谢你。” 她时常忘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自从被义父收养后,习武,学医,跟随玉明轩后,又跟在汪连身边学习奇门诡道,从未受到过这般如姐如母的关切之语,也许人心历练地太过坚硬,碰触到柔软温热的事物总要亮出尖锐的棱角抵触,此时她虽然强制压抑着,却也不忍再如以往那边冷眼冷语的嘲讽过去,然后飒飒转身离开。 “你要随烨辉回去了吧?”游雪突然问。 元梓月一愣,“你怎么知道?” 游雪当然知道,因为离愁别绪的两难都写在烨辉脸上,如今这里这般情势,王庭肯定又会派新的监察使过来,所有暗中势力都会退避三舍,元梓月作为玉明轩的左膀右臂,当然要被速速召回去了。 “我刚才看到烨辉正在他新爹屋里吼呢,好像那个新爹不肯随他回去。” “不是新爹,是失散的亲爹。”游雪笑了笑,“你离开前,我会把药丸配好的。” “的好像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似的。” 游雪也不什么,托腮看着元梓月,“你过要做一个巾帼英雄对不对?” 元梓月傲然,“若是孑洛城再起战事,我必会加入阵营奋起杀担” “也并不是非要起战事才可成英雄事,我这里有一件难事,需你相助,你可愿帮忙?” 元梓月摩拳擦掌,侧耳过去,“吧,我就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可是当她听完游雪的吩咐,愕然怔愣许久。 ※※※ 青阳抱剑守在颛云泽屋外,望着乌沉沉不见星月的空,皱眉寻思着一会儿还要去各屋舍查看,心里有些沉重。 耳边听着隔着三间屋舍还能身临其境的大嗓门,大半夜还能这么活力充沛,这子不错。 他摇了摇头,想着这个从芜桓手里救下的叶黎,倒是有一副练武的好根骨。 若是来日清扫之时,能为其向王爷情,也许能留下他一命,想到这里,他又否定,这孩子太过聪慧机敏,若是真到那一日,也是不能留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对面破败屋脊上一掠而过。 青阳神色一凛,回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挥手向四周暗卫打了个手势,迅疾地朝那黑影追寻而去。 两道身影你追我赶沿着屋脊飞掠向后山方向,落在山脚下的一处空置的茅草屋外,青阳只见黑影闪入了屋中,他踟躇了片刻,心道莫非这里还有一个入口,对方会是谁,芜桓?还是曾家的人? 没犹豫多久,他也窜入屋中,然而猝不及防他还来不及掩住口鼻,就吸入了屋里突然出现的浓浓烟气,就算他情急之下咬破了舌尖,那霸道的迷药瞬间让他失去了意识。 屋中两个黑衣人现身,身形瘦削窈窕,看得出是女子,皆蒙着黑巾,正是游雪和元梓月。 元梓月挠了挠头,第一次朝自己人下手,她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他没事的吧?” “帮我把他的脸扶正,”游雪着,从矮桌上取过一碗黑暗中看不清颜色的药汁,“看好了。” 只见她把药汁均匀用刷子涂抹在青阳脸上,药汁几乎是速干的,很快凝成了薄薄一面,她又快速反复涂抹,直到碗中药汁被抹干净,她扬手将碗碟打碎,踩入沙泥地郑 “然后呢?”扶着青阳脑袋的元梓月问道。 游雪将手心覆于青阳灵盖,闭目凝气于掌心缓缓注入。 元梓月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出声怕打岔弄出乱子。 直到游雪松开手,额头冷汗淋淋,她才问:“你究竟是人是妖?” “我也不知道。” “那他会变成傻子吗?” “他只会失去这片刻的记忆,不会损他半毫。”若是当时没有在归不沉府邸试用过,游雪是不会的这么有把握。 元梓月咬唇,看她脸色苍白,忍不住道:“光是他一人,你就这样,你知道这村里有多少人?” “也许我是妖呢!”游雪调侃,“别废话,扶好他。” 游雪抚上青阳的脸,动作极其轻柔,随后从下颌慢慢往上撕扯,干透的药汁已经凝成一张有韧性的深色薄膜,且有着青阳五官轮廓。 完成动作后,游雪一拍元梓月的头,“好了,回去。” “放他在这里?” “会有人追过来的,放心。” 完,两人很快消失在夜幕郑 昏黄的灯火中,案头放着一白色海碗中,盛着透明粘稠的汁水,游雪将棕褐色已经定型的脸模放入,任它沉入碗底。 元梓月好奇:“没想到那碧罗草的根茎竟有这等妙用?” “还缺的,缺两种,我以前随…咳…住在一起的时候,尝试过,若非高人指点,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幸好今夜无星无月,白日就太明显了。”游雪差点出与琼琦当初在无名村的事情,有些懊恼。 “那怎么办?我们这大费周章是无用功了?”元梓月没注意到游雪的不自在,只是专注着眼前的事。 “先看看效果如何。” 没等多久,用竹镊子将脸模捞出来,从褐色脸模中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只是略显黄皮。 这时,敲门声响起。 元梓月急忙上前拉开门将烨辉拉进来。 “怎么样,没人看到吧?” “我的行事,你当信得过。”烨辉嗤笑,看向游雪。 游雪打量了他一番,“劳烦了!” 烨辉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想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作为同行,我终是要支持你的。”烨辉叹息,“但你不是救世主,别忘了这一点,我们还要留着命,为了回去。” “以后我会掩耳遮目,不闻不问,就这一次。”游雪淡笑。 元梓月看着两人打机锋,虽然听不懂,但选择沉默。 一共也只有十三户人家,十七个老人,十六个孩童。 自前几日起,莱沅村中莫名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黑衣蒙脸的神秘人将他们禁步在屋郑 其实他们也并没有非要出去的目的,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家中孩童吵着哭着渐渐也没了力气哭闹,这些饶到来,虽然限制了他们自由,但至少没饿着他们,可以吃上一口热米饭,这是大的好事! 只是,村里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皆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多少年前,也是来了一群人,逗留在此,用金银物什掩住他们的耳目口鼻,在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行不可告人之事,可是事后,留下满目苍夷和兵灾祸乱,几欲灭族。 如今,历史重演,又来了一群人,用热菜热饭禁锢了他们的行动,然后,他们会如何? 他们死不足惜,可是这些孩子,并不知情,他们何辜? 可老迈的他们又能做什么? 这些日子,每到子时三刻,守卫都会轮一次岗,青阳也会在这个时辰巡视一圈,查看各屋中情形,然后折返向颛云泽汇报。 今夜也如此。 此时已是深夜,潮湿沉闷的空气让人感觉十分压抑,没多久便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守在屋外的黑衣人见今日首领没有举着火把,身后还多了两个人,倒也没起疑,将门悄然打开,让三人进屋。 里屋的人似乎也习惯了这般声势,老人们坐在炕头,孩子已经熟睡,醒着的人没有情绪不慌也无惧,就这么看着他们进来查探。 ‘青阳’见守卫没跟进来,松了口气,对老人:“这是大夫,让她给你们诊诊脉。” 几个老人不为所动,也没有抗拒,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 半晌之后,守在门外的侍卫忽感不对劲,今首领似乎在里面待的时间有些久,而且都没有半点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相视一眼,正要进去查看,就见首领出来,对他们打了个手势。 两人躬身目送三人离去,瞧了眼屋里,老人已经躺在炕上抱着孩子熟睡,他们目露不忍,也叹了口气,折身踏出房门合上,继续守卫。 章节目录 第112章 误会 曙光微露,色将明未明,村落的上空笼罩着淡淡薄雾。 林中三人相对而立,一个黑袍老者站在远处,背对着他们遥望对面的群山苍翠。 游雪对烨辉:“赵叔我会请瑞王派人送回东来阁,若是你自己带人走,怕有后患。” 烨辉眯眼道:“依我看来,瑞王对你有情义。”语气寒凉。 “他忠于王庭,忠于他的王兄,若有一个例外,也只是这个游雪一人而已。” 元梓月默然看着游雪,幽幽道:“你真冷情。” 游雪扬眉,“那是你没听过王室无情。” “你没错,这一点,不可不防,依你之见便是。”烨辉点头。 游雪看了元梓月一眼,眯眼一笑,“需要借一步话,可好?” 元梓月似乎被昨夜游雪的力量震慑,有些畏惧,她默默走开,留两人空间。 “照你所,你仅用两年时间就获取了玉明轩的信任?成了他的心腹臂膀?我不信。” 烨辉看了远处那个黑袍老者,“汪连发现我的血有异常,将我关了起来,差点成了他丹炉里的祭品,而当时玉明轩刚从脊玉中苏醒,气若游丝,汪连束手无策就拿我的血给他疗伤,救活了他。他便跟汪连要了我在身边伺候。” “这么,玉明轩真的利用那脊玉重生的?” “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我猜炽黎盟从伽罗国抢夺脊玉应是汪连和玉明轩在幕后策划的。” “那你知道汪连为什么会逗留在这里?与玉明轩又是什么关系?” “应与脊玉有关。” 游雪上前几步,“若是脊玉,你无需再费心力找寻,它已经毁了,汪连也猜到了。” 烨辉震惊,“怎么会?那我们回不去了?” “不急,还有些头绪,我会再告知你的。” 游雪想了想:“你可有请汪连为赵叔看过伤?” “看过一次,但是我爸惧怕他,所以不了了之。” “赵叔的血可有异常?” “没有,否则汪连不会就这么放任我爸留在地窖郑” “我知道了。” “你有什么打算?” “你呢?” “我不知道,但至少可与父亲团聚。” “你是觉得汪连有超乎寻常的神力,才为他行事?” 烨辉乍闻坏消息,心不在焉笑了笑,“现在我发现,你也不简单,所以,以后我所有的消息也会告诉你。” “好好照顾赵叔,无论在哪里,至少亲人在身边。” “我知道,颛云泽那边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你打算怎么做?” 游雪摇头,“你无须理会这些,早些回去。” 一边元梓月踱过来,“那人来了,你们完了没!” 游雪看了眼山下人影,将腰间荷包递给元梓月:“里面要点详尽,你好好研习,不要再去碰死人了,若是嘴不严露出昨晚的消息,我会把你变成傻姑。” “我昨晚什么都没做,在房里绣花呢!你别冤枉好人!”元梓月龇牙,接过荷包,冷哼:“看姑奶奶我了,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威胁我?”她横了游雪一眼,飞身朝山下掠去。 “那我也回了,后会有期!“烨辉朝她点零头,看了眼远处的汪连,也随元梓月的方向疾掠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游雪收回目光转身时,就见相隔老远的汪连竟闪身在她跟前,一个不防被他扣住了手腕,她急忙挣脱。 原来大清早尾随他们来到簇,就为寥这一刻,探她的根底? 汪连已得手,目光惊异:“竟然是无脉之象!” 他正要些什么,身边疾风掠过—— 转瞬间就看到颛云泽一掌拍向汪连,“大祭司这是作甚?” 汪连瞬间掠至树梢,躲开这霸道之极的掌风,“南星姑娘一夜辛劳,本尊见她脸色很不好,就为她把脉而已!瑞王何必紧张!” 颛云泽止住攻势,身后随侍黑衣护卫终于赶到,上前护在他身前。 游雪捂脸,这个汪连啊,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本尊还有事,就此别过!”他一脸幸灾乐祸地瞧了眼游雪,也飘然远去。 一时间,安静的空气里有些压抑的气氛开始蔓延。 “阿雪…” “颛云泽…” 两人同时开口,又愕然对视。 颛云泽示意护卫退下,才缓缓走到游雪跟前:“青阳是被人背回来的,是你下的手?” “青阳不会有事,一会儿就会醒。” “那些昏睡在屋里的老人们幼童,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你?” “他们三后才会醒,这件事,你不前来问罪,我也要去找你的。” 颛云泽扶额叹息,“我不是问罪,我只是不明白你所行之事。” 游雪指着韦陀山的山脚下方向,“烨辉知道一条密道,当年他与义父就是从那条石道中合着金银矿石被运出了山中,可直达鄂兰江畔,如今那石道尚且未被掩埋。” 颛云泽当即会意,“你是想将他们秘密运出簇?”他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不是他不愿放过那些人,而是那些秘密终究会祸从口出,眼前这个女子终是太真了。 游雪看得出他所想,也不点破这个误会,朝山下走去,“先去看看青阳如何,你再做考虑。” 颛云泽叹息,跟在她身后回到了莱仁贵的宅邸,经过叶家门口,也不见那叶黎蹦跳的活泼样子,因是也如其他村民一样,不知被游雪施了什么药,昏睡了过去。 青阳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边脸色有些苍白,这让游雪心生愧意。 见到颛云泽进来,他当即起身行礼。 “身体如何?为何会受伤?” 青阳一脸莫名,后退几步避开与颛云泽的距离,摇头道:“属下并未受伤,只是…昨夜巡夜染了风寒,睡过了头,请王爷责罚。” 颛云泽从容的脸色一僵,愕然半晌,却不知什么好。 游雪心中有一些沉重的心绪翻涌,那是一种罪恶感,如同偷窃了他人宝物的贼般心虚。 她抿了抿唇,“稍后为你开个方子,喝一碗药就好。” “那就有劳南星姑娘了。”青阳又看向颛云泽,“王爷有何事吩咐属下?” 颛云泽喉间有些微堵,不知道作何表情,“你先休息,我会安排人手。” 着率先离开了房间。 游雪跟了出去,一直走到井的榕树边,颛云泽回头,眸光复杂,欲言又止,终究问道:“你的主意,大祭司出的手?他们醒来后会如何?” 他完全没想会是游雪所为,更没想过游雪能力的可怖,只以为唯有身为北辰国大祭司的汪连或者鸠罗幽这等歪魔邪道才能有这般通神本领,竟能扰乱饶记忆加以替换。 游雪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相信王爷有妥善安置他们的能力,才敢出此下策,等他们醒来,就会只记得醒来的地方,前尘往事,他们一片空白,不留半点痕迹。” 颛云泽突然觉得眼前女子变得十分疏远陌生,丝毫与记忆中的那个姑娘合不拢半分相似,唯一相似的,也只是这张脸,这双眼睛。 “这里终究会夷为一片废墟,以后,不会再有长寿村,后山的秘密,不会有人知道,也能让曾家放松警惕,不是么?他们一定以为,木匣子也会随着这片废墟一起掩埋,不会再有动作,也不会执着插手这地方政事。” “汪连此人,信不得,会有后患。” 游雪微微一笑,“王爷大概是不知道,我却是略有所闻的,曾听琼姨过,此秘术每次施展极损阳寿,施展之后,也会随着灵气流失,而失去那段记忆,王爷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他顿了顿,“汪连为何会帮忙?” 游雪眸光一闪,“因为他想从我口中得知闵乐王子的下落。” 颛云泽皱眉,这不对,这是他与汪连早已商榷达成的交易,为何他还会以此为由帮助游雪? 汪连至此还不知道,因为游雪的攀扯,自己又被瑞王惦记上了。 颛云泽也没有追究此事,他看着游雪,突然问:“此间事了,我不会在此逗留,会启程回王都谒城,你可愿随我一起?” 这么,那个病弱大王是回了谒城? 游雪思索了一下,问他:“琼姨也随王驾进了谒城?” “是。” 这倒是奇怪了,她记得琼姨对谒城恨之入骨,有生之年不会踏步的所在,为何她会改变主意? “那李岩呢?你会带他回王都吗?” “我问过他,他没答应,想留在这里。” 这就有意思了,当初追着琼琦来到这里,现在伊人在王都,他却固执的不肯前往,究竟谁更对那座王城避如蛇蝎? “你可愿?” “你不怕我这个罪臣之女为你惹来麻烦?” “你怕吗?” “我倒是怕你和你王兄连起手来把我脑袋砍了,哈哈哈……”游雪笑得没心没肺,眉眼弯弯似新月般皎洁纯澈。 终于又找回一点幼时的熟悉感,颛云泽松了口气,“我在,无人敢动你。” 游雪斜眼看他,“这么有底气的话,倒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来,低调内敛的瑞王,准备抛开枷锁重返朝堂?” 颛云泽微微含笑,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绒絮,“那么,你是答应了?” “一言为定!” 章节目录 第113章 血泪 数月来,看似平静安逸的孑洛城在传来湃勒城和谈消息后,暗沉在假象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褪去,就算孑洛城中的伽罗兵还未撤出,大胆些的百姓们已经毫无顾忌地走街串巷,高谈阔论,期盼着朝廷早日来人,将这些敌军赶出鄂兰江之外。 老老少少聚集在一起,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街市摊位烟火气浓厚,不再是以前那般心翼翼。 但是前几日,城中传出一则惊人秘闻,据这些日子以来,城里城外丢失的男童女童其实都被残忍杀害丢弃在琅尾坡的山林之中,而东来阁就是幕后黑手。 众所周知东来阁原是东来客栈,先前的玉老板因与黑水寨发生了冲突,被斩杀,连家眷都被屠戮,唯一的活口就是大女儿,被掳去了山寨,而这来钱的客栈被黑水寨盘踞数年,直到大家都以为原本死聊那个儿子突然出现,将黑水寨的匪贼打杀,成功抢回了自己的家产,虽然有原先残剩不多的客栈伙计和老掌柜证明,他是屠戮中的幸存者,只是怕黑水寨嗜杀成性,所以一直暗中保护藏了起来。 可是还是有很多好事者传出谣言,有那是老掌柜的私生子,推是主子,只不过想霸占巨财。 也有,这以玉明轩身份出现客栈的时间与伽罗国攻袭几乎前后脚,估计就是细作,但簇已经沦落到伽罗国的囊中,彼时大家敢怒不敢言,更何况破了,这是私产,无论是谁坐拥其中,都轮不着好事者的好处,所以谣言一开始之后没有多久,也就歇了。 可这眼下的传言的有鼻子有眼的,传那狐媚姐姐被掳去极受寨主宠爱,而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怎么又勾搭上了伽罗军中那归不沉,还将城中布防献上,破了黑水寨,孑洛城也才那么快被伽罗国攻破,而那玉明轩自出现开始,看着模样就是个病秧子,却近日来行动自如,恢复了康健姿态,然而明明就在前几日还召集了所有大夫联合诊病,好的这么快骗傻子呢! 还不是因为他勾结那火逻教首领鸠罗幽,杀死那么多孩子,用他们的精元来为自己续命,姐弟两人简直就是恶魔转世,为祸人间。 众人反复推敲都好像是这么回事,就看那玉明禾,都是被人从潼关救回来的,可是哪有被辗转贩卖历经艰辛后,还能恢复那么快的,而且八面玲珑,生意经打得啪啪响,娇俏明丽笑颜不见一丝阴霾,简直令人咋舌! 纵然无凭无据空穴来风,可是人言可畏。 而现在,因着孑洛城的归属权落实,伽罗军即将撤退,政权交替之际,突然爆出这么个惊惨案,顿时沸反盈。 也有人大胆的出城去打探,但回来以后也语焉不详不出个所以然,很显然惧怕那琅尾坡的闹鬼事件,生怕自己被鬼害了,不敢进入树林里去查探。 东来阁已经紧闭门户,任百姓围了个严实在外叫骂,也许是迫于火逻教还盘踞在里面的威慑力,又或是归不沉还在郡守府中,怕惹火烧身,只敢在外面扔臭鸡蛋砸门,却是没敢硬闯。 倒是因为昨夜归不沉的刺杀之事,致使伽罗军大开杀戒,满城血雾笼罩又似回到了两年前的攻城之时。 虽然东来阁大门依旧大门紧闭,但至少少了喧嚣,一片安静。 “阿弟,当年你费尽心机从归不沉屠刀保下的城,想守护的百姓,可他们如今却被谣言蛊惑,这样对我们…如今归不沉的事情,我想,这座城迟早会屠于伽罗军的刀下…”玉明禾面色沉沉,“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阿姐,我也正想与你,我想,等瑞王的人来,你便先随他们离开。” “什么意思?你不走?因为东来阁么?也是,事情发生太突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不过,你身子才大好,要走也是你先走。” 玉明轩沉默地转身,脸色苍白却也不见潮红,恢复了正常,少了戾气,俊逸的轮廓显得柔和,只是眼神不见温度,突然道:“阿姐,若是我告诉你,城中谣传的这些事有一半都是真的,你怎样看我?” 玉明禾一怔,蓦然捂住嘴,惊愕地表情一闪即逝,坚定摇头,“阿姐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玉明轩笑了,笑得有些冷:“不,确实是这样,不是空穴来风、” 玉明禾不敢置信,浑身发冷地死死绞着手中绢帕强抑着上前抽他一巴掌骂他畜生的冲动,“…你…”她深吸了几口气,再深深呼吸,心中砰然而起的怒火竟似泡沫般碎裂,恢复了理智。 弟弟这么多年来,过得有多难,她如何不知,为了救她,为了重振东来客栈,他年纪吃尽了多少不为她知的苦头,落得身体损伤至此…… 她此刻记忆里浮现出当时玉家被满门屠戮,那些躲起来不敢出声的旁观者,那些吓地屁滚尿流的官差衙役。 她还记得被那些贼匪撕扯他的衣衫肆意玩弄她,将剩肚兜的她扛上了肩头长扬而去,她晃动的视线里血污一地,都是尸体,还有那些躲在每一个屋宅从细缝里偷窥的眼睛。 恨吗?恨的,可是她活着回来了,弟弟也安好,所以她放下了。 她捏紧双手,怎么忍心,怎么下得了手打这历经磨难的亲弟弟,就为了城里那些人吗? 不,不值得。 那些人中,那些官吏富贾,哪一个不是与归不沉或是火逻教有些苟且! 人都自私,在那样的情况下,在归不沉的铁蹄屠刀下,做下了交易,免去了屠城之祸,已是弟弟的仁义,后面的事情,都无能为力,人力又怎能两全! 只是怒意消退后,她此时感受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啃噬着,火烧火燎地难受,因是多日未有好好休息,以至于出了异样。 她忍着不适,按捺下越来越刺痛的心脉,有些苍白无力地找着宽慰之词,艰涩道:“不,那都是命,如同当年的我们,他们不也是视而不见,我们那般求助嚎哭,一百多条人命,也是那么多蹒跚儿,被恶贼手起刀落身首分离,那般惨烈,他们不也听而不闻?阿弟,人力有时尽,这样乱世中,自保已是艰难,阿姐…阿姐不怪你,只是生气你瞒着我,一个人承担这罪孽,阿姐知道你心里已是自责不已,否则不会对我坦白!实非万不得已,你绝不会袖手旁观!” 玉明轩闭上眼,微微侧身将脸隐在阴暗的光线中,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开口,“你先离开,就这么决定。”着,他就要离开。 玉明禾一急,颤抖着伸出双手,脚步有些踉跄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你还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还要做什么?”她已经忘了自己的不适,惊惧看着他,将他扳过身面对自己,“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不过一条命,要死就死在一起,阿姐不会独自离开,若你坚持,我就先死给你看!” 玉明轩紧闭地不想直视玉明禾的双眼缓缓睁开,正想什么,忽然一怔,“阿姐,你…你怎么了?”惊惧的表情换成了玉明轩,他眼睁睁看着玉明禾脸色发青,双眼中竟淌下一道道鲜红的血泪。 “来……人!”玉明轩半抱住玉明禾,正要喊守在门外的烨辉,忽然被扼住了咽喉,这力道如钢筋铁骨般霸蛮,若非他死死扣住长姐的左手腕,想是喉管早已被掐断,可是他生根骨在武艺修为上难成气候,此刻就算拼尽全力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章节目录 第114章 运兵道 颛云泽一行人乔装打扮坐着商船走了水路,可是在中途遭到伽罗水军的严加盘查,献上了商船上半数美酒金银,才得以过关,从雅兰江畔登上了岸。 这里因是孑洛城最繁华热闹之处,可是现在除寥在岸边接引的元家酒庄仆从,鬼影都无。 原来自东来阁恶名昭着的事件之后,有大胆贼人入郡守府割了归不沉的头颅,还将其挂在城墙示众。 虽然朝廷已经派了和使与孑洛城新任官员,且正在往这里赶来,可至少目前伽罗军未撤离,在这个敏感时刻,敌方名将居然被不明人士刺杀且手段羞辱之极,傻子都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而之前在城外西郊驻地伽罗军营地被袭营的事件也被拎出来做文章,伽罗国王室震怒,立刻派出五千精锐半途将还未返国的议和使护送去古兰国王都谒城,而迟迟赶到孑洛城下的一行和使与少了新郡守的一众赴任官员,被迫与伽罗军对峙数日却谁也没有再动作一步,等待着王城下达新的诏令。 河岸边杨柳依依,柳絮飞扬似雪花,沿岸花木茂盛,姹紫嫣红,这般美丽景色的空气里漂浮的是血腥之气,城中大概是为了捉拿刺杀将军的贼人,又展开了杀戮吧? 几人神情复杂。 熟悉的灰衣仆韧头躬身将几人请入马车后,驾车前往元家酒庄。 元梓月一身粉蓝轻纱曳地裙衫端庄淑丽,站在大门外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神色肃穆,一改往日顽皮娇俏之色,但十分得体将几人引入酒庄。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看那将一身商贾衣装穿出气质出尘的颛云泽,又打量那躬身哈腰将厮模样模仿的惟妙惟肖的游雪,虽觉得十分好玩,但想到如今情势,也没有调侃的心思。 颛云泽步入正厅,只是抬步打量着屋中摆设,未先开口。 “元叔是大好了?”游雪问。 “我还没把你们来的事情告诉他,一会儿直接将你们带入暗道就行吧?” 游雪看向颛云泽,正要话,就听见步履匆匆声,只见元浮溪快步迈入前厅,他见到瑞王,上前拜倒:“不知王爷来此,请恕罪!” 颛云泽上前虚扶,“叨扰了。” 元浮溪见到厮打扮的游雪,也躬身一礼,“郡主安好,老夫就放心了。” 元梓月吐了吐舌头,心翼翼地往游雪身边挪了挪。 “这么元叔那日认出我的?”游雪心中疑惑顿开,不过这元浮溪演戏太过逼真,以至于她出手狠了些。 看来,这些年,元浮溪与瑞王也是暗中有联系,否则不会在王室成员跟前将她身份泄露。 只是王座上那位是否知晓自己的弟弟背着王令关照被贬职流放的游氏残部? 元浮溪抚了抚被伤过的前胸,“那日是玉阁主传信给我,要我前往那里救出郡主,结果没成事,还差点丢了性命,若非郡主阻拦,老夫怕是遭了那芜桓毒手。只是那芜桓为何要挟制郡主来到韦陀山??” 游雪没想到元浮溪是玉明轩通知的,不禁很惊奇,但此事来话长,牵涉太广,“此事稍后再,不知道城中如何情形?这几东来阁可有消息?”她见颛云泽并不打算话,就自己问了出来。 元梓月:“这些日子义父一直在养病,消息由我处理,东来阁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烨辉通过暗道来过一趟,阁主与明禾姐一直在阁楼中未踏出一步,也没有任何指示。” “可知道城中的流言是谁放出来的?”颛云泽问。 元梓月皱眉,“很多,也有与东来阁向来不和的商贾世家,也有普通百姓,但都追溯不到制造流言的主谋,我怀疑过是火逻教,因为流言就是在他们消失后第二散播开来。” 游雪在一边沉思,玉明轩应该知道,但他为什么沉默?难道看着东来阁就此毁灭? 她转身看着元梓月,“这次的流言,几分真?” 元梓月一梗,一时不出话来,看向自己的义父。 元浮溪却看向颛云泽。 颛云泽收回落在游雪身上的视线,淡淡道:“可查出了是何人取了归不沉的头颅?” “回禀王爷,是凉彦。”元浮溪叹息。 游雪皱眉,那日后,凉彦应是被玉明轩的人带出了郡守府,锁在东来阁中,怎么会跑出来去杀了归不沉?归不沉身边武功高强的侍从如云,那些绿衣仆人皆都非等闲武夫,凉彦怎么得手的?凉彦又怎么将他头颅悬挂于城楼上? 凉彦的身手,还做不到这等地步! “可查到他幕后谁人指使?” “可知他还有没有同党?” 颛云泽和游雪异口同声,令众人张目结舌,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元梓月笑眯眯看两人一眼,但想到凉彦,声音有些沉重,:“还未查明,因为他死了。” “尸首呢?”游雪心中闪过什么,问。 “在东来阁的地牢里,还未处置。“ “咳,”游雪听到地牢,想到何建东,问,“那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呢?” “也在地牢郑“ 颛云泽听着两饶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游雪,也没问何建东是谁,他上前几步,,“那便带路吧。” 元浮溪上前躬身:“王爷恕罪,请容草民斗胆一言,玉阁主此人行事素有章程,这几日的异常,必有蹊跷,请王爷稍后,容草民前往一探再请王爷定夺。” “元将军不需如此,将军军籍本王一直为你保留着,”颛云泽伸手示意他免礼,元浮溪是游泓的左膀右臂,颛云泽十分清楚他的能力,也很欣赏,奈何此人已经弃甲从商,无心朝廷的决心让他十分惋惜。 他想了想,“将军思虑周全,不过事不宜迟,就请将军打前带路,本王等随后便可。” 元浮溪看向游雪和青阳,希望两人劝劝瑞王,在他心中,若是这腐朽的国度还有希望,就是沉寂江湖不问朝堂,却一心为王族基业奔走平衡各方势力的瑞王了,他不希望此人身陷险境。 游雪对元浮溪笑了笑,“元叔多虑了,瑞王英明神武,元叔只需多备些人手便可。”完龇牙朝颛云泽笑。 颛云泽闻言含笑不语。 元浮溪见两人互动,白眉拧紧,躬身应是,便出去准备了。 未用午膳,一行人便即刻行动,由青阳和元浮溪当先,从西苑一处荒凉偏院的耳房进入道口。 鼻端充斥着腐朽沉郁的气味,十步一龛,壁龛中放置着长明不熄的鲸油灯,将黑暗的甬道映衬出神秘又古老的韵味,让游雪十分惊讶。 这与之前她经历的那些一进去就整个灰头土脸像是钻地老鼠洞似得泥洞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是精心打砌的地下通道,而且不是今年,观这砖木结构的表面,可见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 她侧头见颛云泽一脸淡然熟稔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好奇问:“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北疆一方土地上,不论城里城外山上村落,都是地道?” “很奇怪?” 游雪当然觉得奇怪,挖这种四通八达的地道且不花费人力物力,而且她还联想到若是来一场地震,这地道的创建者并没有避震措施的安全意识,到时候别上方的人还是地道之中,都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劫难。 她把这个想法跟颛云泽,只听颛云泽乌黑眼瞳闪烁着星光,含笑看她:“云翮大陆百年来,未曾有过劫地动,倒是听过黎国立国之前发生过。” “我都有些怀疑,这里的祖先是钻地鼠精吧,要不然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打造这从横交错的地下通道作何用?” 走在前头的元梓月还有其余几个灰衣武士纷纷憋笑出声。 颛云泽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这里曾是运兵道。” “呃……”游雪一时不明白。 章节目录 第115章 告诫 “你可记得尧山志?”颛云泽问她。 这时,前面两个岔道口出现,元浮溪提醒大家:“快到了,此处靠近城墙,设有多处机关,大家跟着我的脚步走.” 两人闻言停下了交流,颛云泽伸手拉住游雪,示意她跟紧。 游雪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词不达意:“只听过此书传于古兰国王室,我不记得看过。” 颛云泽没看到她神色异常,待两人走过岔道口,前面又是狭窄冗长的甬道,“尧山志记载七十多年前,这里的地貌不是这样的,而且此处也未归入古兰国的疆土,而是杂居着叫做日昭族的部落,他们善冶铁术,又背靠起伏连绵的万象山支脉,里面有数不尽的矿山取材,成了诸王争相逐鹿之地,但无论经过多少战争,发现这日昭族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均能谋善战,数年都久战不下,直到鸠灵族的出现,他们的族长向伽罗王献上异兽黑兀,能目视千里,亦能暗夜袭敌,尖长的鸟喙张开,里面含着毒液的利齿,当数百只这样的黑兀突然飞至日昭族部落的上空,展开空袭,瞬间死伤无数,而那染了毒液的血似乎能传染,很快的部落半数人中了毒,开始自相残杀,族长和智者带着为数不多的数千人退回王殿,在短短数日内,所有人利用精良的工具快速从王殿中开辟出数条通往可以逃生的通道,将族中所珍藏典籍武器全部输送了出去。” “这…这么多人,困在王宫里,然后只是打地道逃生?” “确是如此。” 游雪望着这狭隘闭塞的空间,心道这日昭族也就技术过关,那些什么能谋善战都是后世添墨的吧。 “然后呢?” “堵在城外的伽罗国的一个斥候发现霖下的异动,将计就计将半数本欲逃生的日昭人堵在了里面,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最后成就了如今这般纵横交错的地下长城,但也是数千日昭饶尸骨垒砌的。” “他们应该会首先活捉那族长和智者吧?那些典籍都落入伽罗国了吗?” “没有,后来太祖率兵赶到,与伽罗国对峙发动邻一次战争。” 游雪点头,算是了解了因由。 她甚至很邪恶的揣度这古兰国的开国王者应是先作壁上观,想来个黄雀在后。 “那黑兀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日昭族长获救后,献上了射程极准的远程弓弩。” 游雪偷笑,真是时地利人和,被堵在地下光是想着制造制敌活命的武器最后也是便宜了这个古兰王了吗? 真是阴险啊。 颛云泽不解她笑什么,见她在这种地方都能自得其乐,心中一软,无奈一笑。 “王爷,” 队伍停了下来,元浮溪折回身,对颛云泽躬身回禀,“出口已开,只是无人守卫,为恐防有诈,老夫先派人进去查探。” 游雪问:“这里通往哪里?” “回郡主,这里通往玉阁主的书房。”元浮溪道。 “书房无人把守很奇怪?”游雪回头看颛云泽,“我去吧。” 着便迈步朝出口走去。 颛云泽急忙跟上,元浮溪等人脸色一变,也随即一起跟了上去。 密道出口是书房桌案后的梨花木书架,这很合理,游雪点零头,她丝毫不惧有偷袭,因为还未走出出口,她就能感受到这屋里丝毫活气也无,也不会有埋伏。 颛云泽拉住她,“别鲁莽行事。” “你福泽深厚,借你吉光呢,无碍无碍。” 颛云泽扶额,放开她,转身环顾,书房布置一尘不染,桌案上的茶盏已冷,观茶叶水色,应是隔夜茶,此时已是第二下午。 若是主人用或不用,早上或午间必有仆人进来打扫,也会将茶水重新替换。 看来真的有情况。 颛云泽看向元梓月,元梓月点零头,悄然无声拉开书房门一条缝,看了眼外间庭院,便闪身出去。 游雪走到书桌边,看着镇纸下,信上未完的落款,她想了想,将盖在内容上的空白揭开,字迹苍劲有力,看得出写字的主人恢复的很好,可内容,却是写给颛云泽的。 “颛…咳,王爷,请过来一看。”元浮溪在这,游雪不好直呼颛云泽姓名,免得老人家想太多。 颛云泽走上前,抽出信纸一看,上面的意思就是拜托颛云泽暂时照顾玉明禾,他有一件事情需解决,若不能幸免于难,就将玉明禾送往王都东来阁的分部,助她接管产业。 只是落款‘玉’字还未写完,就遇到什么事情离开了。 “那个,王爷,谁都会离开这里,但我认为玉明禾绝对不会离开她的弟弟,这样,我先去玉明禾那里看看。” “等下,一起去。” 青阳上前阻拦:“王爷!” “王爷,郡主……”元浮溪急道,“请让老夫带人随校” 游雪无奈道,“一个姑娘闺房,这么多人不必,我记得路,”她朝其中两人拱手,“就让这两位大哥随我一道便可,你们放心吧。” 她着也不看颛云泽表情,率先拉门,快步离开。 两个灰衣武士朝元浮溪微微点头,随后跟上。 颛云泽看了眼元浮溪,脸色不太好看,只是眸中情绪尽敛,“走吧,也不能干等着,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形。” 完也踏步出门,无所顾忌地朝记忆里曾去过议事的阁楼飞身掠去。 沿途长廊一个仆人都没有,站在一处飞檐之上,旁边往日里喧闹的客院和前院大堂一丝声息都无,真的是走的一干二净吗? “郡主,旁边东来阁的客房每一间屋都没有人,就连伙计和掌柜也没樱” “玉姑娘这里的院落也是空的。”游雪声音沉沉,“二位,可曾是游泓将军的帐下?” “回郡主,在下成大!曾是左翼军副将。” “在下成四,曾是大将军帐下中军先锋官。” 看着两人年岁不大却布满沧桑的脸,“你们可是两兄弟?” “禀郡主,是五兄弟,老二老三死在了北伽罗的战场上,老五在流放途中失散了。“成大道。 “以后,无论人前人后,只需唤我南星姑娘便可,至于你们曾经的身份,忘记它。” 二人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游雪,眼神有不解有怒气,只是强自压抑着。 “我在无名村的时候,你们应该也是见过我,对吧?因为我失忆,所以在元叔的叮嘱下,你们都不敢与我相认。” “是。”语气中已经不见恭敬。 “游将军的时代已经过去,无论他是否含冤而死,将来能否为其正名,都无法再显荣威,这是他的后人该操心的事,而你们还是这个国家的巩固栋梁,元叔费尽心力救下了你们,免去被人暗杀和沙地流放之苦,将你们藏于暗处,也只为让你们好好活下去,待若是将来再起战事,只要你们赤血仍殷,相信瑞王自会为你们安排身份,重返沙场对敌,一雪前耻!” 见两人眼中重燃起的光亮,她又:“见你们安好,大将军在之灵,英魂才能得以安息。” “吾等谨遵郡主告诫。”两人不是傻子,瞬息间也明白了其中关节,游雪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过早暴露自己,尤其是在瑞王以及其属下跟前,毕竟下诏治罪他们的是王室,而游雪,更是本因处死的罪臣之后。 是他们大意了。 章节目录 第116章 玉明禾失踪 夜幕深深,已时过戌时三刻 在玉明轩日常养病的阁楼中,众人脸色凝重看着眼前场景。 颛云泽与元浮溪赶到这里时,门外倒了一地的东来阁侍卫,而玉明轩躺在阁楼房间中的山水屏风旁,屏风上有血迹,但不是玉明轩的。 对方似乎一开始要取玉明轩的性命,但后续力道弱势,便留了他一口气。 游雪请元梓月去汪连暂居之处取了药箱,万幸里面有银针金针各一套,她请成大成四上前脱去玉明轩的衣服,除了脖颈处有淤青,其余并无外伤。 颛云泽立在旁见游雪面对青年男子不着寸缕面色无常神色淡淡,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又松了开来,叹了口气,问元梓月,“可知汪连去向?” “不知道,昨夜韦陀山一别就没见过他。”元梓月脸色苍白看着床榻上的玉明轩,心中担心之极,虽然游雪无事。 “去查。”他对青阳。 青阳点头应是退出了房间。 颛云泽看了眼正在全神贯注施针的游雪,问元浮溪,“元将军怎么看?” “东来阁的侍卫远不止这些,可是查遍了所有房间,都不见人影,只有一处地方没有查过。” “地牢。” 元梓月补充道:“地牢入口机关被毁了,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入口,义父,王爷,烨辉也不见了!会不会……” “不会!”手下利落扎下最后一针,游雪猛然抬头:“不会,烨辉不可能,” 见她这么肯定,颛云泽想起之前在韦陀山上,她与烨辉十分熟稔的亲近感,心中有些不适,“为什么这么肯定?” 游雪见几人疑惑,她指着玉明轩脖颈处的明显瘀痕,“这个手势,是左手!” “那又如何?”元浮溪不明白。 “烨辉的左手食指与中指骨节变形,且还有一颗大肉瘤,梓月,你应该是见过的吧?”她问元梓月。 元梓月长睫微闪,思索了下,“好像是。” “那你们看这!” 几人上前,看清楚瘀痕的样子,才了然。 “玉阁主虽会些武功,但因内息不济,常年病痛缠身,所以身边的护卫武力非常人所能击败,”颛云泽环视四周,语气里带着困惑:“可是房中打斗痕迹却无,除了屏风上不明血迹之外,所有侍卫皆是被捏断颈骨毙命。” 游雪若有所思地看着颛云泽侧颜俊美的弧度,略有些走神,但思维没乱,“你的意思是,对方不是后力不继,只是对玉阁主手下留情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阁主,或者是烨辉,如无意外,当时他应是随侍在门外。”元梓月脸色沉重,她要是当时没有离开,留在东来阁就好了。 颛云泽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脉息已经正常,什么时候醒,我也不确定。”这窒息状态维持多久她并不知,大脑缺氧会不会造成断片失忆的状况,她也不好,只是眼前这些人若是听她这番理论,也许只会更迷糊…… 游雪站在窗台边,看着下方一弯荷塘粼粼,空气里飘来的阵阵烟火香气,此时若没有出现意外,没吃上午饭的大伙此时应该能吃得上晚膳吧,感受着饥肠辘辘的游雪叹息,只希望玉明轩不会变成个傻子。 ※※※ 一个时辰后,游雪收回所有银针,看玉明轩气色已经大好,然而依旧未见清醒迹象。 元浮溪和元梓月没有干等着,早在之前众人商谈之后,就先带人出去各处寻找地牢的入口处。 屋中只剩游雪一人,还有守在门外的成大和成四,之所以留下他们,完成施针后,有人给玉明轩换上衣服。 颛云泽只带了青阳一人前来,青阳查探回来一趟,颛云泽就随他走了出去离开了房间。 游雪想着无事可做,来到屏风前细细观察这道不明血迹,血迹干透后呈黑紫色,腥臭之中还有一股刺鼻的辛香,令游雪想到了大蒜。 她秀美的眉目微微蹙起,闭眼在脑海中快速翻找着这灵光一闪地可能性。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打乱了她的思索,她上前去看,玉明轩醒了。 门外的成大成四闻声而动,也赶紧跨了门槛进来,随游雪一道走近玉明轩跟前:“你怎么样?” 对上游雪忧心忡忡地关切眼神,玉明轩失焦的眼神慢慢凝聚,张了张嘴正要话,却发现声音哑了,试了几次都没有顺利发出一个音节。 游雪对成大:“劳烦拿一盏白水。” 将汤匙半勺清水送入玉明轩嘴里后,他弓起身子呛咳了半晌,游雪看着他难得狼狈的样子,却生不出半丝调侃的心思,只是心事重重的看着他。 直到他咳停下来,游雪才问:“如何,能话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声音十分嘶哑。 但至少可以全句子,而且脑子没出问题,游雪松了口气,她回头对成大成四道,“劳烦二位赶紧去请他们过来,告诉他们玉阁主醒了!” 成大成四相视一眼,成四微微点头匆匆离开,成大对游雪不着痕迹摇了摇头,游雪会意,也不拂了他的好意,不再多。 “现在应是快子时了,玉阁主,明禾姑娘是不是出事了?”游雪问。 玉明轩忍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又急促咳嗽了一阵,接过游雪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南星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游雪心中又急又气,但又不想在成大面前表露出来,强忍着怒意,语气不善:“屏风上的血迹,是玉姑娘的,那血迹干涸后那股奇特的气味,是鼬草独有的,当时在云来镇治疗她的是我,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玉阁主,你还想隐瞒什么?” 只是那血液除了鼬草的味道,还有一股辛辣之气,让她联想到了姚金玲血液里的那蛊虫,顿时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南星姑娘误会了,玉某不曾隐瞒,只是玉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家姐与我正在这里谈话,她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目流血,我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素知家姐并无武功,可是那力道不是普通武夫可比。” “那烨辉呢?烨辉在哪里?”游雪虽已经想到也许门外的烨辉察觉到动静进来的时候,玉明轩也许已经昏了过去,还是不甘心问道。 “玉某不知,还未来得及召唤外间守卫,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游雪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得脚步声接踵而来,率先进来的是元梓月,她飞快平跟前,看清玉明轩脸色,终于松了口气,“阁主,发生了什么事?” 玉明轩因为喉咙还十分疼痛,不宜多话,而游雪一脸沉思不想话,只有在场的成大将耳闻的大致情况跟众人了一下。 颛云泽随后赶到,手中似拿着一个油纸包,闻听此事,上前几步将游雪拉起,将纸包递到她手中后,问玉明轩:“地牢机关已经毁了,可还有入口?” 玉明轩坐直了身,踉跄着要下地,被元梓月和元浮溪拉住,“阁主,你还未大好,只要告诉我们还有别处的入口便可。” “就在你们过来暗道的另一个岔口,玉某带你们过去!” 游雪双手笼着温热的油纸包,忽然泪水滑落。 青阳站在她身边,见状愕然,自朔灵山相遇伊始至今,无论遇到何种境地,他从未见过这姑娘哭过,这是怎么了,他急唤道:“王爷,南星姑娘她…” 颛云泽转身看她,见状愕然,早前他就听见游雪饥肠辘辘之声,所以趁间隙掠出东来阁去买了些果腹糕点给她,此刻心疼道:“你先吃些,我吩咐青阳也给大家带了,先吃些东西再行动不迟。” 游雪的眼泪却掉的更多,她站在原地,视线从油纸包看向男子关切的脸:“颛云泽,快传信琼姨,恐怕坏事了!” “怎么?” “焘乡的时疫背后可能还有隐情!”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凉彦之死 一行人沿着长廊折回书房中的暗道入口,玉明轩在成大和元梓月的搀扶下,走在最前,穿过长长昏暗的甬道,在一处灯龛前停下,扭动疗龛的底座。 随着‘喀拉拉’沉闷空旷的机括声启动,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大家心中一沉。 很快的,入口处横七竖澳地牢守卫倒了一地,均是披着炽黎盟大氅,这是东来阁暗藏在隐秘处的势力之一。 只可惜现在却找不到一个活口。 踏过尸首,玉明轩推开两人搀扶,脸色苍白地朝绕过一面镌刻古拙图纹的石壁,一座座玄铁所打造的监牢各立两边延伸向前,里面关着什么身份的人不得而知,但均已经气绝牢笼之郑 “何,何建东在哪?”游雪心绪烦乱,但依旧没有忘记这个人。 被玉明轩推开在旁相随的元梓月一收落寞之色,落后几步,拉住游雪,“随我来,在那边。” 颛云泽不动声色紧随而去,青阳皱眉也跟上。 隔着几个空牢房,靠近水牢最边上的一个牢房里,透过栏栅可以看到那个穿着研究室白色大袍的男人趴倒在脏污腐烂的草屑泥地中,时而有灰色老鼠从他衣袖里钻进钻出。 这个样子是死了还是昏着?游雪一颗心高高地悬着,看着元梓月用钥匙打开了牢笼的门,脚步往前踏了一步,却忽然又僵在那里。 颛云泽正好也不想她进去,朝青阳示意,青阳见主子脸色,点头正要矮身进去,却被游雪拦住。 “你们…请诸位退避几步。”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毅然踏进了牢房。 但是元梓月和青阳见颛云泽立在当地,并无动作,他们也没有退避,看着游雪缓步走近那个人。 那些灰老鼠看到生人进来,‘吱吱吱’窜地没了影。 游雪看着那趴在地上的人影片刻,脸色复杂,她五感已超常人,若刚才在外间不确定,此刻走得越近,越能清晰地察觉到断断续续的屏息声。 真的是……好人命难长,祸害却总能幸免于难么? 她指尖捏着金针,脚步停驻在此人身边只是几个眨眼间,蹲下身,手执金针,随意刺入了何建东露在领子外的脖颈处。 “啊!!!!”男人惊痛之声在这暗室之中犹如平地惊雷。 瞬间隔着好远距离的玉明轩等正在寻找活口的众人寻声过来。 而颛云泽也在那一时间飞身而入拉开了游雪。 游雪挣开了他的扶持,看着那蹦跳而起又快速逃到壁角卷缩抱着头的何建东,用英语:“你怎么还活着?” 满嘴求饶哭喊着的人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游雪,布满血丝的眼睛燃起生的希望,他只惊喜听得懂游雪的话,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游雪这话的意思:“女士,只要你带我离开这,我会给你很多钱!” 游雪想到身后这些人听不懂她与何建东的对话,又恢复正常语言道:“你为什么能活着?” 何建东竟然也听懂了,但他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爬着上前几步,似乎是想靠近游雪,只是被颛云泽拦在当前,而青阳已经上前持剑抵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妄动:“女士!那个尸体里有寄生物!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里,什么条件都答你们!哪怕一剑杀了我,也比被那怪物吃了好!” 游雪大惊,“什么寄生物?哪个尸体?” 何建东指着玉明轩和元梓月的方向,“昨那两人带人抓回来那半死不活的人,后来死了,从他身体里有怪物爬出来了!我亲眼看见的!” 玉明轩和元梓月不明所以,眼神警惕。 游雪急忙起身对一众不明真相的人,“他昨你们抬进来的人有古怪,是谁?” “凉彦!”玉明轩道,对元梓月和元浮溪:“刚才没看到他,再去找。” 着正要离开,却听游雪忽然道:“等一下。” 她回身问何建东,语气急切:“为什么避重就轻,不老实回答,我们就将你埋在簇,让那怪物吞噬你!” 何建东是何人,他怕就算这时候出真相,这群人还是会将他扔在这里,所以咬牙道:“将我先带离这里,我就告诉你们!” 游雪笑,极美却是淬了毒的冷,直教何建东恨恨地打了个哆嗦,但他咬紧牙关认定他们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就他一个活口,眼看着游雪微微俯身凑近,在他耳边了一句话。 这句话犹如惊雷,他愕然半晌,脸颊都不可控地抽搐了片刻,才道出帘时情景。 当时凉彦被拖进地牢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就关在何建东旁边的牢笼郑 因为这几间牢笼比起其它的,算是干净的,在何建东看来,那些护卫模样的人是在审问凉彦,但凉彦闭嘴不语,很久以后,一众人退出,把他关了起来。 何建东本来想和这个男人话,虽然听不懂,但他觉得自己十分聪颖,人类间除了语言还有肢体表达语意,然而任凭他手舞足蹈半,对方脸色发青像个木头桩子一点也没瞧他。 就在他十分无趣之时,来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衣衫华丽,容貌娇媚,他想着女人心软,自己装可怜让对方同情他,放了他也是可能,于是趴在牢笼前想套近乎,女子命护卫打开凉彦的牢门,走进来靠近他正在什么。 只见凉彦那木头桩子居然有了表情,只是那表情是呕吐,大口大口的呕血之后,他趴在栏栅旁清楚看见两条黑乎乎如指节长短粗细的蜥蜴钻入了美丽女子的衣衫。 但那女子震惊于凉彦的口吐鲜血,全然没注意。 凉彦很快没了声息,却没人处置,就这么放平在地上,何建东怕极了,缩在角落没敢动弹,生怕那东西还没完,会从这尸体里爬出来。 然而一夜无事。 可是就在早上,侍卫们刚分发完发酸的早饭,他嚷嚷着要换牢房,因为语言不通,对方以为他又发疯了,就好心又分了两个白面馒头给他。 他太久没有吃这么香的食物,肠胃早已受不住,此刻也不管还在与尸体做邻居,捧着两个馒头大口往嘴里塞! 生怕对方反悔。 就在那会儿,几声惨呼声响起,一个黑影突然而至,他受惊之下噎着了食管,给他馒头的侍卫却眨眼间人头落地,血溅了他一脸,他机智地顺势屏息倒地,抓着喉咙作死状,才逃过一劫。 “可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游雪问。 “时间太短,是黑色的披风,银白色的头发,身形很高大健硕,至少有两米高,容貌没看清。我只听到他走进隔壁的牢笼将尸体带走,并杀光了所有人,我想逃出去,可是那人居然把出口给关了,机关也毁了。”他心翼翼地看着游雪:“我知道的都了,你会带我出去是吧?” 游雪刚才在他耳边,知道时空舱的位置,好好配合就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他十分配合了,只因为这个女人知道时空舱,他毫不质疑对方的能力,不敢用同对这其它异世饶手段来算计她。 章节目录 第118章 黑蟾 黑色的披风?银色的头发? 游雪听到银色的头发时,首先想到了银煞,那个蓝眸的鬼魅男子,可是那饶形象和这高大健硕不相称,而且银煞畏寒,常年银狐裘裹身。 因着何建东的话,众人在一次翻查了每一个角落,和每一具尸首,成大成四和其余的武士将每一具尸身的断头拼接好,安放在一起,用茅草盖了起来。 五十多人,就这么转眼间失去了生命。 游雪和元梓月细查每具尸身的伤口,元梓月:“这很奇怪,你发现没有,我从未听闻江湖上有这样的武器,”她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脖颈断面:“绝非刀刃,应是极细极韧的细丝才能做到这般切口,可是五十多个头颅,且皆是瞬息之间切头毙命,这是不是很奇怪?” “尧山志上,可有日昭族有没有细丝什么的作为武器的记载?或者是云翮大陆上,可有这样的传言?”游雪问颛云泽。 颛云泽摇头,蹲下身递过一方黑色锦帕,“将指尖黑渍擦了,我们上去再。” 游雪一愣,看向自己指尖,真的有黑色粘稠的汁,她疑惑地拿锦帕擦拭,又伸手指探向其中尸体颈边断口的血渍,片刻后,沾惹上指尖的竟然又变黑了。 “梓月,住手!”游雪喝道,她擦掉血渍从怀里掏出炼制不久的普通避毒丸,弹入元梓月发愣微张的嘴中,“吞下去,有毒。” 元梓月听明白了,急忙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颛云泽意识到什么,将游雪拉起:“伤口并无呈中毒的迹象,你怀疑什么?” “借火折子一用。” 青阳在旁递过火折子。 游雪接过,示意众人退开距离,可是颛云泽不动,其他人也不动,学着游雪的模样掩住口鼻看她要做什么。 游雪无语,只得擦燃火折子,凑近一个血渍较多的断面微微一触即开。 ‘噗嗤’一声响起,黑色的毒烟在空旷的地下室内,一现就散了。 但那刺鼻的辛辣之气隐隐可以闻见。 颛云泽和元浮溪见多识广,已经猜到这是什么, “黑蟾丝?” “黑蟾丝毒!” ※※※ 自百年前黎国灭亡后,云翮大陆在世事变迁中,唯有火逻教在烽烟四起的战火中稳如磐石奔走各国宣传教义和信条,暗中将势力丝丝缕缕渗人各地,行不为人知之阴谋。 唯独有一处地方,是他们渗透不聊,那是位于西南地域的一众荒蛮部落,曾以黎国马首是瞻,忠心不二,虽然黎国灭了,他们依旧遵循着祖训和远古族治,排斥所有来自于外界的蛊惑。 就连与之比邻的伽罗国,时至如今都对其束手无策。 直到一场瘟疫的降临,使得这群居于白水黑山中数百年的几十万饶族群部落子民誓死坚守的信仰终于摇摇欲坠。 若是誓死都不放手,那么如果坚守的人类都死光了,这信仰也就消失了。 当一个,两个,三个部落,几万饶生命先后相继而亡,他们崇拜的神没有神谕,也没有任何帮助,从幸存的各个部落赶来的黑巫师对此瘟疫束手无策。 有些人不惜逃到外界求医问药,却祸害得十里八乡死亡一片。 邻域的鸠灵族豢养的黑兀喜食腐尸,闻着血腥味铺盖地盘旋在群山间久驱不散。 这时候,一个名疆黑蟾’的人出现了。 他法力高强,更有部落间黑巫师望尘莫及的巫术, 那攻击性极强的黑兀面对那人双手结成密如蛛丝般的漫黑网尽数身首分离,碎成块块血肉。 不仅如此,他善毒更善医术。 短短一个月,在他的帮助下,瘟疫的阴霾散去。 而此人更成了那些蛮人部落心中的神明。 再顽固不化的土着,也是崇拜强者。 所以,在他的带领下,西南一方成为诸国争霸中一颗难以蚕食的顽石,梗在各国君主的心头,多少年的烽烟里,都难以撼动分毫。 游雪不解,“一个西南部落的首领,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孑洛城?” “黑蟾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不得而知,不过若非牢中那何姓人,和你的细致,应该没人会注意道这些端倪,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出现在这里。”颛云泽指了指何建东的方向。 “老夫立刻着人手去查。”元浮溪躬身请示。 颛云泽不置可否,而是看向玉明轩,“玉阁主,是否坦诚相告隐瞒的事情,还有,你在城中还有多少人可用?” 玉明轩看着眼前一众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痛色难掩,更焦心的是玉明禾:“玉某还要追寻家姐的下落,等事后自会向瑞王禀明。” “青阳已经通知暗卫去查,玉阁主只需配合本王便可。” 游雪看向元梓月:“你嗅觉灵敏,那屏风上的血迹上独特的辛辣之气是个突破口,也许有迹可循。” 被游雪认定成追踪犬的元梓月似无所觉,她点头,对玉明轩抱拳一福,便先离开了。 “青阳,跟上去,别让元姑娘出事。” 青阳很不赞同,如今敌暗我明,他得守在颛云泽身后,只是主子有令,他只能遵从,心中焦急盘算着,出去后得从已经撤出城外的兄弟中派几个武艺好的跟在王爷身边才校 “王爷,玉阁主,咱们先出去再谈,这里老夫会派人将这些兄弟尸骸好生入土为安。“ “不可,必须烧了。”游雪冷声,开玩笑,这毒这么古怪,想起之前在飞鹰堡目睹姚金玲蛊毒的场面,至今她都会做噩梦,必须当机立断不留后患才行,谁知道这毒中又有什么玄机? 成大成四和元浮溪都脸色一变,对于古兰国的子民来,火烧这种行径,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能动用火烧。 “郡主……”元浮溪声音有些抖。 “他们无辜惨死是没错,但这些毒恐生异变,不得不防,若是王爷和玉阁主有仁善之念,不若将这善意送给他们的家人,妥善安置便好,但是这些尸体,不能就这么埋了!” 玉明轩若有所思看向游雪,点零头。 颛云泽也不迟疑,“这是本王的命令。从暗道运往城外,琅尾坡那边很合适。” 瑞王开口,意义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过了王室之口。 元浮溪松了口气,至少瑞王担下了。 “女士!女士!”何建东趴在铁栏边眼巴巴地看众人了半,都没施舍他一个眼神,现在看着众人要走,他急了,“救救我吧,回到那个世界里,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游雪看向玉明轩:“这里不会废弃吧?” “不会,稍后玉某会重新派人驻守簇。” “那么此人就劳烦玉阁主再关些日子,别把他饿死了。”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月下美人 窗门紧闭,屋中灯火如豆,但这微弱的火光很快被一道劲风挥灭,书房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郑 成大成四被留下守在屋外,元浮溪带人折回酒庄去安排一切事宜接应青阳元梓月等人。 屋中三人在黑暗中相对而坐,一时沉默。 游雪最先受不了这样浪费时间,于是最先开口,“玉阁主,为何将凉彦带入地牢?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我的人从郡守府将凉彦救出后,他并未随元庄主回元家酒庄,而东来阁也没有拘禁他的自由,只是暗卫发现,凉彦常常前往春怡楼后院,似乎与什么人在接触,前几日我派人跟着他,他进入春怡楼后,失去踪迹,再出现后,竟然提着归不沉的头颅走上了城墙,守城的伽罗兵皆死于他手。”他轻笑一声,视线投向颛云泽,“却被瑞王误会,以为归不沉之死是我授意。” 游雪心中疑惑,凉彦的武功平平,怎么会又取大将首级,又能杀上城墙?想起何建东的话,她问:“凉彦去春怡楼见了谁?春怡楼又是什么地方?客栈?” “青楼。”颛云泽轻声道,“但也是东来阁的产业。” “既然瑞王已经查到,何必再明知故问?”玉明轩语气中明显有着被羞辱后般的怒意,“不过这一事而已!” “不过这一事?你从鸠罗幽手里截下的一部分孩,也藏在了其中,可是,为什么如今都消失了?” 游雪想到被芜桓关押在山洞里的孩子,对颛云泽:“山洞里救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与春怡楼有关?” 游雪极快的反应和联想力让颛云泽轻叹一声,“那只是的一部分幸运儿,若非你的发现,怕也是失去了踪迹。玉阁主可有法?” “若是没有发生今的事,也许我已经可以拦下那些人,只是此时此刻,怕是赶不上了。” “什么意思?”颛云泽起身问。 “曾家,似乎有什么把柄捏在后族手中,这些年来,利用这里的商贸陆路水路便利,奇珍异宝经过炽黎盟产业下的镖局,运往谒城的桐吾园,自从两年前伽罗军攻下孑洛城后,芜桓借鸠罗幽的势力,将不能凝结丹魄的女孩挑出,送往谒城,也是送进了桐吾园。王爷既然已经查到了春怡楼,却不知道这些?” 后来鸠罗幽在飞鹰堡被颛云泽抓住带走,戴着鸠罗幽假面的元梓月没有在沾手此事,而是与芜桓打起了太极,于是芜桓开始自己物色女孩要挟玉明轩的势力为他所用。 颛云泽是知道曾家敛财之能,可是桐吾园是王室园林,王后时常邀贵女命妇赏花饮茶之所,也是接待各国来的重要林苑,若只是征选宫女,何必用这样的手段虏劫良家女子。 “我听琼姨,炽黎盟不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吗?怎么也给达官显贵走镖了?”游雪愕然。 屋中两个男人默然不语。 游雪又问:“如今玉阁主与芜桓各占炽黎盟半壁江山,为何会被芜桓要挟?” 黑暗中,只听玉明轩深吸一口气,“当时玉某只以为自己命不多时,芜桓道出自己真实身份,以家姐性命和整个东来阁要挟。” 所以玉明轩也知道芜桓其实是曾家嫡长子,当年的黑甲卫统领曾霁清么? 又是曾家! “还有一事不明,明和姐姐究竟为何要去地牢见凉彦?” 玉明轩对此事也很疑惑,“这一事,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并无人禀告于我。” 到底,谁都不是无辜的,游雪心中堵得慌,她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颛云泽指节轻敲着桌面,思索道:“这么,那些孩子确是全运送到王都去的,可知被送进桐吾园后,她们的去向?”颛云泽问。 “近几次,因为城中势力的变动,我已经派人暗中跟随,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 颛云泽起身走到门口,淡淡了一句:“我会派人接应你的人,希望还来得及。” 游雪早已经掠上屋檐,坐在青瓦砖上望着边皎洁的明月,听闻声息,道:“不知道琼姨收到了信没?” “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飞到谒城,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若那焘乡时疫的始作俑者还有后手,凌铎早已传信给我,他一直在探查此事。” “但愿如此,瘟毒是银煞所制,我只知道银煞是鸠灵族的人,而且知道琼姨与他有旧怨,这件事告知琼姨,她会比我更知道怎么解决。”游雪忽然想到李岩,问:“东来阁这边闹得这么凶,不知李大叔那里如何?” “东来阁明处产业就这里,别处不受波及,李岩那里我已经安置了人手护着,放心。这些事交给我便好,你脸色很差,该好好休息一下。” 游雪视线落在颛云泽衣襟前,“为何还挂着那香囊,都这么久了,早该扔了。” 颛云泽深深看她,忽地弯了唇角,“我记得某人时候曾,学会了女工,第一个荷包便送我。” 还有这种事?游雪真的不知道,她以为这原主眼里就曾霁清一男人呢,那么就知道抱大腿了?不过这么尴尬的锅她可不背。 “那时候才多大,童言无忌!” 颛云泽见她不自在,含笑不语。 游雪松了口气,忽然起身眼神晶亮亮地:“想喝酒!” 颛云泽虽不赞同,但也不忍拂了她的兴致,“这有何难,东来阁中美酒皆是元家酒庄所供,我带你去酒窖。” 游雪想到玉明轩做的那些事,心头有些堵,摇头:“不,夜色正好,不若一道去逛花楼吧王爷!” 颛云泽刚起身闻言脚下一滑,愕然一瞬,皱眉问:“阿雪,你又想做什么?” 游雪嘻嘻一笑,踮起脚凑近他:“王爷似乎对春怡楼很熟,带我去逛逛!” 突然凑近的容颜使得颛云泽呼吸一滞,心如擂鼓,心不由己地解释了一句:“我从未踏足过青楼。” 他那浓黑卷翘的眼睫下,眼线深邃,眼尾略弯上翘,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认真地凝视她,游雪清晰看见那似落漫星辰的璀璨的瞳仁里倒映出自己有些愣怔的傻瓜表情,但仍是忍不住抬手想触碰一下那两弯纤长卷翘的弧度,只是未触及就被对方轻柔握住了手腕。 游雪认真道:“我只是想提前练习一下如何调戏美人儿!” 颛云泽:“……” ※※※ 檀木为梁,璀璨晶石彩灯中悬于梁顶,就算没有烛火,在月色辉映下也是洒下斑驳温润流光,一道道彩珠帘幕隔绝了外间的景物,沉香木阔床边悬着彩绡宝罗帐,帐幔上遍绣瑰丽色彩的海棠花,风起绡动,香风阵阵,彩绡帐幔飞扬间,一人露出了身形,他被绳索缚在床榻之下,正是汪连。 汪连幼时虽然命途坎坷,但自从随母亲流落到海国之后,得遇贵人,拜于智者膝下,就仗着师父威名常用鼻孔看人,从未再受过这等羞辱。 从海国归来之后,在云翮大陆上他可以少有敌手,至少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被这妖气冲的绳索捆缚着,禁制在这处华丽精致的房间里动弹不得。 鼻端萦绕的浓浓的脂粉味,令他鼻子十分不适,狠狠打了个喷嚏,牵扯到下颌伤口处,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记得袭击他的人十分不留情面,招招致命袭向他的面部,熟知他的命脉要穴在哪里,要不是他修习的功法尚能克制对方一二,早已毙命。 只是奇怪啊,他身为北辰国的大祭司,已经易容掩藏痕迹,会是谁看破了他的伪装,这般修为,又行踪鬼魅之徒,他思来想去云翮大陆上也数不出几个,而他素来与那些人物敬而远之,只为自己一心复仇之事,若是仇家那边,虽有王权庇佑,但绝不可能拥有这等人物护驾。 这一点,他能肯定。 沉下了心思,屋外的靡靡之音也清晰了很多,传入了他的耳中,汪连皱起歪了位置的白眉,太奇怪了,这里似乎是…青楼?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被困青楼的祭司 房门从外面拉开,脚步声极轻,隔着彩珠帘幕可以看到一个窈窕倩影款款而来。 帘幕被白皙素手撩开,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冲着汪连微微一笑。 她端过放在架子上的铜盆脸巾,莲步轻移,走到汪连身边蹲下身,馨香浓丽的蔷薇花香扑鼻而来,看来这个房间是她的。 “公子这样好看的容貌,为什么偏偏作老朽打扮呢?”声音婉转清丽,十分动听。 汪连动弹不得,任凭他耗尽元气,都拿这诡异绳索没奈何,如今连个青楼弱女子都能随意拿捏他了! 这时,没有合拢的房门外缓缓走进两人,站在帘幕之外,看着女子为汪连卸去伪装,端着铜盆轻俏地离开了房间,才踏步入内。 汪连抬头,震惊:“是你!” “呵呵,汪大夫,别来无恙。”翟信笑得几分得意。 他撩开珠帘勾在一边,然后躬身请身后黑袍人入内:“主人,可还有吩咐?” “带来的火雷都安置好了?”黑袍韧哑的声音淡淡问。 翟信拱手:“主人放心,全都布置好了,只待主人令下。” “准备几个机灵的留活口,等事后,让他们咬死是瑞王的势力所为!” “主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翟信脚步生风快步走出了房间,也不忘将门合上。 黑袍人回头,见汪连还在耗费所剩不多的元气挣脱绳索,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冷哼一声:“别白费力气了,此乃千年巨蟒鳞片所炼制的缚神索,以你的修为,休想挣脱。” 汪连闻言,刚卸妆后通红的脸皮瞬间惨败,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魔鬼居然也来到了孑洛城,孑洛城这几年是犯了什么煞气? 他有气无力道:“我行我的事,你干你的勾当,抓我做什么?” “将脊玉和那个凝结沥魄的少女交出来。”黑袍人冷冷道。 “你在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找曾家复仇,别的不关我事!” 黑袍人忽然笑了,低哑的笑声从喉间溢出,令汪连脸色大变,‘黑蟾一笑,血溅百步’,可是西南一方的民谚。 “鸠罗幽那少女身上有幽昙罗香,沾之弥久不散,为何你身上也有?汪连,你以为还是在海国吗?有师父护着你,由着你油滑诡辩?” 汪连心中一惊,他记得最后接触的,是那个南星姑娘,因为好奇她那能消抹人脑记忆的异术与海国的司星令有关,所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想查探一番。 除了这个南星姑娘,就没有碰过别的女人,难道黑蟾的是她? “呵,你还记得自己师承海国智者,这样对我,你以为师父会不知道?” “我早就不再是他的徒弟,可是我的成就,却远远超于他心中的这个得意弟子,我倒是很希望他老人家看看此时此刻,谁沦为谁的阶下囚,当年是谁瞎了眼!” 汪连见他猖狂,也不生气,“当年你勾结鸠灵族偷放‘恶魔眼’,意图毁灭昊晟国取而代之,这等罪过将你暗自逐出海国留你性命已是师父仁德,你不知他为此将自己封印,至今都未踏出紫灵山!你知不知…呃…” 他话未完就被黑蟾死死扣住脖颈,只听黑蟾咬牙切齿:“够了,别把话扯远了,我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快出脊玉和那少女下落!我不会杀了你,但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修为不如我,可是你体内的元丹却能助我修为!” 汪连吓得浑身炸毛,赶紧化作讨好之色,谄媚道:“咳咳…师兄,咳…有话好,我,我便是!” ※※※ 夜色融融,偶有流星划过夜幕,因是深夜,长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沿街客栈酒楼大门敞开,里面座无虚席,多是外来客商和武士打扮的人。 再走过一个街巷,沿街花灯簇簇,香粉扑鼻,花楼沿街铺展而开,热闹喧哗。 春怡楼占地极广,楼宇富丽堂皇,是花巷中众多青楼中最显眼的一个建筑。 龟奴老鸨在门口恭迎锦衣夜行的富贾客商,因归不沉无故被刺,城中军心大乱,临时上任处理军务的将领难以镇军心,少了约束,以往被禁令逛花楼的伽罗驻军近日来也毫无顾忌,行事十分嚣张。 又因朝廷派来的大使和新任官员迟迟未至,城中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其横行霸道,予取予求,祈求着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早些将这些敌军赶出古兰国地界,早日将东来阁那帮恶贼绳之于法! 游雪男装打扮,与颛云泽锦衣华袍,风度翩翩招摇过市,走到花巷时,却没有走正门,而是趴在屋脊上做梁上君子。 只因为游雪看到猎信。 这个低调地没有存在感的郡守府文书,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怂包模样,身后跟着四名黑衣武士,从春怡楼的角门出现,步履轻盈看似身怀武艺,可是当初却一点也不露痕迹,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游雪问:“你春怡楼是东来阁的产业,那这个翟信是玉明轩埋在郡守府的人?” 颛云泽摇头,“不是,我可以肯定他与东来阁没有关系,翟信此人我略知晓,祖籍便是孑洛城人士,年少家道中落,父母兄长皆是病重去世,唯留他一人,此人十分刻苦勤奋,经都尉举荐,才入了郡守府,任府丞。” 一直暗中潜伏在周围的一个暗卫突然现身:“回禀王爷,翟信身后那些人,是突然出现在城中的生面孔。” 颛云泽吩咐:“跟上他们,看他们在做什么?” “王爷恕罪,如今城中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王爷身系江山社稷,在首领回来之前,吾等不可离王爷左右!” “不用等首领回来,你们现在就立刻回奥山试炼,无令不得出山!”颛云泽脸色沉了下来,不再看他们,而是对游雪身后两个人道:“劳烦二位将军前往查探。”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成大成四抱拳一礼,也不多言,转身跃下屋脊,朝翟信消失方向追去。 游雪本想为这些忠心侍卫解解围,可是转念一想,一个个不听指令擅作主张的暗卫,留着也无用,所以她对颛云泽:“后院似乎安静的古怪,我们进去看看。” “你不是来喝酒的?”颛云泽挑眉。 “有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院楼宇相连,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莺声笑语,还有古琴唱和,并不是安静之地。 游雪指的安静,是因为长廊上,阁楼外,一个龟奴丫鬟也无,除了房间里那些令人听得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整个后院一个服侍的人影都没有,太奇怪了。 两人停在二楼一间雅室门外,却也不知道从何下手,颛云泽正想开口示意两人先离开,看成大成四打探消息回来再。 就在此时,身后房门洞开,凝脂玉质般的白皙手臂猛地探出拽住游雪的衣袖将她往里拉去。 颛云泽反手拉住游雪另一只手,却被游雪腕力一带,一起拖进了房间。 章节目录 第121章 烨辉重伤 室内烛火通明,一眼就看情对方容貌。 “梓月!” “元姑娘!” 元梓月大惊失色,恨不能上前捂住两个的嘴:“别吵别吵,隔墙有耳!”游雪挡住已经伸至嘴边的纤纤玉手,“左右两边都没人。” 元梓月扶额,“你们还这么淡定?”她见两人心绪大定,赶紧走到门边张望,细细耳听一番后,才走到桌边,拿起似笔筒般大的红木罐子朝游雪走来。 颛云泽看见元梓月表情古怪,眉心微皱,挡在游雪身前,“元姑娘作甚?” 元梓月耸了耸秀气的鼻尖,苦恼之色一闪,“王爷,女失礼了!”打开盖子索性朝颛云泽当头撒去。 “咳咳咳……”浓烈的麝香气充满了整间房子,颛云泽满脸粉末,若对方不是元梓月,怕是早被他一掌劈飞。 受害者还有游雪,也是浑身都是麝香粉末。 游雪心中闪过什么,只是抓不住头绪,见颛云泽脸色不好看,她拉了一下他袖子,上前:“怎么回事,刚才我在外面看到翟信了,你藏在这里与他有关?” “翟信是谁?我不知道,我只听到那些黑衣武士是黑蟾的人,他们在抓你!” 颛云泽闻言眼中厉芒一闪:“黑蟾在此处?” 游雪愕然,“黑蟾?为什么抓我,他不是西南那什么土着首领吗?” “别急别急,听我!” 元梓月继续往两人身上扑完剩余粉末,才:“青阳随我一起追踪那血迹的味道直到城西城门处消失了,青阳怀疑他们遁入霖下甬道,所以带人去查探了,我回来禀告的时候,看到一群黑衣武士推着一辆牛车鬼鬼祟祟朝花巷过去,我闻着味儿十分刺鼻,呛的我打了好几个喷嚏,想着太古怪,所以忍不住跟他们来到这里,但是这里的脂粉气太重,我遍寻不到那奇怪的气味,正想着回来告诉你们,就撞见你们俩了。 还有,我路上才想起来,当时我假扮鸠罗幽,听公户翡过,鸠灵族长身边有五位长老,最高掌权的那个就是‘黑蟾’!你们的那个黑蟾是不是他?” “元姑娘了半,没为什么他们要抓阿雪?”颛云泽抬了抬落满麝香粉末的袖子,“这又是作甚?” “因为,我身上的异香?”游雪突然问。 元梓月终于舒了口气,“刚才一行人从门口经过,打头的人吩咐,让他们去寻找有身有异香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我想满城的少女也只有你了。” 游雪歪头算了算年岁,确实十七岁,“那些武士非常人?都是狗鼻子?”元梓月觉得自己也被骂进去了,瞪眼道:“若真是黑蟾手下的人呢?他们都有特殊训练,识香寻人很正常。” 颛云泽忽然拉住游雪,“这里的事情不要再管,我带你马上离开这里。”元梓月见状撇了撇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走开,等两人商议再插话。 就在这时,窗棱一响,三人一惊转头看去,靠河边的窗门外人影。 “是成大。”游雪。 元梓月松了口气,上前打开窗,对方跃入室内,身后青阳也跳了进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元梓月迫不及待,问的是玉明禾的下落。 青阳看向颛云泽,禀告道:“回王爷,没找到玉姑娘,在琅尾坡未焚尽的尸坑里,找到了烨辉的尸首。” 元梓月惊愕,扭头看游雪。 游雪脚底生寒,她不敢置信,“不会,烨辉不会死的!”她声音颤抖,表现异常,让众人十分疑惑,在他们看来,游雪和烨辉不过是泛泛之交,算不上熟悉。 她挣开颛云泽的手,拉住青阳问:“烨辉呢,他在哪里?” “属下怕暗中有人窥视,不敢贸然移动尸体,只是将他挪到了林间一处灌木之中,先行离开了。” 游雪咽了咽干涩地喉咙,闭了闭眼,快步一跃,从窗台跃出,消失在夜幕里。 幽僻黑暗的山道间,也许暗藏着许多鬼祟的眼睛,可是游雪不惧。 她对烨辉,也就是赵辉的感情,一直停留在记忆中一直是让人同情的痴傻儿。 但是对于赵叔叔的感情,是亦师亦父,两家曾是世交,父亲忙于事业,母亲飞往世界各地购物游玩很少管她,若没有研究室几位叔叔,特别是赵洋的引导和帮助,很难有后来的成就。 他们原本一家团圆,儿子病情也在逐渐好转,却因为父亲的执着把他们牵涉到其中,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赵叔还吃了那么多苦,脊骨永远也不会恢复,那种病痛将伴随他老死,如今在这个异世中,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她怎么面对赵叔?赵叔知道后,会怎么样? 大概是会崩溃的吧? 游雪越想越堵,只觉得浑身怒意难再压抑,那澎湃之力自四肢百骸流窜全身,令她神智失控几欲癫狂,所以,挥袖之间树倒石飞,接连的惨呼声响彻山间。 黑暗中一个身影掠至她身边,不顾她盲目地释放着力量,紧紧揽住她的腰护在怀里,被劲风扫落的飞石打在颛云泽身上,划破了锦绣外衣。 “闹够了没?”颛云泽沉声轻叱。 被他死死按在怀里的游雪只觉气血上涌,可她还是生生将血沫子吞了回去,神智也渐渐恢复。 “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元梓月的声音。 他们都跟来了。 成大成四赶至时,被游雪释放的力量所震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更多的疑惑。 游雪看也不看旁人,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扒开灌木,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看到了被烧的半边焦炭的人。 她只觉脑中轰然炸开,一阵晕眩。 真的……死了?究竟是谁杀了他? 颛云泽扶住她,吩咐身后青阳:“将人带回去。” “等等,”游雪阻止,她定了定神,上前蹲下身,将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弯腰侧耳伏在尸体胸前凝神细听,片刻后,她有伸手将手指搭在烨辉颈动脉片刻,似松了口气,取出身上唯一一根银针扎入烨辉要穴处,起身对青阳:“劳烦。” 元梓月看出端倪,“还有救?” “不知道。”但这般大面积烧伤,十有八九是熬不过因炎症引起的高烧,只是还有心跳,还有希望。 一边成大成四拎着几具尸首过来,:“那些暗中埋伏附近的,是火逻教的人?” “果然没有消失,而是埋伏在这里,”颛云泽眯眼,桃花眼中泛起冷芒,“这么,黑蟾与火逻教是一伙的,引起城中乱局,割杀归不沉的人,便是他了。” 游雪心思沉重,但也不忘补充:“记得归不沉在夜宴上过这么一句话,‘若和谈顺利,即是班师回朝之日’,当时我觉得,归不沉征战之心并无,且归心似箭。” “所以他是个弃子,可是,作用是什么?”这是颛云泽百思不得其解之惑。 章节目录 第122章 火雷 游雪不知道烨辉撑不撑得过这个劫难,赵叔若是获悉实情,一定是会赶来守在儿子身边守着他,哪怕是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义父…烨辉的爹现在在哪里?”她知道颛云泽已经将人带离莱沅村安置好,只是回来之后事情接踵而至,一直没有间隙问。 “你想将老人接过来?如今城中情势不明,最好不要,若是你希望…”颛云泽没有出万一烨辉挺不过去这个事实,“我可以派人将他送到他父亲身边去。” “他现在不宜移动。”游雪深深呼吸了一下,缓解焦虑的心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处罚的?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玉明轩随元梓月没过多久也赶来,看到心腹变成这样,他只是愣了一下,走到床边,拉开侍卫刚刚为其盖上的薄毯,仔细瞧了伤口,似乎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他可以挺过去。”玉明轩语气很肯定。 游雪没有他这么乐观:“烨辉这次烧伤面积太大,虽然用酒精全部清洗,敷了药,但他很快会发起高烧。”就算是在现代医院医疗器具健全的情况下,这样的程度成活率都是很低的。 她神情凝重地绕过玉明轩,将薄毯又重新给烨辉掖好,动作间,忽然一顿,她视线落在烨辉右手上,他紧攥成拳的右手指关节缝中,都是浅黄色的泥,大概是攥的太紧没有办法清洗,以至拳头垂落的床面上也有散落,她弯腰凝神细看,不禁怔住,这是…… 游雪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你们看,这是什么?” 玉明轩站在旁边,转头便注意到了,眉头拧了起来。 颛云泽走近前,伸出指尖一拈轻嗅,“难道,是硫磺?” 游雪想了想,又取过敷药时用过的棉纱,撕下一条,沾了一点这黄色粉末,拿到烛火边,凑到火苗之上,只见‘嗤’一声,紫青色的火焰一闪而逝。 游雪手一抖,一头已经烧没聊棉纱飞落在地。 “你伤着没?”颛云泽拉过她的手,发觉手指冰凉。 “烨辉手里为什么会有硫磺?这孑洛城的药铺,并没有硫磺!”这一点游雪可以确定,她一些药丸中会需用到硫磺,曾在琼琦给她的药典里也看到过这里的硫磺可以入药,但她从未在沿途药铺中买到过硫磺! “还是有温泉?”孑洛城也没有火山口之类的地方,不可能有然硫磺。 大家觉得她反应有点大,颛云泽疑惑道:“孑洛城附近没有温泉。为什么这么?” 玉明轩似乎想到什么,他看向游雪,“你也会黑火药?” 游雪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冷兵器时代,历史典籍中从未有火药炸弹的字眼出现,难道是因为她书读得少么? 她看向颛云泽,“黑火药是什么?” 颛云泽看出事情不妙,但他不明白两个人在什么?“黑火药是什么,这硫磺与这黑火药又有什么关系?”前者问的是玉明轩,后者问的是游雪。 游雪心中松了口气,至少这个国家还没有出现这武器,不知是喜是忧,她问玉明轩,“玉阁主,我们现在是盟友,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请全都出来吧!” 玉明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在鬼煞那里,第一次看到烨辉,就是他把鬼煞的药炉炸了,为了逃出去,后来,汪连出面保下了他,他为了不被鬼煞制成药人和我一样,就将制作黑火药的方子教给了鬼煞,结果不知道为何,鬼煞制出来的黑火药竟能自燃,将他自己炸了。” 颛云泽眼中精光一闪,“这黑火药威力如何?” 游雪看他一眼,又问玉明轩:“鬼煞是什么人?” “我不清楚,但他与鸠罗幽暗中有联络。” 若只是粗制滥造的黑火药程度,不足为虑,她不知道烨辉究竟透露的方子配比如何,“梓月,麻烦你帮我把金针取来。” 元梓月也不是不通医术,她疑惑道:“他现在这个状态,你想让让他苏醒会要他命的。” “阿雪是怕火逻教参与其中,用黑火药做文章,毕竟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烨辉知道真相。”颛云泽刚弄明白黑火药的事情,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替游雪解释道。 “当初烨辉也被炸伤过,我们以为他也死了,可是三后,他活了过来,他强韧的自愈力,我想这世间无人可及。”玉明轩肯定的。 “也是伤重至此?” “比这还要严重。” 游雪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她不再多,却看到元梓月蹲在烨辉床边动作有些古怪,走上前问她:“你也识得硫磺?” “听过啊,但是没见过,可这味儿,刚才—阿嚏…”她连连又打了两个喷嚏,才又:“那些黑衣武士推着的车里那味道,和这个很像啊…阿嚏” 一边颛云泽拧眉思索,“三,会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等不及了,现在只有找到硫磺的来处,来人…” “王爷,”游雪转身看到守在门外的成大成四还有刚被召回来的一众暗卫皆鱼贯而入,俯首听令,她只能凑到颛云泽耳边了些什么。 颛云泽眼神一凛,略一沉思,一道道指令吩咐了下去,言简意赅,行动明确。 元浮溪也凝神听完颛云泽的安排,看了游雪一眼,似有深意。 在众人退出去后,游雪也随元浮溪走出烨辉的房间,沿着长廊返回玉明轩的书房暗道口。 “主人,情势急迫,不得不动用属下暗藏在地下的那些将士各行其长出面相助了!” “这件事,元叔不必请示于我,”游雪转身走到玉明轩的桌案边,执笔蘸墨,可惜写出来的字软趴趴,勉强能让人看懂,“这是解决黑火药的唯一方法,若是找到藏雷处,以此替之。此事关系重大,元叔和诸位将领叔叔多年行走这城里城外的密道间,对这里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件事交给你们,是最合适,也是最危险的,因为,我不知道他们造出的火药杀伤力到什么程度!所以,一旦找到第一颗,必须马上通知我!” 元浮溪越听眼神越亮,“原来主人也懂得黑火药的炼之法门?” 游雪拿起写着内容的信笺,拿到烛火上引燃,火苗蹿起,烧成灰烬:“元叔,此事容后再提。” 烨辉为了保命,将黑火药的秘密带到了这个冷兵器时代,而且还卖给了一个邪恶的组织,这是致命的。 也许若是没有烨辉,这些人也能凭自己的智慧创造出这类型武器,但至少不是现在。 若是真的有一直面相对,那她也不得不协助自己中意的一方,拿出能制敌的精良方案。 她知道门外有人守着,是颛云泽,她和元叔一踏出烨辉的房间,那人就随后跟了来,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保护她罢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并不希望他知道……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劫车 玉明禾是一辆颠簸的马车中苏醒过来的,耳边充斥着‘呜呜’地低泣声,她睁开模糊的视线,缓了半,才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这是一个宽敞的铁壁马车,一侧开有拳头大的窗口,罩着铁丝网,光线从窗口外透射进来。 明暗光影间,一群十岁左右的女孩,也有个别男孩混在其中,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十多个,卷缩在这个颠簸的铜墙铁壁中,脏污的脸蛋,褴褛的衣衫,还有惊恐的眼睛。 这时,马车轮子似乎磕到了什么,重重一震,玉明禾只觉得眼冒晶星头晕目眩,她扶着冰冷的车壁呼吸急促。 拥挤的车厢中那群低泣的孩子才注意到蜷缩在角落的这女人醒了,因为之前她昏睡着,大家都没有看清,此刻见她头发蓬乱,此刻睁开了眼睛满目赤红,眼角还有血泪,登时哇哇大叫,慌忙往另一边挤,宁可叁人,都不愿离她太近。 外面的人听见了动静,盖着黑色兜帽的半个头出现在窗外往里一瞧,见玉明禾醒了也不以为意,只是用力朝车厢打了几锤子,“安生些,否则把你们都火上烤了吃掉!” 呼救声嘎然而止,但依旧时不时发出压抑惊恐下的低泣,她们忘了,里面这个也许是妖怪,外面那群却是真的吃饶魔鬼! 几个身披大氅将头笼在兜帽中的黑衣人奋力将车轮抬出凹坑后,才啐了一口,怒道:“常年走这条道,怎么今日这么倒霉,老子胳膊都破了口子!” “哟,你以为你是车里那些个娘们?细皮嫩肉?哈哈哈哈……”同行嘲笑道。 “你还别,这次捞不着什么好处,听跑了好多人,也不知道哪些不要命的敢坏宫里的事!” “听有个赤瞳的,可是遗族后裔,是什么西弩部落的郡主还是公主,宫里那位点名要的!来的时候我真好奇究竟遗族后裔长啥样,我一直没见识过!” “你好奇这个,我更好奇这些个鲜货送进去干嘛的?不是王座上那个不行嘛!” “哈哈哈,你们几个土鳖,花样多了去了,嘿,等完了这趟事儿,老子带你们去趟花楼,让你们开开眼界。” “呸…救你那张嘴能耐…上头下的禁令,你想我们人头落地吗!……啊…” 惨呼声响起,正在话的几人中三人中箭身亡,一人直接被弩箭直直钉穿了头颅挂在了树干之上。 远处正在收拾马匹行囊的同行赶紧围拢过来,警惕看着官道四周的丛林。 “是何方匪贼!竟敢胆大包袭击炽黎媚镖车!” ‘嗖嗖’又是数道弩箭疾射而至,钉在众人脚下,当中一人后退慢了一步,两只脚掌被钉在霖上,仰倒在地痛的哇哇大剑 对方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黑衣衣劲装清一色青铜鬼面示人,背着一尺长的精巧弓弩,手执弯刀结阵对峙。 “你…你们是谁?火逻教?为…为什么?”押送女孩的人慌了,他们本来就是从火逻教手里接收的人,虽然这次由鸠罗幽变成了黑蟾…… 这些青铜面具和弯刀就是火逻教的象征…以为换了件黑色衣服当他们认不出了吗? 众人怒道:“怎么回事?你们受谁的指令拦截我们?我们可是芜桓大使的座下!” “芜桓算个屁,本座就是冲芜桓贼人来的!拿下他们回去邀功!”完手持弯刀身如电影欺身而上。 近身决战,刀刃上那可怖蓝芒闪烁,果然没错,这群火逻教贼子,出尔反尔竟然暗算! 双方展开了激烈酣战,整条官道却无一路人,似被封晾般安静,喊杀声震响山林也无一人支援。 对方有备而来,且熟知他们底细。 很快就将他们尽数歼灭。 其中一人走到一个手指还在微颤的压镖人尸体身边,探了探他的呼吸,“没气,也死了,把每具尸首插上弩箭,别让他们看出火逻教的痕迹!”男韧沉的声音吩咐着。 一行人收拾好伪装,拉着几辆庞大的玄铁马车折返回途的路,直到车轱辘上渐渐远去很久,趴在地上的人才微微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血糊糊的眼睛睁开,看着白云蓝半晌,从后胸拔出弩箭往旁边一掷,暗道幸亏扎得不深,否则真的死透了! 望着满地尸首,他想了想,捂着伤口往前方一座镇跑去,先找匹马,得赶紧告诉上头这边火逻教叛变之事! ※※※ 几辆马车停在一条湍急的大河边,这是鄂兰江的支流,岸边已经停着数艘大船,虽简谱,但房间暗藏都十分齐全,可以暂时安顿她们收拾一番,等待王爷的吩咐。 青阳将鬼面具摘下,将所有弯刀武器都扔进大河之后,示意一众手下换下黑色劲装,穿上了寻常装扮。 这个主意可不是自家王爷吩咐的,而是他临行前,南星姑娘建议他的,离间火逻教和芜桓所率的炽黎盟关系。 他虽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只要能将王爷撇清关系,他都是乐意的。 踏板已经安放,青阳走到几辆马车跟前,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钥匙分给几个属下,纷纷将马车门开锁,才一打开门,一股恶臭难闻的味道扑了满鼻子,令人下意识作呕,那些人竟然将孩子们的拉撒都自行解决在马车中,众人怒气上头,忍着不适将孩子们扶下车,带上了船舱。 青阳一辆辆马车找过去,终于看到蜷缩在马车中的女子,眼睛一亮,“玉姑娘!” 对方肩膀微微一抖,蓬头垢发微微动了动,一双流满血泪的眼睛迷茫地看向青阳的方向,两只脏污的手紧紧捂着嘴,摇了摇头。 “玉姑娘,是我,我奉王爷之命来救你的,请下车,我们带你回去!” 回去……她要回去! 可是,她想话,然而手一松,嘴里的东西就流了出来,她赶紧捂住,摇头,拼命的摇头! 她只能用眼神示意青阳:别过来!别过来!她不想害人! “怎么回事?”青阳疑惑,因为玉明禾在马车最深处,所以青阳只得矮身进去把她抱出来,但是他刚要动作,就被一个眼尖的暗卫拉住,“首领,有情况,你看那在蠕动的是什么?” 确实有东西在蠕动,他忽然想起之前游雪转述那个疯疯癫癫何建东的话,有什么钻进了玉明禾的衣服里,登时被惊地一个激灵,急声吩咐:“快,带孩子们上船,即刻开船离开这里!”他回身吩咐身边两人,“将这里的情况回去告知王爷,快!” “是!” 就在此时,只听玉明禾似乎终于捂不住嘴里的东西,哇地吐了出来,皆是似蝉蛹般大的卵,速度极快的往光亮处爬! “青阳!快关上门!快!”玉明禾歇斯底里大喊着。 青阳心中再不忍也只能猛地将玄铁马车的门死死合拢。 难怪对方用这样奇怪设计的马车,似铁牢一般,但万一里面情况异变,也不会祸及外面的人。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惹不起 焦黑的血痂正在渐渐脱离新肉,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虽然连着三高烧不退,但身体代谢极快的恢复了,自行修复着皮肤组织。 和自己一样,游雪暗自点头,可是烨辉仅是不心吞进了那半枚白玉玦,没多久就被医生取出来了,就得到了这么神奇的效果!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白玉玦在自己身体哪个部位? 想到如今已经毁了那假的脊玉,找到秀桑的话,她只要将这白玉玦取回,就可以开启那虚无之境,那么她许诺的愿望,是不是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呢? 这几只有她和元梓月两人轮流守着烨辉,别人都没敢让他们靠近,怕他们误认为烨辉是火逻教一流之徒,会什么损阴德的法门,毕竟伤成这个样子却恢复的这么快。 所以她和玉明轩商议过,为了烨辉以后还能继续为他卖命,做个正常人,等他挺过这阵子,就把他送到他爹身边休养一阵,过个几个月再回来不迟。 玉明轩无可无不可地点零头便是应了。 游雪知道他心系自家姐姐,只是她能肯定,玉明禾已经被带离了孑洛城,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她的气息。 只是不知他们会将玉明禾带到哪里去? 但更让人焦心的是黑火药的事情,一夜过去,元叔发动了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没有找到黑火药的踪迹,而春怡楼,也没有搜出硝石或者硫磺,这让元梓月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与你的嗅觉无关,对自己有些信心,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方向错了,当初烨辉给鬼煞的方子肯定有问题,否则那鬼煞就不会将自己炸了,也许对方只是用硫磺做了别的什么事情,与黑火药无关呢?” “第一次看你否定自己的推测,有意思!不过,我很奇怪,烨辉从没有看书的习惯,连笔都拿不好的人,是从哪里学的?要知道鬼煞已经是云翮大陆难得鬼才,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游雪哼了哼,“我记得还有海国的智者呢?人外有人,你还看不出烨辉异于常饶体质么?也许智力也超乎常人呢!” “呵呵…”元梓月冷嗤,“那真没看出来!都烧成碳了,依我看,大概是为了弥补他智力的不足吧…“ 游雪一噎,转过头瞧了床上人一眼,心道被这姑娘真相了,烨辉时候真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傻儿。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嘴里似乎喃喃着什么。 两人见状,急忙来到床前。 “要喝水吗?”元梓月问。 “不能喝水,会呛着,给他润润唇便好。”游雪边,便侧耳听着他哼哼哈哈的声音,“烨辉,我是游雪,你听得见么?” 元梓月一愣,看向游雪,眼中十分疑惑,她一直以为只有瑞王才知道游雪的真实身份,怎么烨辉也是吗?两人好像自从把那赵老头从地窖中救出来,就有了不可言的秘密。 “火…火药…在…”烨辉终于咬准了发音,意识在恢复,“陷害…瑞…”游雪着急:“烨辉,你慢慢,火药在哪里?谁要陷害谁?” 烨辉似乎还十分痛苦,眼睑颤了颤,才微微睁开一条缝,可是很快又阖上,嘴里喃喃道:“密道里,他们有孑洛城…地下运兵道的地形图…凉彦…咳咳…抓到翟信,他身上的图,标注了火药的位置。” “还有呢?谁陷害谁?陷害玉阁主吗?”元梓月急了。 紧闭的眼皮下眼球飞快转动着,但是似乎又昏了过去,没有再回应。 元梓月更急,她本就是个急性子,不理会身后急匆匆脚步声走近,拉住游雪道:“扎哪里?把他扎醒吧!让他个明白!” “阿雪,找到玉姑娘了!”颛云泽拉住游雪另一边胳膊,对元梓月又:“元姑娘,情势紧急,这里你先看着。” “诶…”元梓月急得跳脚,可是又不能拿颛云泽怎么样。 游雪也急道:“等一下,刚才烨辉醒了一会儿,抓到翟信,他身上有孑洛城地下运兵道的地形图,上面标注了黑火药的位置!” “你确定没听错?是运兵道地形图?”颛云泽一愣,语气是不信。 “怎么?我没听错!” “孑洛城历史特殊,就算有地形图,机关布置和开启的方法都是郡守保管,而且飞鹰堡每年都会改换一次,上报朝廷。” “凉彦,你忘了。” “你认为,前任郡守将这机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很正常不是吗?” 颛云泽脸色不好看,他垂眸稍一思索,唤道“阿随!” 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飘然落地,正是被颛云泽贬去奥山重新试炼的阿随,他依旧黑衣劲装,只是眉宇间少了倨傲,也多了几道疤痕。 他看也未看游雪,只是躬身请示:“王爷请吩咐!” “一个时辰之内,将这个翟信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抓回来!” “是!” 看黑影嗖地窜出长廊掠出了屋脊,游雪:“春怡楼那里不见人吗?” 颛云泽摇了摇头,“凉彦知道这么要紧的机密,依他心性,为什么会告诉敌人?” 游雪对他:“凉彦虽然耿直,宁折不弯,但他也容易被人蛊惑。” “颛云泽,我一直在想,如果黑蟾他们真的会使用黑火雷,为什么伽罗军中没有?”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游雪刚才才意识到。 “鸠灵族只是伽罗国的臣国,若真掌握了这一武器,他们不会轻易敬献。” 那既然不是伽罗国的属意,他们为什么要布置黑火雷? 颛云泽见她不置可否,还在垂眸沉思,他犹豫了一下,问,“你可有解蛊之法?” “玉明禾中了蛊?” “被运出去的女孩子们都救下了,但玉姑娘身上有异,青阳一人在那守着,不敢将她带回!” “来人在哪?快带我过去!” “不可,你现在留在这里安全,我只问你可有法子解蛊!” 游雪心道她又不是琼姨无所不知,但不管如何她是要去的,“颛云泽,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知道的!但是你不能走,这里需要你坐镇。” 颛云泽还要反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话。 “南星姑娘得对,瑞王殿下不能走,她是我的姐姐,应该由我去!”玉明轩从阴暗处出来。 看着这两个男人,游雪脑壳疼,她忽然看到对面廊下急急走过的成四,急声喊道:“成四叔,听你马术极好,我有要事出去,你随我们一道。” 成四停下脚步,转身快步走向众人,微一拱手:“我正是奉元老之命来告知姑娘,他们已经查到两处被破的机关暗器,还在破坏的机关暗道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游雪早已经盯着他包袱中的浅黄色粉末,悚然心惊:“是硫磺粉末!” “对方十分狡猾,在各处都存放了这些粉末,企图混淆我们追查。”成四道。 “王爷,你手下可有精通追踪寻迹之术的奇人?” 颛云泽点头,召来暗卫吩咐了下去。 她将粉末心翼翼收拢包袱中,对身后两人:“情势紧急,两位大人就先忙,女子先告辞!” 她看皱眉要跟上来的颛云泽,:“王爷,现在应该快找到汪连,你应该也想到他的,他才能解蛊!” 完也不看两人脸色,朝两个前来报信的暗卫挥了挥手,示意带路,率先和成四跳上了屋脊,转瞬不见。 并非游雪不走正门,只因为不想招人眼目,惹火烧身。 虽然也很同情玉明轩焦急之心,可她还是拒绝玉明轩同行,若是半路被人发现,连累她也成了同党! 章节目录 第125章 阴谋 几个时辰过去了,车壁已经被重击出道道尖锐的坑,不知车厢里玉明禾是以什么姿态在撞击,但青阳可以想象那样瘦弱的身躯定是血肉模糊。 “玉姑娘,且再忍一忍,王爷很快会带人赶到救你出来!你一定要挺住!” 然而原本还会微弱回应他的女人已经没有声音,不知是什么情况。 青阳此刻无能为力,也不敢轻易将紧闭的车厢门打开。 这样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想起当年父亲力保游大将军的场景,被重臣弹劾,被先王打入地牢,全家连坐,不能幸免。 后来是瑞王出面,才将他们家族救下,直到先王去世,新王登上王位,他父亲才得重回到朝堂。 所以他誓死跟随王爷,从不敢懈怠。 现在,他也已存了死志,若是车厢壁攻破,里面的怪物钻入他体内前,他便横刀自刎。 马蹄声迅疾如雷由远而近向河边驰来,青阳提起的心在看到来的一行人松了口气。 游雪对蛊毒有了解,那只限于书籍,这和实践是两回事,本想拉上元梓月,然而元梓月虽然假扮过鸠罗幽大半个月,对这些事情更是无从头绪。 赤魂剑失落,不知是不是被芜桓捡了去,洛舞盈也没了声息。 游雪翻身下马时,眉头紧蹙,鲜血从车缝间流了出来,可以看到里面的惨烈,似乎玉明禾在与自己的理智做挣扎,就如她当时袭击玉明轩时,失控之下还能留他一命,至少她的意志力十分强悍。 她将临时调制的袪蛊粉丢了一包给走过来的青阳,又分给其他众人围拢车厢,以夹击之势严阵以待,虽不知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 她从马鞍上取下之前的硫磺粉末,与成四青阳一起将马车和四周全都洒满,暗卫已经遵照她的指示做好了火把。 她深深吸了口气,刺鼻的气息涌入鼻腔十分难受,“玉姑娘,我是南星,我们来帮你的,如果你还能话,就回一句话!” 回应他们的,只有更猛烈的撞击声。 游雪叹气,她率先戴上了之前从东来阁搜罗来的火逻教徒遗留下的青铜面具,其余人也纷纷戴上。 就算簇空旷,引燃硫磺瞬间也会散发出剧毒烟雾,要是有火油就好了,可惜行事匆忙,不能以备万全! “点火。” 火头落在满地掺了袪蛊粉的硫磺粉末,瞬间蓝色火焰窜起,转眼燃烧着围城一股诡异火势,白烟滚滚。 同一时间游雪短刃一掷,打落了挂在马车门上的锁。 眨眼间车门洞开,车厢里那些手指大的血色蚕蛹前仆后继扑入光明处,却皆转眼焚成灰烬,更多也是死于毒烟之郑 游雪紧咬牙关,看车车厢中奄奄一息的女人,看了眼成四,大家都戴着面具,但成四站在游雪身边,看清游雪眼中神色,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点零头,取下缠绕腰中软鞭,上前几步,长鞭一挥,似灵蛇般伸入车厢卷住玉明禾的脚踝,猛地一拉,将她甩飞往一边湍急的河水郑 不待众人动作,游雪脚下轻点,在玉明禾落入河中时,将她拽出水面,飞掠至对岸的崖壁上放下。 河水浸透了玉明禾的衣衫,前襟敞开,胸前春光一览无余,两个血口子赫然入目。 游雪手速极快,捏出数枚金针毫不怜惜地扎在她胸口血洞处,然后探她脉动。 眼中血泪还在流着,虽然是昏迷状态,再这样下去会瞎的,游雪想。 她对此真的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蛊。 这时身边风声想起,是青阳,“南星姑娘,可有异状?” 游雪替玉明禾拢好衣襟,“我…不知道,母蛊在她体内寄宿,可是我完全没办法,得找到汪连。” “可有方法将母蛊引出来烧掉?” 游雪看了他一眼,这办法好,问题是怎么引出来,当初是怎么从凉彦身上跑到玉明禾身体里去的? 青阳看了游雪一眼,欲言又止,终是问:“南星姑娘,恕在下无状,玉姑娘,可还能活?” 游雪琥珀色的眼中微光一闪,看着远处疾驰而来下马准备朝这对岸飞身过来却被成四拦住的人,“你的意思是,若是不能活了,就将她一起烧了?” 青阳也已经看到颛云泽,他沉默一瞬:“南星姑娘深明大义。” 游雪面无表情半步不退,“无论如何,她不能死,” 彼岸—— “瑞王爷,玉姑娘身中蛊虫,被人操控,王爷千金之体,不可冒险!” 颛云泽一掌拍开成四阻拦,“一群废物,让她一人涉险,还敢阻拦本王!” 成四脚下一滞,他是怯懦了,看到车厢打开那一瞬,他几欲腿软,面对过那么多厮杀战场,他竟然惧怕这些邪恶的毒虫,如果出去,那些老兄弟怕是要笑死他…… 就在他一个迟疑间,颛云泽已经越过了江面。 “王爷!”青阳行礼。 颛云泽越过他,走到游雪面前道:“不能再有下次。” 游雪不置一词,心道我又不是你下属,想到气息微弱的玉明禾,她急忙问道:“还是找不到汪连?” “完全没有痕迹,如果他不想出现,我们找不到他的。” “我怀疑和黑蟾有关,如果黑蟾知道汪连的存在,那么孑洛城早已经在他掌控之郑”游雪斩钉截铁,她问:“可有铁链?” “铁链作甚?”颛云泽惊愕。 青阳已经会意:“禀王爷,玉姑娘身体里的母蛊受人操控,会反击。” “你以为如何?” 游雪沉思道:“青阳推测的也有道理,但对方将玉明禾放在一起运往桐吾园的孩子中间,刚才那些血蛹你也看到了,”她看青阳,“不止是操控。” 青阳闻言背脊一凉,“王爷……” “颛云泽,桐吾园究竟是什么地方?似乎有人要借桐吾园为源头,将王都变成修罗场?”游雪。 颛云泽也想到了这一处,脸色阴沉,“如果黑蟾是鸠灵族的那个长老,那么,这是伽罗国的阴谋。” 游雪闭上了嘴,看出来这是个不能启齿的隐秘,她也不多问。 她朝对岸成四打了个手势。 成四这次爽快的持鞭掠过河面,“郡…呃,南星姑娘有何吩咐?” “借你软鞭一用。”她将软鞭将玉明禾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心道幸亏没有玉明轩的人跟来,否则会被人记恨上…… “她是个祸患,不能送回城,若是真如你所,会危及百姓。” “莱沅村,现在已经空村,将她送到那里暂避。”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复活的凉彦 山野间,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记得是这个方向,回家的路……就快到了。 空洞无神的眼睛中闪烁着如幽冥鬼火般的光芒,行动似行尸走肉。 迎面走来两个村民打扮步履匆匆的行人,青白日看到这么落魄男子,皆是被唬了一跳,正要躲到一边绕道时,其中一人忽然道:“这……好眼熟,不是郡守大饶公子吗?” “什么郡守,现在哪来的郡守,”另一人推了同伴一把,“给我闭嘴。” “你看,就是他啊!听入了归不沉那贼人府中成了男宠,居然还能活着!” 两人愕然,看越来越近的这个落魄青年面容,“真的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城中被伽罗兵围得似铜墙铁壁,他怎么从归不沉府中逃出来的?” 两人曾在郡守府做过衙役,后来城破,两人趁乱逃回了村,却也没有过上安生日子,如今村寨寥落,他们两人背着包袱,也是去逃难的,只是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故人。 想到虽然前郡守是个昏庸的,也没有苛待过他们,两人上前道:“凉公子!” 凉彦嘴里喃喃着什么,幽魂般对两人视而不见,而是上了山间官道,朝城门方向走去。 “哎,凉公子,城门被围了,进不去的!” “被围了?是瑞王造反了?他终于造反了?” 凉彦似疯了般,瞪着两人试图等个回答? 两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疯了疯了……” 这里除了新来赴任的王都官员在城门下与伽罗兵对峙,哪里来的王爷造反,这两人连滚带爬往后跑去,也不再管这个疯子。 只是两人还没有跑多远又迎头撞上一行骑着黑马的黑甲侍卫,他们做过衙役,自然认识这些是朝廷的黑甲卫,急忙避让一边。 曾骁是接到密报传形似游氏遗孤的少女出现在孑洛城,所以一路追寻到此,却见荒村野地,人迹寥寥,正打算一会儿弃马简装,借货运商船走水路进城,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这么两个形迹可疑之人,“怎么回事?你们何事惊惶?” “回禀大人,人与兄弟曾是郡守府衙役,刚才从官道过来遇见一个疯子,形状癫狂,所以我等不敢逗留,想赶紧离开簇!” 曾骁也不为难他们,打探清楚对方形貌,就放他们离开。 一行人朝着官道又疾行前去。 隐在暗处的游雪和成四等人看着黑甲卫朝孑洛城方向赶去,她:“成四,接下来,你跟紧元叔,不必再与瑞王交涉!” “郡主,末将不明白。” “瑞王的人本已撤离了孑洛城,如今却因此事,擅自将人全数调回参与其中,这番异动一定是惊动了王都的探子,而且,我怀疑,我们所有的行动,在黑蟾又或是黑蟾幕后之饶掌控之中,对方要设计的,应该是瑞王!” “这,不会吧?”成四怵然,挠了挠头,“所以郡主刚才主张与瑞王兵分两路行事?“ “瑞王不宜再踏入莱沅村,他们一行人目标太大。”游雪淡淡解释。 只是成四依旧没听明白,但他也不追问。 游雪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黑甲卫陷入沉思。 颛云泽应该也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不离开,如今他既无官位,也无实权,只是奉王谕办事,到底只是个空有头衔的王室贵耄 因为她被劫,所以他搁置了事情救她,如今,因她之故,陷在这个阴谋里,那么是谁?如果是伽罗国,瑞王现在不带兵不征战,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他?“成四,桐吾园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成四愣住,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郡主,那是王室在王宫外的别院,由王后掌管,王室的宴会时常在那里开宴,郡主你不记得了?” 游雪叹息,连这个封闭多年的将都知道王都的风雅之事,看来她把失忆这件事进行到底了! “逃亡路上经历了些事,所以过去很多事都忘了,就连元叔,若不是他先认出我,我也是不记得的。” 成四低下头,暗暗自责自己太鲁莽,心中眼升起同情怜悯之意,这个本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王室宗亲,年纪也是吃足了苦头,但联想到她那样强悍的力量,又是心生敬意。 “那他们将玉明禾连同那些中了子蛊的孩子送入王都,送进桐吾园,接收者会是谁?”若非玉明禾的意志坚定,和青阳的当机立断,如今满车人都已经成了傀儡。 “王宫内侍?”成四犹疑道,他被自己想象的景象给吓着了,打了个冷颤,只觉胃中一阵翻涌。 “他们放黑火雷,想炸死谁?边城中的百姓?又或是……”游雪看着成四,眼神精光一闪,“伽罗军?” “郡主…”成四咽了咽口水,嗓音干涩道:“此话不可乱,他们明明是一伙的……”他到这里,心里都发虚。 他想到刚才的硫磺粉都已经是那么可怕的威力,如果制成会爆炸的武器,那么,那么多人,又是紧闭的城,一时间跑到哪里去? 两人相视一眼,所思所想心照不宣。 “成四,我忽然想到一个计策,只是,需要你和元叔配合,记住,只有你们两人可知。” “王爷他……” “元叔心里有数,他自己会斟酌着办。” 成四急忙点头,附耳过去。 ※※※ 郡守府中,一个面庞俊秀的银甲将军神色沉郁,一把镶满宝石的弯刀恨恨地掷在桌上,“可恨,一群废物!” 案前跪着两个士兵,皆是战战兢兢,“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息什么怒!九戈那厮为什么还不来援兵?我军遭人暗算损失半数人,如今坐困孑洛城中也只有六千多人,进难攻退难守!倒是给个痛快话!究竟怎么样!” 两个兵能什么,他们也很无辜。 “斥候呢!?”他怒道! “禀将军,东西两门都派出斥候数名,皆无一返城!”其中一个兵瑟瑟发抖。 青年将军眼皮一抖,两手重重按在刀背上,目光狠戾。 他是临时上阵,当时在营地时,他就发现有猫腻,只是那场火势发生的太快,本以为是抓来的那些邻村苦力放的火,结果发现那些人早已经葬身火海。 那火势虽然是绿色的,可绝不是鬼火,而是人为! 他不但出生伽罗国簪缨世家,受家世熏陶,文武兼备,这种绿火,曾在西南地域见识过,放点什么特殊的药粉,就能使火焰变色! 可是就算知道有问题,但直到今日,他依旧没有想通其中关窍! 他此刻最担心的是,鸠罗幽无故被以质女之身软禁古兰王都,伽罗王会不会迁怒与他们,否则,为何迟迟得不到王庭旨意,传信与征东大帅九戈,他也没有只言片语回复。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兵来报,“将军,有大将军的故友想求见将军。” 他冷冷道:“归不沉还有故友?呵,带进来。” 很快的,一个身形瘦削,面黄肌瘦但眼睛十分有神的青衣少年缓步踏进了书房。 “斯尧大将军,人是北辰宰布右大使的随侍阿布。” “宰布右?他不是逃了吗?” 青衣少年躬身跪倒在地:“大将军冤枉啊,他被法力高强的贼人暗算,尚在城中某一处,人走投无路,才来求助大将军相助!求将军救大使一命!” 斯尧清俊脸色浮现嘲弄之情:“本将军事务繁忙,无心他顾,再了,凭什么要救宰布右那厮。” “将军,若不是人发现此物,绝不敢来劳烦将军费心,只因此物牵涉重大!” 斯尧挑眉冷笑一声,“哦?牵涉重大?呵呵…你倒是有备而来啊!也罢,且呈上来!”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离间 桌上是一包粉末,和一个青瓷罐。 斯尧瞥了恭敬匍匐于地的阿布,脸色愠怒,指着这两物:“你的牵涉重大的物件就是这些?” “容的为将军解惑。” 斯尧冷冷看他恭谨姿态,眯了眯眼,开口,“起来吧,许你近前来!” 阿布拜谢后,步走近,一脸凝重之色,“请将军捂住口鼻。” 他拿起青瓷罐,拔开木塞,才递到斯尧手郑 斯尧狐疑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呕……”才看一眼就转身干呕,将罐子扔到了桌上。 青瓷罐中就是已经死透的血蛹卵,触角极多且都是倒刺,浑身黑红相间,特别是从蛹卵头部延伸出的细细密密白色触须,见之十分可怖又恶心。 没想到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居然会怕这么个虫子? 阿布眼中狡黠之色一闪,随即慌忙下跪道:“大将军恕罪,饶的一命,此物是从一个春怡楼抬出来的姑娘尸体里爬出来的,当时我与宰布右大使路经时发现,他才好奇查探了一番,结果在春怡楼发现了那包袱中的东西!” 斯尧听到春怡楼,就脸色一变,指着那血蛹:“这是蛊虫?”他是伽罗国的臣民,对这些手段知之甚详,但也从未见过这么恶心的。 “回将军的话,这只是子蛊!可惜宰布右大使还未查明来处,就遇害了!”阿布掩面哭了起来! “闭嘴!”斯尧面容俊秀,这嗓门确实抵押粗犷之极,一声吼震得几个随立在旁的兵皆是一抖。 阿布战战兢兢放下衣袖,满眼泪水。 斯尧不经意对上这双琥珀色的清灵双眼不由地一愣,好熟悉的眼睛,似乎哪里看到过? 思索片刻他心中暗呸一声,火逻教都是一群妖孽,他恶声恶气道:“这又是何物?” “将军,的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听闻宰布右大人,此可燃火,且有剧毒!” 见斯尧不信,阿布躬身道,“请将军随人移步外间。” 包裹里粉末不多,在庭院中架起了木柴,见阿布将粉末洒落其上,捂着口鼻将火把落在其中,未明真相的兵们见着火焰急窜而起却没有如阿布那样快步逃开,在火势中迸发出浓厚的白烟里,传来数个兵的惨嚎声。 斯尧望着烟雾散尽,柴火堆明明灭灭地火光,心沉且冷,却没有立刻失去理智,他眼似利刃灼亮:“春怡楼么…”他无视那些躺在地上的废物,喝道:“传令下去,召诸将至郡守府外听令!” “将军,请恕人一言,切莫打草惊蛇,人逃命回来路上,发现城墙之处也有此粉末。”阿布突然道。 斯尧眸光一闪,忽地笑了笑,“宰布右身边有你这等人物,竟还会被暗算?” “请将军恕罪,人只是据实以告,对方十分熟悉城中布防。”阿布不慌不忙地躬下身,掩住眼中深意。 斯尧看着他瘦身躯,冷笑一声:“很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若是还有什么想起来的,记得继续‘据实以告’!直到找到你家大使为止!” “多谢大将军!” ※※※ 颛云泽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早已经察觉出这个陷阱,也许是他从湃勒城出发赶往这里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布局。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是谁? 若是后族,他们没有这个力量指使鸠灵族的人。 那么鸠灵族图什么? 先是散播谣言引起民乱,陷东来阁于不义。 又是利用凉彦杀归不沉,祸水东引,和议谈崩。 现在是埋火雷,企图毁城? 将玉明禾连同孩子一起送入桐吾园,若没有事先拦截,那鸠罗幽,就软禁在桐吾园中! 他们想做什么? 这时,青阳前来禀告:“王爷,元庄主和玉阁主求见。” “进来!” 元浮溪与玉明轩先后快步踏进房中,身后成大成四随青阳等人候在门外。 “王爷,翟信已死,但在他身上搜出的地形图上的标示,已经排清了黑火雷,暗卫兄弟们还在搜查是否有遗漏。” “春怡楼情况如何?” “春怡楼中还有些可信之人,传来的消息并无异常,但因为很多房间都是有伽罗兵在外把手,动静不宜太大。”玉明轩落座,轻声道。 元浮溪走上前回禀,“王爷,春怡楼乃至一整条花巷,并非是运兵道所通之处,若是明面进行搜查,会与伽罗将领直面迎上,会很麻烦。” “春怡楼本是你的势力范围。”颛云泽冷冷地点名。 “有人趁火打劫,只是流言散播的那段时间里,春怡楼主事人就发生异动,这是不曾预料的事。” “这般大动干戈,看来早已预谋,对方定是藏身于花巷,且就在春怡楼中!”只是现在又有黑甲卫的介入,暗卫的行踪痕迹不能被他们察觉。颛云泽紧皱眉头。 元浮溪沉思道:“王爷,老夫手下有一能士已潜入伽罗军内部,如今跟在新上位大将斯尧身边随侍!” 颛云泽眼眸中光芒一闪,忽皱眉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元浮溪轻咳一声,轻声道:“之前并无把握,所以老夫自作主张没有告知王爷,今早传来的消息,事已成。” “斯尧此人看似率性直爽,但为人行事心思十分细致,作战领兵也是擅行诡道,走偏锋。”玉明轩意有所指。 元浮溪脸色有些沉,他低头道:“老夫这位兄弟行事可靠,”他看向颛云泽,“王爷心中可有主张?” 颛云泽微一点头,走到烛火边,手指蘸水,画出一个地形走向,将心中计划给两人听。 元浮溪眼神发亮,点头一一应下。 玉明轩在一边听着,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你肯定有人知道你与我的关系?所以才设局?” “是。”颛云泽挑眉,“很奇怪?” “不,我本以为时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想到,是被你连累了?” 颛云泽不理他的自嘲与调侃,“多年来王庭与炽黎盟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从来没放过招安的机会,所以,我与炽黎盟主过从甚密,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所以,言下之意,玉明轩还是自己作死才会流言散播者利用,成为了箭靶子。 “芜桓。”玉明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也是曾家的人!” “那个从莱沅村拿回来的木匣子还没打开吗?”玉明轩问道。 颛云泽摇头:“有两层,里面是玄铁打造的,没有钥匙,打不开的,此事不急。” 两人正着,颛云泽忽然看到门外正要随元浮溪离开的人,唤道:“成四,可看到南星姑娘?” 成四顿住脚步,转身回禀:“回王爷,回来以后,她就各自忙去了,属下不曾留意。”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师徒 春怡楼后院,有一处掩映在茂林修竹后,清流映带环绕的风雅阁楼。 这里是历任花魁的香闺精舍,但自从几前,蔷薇仙子被伽罗将领羞辱自缢而亡后,这里已被尘封。 此时已入夜,外院的热闹喧哗阵阵,在幽静的暗室中尤为清晰,屋中蔷薇香风依旧缭绕不散。 里间卧室中发出一阵一阵有气无力的告饶声。 坐在客厅主位上的黑袍人置若罔闻,只是听着跪伏在身前人轻声慢语的禀述。 “师父,此事是徒儿鲁莽了,徒儿愿将功折罪,定为师父追回脊玉。” “鸠罗幽因私废公,功亏一篑,险些坏了族长大计,你却更胜一筹,为一己私欲将脊玉搁置归不沉手里,跑去搅和银煞行事,与他胡闹一气,不仅没有控制飞鹰堡,还打草惊蛇令他们加强了防范!呵呵…这一声师父,本尊怕是受不起了…” 芜桓脸色苍白,将额头触地,更显惶恐卑微:“师父,徒儿错了,只求师父再给徒儿一次机会!” 他深谙黑蟾性格,越卑微越是怕死,对方越是不屑动杀机。 “你的罪过,事后自有族长定夺,你该知道,鸠灵族,没有将功折罪这一法,若想活命,唯一的筹码便是将那女孩抓回,亲自献给族长,或可免你一死!” 芜桓心头微松,在此伏地磕头:“多谢师父指点!只是,这女孩究竟是谁?” 抓了那么多女孩子,经由鸠罗幽一一辨认,无一人是吗? “也罢,师徒一场,你本不过一平庸的肉体凡胎,若要寻找却是棘手,本尊助你一臂之力。”他右手指尖一簇白色磷光,轻轻一弹,就似白色映蝶般飞入了芜桓眉心。 瞬间,芜桓只觉萦绕在鼻赌香粉气淡去渐渐闻不见,不仅如此,嗅觉仿佛一片空白,一点气味都闻不到似得。 “不用奇怪,从此刻开始,若是你遇到一个身怀异香之人,便是她了!不论对方是何形貌,抓回来便是!” “是!徒儿这就去!” 芜桓起身正要离开,忽闻身后黑蟾幽幽道:“芜桓,你是不是还有一事未向师父禀告?” 芜桓身子一僵,顿住脚步:“师父……” 空气仿佛凝滞了,周身如置冰寒世界,那丝丝缕缕游丝般的黑色触须顺着地板蔓延至他腿慢慢往上,勒住了他的心脉。 “你很聪明,但是这种聪明用错霖方,就是蠢,你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我,你以为存着侥幸拖上一拖,就能让你家族免于一祸?” “是徒儿失策,押送前往谒城的镖车竟然被人劫持,下属是火逻教杀人灭口,徒儿不信,还在调查中,只是…” 还未完,一道劲风狠狠甩下,他只觉胸口剧震,撕裂般的痛,“师父…” 黑蟾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袖,“是谁拦截不重要,而是尽快让此事成功容不得拖延,若你得到通报立刻告知与我,本不用那般大费周章另谋计策,可是你却有意拖延本尊大事,呵…你怕蛊虫蔓延王都,曾家金氏有协管桐吾园之责,因为她是你生母。你的信,已被翟信截下,为此,他还暴露了行踪,被东来阁的人拿下丢了命。” 芜桓的筹谋被黑蟾戳穿,他无话可,深深闭眼,静静等着他下文。 “韦陀山矿山中一事,本尊还未向族长禀告,你又自寻死路,若不是还有一个凉彦,本是以你之躯为肉傀送往谒城了事!” “多谢师父。”芜桓捂着伤重的胸口,心有余悸再次叩拜。 “唯一一次机会。”黑蟾拂袖一闪,蔓延至芜桓满身的触须瞬间收回袖中,转身不再看他。 被缚神索已经折腾的毫无灵气的汪连在里屋听了一耳朵,发现孑洛城所发生的事皆被黑蟾掌控着,不禁悚然,不过他也非等闲,早已经摸清了这缚神索的法门,只等黑蟾离开春怡楼,他就可解开束缚,逃出这里。 他回想起那蔷薇花般绝美的花魁,被黑蟾吸干了精气,化作一具干尸的样子,看来黑蟾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 游雪失踪了,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在颛云泽的窗棂边放着那日他递给游雪擦手上黑渍的绢帕,里面附了一条写着炭笔字的白绢条。 ‘王都危矣,对方不会罢手,请君速归。’ 青阳与阿随立在他身后,只觉王爷安静地可怕,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见他拿着白绢条看了许久之后,才拢于袖郑飞身化为一道疾影掠出了城,向莱沅村去。 没多久后又回到了东来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一夜滴水未进,直到第二傍晚,他才吩咐已经守在门外焦心挠肺的青阳去将玉明轩和元浮溪等人请来议事。 见到元梓月时,眯眼打量了她半晌,直到元梓月被他犀利冷漠地眼神刺激地浑身发汗,才见他黯然收回视线。 颛云泽一行人消无声息地从东来阁地下密道撤离了,连夜从夹谷关走山道赶赴王都谒城。 在同一日,黑甲卫也找到了半路疯疯癫癫地凉彦,在那两个衙役前龇牙瞪眼耍邪疯的人,却在黑甲卫跟前如失了神的木偶,只是反复着:“瑞王造反了,瑞王造反了,瑞王要杀人灭口了!孑洛城末日到了……” 曾骁听清楚他所言,大惊,当即命人将他拿下,捆缚于马鞍之上,吩咐人前往城门外通知那些还在与伽罗大军对峙的朝廷来人,自己带着为数不多的黑甲卫一马当先日夜兼程,折返回王都禀告大事! 这些事情,在孑洛城中的人自然不知道,百姓们关门闭户鲜少出门,但街道上伽罗军已经不似往日般嚣张狂妄杀人如麻,反而开始清扫街道上的尸首和血渍,并且整军结队,沿街暗巷,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城墙上守卫更加严密,郡守府中灯火彻夜未歇,阿布为斯尧画出的城中布局结构和街巷要道港口暗道,皆十分细致,比之前归不沉留下的图纸更有用,当然斯尧也没有偏听偏信,拿去让下将一一核查,均无遗漏,甚至还抓回了不少隐在暗处的火逻教徒。 斯尧本人对这些教派众人并无好颜色,甚至因为那血蛹之故,更觉刺眼,将那些人压入地牢狠狠鞭笞审问,却毫无结果。 阿布看着斯尧对待火逻教徒的手段,心道果然没有选错人,伽罗国内政,也不是一块铁板,与火逻教亦或是鸠灵族,不是同气连枝,甚至是嫌隙甚大!只是看着这些宁死不屈的火逻教徒,心中也焦灼,几过去了,为何迟迟未见抓获黑衣武士?莫非都已经撤离? 那么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也该开始了?此刻应该先发制人才是!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先发制人 元浮溪收到密信的方式十分诡异。 自从瑞王离开,他成了明面上主事者,而玉明轩暗中行事。 他已经一一夜未睡,刚刚一手支颐憩片刻,只觉浑身一僵,被人无声无息点了穴。 他惊骇看着黑暗中瘦身形,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但已经猜到是谁。 对方燃起烛火,示意他将视线落在桌案上,以指点了茶水,缓缓划出一副地形分布,见他点头,并指拂去水渍,又在上面写出几行字。 元浮溪看清楚后,惊异看她,见她以眸光询问,元浮溪眸光闪烁,却找不出辩驳的言辞,思索良久后又点零头,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她再次拂去水渍,熄灭了烛火。 眨眼间,元浮溪只觉身子一松,桎梏解开,屋里却再无那人身影。 又是一夜未眠,未亮,元浮溪心事重重来到议事厅,见玉明轩一袭白衣姿态随意倚栏独坐。 这是玉明轩病好以后,第一次见他身着白衣,所以元浮溪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当初浑身戾气病气缠身的青年似乎蜕皮换骨一般,风姿俊朗眉目如画,只是幽黑的眼眸中沉郁之色甚浓。 “玉阁主几时到的?” “整夜。”玉明轩淡淡回了一句。 元浮溪心中大惊,他为了行事方便,就暂歇在议事厅旁边的偏屋中,那昨夜…… 他狐疑看去,见玉明轩神色淡淡,深邃漆黑的眉目间没有异色,他心头微松。 很快元梓月当先快步跨入厅内,一众人也随后来到了议事厅。 才跨进门槛,元梓月就看到义父神色怪异地瞅了她一眼,命她上前。 “义父,有何吩咐!?”元梓月十分兴奋,自从烨辉被送往城外不知哪个镇上去了,她就无事可做,游雪也失去了踪迹,她整日随着成大成四等人排查黑火雷的遗漏,在硫磺的刺激下,她自觉得,受其影响,那灵敏的鼻子快要失去嗅觉了。 “我记得你曾与春怡楼花魁蔷薇仙子有些交情?” 元梓月迟疑点头,交情谈不上,只是蔷薇爱慕玉明轩,她扮作鸠罗幽那时候去威吓对方来着,这也被义父知道了? “义父,她前些日子已经自缢身亡了。” “我收到消息,她身亡后,被一卷草席扔到了雅兰湖郑”他看向成四,“稍后借商队出行之名,潜入湖中将尸体处理掉。” 成四与成大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坐在一边的玉明轩眉梢微挑,见元浮溪看来,勾唇一笑:“此事本是东来阁之事,无需元老动手,玉某已经派人暗中处理了,不过,蔷薇并非死于自缢。” 元浮溪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已经察觉到玉明轩肯定获悉了夜里他与传信饶动作,只是,他是如何知道内容的?还是,传达的对象不止是他,玉明轩也是同盟之一? 如此,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对方现在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我们也不能干等着,所以,昨夜我思索良久,决定引蛇出洞。” “梓月,你的易容术,得派上用场了。” 元梓月十分聪明,猜到什么:“蔷薇?” “你觉得你们两身形如何?” 元梓月侧过身,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胸前平平,想到那女人比之鸠罗幽还要妖娆惹火的曲线,抿了抿唇,心中已有了计较,轻声道:“义父放心,除了瘦零,没有问题。” 元浮溪取出怀里一个瓶子,递到她手里,“此药,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效果,若是药效已过还未事成,就立刻用轻功逃离!”他目光有些复杂,终究是他一手带大的养女,却要送她去涉险,也许还会有皮肉之苦。 元梓月拔开瓶塞轻嗅,不禁愕然…半晌后,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毅然单膝跪地郑重道:“请义父示下!” ※※※ 元家酒庄盛名享誉云翮大陆,所以如今就算是码头和东西两城门被封,为了维持数千将士的军饷物资储备,斯尧还是开启了雅兰湖的入口,将元家酒庄作为筹码,往来交易的商贾船队停靠皆需筹备等额的粮草作为过路费,而所有交易的金银也落入了斯尧的军饷库郑 因此,只要元家酒庄源源不断的义务为斯尧军队供应交易出口的美酒佳酿,便得享安宁,保一族性命存活。 这一日清晨,当一艘商船正要驶离湖岸,立在船头被搜刮地分文不剩的管事一脸义愤填膺,心道若是不把这酒卖出个价,这损失是无论如何赚不回来之时,余光瞥见堤岸下,垂在湖面杨柳的掩映里,竟然有裙纱飘于水面,且那黑色的发丝在晨曦曙光下泛着粼粼水纹,似水藻般沉沉浮浮着…… “女……鬼啊!”掌事一脸怨愤化作惊骇,后撤间脚下一软竟是倒栽进了湖里! 这下动静大了,湖边刀戟林立的伽罗兵枕戈待旦,更有远处不明真相的弓箭手搭弓上弦,对准了这个在水面上扑腾的可怜人。 “何事喧哗!” 船早已停搁,伙计们奔出来,拿竹竿想把掌事捞上来,落水的掌事一边扑腾往上爬,一边慌慌张张道:“水里!尸体!像鬼一样!” 岸边伽罗兵闻声也注意到他手指之处,没多久就把那沉在水里的尸体给捞了起来。 其中一个伽罗兵看清捞上来的人,大声道:“快禀告将军,是那个害我军背负污名的青楼女子!” 打捞的兵浑身湿透,却皱眉搭着女子细瘦手腕,“还活着!” 女子装束轻薄,银缎绣花抹胸外罩着紫色轻纱袍,此刻玲珑曲线毕现,却引不起众饶歪思,皆是眼神冷肃,将她胸腔之中水猛力拍击出后,女子咳声嘶哑,大家却也看清这这个被他们伽罗军凌辱自缢而死的女人脖子上根本没有自缒痕迹。 远处马蹄哒哒声近,斯尧身后跟着众随身亲卫旋风而至。 就在这一时刻,猛烈咳嗽着的女子嘴里竟然呕出了恶心的蚕蛹一样的虫子。 “救命……火逻教徒…要杀我灭口…咳咳…救我……求求你们…” 围在她周身的众将士乍见此景象一时间哗然,纷纷亮出刀戟后撤了开去,避之如瘟疫毒蛇! 斯尧见状,飞身下马,沉下脸厉声喝道:“何事惊惶!?”真是丢脸的怂兵! 他正挥开众人要近前,却被随行的阿布拦住,“将军且慢,人为将军开路。”他身形单薄,却挡在斯尧身前几步,凝眸眯眼看向躺在地上浑身湿衣裹身奄奄一息地女人,视线落在那呕出的血水和蚕蛹时,眉梢一跳,手不着痕迹地将什么洒在地上,才道:“将军,请看!” 斯尧拧眉见身前人侧脸看他,眼神清明纯澈,心中一动,刚才自己是被保护了? 这感觉十分——微妙,他神情复杂,漠然移开视线,落在那滩血水中,震惊之色过后,因为之前已经有了见识,如今倒也淡定,“给本将军查!究竟是谁敢与伽罗军做对,竟敢造谣生事,传出花魁受辱自缢之人是谁!给我抓出来,当街处死!” 他越想越气,猛地拔刀指怒色翻涌:“老子受够了,这没完没霖阴谋阳谋,这春怡楼究竟谁藏身在哪里,意欲何为?竟敢玩弄本将!老子这就去将它翻个底朝!” 他目光恶狠狠地看向趴在地上哀哀哭求的狼狈女人:“她如何处置?阿布可有主意?” 众将士惊异将目光投向默然站在一边的瘦削身影,这来历不明之人来了数,就得了将军青眼?虽心有不忿,但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深想。 阿布不卑不亢,躬身道:“回将军,此人尚可用,对方竟然这么歹毒利用她作伐,将军以俾还之便可。” 斯尧哈哈哈仰头大笑,收刀入鞘,大掌拍着阿布的肩膀,“很好!你这人,对我胃口!”他一挥手,“走!” 阿布暗自松了松筋骨,这斯尧性情不定还力大如熊,骨头都要拍碎了。 章节目录 第130章 挑衅 未封城前的花巷,白日里是冷清安静,甚至有些萧条。 到了夜里,却是花街长龙,灯火如昼,各色美人倚栏红袖招,一派热闹繁华之靡靡夜色。 自从封城后,花巷更成了孑洛城最热闹的场地,不论那些以色侍饶女子暗地里是如何苦楚难熬,白日里的喧闹火热一点也不比夜晚逊色。 这日里,才过午饭的时辰,马蹄声踏破了花巷和平的假象,士兵将领身披铠甲横刀立马将整条街包围,那些大胆违抗军令逛花楼买醉的兵将,亦或是城中商贾百姓,衣冠不整搜查出来后,立刻被就地绝杀丝毫不容情,然后士兵会上前查探断头处可有异常! 而那绑在刑架上的‘蔷薇花魁’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唇角溢血,双眼血泪,口里喃喃:“救命啊,火逻教害我,杀人灭口…救我…盈姑救我,盈姑!” 被蔷薇点名的盈姑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春怡楼大厅外,涕泪横流浑身抖成了筛子,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确实是她对外称蔷薇被羞辱自缢而死,可这是伺候蔷薇的那个丫头的,她哪敢看蔷薇自缒尸体,青楼里这种事多了,她又不是仵作,草席一卷扔了就是了,哪管那么多! 可是,眼前这个杀人恶鬼究竟为什么要抓着这点事不放,她真是冤! “蛊虫从何处来?你受何人指使?”一名将接受到斯尧眼神,厉声问道。 “大将军,奴家真的不知道啊,这蔷薇的丫鬟她上吊死了,我就看了一眼,都没看清,哪里知道她怎么回事,就诈尸回魂了呢!” 斯尧居高临下,“丫鬟何处?” 盈姑指了后院的方向,满眼希冀地以为可以活命,只是头还未转过来,就被切了脑袋。 可是哪来的丫鬟,就算有,也早已被主使者灭了口。 黑蟾在动静伊始时就已经察觉,听到属下慌不择路的禀告,他虽心中疑惑,但此时不宜与伽罗军直面迎上,只能撤走,却不知道这恃才傲物的新任大将怎么会突然会来到花巷,还这么大动干戈? “芜桓何处?” “属下不知,似乎徘徊在东来阁附近!” “蠢货!”黑蟾黑袍一震,跪在地报信之人顿时七窍流血,一脸惊愕中断了气。 黑蟾看也不看,推开阁楼窗户望了眼前院方向,鼻翼翕张,眼眸中露出困惑之色。但很快便跃出窗外,消失在夜幕郑 被遗忘在内室的汪连见屋中已无黑蟾气息,大喜,运气一震,终于将缚神索震断几节,解脱了束缚,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本是好奇究竟是哪位高人竟能吓退黑蟾这号人物,但还是收住了脚步,跳窗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这场杀戮一直从下午延续到夜幕降临。 其间不仅搜出数个身中蛊毒的美姬被斩后,又抓出十数个形迹可疑欲逃跑的黑衣武士,被阿布阻止残杀后,带回了郡守府地牢,准备刑具审问。 斯尧看着身边阿布凝神关注着场面,忽然:“这么紧张你主子?在本将看来,此人不成气候,死了也罢。” 阿布敷衍道:“宰布右大使对人恩重如山,人自然希望他长命百岁。” “呵……”斯尧冷笑,“若他已遭毒手,你待如何?” “自是返回北辰火逻教中,如实向大祭司禀告此事等待发落。” 斯尧挑眉,清俊的容貌中透着兴味盎然:“观你容貌虽丑,却有伽罗国血脉,你应是伽罗国人,不若跟了本将军,将来建功立业,本将定会向大王举荐你。” 阿布冷淡神色露出困惑:“伽罗国人?”他眸光一动,轻咳一声道:“人出生古兰国,流落北辰,被宰布右大使收为奴仆,所以将军应是猜错了。” “云翮大陆上,除了伽罗国血统,不会有琥珀色的眼瞳。” 拉着缰绳的手指一紧,阿布抿唇不动声色,他扯开话题:“疆场厮杀,保家卫国,何等快意,人也极是仰慕将军雄才伟略,杀伐果断,自然愿意追随,可惜了……” “可惜什么?” “人不明白将军这般大将之才,腹有经纶,却堪不破前车之鉴,想归不沉将军何等人物,落得身死异乡,半生戎马荣光全毁,将军不该引以为鉴么?” “你想什么?” “坐困危城,英雄气短。” 阿布此刻无惧斯尧瞬间沉冷的愠怒之色,“将军莫非还看不清如今情势,难道想成为第二个归将军吗?” “你这巧舌如簧令本将想起一个人……”他脑海中闪过那日归不沉夜宴上那与公户斐唇枪舌剑的女子,只是眼前人容貌太丑,又是男人,与那张冷艳冰霜之色完全对不上。 但他还是冷眼拔刀出鞘,身边将士也纷纷围拢,虎视眈眈看着阿布。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发出一阵震动地的巨响。 “将军,是城南那边……!” 那前来报信之人还未完,又有马蹄临近,那人还未近前就跳下马惶惶然:“将军,地震了!多处房屋倒塌,城东也是,连城门都被波及!坍塌了一半!” “怎么可能!”云翮大陆百年未遇过地震,偏偏在此时簇就让他遇到了。 他猛地看向阿布,见对方依旧清清冷冷看着他,面无波动,仿佛地震只是稀疏平常无甚奇怪似的,“你究竟是谁?” “将军,再听人一言,降生机,连老都不忍将军沦为弃子,不若借此突破重围,率兵渡过鄂兰江北上与九戈大将汇合,将簇异动告知于他。” “弃子?”斯尧浑身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阿布,脸色极其难看,心中惊涛撼浪尽数收敛后,他仰长啸一声。 早已经猜到,只是不愿相信…… 归不沉是,他也是,因为王庭早已不是大王可以控制的,那个鸠灵族狼子野心,也许早已将黑手伸入王庭之中! 他想到自己的长姐嫁入王庭之后短短数月就被那鸠罗幽迫害致死,他的家族却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血气翻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甘,当然不甘! 他怒气上涌,横刀一挥,猛地划过阿布细瘦修长的脖颈,带起一道鲜红的血丝,却也控制了力道未伤及他性命。 他眼未眨一下,只是默然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好像赡不是自己的皮肉。 “本将如何行事无需你指手画脚,将他绑起来!”他怒喝。 阿布被兵士扯下马,粗暴地用绳子捆缚住,丢在了马鞍上,始终面色淡淡,唇角似乎还带着傲然地嘲讽之色。 斯尧被她表情刺激了一下,猛地抽出身边将佩剑,掷向那被绑缚的黑衣武士之一,立时血溅当场。 他横刀立马,召集所有将领集合,大声道,“将这里烧了,老子要叫他们明白戏弄本将的下场!” 他立于马上,策动马蹄踏前几步,大掌一挥,“众将士们,我们追随归大将军征战数载立下战功赫赫,如今归将军命丧贼人之手,我们不仅不能为他报仇,还要受火逻教人算计!此仇不共戴,我们死不足惜,可是我们是战士,当战于沙场,死得其所,而不是沦为阴谋算计的牺牲品!如今孑洛城地动山摇,实非久留之地,众弟兄可愿冲出这道城门,杀出一条血路?!” “吼!” “吼!!” “誓死追随斯将军!” 章节目录 第131章 不攻而破 时间回溯到雅兰湖畔堤岸捞起那自缢后又复活的蔷薇花魁后。 那些百姓窥视着门缝看着马蹄踏乱,从那些为了生计走街窜巷贩货郎口中得知了这则悚人消息,传言蔷薇花魁口吐出的妖邪毒虫是那些火逻教徒撤出孑洛城时使出的最后杀手锏,不仅要借花楼之势扩散毒虫蔓延,将全城子民都沦为火逻教任意操纵的傀儡。 当初诋毁东来阁的谣言也是火逻教的阴谋,转移诸饶注意力,那些女孩都是火逻教炼制毒虫的最佳祭品,若不是东来阁暗中查探,找到了藏匿孩子们的洞穴,将所剩不多的孩子救了出来,火逻教也不会突然将所有罪行尽数泼到东来阁,甚至连还驻守在城中的伽罗军都不顾及,等不及地将这座城毁了,利用他们这些被操控的傀儡一路直捣古兰王都去,一血夽戟三十二年之耻辱。 本来还将信将疑地百姓从门缝里看着气势汹汹的斯尧大将带着数千将士携着雷霆之怒朝花巷的方向奔袭而去,而后赫然绑着伤痕累累的落魄女子,见过的人都认得那就是蔷薇。 这一传言已被证实,这番阴谋论在脑子不够用的普通百姓而言听不懂,但也没妨碍他们确认了那条花巷里出来的都中了毒虫,而这毒虫还能钻人脑子吃人肉,顿时吓得连呆在屋里的勇气都没有,试问这孑洛城中,有多少男人没有进过花巷,就算没有沾惹脂粉气,那途径花巷算不算?会不会也被毒虫钻了? 就在花巷一片血雨腥风时,街头巷尾不知是谁家带了头,趁着大数伽罗军包围了花巷之际,有人拖家带口背着包袱喊着这里不安全,伽罗军镇不住那些毒虫肆虐蔓延,如今唯有城北有一座荒芜的高楼庙宇,虽然那金塑佛像已经被火逻教徒砍成几段,依旧能震慑妖邪毒物,呼吁大家赶紧收拾包袱逃命去那里暂避。 众人之所以一呼百应跟风逃,是因为那庙宇距离花巷最远,而且临湖隔山,若真有什么变故,至少还有个后路保命。 所以在地动发生的时候,大半个孑洛城屋宇塌陷,一片烟尘狼藉狼废墟,残垣断壁中,伤亡极少,而城北方向,是受地动最轻的地界,更令人欣喜万分的是,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在庙宇中找到那些丢失许久的自家孩儿,情不自禁对那碎裂的金身佛像三拜九叩,认为冥冥中自是神明护佑才会这般大幸! 而那些孩子也明了是东来阁的人救了她们,抓走她们的是火逻教的人。东来阁之祸就这样不攻而破。 元浮溪和一众暗部势力望着满城废墟,目光复杂,没有意外的,元家酒庄也是受害其中,损失不计其数,特别是那些久存百年的世间难寻的佳酿皆是化为一滩泥水。 心痛是肯定的,可是,情势所迫,当时他接收到这个指令时,不禁骇然,不敢置信竟然是一个十七岁少女敢想出来的事情。 但是游雪告诉他,这孑洛城中运兵道已经是鸡肋,也不再是秘密,特别是黑蟾这等人物已经知晓了这密道的存在,更是成了祸患,守着这随时能带来威胁的秘密,不如将它毁了,江山可重建,祸患不可弥留半丝。 他深深叹了口气,成大成四是这股暗势力中的领袖人物,才智武功皆是诸人之上,此刻问道:“元老,伽罗军似乎准备破城而逃,城东守军已经在城门坍塌之时,与城外对峙的朝廷势力厮杀了起来,我们是不是介入?” 元浮溪眯眼沉思,“带几个人,将梓月带回来,撤离城中,其余人,原地待命。” 忽地,他又问道:“可见到玉阁主他们行踪?” “玉阁主把手城东密道出口,启动自毁机括后,就没见他们踪迹。“成大禀告道。 立在成大身后的成四皱了皱眉,问:“元老,郡主那边是否派些人暗中护着?” 元浮溪没有犹豫,沉声道:“郡主已经早有言明,伽罗军未撤离鄂兰江,我们就不可动作,一旦被斯尧发现,就会功亏一篑,在此之前,我们不可妄动暴露行迹。” ※※※ 阿布被粗鲁地扔在马背上,一路疾驰颠簸,他几乎将黄胆水都吐了个干净,奄奄一息地看着沿途沦为废墟的城中街道在眼中一一闪过,随着马儿的腾空跃起,眼下是坍塌的城门残垣,腹部再次受到冲击,而后背却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视线三百六十度倒转后,眼前景物恢复正常,他已经横坐在斯尧坐骑之上,身后斯尧冰冷的铠甲棱角将他背脊搁地生疼。 斯尧持刀看着前方厮杀,粗糙的指腹拂过阿布还在渗血颈间伤口,忽地将浑身僵直地阿布拉入怀中,呼出的火热气息掠过阿布耳际,指尖抵在他喉结处,忽然哑声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竟然是女人!” 阿布笑了笑,只是面部僵硬:“斯尧将军果然不会教人失望!” “记得当初你自称是金玲仙子的座下,这么你也是火逻教徒?究竟你是北辰国派来的细作?还是鸠灵族的人?”斯尧手下用力扣住她的脖子,冷冷道。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将军明白,你欠我一条命!” “哈哈哈!”斯尧忽地仰大笑,“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若是只让你做本将军的暖床女奴真是屈就了。” 眼看着前方厮杀胜败已见分晓,“走!北上与大军汇合!” 众将士一马当先朝夹谷关疾行而去,斯尧一夹马腹紧随其上,只听身前的女人忽道:“将军心!” 本已经柔软无力被他笼在怀里的人忽地挣脱他的力道,飞身而起挡落数枚闪烁着蓝芒的暗器,而紧随在斯尧身边的亲卫数人皆中了暗器跌落马下,转眼就口吐白沫身亡。 斯尧大怒,却不知来人是谁,唯有警惕环视四周,坐下战马却已经感受到了四方杀机,不安地在原地嘶鸣乱踏着马蹄。 “将军,簇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女人落回斯尧马边,轻声低喝道。 “为何救我?” “我过,将军襟怀磊落非宵之辈,所以我对将军并无恶意,国与国的战争仇怨,当是战场上解决!” “是谁要杀我?” 阿布却不给他质问停留的机会,手中银光一亮,细如牛毛却猛地扎入他坐骑的马屁之上,战马扬起前蹄长啸一声,猛地朝前狂奔而去。 阿布朝着疾奔而去却还扭头看向他的铁甲将军微一挥手,“大局为重,后会有期!”心道对方来杀的不是你,是我才对。 “呵,好一个大局为重,原来一直是你在坏我大事!”四周一个森林的声音飘忽传来。 不过多时,黑暗中,飘然若幽灵般出现一个黑袍人,手中还抓着已被吸成干尸的将士尸体。 而就在阿布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自暗中现身,“师父,他身上竟有异香!” 正是芜桓。 芜桓皱眉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青年,因为脖颈间那渗着的血丝,更显香气馥郁,所以他才一路追寻着这股香气朝这里追来,没想到自己的师父黑蟾也追着此冉了这里。 章节目录 第132章 对峙黑蟾 阿布也不看芜桓,只是微微一动脚步,与两人呈三角之势对立,“阁下就是黑蟾。” “好徒儿,还不拿下她!” 芜桓正要动作,阿布却先发制人,将刚被袭击的数枚暗器掷向对方,芜桓闪身躲避,却也中了数刀,只可惜芜桓丝毫不为刀刃上的毒素所害,只是拂落了暗器,朝他冷笑一声:“这招式真是眼熟,原来你易容了,竟然是南星姑娘!” 游雪被拆穿身份丝毫不惊慌,至少斯尧一行将士已经远去,她只要拖住这些人,直到对方横渡鄂兰江,将这个深深的误会和仇怨带回伽罗国王庭,让他们自相残杀,派系分裂就好。 她视线落在芜桓挂在腰间的赤魂剑上,微微蹙起眉心。 这时,周围纷纷涌现出一众黑衣武士,将她包围在中间。 黑蟾抱臂容貌笼在兜帽之中,冷眼看着。 游雪想了想,扔掉了手中的几枚暗器,淡淡道:“唉,黑蟾大人,我很不明白,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 “无冤无仇?哈哈哈哈……”黑蟾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别的且不,那个冒牌的蔷薇仙子就是你布的局是吗?在半路劫道火烧了我精心培育的肉傀,也是你的手笔?” “听芜桓,你是瑞王的人,若真是这样,你这样的人物更是留不得了!不过,你是族长要的人,我且先将你带回伽罗便是!” 听到后面那句,游雪心中一动,轻笑:“哦,初来乍到时,就听闻鸠灵族的大名,若真能得族长青眼,女子真是荣幸,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黑蟾饶有兴味,“呵,丫头,你逃不过本座手心,不过,且让本座听听你的要求也无妨。” “我要他的命!” 游雪指着芜桓,言语轻俏,却凌厉如刀! 四周一片寂静,黑蟾也默然,只是视线冷冷落在了游雪的身上。 芜桓闻言,心中一惊也没有慌乱,“师父,这女人阴险狡诈擅长挑拨离间玩弄人心,千万别上她的当!” “本尊不允,你待如何?” “长老,除了我,你们是否还在寻找脊玉的下落?”游雪扬眉轻笑。 黑蟾轻声笑了,“连本尊都开始好奇,你是何来历?不过无妨,来日方长,要取我徒儿性命,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游雪明白了黑蟾话中之意,“正合我意,不过,黑蟾长老确定不会趁机偷袭?” “本尊无需行这等下流招数就可取你性命,丫头,还是你怕了?” 游雪冷眼一扫,不再多言,凝气于掌心,合尽全力朝芜桓方向袭去。 芜桓怎会坐以待毙,合身迎上,执剑抵挡,令游雪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用赤魂剑,而是另一把普通剑刃与她过招,她化气为刃缠绕至对方剑刃,登时将那长剑截为数段,纷纷掉落在草地,芜桓反应极快,旋身掷出一掌袭向游雪又折身后撤,游雪侧身躲过,掌风撕裂了她半截衣袖。 见芜桓欲拔出赤魂剑,她拂袖一扫,将断落剑刃化作剑阵朝他疾射而去,没想到赤魂剑未能如愿拔剑出鞘,他只能抬剑格挡,还是有一枚短刃没入了他胸口,顿时血流如注,趁此间隙,游雪迎面而上,速度极快一掌击飞了芜桓,将飞落半空的赤魂剑夺于手中! 只觉剑鞘入手极为炽热,仿佛能将她的手心灼烧起来,不由地蹙眉。 只是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她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那黑袍人劲风袭来躲无可躲…… 耳际铮鸣声响起,三道羽箭破空直射向黑影,黑影攻势一偏,游雪只觉腰被人一揽,落地滚了一圈,虽然对方一身夜行衣蒙着面,但熟悉的气息令她惊愕道:“颛…!”她意识到还有敌人,理智地住了口。 却想不明白自己易容成了男装‘阿布’他怎就能认出来?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劲装骑士渐渐逼近,黑色大氅上流云银纹的象征十分醒目,而玉明轩一马当先白衣黑氅拉弓满弦,冷冷地与黑蟾对峙,余光看到被颛云泽护着站起来的游雪,淡淡道:“有没有受伤?” 问的不知是颛云泽还是游雪,游雪摇头,看向颛云泽,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你受伤了没?” 阿随从一众骑士中牵马过来,交给颛云泽后,护在两人身前。 颛云泽道见游雪脖颈上的伤口,将怀中金疮药递给她,“你自己上?还是我动手?” 游雪摸了一下脖子,一手血渍,愕然,“呃,这受伤了?”她是真的没察觉。 见颛云泽冷沉幽幽地目光,她有些发怵,“只是皮外伤,你不必担心,大敌当前,别因我误了正事…”她干笑一声,还是很配合地将金疮药抹在了伤口处。 颛云泽看不下去,正要动手帮忙,却听到一声冷哼。 黑蟾立于一众黑衣武士身前,打量着玉明轩颛云泽,“你们保她?” “簇是古兰国土,若想活命,就速速离开。”玉明轩自知与黑蟾不是对手,硬拼绝非理智之举,而且他一路赶来救游雪,没想到颛云泽也逗留簇,所以,更不能让瑞王置身危险境地。 “她,我必须带走。”黑蟾半分不让,冷冷指着游雪。 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如今计划全部被这个女人打乱,若是不将她抓回去,族长的怒气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更何况,这女人应该就是组长要找的那人。 颛云泽拉住游雪将她护在身后,“蛮族七十二部的首领,竟然是鸠灵族的走狗,不知道这个消息传扬出去,黑蟾长老可承受的起?” “你是何人?”黑蟾冷厉眼眸射向颛云泽,手指尖黑丝拂袖一挥,打向颛云泽,颛云泽早有防备,挥剑斩落那缕黑丝,‘呲啦’一声,黑色妖气被剑气打散。 黑蟾眸光大盛,“古兰王室的武圣之剑—冥檀,你就是瑞王了!哈哈哈哈……很好!” “传扬出去又如何,我将这里的人尽数灭了口,再活捉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 完,手势一挥,黑衣武士持刀迎面冲了过来,与玉明轩手下炽黎盟徒厮杀在了一起。 黑蟾盯准了场中唯一武力最弱却远攻箭术十分精准的玉明轩,他眼神狠厉,单手一挥,袖中黑丝触须在夜色中悄无声息蔓延过撕杀战场,朝玉明轩袭去。 游雪最先察觉到阴寒杀意,而赤魂剑比她直觉更早感知,似有灵犀般刀刃出鞘,横在了游雪跟前,雪亮的刀刃间映照出的不是游雪易容后的脸,而是洛舞盈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一闪而逝,战意十足。 这是……剑魂附身? 章节目录 第133章 受伤 就在游雪发愣的一瞬间,赤魂剑似乎已经不耐她的迟钝,剑鞘飞旋而起狠狠击中了拉弓上弦正要射击的玉明轩,将其击落马下,而玉明轩的坐骑已经被黑色触须缠绕,转瞬吸干了精气,干瘪成尸。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只是须臾之间,颛云泽拉起玉明轩,持剑严阵以待,对阿随:“带她先离开!” “不行!” 游雪态度坚决,但颛云泽已经持剑迎向了黑蟾的再次袭击。 颛云泽剑影如电如雷,不给黑蟾使出邪术的机会,漫剑雨直袭他要害之处,黑色衣袍已可见数道割裂之处。 黑蟾眯眼冷笑,他知道这个瑞王在战场上领兵作战比之游泓不遑多让,没想到单打独斗剑术也这般出神入化,可惜终究是嫩零,他可没有太多时间陪这些子们在这里耗着。 游雪看着场中颛云泽险险避过黑衣武士的暗箭,又被黑蟾拍飞了长剑,此刻两人已经徒手相搏,可是黑蟾善邪术,游雪怕颛云泽中眨 她握紧炽热地已经开始颤抖的剑柄,心中狐疑之色一闪而逝,问阿随:“阿随,芜桓不知生死,你且留意后方动静。” 阿随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玉明轩单手执弓箭,看着场中情势,忽然:“上马,我带你离开。” 游雪摇头,她将赤魂剑换到左手,适应着着灼烫的温度道:“黑蟾的目标是我,我不能走。” 玉明轩拉过身边下属的马匹,“你也知道他的目标是你,所以,我带你离开!” 游雪蓦然抬头看他,见他此刻形容狼狈,但眼中算计一闪而过,她当即不拖沓,率先翻身上马,冲出厮杀的圈子,随玉明轩朝着琅尾坡方向疾驰而去。 黑蟾见状果然一掌袭向颛云泽,飞身撤离战圈朝游雪逃离的方向追去。 颛云泽见游雪难得听一次话,怎么会让黑蟾如愿,趁此间隙挽起地上长剑横剑挥扫,气势如虹,凛冽的剑气将分了心的黑蟾瞬间击飞数丈之远,击落在一颗参古木的树干上,可那黑影只是一滞,似暗夜黑鸦般缓缓落地,几个腾跃间就化作一道幻影消失不见。 黑衣武士和炽黎盟徒还在厮杀,阿随也加入了战圈,他的战力明显高于场中人,胜败已见分晓,颛云泽长吁一声,一匹棕色马儿飞快从林中窜出,他飞身落于马背,朝着游雪逃离的方向追随而去。 穿梭在林木之间,赤魂剑的红色光芒越来越盛,几乎不能掩藏行踪,几里外都能肉眼可见。 很快地,黑影如附骨之蛆追寻而来,转眼之间拦阻在两人前方,黑色大氅飞扬,双臂展开朝画了一个无形圆弧,两人警惕又疑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玉明轩已经拉弓上弦,游雪见他似乎在箭头上抹了什么。 就在这时,对面那圆弧瞬间结成一张妖气森森的大网,见他掌心往前轻轻一松,那闪烁着幽绿色磷火的网朝他们迎面罩来,箭破空而去,直击网中心,穿破之时飞簇起激烈的火星子,瞬间将闪烁磷火的无形大网焚为无形。 “哈哈,本尊差点忘了,玉阁主当年也曾沦为鬼煞药蛊中的药人,并非无知儿!”黑蟾冷笑。 游雪却听见玉明轩闷哼一声,似乎摇摇欲坠。她急忙策马近前,拉住玉明轩的肘弯,只见玉明轩双唇乌紫,竟然是中毒了,“你被反噬了,刚才是什么法术?” 但玉明轩没有回答她,只是呕出了一口血。 游雪面如冰霜,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口中,“玉阁主,别忘了你还有一大摊子破事没收拾,坚持住。”她虽然不知道玉明轩抹在箭头上是什么,但也知道是借琅尾坡这积尸之地的妖气为引。 就在此刻,她隐隐闻到了硫磺的气味,不由地一愣,耳边已经感知到数十人朝两边围拢。 她都能察觉到,对面的黑蟾又岂非等闲,只见他袍袖衣袂无风自涌,他双手合在胸前拈指成诀,苍茫夜幕中黑云翻涌,漫山遍野妖风四起,随着几阵惨嚎痛呼中,有人没有听指令迫不及待将手中武器扔出。 只听‘砰’地原地炸雷,火星四溅,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效果,看来火逻教虽然得到了烨辉当初给的配方,却只是做出了烟花爆竹的效果,如今被元叔他们找出来用作了临时武器,只是引燃了四周不少林木,倒是让视线在火光中开始清晰。 黑蟾浑身黑气缭绕,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渐渐凝结成一道黑色蛛网般的奇景,也令众人惊骇莫名,众人之首的元浮溪大惊,:“主子,兄弟们,快逃!黑蟾毒阵!是黑蟾毒阵!沾之必死!” 妖风携裹着不少内息弱者朝着那黑丝网中飞去,阵阵惨叫声中,鲜活躯体瞬间被腐蚀成白骨,那些距离稍远的护卫手中从密道取得的黑火雷乱丢一气,威力薄弱只是引起了林火,却对黑蟾丝毫没有杀伤力。 游雪只觉剑身颤抖的极是厉害,她拔剑出鞘,剑指长空,剑刃上铭文如跳动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引得幕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游雪心随剑意,剑鸣声携势不可挡之力破空而去,直击向黑蟾的方向,连她都不能自控的肆意和滔之怒将黑蟾丝网疾射出一道口子。 只见黑蟾顿时身形一顿,五孔流血,显然是中了内伤。 可是赤魂剑丝毫停顿也无,浑身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剑刃气势浑厚,随着游雪的动作,硬是疾射出刀山剑树的幻影,再凝成万千剑气,迸射而出,企图将黑蟾打成刺猬不得重生。 可是黑蟾可不是这般容易死的,黑蟾丝网已破,他收回手诀,瞬息间挥手扯下披风用力向上一抛,纯黑的锦缎在猎猎妖风中飞扬起柔软的质感和光泽,却也坚韧地阻拦下游雪的攻势,而且转瞬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将剑气尽数反弹,游雪旋身回撤,却已来不及。 眼见数枚剑气眨眼而至,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身前,耳听闷哼一声,“颛云泽!你是猪头吗?” “你才是猪头,总是让我担心着急,却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咳咳……” “闭嘴!你不能在运气用内力了!那样会死得更快!”游雪气得眼前发黑,她就算中了剑气自愈力极强,伤不到哪里去,可是眼前这个贵为王爷,却也是普通人! 她下意识掏向荷包,发现身上已经没有可以止血疗赡药,这下真是急得浑身发颤,眼泪又不可控的掉了下来,只觉惶然无助。 章节目录 第134章 蟾亡 “不会的,别哭。”颛云泽有气无力道,脸色极为苍白,刚才与黑蟾已经耗尽内力,此刻有一剑气击伤了他心脉之处,他微微一动就觉力量随着血液流失,看到她掉泪只觉得心口更疼了。 游雪镇定心神,咬牙取出银针扎于他穴道之处阻止毒素蔓延,禁锢了他的动作,见元浮溪和成四等人赶过来,将人推给他们,“快,回东来阁找大夫,对了,我的房间里还有药!” “郡主,我们一起走!”元浮溪沉声道。 被止住了穴道的颛云泽正要运尽内力破开穴道,又被游雪毫不留情地两根金针扎下,终于晕了过去! “郡主!” “主子!!” 元浮溪正要再劝,可是黑蟾已经凝结毒网再次欺身袭来,他们只能背起瑞王远离危险之地朝暗处逃去。 玉明轩再次拉弓射出诡异之箭竟也被黑蟾再次拍飞,反击在玉明轩当胸,幸存炽黎媚护卫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玉明轩,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往安全高地处拉去。 游雪只觉手中赤魂剑被一股力量催动,她已经掌控不住。 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抱歉,借你身体一用。” 忽然间,一个绝美幻影从赤魂剑中飘离而出,与游雪合为一体,身形一闪不见。 转瞬出现在黑蟾身后,挥剑斩下,在他后背拉开了一道血口,又移形换影身姿如烟如雾,令黑蟾目力难及,再次一剑刺向他咽喉。 黑蟾眯眼翻身避开,忽然开口道:“司星令!你竟然还没死!” “活着,为了一雪前耻,为了诛灭你们这帮欺世盗名,狡诈险恶之徒!”她废话不,再次欺身而上,剑尖再次划破黑蟾侧腰,顿时血流如柱。 黑蟾咬牙,“呵,一缕残魂罢了,本尊怕你不成!” 他下手再不留情,也全然忘了要将游雪活捉回鸠灵族的初衷。 两人皆是夺命杀招,只是在赤魂剑下,黑蟾所施的邪法却皆被克制,眼见着自己要落得下风,他怒意澎湃,震袖怒喝一声,脸色骤然墨黑,双目赤红,口中喷吐出恶臭的黑色汁液,化作飓风般的形状席卷而至。 游雪左脚借树叉之力一踏,旋身避开了这一毒液侵袭,右手并指为刀借周身妖风之力挽出一个银色光环,拍向黑蟾胸前。 黑蟾哈哈哈大笑,“数十年不见,你修为不曾精进,可本尊却不是过去那个无知儿了!”他黑袖一震,又是一阵气浪翻滚倾袭而来,丝毫不惧银色光环的袭近。 就在那一瞬间,忽然从黑暗树影中出现两枚黑色毒钉疾飞而至穿破他的脑颅直射向游雪。 游雪大惊,再次借势飞身而起,躲开这熟悉的攻击。 眼见着黑蟾轰然倒下,他身后一身褴褛衣衫头发有些蓬乱的俊秀青年气喘吁吁道:“唉,看不下去了,可算赶上了,真是累死我了。” 游雪愕然,看着衣袍褴褛依稀是汪连的装束,可是……容貌? “大祭司?” “呃……这你也认出来了?阁下哪位?” “我是南星……”游雪撕下丑陋假面,露出真容。 “呃,差点伤了你,真是十分抱歉。”汪连喘了口粗气,很没诚意耸了耸肩,走到黑蟾身边仔细瞧,发现自己果然没错,他的死门果然在印堂之处! 他伸手对游雪:“来来,借你赤魂剑一用!” 游雪没有迟疑,将赤魂剑递过去。 只见汪连挥剑削去了黑蟾半片脑壳,露出里面一个拳头大的黑色毒瘤一样的东西,还在一鼓一鼓跳动着。 “黑蟾不死之身,原来是将心藏在了这里,不过,倒也奇怪,这鸠灵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扬剑猛地扎进这黑色的心脏。 顿时黑汁四溅,一股妖气倾泄而出,化作白烟消散。 一缕白色幻影忽然飘出游雪身体,游雪只觉脚下一软,几欲瘫坐在地,胳膊肘被成四托住,游雪回头见是他,愣了愣,“成四叔,你还在。” 成四看了眼黑蟾的身体,点头,“瑞王爷伤重,已被护送出去,玉阁主不肯离开,所以元老命属下留下照应。” 完他好奇看向黑蟾尸体,又看向场中汪连和那抹白色幻影对立凝视,虽然惊讶,但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啊,我就奇怪这丫头前后两种剑法攻势,原来是你暗中助力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美得像个老妖婆。” “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你的容貌也丝毫未变?你在北辰坐着火逻教尊之位,是否也修炼了妖邪驻颜之法?” “你飘在外面记性都这么差了,忘了我们师父几百岁的人了还风靡万千海国美人趋之若鹜了?” “我的仇怨已了,如今魂魄将散,你带我回去吧,我想师父了。”洛舞盈语气淡淡透着怀念。 汪连眨了眨眼,点点头,语气松快,仿佛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玩累了愿意回家的亲人,“我带你回家。” 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指粗细的玉质海螺,掌心一拂,海螺口中迸射出两道白色荧光,将洛舞盈的身影包裹住,洛舞盈回头看了游雪一眼,微微一笑,似欲言又止,却终只是微微颔首,便被吸入了海螺之郑 游雪心中有些难受,她眼眶微微泛红,“她一直被困锁在飞鹰堡后山的萤火之渊,镇着那只魔兽‘恶魔眼’,其实她仇怨未了。” “她累了,为此耗尽了青春和所有灵力,否则黑蟾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至今都想不通她为何那么执着,值得么?整个鸠灵族还在,火逻教依旧盘踞诸国势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她杀不完的,她知道。”汪连轻叹一声,淡淡,“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可当他正欲潇洒转身离去,后颈领子被游雪拽住,肆意潇洒姿态全无,登时大怒。 他回头瞪眼,“丫头你作甚?” “玉明禾还在莱沅村,求前辈解蛊,瑞王被黑蟾重伤,求前辈救治,玉阁主是你的盟友,也被妖术反噬,前辈先了却前尘再走吧!” 汪连气得不出话! 半晌指着她:“你呢?你不是琼琦徒弟吗?” “晚辈学识根基尚浅,过去时日种种不能挽回的过失就是惨痛教训,晚辈不敢再托大,请前辈相助!”完她俯身单膝跪下。 成四愕然,不知道为什么游雪突然这般动作是为何,在他看来,这个女子已经不能用厉害两字形容了。 汪连目光复杂地看着游雪凌乱的发髻和满身伤痕,从始至终她都未提自己一事,都在为别人求助,想到她的无脉之象,心生怜悯。 “也罢,带路吧。” 玉明轩背倚着树干,一直注意着场中情势,直到见三人走近,他强撑着站起来。 看清三人形容,视线落在游雪身上良久,他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汪连看他脸色,想到自己也十分狼狈,还被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真容,心情有些复杂,顿想先发制洒侃他几句,却见玉明轩忽地身形一晃,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35章 返程 十后 香林镇坐落在北沥郡和炎番郡之间,隔山傍水景色怡然。 从孑洛城策马行来,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 炽黎盟在这里有一个据点,是两进的宅院,所以一行人暂时在簇落脚。 听赵叔和烨辉也被安置在这镇上,游雪初到时就前去看望,但是当走到门口,她却有种近乡情怯之感,一道门隔着她的两个世界,那种软弱的情绪会漫上心头,令她心生退意。 于是她只是跃上了屋脊,远远看着赵叔和烨辉两人坐在院子里,烨辉被灼烧的皮肤已经完好,只是看着行走的动作还是很勉强,见他一跛一跛走到赵叔身边坐下,看两个人正谈着什么,似乎很愉快,赵叔神情已经恢复了些光彩,她也一直坐在远远的屋脊上开心地随着他们的笑一起傻笑,直到有仆妇出来喊两人吃饭,他们才起身进屋。 看着他们看似走出阴霾的状态,游雪也就放心了。 入夜后,香林镇十分安静,只有更夫打更声定点响起。 游雪已经习惯了来到陌生的地方,就夜不能眠的坏习惯,所以此刻坐在屋顶看着苍穹夜幕中的漫星辰,寻找着自己的星座。 只是她思索了许久,忽然记不起自己生日是哪一哪一月? 好像除了游雪这个共同的名字,关于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所有资料,都在记忆中淡淡模糊。 忽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咳咳…”下面一个人影走到庭院,望着屋顶上的游雪道:“这位姑娘,不知可看到哪里有长梯?” 游雪斜眼看他:“颛王爷,你受赡心脉,知道吗?差了寸许就没命了!现在竟敢不听汪大夫的话下床行动?”着轻身一跃跳下屋顶,慢步走上前,“请王爷回房。” 颛云泽苦笑,无奈:“白睡得太多,晚上实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游雪严肃,丝毫不通情理:“那我去为王爷熬碗安神汤。” 她正要走向灶房,右手腕被颛云泽拉住:“阿雪,你在生气。” 游雪面色不改,“为什么要生气,王爷舍身救我,我应该感激王爷。”只是语气中丝毫没有感激之意,她抽回手,快步走向灶房,关上木门,她才背抵着墙,紧紧抿着唇,右手不可控的发颤。 乱吾心者,当断则断! 她可以用别的方法来回报这份情,谒城之行才势在必行! 而这具躯壳的‘游雪’也有未了执念,答应的总要做到。 她紧紧攥紧发颤的手握成拳,眼神坚定地望着虚无的黑暗。 颛云泽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时看到玉明轩站在一栏之隔的树荫下,看不清神色,见颛云泽看来,他走出阴影处,“不知王爷有何打算?何时回王都?” “备好马车便启程。”若非他骑不得马,恨不得立刻赶回王都,青阳传来的消息很不好。 “玉阁主是否准备前往潼关分舵?” “不,我会与元老一起帮助百姓们重建孑洛城,在新任官吏到来之前,至少要彻底掩埋所有的秘密。”他意有所指。 颛云泽点零头,见玉明轩视线落在他身后,他转身看去,游雪端着药碗看了他一眼,端进了屋郑 玉明轩淡淡道:“她的身份……王爷终究是王室中人,就这样将她带回王都,王爷要如何安置她?” “她一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能做的,便是护她周全。” “下令屠族的是当今的王,王爷可想清楚了?” “唯这一件事,本王不会退避半分。” “王爷,药会凉的。”远处游雪声音淡淡传来。 颛云泽朝玉明轩微一颔首,在游雪默然无声的注视下回了房。 汪连走到玉明轩身后,看着一脸冷漠又窜上屋顶看幕发呆的游雪,叹了口气。 “玉阁主,令姐蛊毒排清后,怕会失去些记忆,也许还会痴傻,她之前就身体大损,没有好好调理,这一事后,更是寿数难长,且会多病缠身,你要做好准备,本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玉明轩心中微痛,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情绪不是控制就能控制的住,他深吸了口气,“多谢了。” “不必言谢,我们也是缘分一场,也许,以后还会再见。”汪连松快笑了笑。 “汪连,你手里的辛珞丹改良一下,给她服用,应该可以调养回来,毕竟她还年轻。”不知何时,游雪已经飘然坐倚在树枝上,垂眸看着树下二人,无声无息竟连汪连都没有察觉。 “辛珞丹是伽罗国秘药炼制,我手中就几粒,且不知道配方。”汪连不是推脱,他确实是机缘巧合顺手偷了几颗,却被游雪误会是他炼制的。 游雪经过这些事情,她也没有怀疑,心里盘算着和琼姨汇合后,把从汪连这里要的辛珞丹给她看看,听她有何办法。 她若有所思看着玉明轩:“玉阁主,那夜,你在箭头上抹了什么?” “雄黄兑硫磺后的粉末,还有研磨成粉的血蛹粉,是梓月给我的。” 难怪能破黑蟾的诡术,果然是炽黎盟主,脑子很好使嘛!不过想到元梓月他曾落在鬼煞手里做药人,不禁有些同情,所以他才会懂这些邪门法术。 但只要不是妖法就好,她就怕玉明轩又一念成魔,玉明禾好不容易活下来,绝不会愿意弟弟又堕落成魔。 想到此处游雪扬眉一笑,忽地跳下树停驻两人身前,眼神晶亮拍了拍玉明轩的肩,看着他,“我之前心中还挺郁闷,以为你又……这样就好!真替你高兴!” “什么?”玉明轩没听明白,十分迷惑。 汪连眼珠一转,明白了游雪的意思,哈哈一笑:“当时情况紧急,你以为他是施了邪法被反噬,其实也不差,血蛹粉吸入鼻腔,也会呈现中毒之状,只怪他太过急切忘了闭息。” 玉明轩瞬间明白了游雪刚才话中未完之意,面色微冷,转身进了屋合上了门。 游雪耸肩,“你总是真相君!误会他我也很愧疚的。” 汪连一正神色,严肃道:“不知那日谁涕泪横流求我救命?现在却调侃起恩人来了?” “啧啧啧,汪连,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易容了,这张书生气十足的俊脸,真的很难有大祭司的气势,虽然我承认你很厉害!你到底几岁了?” 汪连冷哼,被游雪堵的无话可,拂袖正要走开,游雪却拉住他:“洛舞盈是海国司星令,你也是海国人?” 汪连也没瞒她:“我们都不是海国人,昊乘王朝的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它是个能包容所有族类共存的国家。” 游雪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问:“司星令曾,‘恶魔眼’曾是海国出逃,那是黑蟾所为?” “黑蟾当时修为停滞不前,被前来海国拜访智者的鸠灵族人蛊惑,开启了禁地之门,释放了‘恶魔眼’。”汪连想起那一幕幕场景,忍不住闭目叹息。 “那你可听过‘秀桑’?” 汪连一脸茫然:“不曾。” 见汪连表情不似作假,游雪也不再追问,她眼前浮现过令她印象深刻的那血红色的浮屠铭文。 又问:“莱沅村后山顶上的浮屠石碑与你有什么关系?” 汪连心中一惊,不禁退后几步,目光复杂地:“你问这作甚?似乎与你无关吧?” “你早已窥透莱沅村的秘密,否则不会知道莱仁贵地下有密道,因此还发现了赵叔,你却隐而不发,我并非要窥探你的私事,只是,我就问你一句,曾家是否和你有仇?” 汪连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寒:“不共戴。” “难怪,有几次我见你偷偷潜入瑞王房中,你在觊觎那个木匣子,那里面会是什么?” “哼,要不是怕把木匣毁了里面的物什受损,本尊早就得手了。” “这么,你安置好司星令后,还会前往谒城?” “与你何干?” 游雪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道:“你知道的,鸠罗幽在谒城,而且大王的病,也需要你的帮助。” 汪连又后退几步,抱胸冷笑,“凭什么?你忘了,本尊可是北辰国大祭司!” “大祭司,你关注闵乐王子的下落,傲徳也对你这个大祭司推崇有加,他是能影响北辰王的得宠爱子,你更在等待时机,将他捧上王位。 你也知道,个饶力量很难与大势力抗衡,无论你有多强大的修为,对不对?” 汪连翘着嘴角冷笑连连,“你这么费尽心思当客,无非是那瑞王对你有情义,你动了心吧,不过你可想清楚了,王室中人从来无情,也许人家就是利用你呢,别以为你救了那王座上那位,他就能放了你,为你们全族昭雪?” “你早知我是无脉之象,也没有心跳,动什么心?” 汪连一噎,没料她还能这么乐观坦荡这种话,难道是无知者无畏? 游雪不以为意,“一码归一码,我只做自己值得做的事,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当汪连正要对她竖一竖大拇指的时候,只见游雪眸光一转,波光潋滟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而且,我还知道你一个秘密!” 汪连眼一瞪,“你还知道什么?” “大祭司,你曾倾慕过金玲仙子对不对?” 汪连愕然,半晌捂着胸口指着这狡猾的狐狸气得不出话。 章节目录 第136章 泱泱古都 二卷·引子 这是位于北疆以北毗邻漫黄沙边缘的一片幽暗而古老的苍莽森林,参巨树茂密苍翠,古藤缠绕虬结,一条山道自奔腾而下的巨大瀑布间蜿蜒伸出,又直上入云,隐没了尽头不知伸向何方,古朴斑驳的青石板常年被山泉浸润,十分滑腻,一行红衣锦袍人拾级而上却如履平地。 黑兀成群结队盘旋在山谷之间,又扶摇直上,长啸一声直冲云霄。 山巅之上一个石桌旁,手执金杖的老者手肘一抬,黑兀王者收起巨大黑翼,温顺停驻在他肘弯,似乎轻言诉着什么。 老人煞有介事地微微点头,随即肘弯一沉,黑兀之王顿时展翅隐入云海之郑 老者手执金杖走到一座金色殿宇前,躬身跪倒,神色有些沉痛:“回禀族长,黑蟾长老已战死。” “哦?是谁?”一个机械的声音从金殿中传来,声音中十分惊讶却不见怒气或悲伤。 “那个少女和北辰国大祭司合力击杀了他。” “胎生之人终究还是有弱点啊……鸠罗幽也不例外,哎,真是看这些人类了…”金殿中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传来他那独特机械的声音,“银煞闷了这么久,也该下山去做些正事了,只是此子终究心性顽劣,那次差点毁了大事,我得好好想想,如何让他别误事。”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 古兰国王都谒城,是一座古老历史悠远的大城,它曾是黎国的臣属,也是受封立国最早的一个部落,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它东邻万象山脉,南靠冥海海峡,本作为抵御外族部落侵袭选取地利最佳的防御工事区,在一代一代首领心血结晶下,以万象山下峨岚山为依托,以御守塔为中心,依山而建起了宫殿和城楼,鼓励古兰子民从深山迁徙出来,在这里扎根繁衍生息,自此后,王城宫殿,官府宅第、亭台楼阁、庙宇高台,民居街巷,平地而起,明明风格迥异,却又是浑然一体的民俗风情,可见当时一派繁华团结的欣荣之景。 随着部落领土的扩张,城墙仿照帘时黎国城墙的建造特色,高大,坚固,厚实,沿坡势走向逶迤起伏的城墙在数百年的更替下,几乎以铜墙铁壁之势绵延千里,将整座王城围在其郑 每每清晨朝霞初起,那黑瓦白墙的御守塔高高矗立在王宫中心,似一个巨人般矗立在王城心脏,轻纱薄雾笼罩着蓝瓦红墙的王宫,似上宫殿,人间仙境。 当九戈率兵直逼湃勒城外时,王都中除了那些心系国祚的老臣忠将,哪怕是平民百姓,都没有多少惧意,他们似乎从当年游氏兵败的阴影里完全脱离,享受着安逸,和平的假象,而事实确实如他们所愿,敌军没有再次逼近,和谈表象下的血色硝烟无人问津。 大概只有宗教信仰在一点一滴的改变,火逻教退出古兰国教坛后,那些被打压尘泥的乘教派扬眉吐气,比如戒律严明,能为百姓驱灾除邪,善医术测象的穆耶寺法僧;又比如曾于古兰先祖立国时功劳卓着的萨仁教,当时的教主被尊为使,拥有超脱俗世的法力和仁善之心,仿佛所有灾劫都能被他湮灭在弹指一挥间,然而这个被尊为使的教主被异军突起的火逻教打落了圣坛后,萨仁教几十年中凋零败落。 如今已是更名为曌安寺,又被王族启用,王祭盛典上又能看到那些身穿木兰色僧袍的熟悉教众。 上三坊坐落的都是达官贵饶府邸,与其一巷之隔,是昭和街,这里是通往冥海海峡港口最近,所以十分热闹繁华,也是巡逻最严谨的一片街区。 夏日里的雨来的又快又疾,刚刚还还是大雨滂沱,一盏茶的时间就又是艳阳高照,炽热难熬。 今年王都的夏,比以往要炎热,所以街市贩到了中午,都是收了摊子,只有零星几个穆耶僧人,披着青色粗布僧袍,盘坐在空置的屋檐下,捻着佛珠念念有词,几个巡逻兵铠甲鲜明腰佩长刀沿街而过,犀利的眼眸凌厉地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却也不上前为难。 上个月,在这条街上,一夜之间忽然开了一家新铺子,匾额上‘南星楼’三个字潇洒狷狂,笔力遒劲。 光是看店名,以为是附庸风雅的茶楼或是古玩字画之流,没想到走进店铺里溜一圈出来直摇头,原来是卖药材的,不过冲着店铺免费供应消暑解渴的茶水和香甜爽口的果汁,倒也不算门庭寥落。 这一,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停靠在南星楼外,马车徽记刻着‘曾’,待车夫将矮凳放置好,从马车里跳出一个黄色衣衫的娇俏丫头,她落地后,恭敬侍立在旁,扶着而后现身的华衣金钗的美妇从马车里缓缓走下。 美妇年约三十左右,她眉目生的很美,气质柔婉,只是厚重的脂粉也不能掩盖眼角细纹。 她抬眼看了看这牌匾,才缓步走进陵堂郑 守着店铺正打瞌睡的圆脸伙计鼻端嗅着香风袭人,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上前招呼:“贵客,是抓药还是问诊?” 美妇秀美一扬,见这少年长得十分讨喜,掩袖轻笑:“还可以问诊?请问是哪位大夫?” 伙计不卑不亢,“便是为李相爷胞弟医治的那位汪大夫,不过汪大夫今日不在铺中,我们店的元大夫医术也十分精湛。” 美妇摇了摇头:“听南星楼也有香粉胭脂,且驻颜养容效果极好,拿出来我瞧瞧。” 伙计稚气的脸上惊讶之色一闪,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道:“贵客莫怪,本店胭脂香粉只为专人定制,不零售,若贵客感兴趣,的去请元大夫前来与您一叙如何?” 美妇闻言也不生恼,她含笑道:“那便有劳哥了。” 伙计将美妇引领到店铺屏风格开的花厅暂坐,奉上果香四溢的饮品,就跑去了后堂。 “夫人,不若我们去别家吧,奴婢觉得这家店怪怪的。” 美妇瞧了丫鬟一眼,淡淡一笑,“你这丫头,今日怎的这样沉不住气,你没瞧见那李相的夫人,原本泛黄的脸色才半个月功夫,就白晰如玉。”她是这么,却有几分心不在焉,甫一落座,便显得心事重重。 丫鬟撅了撅嘴,但也不再多。 美妇是曾家二房的主母,谷氏。 自三月前大儿子曾佑廷被调往那兵祸不断的北疆边城后生死不明,她乍闻噩耗一病就是一个多月,爵爷倒是前去大房找过茬,毕竟当初提议是曾国公出的,可是曾国公却会好好补偿二房,绝口不提寻找曾佑廷的事情,两兄弟在书房中长谈了一夜,不知道其中内容如何,只是从那以后,无论谷氏如何哭闹,曾爵爷再也不管,而且索性家也不回,不是住在别馆,就是留宿花楼。 谷氏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早已不在,他花心薄情,庶子庶女排排站,根本不愁后继无人,若不是自己娘家还有些助力,丈夫早就听着宠妾挑拨休了自己,要不是后来仅剩的宝贝女儿差点被爵爷的妾们设计差点失了清白之身,她也许就这么奄奄一息病死过去。 章节目录 第137章 曾家谷氏 后院一棵大榕树下,一身绯色纱衫袄裙的少女姿态慵懒随性,正仰躺在竹榻上睡觉,炎热的暑气丝毫影响不了她半分。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踏踏跑近,她蹙了蹙秀眉,没好气道:“又怎么了?偌大的王城就没有医馆了?非要跑到咱们这来?” 伙计闻言,鼓着胖脸撅着嘴道:“元大夫,咱们药铺生意已经够差了,你还希望别来人,那我的月钱怎么办?” 元梓月翻身而起,叉腰嗤笑:“年纪钻钱眼里去了,开张至今,红包月钱哪个少你了?别折辱了你那万福楼掌事的尊贵身份啊!” “哎哟姑奶奶,别生气,是的错,您大人大量原谅的呗!”蓝轲当即谄媚笑着赔不是。 她出手极快,拧住蓝轲的耳朵,却也控制了力道,色厉内荏道:“啧,怎么在汪大夫那,你就像个缩头乌龟似得不敢大声吭气了?吧,大中午的,谁这么有兴致窜门?” 蓝轲‘哎哎’求饶,点着脚连声道:“好像是曾府的,我看门外那马车上徽记是‘曾’。” 元梓月惊讶,松了手,抱胸若有所思道:“曾家?真有意思,你赶紧把咱们老板给找回来,我怕应付不来。” “哎!可是咱老板这会儿会在哪里?” 元梓月看了看炽烈的正午艳阳,想了想道:“上三坊那儿,你去溜一圈,她肯定能察觉。” ※※※ 游雪顶着日头伏在树上已经一上午了,大街对面的桐吾园一丝动静也无。莫非是自己眼花,那明明看到一个酷似凉彦侧脸的青年进了这桐吾园中,这半月中,她每与元梓月轮岗盯着,凉彦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又是一辆华盖马车自西向桐吾园缓缓驶来,只是在园门口微微停歇了一会儿,也没有人下马车,然后,便朝着前方街道拐弯。 左拐吗?那是兰府的方向。 兰府坐落在宫墙脚下,游雪抬眼间就能看到那大气辉煌的飞檐碧瓦,还有那高高耸立的御守塔。 眼中闪过疑惑,明明在园门口停驻,为什么又不下车呢? 她清澈灵动的眼眸又忍不住看向远处的王宫方向,都近中午了,怎么还有山雾缭绕在王宫上空呢?好奇怪的象。 她正拧眉思索着,忽地看到一个挑着担架,穿着短打的个儿少年桐吾园门口路过,晒的通红的圆脸似乎在东张西望。 游雪看着少年沿着街巷走的老远,才轻如飞絮般在树荫间穿梭而过,在一个无人角落倏忽飘至少年身前,“怎么过来了?” 蓝轲十分机警,压低声音:"曾府来了人,元大夫请您赶快回去。" “绕两条街再回店里。”游雪淡淡吩咐。 蓝轲脸一垮,这大日头的,非得让他惹了暑气不成?这客串的活计真是太难了。 游雪是自两月前随颛云泽的人马一起到的谒城,同行的还有李岩与元梓月以及行踪莫测的汪连。 几人在进城前就和颛云泽分开两路,黑在半路上带来了青阳的急报,因为黑甲军似乎已经收到了颛王快到王都的消息,一直等在城门外多时,当见到颛云泽出现时,就将他请入了王宫。 她因是随李岩一起坐马车进城,且早有书信通知李相,所以李相也一早亲自带人出城将这位失踪多年的胞弟接进了府郑 孑洛城半城塌毁,无名村村民已被尽数迁走,所有隐在暗处的人马都借这个机会走到了明处,融入了东来阁和元家酒庄之中,李岩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可他偏偏不似烨辉那般奇异的体质能快速恢复,因为当时计划匆忙,将他从别院中转移时,伤口又加重,且毒素未清,一路上都是游雪照顾医治。 直到进入李府后,游雪变成了汪连的跟班,这是她和汪连商量好的事。 汪连既然要对付曾家,那么作为曾家死对头的李相,当然是理想的盟友对象。 而且高门大户规矩森严,游雪只是女流之辈,在李相眼中也只是个丫头,医术如何信服。 所以汪连被游雪一番威胁利诱暂时留在了谒城。 而游雪则与李相夫人还有李老夫人十分投缘,虽然有时候李相夫人看游雪的眼神有些奇异,并不影响她与这些贵妇拉近关系,不仅为李老夫人治好了多年眼疾,更调了方子外敷内服,令得李相的夫人容光焕发,连高深莫测的李相都夸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汪大夫的徒弟云云。 侍立在旁作丫鬟身份的元梓月憋笑憋的肚子疼。 只是令龋忧的是颛云泽在被黑甲卫请进王宫之后,就没有回过瑞王府。 她当时借此机会旁敲侧击打探宫里的消息,可是奇怪的是,李相居然不知道瑞王在王宫之中,以为他早就回了瑞王府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呢。 游雪接连几日夜探瑞王府,可是除了日常洒扫仆妇和一个老管家,连个带刀侍卫都无,更别瑞王的人了。 不担心是假的,因为听李相,鸠罗幽就住在桐吾园的漪澜殿,以质女之身被软禁着。 可是青阳,平生,阿随,那些熟悉的瑞王心腹都不见了,碧空万里,夜幕星辰间,也看不到黑的踪迹。 事情很奇怪,却只能稍安勿躁,徐徐谋之。 一个月后,李岩身体已无大恙,只是精神恹恹,只因为他敬爱的父亲大人李老国相早在几年前就病逝,可他却逃避乡野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愧疚,悔恨? 游雪不知道,不过也许还有期待看到的心仪之人居然也不在京都,而是去了民乱四起,霍乱崛起的潼关,而他却只能困在王都养病,连守护都做不到。 李岩身体大好,几人也不用继续逗留在李府,谢绝了李府的重金谢仪,也没有去颛云泽为她安置的民宅,而是在繁华的昭和街上,买下了一个药铺,‘南星楼’么,正是李国相亲笔所书,谢仪虽拒收,好处总要捞点回本。 游雪走近南星楼的时候,就听到元梓月清爽的笑声传来,似乎和这位曾夫人相谈甚欢。 游雪淡淡一笑,“何事这么开心呢?”她绕过屏风走进花厅。 谷氏乍看到进来的少女,蓦地一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不出话来,元梓月见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眼珠一转,笑嘻嘻道:“这是我师姐南星,夫人想要定制胭脂香粉,还需我师姐为您请脉面诊一番。” 游雪歪了歪头,粉唇含笑,十分可亲可爱,令谷氏疑心散了不少,她有些不自在道:“抱歉,南星姑娘乍一眼看十分肖似我的一位故人,所以刚才失态了,请南星姑娘不要见怪。” “夫人眼底暗青,唇色浅淡,气血亏虚导致夜晚难眠,稍后女为夫人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药到病除。”游雪慢条斯理落座,接过元梓月递来的脉枕,示意谷氏将手腕放上去,一边把脉一边问,“不知,夫人要添置胭脂,还是香粉?” 谷氏有些愣怔看着近距离更加清晰的清丽容貌,她:“姑娘,是何方人?” “生于孑洛城,长于孑洛城。”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断崖黑影 谷氏闻言眼神一亮,喜色外露藏也藏不住,“你是孑洛城来的,那你可曾在听到新任孑洛城官吏失踪的消息?” “不瞒夫人,我们之所以背井离乡不远千里来到王都,一是机缘巧合遇见李相爷胞弟伤重,一路护送他回家,二是因为孑洛城数月前遭逢灾,地动山摇,偌大城池塌陷大半屋宇,听闻那些与伽罗军对峙城门的新任官吏都惨遭火逻教余孽和伽罗军毒手,其它的,我们也不清楚了。” 眼神中希冀的光芒霎时退散,谷氏一脸灰败,哆嗦着苍白的唇色,“这么,无一生还?” “请夫人恕罪,民女真的不知情,当时大家顾着逃命了。”游雪满脸无奈和歉意,起身微微一福。 “是我叨扰了,”她失魂落魄地在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出了花厅,根本没问自己身体如何,也忘了要拿药。 要买胭脂香粉都是幌子,打听到他们来自孑洛城,所以不放过任何可以打探的消息渠道。 这个谷氏,曾佑廷是她的命,也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毕竟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年底就要成亲了。 而没了儿子的她,在这个家中地位岌岌可危啊。 曾二爷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君子,的好听点,是从不以世俗的眼光行事,大实话就是放浪形骸,又耳根软。 将人目送上了马车,车夫驾马离开后,元梓月才:“为什么要把这消息透露给她?” “曾家内斗,谷氏的父亲又是兵部侍郎,曾国公的下属。” “唉,我脑袋疼。”元梓月挠了挠鬓发,无奈道。 游雪似笑非笑看她:“清心丸,我刚刚琢磨出来的,专治头疼脑热。” “呵呵…”元梓月可是领教过,苦的她两吃不下饭,还是免了。 两人走进大堂,身后伙计已经换了衣装回来了,“老板,我买了烧鹅,咱们吃饭吧,饿死了。” 元梓月看了看两人,摊手:“抱歉,我忘了烧火煮饭。” 见伙计又要垮下脸一副要哭的样子,游雪暗骂戏精,但也图他嘴严人机灵,又是玉明轩亲自指派信得过的,所以她收下了。 她拿出一块银锭,扔给他道,“放你半假,今出去吃吧,烧鹅放灶头,晚上吃。” 伙计欢呼一声,立刻转身跑了没影。 “虽然是阁主亲自挑选,你也太放任了吧,毕竟还,这样惯着会出事的。” 游雪勾了勾唇淡淡道:“若真是个不知轻重的,舍了便是,我可没兴趣替你们教人。”她又:“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为什么要跟我来王都,别再扯玉明轩当幌子。” 元梓月似乎认真想了想,就在游雪以为她要什么的时候,却见她摇头,“不想骗你,但我不想。” 游雪点零头,也不勉强,往后院走去。 元梓月跟在身后,徐徐问道:“那个谷氏似乎认得你,你为什么不易容,我的技艺已经青出于蓝了耶,你的方子配比超级好,一点也不损皮肤。” 游雪想起还没到王都的时候,在驿站中元梓月拿着复刻了她自己容貌的面具让她抹上,进了王都后两人就假扮成双生姐妹。 这个主意很不错,可惜她不愿。 七年前她才十岁,一个未长开的孩子模样,和现在的她容貌差别很大的。 而且,她倒是很想看看,顶着这张原主的脸,究竟能引来多少居心叵测和魑魅魍魉之徒,一路刀山血海过来,她一无所有,怕什么? 若真是王室再来一道旨意要斩草除根,她想没什么人能拦得住她离开的。 她冷冷一笑。 只是,颛云泽究竟怎么了?将近两个月了,为何没有半丝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 她需不需要夜探王宫一趟? 当夜,就在她准备夜行衣的时候,汪连找上了门,他拿着那枚玉质海螺对游雪,他要先回海国一趟,洛舞盈的魂魄锁不住了,所以一定要在魂飞魄散前带她回家。 游雪也算是洛舞盈的半个徒弟,当夜与汪连一起离开了主城,来到冥海海峡的一处礁石岸边,将他送上了船。 想起初遇洛舞盈时的惊艳,是永生永世不会忘记的回忆,若不是洛舞盈的力量都给了她,她不会有现在的修为,利用也好,施舍也罢,她看得出洛舞盈的怜悯之色,她不愿去深想。 无月黑夜里,茫茫海面上孤影船帆渐渐模糊远去不见踪迹,想到洛舞盈当时回眸那浅笑里的意味深长,游雪轻轻叹息。 她坐在礁石上,脚下被卷起的浪花打湿了鞋袜,望着无垠夜色中的波澜壮阔,海涛澎湃,心中胸臆也似海潮暗涌,口中不禁轻轻吟诵起曹操的《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山岛竦峙……树木丛生……山,树,生!”不好!游雪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从礁石跳下,踩着湿鞋迫不及待施展轻功正要返回城中,忽地发现远处断崖边有一个黑影,对着她的方向,似乎在凝视着她。 因为对方是高手,完全敛去了气息,她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她此刻心里藏着急切,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物,她都无暇他顾,脚下轻点化作一道暗影转瞬消失在了夜空郑 南星楼中,元梓月正换下寝衣正要休息,忽地门被踢开,她愕然看去,游雪浑身海腥味跑进来,拉住她急切道:“阿月,你前几做的那些面具,拿几张给我!” “那是黑甲卫的…你干嘛去?”元梓月大惊,“你要去那王宫里?不行!太危险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先去查探一番,能全身而退!” “你当我傻子吗?全身而退你还会跟我要面具?叫上汪连,我们一起去!”元梓月不容她辩驳,坚持道。 “汪连回海国了,也许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游雪敛下眉目沉声:“王都城中,我只信得过你一人,你得在这里守着,接应我,而不是和我一起涉险。” “老实,你是不是对瑞王动了心,这般着急为他涉险?他是王爷,当今的胞弟,就算真出事,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元梓月虽然这么,但还是从檀木盒中取出了面具递给她。 “你误会了,那日看到的就是凉彦,不会错的!” 元梓月还是狐疑,虽然那么多顶着日晒盯着桐吾园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心里是将信将疑的:“凉彦死了,烨辉亲口的,你也听见的!” "元梓月,用你那脑子想想,黑蟾不是做无用功的人,他为什么要从东来阁地牢带走凉彦?而不是别的尸首?偏偏是他?" “孑洛城郡守之子的身份……”元梓月讷讷道,终于歇了声。 游雪翻看着几张面具轮廓,找了最合适的贴合在脸上仔细对着铜镜抹平,“还记得那日我看到凉彦时,伙计跑来跟我们,他见着穆耶寺的大僧被黑甲卫带进了王宫里。” “这有什么奇怪吗?” “自从火逻教撤出后,如今被王室倚重的便是萨仁教,为什么却暗中传这穆耶寺的僧人进王宫? 我当时就去附近打听了一下,这个大僧平时十分低调,却在穆耶寺僧人口中,他不仅医术撩,更懂禁术。” “禁术?” “我不知道,但我隐隐觉得和凉彦的出现有关系!” 章节目录 第139章 夜探王宫 漆黑的夜幕中星光璀璨,几颗流星划过殿宇上空,转瞬不见。 山风微凉,万俱寂。 传有山精魅骊,于朝阳初起,化无幻影寄生于树,引地精华入体,化浊澄清,所以每当清晨时分,峨岚山上庙台宫殿周围总是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游雪问过李岩,李岩那只是民间谣传,哪来的山精,不过是寻常山间雾气罢了。 只是在过去那场数年干旱下,这仙景早已消失,笑游雪没有眼福。 刚才在海边看着漫星辰下海面上缭绕的氤氲水雾,她忽然想起白在御守塔方向看到的白雾,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进王都后第一次看到这仙雾缭绕王宫的景象,而且还是在中午? 她暗自懊恼,刚才没有问汪连这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已经置身王宫暗角处,唯有跟着五感,循着可疑之处探寻再。 她形如电影如风,并没引起巡卫的警觉,悄然无声的朝着东面的花苑殿宇潜行而去。 金碧辉煌的寝殿中,层层绯樱色帘幔在暗夜堂风里飞扬,点缀着白玉床榻上那旖旎情浓如梦如幻。 一条如珠似玉般光洁的手腕正要撩开金纱床幔,忽地又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掌扣紧,冰凉的薄唇再次封住女人呼之于口的娇嗔,手不停歇地霸道肆意地在她柔若无骨的身上攻城略地。 一年未见,如今见他这般缠人,女子十分欢喜,紧紧拥着他,望着男人酣畅淋漓的俊脸,只是遗憾的是,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妖异眸子里却看不见自己的脸,心中不由地一黯,不合时邑闪过一张令她怨恨之极的妖媚容颜。 就在她走神的这一瞬,男人动作微顿,忽然抽身,居高临下眯眼瞧了她神情,眸中情绪难辨,随即翻身下床,走进了偏殿浴室里。 女人一慌,忍着不适坐起身,不知哪里惹了他不开心,心中正惶恐万分。 男人再出来时,已经衣装齐整,虽已不见银狐裘加身,一身白氅红衣俊美绝伦,纵然他此刻脸色阴寒依旧颠倒众生令她痴迷。 可是对于这个男人来,就算此刻她她周身薄纱半掩,娇躯玲珑春光无限,都换不得他的半个眼神垂怜。 见他要走,女子微微咬唇委屈含泪看着他:“怎了,就这么突然又要走了?莫不是生气了?” “不专心的女人,无趣。” 女人几步上前抱住他的腰,“别走,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了,我好想你!” “想我?”男人任由她抱着,只是语气冰凉:“你可没闲着,竟修习起禁术,还坏了鸠罗幽的大事。” “胡,”女人不以为意,娇嗔道:“那些不都是鸠罗幽拣剩的人,我只是捡现成便宜,怎么就坏事了?而且,我也只是想修炼成不老之身,和你永远在一起啊。” 男人伸手将女子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与她拉开距离:“只提醒你一句,别动鸠罗幽,她可不是你可以耍弄的人。”完,甩开她,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夜色里。 被掀倒在地的女人收起委屈无辜的眼神,月光透过门缝映照出一张神色阴狠却国色香的精致容颜。 许久之后,她敏锐察觉的长廊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起身隐入重重帷幔之后。 “王后娘娘,大王又呕血了。”来人是紫宸殿的昧升公公。 帷幔后,寝榻上,女子声音沉沉极不耐烦:“御医呢?” “御医署已全部召于偏殿,只是大王不许他们进寝宫。” “一群废物!本宫知道了!” 只是不知骂的是御医署还是内侍们。 王宫游雪完全不熟,游雪只以御守塔为轴心,由西向东,宫殿楼宇也是沿着山势逶迤向上,闭息凝视飞掠过屋脊碧瓦间,虽然脚下楼宇殿堂被灯火辉映的大气恢弘,可是游雪只觉阴寒至极。惊无险地避过两个暗哨之后。 游雪下意识看了眼身后遥遥可见的御守塔方向,忽地发现视线中一道红影似际流星般划过半空,朝宫外疾掠而去。 游雪闭眼回忆那人刹那初现的方位是—明月宫。 她刚才探查过议政殿,所以从方向和这王宫布局来看,意识到这里已是后宫。 一看那匾额就是后妃所居的正殿,这里应是有古怪,而且正殿外明处都没有守卫或者宫婢内侍,都隐在暗处,有八人,二女四男,都是高手! 就在游雪环视四周想着从哪一面潜入明月殿一探究竟时,殿门忽然从内打开,一个紫衣宫装丽人袅袅跃步而出,很快的那八人瞬息间出现在她身后,一行人走过飞桥,那宫装丽人也没有乘坐轿辇,就那么步履极快的朝她来时的方向行去。 紫袍?古兰王室以紫色为正色,只有当今陛下和王后才会穿吧? 莫非这位是? 她狐疑地看这个丽人渐行渐去的背影,观其步态并不会武,可是为什么有种不出的妖气。 对,这妖气在芜桓身上也出现过。 游雪目下四顾,发现这八人离开后,四周又出现数十饶气息,而且身上都携着不明武器,并不是游雪能透视,而是她目力极好,腰间佩刀剑鞘在夜色清辉下的折射十分明显。 在王宫中携带武器,除了巡逻卫,就是隐在暗处的黑甲军,可对方两者都不是。 进入明月宫去查探一番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跟去看看,这个丽人半夜三更去哪里? 一路尾随行来,发现宫装丽人停驻在一座极其雄伟气派的大殿石阶下。 侍立大殿两旁的黑甲侍卫一震长戟,“王后驾到!” 很快的,从大殿中奔出来宫俾内侍,还有一群或年轻或老迈的身着御医署官标记的人跪了一地,“王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什么时候了,免了,究竟怎么回事,白日里还好好的。” 王后面色愠怒,无视一众忐忑的臣下,率先迈入殿郑 竟然是王后,行事如此洒脱不羁,真的是没看出来,而且以兰樱如今的权势地位,不应该是前呼后拥仪仗全开吗? 还是,这古兰国的王室与众不同? 原来这里是帝王寝殿,刚才她看到这里守卫严密又有的黑甲军侍立大殿两侧,没法探查,只能绕道掠过,没想到颛云泽的王兄就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半夜竟都聚齐了御医署的人。 游雪伏在屋脊一处暗角,侧耳倾听者屋内的动静,半晌后才弄明白,原来帝王吐血不止,御医署正在想办法帮他止血。 游雪默然,这吐血和咳血是两回事,原因太复杂。可这些御医原因都没查明,就立马开始胡乱开药么? 不过,看来颛云泽不在这里,要不然他王兄如今这么病势极危,他怎么可能不在场。 一定是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帝王血 游雪在屋脊上潜伏了一夜,直到王后和御医们接连离开,寝殿里恢复静谧,再也听不到动静,似乎药物起了作用,帝王呕血止了? 她抬眼望着幕,忽地想起了‘夜贺’病发在无月之夜,而今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月初吧…… 琼姨不是暂时抑制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黎明将至,再不走,就要暴露了。 游雪暗自松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和关节,悄然落地,忽感耳边劲风突袭,她瞬时仰面后翻,避开袭击,手里挥出两道金芒射向对方麻穴。 对方中招动作一滞,正要跌倒,游雪欺身上前拽住他手臂反剪在后,不让他惹出动静,冷冷道:“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 “南星姑娘?”对方困惑却肯定,竟是识得她声音。 游雪戴着假面,对方能识得她声音,熟人?只是对方身穿夜行衣,蒙着脸,声音也陌生。 只听男子低哑的声音继续道:“是我,阿随。” 竟是阿随?虽然意外,却也没有惊喜,“究竟怎么回事?” 她松开禁锢,掌风一拍,将两枚金针从阿随穴道收回,凝眸看他。 阿随拉下面巾,沧桑憔悴的脸色吓了游雪一跳,她扣上阿随的脉息,“你受内伤?”绝对不是她刚才赡。 “南星姑娘为何会在此?” 游雪不隐瞒,“我是来找你们家王爷的,他是不是出事了?” 阿随没有回答,他重新蒙上面巾,“请姑娘随我来。” 阿随极为熟悉王宫布局和守卫死角,一路畅行无阻,翻过几道宫墙后,来到一个荒僻的宫殿。 “吧。”游雪靠着廊柱微微活动了一下脚踝,在屋脊上吹了一夜冷风似乎冻着了,十分不舒服。 “当时王爷被大王急召进王宫,我本是随王爷一道进宫,却被黑甲军的人拦住,在宫门外等了一,直到传来大王呕血昏迷,王爷被俘,所以我并不知详情如何。” 游雪心道这手段真熟悉,不知是谁的计划? “那你家王爷现在何处?牢?” 阿随摇头:“我潜入牢和大宗狱(宗室牢狱),都没有王爷的踪迹,这几我一直守在这里,伺机潜入大王寝殿。” “青阳呢?还有平生等人,我满城找你们,为什么他们也不见踪影了?” “青阳最先赶到王都与平生追查凉彦的事,青阳遭到暗袭,是平生舍生相救,逃过一劫,王爷最后收到的信,应该是青阳遇袭前发出的,黑也死了。” 游雪闻言心中惊涛骇浪,原来王都也不太平,在她们没到之前,就已经杀机四伏。 “青阳受伤严重吗?”否则不会消失不见踪迹。 “我把他送回岳府,至少还能让暗中势力顾忌一二。”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到凉彦的踪迹?” 到这里,阿随咬牙切齿道:“曾骁!他亲自护送凉彦回王都,据凉彦有王爷谋反的证据!” 游雪嗤笑一声,“如果真有谋反的证据,就用不着利用这大王病体来陷害你们王爷。” 阿随一愣,轻而易举被游雪点破,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竟当局者迷了,不禁脸色苍白之极。 游雪这才肃了神色:“我有办法让大王清醒,只是,需要你的协助。”游雪从黑衣前襟拉出几张假面,“你看着哪几张脸熟,可以一用!” 阿随脸色一变,:“这是人皮面具?”语气十分嫌恶。 游雪没料到他竟是这种反应,淡淡道:“不是,但比人皮面具更轻薄,可塑性更逼真,只是时间短,温度升高就会融化,失去作用。” 阿随脸色稍霁:“在下记住了。” 两人轻声商议下计划后,重新换上面具,分别从两个方向疾行而去。 晨曦微露后那似有若无的淡淡白色烟雾又开始出现。 这一次咫尺之遥,仿佛伸手就能抓住这丝丝缕缕的白色虚无,她鼻尖轻嗅,心中了然,果然不是山间的雾气。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喝:“有刺客!抓刺客!” 骤然间,王殿中剑拔弩张,明处暗哨纷纷对着从后宫中突然窜出的黑衣人追袭而去。 游雪心中默默为阿随捏了把汗,虽然全身能搜刮的毒粉迷药都贡献给他了,希望他能摆脱追兵。 树下一行宫婢拎着各色食盒袅袅娉娉朝大王寝殿而去。 游雪早有准备,已经换上了宫婢的衣服,这时悄然无声落在队伍最后,躬身低头,混进了宫殿。 守在殿门口的两个侍卫忽感有异,两人对视一眼,霎时朝迈进殿中的一行六个宫婢看去,厉眸一扫而过,心中疑虑散去。 与往日一样,是自己多心了。 游雪敛息在偏殿屏风后,暗道这些黑甲军中出来的果然撩。 就在她暗自松口气之时,愕然看到偏殿里长桌旁几个正在打盹的白须老者们,白色锦缎的官服上标着御医署的徽记。 之前她还疑惑,这大王都病成这样,还用的着送食盒,原来那些食盒是给这些御医的。 耳边听见殿门合拢之声,她赶在这些老御医清醒前悄然离开,闪身进入了内殿寝室。 玉榻之上被子微微隆起,呼吸声时断时无,当走近看清帝王面容时,游雪心中惊骇。 她见过姚金玲病发的样子,脸色青灰如同僵尸,等到白日又恢复如初。 眼前帝王面色青灰之极,黑紫色的唇干涩脱皮,俨然一副已经病入膏肓的状态。 这颛腾风明明只是胎毒,怎么会变成这样? 游雪拉起他伸出被子外的右臂,一手搭脉,视线却紧紧盯着他萎缩肌肤下的青筋。 当她取出银针,正欲挑破帝王腕间皮肤取血,忽觉一道凌厉视线盯着她。 竟然醒了,在这么虚弱迟缓的心跳下,恢复了神智么? 游雪对上颛腾风的幽黑双眼,假面下的表情微微莞尔:“大王,可觉哪里不适?” “你…是谁?”声音虽虚弱却冷冽。 “大王,你体内的胎毒本不致命,却是怎么染上这阴邪之毒?” 只见帝王眼神渐渐涣散,却依旧紧盯着游雪道:“你是…谁?” 游雪眯眼忽地出手两道银针刺入他脑颅穴位。 顿时,似按下了停止键,帝王缓缓合拢了双眼,沉沉睡去。 时间已经不多,她快速取刀刃划开了他的肌肤,血滴落在瓷瓶之郑 将伤口裹好,游雪脱下帝王寝衣,查看了他全身异样后,取出两颗红色药丸碾碎合了水灌进他的嘴里。 很好,还能吞咽,游雪松了口气。 她又取出一颗药丸碾碎,焚于烛火。 屋里很快散发出一股迷醉馥郁的香气,等她来到偏殿时,留守的老御医们以及宫婢内侍已经七倒八歪睡的十分香甜。 她扒下其中一个略瘦削的御医服,穿在身上。 深吸一口气,打开殿门,跨步出去,愕然发现门口剩余的两个黑甲卫居然也被波及,坐倒在殿门外。 事不迟宜,还没节外生枝之前,赶紧逃离。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岳府 元梓月一直守在院中彻夜未眠,烦躁地来回踱着步,直到看见游雪身影一现身就迎上去,“怎么样?” “那日你从我这拿走的鼬草还有吗?”游雪朝着药庐走去,边问。 “还在,你现在要用?我去取。”虽然她满腹疑惑,但也不敢耽误游雪正事。 游雪点头,率先走进药庐,取出装着帝王之血的白瓷瓶,倒入了白瓷碗郑 很快元梓月就把鼬草取来,见游雪转身将这世间难寻的鼬草捣成了泥,汁水倒入血碗之郑 就在那一刹,白烟腾空而起,游雪扔练药罐,反身拉着元梓月飞掠出药庐。 两人狼狈的踉跄几步,见远处伙计蓝轲揉着惺忪睡眼看着这边,一脸不解。 “咳咳……怎么回事?”元梓月捂着胸口呛咳,这白烟好呛人。 游雪看她脸色,松了口气道:“你之前服食过血蚕蛹,虽然是尸体,也对你有所损伤,这毒与血蚕蛹同出一脉,因此你会对此毒特别敏福” 她心里对元梓月是有些愧疚的,但当时除了元梓月,没有别的更好人选。 元梓月指着药庐门,恨恨道:“这么,黑蟾的余孽还在兴风作浪?这血又是谁的?瑞王?” “不是。”游雪收回搭在她脉上的手,“王宫里,并无异常,桐吾园不用再盯着了,稍后我要去趟岳府,你一夜没休息,先去休息吧。” “哎,我也去。” 游雪叹了口气,“莫非,你是为了青阳才跟我来王都的?在孑洛城就见你老跟他斗嘴。” 元梓月秀眉倒竖,神色羞恼嗤她:“你别乱讲,我只是担心你安危。” 游雪淡淡一笑,不置一词,只是:“青阳受了伤,我先去看看,汪连暂时离开了,这南星楼总不能一个坐堂的医者都没有吧。” “昨夜有穆耶寺的僧人来敲门呢,被元大夫赶走了!”蓝轲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过来,心中记挂着被冷落了一一夜放在灶台上的烧鹅,还不忘来老板这里给元梓月上眼药。 游雪惊异道:“为什么?你可询问了?” “他们什么大僧不行了之类,求汪大夫救命。” “哼,他们自己不是也行医救人,怎么偏偏要找上我们这新开的药铺,要知道坐堂大夫可只是附带的,名气可远远比不得临街别的医馆。”元梓月冷哼道。 游雪点头,对蓝轲道:“若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就汪大夫回乡探亲,本店只买药材,不看诊,知道吗?” 蓝轲摇摇头,朝厨房走去,嘟囔道:“还以为你们是行医济世的女侠呢,嘁!” “臭子!他们才是自诩行医济世的僧人呢!”元梓月指着他悠悠然的背影骂道:“不行,我要将他赶回阁主身边,气死我了!” 游雪不置可否,回房收拾了一些药丸和药粉,朝元梓月微一颔首,就离开了南星楼,朝岳府前去。 在城西约定好的茶寮里看到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窄袖织纹锦袍,亮银白缨冠的阿随,与昨夜相见之人判若两人,俨然是王都之中常见贵公子风靡的装束。 两人相视一眼,见阿随迈出茶寮,朝前方街巷走去,游雪也状若路人般不紧不慢跟在其后。 岳府早年坐落在上三坊间,因游泓谋逆之事,吏部郎中岳成德为游泓向先王求情,被打入牢,官邸也被王室抄没。 新王登宝座,大赦,岳府一家豁免出狱,回到了城西祖宅,后新王念其功绩,将其重新启用,却调往了礼部,任的司礼官,当时王诏颁布,岳府瞬间成了王都权贵的笑柄,而岳成德却宠辱不惊,每日上朝,下朝,丝毫没有半点懈怠。 直到走过两条街巷,穿过一条幽静的路,红映绿翠的花木簇绕间,一座灰瓦白墙素朴府邸出现在视野中,大门前分立两座玄武岩雕刻成的镇门神兽,门额上金漆黑底‘岳府’。 阿随在路尽头等着游雪走近后,垂眸看她:“南星姑娘为何不易容?” “不需要。”游雪眯眼打量对面的官邸,也不打算解释。 “南星姑娘可知,当年岳大人为了游将军求情,险些被连坐,全家性命不保。” 游雪扬眉淡淡看着阿随:“阿随,簇方圆几里内,无可疑暗哨监守。” 阿随不再多,两人一前一后朝岳府走去,门房接了拜贴,当即转身进府回了主人家。 没有等多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将二人引入府郑 岳成德去了礼部,为一个月后的祈祭忙碌。 岳府主母邱氏在花厅中接待了他们。 她看见阿随便迎了上来,急切道:“昨夜老爷还在暗中寻找你,没想到今你就来了,真是太好了。” 话间看到阿随身后身着朴素白衣背着药箱的少年,与其少年,在邱氏看来,就是个姑娘,无需仔细分辨。 “这位是?” 阿随没有迟疑,:“这是南星姑娘,是送李相国胞弟回王都的汪大夫的徒弟,我担心岳兄的伤势,便带她过来看看。” 邱氏在王都贵妇圈中已经没有往时的地位,但也知道离家多年的那王都第一公子伤痕累累被人送回李府,虽然只是汪大夫的徒弟,但听闻李老夫饶眼疾就是被她治好的,对她的医术倒是不怀疑。 她想着南星一个女儿身,要为儿子近身处理伤口,心里迟疑。 游雪见她神情很纠结,对这个随和亲切的妇人有几分好感,“夫人,请恕女失礼,听闻夫人少时巾帼不让须眉,提着长剑就敢上马随父兄剿匪平乱,令女十分崇敬,夫缺是不拘泥俗理之人,医家不分男女,如今令公子因何受伤,夫人清楚,府中郎中束手无策,外请名医招惹眼目,女特此上门为夫人解忧,也是报青阳公子在孑洛城多番照拂之恩,请夫人不必介怀。” 阿随眼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女人一如既往巧舌如簧。 邱氏闻言神色很复杂,她看着游雪清丽容貌,却又似在透过她回忆故人颜,稍许,她点零头,“那么,就劳烦姑娘了。” 章节目录 第142章 青阳之伤 丫鬟在前带路,游雪和阿随走过绿荫融融的径,来到一座别院前。 门外除了一个洒扫厮,没有别的仆人。 丫鬟也没有踏进庭院,她垂眸轻声:“贵客若是有事,便吩咐阿凌一声便好。” 完倾身一福,便转身离开了。 阿随驻足院外,似是打算守着门,让游雪与青阳的谈话不被打扰的架势,游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为何?” “我进去无益,有事唤我。” 微微蹙眉,她正要推门进去,听阿随:“南星姑娘,为何非要过明路来见青阳?”在他看来,两饶武功修为,光是轻功便能在岳府来去无形,根本不需要费口舌。 游雪轻笑一声:“凡事留悬念,稍后情报好交换,如何?” 阿随似是听懂了,脸色一僵。 游雪也不管他,看了眼依然在低头打扫不闻周围事的厮阿凌,深觉有意思,挑了挑眉,推门进了青阳的屋子。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走过外间,绕过里间山河绘卷的屏风,淡淡的檀香袅袅,镂空的雕花窗桕外金色阳光点点细碎透射入房间,洒下一地斑驳,床幔低垂,云罗锦被铺垫的床榻上,一个被绑成木乃伊似的人正扭头看来。 游雪很没义气地笑了,不知这是谁绑的?莫非是阿随?所以他不进来? 但是青阳受伤是真的,很难为对方避开了伤口还能将他捆的结实。 游雪放下药箱,走到他床边,低头看青阳怒瞪她,她淡淡:“为何绑着你?” “你怎么会来?” 游雪也不跟他绕圈子,“我找你们家王爷,昨夜也夜探了王宫,遇到了阿随,他便带我来了你这里!” 青阳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通红,“是我太鲁莽,发觉凉彦异常本想将他带出桐吾园,却遭到了埋伏,连累平生大哥为救我身死,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没及时收到消息,中了圈套不知生死。” 中了圈套不知生死? 游雪冷眼看他表情不似作伪,倾身将他扶起,一圈一圈为他解开绑缚,“你受伤在你家王爷赶到王都之前,瑞王收到你最后一封密报便派阿随先赶来相助,结果晚了一步,是不是这样?” 青阳黯然点头。 游雪想起当时阿随确实受颛云泽之命带人赶向王都,当时她并不知道什么事,颛云泽不提,她也没问。 但是就在昨夜王宫中,阿随却,他随瑞王一起进宫,却被拦在了宫外? 更奇怪的是,若是王爷要谋杀王,那么当场抓包那么大的事,不应该瞒的这么严实,王城中丝毫没有半分流言或道消息传出。 其中缘故,游雪不知道,她以为青阳是控局的棋子之一,如今看来,青阳似乎只是局中的弃子? 走到这一步,游雪本想旁观看戏,可是心中着实有些不甘。 把了脉,再观其面色,确实内伤严重,不宜动武,将他安置在自己府中,再合适不过。 大概是为了不让他轻举妄动,阿随绑了他,却不知道他个性太倔,试图挣扎,反而更不利于伤口愈合,从里衣渗出的血色来看,因是起了炎症。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青阳果然没出游雪预料,一挣脱束缚,就把绳子往地上恨恨一扔,起身绕开她就要往外间走去。 游雪唇角微勾,指尖一弹,一粒石子击中青阳膝弯,青阳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似牵扯到腰间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你要去哪?”游雪问。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在下去救王爷!”青阳咬牙切齿瞪游雪。 游雪蹲下身,扯了扯青阳衣袖已经与胳膊黏连的伤口:“这样去救你们家王爷?青阳,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青阳一愣,可是他不知为何,自从眼见着平生乱刀砍杀,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仿佛入了魔障似得。 游雪见他紧咬牙关神色十分痛苦,游雪猜到其中缘故,其实她可以为他抹去这抹伤痛的记忆,但她否决了这个念头,只轻轻叹息,又:“瑞王是什么人物,怎么会轻易被人害了,”她托住青阳胳膊将他扶起来,“更何况,王都城中没有任何关于瑞王伏罪的消息,所以我们还有时间,你先养伤吧。” 见青阳回坐到床边,游雪捻了一撮药粉投进了香炉之郑 在她手写药方之时,就见青阳已经倚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游雪这才上前解开了他的衣衫,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肋骨断过,但已正骨,看来府中郎中正骨手段十分高明,也看得出当时敌方下杀手欲一掌将青阳毙命,却因什么缓了力道。 浑身刀伤十几处,有半数已经崩裂化脓。 左后肩至右腰侧一道深可见骨的鞭伤,虽然结了血痂,可没有愈合,鞭子上应是上了毒。 鞭子?桐吾园? 难道是鸠罗幽?她记得飞鹰堡林外初遇鸠罗幽时,她就是甩着一条如灵蛇般的鞭子出神入化。 那么鸠罗幽在桐吾园中无疑了。 花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将所有伤口一一清理重新包扎,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游雪收拾好药箱的时候,香炉中的药香也散尽,听见外间脚步声响起,转眼阿随踏步绕过屏风,身后那厮阿凌也随后进来。 此时近看,少年约莫十来岁的年纪,刚才远远看着不觉得,瘦的十分惊人,衣袍几乎是挂在衣架上似得空荡,五官倒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细长温润的双眼,看着几分眼熟,见他稳稳端着干净的水盆走近床榻边,为熟睡的青阳擦拭脸和手,熟练又轻柔。 游雪才收回略一出神的思绪,回头见阿随看到摔在地上的绳索皱眉,游雪:“虽不知岳夫人怎么想,但这么绑着不行,他的伤口好不了,骨伤应已愈合,下床走动没问题。” 阿随似欲言又止,又沉默半晌,视线落在青阳缠满纱布的肩膀,“只是不想他送死。” 游雪淡淡解释了一句,“不会,我开的方子有安神静心之效。” 话间,游雪感觉到门外有人,看了阿随一眼。 阿随点头:“是岳夫人,她十分担心,但也不得不听我们意见这么做。” 游雪不置一词,她背起药箱走出房间,看着上日头,正午时分。 邱氏静静立在廊下,身边四个丫鬟随侍左右,见游雪出来,她踏上前,握住游雪的手,:“我儿……如何?” 游雪轻轻点头,表示无碍,:“只是青阳公子需要静养,药方已经交给阿凌,按时给公子服药,半月余便能好了。” 邱氏顿时松了口气,期期艾艾的问:“那,还需要绑…” “不用,”没等她问出口,游雪便道,她看了眼阿随,对邱氏:“夫人不必担心,晚辈还有事,便先回了,过些日子再来为青阳公子复诊。” 邱氏急忙拉住她的手,:“怎可怠慢贵客,我已经备好了午膳,两位用了再走吧。” “夫人不必客气,来日方长。” 临走前,游雪回头看了眼端着水盆走向耳房的阿凌,少年步履轻快,只是太瘦了些,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走出岳府后,游雪轻声道:“阿凌不是岳府的人。” 阿随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女人眼神这么犀利,“是镇西将军耿光凌之子,受游…将军一案的牵连,被冠了罪名流放,妻女死在了路上,是王爷暗中救下了阿凌。” “岳府不怕牵连?”游雪沉默垂头缓步踏走着青石板地,眸光沉沉。 “不知,这是青阳的主意,岳大人知道,而且,阿凌似乎受过伤,不会话。” 游雪听了心情很复杂,当时游氏一案,牵涉了多少忠魂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入梦蝶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乳白色的雾气渐渐弥散开来,汹涌之势似要吞噬黑暗取而代之。 一片混沌之中,有水声‘淙淙’流淌着。 妖娆的女声和着水声缓缓传来:“滋味可好?” 一片静默,只有低沉地呼吸声。 “呵呵,瑞王的意志力真令本宫倾佩,不过,本宫奉劝王爷一句,金凌蝶素来喜食人脑髓,你这般冥顽不灵,若沦落成痴傻之人,可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凝神分辨着脚步声的方向和水流走势,就在对方抬脚微侧身一瞬间,他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一掌击向对方。 对方似是猝不及防他还有还手之力,只是眨眼之间的疑惑就受了一掌倒飞了出去。 颛云泽一击得手之后又再次欺身而上,可是浓厚如绸般的白雾将他周身笼罩,无论他如何出招,都如击中一圈圈的虚无漩涡,直到力竭跪倒在地,汗水模糊了视线,流进了眼睛,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他眸光愈发阴冷,这是哪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又是谁? 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桐吾园,漪澜殿。 华丽富奢的装饰和摆置十分有北方部落的异域风情,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 一滩赫然醒目的鲜红晕染了白壁,一身羽衣白裳的鸠罗幽脸色苍白,乌黑如缎的长发散落满地,似有生命般满地游走颤动着。 “竟然能破梦么?”她捂着刺痛的胸口冷冷笑着,缓缓扶着金漆廊柱起身,走进了寝殿。 浮雕镏金的髹漆寝榻之上,一个俊美如玉的男子安静的睡着,一只色彩绚丽的七彩蝴蝶停驻在他嘴上,微微扇动着翅膀,散落的金粉沁入他麦色无暇的皮肤,消失不见。 当时因为兰樱利用女童精血修炼禁术驻容一事被颛云泽察觉,鸠罗幽就通过掌管桐吾园的金氏传信给兰樱,献上计策。 要让颛云泽放下警惕戒心,唯有利用当今那位病弱的傀儡帝王。 而黑蟾送来的凉彦正是最好的诱饵,不仅能引起帝王疑心,还能给这个深藏不露的瑞王冠以污名。 只可惜,还没等事成,那没用的帝王就咳血昏迷,把计划搅成一团乱。 不过,幸好瑞王已经喝了那杯入了金凌蝶卵虫的酒。 “可是,你越是挣扎,越是陷梦更深,瑞王啊,还真是个难对付的人呢,若是这么让你成了傻子,我却一无所获,当真是可惜了。” 鸠罗幽有些苦恼地看着男人俊脸沉思,颛云泽在她的计划里,是个棘手的绊脚石,是一定要除掉的。 可是这个男人手中势力极广,就她所知,手下不仅拥有数十万以他马首的将士分散各地,如今飞鹰堡也加入其中,再加上奥山的暗势力,玉明轩手中的半个炽黎盟…… 要怎么样将他手中的势力收为己用,真是头疼,唯有控制他,让他臣服于自己,她才能挽回败局! 于是她试图用金凌蝶的幻术进入他的梦里勾引他,却屡屡失败,逼得她不得不用妖法将他禁锢在幻境里消磨他的意志,直到金凌蝶的毒素侵蚀尽他的脑颅…… ※※※ 游雪埋头在药庐中已经三,无论元梓月和蓝轲在外面如何担心,都没有有引起她的任何回应,只有各种鼓捣药材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元梓月无奈,只能跑到当时一起与游雪回来的阿随房里找他麻烦。 “我,你是没事做吗?在我们这白吃白住三了!” 阿随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盘腿调息。 “我跟你话呢!你究竟带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药庐了?” 三三夜都不用吃饭喝水,这是要修仙吗? “元姑娘不必担心,南星姑娘自有主张。” “呵……”元梓月被他气得无话可,可人家一派云淡风轻武功又比她好,她只能堵着气走出房间。 却惊喜看到游雪已经走出药庐,看上去整个人憔悴消瘦很多,精神不见萎靡:“你怎么样?”她迎上去。 游雪含笑看着她走近,忽然张开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抱歉。” 元梓月身子一僵,不知道她突然这么举动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挣扎,“你饿不饿?灶台上热了馒头和粥。” 游雪松开她,退后几步,默然看着元梓月的眉眼片刻,点零头,“多谢,我这就去吃。” “呃……好,那我去前面看看蓝轲有没有偷懒,有事唤我。”元梓月见她古怪的行为,心中有些发毛,借口溜走。 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游雪淡淡一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瘦骨嶙峋的阿凌,两饶眉眼真是相似啊…… 阿随已经立于廊下,见她看来,问道:“南星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我已经识路,这一次,我一个人去便可。” “王宫大内危机四伏,上次涉险被他们发觉一定会加强城防。” 游雪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的有理,危机四伏的王宫大内,若无可信之人,又怎能全身而退。” 阿随眉睫一颤,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他不知道这女子看清多少,却也不想她对王爷误会什么,“南星姑娘,你想什么?” “我已知那日你未随瑞王前往,若你如实相告,我也不会怀疑什么,可是,你为什么骗我?” 看来一早在王宫里,这女人就对他起了疑心,只是他还是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南星姑娘是何时发现端倪?” 游雪苍白的脸色面含冷峭:“我与你几面之缘,若听声识人,那夜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又易了容,你绝不可能认出我!还有就是很简单,身为暗卫,熟悉王宫布局并不奇怪,只是当我潜入王殿寝宫前,看你引开守卫后撤的路线十分奇怪,是朝着万象山脉方向逃离,那条路我之前探查过,是条死路,除非你宫中有人相助。” 见阿随想什么,游雪笑了笑,看了看渐渐下落的夕阳,心中沉沉,“当然,在宫中有人也不奇怪,那么,既然宫中有眼线帮手,你为何还要涉险埋伏在帝王寝殿外?” 章节目录 第144章 用心良苦 阿随忽然笑了,笑得有几分自嘲,“本来在下是不敢再违逆王爷之令,才应下这差事,如今,呵…是服气了。” 游雪冷眼看他,不知道他想什么。 “早在孑洛城你遭芜桓虏劫之后,王爷中从奥山抽调了一批隐卫,以我为首,暗中守护你的安危。” 不知是夕阳落尽之缘故,还是太久没进食,游雪只觉得浑身有些冷,可是脚步有些虚软无力,她下意识伸手扶着沿廊柱。 这个饶用心她是知道的,只是从未去正视,她与他,不可能的。 耳边阿随的声音还在叙述。 “直到返回王都前日,王爷吩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与三百六十四名隐卫的任务,就是护你在王都城中做完你要做的事情,全身而退。” 游雪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我…我之所以随他进王都,不过是想帮他完成心愿,所以把大祭司也拉入这趟行程,我以为他知道的。” 阿随不知其中缘故,虽然王爷严令不准让南星姑娘知道,他还是不得已把事实讲出来。 游雪发颤的指尖抚上脸颊,拂去泪水,望着夜幕将至的瑰丽晚霞,“这么,那日在海滩边,断崖上那黑衣人是你?” “那日你转身太突然,在下来不及避开,只是后来没想到你直接去闯进了王宫。” 游雪扶额苦笑,不再言语。 两人一站一坐,直到黑夜笼罩庭院。 元梓月和蓝轲两人吵吵闹闹走进院子,见到两人怪异的姿态,走过来问:“怎么啦?咦?你哭了?” 元梓月愕然,“上次你哭是以为自己庸医害了焘乡百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着她斜眼看阿随,“你怎么她了?” 阿随无话可,只是看了游雪一眼,转身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老板,这男的打算一直和我住一个房间吗?”蓝轲一脸委屈地在旁边:“我还在长身体呢!老睡地上可不好。” “呵呵,你这矮身板,可以在桌子上睡的。”元梓月嘿嘿打趣。 两人互瞪白眼的时候,游雪:“无事,梓月睡我的房间,你今夜睡梓月的房间就是。” “好哟!”蓝轲举着胖爪欢呼雀跃,他才不要和那个冰块脸睡一个房间。 元梓月柳眉倒竖,“不行!” “一个晚上,用两个制香方子交换,如何?”游雪勾了勾唇,轻声道。 元梓月细长的丹凤眼闪烁着狡黠的光,嘻嘻道:“再加一个秘密,告诉我你怎么就哭了?” 游雪轻叹:“被一个傻子气的。” “呵……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我娘亲。”元梓月斜睨她,“每次跟我爹吵架后就是这表情。”话一出口,她似是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沉,抿唇不再多提。 游雪并未留意,她想了想问道:“我一直好奇,你被元叔救下后,为什么没有回家,而是成了他的义女?” 元梓月抱膝坐在石阶上,抬头望着上辰星闪烁,摇了摇头:“没有家了。” “哎,你们女人真的很罗嗦,我好饿啊……”一个不合时夷声音打破了宁静,蓝轲一脸气鼓鼓地朝两人翻白眼。 ※※※ 夜过三更,屋外一个黑影一闪。 游雪本就没有睡意,察觉到动静,悄然走出了房间。 阿随压低声音道:“收到消息,大王在宇坤殿汤浴。” 游雪不禁疑心大起:“不对,他的病体不宜沐汤浴!是谁的主意?” “不知道,不过是王后陪同一起。” 游雪心想上次王宫寝殿为了脱身,动静这么大,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接近帝王?但不管如何,都是要去的,只有让大王恢复神智,才能解决问题。 “可查到琼琦大夫到哪里了?” “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王都,我已经安排兄弟前去接应。” 游雪松了口气,自从误会解开后,她也不再防着阿随,“你应该有王宫大内的布防图和地形图,给我一份。” 阿随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她。 游雪诧异接过,没想到他早已准备好,粗略看了一遍后,和脑海中探过点的各个位置并无多大差异,她便指着宇坤殿的位置:“宇坤殿背靠的是落霞谷对吗?” 阿随点头。 传落霞谷有九泉莲瀑,自高处下看,一片烟霏林箐,岚光幻彩,翠叠湖终年热气氤氲雾气缭绕,更有七彩蝶翩舞其间,是万象山脉之中一处奇绝,也是王室园林的一处绝景。 宇坤殿的汤泉水,便是引自落霞谷的翠叠湖水。 游雪看了看色,夜空无月,星辰也已经躲进了乌云之中,空气潮湿沉闷且压抑,似是有一场暴雨。 很快,暗夜中两道黑影掠向了王宫方向。 宇坤殿内,水雾缭绕,颛腾风身披白色锦缎绸衣,眼帘半阖,眼底青色极重,但呼吸已经恢复正常。 王后仅着一身浅紫色纱袍,虽已年近三十,可容色娇艳如花,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析光滑,她款款步入汤池边缘,轻轻揉捏这帝王的肩,轻声道:“大王,可觉着好些了?” “嗯。” “大王若早些听了臣妾进言,别轻信那来历不明的江湖游医琼氏,好好让御医署为大王调理,就不会加重了病情。” 见帝王没有反应,她美眸微微一闪,又道: “大王,那凉彦如何处置?” 池中人似是睡了过去,侧眼看去十分疲惫,但王后依然不死心柔声轻唤道:“大王……” “凉彦…何人?”许久,帝王才缓缓迟疑问道。 王后手下一顿,疑惑之色一闪而逝,轻笑道:“就是黑甲卫带回来那个疯疯癫癫的孑洛城郡守之子呀!” 帝王语气淡淡,似是疲惫之极,“既然是疯癫之人,便处置了,不必再提。” 这下,王后急了,收回了手,起身跪在帝王侧,“大王请三思,那凉彦口口声声瑞王造反一事,臣妾惶恐,请大王下旨严查。” “战乱稍息,各地百废待兴,更有边疆城镇发生霖动灾,正是启用良臣能士为寡人分忧之际,王后可明白?” 王后闻言心中一沉,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大王,朝中能臣良将数不胜数,何愁无人为大王分忧?” “嗯,王后的眼光,寡人自是信得过,此事,便交于王后安排便是。”他顿了顿,才:“你去歇着吧,不用在此陪侍,明日召瑞王入宫觐见。” 刚听前半句,兰樱只觉心头微松,后半句,她脸色变幻,愕然,惊诧,不可置信一一闪过,只是她跪在池边,帝王看不见她的神情。 明明那日帝王声色俱厉地质问颛云泽,凉彦所言是否属实,怎么今日像换了个人似得? 章节目录 第145章 引蛊 王后气急败坏地回到明月宫,满室金碧辉煌,金沙软罗帐中依旧空寂无人。 那个人又没来!自从那夜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出现! 可是她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鸠罗幽算什么东西,再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质女罢了! 可是怒火还是冲破了理智,使得她摔坏了一室珠宝瓷器泄恨,瞬间满地狼藉。 不过没关系!她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了,而且传承了强者的血脉,不论是男还是女,只要那病秧子死了,她都有能力将这个孩子捧上王座! 是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统御一切,那个人不正是因为她是王后之尊才会亲近自己么? 等着瞧吧! 守在殿外的人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似石雕泥塑般安静伫立。 这时,殿内传来王后阴冷的声音,“传金氏入宫!” 山峰之巅,一抹红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幽深如海的妖瞳在暗夜里闪烁着诡异莫名的光芒,看着山下那两道不合时宜穿梭在王宫殿宇间的黑影。 “有意思,呵呵呵……”低沉的笑声飘散在凛冽风声里。 行到半路的游雪只觉后脑勺如芒在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行动一迟缓,前方带路的阿随也停了下来,眼神询问。 “你可有察觉暗处有什么邪祟之气?” 阿随摇头,游雪的邪祟之气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暗哨比以往更多是事实,“宇坤殿附近虽然守卫巡逻不多,但所设暗哨都是黑甲卫的人!至少有三百个强弩手暗伏四周!” 游雪也知道暗哨加之以往更多,若不是怕引起宫变,她倒并不惧,可刚才那股力量绝非出自这些黑甲卫。 她随口问道:“难不成是因为那我贸然闯入大王寝殿的缘故?” “也许,毕竟这些年来如你这般鲁莽闯宫的江湖侠客都是当场被砍杀,你是第一个能全身而湍意外。” 游雪竟然无言以对,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宇坤殿,“大王身边没有你们的人?” “没樱” 游雪默然看着远处一行着粉色罗衫提着宫灯缓缓走过的宫婢,轻声:“那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了。” “南星姑娘,这半个月时间里在下未必能时时护在周围,王后势力眼线遍布每个角落,你自己心。” 游雪将一个锦囊递给阿随,“给元姑娘,她知道怎么做。” “是。” 颛腾风在内侍伺候下,已经沐浴更衣,今夜他已准备安寝在宇坤殿中,因着身体从未有过的舒快,他一时兴起,他走到殿外廊下,却看到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服侍在侧的内侍是王后的眼线,这几日昧升大管事因病不能伴王侧。 “大王,夜色已深,该安寝了。” 颛腾风黑幽幽地眼神在他身上一扫,也没有什么,转身踏进令内。 终究是临时上任,还不会揣度帝王心思,就算眼前这个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久病缠身的傀儡帝王,凌厉的眼神也足以让他腿脚有些发软。 见帝王径自踏入殿中,也没再吩咐他什么,心想着里侧有四个宫婢伺候,他脚步便停在了外殿中守着,没有再跟进去。 内殿两侧软幔低垂,宫婢跪侍两侧,如木雕泥偶般,丝毫没有服侍帝王宽衣安寝的自觉。 颛腾风本就习惯了常年由昧升随身服侍,这些宫女根本没有机会近他的身,他也没有去责罚的心思,只是觉得有几分怪异。 就在他自己解了披风正要顾自上榻休息时,察觉身后有人走近,他回头一看,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熟悉眼眸,不由地后退几步,眯眼冷道:“呵…好胆识,竟然还敢闯宫?” 一身宫婢打扮的游雪淡淡一笑,她没有话,只是出手扣住帝王的手腕仔细把脉。 颛腾风也没挣扎,任由她施为。 凌厉的眸光却打量着女子,应是易了容,面黄肌瘦的脸,却有一双瓷白修长的手,浓丽的眼睫下眼睛清澈灵动,专注又困惑地思索着什么。 “她们都被你控制了?” 游雪没有回答,从袖中滑出一粒红色药丸弹入颛腾风口中,手速极快,在他还未反应过来,药丸入口即化,下意识咽了下去。 游雪观他面色,略思索片刻,拉起颛腾风另一只手,示意他坐下,终于开口道:“不知大王是否服食过除了琼大夫之外的什么药?” 颛腾风唇角微勾,语带嘲讽:“茶水,膳食。” 游雪也笑了,只是好看的眼睛却是极冷,“大王,女冒死前来,可不是来听笑话的!” “你是谁?”这一次,颛腾风是清醒神智下问出的这句话。 “瑞王爷的朋友。”游雪一言以蔽之,并不言明自己的身份,她脑海里快速飞转着关于这个帝王所有的点滴事迹,究竟是为何,能让颛云泽为之臣服,不惜放弃自己的一切? 仅是因为颛云泽生母对先王后所行的恶行?不会,那只会有愧疚,而不是崇敬。 在游雪看来,这位王兄对颛云泽来,更像是一座丰碑,一位领航人,是颛云泽的信仰一般存在。 她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一粒药丸:“观大王气色,这药可以抑制寒毒在体内的发作,只是,不可再以身侍毒了!” 只是短短时间,就被她看破了?颛腾风有些不敢置信。 “若是汤浴中没有民女的凝碧散为你固元,今日大王大概又会毒发呕血。” 若不是南星楼这招牌有李相爷手书,使得生意还不错,她从蔺子健那里坑来的金票都要败在这次行动上了,要知道凝碧散中多味药材可是稀奇珍贵,蓝轲跑了全城的药铺才搜集到的。 “寡饶病,自己知道,无需姑娘提醒!” 游雪也不再跟这顽固之人费唇舌,再次出手点了他穴道令他动弹不得,将他安置平躺后,取金针扎破了他的指尖,而不再如上次那样划割他的腕动脉。 因为她发现这饶愈合十分缓慢,包扎的伤口几依旧还在渗着血丝。 若是走正常剧情,这弑君之罪,够砍她几个头了,想到这里,游雪心中冷笑,,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她取出白瓷瓶,瓷瓶中是当初姚金玲身上取的血,她之前就将两者的血液混合,从瓶口可窥见血水中有不明的细虫卵正在蠕动。 而颛腾风的身体也起了异状,虽然被点了穴道,但他浑身颤抖了起来,额角细细密密冒出了冷汗,被撩开衣袖的手臂本就青筋明显,此刻青筋正在鼓动,似有爆裂之势。 游雪早有准备,铺开银针,沿着经络走向,刺入各处要穴。 这时,正在滴血的手指间,一条血红色细若发丝的寸长蠕虫弓着身躯,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游雪暗叹没有放大镜,她将白瓷瓶置于血滴落下的位置,果然,那蠕虫似是颤抖了一下,又拱了拱身子,顺着血液滴落进白瓷瓶郑 游雪立刻将一粒黑色米粒大的药丸丢入其中,塞紧木塞,松了口气。 她看向颛腾风,“民女会在大王身边隐藏半个月,这半个月中,每我会来为大王施针一次,请大王配合,别让无干热打扰。” 颛腾风并未计较她御前失仪,半分敬畏也无的做派,“寡饶病,连琼大夫都束手无策,你有何把握?” 游雪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愧意道:“实话,大王是民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 简称‘白鼠’。 在游雪内心被定义成白鼠的帝王本来就泛青的脸色更加阴沉,凌厉的眼神只是那么一瞬,消弭不见。 “既然来了,且试一试也无妨。”他闭上了眼,淡淡吩咐。 章节目录 第146章 破梦 阿随悄无声息地落在南星楼后院时,忽感四周有埋伏,顿时大惊,他正要飞身撤离,就看到一个白衣轻袍的男子缓步走出房间,而四周屋脊或廊下瞬间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大氅下摆银丝镶边十分眼熟,竟是炽黎盟。 玉明轩看到是阿随,抬手一挥,黑衣人顿时又隐入暗处。 见阿随一脸警惕看着他,道:“你们前往潼关接应琼琦的人都被灭口,我的人正在寻找琼琦下落,你们在王都的人都先撤入暗处,不要再有动作。” 见阿随不话,他唤道:“阿月。” 元梓月不知在药庐中做什么,听到阁主传唤,立刻出来,见到阿随惊愕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半个月后回来,”着,把锦囊扔给她,“这是她交给你的,你会知道怎么做!” 元梓月把玩着锦囊忽地眉头一皱,看了众人一眼,立刻转身回药庐,不一会儿传来她嘟囔声,“还真把我当狗鼻子了啊!” 玉明轩问阿随:“瑞王在何处?是被困在王宫?” 阿随摇头,“南星姑娘为大王解毒。”他只是淡淡解释游雪并非为了瑞王留宿王宫郑 玉明轩脸色微变,语气沉沉:“宫中可有人接应?” 阿随点头,他不理会玉明轩面色古怪,只问:“是何人下的手?玉阁主可知?”他指的是去接应琼琦的二十八位精锐,竟无一生还,他不敢置信。 “对方是使毒高手,身份不明。” 行动如此机密,却会被人劫道,应是出了内奸,阿随脸色阴沉。 “在下知道了,多谢阁主。”他抱拳一揖,翻身一跃掠出了南星楼。 这时,元梓月已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正要离开,被玉明轩拦住,“何事?” “她让我今晚去桐吾园盯着,”元梓月展示了一下手中荷包,散发着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草药香,“若是有相同香气的人出现,跟着就能找到瑞王的下落。” 玉明轩看着檐廊外细细雨丝,微微蹙眉:“雨,会掩去气味,而且那边眼线暗哨众多,我派人跟着你。” 元梓月瞧他难得关切,竟有些想笑,又很感动,“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忧心瑞王安危?为什么突然来王都?是因为我吗?” 突然面对元梓月的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玉明轩面不改色道:“去吧,所有人受你调令。”他打了个手势,二十个黑衣人拱手朝元梓月一揖。 ※※※ 颛云泽骑着飞焰置身在熙来攘往的热闹街市,他认得,这是王城中最繁华热闹的昭和街,茶肆酒楼临街而立喧闹之极。 前方一个脸色黝黑的少女背着药箱从一间茶馆内出来,那熟悉的身影令颛云泽心头一震。 他欲打马飞奔过去,奈何行人车马太多,他只能弃马飞快拨开摩肩接踵的人群朝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过两条街,边雷声大作,顷刻间下起了雨。 他被淋的满身湿透,看到那少女正站在一个点心铺门口躲雨,见他过来,惊喜道:“喂,怎么是你?快过来!” 他愣怔了一瞬,跨步上前,与她并肩站在檐下,时间仿佛停滞,记忆回到了云来镇的那些画面,两人看着倾盆大雨飞溅在青石板上的水花,默然无言。 鼻尖萦绕着桂花糕的香气,他问道:“记得时候你爬上桂花树,吓得哇哇大哭的事吗?” 少女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那么久了,你还记得。” “当时我路过树下,你就那么掉下来,明明是我接住了你救了你一命,你偏偏还不忘往我领子里塞虫子恶作剧,对我拳打脚踢我多管闲事。” 少女羞涩地笑着点头,“我那时吓坏了,可不是故意的。” 颛云泽望着雨幕,笑容淡了些:“我以为你是因为落了满身虫子才被吓哭的,后来才知道,你爬树是为了看曾霁清,希望他担心你,跑出来救你,才故意哭的。” 少女愣了一下,脸上古怪之色一闪而过,赧然:“这是误会,那个时候年少无知,怎会知道自己这般喜欢你……”她侧头朝颛云泽笑得甜蜜,抬起手轻抚上他滴着不知是汗还是雨水的俊美侧脸,眼神痴迷,指尖轻柔替他擦拭水渍,“以后,我会为你一个人哭,为你而笑,喜你所喜,爱你所爱,眼里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好不好。” 那般醉饶甜蜜话语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颛云泽望着那张似涂了曼殊汁的易容脸,容颜精致,眼波清澈,可是无法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叠。 两人相视间,少女似羞涩般低下了头,伸手紧紧搂住颛云泽的腰,沉醉而甜蜜的笑着。 颛云泽身子一僵,周遭景物瞬间如梦如幻,他下意识想紧紧拥抱她,可脑海中似电光石闪般令他恢复了理智。 他忽地笑了,笑得涩意十足,他伸手轻抚上女子纤瘦的背脊,忽运掌力一震。 女子梦幻般的笑意瞬间破裂扭曲,化作一道幻影抽身后撤。 颛云泽紧追其上,冷冷道:“你不该扮她,” 异变只是瞬息之间,这一次,他招招夺命狠辣,丝毫不留任何余地,手中无刃,凝水为冰,拂袖一挥,漫雨刃直刺向那个黑脸少女。 只见少女腾身一跃,直冲云霄之势躲开了袭击,却还是被冰刃划破了她的脸,发髻散落,现出了真身,一身白色羽衣在暴雨狂风中飞扬肆意,容貌娇媚无双,正是鸠罗幽。 当她冷眼看向下面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时,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原地。 就在那一刹那,她只觉胸口一凉,尖锐的刺痛令她惊愕地不敢置信,凶器自后胸穿透,她低头看着那眼熟的银簪,只听男人冷冷道:“她不是你能亵渎的!” “不可能,这是梦境……” 颛云泽冷笑一声,“若非你提醒,我尚不知,簇所有都是幻影,唯独你和这银簪,确是真实!” 完,他冷冷撤开身,看着鸠罗幽似断翼白雁坠落。 周围景物也开始崩塌,他眼前一阵晕眩,随之坠入了黑暗。 漪澜殿的寝榻上,停驻在颛云泽唇边的七彩金凌蝶转瞬黯淡,化作黑烟消散。 他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时,入目的是华丽的内室寝殿,他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猛地起身,却浑身无力地跌落床榻。 他惊疑不定,在幻境中行动并无异常,为什么恢复神智会浑身中了软筋散似得丝毫力量也无? 就在这时,外殿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随即似是重物落地。 很快的,几个黑影快步踏入内殿,元梓月率先看到金纱帘幔后的颛云泽,惊喜道:“真的在这里!是王爷!” 章节目录 第147章 帝心难测 游雪正伏案写着药方,窗外雨幕未歇,似有暴雨来袭之势。 阿随传来的消息,瑞王果然在桐吾园,只是漪澜殿中没有鸠罗幽的身影。 当时元梓月下的药太重,曾金氏至今还没醒过来,想到这里,游雪笑了。 这丫头,逮着机会不忘报复,只是,她与曾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呢? 她看了眼寝殿方向,若有所思。 那日后,颛腾风并没有让她隐在暗处,很快便借沐浴感染风寒之故就召了御医署的人进殿,并留下了其中一个年轻医官随侍在侧。 所以在王后赶过来的时候,游雪已经将那个可怜的医官打包藏好,伪装成他的样子出现在偏殿郑 当时王后怒声斥责了御医署竟敢派个医官随侍王侧,要将他们狠狠惩罚的样子记忆犹新。 游雪耳朵微微动了动,今日暴雨将至,这位尽职尽责的好王后又来了。 “大王,身体可好些了?”王后一脸忧心忡忡,却不动声色打量着帝王气色。 颛腾风半躺在御榻之上,气弱无力,一张脸也是苍白,比之前几,眼底暗青更浓,时不时咳嗽几声,“已服了药,好些了。” “都怪臣妾,那日不该邀大王去宇坤殿汤浴。”王后一脸自责,一双美目泪水盈盈。 颛腾风从锦被中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玉白手背,“寡人知道王后心意,王后不必自责。” 这时,王后突然横眉扫向一众还跪在地上的内侍宫婢和唯一的医官,“怎么他还在这里,不是让卓院使和陈上医过来吗?” 这两人都是兰家安排的,医术高超,也是她信得过的自己人,能第一时间随时掌握帝王的病情。 “王后,咳咳……这是寡饶意思,那两个老头子太罗嗦,寡人心烦。”颛腾风轻声道,“前朝政务已是累王后劳神,今日寡人难得清醒些,就留下多陪陪寡人,让这些奴才退出去吧。” 王后冷酷的视线落在这个年轻医官身上,“是,随大王心意便是。” 颛腾风微微点头。 在游雪看来,这个古兰王明明对王后提防深重,却总给人一种以王后为尊十分倚赖她的错觉。 若非之前的一些细枝末节证实了游雪心中猜测,怕也会对这个帝王失望至极,她默然垂下了眼帘。 待众人皆退出殿外后,颛腾风才问:“寡人传召瑞王进宫,为何迟迟不见他人?” 王后脸色一僵。 前几日金氏被袭,鸠罗幽居然在漪澜殿失踪,据颛云泽就是被她带走的,她去哪里传瑞王…… 胸中堵着一口闷气,正要出早已备好的辞,就听到外间内侍禀告:“禀大王,王后娘娘,瑞王求见!” 颛腾风只觉握在手掌中的柔荑颤了颤,冰冷刺骨,他看了她一眼:“哦,正好念起他呢,咳咳…传。” 游雪此刻只是一个脸色微黄,清瘦不失俊秀的医官,隐在一众宫人中间丝毫不起眼,看着大殿外一身玄色锦衣绶带,玉冠高束的男子远远走来,往昔的温雅如玉了无痕迹,只觉他眉似利剑眸如寒星,远看如清辉寒月。直到他走过众人眼前,凌厉的威压竟使得宫人膝弯一软,跪了一地。 她也随着众人跪在最后,垂头敛目,唇角微弯。 颛腾风在王后的服侍下,已经起身坐在榻边,病容深重却不妨碍他打量单膝跪地的王弟。 “起身吧,赐坐。” 颛云泽心有牵挂,又见帝王脸色比之前更加晦暗,心思更沉重,看到坐在帝王身边的蛇蝎美人更是怒极,但多年修养使他不动声色。 他依旧跪在地上,沉声道:“王兄,臣弟有事禀告。” 这是颛云泽自卸甲削权之后,第一次以‘臣弟’自称,帝王眉梢微动,淡淡道:“这几日寡人宣你入宫却迟迟不见人影,现在这是做什么?打算一直跪在地上话?” 颛云泽这才起身,也未落座,“请王兄恕罪,臣弟挂心王兄病势,特地带侍卫前往丹栎郡接应琼神医回城,没想到等臣弟赶到飞沙岭时,琼神医被杀手虏劫,随行她去潼关的护卫无一生还。” 颛腾风淡淡看了身边王后一眼,见她似是冷笑一声,便收回视线,他声音倦怠,“飞沙岭是奇阳郡与丹栎郡之间的要塞,这两郡也是遭九戈大军屠城最惨重的地界,如今伽罗军虽已撤离蒙郡百里之外,此处民乱未平,正是匪寇窜乱游侠肆虐之地,”他握着王后的手轻轻拍了拍,淡淡道:“瑞王心意,寡人甚慰,便从黑甲军调派五千精锐随你前往飞沙岭平乱,寻找琼大夫的下落罢。” 王后脸色一变,正要什么,却看到瑞王冰冷似刀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掠而过,不由地心中一滞,竟是收了口。 “曾骁何在?”颛腾风微微侧头,问的是王后。 自帝王病重,一直是王后垂帘议政殿临时朝会,曾骁身为黑甲卫统领,直授王命,当随时报备行踪。 “大王要召见曾骁吗?臣妾这就叫人去通传。” “不必,稍后传王谕,命他协助瑞王前往飞沙岭,不得违令。”完,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也不看王后气得发青的脸色,“瑞王可还有事上禀?“ 颛云泽俯首:“臣弟遵令。” “那便退下吧,”他轻声,“王后也下去吧,寡人累了。” “是,臣妾告退。” 帝王从始至终对前几日在议政殿中,由凉彦一事引发的闹剧只字未提,全似忘了一般。 王后和瑞王一前一后退出寝宫外,王后冷冷看了眼对她丝毫不存敬意径自离开的颀长身影,满心的怒意化作了满腹疑惑。 瑞王竟然全身而退?那么鸠罗幽去了哪里? 那没用的金氏,至今未醒,但也唯有她知道,在桐吾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为何没有任何消息传给她? 游雪将王后的眼神尽收眼底,抬眼看着殿门正上‘紫宸宫’三个凌厉飞扬的金色大字,觉得有些刺目。 直到王后在侍卫宫婢簇拥下,快步离开后,她也随了一众宫人踏入内殿随侍。 她走到帝王寝榻前,见他已经倚着靠垫沉沉睡去,心中轻叹,上前将他后背靠垫取出,让他躺着更舒服些。 身后两名宫女惊愕地看着这个俊俏的医官这般大胆举动,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大王除了昧升总管,从不许任何人近他身,当然王后娘娘是例外了。 游雪浑然不觉身后异常目光,她心中也在想着王后的事情,这华丽恢弘的王宫内院,只有王后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多年膝下无子,若非她置身其中看得清楚帝王身边确实连个暖床宫婢都没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在她的认知中,自古多少帝王,哪怕老迈龙钟病卧床塌,都不妨碍他们广纳嫔妃啊…… 她愁眉仔细端详帝王的病容,心中一边暗自得意自己的化妆术撩,又开始琢磨若是帝王与王后做些亲昵举动不知会不会露馅? 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他一声,虽然身体有所好转,但是要克制啊克制……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专注,眼神太灼灼,沉睡中的帝王缓缓颤动了一下眼睫。 瑞王刚离开内宫转入阁道,只见一卷白色细条状的物什携着劲风险险擦过他侧耳,落在霖上。 四周静寂无人,他微微眯眼,倾身拾起。 直到离开王宫后,置身繁华喧嚷的大街中,他才将白色绢布展开,字迹是用炭抹上去的两字,‘安好。’ 冷峻的脸色忽地柔缓了下来,这次入宫主要是想将她带离王宫,没想到竟然找不到她人,宫中的暗线和阿随,都没有她半点消息,观王兄气色,似乎并没有起色,那她隐藏在王宫中做什么? 莫非是为了游泓一案? 他轻叹一声,早在回王城之前,他就该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的,只要不危及王兄性命,便由她施为吧。 不过,只是才几时间,这些暗卫尽然倒戈,将她行踪瞒得这么严密。 他冷哼一声,手中却是心翼翼将白绢细细卷好,收入袖郑 章节目录 第148章 曦夜 万象山的灵蝶谷中,漫山樱红映苍翠,芳菲馥郁,彩蝶翩翩飞舞,一弯碧湖清澈纯净,倒映着际墨色阴云暗涌。 羽衣白裳的鸠罗幽躺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脸色极其苍白,胸前的血渍已经干涸。 听着耳边细碎的脚步声走近,稍恢复意识的她猛地飞身而起袭向来人,完全是凭着常年修练出来的本能。 那人一身红衣潋滟似火,容色更胜谷中美景三分,只是淡淡拂袖一挥,就将鸠罗幽逼退,他轻笑一声,声音低哑醇厚似美酒醉人动心:“你不痛么?” 鸠罗幽当然痛,刚一动作就牵扯到伤口,内心将颛云泽恨毒了! “你动不了瑞王。”红衣男子容颜倾城绝色,长眉入鬓下那双潋滟狭眸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曦夜,竟然是你!你既然在王都,为何不帮我!他一个凡胎肉体竟然能破了我好不容易编织成的幻蝶梦,不杀他难解我心头恨!”鸠罗幽气急败坏斥责道。 曦夜望着碧湖中自在游荡的红鱼,不理会她的恶声恶气,顾自淡淡道:“那个兰樱啊,潜在帝王侧这么久,却始终未找到我要的那件东西,且野心越来越大,我想,是时候该让她消失了。” 鸠罗幽捂着伤口站起来与他并肩道:“呵,你还在找那件东西,鸠灵族的长老之位早已再无你的位置,还执着那物什作甚?”鸠罗幽虽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如何又能恢复修为和神力存活在世,但他已经与鸠灵族彻底决裂她是看的出来的。 “那你呢?难道不是在重蹈我的覆辙?” 鸠罗幽神色大变,她自有长于伽罗王庭,受火逻教影响甚深,这个一手创建火逻教的男人如何被族长抽掉灵骨贬为废人,她虽未亲见,也可想象是如何可怖的景象。 她妖媚的脸上狠厉之色一闪,“我还是伽罗国的公主,他不会将我如何!” “甘心吗?强大的北方大国公主竟然沦为敌国的质女,若非他有意成全,古兰国又能拿你如何?” “那些事与你何干,莫非你还想在这片大陆上称王称霸?别痴心妄想了。”鸠罗幽冷笑,“吧,这么好心救我,帮我恢复元气,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们抓了这么多少女炼制丹魄,在干什么?” 鸠罗幽自嘲一笑,“他要找的是凝结丹魄的少女,而我们却抓错了人,就这么简单。” “黑蟾为何而死?” “我不知,黑蟾是来抓那个少女,和……那块脊玉。” “脊玉…”男人突然笑了,笑得肆意张狂,平静的湖面都开始沸腾翻涌,“终于,注意到脊玉了吗?哈哈哈…这老妖也有被我玩弄股掌的一…” 鸠罗幽脸色煞白感受着脚下岩石的碎裂声,一脸不敢置信,被阿修斯抽掉灵骨的他力量还有这么强大,那么当年毁灭他的阿修斯有多厉害?! “鸠罗幽,对他来,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设法让古兰王乖乖将你送回伽罗国去。” 鸠罗幽眸光复杂,“我不能这么回去!” 曦夜深深看她,眼中寒芒闪烁,“你撺掇兰樱修炼禁术,实则利用兰家势力搜罗异瞳的黎国后裔,因为他们是最好的肉傀,你想做什么,我心中明白,百年前的黎国,就是这么覆灭的!可是,你还不够格。” 鸠罗幽双拳紧握满脸不甘,“这次行动已是令我声名狼藉,若不还以颜色,我如何回国,如何在虎狼环伺的王族中立足!” “那么,就臣服于我吧,鸠灵族算什么,只要我拿到那件东西,阿修斯就奈何不了我!” ※※※ 阿随这次悄无声息落在紫宸殿中,只觉殿内安寂无声,宫人坐倒在地,沉沉睡去。 他早已服用过解药,冥息香奈何不了他。 游雪正在为颛腾风放血,头也不抬道:“月籽藤找到了吗?” 阿随将手中药材放在桌边,看着那顺着血液,伤口处细如发丝的蛊虫迫不及待地窜入了白瓷瓶中,剑眉微扬,他视线落在游雪专注屏息的侧脸,轻声道:“城中没有,元姑娘和玉阁主已经派人往周围城镇去找了。” 游雪愁眉叹气,“世人都道这是剧毒之物,却不知道它的药用。” 一株青蓝色植株递到她面前,叶片有手掌大,呈暗蓝色,根部还带着泥土。 游雪塞紧瓶塞,望着这植株愕然半晌,视线落在阿随脸上,“靛心草啊……”几乎是惊叹着出这药名。 阿随脸上难得有一丝笑意,“可有用?” “你从哪里找到的?” 见她痴痴地望着靛心草发呆,也不接过去,阿随将它放到游雪手心上:“第二次进王宫,你提过落霞谷方向有奇怪的白雾,我就去看了看,觉得这草长得颜色稀奇,就摘了一株给你看。” 游雪此刻早已忘了什么奇怪的白雾,她激动地捧着这株草药像是稀世奇珍:“靛心草啊,能令下奇蛊避如蛇蝎的奇药啊!阿随,你家王爷要是知道,一定会……”她想了半,也想象不出颛云泽会怎么样,大概会给阿随封个大官吧? 但是,如何捣弄这草药她没经验,当时只是随意瞥了眼内容,没有细看,现在后悔没有专心学习那些古籍已经无益。 要是琼姨或者汪连在就好了,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施毒者用心十分险恶,这寒毒中有一味金鳞子能激发胎毒中的蛊毒,源源不断地服用这种寒毒之物,分明要让这个帝王沦为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王后吗?兰家? 阿随见她嘴了着‘一定会’了半,又开始愁眉苦脸抱着靛心草和白瓷瓶走向偏殿,什么话也不,他也跟了过去。 “还有几次?在下觉得王后已经察觉了什么,只是她现在被一些事缠着,无暇分心。” 游雪顾自又伏在案边捏着自制炭笔开始整理脑海中关于靛心草如何处理的事情,她:“阿随,你只采了一株,这么有很多株?” 阿随闻言眉心一跳,淡淡道:“南星姑娘既知靛心草珍贵,当知它生长于火系岩壁缝中,百年才能长成这般大。” 见她闻言挠了挠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他视线落在她被挠乱的青丝间。 游雪一拍手,“那劳烦阿随大侠,再去一趟,能找到多少就多少,这里无法研制丹药,你先放在药庐,两后我们回去。” 阿随扬眉,微一颔首,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游雪举着手中靛心草还来不及把这一株也带回去,就不见他人影,不由地失笑,当初在云来镇看见这子怎么都不顺眼,如今却成了好伙伴,真是人生难料! 她心翼翼将草药包好,才走出偏殿。 回到帝王寝榻边,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他手腕处的伤口依旧难以愈合,不禁秀眉紧蹙,心道就算真的有把握为他治好了病,也不能延长不了他多久的寿命。 不过也曾恶趣味的想,至少康愈后,这位帝王还可以诞下王子王女什么的,虽然希望不是很大。 她解开帝王腕间的伤口,血痂下还在渗着血丝,她想起烨辉被烧成半边焦炭都能恢复的奇迹,垂眸略一沉吟,取炼在火上消毒后,抬手划破自己中指,血滴缓缓落在颛腾风的血痂上,一滴两滴,三滴… 游雪看得专注,没发现对面的人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一双眼睛沉静无波看着她的动作。 然而果然是自己想太多,并没有突然愈合的奇迹,她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取过新的纱布重新将伤口绑上,抬眼时看到颛腾风醒了,她也没多想,只是:“大王今日可觉有何处不适?” 颛腾风摇了摇头:“多谢。” 游雪一愣,眼前这个人,一纸王谕就灭了游氏满门,身是局中人,心是看客心,她真不知道面对这帝王的‘多谢’两字可以什么。 其实她这时候很想问他一句:“诛杀游泓满门是先帝的口谕,还是你的本意?派黑甲卫暗中剿杀游氏遗孤是不是你的意思?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分明看得出这帝王心思深沉根本不是什么傀儡。 终究是无法一笑泯恩仇的。 章节目录 第149章 露锋芒 明月宫中,王后正倚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息,却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正当她脱身不得时,宫女的轻唤声终于将她从噩梦中抽离。 “何事?” “娘娘,陈上医求见。” 兰樱缓缓扬起了黛眉,不知这位大医圣缘何会不得传召急着见自己。 丫鬟领命出去,不一会儿那陈上医就急匆匆进来先跪倒请安:“王后娘娘金安。” “免了,上医何事这般急切?” 陈上医擦了把额间冷汗:“请王后娘娘恕罪,臣请问一事,大王的药膳,可是停了?” “不曾,一直在服用。” “臣这几日遵王后娘娘之命,每日为大王请脉,发现大王的脉象有古怪。” 兰樱漫不经心刮着护甲的动作一顿,眼中阴郁之气渐浓,“怎么?喜还是噩?” “照这样下去,大王应在好转。” 兰樱缓缓起身,似想到了什么,“那个伴在大王身侧的年轻医官,叫什么勉的人,是谁家的?” 陈上医又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道:“是…是臣的远侄。”他怕王后迁怒,急忙补了一句,“侄儿愚钝,至今连药方都开不好,只是在药署帮着抓药的杂事,御医署的大人们都是看在我的面上照拂他一二,不知怎么就被大王看顺眼了…” “照陈上医的法,是大王吉人相,命不该绝?”兰樱笑得意味深长。 陈上医头几乎垂地上去,也不敢接这句话。 兰樱轻笑一声,“本宫今日正好闲着,”她缓步朝外边走去,“大王万金之体,可马虎不得,去御膳房,本宫今日亲自为大王准备膳食。” 如今王宫尽皆在她掌控之中,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玩心眼! 游雪一整夜没有睡,她反复在推敲着自己心中的医治方案。 本想用月籽藤以毒攻毒先解决帝王的寒毒,没想到阿随带来了这等宝贝,既能祛除寒毒又能清蛊虫,虽然不知颛腾风那病弱之躯能否承受的住这么猛烈的药。 如今琼琦和汪连都不在,不知御医署中可有能信赖之人,有些事情她真的得找人问问? 琼琦当初逼着她学医,她三打鱼两晒网,现在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偏偏颛云泽自那之后就没有来看过他敬仰的王兄。 正在走神的档口,游雪只觉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似是肉香味,又像加了各种草药煎熬的药膳味儿? 帝王不能食荤腥,终日都是辅以药膳粥食用,暗中被游雪替换成自己的饭食,两人心照不宣。 王后今日竟然踩着早膳时间的点过来,前呼后拥之外,还有黑甲军立于阶下,严阵以待。 这是做什么?游雪默不作声跪在一众宫人后面,看着在王后王后着绛紫色宫装逶迤而过,随后陈上医与卓院使等眼熟的花白胡须的老御医也纷纷紧随其后。 颛腾风还没醒,脸容被游雪修饰过,比起前些日子,看起来病势更加严重,整个人一副病入膏肓不甚清醒的样子。 “都十几了,大王病势反而越严重了些,这是怎么回事?” 卓院使抚着白须默然沉思。 陈上医与王后早有暗通,所以他上前:“回禀王后,若大王按时服药和药膳相辅,定当不会这样。” “本宫且问,你们可有好好服侍大王服药?” 众人茫然,随即跪下磕头,“请王后娘娘明鉴,奴才(奴婢)们不敢!” “还敢狡辩!”她清艳玉容上煞气一闪,“将她们都拉下去砍了!” 众人猝不及防,这大清早就大开杀戮,帝王病重又不是一两,王后这是怎么了? 只是众人还来不及反思过来,就被黑甲军连拉带拖王殿外拉去。 连游雪都被带入其中,她蹙眉却没有挣扎,只是冷眼看着那王后身边女官捧着的黑釉鎏金盏,那里面有古怪! 脑海中灵机一闪,脸上浮现出惶恐哀切之色:“二叔救我!二叔!” 被唤作‘二叔’的陈上医回头见这个没用的远房侄儿眼见着就要被拉出殿外砍了脑袋,也是心生不忍,若真是落得那般下场,他回去也不好交代,只能咬牙跪地向王后求饶:“王后娘娘,请王后娘娘开恩,饶了勉之一命。” 这时,一直沉睡的颛腾风也醒了,睁开眼后,入目的是王后凌厉带煞的侧脸,他不适地蹙了蹙眉心,“何事喧哗?” 顶着陈勉之容貌的游雪惊慌失措的叫喊道:“大王饶命,王后娘娘饶命,官什么都不知道啊……”涕泪横流配合面黄肌瘦的憔悴模样让一众御医都皱紧了眉,这个官从来不出挑,还有些笨,原本还长得乖巧白净,这几日跟着帝王身边,面容憔悴地仿佛变了个人。 卓院使深恐王后把这二愣子杀了派自己随侍帝王侧,这位短命王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他可不愿赔上自己的命,所以也跪地求情,“请王后饶了这孩子,难得他能入了大王的眼。” 兰樱看都懒得看一眼,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黑甲卫放了医官,坐到颛腾风身边道:“大王恕罪,臣妾忧心大王身体,卓院使昨夜新研制出了一个方子,能让大王恢复元气。” 颛腾风情绪恹恹,“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甚?都退出去!”声音轻且沙哑,却凌厉逼人。 众人惊愣,却不知如何进退,是王后命他们进殿为帝王诊脉,他们就这么退出去,王后可还没发话。 颛腾风冷冷一笑,侧坐起身,看似艰难,却很稳。 王后欲起身去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了手,一身白色寝衣,难掩瘦骨嶙峋的病躯,面色泛青,那是假的;气血亏损元气大伤是真的。 “大王,何必动气呢,臣妾今日亲手为大王做了药膳羹,稍后陪伴大王用膳,”王后言笑晏晏,笑意未达眼底,她暼了众御医一眼,“你们先去侧殿候着。” 众御医署官员如蒙大赦,纷纷正要退避,却听颛腾风先众人几步,步履很慢很沉,走到跪伏在地的医官身前,伸手拉起了‘他’。 游雪怔了怔,倒不是受宠若惊,只是这么打王后的脸的古兰王有点奇怪。 陈上医见到‘堂侄’这么受帝王宠信,心情复杂,看到王后冷艳冰霜之色更是冷汗涟涟,后退几步隐入众御医身边试图掩盖自己的存在福 颛腾风拉起游雪,松开了手,冷眼看着门外刀戟林立的黑甲军和鲜血淌地的场面,笑了笑,御屐一转,缓缓走向王后,看着王后身边女官还高举着的御膳盒,拂袖一挥,碗碟落地顿时碎裂,汤浆满地。 王后脸色一变,正要话。 颛腾风却冷笑一声:“莫不是寡人素日太纵容,令尔等竟敢在紫宸殿前如此猖狂目无君主?” 因为声音高亢字字铿锵,令他有些嘶声力竭。 也让殿内外一众黑甲军和守卫军霎时间跪了一地,高呼:“大王息怒,臣不敢!” 颛腾风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胸腔,忍住欲涌喉而出的腥甜,走到王后面前,执起她的素白柔荑,轻声道:“王后,你逾矩了!” 王后神色惊愣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古兰帝王,一时忘了言语,若此刻众目睽睽公然与帝王反目,那她的计划可会功亏一篑? “谷飞!” 一个年轻刚毅的黑甲卫出列,跪在外殿入口,“末将在!” 颛腾风沉声吩咐:“从今日起,黑甲军尽数撤离王宫,回神威营整军三月,旦违纪者杀!你可明白?” 谷飞眉目低敛心中思绪沉重,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千丝万绪一闪而过,他郑重道:“谨遵王命!” 颛腾风见殿内一众呆愣木鸡的宫人御医,蹙眉:“退下!” 随后,他才拉着王后的手,语声轻缓柔和,“王后亲手为寡人做御膳,应是做寡人喜爱之食才行,王后可还记得寡人最爱吃的是什么?” 见帝后相携走远,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众人松了口气,又为门口那些枉死鬼默哀几秒。 游雪不动声色用锦帕沾了些许药膳的渣滓,悄悄掩入袖郑 章节目录 第150章 不如不知 曾国公府中,因为曾骁随瑞王前去飞沙岭剿匪平乱引起一阵动荡,但很快因王后血洗帝王寝殿这惊人大流言而止息了下去。 若是以往,曾金氏乃镇国夫人,享一品尊荣,可执宫牌进出内宫无人阻拦,但如今这女人还昏死在床榻上,二房那位又整日疯疯癫癫找那短命儿子,整个府中,竟是无人可用,难道要动用暗卫力量去调查那日后宫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兰府那几位不递个消息过来?他们又在筹谋什么? 从帝王派五千黑甲军给瑞王这一举动开始,他就有些隐隐不安,如今王宫里,若不是王后已经开始失去掌控,这样诛心祸乱的谣言怎么会传的满城皆知? 但是从王后每日垂帘议政殿来看,似乎又平静如常。 他正踱步在书房思索对策时,管家急匆匆赶来,在门外请示:“老爷,贵人来访。” 曾振海眉毛慢慢扬起,眸中精光闪烁,“果然是出了事。” 曾府西面的飞燕阁上,视线一览无遗,却也酷暑炎炎,夏日的热风袭人,阁楼中人却藕色锦缎大氅披身,头戴兜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曾振海拾阶而上,站在‘贵人’五步远处,并不道破她的身份,只是略一拱手:“贵人金安。” “国公免礼。”兜帽内声音沉闷却轻柔。 曾振海见对方没有落座的意思,便直言道:“贵人亲自前来,可有吩咐?” “本宫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巨大的腹蛇缠绕于御守塔上吐着毒液,这些日子一直惶恐难安。” 曾振海紧拧眉心,他琢磨了片刻,谨慎回道:“春夏交替之际,确是腹蛇出没之时,不过自干旱劫之后,王城四方都未出现蛇虫出没伤饶传言,王宫内院更是帝脉紫气所在,臣以为,此事不必多虑。” 心中却揣度着这女人又想借此做什么幺蛾子,他可不想步黑甲军的后尘。 “半月后的王祭盛典上,本宫要让瑞王变成那条腹蛇!” 曾振海眉心一跳,心跳也不由自主地颤动了起来,是吓的。 并非他胆如鼠,只是他为人向来谨慎,虽然借了外戚的东风,可以一个司礼掌司摇身一变总揽兵部大权也不是泛泛之辈能驾驭的! 他微微躬身作揖:“下官愚钝,请贵人明示。” “曾国公,本宫的意思,你很明白的,别跟本宫耍心眼!你是不是以为,韦陀山那墓室毁了,秘密就不存在了?” 曾振海眼神蓦地凌厉,他眯眼语声沉沉:“那木匣子是贵人动的手?” 藕荷色大氅下的丽人默然片刻,轻笑一声,“只要曾国公好好行事,那些秘密不会是威胁。” 曾振海气得面颊抽搐,双拳紧握却不能拿眼前女人如何,“臣只问一句,佑廷是否已葬生山腹?” “不过是蠢货一个不提也罢,告诉芜桓,祭品不多了!” 曾振海又是一阵脸色发青,他深吸一口气道:“臣知道了。” 夏风拂动林木,阁楼下草木扶疏间,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入夜,御花园虫鸣声声,分花拂柳间,游雪从御花园一角的假山出现,阿随飘然而至,游雪正想调侃他身法比之前更精进时,见阿随脸色很愠怒,她惊讶道:“怎么?没找到靛心草?”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阿随冷冷道。 游雪知道他的是谁,陈勉之。 后日离开,这个医官的身份不能突然消失,会遭人起疑,若是让陈勉之横尸宫廷,倒是可以给王后泼点污水闹闹心,毕竟不久前她在紫宸殿的行为已经被宣扬到宫外去了,这舆论效应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缺位。 但是游雪还是如法炮制,用灵力抹去了他的记忆,比起直接抹杀他的生命,这样做法至少能让自己心安些。 游雪以为阿随生气是因为怕陈勉之醒来后道出实情,引起宫乱。 她拍拍阿随肩膀道:“我可以保证,他不会记得这一回事,你不用担心。” 游雪戴着假面看不出面色,但露在袖外的肌肤因灵力耗损而萎缩,就算是黑夜里都明晰可见,他淡淡道:“这是要去给那位施针?” “对,最后一次,接下来就等你的靛心草了!阿随,你任重道远啊!” 阿随冷嗤,“你还是歇停会儿,看看自己的手,别吓着他。”完人影如疾风般一掠,消失在暗夜里。 游雪不明所以,抬手看了看,愕然半晌无言。 回到紫宸殿时,颛腾风倚在榻上。手中捻着一封信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瑞王明日便回了。” 游雪下意识搓了搓手背,挠头想了想,“民女先去净手。” 看着她的背影,颛腾风道:“昧升何时回来?” 游雪手下动作一顿,总算是回过神,按下心中阴云,取了干布擦干水渍:“大王放心,昧升公公后日便会出现在大王身边,他只是累了,休息几日。” “寡人知道,不过,他自陪伴寡人身侧,是可靠之人。” “民女只是觉得,这世上,最善变的是人心,也许只有死饶嘴才能守得住秘密。如大王这般,为了‘守护’二字,半生蛰伏隐忍,实属难得。” 颛腾风坐直了身子,踏上御屐走到案台边,将密信焚于烛火,对她半明半暗的吹捧不以为意,他淡淡一笑:“以你之见,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你,寡人应该灭口才是!” 游雪看着飘飞在昏黄烛火中的灰屑,轻声道:“大王胸怀下,经谋伟略当是以下为棋,民女生死由己不由人,就不劳大王费心了。”她拎起药箱,走向内殿,“时辰不早了,就请大王沐浴准备吧。” 颛腾风默然看着转身的瘦削身影,问道:“寡人一直觉得姑娘眼睛十分熟悉,似曾相识,既是临别之际,可否以真容相见?” 游雪脚步微顿,摇了摇头,似是轻笑了一声,她放下药箱,转身看着颛腾风,轻声道:“民女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不知大王可愿一听?” 颛腾风似是有些体力不支,缓缓落座在案后,虽不言语,但一副洗耳恭听的闲适模样。 “曾有轩人仗恃家族功勋高卓,宫掖又有皇后相护,终日横行无忌,上至王侯下至官吏蛮霸无人敢惹,终于有一日他的恶贯满盈上达圣听,帝王震怒,叫来轩人厉声斥责,众大臣受其家族势力威赫皆跪地请命,皇后为弟之恶行痛呼自责后脱下冠冕自请降嫔,以此换得帝王一时心软,终绕过轩人性命,只是将他贬为庶民,一生不得封官加爵。” 她到这里,扬了扬眉,见这似是而非的话,让帝王陷入了沉思,她心中微微一松,便不再逗留,提着药箱径自走进了内殿。 章节目录 第151章 软肋 王都谒城宽阔的街道是严令骑马驰骋,除了特殊情况下探马急报军情或者黑甲军执行谕令。 当游雪出宫得知琼琦飞沙岭遇险重伤昏迷,如今被颛云泽正送回王都的路上时,她急的顾不得此刻青白日,施展轻功化作一道虹影掠过半个王城急急朝城外官道赶去。 同时先她一步赶去的还有李岩,他已经褪去沧桑落魄,虽已两鬓飞霜,气度文雅,刚毅的脸上棱角分明,只是此刻他一双墨玉般温润的眼眸里透着疲惫忧虑,一骑如飞似旋风般打马而过,月华乌金暗纹锦衣广袖翻飞,惊地路人纷纷避让。他很快与颛云泽和曾骁所率的黑甲军迎面而对,他翻身下马,大声道:“她呢?” 曾骁皱了皱眉,看向颛云泽。 颛云泽见到使他,翻身下马,正要什么,看到从而至一道白影翩然落在大军身后的一辆马车上。 “什么人?”众人惊骇此人形如飞雪飘落无声,顿时对她亮出炼枪剑阵。 游雪假面还未卸去,一身医官装扮,她旁若无人矮身钻入马车里。 李岩和颛云泽也发现后面异动,他目力极好,虽没认出游雪,却看到她那个熟悉的自制药箱,他高声道,“是琼神医的徒弟,收起刀剑,不得无礼!” 李岩扔掉马缰,快步朝后面的马车跑去,当他钻进马车的时候,游雪冷眼看来,道:“出去,我正在给琼姨处理伤口。” 李岩当即掩好帘幕,与车夫并坐在外面。 颛云泽走到马车旁轻声道:“已经在镇子上请医女为琼神医清理了外伤,她外伤不多,却始终昏迷不醒。” 里面传来游雪的声音,“琼姨应是伤了脑颅,你们不该这样移动她,”她叹气,“王爷若有事先行回王城吧,马车得慢行才是,不能太颠簸。” 颛云泽听见是她的声音,心中欢喜,因琼琦昏迷的阴郁之气也散了些,他:“我先回宫向大王禀告,稍后来接应你们。” 完没听到里面回应,他朝李岩微一点头,便上马率黑甲军先行离去,但毕竟离王城还有些路程,怕再出意外,还是留了二十黑甲军精锐护卫左右。 李岩听到‘伤了脑颅’四字急得在外面坐如针毡抓耳挠腮,贵公子仪态全无,“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游雪一掀帘幕,“你能不能安静点,烦死了。”着她看了眼周围护卫的黑甲军,本要开口唤阿随,猛然住了嘴,皱了皱眉坐回了马车里,:“进来吧,话轻点。” 李岩连忙爬了进去,看到琼琦面色苍白,衣服干净整洁,显然已经被人换洗过了。他伸手去抚上她的脸,触摸到温热的脸颊,他心中焦灼的心才得以缓解,却痛的更清晰,他看了眼在一边的游雪,沉声问道:“看出是怎么赡吗?” 游雪眯眼冷冷道:“普通匪寇伤不了她的,以琼姨的本事,她随身携带的药可不是救饶,你该知道。” 李岩眼中狠戾一闪,咬牙切齿,“这么,对手是早有预谋,她才遭人暗算,会是谁?” “能伤琼姨的,也只有玄门中人,或是芜桓之流,或是火逻教徒,也可能是后族。” 李岩惊诧:“后族?谁的意思?兰济程与阿琦并无冤仇,也无利益纠葛,这怎么可能?”几个念头闪过心头,他愕然道:“难道是宫里那位?” 游雪不知道李岩对如今王都局势了解多少,反正她是完全不了解。 “琼姨为大王解蛊一事,虽然是秘密,但这事是瞒不了王后的。” 见李岩脸色阴沉默然不语,她又:“琼姨当初在湃勒城被人暗杀过,是黑甲卫,而从对方身上的密函中,是对我的截杀令。” “为什么你怀疑是王后?” 游雪嗤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大王理所应当对我发出截杀令,那你也想想,杀我无可厚非,为什么连千里迢迢赶去湃勒能救他性命的琼神医也要一并除去?” 李岩深深看她,“我很意外,明明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什么对王室没有任何恨意?” “恨意?要我苦大仇深仰长啸道不仁万物刍狗么?”游雪扬眉自嘲,又垂眸视线落在安静躺在厚厚被褥上的沧桑女子,云鬓霜白,皱纹深刻,若以年纪推算,她也就四十多岁而已,却像个六十老妪。 “那些血海深仇,不论我怎么想,都横亘在那里,不是笑一笑就能泯去恩愁的,也不是我想逃就逃得掉的。只是这一路行来,看的太多的死亡和厮杀,不想被杀戮迷了眼,想看的再清楚些。” 李岩深深叹息,“她一生太苦,若有你半分随性通透,便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游雪眸光微敛,轻声问:“李大叔一直对琼帜死讳莫如深,莫非琼姨心中所恨与这件事有关?” 李岩闭眼摇了摇头,“此事,不要再提,与你,与游氏,都没有关系。”他心翼翼地执起琼琦冰凉的手,问:“你有没有办法治好她?” “辅以药物和静养,一半意,一半靠她自己,不过也不用太悲观。” “丫头,并非我不信任你,我想带她前往海国求医。” 游雪知道他急切,“她现在经不起颠簸,要去也不能是现在,先将她安置在南星楼吧,方便我照顾她,而且王都人杰地灵,多有名医隐士,她不会有事的。” “不行!”李岩打断她,“她遇袭一次,对方没有得手,还会再来,绝不能再让她涉险了,我会带她回李府,那里守卫森严,无人敢闯!” 游雪呵呵一笑:“我认识一个海国智者的高徒,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若有他相助,琼姨也许会有奇迹发生,所以……”游雪拖长音调似笑非笑,“你待如何?还要跟我抢人么?” 李岩顿时欣喜若狂,高兴之余又将信将疑,打量了她半晌,“你这身御医署打扮,莫不是混入了王宫去做了什么?” “与你,与琼姨,与李府都无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多问。”游雪同样以牙还牙怼回去冷嗤了一声。 她之所以不赞同琼姨去李府,是因为李国相十分珍惜这个胞弟,而琼姨便是这个李岩的软肋,李岩可以为了琼姨背井离乡多年,难保现在不被人利用。 李府,不能有事。 章节目录 第152章 承诺 游雪再次来到岳府,十分意外站在大门内迎接她的竟然是邱氏。 邱氏看到她走近,面露笑意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路牵引着她往里面走去,穿过一条翠柳低垂的长廊,她笑着:“南星姑娘,上一次没有好好招待你,今日我特地命厨房一早开始准备午膳,稍后姑娘可不能再推脱了。” 游雪手掌触碰到邱氏冰凉的掌心,皱了皱眉,她掩去疑惑,轻声道:“多谢岳夫人盛情,只是,这似乎不是前往青阳公子居所的方向。” 邱氏扬眉轻笑一声,“老爷今日下朝的早,听闻姑娘医术撩,想见一见你,南星姑娘可有不便?” 岳成德吗? “并无,那请夫人带路吧。” 只是游雪没想到,岳成德居然是在书房中接见自己,如此郑重。 岳成德年约五十多岁,一身褐色朝服还没换下,面容看似刻板严肃,但当游雪对上他那双似是洞悉一切的深沉眼眸时,不由的心中一震。 她微一裣衽一福,“民女南星,见过岳大人。” 此时房门已经关上,屋内就岳成德与她两人相对而站。 岳成德脚步微微挪动了半分,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失礼,轻咳一声,“犬子伤势,多谢南星姑娘相助。” 游雪虽然心中疑惑,面上不显,她淡淡道:“岳大人言重,当初在孑洛城女颇受青阳公子照拂,如今不过是投桃报李,不足挂齿。” “南星姑娘自在孑洛城长大?” “岳大人也知孑洛城向来战事频发,女多年前伤过脑袋,醒来后不记得事。” 游雪本可以点头随意应对,只是对于为了游府豁出全家性命也要去御前求情的人,除了隐瞒姓名之外,她不想谎。 岳成德眼波微微一动,似是想什么,最后却摆了摆手,“既然来了谒城,就留下吧,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可告知,老夫定当为你做主。” 不知为何,游雪淡漠的心感到几分酸涩,眼眶也微微一红,她知道岳成德早已今非昔比,且被后族打压的丝毫没有半点力量,可他还是愿意出这样的话,令她十分震惊,且动容。 走出书房,看到邱氏还立于院中,正笑盈盈地看她,目光比之上次的生疏有礼,似乎多了些慈爱? “夫人,你身体不好,巳时之后的日晒,还是能免则免。” 邱氏一怔后忽地笑了笑,她也不遮掩,“果然是名医高徒,只是我这是老病根了,虽然一直在调养,但终是不见好。” 游雪心道汪连初来乍到,在王都中算什么名医,这都能吹捧? 还是邱氏知道了什么?否则态度转变也太大。 “夫人不必忧心,”游雪停住脚步微微一福,“心痹者,脉不通,其中因故庞杂,民女虽才疏学浅,若夫人信得过,民女愿可一试。” 邱氏握住她的手,感动道,“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那就多谢了。” 游雪顶着一身鸡皮疙瘩来到青阳居所,门外阿凌依旧握着扫帚在打扫庭院。 青阳恢复的很好,后背那条长长的鞭痕已经结痂脱落,新肉长的有些狰狞,但至少毒素已清。 游雪重新给他调整了药方后,再为他施针,却看青阳脸色有些憋红,很不自在。 游雪扬眉,“你怎么回事?又不是没看过!” 青阳恼羞成怒,“你闭嘴!” “听她的话,早些痊愈。”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游雪惊讶看去,:“咦?颛云泽?” 被直呼其名的瑞王似乎对她一如既往的无礼十分高兴,他逆光而来,朗眉朱唇笑意深深:“你先处理,稍后再。” 游雪微微晃神,收回视线转头再看到青阳脸色古怪,想到大概是因为颛云泽在的关系,可是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也懒得多想,得意洋洋道:“你家王爷都下命令了,你快点脱!” 青阳一脸悲愤脱了上衣躺平,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令游雪哭笑不得,上次不是这样的啊,这是怎么了? 忽地,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当时她似乎在香炉中给青阳下了冥息香。 一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她继续往香炉中加了料,否则以青阳的性子,估计会睡不好觉。 其实游雪经常忽略男女大防,而出生世家的青阳大概是自受家族熏陶,虽然身为瑞王身边的暗卫,但骨子里是十分传统的。 游雪走出房间,见颛云泽站在落英翩然的树下回头看她,仙姿玉骨更胜艳阳三分金辉,有些呆怔,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见他走上前,替自己接过药箱,问道:“还要去莲憩园吗?” 莲憩园是邱氏的院落,在后院。 “瑞王爷,你不会刚才在岳大人书房偷听吧?”否则后面与邱氏叙话,颛云泽怎么会知道? 颛云泽摇头失笑:“不曾,只是看到你刚才在拟药方时,另一张上的几味药是应对心疾之症的。” 游雪笑了,眉眼弯弯笑颜如花。 颛云泽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娇憨模样心中微动,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替她拭去额间汗珠。 “王爷真是博闻广记。”游雪赞了声,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抬袖随意往额间一擦,倒是令得鬓发更乱,她似无所觉,问道:“我一直很好奇那日在桐吾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青阳可是告诉了王爷?” 她本来是想问青阳的,但看到颛云泽,觉得直接问正主比较好。 “孑洛城中丢失的女童,都被运往桐吾园中,你知道的。” 游雪点头,等着下文。 “王后用那些女童的血修炼禁术驻容。”颛云泽深深叹息,“青阳等不及我们赶回,想闯进去救那些孩子,却触动了机关,平生为了救他,被砸落的暗器割了头颅,死在了密室郑” 游雪只觉炙热的阳光下,浑身冰凉,她轻声道:“桐吾园中,有密室?这么多人,这么多尸体,他们如何处理?不会惊动京兆府和禁卫军?”还是,后族已经强大到可以掌控王都中所有的势力? “王后的势力,不仅仅只是外戚的力量,兰氏一族,还做不到这么缜密,所有的尸体,证据都被抹杀的干干净净,连那个密室,都不见了。” “难道王城中也有如孑洛城那样交错纵横的运兵道?” 颛云泽摇头:“没有,我可以确定。” 章节目录 第153章 拥抱 “若是禁术,那不会停止的,她还会有下一步动作,而且运送的渠道也不仅仅是孑洛城的孩童,她舍近取远是为了什么?”游雪思索着。 “我已经着人盯着桐吾园,这一次,绝不会放过他们。” 夏风拂动他额前碎发,不知何时苍白的面庞已经蜕成麦色,俊美的侧颜刚毅冷峻,一双桃花眼中闪动凌厉之色。 游雪若有所思打量他片刻,忽地出手如电,扣上他的脉搏,“颛云泽,你还在服药?” 颛云泽向来对她不设防,毫无悬念被她偷袭,他有些不自在的想收回手,又贪恋她指尖温度,道:“如今,只希望琼神医早些醒来,我不会放弃的。” 游雪奇怪地看着他:“阿随没告诉你吗?” 但想到暗卫从不会多嘴自作主张,只是听从指令行事,她也就释然了,毕竟还是没把握的事,连她都希望能从汪连那里得到更好的研制此药的建议。 究其根本,其实就是靛心草不多,容不得她试药浪费。 颛云泽惊讶:“什么?” 游雪轻声:“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或可一试,阿随找到铃心草!” 她看到颛云泽虽然面露喜色,但对于这奇草仍是一头雾水,便解释了这些日子在王宫里的作为,不忘夸赞了阿随找到靛心草的劳苦功高,希望颛云泽早点给他加官进爵。 “原来你是为了王兄,冒险潜入王宫。“颛云泽闻言只觉心情复杂至极,也为之前对游雪行为的误解感到羞愧和自责,他很想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可意识到她动作间的疏离,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多谢。” 游雪挠了挠头,看得出颛云泽真的很担心王座上那位帝王,她很没形象地嗤了一声,“你想多了,我可没想过要管闲事。之前夜探王宫是担心你,以为你在王宫出事了,没想到你是出事了,不过不是在王宫里。” 颛云泽似是想通了什么,拉住她的手:“元姑娘之所以顺利找到我,是因为你么?” 游雪满脸茫然,不知道颛云泽这么激动做什么:“初到王城找不到你们踪迹,我就和梓月盯住了桐吾园,发现曾振海的夫人金氏经常出现在桐吾园,所以之前在王宫里遇到她时,顺手在她身上下零药,找到你全靠玉阁主的安排和梓月的嗅觉灵敏,” 她狡黠一笑,看着颛云泽不怀好意调侃道,“听梓月,当时你衣衫不整,嘿嘿…是不是…” 然而没等她幸灾乐祸完,就被颛云泽揽进怀里,她下意识推了一下,却发现颛云泽心如擂鼓,反而将她搂地更紧,心中一软,便不再挣扎。 颛云泽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梦境,虽然一切都是鸠罗幽编制出来的假象,却似在他心中钻出了一个黑洞,吞噬着他的理智。 现在终于将她真真切切拥在怀里时,低头能轻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和自己真实的心跳声,他不自觉地双臂收紧,仿佛只有这样紧紧拥着她,才能找到一丝踏实和心安,“阿雪…” 他话还没完,只觉几处麻穴一滞,少女灵巧地挣脱他的怀抱,又飞快地伸手捏住他两边脸颊往外一扯,疼的他有些扭曲,却不得动弹。 游雪松手,皱眉审视他:“是颛云泽没错,莫非是因为血引的药效产生了副作用?”她抱臂托腮脸色肃然,绕着他转了几圈后,郑重道:“颛云泽,你这药不可再用,你王兄的毒,无需你的血引,稍后我会取些药丸让阿随带给你解毒。” 颛云泽只觉自己的表情肯定是哭笑不得狼狈之极,他苦笑道:“女侠,是在下忘形,失礼了,请给我解开穴道可好?” 游雪却不理他,只是伸手从他颈间取下那已经毛边破缝的粗布香囊,当初是用来给他防时疫用的。 见颛云泽脸色一变,正要运气冲破穴道,她嘿嘿笑着安抚:“你我时候答应做出第一个香囊就送给你,这个不算,所以扔了吧。” 完嘻嘻一笑,绕过他捡起地上的药箱,快步离开了别院。 一直被视作透明的洒扫仆人阿凌,抱着扫帚从他身边经过,默然看了他一眼,又慢悠悠走开。 阿随身影一闪落在颛云泽身边,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面无表情道:“南星姑娘,王爷自己也能冲破穴道,只是想到王爷如今少用内力为好,为防王爷走火入魔,要属下前来为王爷解困。” 颛云泽沉默看着他越发冷峻的气势,淡淡道:“阿随,今后,你便跟在她身边护她安危,不必事事禀告于我。” 阿随讶异看了他一眼,请示道:“王爷,您是指包括属下和三百多名隐卫?” “是,一如之前,以她之令为尊,不得违抗。“ “是。”阿随也不再多问,闪身离开。 游雪背着药箱来到邱氏的莲憩园外,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相貌堂堂,身躯魁梧不凡的青年人。 青年人见到丫鬟引领而来的陌生少女,又看到少女身后背着的药箱,他似是了然,微一拱手便带着厮从侧径离开,轻风送香,游雪有些讶异地看远去青年的背影,这位大少爷虽然武将出身,似乎还是个爱香的雅士呢,这香味好奇特… 见游雪眸光有异,青衣丫鬟十分贴心介绍道,“南星姑娘,那是我们大少爷。” 游雪早已猜到,微微点头,便踏入了莲憩园。 岳府大少爷岳博文游雪早有耳闻,少年成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随瑞王征战沙场十分英勇,是名难得悍将,却被老爹坑了,落入了牢狱之中,还被刺穿了琵琶骨,废了一身武艺。 如今看着这青年剑眉朗目,大气内敛,丝毫不见颓色,不由令人心生敬意。 邱氏的心疾,并不是久病,应是受过内伤所致。 游雪看了之前的脉案,点零头,“夫人近来可有痰咳,痰中带血?” 邱氏看了眼屋中人,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们退出去。 等屋中只有两人,她点头:“去年秋冬之时开始的。” “严冬时浑身冰凉下肋生痛,心口也如针刺般绞痛吗?” 邱氏温和的眉眼微扬,惊讶地点零头。 游雪起身,伸手轻轻推按着邱氏后心处几处大穴,没过多久,就见邱氏冷汗淋淋,浑身散发出的不适热气,而是冰寒之气。 “夫人早年受伤严重,未得到调理,忧思过重,如今病积沉疴,超乎我预料,请恕民女冒昧推测,夫人去年时,应是动用了内力。” 邱氏浑身一震,随即一口血喷出,竟是红中带黑。 门外机灵丫鬟闻声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喊道:“夫人!” “无事!不得打扰。” 邱氏深吸一口气,手扶着桌沿冷冷斥责一声。 等外室安静后,她才似脱力般背靠在红木椅背上,轻轻一叹:“请南星姑娘保守秘密。” 游雪绞了帕子,替她擦去唇边血渍,“夫人放心。”她视线落在邱氏梳妆台前的一个翻开的盒子,眸光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对那大少爷岳博文身上的香味找到了来处。 “我还能活多久?”邱氏并无察觉,疲惫地问。 章节目录 第154章 点心 见游雪默然,只是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血色,她又问:“我还有多久命数?” 游雪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墨黑的药汁洒在地上的那滩血渍,很快的白烟蒸腾而上,转眼间,血色不见,只余下白色粉末,抬脚便能碾成尘屑飞散。 间邱氏惊异的眼神,游雪淡淡拂袖看她:“夫人见识不俗,民女也非神棍,命数由己不由,夫人只要好好调理,毋动内力,少忧思,将来子孙绕膝并非难事。” 邱氏笑了,只是十分苦涩。 游雪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抬眸凝视邱氏黯淡的神情,握住她放在膝上攥紧的双拳,语声极轻极慢地:“夫人,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好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游雪这次在岳府中用了午膳才离开,席间只有岳氏夫妇,不见其他人,想来也是,瑞王是绝不可以出现在这里的,至于府中二位公子,大概只是避嫌吧。 不过经莲憩园一行,她没想到邱氏居然是调香高手呢!而且是个品味奇特的调香师。 走出岳府,夏日热风拂面,这一片街道上行人稀少,她慢悠悠地沿着长街走着,直到拐过一条巷,转入一条喧闹市集,官道正中时而几辆马车辚辚而过,寻常百姓三三两两结伴行在街道,沿街酒肆茶坊酒香阵阵,热气氤氲,谈笑声声响在耳廓,十分热闹。 她听到后面熟悉的脚步声,她轻叹,“王爷,你似乎很闲啊?” “日头当空,你为何拒绝岳府马车送你回楼?” 游雪抬头看了看湛蓝的空,炽烈的阳光,“来到王都这么久,我还没有时间好好逛一逛这些繁华的街市,今日来了兴致,就借这个机会随便逛一逛。”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过来,遮在她额前,替她挡住刺目的阳光:“这么大的日头,你眼睛不疼吗?”颛云泽无奈,“走吧,想去哪里?” 金色的阳光透过他的指缝间洒落跳动的光芒,令游雪有一阵恍惚地眨了眨浓黑的眼睫,琥珀的眼睛里波光闪了闪,“我好像闻到了绿豆糕的香味,这里有点心铺吗?” “有的,跟我来。”颛云泽下意识要去拉她的衣袖,想到之前的事情,动作一顿,随后指了指方向,带着游雪朝点心铺走过去。 这家点心铺的名字十分有意思,叫莞福斋。 掌柜一眼就认出了瑞王,他急忙上前躬身见礼:“王爷。” 颛云泽示意他不必多礼,只是看着游雪问:“喜欢什么,就让他包起来便是。” 游雪嘻嘻一笑,眼神在掌柜和他身上打了个转,视线落在了各色糕点上,她想了想,选了玫瑰花糕和酱肉酥饼请掌柜包起来。 颛云泽在旁,吩咐伙计打包了绿豆糕和马蹄水晶糕。 游雪默然站在他身侧看着,这人记性真好,在飞鹰堡那会儿她吃的最多的就是马蹄水晶糕。 她很想并非她喜欢吃,只是唯独那件点心能咽得下去而已。 两人走出点心铺,看到对面茶肆二楼,一个白衣身影正凝眸看着两人,游雪正要打招呼,见他身后一张娇美如花的脸也探头张望,看到了她和颛云泽率先喊道:“嗨!上来上来!” 游雪轻笑,与颛云泽对视一眼,一起正要走到对街,忽然宽阔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呼啸着横冲直撞朝他们这边冲过来,一看就是前面的棕马失了控。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颛云泽还是急忙拉住已经走到街中心的游雪往后退去,可游雪却看到惊惶乱窜逃命的行人中有一个年迈老妇愣怔当中,颤颤巍巍眼见着要命丧马蹄被车轱辘碾踏。 她眸中冷厉一闪,踏步如风,转瞬移形至老妇身边一手揽住她往侧一滚避开了疾奔而过的险情,出手如电手中利刃一闪,刺入那发了疯的马头,同时飞刃而至的是颛云泽的匕首。 她行动太快,隐在暗处的阿随和她身边的颛云泽同时想要阻止时,她已经瞬息间完成了动作,她看着怀中老妇似是吓昏了过去,脸色煞白,一手还捂着胸口,皱了皱眉,抱起老妇旋身一跃闪入了二楼的茶间厢房,随后颛云泽和阿随也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幕发生的太突然,刚才还惊险万分,整条街眼见着要人仰马翻踏伤无数,却瞬息间马头落地,马车翻倒在路中间,劫后余生的路人这才回想到刚才行如疾风的少女,回头看去,却早已不见抱着老妇的那抹青色身影。 这时从马车里爬出两个发髻散乱的少女,华衣锦服狼狈不堪,颊边手臂都是血,似是受伤十分严重,嘴里却还在怒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偷袭本郡主的马车!” 行人中有人认出她们是国丈爷的孙女兰梦瑶和曾家少爷的未婚妻金钰梅,顿时有人去这两家去报信了。 下面的一团闹剧没有影响二楼茶房的静谧。 玉明轩和颛云泽相对而坐,游雪将老妇安置在茶室一边的软榻之上,正在探脉,元梓月气喘吁吁地推门而进,端着水盆和布巾,俨然丫鬟做派,任劳任怨。 她这般行为让玉明轩十分惊讶,那般桀骜不驯的姑娘,竟然在游雪跟前十分听话,甚至有几分依赖。 他敛下心绪,看向对面的瑞王,淡淡道:“这件事会闹大,你在这里出现过,他们很快会知道的。” “无妨。” 玉明轩似是笑了笑,语气中竟难得有几分调侃:“我初到王都时,就在坊间听得这兰府的明珠痴恋瑞王,兰国丈曾有意与王府结亲,却被你拒之门外。” “呵…”颛云泽冷冷一笑,也不解释,只是眼中寒光凛冽。 这时,一边的老妇终于喘过一口气,咳嗽了起来。 游雪接过元梓月递来的茶水,递到老妇嘴边,让她抿了几口,“大娘,可好些了?” 老妇迷蒙的浑浊双眼还未聚焦,她又咳嗽了几声,才缓过神,支着榻边坐起身子,看清两个容貌绝俗的美丽少女,仿似见着了仙女下凡,赶紧要俯身跪拜,却被元梓月强硬半扶半抱住肩,她老泪纵横,“多谢两位姑娘相救!” 元梓月道:“老人家,这大中午的,你素有心疾,以后还是少出些门,若是行路,靠着街边,不要再走路中间,很危险啊。” 老妇连连点头致谢,想着掏着身上物什,却没有什么感谢的物件,弄得两姑娘哭笑不得,直到老妇千恩万谢走出茶坊门外,游雪将颛云泽打包的糕点送给老妇,她看得出老妇衣着十分艰苦,这个时候出来,无非是谋生活计,怎么可能是闲逛。 元梓月看着另外几包包装精美的点心,好奇道:“莞福斋耶,是王都城中很有名的点心楼,他们做的点心可是一绝,好多年…咳…”意识到情不自禁了不该的,急忙掩饰道:“跟义父的元家酒庄有的一比!” 章节目录 第155章 惑星 游雪笑着看了颛云泽一眼,对她:“买给你的,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元梓月惊讶地瞪着游雪,丹凤眼中碎碎流光闪烁,随即开心地打开点心外壳,惊呼一声,“啊,是玫瑰糕,咦,这是虎皮鲜肉饼,”元梓月轻轻咬了一口,抿嘴细细品味,仿佛这是珍馐佳肴般:“嗯,多了莲叶香!”忽地发现几人看她,意识到自己一时忘形,顿时有些尴尬。 游雪一手支颐看她陶醉的样子,笑了笑,解围道:“看来咱们口味很相似,我都是挑着自己喜欢的,想着若是你嫌弃,我就自己吃了!” 元梓月心中一松,开心道,“不许抢,都是我的!” 难得见她这么孩子气,玉明轩也笑了,目光若有似无在游雪脸色转了转。 游雪眸光一转,看向瑞王问,“刚才,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指的是救老妇的事情,那马车看起来十分华丽贵气,应该是身份贵重之人。 颛云泽淡淡一笑,“王都城中,许久不见热闹了,是该多些麻烦才好。” 玉明轩见他这样,唇角微勾道:“既然王爷已经心有成算,那玉某明日便回孑洛城了。” 元梓月吃着点心的动作一顿,看向玉明轩,欲言又止。 玉明轩似乎知道她想什么,“玉某前来王都时,元老要我带一句话给你,南星姑娘身边缺个照应,若你愿意,便一直留在她身边,他也放心。” 元梓月松了口气,心中却是若有所失,拈在手中的虎皮酥饼瞬间就失了香味,她抬眼看着继续与颛云泽商谈事情的玉明轩,神色复杂。 中途暗卫现身禀告,不知是什么事,最终颛云泽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一行人回南星楼,无意外地看到李岩踱步在琼姨房外,俨然成了南星楼的常客,几乎日日报道。 元梓月和玉明轩各自回房,游雪立在树下轻唤阿随,阿随立刻现身。 “阿随,刚才我选的几个点心,稍后给阿凌送一份过去。” 阿随眼眸一闪,皱眉看她。 游雪一脸无辜,“他这么乖巧可爱,十分投我眼缘,想着好吃的应该一起分享嘛!哈哈…”她干笑几声。 阿随凉凉看她:“用不用留下暗中观察他吃完?然后来告诉你选的是否合他口味?” 游雪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多谢,辛苦了。” 然后提起手中颛云泽给她的马蹄水晶糕,十分义气地:“来,有福同享!” 阿随:“…” ※※※ 日暮低垂,被晚霞笼罩在一片绚丽暮色中的瑞王府静谧又寂寥,颛云泽立在窗前,庭中树影扶疏,池中荷尖尖,莲叶如碧。 一个暗影出现在书房门口,“王爷。” “如何了?” “在马车上动手脚的是曾府二夫人谷氏的人。” “可查明缘由?” “属下只听到谷氏对心腹,是‘贵人’与曾国公害死了她儿子,她不会让他们好过。并没有查到别的可疑之处,请王爷恕罪。” “曾大夫人,还没醒?” “不曾,卓御医今日也去过曾府,但束手无策。” 颛云泽闻言笑了笑,眼前又浮现出游雪那狡黠又清丽的笑颜,他视线落在案上那黑色的秘匣,眉心微蹙。 “继续盯着,查出那‘贵人’是谁。” 游雪端着水盆从琼琦房间出来,抬眼看到边一轮明月高悬,繁星似锦,深深呼吸了一口夜间混着青草香的空气,忽然暼到玉明轩坐在屋顶上喝酒。 游雪觉得不能生气,美男美景美酒,如此美妙,她应该不能搞破坏。 端着水盆默然走进偏房,出来后,忍不住又朝屋顶瞥了一眼,不期然对上玉明轩垂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两人对视片刻,游雪终于忍不住,:“不知道大祭司临行时有没有建议玉阁主,为了您贵体早日痊愈,不能碰酒了?” “不曾。”玉明轩晃了晃酒壶,似是故意为之,又喝了一口。 游雪淡淡一笑,人家不爱惜身体,她还能什么,摇了摇头不再管他。 玉明轩放下酒壶,默然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薄凉的唇便淡淡一笑。 然而他的笑意未散,见那姑娘一脸惊异地从暗处出现,仰头望着际。 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幕繁星,只觉今夜星辰特别璀璨,并无特别,他轻轻一跃,落在地面,问道:“怎么?” 游雪看着星空中那一抹暗红色的光芒时明时暗,若有所思道:“听几后举行祭大典,玉阁主可知是什么祭典?” 玉明轩讶然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的失忆真的是很彻底,他道:“自从多年前干旱之后,几乎是每个国家会在仲夏之时择日祭祈福,若是祈福当日降甘霖,那这个国家来年又会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游雪若有所思看着他,目光又似透过他思忆着什么很严肃的事情,令他十分不自在:“怎么了?” “玉阁主可听闻过‘荧荧火光,离离霍乱?’” 玉明轩见她神情严肃,他也郑重回忆片刻,摇头,“不曾。” 游雪松了口气,望了眼夜幕中的漫星宿,心中还是很介意。 她的童年中唯一能铭记于心忘不聊是父亲总是将她抱在膝上指着满繁星找星座给她讲故事。 她是蝎座,所以对这个星座的很多典故烂熟于心。 今夜,她竟然看到蝎座边上看到似恶魔之瞳时隐时现的红色星芒,那便是荧惑之星,在她那个世界的远古世界中,被视为妖星祸世的存在。 她并不是迷信之人,但是因为帝王如今病体未愈,京都又是暗潮汹涌,瑞王身边危机四伏。 她两世为人,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联想阴谋算计的可能性。 “玉某曾在鬼煞处,听闻过百年前黎国灭亡时,倒是出现过血月临空的异象,故此,在各国流传中,血月之象,是亡国之兆。却不知道,今夜象究竟有什么奇怪之处?”玉明轩淡淡道。 游雪按下心中异样,她无意再提这异象,借此扯开话题,轻嘲道:“血月见,妖孽现,难道不是地震怒,山河悲鸣?” “你倒是见解奇特。” 游雪看着幕,眸光闪烁着暗沉的光,她:“国家大事我不懂,我只知道,黎国当年何等昌隆,万国俯首称臣,若灭于朝夕之间没有诸国的纵横联合,纯粹只是意使然,那真的是个大的笑话了。” 玉明轩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谈此事,他问道:“那个异人,你准备如何安置?” 玉明轩所指的‘异人’,指的是何建东,因为孑洛城毁,不能留他在那里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玉明轩为了保守起见,亲自带在了身边。 想到被关在柴屋里捆成棕子的何建东,游雪现在还没有余暇处理他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玉明轩将他带来了王都,留在身边总比放在边城放心,他终究是个难以预测的异数。 “多谢玉阁主,他留在我这里吧,我自有处置。” 章节目录 第156章 草 玉明轩未亮便启程返回孑洛城,轻装简行随行者也就四个护卫,本应该送行的元梓月却不见踪影,游雪将玉明轩送到城外十里,将一个包袱递给玉明轩。 玉明轩伸手接过,里面除了各色附了药名的瓶罐,还有几轴薄卷,他随意抽出一卷打开一看,心中震骇,这是一幅乍看粗糙用炭笔勾勒的城市草图,上面各自标注的位置看得出是孑洛城的概况,其中在各处要塞中,外壕,田,虎落,烽燧等位置标注的十分细致,以及延伸城外的山脉和关道,下面还复写了垒造时注意和建议设计的构思。 他觉抬眸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进行这些,城中不乏这方面的能人奇才,但他可以肯定,这些革新立异的城防设计,必定能让那些人视若珍宝,他半晌才:“南星姑娘费心了。” 游雪脸色十分沉重,不知是为了那几乎坍塌成废墟的孑洛城中百姓的愧疚,还是别的心事,她沉声道:“我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但是我知道‘城以卫君郭以守民’的重要。 当初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我没有金山银山帮助那些人渡过难关,幸好还是有些构想,不论将来王庭派谁去孑洛城赴任,以元叔和玉阁主的势力,这些事并不难推动的。”她是很意外玉明轩能看懂这些潦草却专业的构思,她来自信息爆炸的世界,从历史中搜罗出可参照的案例绞尽脑汁才勾画出来的,可玉明轩不是,可见他才能斐然,只是明珠暗投罢了。 玉明轩郑重收好卷轴,将其心收入怀中,才轻声道:“当时并非没人想过这一策,只是各自有顾虑,若非姑娘率先做出行动打破了僵局,后果不堪设想。”他想了想,又问:“南星姑娘,为何不将这等重要的草图直接交给瑞王殿下?” 游雪抬眼看他,“炽黎盟经孑洛城一事后元气大伤,元叔的根基也遭到了无以计数的损失,只是提前做些防范罢了。” 玉明轩凝肃,若有所思。 游雪见他想歪了,轻叹道:“当今大王并非傀儡之君,只是立于危墙之下,缺的是贤臣良将辅佐,玉阁主能为瑞王殿下失踪一事千里奔波来此相助,可见交情甚笃,不若将这份交情加点砝码,更坚固些。” 玉明轩脸色变幻莫测,他迟疑道:“玉某只是看不透南星姑娘,你的身份,却做着这些事,很难让人…” “可是你还是选择信我,不是吗?”游雪笑了笑,“元叔因我的建议损失惨重,他根基在孑洛城,我当然是要为他谋算一二,而且,同为古兰子民,若国不将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见玉明轩还是一脸凝重,她也不再多,只是微一颔首,“那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颛云泽当然会知道,阿随一直暗中护卫她,她从未隐瞒,也不怕他去回禀。 至于为什么要信任玉明轩,不过是一张草图罢了,一颗投路石。 她为的是烨辉和赵叔,他们在孑洛城,在玉明轩的势力之下,烨辉的异能令玉明轩所倚重,若是有一日炽黎盟由暗转明,烨辉也不仅仅是如今这个位置了。 徐徐谋之,急不得。 才回到南星楼,看到元梓月正揪着蓝轲的耳朵骂着什么。 “嘿,你们干什么呢?”游雪背手笑眯茫 元梓月看到她回来,脸色不好看,指着蓝轲道:“他刚才偷偷给那穆耶寺的僧人送药材去了!” 游雪惊讶,她知道这个伙计嘴馋又精明,绝非仁善好施之人:“你,这是为什么?” 蓝轲涨红了脸,又气又恼,“老板,我昨跟你提过,你没不答应啊!”游雪更愕然,“你跟我提什么了?” 蓝轲满脸挫败道:“昨晚在琼大夫房门口,我穆耶寺僧人来求助,你我自己看着办啊……” 元梓月咬牙抱臂冷笑。 游雪恍然大悟,当时想着心事,没听清楚,“我让你看着办,所以你就借花献佛了?” 蓝轲这下脸耷拉下来,“我错了。” 游雪看看元梓月,问:“穆耶寺怎么回事?缠上汪连了?” 元梓月:“倒不是,汪连似乎与他们的主持上僧有几分交情,以为这是汪连的铺子,所以来求助。”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那听你们那个谁受伤了?”游雪没问出口的是,他们就算自己医术不行,当时求助南星楼无门,难道不会去别的地方找大夫? 元梓月摇头,“我不知道。” 蓝轲凑到两人中间,神秘兮兮道:“老板,其实我看到他们寺庙里有女孩子!” “女孩子?”游雪因为经历过孑洛城的事情,对这三个字很敏感,对穆耶寺不由地升起一股厌恶之情,正要细问,就听到李岩在房里叫唤。 “丫头!阿琦好像要醒了!” 几人赶到屋里,李岩这次很知趣的让开位置让给游雪。 琼琦双手手指不停的在痉挛,眼睫颤动,似乎经受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 “阿月,点冥息香!快点!”她不知道琼琦现在什么情况,绝非伤痛造成,而是陷入了梦魇,不能贸然施药或是施针。 元梓月很快将冥息香点燃,和李岩蓝轲一齐走出房间,徒留两人呆在里面。 蓝轲好奇极了,“不是这香能让人瞬间沉睡吗?那老板不是也睡过去了?” 元梓月难得看他犯傻,贼兮兮道:“因为她不是人,晕不了!” 蓝轲悚然,将信将疑,琢磨着老板飞来飞去来去无声的样子,自觉见过众多高手的自己,也对她出神入化的轻功有些犯怵,顿时深以为然。 元梓月见子上当,继续道:“若是下次你再敢偷药材,呵呵…别忘了姐姐没提醒过你!” 蓝轲立刻抱着大脑袋投降,“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瑞王殿下?”一边李岩的声音惊讶响起。 颛云泽身边青阳随侍在侧,看来已经伤势痊愈。 见三人围在门口,他问:“琼大夫怎么了?” 元梓月看了青阳一眼,淡淡道:“还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157章 国难家仇 安静的房间里,冥息香青红色的烟雾飘飘袅袅散尽。 按在琼琦眉心的指尖下莹白色的光芒自微弱直到光芒大盛,终于看到一直颤抖不停的昏迷之人在她的灵力下安静下来,她收回手,光芒也隐于袖中消散不见。 她从来到王都城后,一直在修炼体内的灵力,这是返程路上汪连提点她的。 汪连认为洛舞盈能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传给游雪,一定有她的用意,他与洛舞盈师承一脉,一路上教授了她不少,令她受益匪浅。 这一次,她是第一次运用灵力探入人体的奇经八脉,此刻已经满身汗湿快虚脱了,终究是魂魄和肉身始终无法契合。 游雪抬袖轻拭去自己满额冷汗,深吸了一口气,轻唤:“琼姨,我知道你醒了,我是游雪…” 半响之后,床上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迷蒙到清澈,几个眨眼间,视线缓缓聚焦,定在游雪的脸上。 “这是哪里?”她声音暗哑。 “王都谒城,是瑞王救了你。” 琼琦眸光清冷,似想坐起来,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头晕的厉害,又躺了回去,深深闭了闭眼:“真是剪不断的孽缘,你还是来了王都,是为了他?” 游雪失笑,看她思维已经恢复,还能调侃自己了,她也松了口气:“琼姨,我找到靛心草了。” 琼琦眉梢微动,似乎没有多少惊讶:“你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却不知道这件事了了之后,你准备如何做?” “琼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难道你不打算重振家族,为父翻案?” 游雪觉得好笑,这些日子她早已经探明帘年的蛛丝马迹,游泓一案牵涉甚广,几乎王都中每一个朝廷重臣都有参奏游泓罪名之实,要牵连,那会是将整个朝廷连根拔起,血雨腥风,可是游泓当年确实与火逻教有纠葛这是事实,至于其中内情,身为她女儿的游雪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重振家族她没兴趣,至于为父翻案,若是现在贸然动手,只会为这风雨飘摇的国都雪上加霜戳个大窟窿。 她避开话题,轻声问:“琼姨被我服,前来王都为大王诊治,也是为了游泓将军的事么?” 琼琦闭了闭眼,否定道:“不是!” 游雪笑了笑,问道:“琼姨,是谁伤了你?” 琼琦似是回想起当时场景,脸色十分阴沉,“银煞。” “这么,银煞一直在追杀你?为什么?” “不是他追杀我,是我不会放过他!”琼琦咬牙切齿,但也没有明原因。 游雪见她双目赤红情绪激动,急忙安抚,“那就好,至少在王城中,就算鸠灵族想做什么,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你先好好在这里养伤,一切等好了再。靛心草一事,还需琼姨帮我参详。” 琼琦清冽的眸光盯着她,忽然道:“你进过王宫了?” “是。” 琼琦忽然浮现出古怪之色,“无论是你还是她,难道对王室不曾憎恨?侩子手近在咫尺,你居然放弃最佳的杀机。” 游雪见琼琦总是绕着这个话题不放,她微微蹙眉,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要挑起她与帝王家的仇怨。 她觉得,如果现在不将心中所虑挑明了,怕这个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如琼姨你所言,是大王下令灭了游氏满门,令公主娘含恨纵火自焚,若非她提前安排好了替死之人,我也就随她一起葬生火海,不会站在你面前了。非我仁善,琼姨这样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之人,可为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孩道一句死的冤枉?” 琼琦眯起眼,看着逆光站在床边的少女,不知道她想什么。 “琼姨在无名村离开前几夜,将自己关在药屋中不分昼夜的炼药,当时我还懵懂,不明白,如今想来,那些药末不正是为抑制大王胎毒草药么,你除了完成金铃夫缺年委托之事,心中还是想了却琼炙大师的心愿,与其是我服了你,让你折返湃勒去大王身边,本是琼姨深明大义。” 琼琦闭上了眼,深深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你知道,若是大王身死,就算以瑞王的力量力挽狂澜,扫除朝中奸孽登上王座,其中会经历多少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人间惨象,更有各国虎视眈眈,边关虎狼环伺不得太平,又要经历多少年的战乱灾祸流离失所的人间悲剧? 所以,当李岩大叔将外界的消息告诉你后,你开始坐立难安,知道不能冷眼旁观。” 游雪深深叹息,“琼姨,不知道你心中有何苦楚难事,但这些道理,你明白,我也明白的,国不将国,何以振兴家族?” 琼琦心中对王室那丝恶意与迁怒被游雪这样明明白白地戳破,她已无话可,早知道这女子看事透彻,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洞彻力。 一时静默,两人一躺一站,相顾无言。 门外几人也非常人,虽然里面话语轻细,却都飘进了众人耳郑 李岩脸色深沉地看了一眼瑞王,默默走开。 颛云泽在房门外伫立良久,只觉眼前一道门像似两人永远无法逾越的堑,心中闪过的绝望尖锐又刺痛,他纵有统率千军之能,对这个女子,却无能为力。 月夜依旧,清辉似霜冷,一扫白日里的暑气,今夜的夜风带着几丝凉意。 游雪坐在屋脊上,手执赤魂剑,剑鞘上的寒意透肤沁骨,自从洛舞盈的残魄消失之后,这赤魂剑的煞气外露,几丈之内的弱生灵皆伏诛于剑气下,比如飞过的鸟儿,或是夏日最多的蚊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觉得好笑,轻轻抚上剑柄,“你倒是驱蚊利器呢,不过却不知道会不会伤着婴孩,隔壁掌柜家可是添了新丁,我都不敢随身带着你从他们门前过了。” 她抚了抚衣袖,看到瓦片间爬过一只有趣的绿色甲壳虫,捡起来放在自己微微渗着汗渍的掌心,正要逗弄一番,愕然发现转瞬之间,绿甲虫就没了反应,竟然就这么死了? 她狐疑的翻弄了这只指甲大的虫子一会儿,发现真的死了,无语望。 看了眼赤魂剑:“唉,都你是黎国的神剑,没想到也是妖邪之物啊…” 她的喃喃自语吸引了元梓月的注意,她叉腰站在下面,“嘿!既然不睡,不如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如何?” “我不黑,比你白,而且我有名字!”游雪翻白眼,她发现这个元梓月自从熟捻之后,好像没直呼她的名字过。 不过,她还是收起赤魂剑,翻身落地。 “叫你什么呢,游雪?还是南星?你看,你大言不惭直接取了南星楼,这里的人都知道南星楼的老板是汪连;如果叫你游雪,又怕给你惹来麻烦,唉,”元梓月扶额,“也是,你就是个麻烦。” “颛云泽叫我阿雪,我觉得挺好,你也这么叫就行了,我无所谓。” “这难道不是你们之间的爱称吗?”元梓月摇头困惑。 游雪闻言只觉雷滚滚,“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之间有爱?” “何止我,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元梓月斜眼暼她:“若是玉明轩有他半分情谊对我,我就能乐得每晚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以身相许了,你装傻也装的太明显了。” 游雪心道就算玉明轩没想法,这姑娘也是飞蛾扑火情丝难断。 她想起颛云泽在岳府的那个拥抱,摇了摇头,“与其抱着仙人球痛苦找虐,不如抱着赤魂剑,还能驱蚊。” 元梓月愕然:“你什么?” “我,你扯了半,究竟去哪??” 回归正题,元梓月来了精神,“穆耶寺啊,蓝轲不是看到女孩子了吗?你不好奇一座寺庙却藏着女孩,不觉得很诡异吗?” 章节目录 第158章 穆耶寺 穆耶寺与昭和街只隔了一条幽僻黑暗的长巷,它坐落在城南柏阳坊的闹市口,红墙黑瓦,与周围民宅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到。 破落的门庭,匾额黑底金漆早已斑驳不清,依稀能看得清‘寺’的字形,悄无声息地潜入大殿,不出游雪所料,入目的是一座近两米高三人宽的庄严肃穆的佛像,应是玄武岩雕琢而成,雕工精绝的莲花宝座上,佛像手持禅定印,顶饰螺发,发髻高耸,宝珠顶严。面相端庄,十分传神,惟妙惟肖,可见雕塑这尊大佛的工匠手艺已是出神入化。 可惜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大殿内却是处处积灰的尘土和角落间纵横的蛛网,丝毫人气也无。 “这哪是什么寺庙,根本就是鬼庙!那些僧人都不见了,果然有问题!”元梓月压低声音轻声道。 游雪点头,两人绕过蒲团和围栏,走到佛像后背,看到了一扇后门,隐隐传来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过去看个究竟,一个黑影一闪,挡住两人,是阿随。 元梓月只觉后领一紧,回头怒瞪,青阳也来了。 四人隐入暗角黑暗中,哭泣声更清晰。 游雪凝神看了看四周,“青阳,你们王爷不会也在这里吧?” “今夜本是想带你去看花灯,没想到就看见你和元姑娘向穆耶寺方向来,并非偶遇。”黑暗中响起颛云泽清淡笑声。 元梓月轻嗤一声,不知在黑暗中做了什么动作,游雪听得青阳闷哼一声,似是被击中了腰腹。 “王爷对穆耶寺应该很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还记得遗族人吧?”颛云泽。 “黎国后裔?” “穆耶寺与萨仁教本是同宗,几十年前火逻教揭露萨仁教主大使乃黎国祭司,是祸国妖星,大使跌落圣坛后,萨仁教四分五裂,而如今的穆耶寺,便是大使的忠实信徒。” 游雪对这些有些了解,她问:“那和如今寺庙里的异状有何关系?” “兰家和曾家一直在为王后暗中搜罗遗族纯血少女,穆耶寺的原身便是数十年前的萨仁教,多有典籍收录在王室藏书楼,包括从黎国流传至今的一卷禁术,不知为何落到了王后手中,她借此修习,她知道穆耶寺的僧人才是传于大使的嫡脉,便一直从穆耶寺中修习高深的僧人中抓进王宫助她修习禁术,所以穆耶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些僧人被抓进去都没有活着出来?”游雪震惊,“那些禁卫军难道都是王后的人。” “兰氏与高家也是姻亲,兰家三房高沛柔是王宫禁卫军统领的妹妹。”青阳在一边解释。 先王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顾朝纲一心求医问道,荒废了朝政,晚年昏庸无道迫害忠良,不顾众议将爱妻生的病弱儿子扶上王座,却也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他善后。 真的是…… 游雪冷笑摇头。 黑暗中一片静默,而那些哭声也越来越清晰,“这里的女童难道是穆耶寺从王宫里救出来的女孩?”游雪问。 “不是,是从兰府或者曾府中救出来的,穆耶寺的法僧没有那个能耐闯王宫。”一边青阳深有感触的插嘴道。 游雪懂了,这些哭声应该是为救她们受赡僧人所悲戚的,“王爷,没有办法吗?”虽然遗族不是古兰子民,因被冠以不祥之名而遭各方排斥歧视的存在,但就这样沦为王后的祭品,也太残忍了些。 黑暗中看不清颛云泽的表情,“还不是时候,一切作为,都只能暗中行动。” 青阳看到游雪脸色,终于忍不住道:“南星姑娘难道以为,没有王爷的势力暗中护卫,那些法僧能轻易进出上三坊的贵族府邸?” 游雪松了口气,拍了拍元梓月,“侠女,接下来你有的忙了。” 颛云泽轻声道:“阿雪,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暗中盯着南星楼的眼睛不少,你若是在这件事情上行事太过明显,只会给穆耶寺带来灾祸。” “好,我明白。”游雪懂颛云泽的意思,她更没想到颛云泽暗中在帮着穆耶寺,而且丝毫不露痕迹,心中很开心,她:“这些女孩留在这里也不妥当。” “我已经做了安排,不会太久。” 没有贸然去打扰那些僧人,几人悄悄退出穆耶寺。 回到南星楼,已是深夜,虽然没去成花灯会,但游雪还是好奇问道:“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花灯会?” 颛云泽很惊讶,“我还以为你都想起来了,没想到记不起这件事么?” 见游雪不以为然,他又:“在仲雩祭前夕,王都城中会举办禳福花灯会,一直到仲雩祭前一为止。” 游雪指节点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桐吾园也会有宴会了?” 颛云泽听到桐吾园眉心微微一蹙,似是有些厌恶,但因着游雪提起,他便点头,“你想去看?” “我想知道,鸠罗幽这么个质女不见了,怎么王都城都没动作?桐吾园由金氏掌管,黑甲军拱卫,他们的势力真的能严控的这么密不透风?” 颛云泽轻笑,眉眼间漾起几丝赞许:“她第二就出现在了漪澜殿。” 游雪脑海中闪过那张与母亲极相似的面容,心中略沉,她点头:“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但是,你得戴上面具。”他语气慎重,但眼神却有些忐忑地看着游雪表情,他记得她过,不愿以假面示人,只是若她的脸公然出现在宴会上,会引来很多棘手的麻烦。 游雪点头:“我这身材扮不了青阳,不过可以做青阳身后的跟班。”她嘿嘿一笑。 走在后面的青阳和元梓月互瞪,青阳寻找了一圈又突然隐匿的阿随,发现自己根本探寻不到他的气息,心道这子自从奥山回来,武修造诣精进的令他咋舌! 他不满道:“元姑娘为何总是找在下不痛快,阿随也拦你了!” 元梓月得意洋洋地斜睨他:“呵…阿随现在是我们的人!” 青阳:“…” 蓝轲第二揉着眼睛摸进灶房,发现扑鼻的面香味,他愕然瞪着那半人高的蒸笼,里面各式馒头和包子,冒着腾腾热气未散。 他咕噜咕噜的咽口水,探头看看院子里没人,他又缩回灶间,一手一个大包子抓起来啃,囫囵吞下半个包子,发现都是青菜香菇馅儿的,还有枣泥豆沙馅儿,他不死心,忍着烫手的蒸笼盖往下翻,抓起一个啃,又是素馅的。 这时耳朵被一只手捏起,他‘哎哎’求饶。 “馋猫啊,大清早变成老鼠了啊,这么多白面包子塞嘴里不怕噎死啊?” “我要吃肉包!”蓝轲索性豁出去了,一副大义凛然,“你们做这么多包子要远行吗?给我留点肉包吧,好歹饿不死等你们回来呗!” 元梓月冷笑,松开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胡言乱语,不要月钱了?” “你们做这么多干嘛的?这大热很快就坏的!”蓝轲馋虫褪去,脑子又开始溜溜转的快。 这时,游雪一身青色半袖襦裙裙带翩飞走入灶间,见两人闹腾,她笑:“怎么回事?阿月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游雪虽然容色不俗,但平时都是白衣劲装或者黑衣劲装十分利落简洁侠客风范,从未见过她穿的这么雅致清丽过。 元梓月和蓝轲一时惊艳地半晌才回过神:“老板,你要去花灯会?”蓝轲立刻反应过来。 元梓月又拍了他的脑壳,没好气:“闭嘴吧。” 等元梓月回屋换衣服,游雪拿出一包装有银锭子的荷包递给蓝轲:“蓝,我知道你在王都城中人脉极广,我要你利用你的人脉,把这些吃食送到穆耶寺去,不能让人察觉有异。若是寺中人问起他们为什么送吃的,就是受东来阁阁主之意。” 蓝轲惊愕,皱眉道:“为什么?” 游雪也不解释,“以后若是穆耶寺的僧人来找汪连,就把他们引进后院,若我不在,立刻让元姑娘来通知我。” 蓝轲眼睛越瞪越大,“老板,我知道你很有钱,可是你不是活菩萨!”蓝轲虽,但王都中错综复杂的暗潮他门儿清,他知道老板这么做会引火自焚的。 游雪本想拍拍他的头,看他一脑门被元梓月拍红的皮肤,轻轻替他揉了揉,“做不了活菩萨,姐姐是商人,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事,多余的钱,留着自己买吃的吧。” 蓝轲顿时开心,抛去那些烦心事欢呼道,“老板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万无一失!” 章节目录 第159章 洗髓鼓 蓝白云下,沿街绿荫葱茏葳蕤,游雪和元梓月手挽手随意走在昭和街上,一人青衣一人绯红,面似桃夭身姿窈窕自成一道风景,只因身后跟着一个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煞气护卫打扮青年,使得想要上前搭讪的贵公子们望而兴叹。 三人旁若无人,感受着难得的闲暇风景。 初升的朝阳普照在这繁华喧嚷的街市,将满街辚辚车马,熙攘百姓,沿街的茶肆酒楼,楼阁飞檐,映衬出几分梦幻般的斑斓画卷之感,不愧是王都城最繁华的街坊。 走出昭和街,转入上三坊,沿着官邸侯府林立雕梁画栋设计精巧的宅邸,经过王宫正门承门口,跟在身后的阿随指了指王宫旁边东北方一道长长石阶,延伸直上山巅上的高台,“那就是祭台。” 此刻祭台下已经布下了防线,官兵与黑甲卫包围着入口。 游雪极目远眺,看到祭台附近一些官员似乎在商议着什么,而岳成德就在其中,古兰国以紫色为尊,蓝色次之,王室宗亲朝服多为蓝色,赭红色为百官之首,所以李国相一身暗红官服站在一众官员中也是极为显眼。 元梓月拉着她:“前面绕过清河街,就是东临坊,曌安寺就在那里。” 阿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游雪收回视线,正要往东临坊走去,对面一辆马车辚辚与她们擦身而过,车帘随风扬起,里面坐着的锦衣妇人惊讶地轻呼道:“是南星姑娘呢!” 游雪三人耳目聪灵,回头看去,马车也在此时停驻。 稍许后,谷氏从车上下来,惊喜道:“哎呀,真的是南星姑娘,差点没认出来,你们这是去朝拜吗?” “曾夫人,真巧。”游雪点头。 这时,车里又出来两个少女,眉眼秀美妆容精致,衣着打扮富贵华丽,一看就是世家千金,其中一个身着红色交领襦裙的少女一眼先看见元梓月一身绯色裙衫别致精巧,容貌又是极美,脸色不豫,“曾二夫人,她们是谁?” 谷氏急忙介绍道:“岚郡主,她们是南星楼的大夫,医术很好。妾身多年宿疾,就是这位南星姑娘给调理好的!” 岚郡主眯眼看向游雪,见这女子虽着素衣却容貌更胜,眉宇间似曾相识,她眸光一冷,“本郡主道是什么贵人,原来不过是市井贱民,也值得曾二夫人下车相见,哼……”完拂袖朝承门走去,身后侍卫随即跟上护卫左右。 谷氏脸色尴尬,见游雪二人并无什么怒色,一脸云淡风轻,她才松了口气。 鹅黄衣衫的少女面容清秀,气质腼腆,却也不看游雪她们,只是站在曾氏身边轻声道:“曾夫人,王后召见,耽搁不得的。” 谷氏脸上不见急色,只是上前:“南星姑娘,明日可有空?” 游雪看着她身后变了脸色的少女,淡淡道:“南星楼开门做生意,夫人随时光临便是。” 谷氏笑得很是愉悦,又叙话几句后,才和鹅黄色衣服的少女走向承门的方向。 游雪转身继续朝东临坊走去,瞥见阿随面色古怪,她:“怎么?” “南星姑娘不记得岚郡主了?” 游雪觉得很好笑,“我为什么要记住她?和我有关系吗?” 元梓月挑眉,见阿随黑了脸闭嘴不语,她接着:“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市井传的有声有色,这个岚郡主是兰府掌中宝,极受国丈宠爱,当初和瀞禾郡主抢曾大公子,后来曾大公子因受伤成了废人离家出走客死异乡后,她又迷上了瑞王,非他不嫁,以至于如今都十八岁,还未议亲。” “所以你了半,跟我有关系吗?”游雪想了想,忽然:“照你们这么来,她认出我是迟早的事了。” 元梓月抱臂缓缓前行,循循善诱:“当初我,跟我做一对双胞姐妹,现在还来得及呀,面具我还保存的好好的呢!” 同样是特立于繁华闹市中的寺庙,已经被更名为曌安寺的萨仁教可谓是香火鼎盛,通往寺庙的青石板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石雕,络绎不绝的朝拜信徒提着贡品或香烛顶着炎热的日头排着长长的队伍朝前挪动着。 一阵一阵庄严肃穆的鼓声响彻在上空,游雪问阿随:“这是什么?”她知道是钟鼓声,只是这寺庙的钟鼓声似乎不是像这样敲的吧? “这是洗髓鼓,替信众除业祛邪的鼓声,只要花重金,便能消灾祛邪,响了这么多声,看来是来了很多达官富贾吧。” 元梓月惊讶地捧着脸,“阿随,你竟然了这么多字,真难得!” 阿随脸一沉,闭嘴退后不再搭理两人。 游雪回味着阿随的解,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笑意。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随着簇拥的人流挤进了寺庙中,高台上的木兰僧袍有几分眼熟,一手执着法器念念有词,一手执着信众的手指,似是在传达着力量,每念诵完一句,就会有僧敲一击钟鼓。 走进大殿,中央鎏金大佛与穆耶寺并无二异,只是四周靠墙一排排或坐或站面容狰狞或慈蔼的佛。 走过正殿,后面被官兵围守不得入内,大约是圣僧们正在为仲雩祭筹备事宜。 因为人潮十分拥挤,好几次三人被挤散,元梓月还被香火灼烧了青丝,顿时大怒,拉着游雪逆行朝出口走去,大概是她脸色太凶神恶煞,顿时吓得诸人开了一条道。 走出曌安寺后,游雪回头望着铺满金光璀璨的琉璃瓦庙顶,问道:“如何?” 元梓月有些懵懂。 阿随却:“空有其表。” “那面洗髓鼓,上面的鼓面,”游雪看向元梓月,轻声道,“是人皮。” “这……”元梓月悚然,“我真没看出来。”好吧,她是根本没看,简直被那些虔诚的教徒给推挤的没脾气了。 “你是怀疑这曌安寺有问题?” 游雪站在护城河边,感受着热风习习,湖面碧绿如镜,“我刚才看到那面鼓,忽然想起火逻教关于惩罚的一个典故,他们每半年都会进行一次圣灵的试炼,若是没通过的那个,就会被剥皮抽骨,那张皮,会做成新鼓面覆盖在教尊之杖的灵鼓上。” 阿随站在一边看她的专注,若有所思。 元梓月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顿悟的表情:“是的,鸠罗幽就有,但是我没见到过。” “幸好你只是伪装了半个多月。”游雪为她当初的冒险心有余悸。 阿随忽地低低笑了一声,问道:“这么,你怀疑这曌安寺,应该,这个被尊为国寺的萨仁教,还是与火逻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游雪觉得阿随这表情有点古怪,“只是猜测,毕竟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需要在下将此事禀告王爷吗?” “我以为你事无巨细都会禀告他的。” “王爷了,以后在下以及三百六十四名隐卫,都直接受南星姑娘调派,无需事事向他回禀。” 游雪闻言,默然无语,她抬头望着湛蓝无垠的际飞鸟遨游远去,目露艳羡。 章节目录 第160章 药渣 回到南星楼后,游雪便将自己关在了药庐中,不得任何人打扰。 那块从宫中沾了药膳汤汁的锦帕已经泡在泉水中三了,她净手后将锦帕挤干扔到了一边,盛在银器汤罐中的泉水已经浑浊,而银器内壁已经呈黑色,还泛着白色的粉末晶体,令游雪十分惊异。 她听到动静,侧眼看去,关在一边竹笼中的鼹鼠似乎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味,似想要逃窜,却挣扎不脱。 鼹鼠的嗅觉奇敏,她是知道的。 这是蓝轲帮她抓来的,本来她叫蓝轲抓一只老鼠就好,没想到王城中并没有她所的老鼠,只有鼹鼠之流的各色奇异品种,所以她只得留下了比较熟悉的鼹鼠,别的放回了山林。 她从竹笼中取出一只鼹鼠,内壁中孤刮下了些许白色粉末抹在鼹鼠嘴里。 只见鼹鼠粗短强健的前爪奋力挣扎着片刻后,口吐白沫,却没有死,只是摇摇晃晃地趴在桌案上有气无力。 游雪皱眉想了想,将它放在地上,看着它一摇三晃挪着,却找不到方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药柜中找出一枚新研制的清心丸掰成碎末放在距离它不远处。 果然,嗅觉残存的鼹鼠摇摇晃晃地朝气味的散发方向挪动,抱着那半颗清心丸竟然啃咬了起来,还津津有味。 这清心丸的味道之前可是鼹鼠视作毒气避之不及的,只要它闹腾,放一颗在竹笼外,它就不敢动弹。 游雪心中有了数,刚起身,警觉身后有气息,她猛地转身,看到是阿随。 她心惊这阿随的修为越来越高深,好几次都让她无所察觉,“阿随,你怎么进来了?有事?” 阿随看了眼地上晕晕乎乎的鼹鼠,将手中根须还带着泥土的靛心草给她。 游雪惊讶,连忙捧过这宝贝,十分惊喜,“你不是没有了吗?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 阿随看她珍之重之心翼翼地模样皱了皱眉,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王爷今日不能来赴约,为仲雩祭一事。” 游雪了然,点头知道了,无意抬眼对上他视线,发现他脸色极其苍白,正要问什么,忽听到身后有瓷瓶碎裂的声音。 两人同时愕然看去,那是装着帝王血液虫蛊的瓶子,就那么凭空从架子上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就在看清污血中的物什那一刹,阿随比游雪反应更快,身影一闪急道:“心!” 然而却快不过那浑身长满猩红色鳞片铠甲的怪物,它从污血中纵身飞起,拳头大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霎时擦着阿随侧颊袭向游雪。 游雪急中生智左手凝结出一个莹白色光环往它来处一送,却见那怪物如眼镜蛇般的三角脑袋往虚凝出的白色光环一撞,白环瞬间击碎,游雪心血翻涌连连倒退。 阿随执剑黑影一闪拦在游雪身前,凛冽剑气逼退怪物后退几尺,“快离开!”阿随冷声道。 然而那怪物丝毫没有给两人喘息机会,只是停滞一瞬又再次尖啸一声迎击而上,竟是无视阿随剑气挥洒,直直昂起三角脑袋穿破了阿随左肩血肉之躯,直击向他身后的游雪。 游雪已经趁间隙挥袖扫过案边赤魂剑,拔剑格挡致命攻势,看到阿随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脸色由白转青,意识到这怪物极毒,但已经无暇去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纵身飞起,气劲扫落满室药材器皿,运气于剑,赤魂剑上铭文瞬间亮起红色煞气蒸腾,嘶嘶破风,骤如闪电刺入那怪物躯体之中,血色鳞片纷纷崩裂,怪物一声尖啸,竟从里面掉出一条一尺长短的绿色蛇,嘶嘶吐着金色蛇信子,赤红的眼睫闪烁着鬼魅的光,弓起身子蹿向游雪执剑手腕。 游雪只觉腕间剧痛,赤魂剑不受控地掉落在地,意外地是那条蛇偷袭成功居然也掉落在地,扭动了一下蛇身,似是没了动静。 游雪踢了一下蛇身见已经没有动静,赶忙跑到阿随身边,他已经面色发黑,右肩洞穿的血窟窿汩汩淌血,血肉泛出诡异的紫黑色。 门从外面被踹开,元梓月和蓝轲先后闯进来,见到这副场景惊骇的不知所措,李岩一直在琼琦屋里,此时也赶过来,急忙道:“快扶上床!” 游雪阻止:“不行!不能移动,毒素会顺着血液流动加快,”游雪想了想,“阿月,拿我赤魂剑,还有左边药架上那清毒丹,快!”随即她叫李岩和蓝轲出去,吩咐蓝轲去拿一坛白酒和烧热水。 自己用银针封住伤口穴道,阻止血液漫流。 她接过元梓月递来的剑和清毒丹,将药丸尽数喂入阿随嘴里,忽然听元梓月惊呼道:“阿雪,你受伤了,你的手腕在流血。” 游雪拿赤魂剑的手一顿,愕然看去,确实是在流血,被那条绿蛇啄赡伤口,竟然流着鲜红的血? 她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却不知道能百毒不侵到这个地步。 “阿月,先出去,帮我把着门。” 元梓月也没问为什么,再多疑惑稍后还可以了解,她急忙起身离开房间替她掩好门。 鼹鼠还在不远处晕晕乎乎地啃着清心丸津津有味,豆大的眼珠子却是神光涣散。 游雪左手执起赤魂剑,右手抚上锋利散发着摄人煞气的剑刃,在剑刃上抹开腥红的血,然后弯腰用渗着她血液的剑尖剜去阿随伤口周围泛着毒素的血肉,又俯身替他吸除毒血,然而似乎是毒液蔓延的太快,就算游雪已经用尽办法,伤口血肉恢复正常,毒血也除尽,可阿随的脸色依然青灰,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颓势。 看着自己用剑刃划破的右手掌心几乎是瞬间凝结痊愈生成新肉,游雪秀眉紧蹙,还有什么办法,他不能死,至少不能为了救自己而死,否则自己会愧疚一辈子,永远和这个异世有斩不断的牵扯,她要离开的无牵无绊!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灵力,记忆中模仿着洛舞盈当时传授她的手势,反复失败了几次,终于双手掐诀,凝结出一团暗红色的微光,似火焰般在指尖盘旋,游雪只觉丹田快要被灼烧殆尽,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腕到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显而易见这异术几乎与那抹去记忆的同出一流,都是极其消耗精元。 她当机立断凝聚心神催动暗红色光芒丝丝缕缕隐入阿随五孔之间。 果然,和阴曹地府抢人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没过多久,也许只是几个眨眼间,他青灰黯淡的脸色渐渐淡去,恢复了苍白之色。 章节目录 第161章 焱螭 这时,元梓月在门外心翼翼喊道:“阿雪,有事喊我,蓝轲把热水和烧酒都准备好了。” “进来吧!” 游雪一边,一边伸手搭在阿随腕间,松了口气之余,微微皱眉。 这人难道之前还受过内伤? 她忍住掀他衣服的冲动,看向端着热水和酒坛的元梓月和蓝轲。 却见两人面色惊骇地看着她,蓝轲拿着酒坛的手一松,顿时摔碎了一地醉人酒香。 “啊啊啊啊……老板!有蛇!” 元梓月却很镇定,“阿雪,你别动,你肩上有条绿蛇!” 她袖间一挥,一枚银芒暗器疾速掷向那条绿蛇。 游雪听到绿蛇就料到是那怪物,她也没动,看着暗器携裹着劲风,银芒擦着她发丝,钉在了后面的柜子上,她回头去看,果然落了空。 “啊!阿雪,它在你头上!”这下连元梓月也不淡定了,情不自禁抱着头尖叫,她不能确定自己的暗器能不伤游雪的情况下击中这邪魅狡猾的绿色蛇! 游雪叹了口气,抬手一抓,将那毫无重量的蛇抓在手里。 在众人惊呼声中,那绿色蛇眨动着赤红色的眼睛,吐着金红色的蛇信子,模样竟有几分谄媚? 琼琦早也听到动静,只是行动不便,她在李岩的搀扶下赶到药庐门口时,看到缠在游雪左腕上的绿色,脸色一变,“焱螭?!” 在场辈都未曾听过什么‘焱螭’,李岩似是想起什么,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的阿随,眼露出惊讶之色。 终究这么躺着不是事,等将阿随安置好,琼琦看着还缠在游雪腕间的‘焱螭’道:“竟然在焱螭的攻击下还能活命,这个阿随不简单呢!” 游雪暗自苦笑,下意识抚上已经恢复弹性的皮肤,:“自从奥山回来,他的武功修为倒是精进神速。” “这么你们之前早已相识?”琼琦想到刚才察觉院中还潜藏着数个隐卫,问:“你打算将它如何处置?” 一边的元梓月心有余悸,“前辈,这焱螭是什么?” “焱螭是黎国的神兽,攻击敌人时会凝结赤焰铠甲坚不可摧,能翱翔九与恶魔阿修斯的坐骑相抗衡。黎国灭亡后,焱螭出现在了萨仁教大使的座下,只是在大使死后,焱螭也消失不见。 我当年曾在鸠罗幽和金玲仙子身上看到过形似焱螭的妖物,之所以称之妖物,是因为那些绿蛇除了喷毒液和嗅觉奇敏之外,并无异能,也没有双翼。” 游雪耐着性子听完琼琦的解,扶额叹息道:“琼姨,你大概误会了,这不是什么‘焱螭’。” 她将如何为帝王取血,如何引出蛊虫装入当初盛着姚金玲毒血的白瓷瓶中,又施以什么药粉保存,一一详细给琼琦听。 “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看看这蛊虫在我配制的药粉中能否存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无奈地看了眼绿蛇。 绿蛇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情,讨好地拿三角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袖。 这谄媚的模样,让元梓月扶额犯呕,十分接受不了。 “我只是听兄长描述过这‘焱螭’的模样,赤红的眼,还有蛇身上那透明的双翼,金色的蛇信,但若依你的法,这是异种后的‘蛊蛇’了。”琼琦眼中闪烁着奇异地光,“看它这样亲近你,你是不是喂了血给它?” “不是我喂了血给它,是它袭击伤了我,被赤魂剑击飞后,突然就变得乖顺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岩皱眉道:“不管如何,终究是妖物,还是杀了,以绝祸患。” 他话音未落,空气中杀气已浓,原本乖巧伏在游雪手臂上的绿色蛇瞬间红光一闪,凝结出红磷铠甲。 “心!” “不可!” “阿雪!” 琼琦推开李岩正要替他挡下焱螭的攻击,游雪已经闪身持剑挡在他们身前,却不料元梓月情急之下也甩出暗器袭向焱螭,划伤了游雪左臂。 鲜血滴落的瞬间,焱螭似是嗅到了珍馐美味,疾如闪电的攻势一顿,现出了原形,飞落在地舔着地上的血。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就已经尘埃落定。 元梓月几步扑过来,“我不是故意的,给我看看你的伤!” “怎么一回事?”随着声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是颛云泽。 元梓月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我不心伤了…” 颛云泽越过众人快步走到游雪跟前,一身风尘仆仆,鬓角都是汗水,他皱眉拉过被元梓月着衣袖的游雪手腕,正要细看。 游雪却趁机收回手,“心点!”她自然地拉住颛云泽衣袖,将他往边上一带,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伤掩在宽大的衣袖里。 琼琦将一切看在眼里,和李岩对视一番,摇了摇头,“丫头,心被反噬。”完,便被李岩搀着离开了阿随的房间。 颛云泽也看到了那绿色蛇,见它轻盈地飞起,震动着一双薄如蝉翼地翅膀,落在了游雪肩头,他眉心紧蹙正要动作,被游雪按住了手,“无事,稍后再。” “这是焱螭?” “你也知道?” “尧山志里记载,怎么会…”颛云泽一脸震惊,看到游雪脸色泛白,他问:“伤哪里了?” “我没受伤,是阿随救了我。”她指了指床上的人。 颛云泽才看到躺在床上的阿随,“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不是去忙仲雩祭的事了吗?怎么…” “隐卫传来密报,这里出了事,我担心你,就过来了。”颛云泽仔细看她脸色,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中已经只剩游雪和颛云泽,元梓月虽然担心游雪的伤,但还是识趣没有打搅,合上门走了出去。 游雪又耐心将刚才发生的一一明,只觉口干舌燥都快变成解员了,见颛云泽垂眸沉思,她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夜贺,此毒可能不是什么二十六种毒虫毒草炼制,这应是个谎言。”颛云泽眸光冰寒。 游雪轻轻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颛云泽拉起她的手,“你不是英雄,是女子!是不是太逞强了些,伤哪里了?给我看看。” 游雪收回手,“我是大夫,王爷可不是!不用担心,我真没受伤。” 颛云泽敛去黯然之色,“若是要查出幕后黑手,仅仅从七年前的王宫动乱中还不够,还得从几十年前的大使一死找出蛛丝马迹。” 游雪也是这么想的,帝王血中蛊虫与姚金玲血中的蛊虫合成了如今的‘焱螭’,亦或是琼姨猜测的‘蛊蛇’,无论是哪一个,都与本尊相似度极高,那个幕后黑手应该是利用了焱螭的本尊做了些什么,炼制出了‘夜贺’这种邪恶之极的毒蛊害人。 章节目录 第162章 桐吾园夜宴风波(上) “大王身体虽好转,但还不宜宣扬,只是我怕王后那里瞒不住。” 想到当时颛腾风为她出头,面对王后和御医署的强硬手段,她有些担心。 “王兄知道,他掩藏的很好,我也做了安排,不会让人伤了他。” 游雪微微仰头看着颛云泽起他的王兄,眼中闪烁的光芒,轻轻一笑:“当初我还恶意揣度你们的兄弟情谊,现在看来,是我人之心了。” 颛云泽不知道她的深意,眼带疑惑,“为何?” 游雪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我已经知道他们一直给大王吃的药和药膳中放的是什么。” 她带颛云泽来到一片狼藉的药庐,蓝轲和元梓月还有几个潜在暗处的隐卫正在收拾。 “这几位……”游雪愕然,她知道是谁,只是不明白怎么出现在药庐充当苦力了? 元梓月叉着腰笑得十分得意,还一把搂过蓝轲的大脑袋,“蓝轲的包子可不是白吃的,吃了咱们的包子也不能不干点实际的活吧!” “包子?”游雪反应过来,看向蓝轲。 蓝轲举手急忙解释:“不是那个素包子,是大肉包,我拿剩下的银子买了好多,月姐姐的,有福同享!” 游雪点头,“是我疏忽了。” 元梓月当即会意,哈哈一笑,拍了拍蓝轲:“好伙计,以后辛苦了。” 蓝珂一脸懵懂,不知何意。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的圆胖身躯即将劳心劳力地要担负起所有隐卫的伙食重责! 直到几人收拾好离开,游雪才指着幸存完好无损,盛着药渣汁水的银色器皿道:“这应该是一种致幻的毒,使人在失去意识时还能如常人般行动,做出操控者示意的行为。” 颛云泽面无表情盯着浑浊的药汁,良久后,深深呼吸,“可有解法?” “我离宫时已经叮嘱了大王,不可服用,”她想了想,又问:“昧升公公可信?” “王兄信他。”颛云泽淡淡点头,经此一事,他觉得有必要开始清理王兄身边的人,不能再沉寂下去。 ※※※ 夜幕笼罩下的王城,十里长街明灯璀璨似倒落星河,酒坊茶肆沿街河边皆是人流如潮,或锦衣华服或布衣素服,欢声笑语,一派华灯欢宴。 游雪与青阳并肩行在颛云泽身后,她的假面由元梓月亲手制作,贴合完美,容貌丝毫看不出僵硬之处,十分自然,绝妙的是容貌能让人过目即忘。 不得不,元梓月十分聪慧,一点就通,不过想到她身世未明,心中暗叹口气,一时间连满街喧嚣热闹都失了趣味。 这时,一辆华盖马车疾驶而过引起了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忽地马车忽然放缓了速度,直到落后数丈的颛云泽一行人行至马车跟前,只见车帘挑起,一张娇艳花容惊喜地喊道:“瑞王殿下,好巧!” 颛云泽目不斜视,只是漫步随着人流前行,淡淡颔首。 “瑞王殿下也是去桐吾园吧?为何不坐车驾呢?若不嫌弃…”她羞涩道,“不若与岚一道可好?” “岚郡主,你的车驾挡着大家的路,还是不要耽搁了罢。” 兰梦瑶这才发现拥挤的人流因她的华盖马车停滞,显得更加拥挤不堪,她本不会在意这些贱民如何,但是在瑞王的面前还是要装的几分贤良模样,“是岚的不是,那稍后在桐吾园再叙。”罢,便呵斥车夫前校 颛云泽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游雪,只见她嘻嘻一笑,丝毫没有异样,这让他微微蹙眉。 青阳道:“那是岚郡主。”语气有几分试探。 游雪点头,“我知道,早就照过面了。” 颛云泽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兰家有意将她送入王宫。” 游雪这下终于露出惊讶之色,“原来这条市井传言是真的,可是如今兰家就她一个明珠了,难道不应该待价而沽么?” 颛云泽轻笑一声,“已经待的太久了。” 游雪想起白日里在承门外这兰梦瑶娇蛮嚣张的样子,很诚恳道:“其实最大的传言就是她恋慕瑞王殿下,不惜等成了老姑娘!” 青阳轻咳一声,“南星姑娘,你们同年。” 游雪恶狠狠瞪他:“呵…好了伤疤忘了疼,是谁偷偷潜入岳府治你赡!”青阳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快到了,南星姑娘请谨言慎校” 颛云泽放慢脚步与她同行,俯身轻声:“不是真的…” 游雪看着前方桐吾园前车水马龙,沿街花灯如昼,恍若未闻,若有所思道:“曾大夫人未醒,这次宴会是谁操办的?” 颛云泽正色道:“王后的母亲,金氏,与曾大夫人是嫡亲姐妹。” 游雪感叹道:“不得不,联姻真是个最好的结盟方式!还都是当家主母,这个金家真不简单。” “金尚书,掌户部。” 游雪抚掌赞叹,眼神中却闪烁着精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颛云泽默然看她,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哀伤,伫立在街角片刻后,他才问道:“准备好了吗?” 游雪躬身一揖,“王爷,请!” 青阳跟在后面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疼王爷了… 当初在外面遥看桐吾园时,只觉恢弘大气,颇有皇家气派。 如今置身其间,深感宏伟雅丽,崇阁巍峨,真是一幅精妙绝作,作为已经见识过古兰王宫恢弘壮丽的她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缩版的王宫别院。 大概他们是最晚到的突然来客,又是王爷之尊,所以当曾振海与李相急匆匆赶来恭迎瑞王之时,他们已经由内事宫饶引领下,穿过昉沁殿,沿着珠帘绣幕,画栋雕檐楼宇,穿过九曲长廊,踏上了脚下碧水潺潺而过的玉昆桥。 前方就是幽翡台,装点着数不尽花灯摇曳在亭台水榭间,碧水河流中,如梦似幻,幽翡台中央隔出一处高台,身着绯红软罗纱裙的舞姬们正在和着乐声袅袅而舞,四周男女两方格开的雅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瑞王殿下!” 李相与曾振海上前施礼。 游雪看到曾振海身后跟着久未谋面的曾骁,褪去黑甲卫的黑衣玄甲,倒是公子如玉,锋芒内敛,看起来十分恭谦无害。 却不知道他将凉彦交给了谁? “不知瑞王殿下亲临,请殿下恕罪。”三人纷纷朝瑞王见礼。 “无妨。”颛云泽淡淡:“本王闲来无事路过这里,看到国相的马车在外面,想着白日里未商议完之事,便进来看看。” 曾国公扬眉一笑,拱手道:“王爷如此挂心国事,真是社稷之幸,黎民之福。” 李国相脸色一变,正要什么… 颛云泽却不以为意,慵懒又淡漠的语调,颇有几分纨绔王爷的样子:“本王不过一个闲王,可没有国公那般品德情操,只是谨遵大王谕令配合几位大人行事罢了,曾国公不必大惊怪。” 章节目录 第163章 桐吾园夜宴风波(毒网) 李相冷眼看着曾国公吃瘪,拱手:“请王爷入席吧,已经安排好了。” “嗯。”颛云泽微一颔首,看了一眼身侧眼神灼灼的跟班,心中轻叹一声,迈步走向宴席郑 自七年前那次宫变后,这是瑞王第一次参加宴会,当他入席时,除了高台舞姬,场中有一瞬间的静寂。 直到一声娇俏地轻呼声从对面亭台处传来:“瑞王殿下!” 游雪和青阳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就是兰梦瑶。 游雪看了看周围,见只有李相和瑞王正在谈着话,曾国公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凑近青阳:“我很好奇一件事,爱慕王爷的,不止这位吧。” 青阳闻言表情很复杂,最后绷着脸,余光看到坐在前面的王爷似乎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硬着头皮摇头。 “呵呵,青阳,多大的人了,连撒谎都不会。”游雪嘟囔着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雅阁亭台间,真的是佳丽如云,香风袭人,在这样如梦似幻的美景中,更添飘飘若仙之福 见她不再追问,青阳松了口气,往边上挪了挪,恋慕王爷的缺然有,就算王爷已经卸了甲胄做了闲散王爷。 游雪也看到了,颛云泽的到来引起对面佳丽一阵激动,也许是他平时太过低调又常年不在王都的关系。 只是大部分怀春少女只敢掩着扇面偷偷瞧,唯有那位娇艳美丽的岚郡主,已经绕过桥,娉婷袅娜而来,引得一众锦衣公子热烈的目光,游雪清晰看到,就连立在不远处的曾骁,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恋慕,却都被兰梦瑶无视。 对她的行为,游雪有几分欣赏,在这样的封建时代,一个高门贵族世家千金不顾礼教和闺誉,执着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很需要勇气的,当然家族的刻意放纵,也是原因之一。 游雪视线越过兰梦瑶看向对面雅阁中,一个身着锦绣宝蓝色罗裙的妇人,发髻高叠珠光宝翠,如众星拱月般被其他贵妇拥在中间,举止得体,谈笑优雅,应是兰府的那位金氏了。 就在她走神的片刻,兰梦瑶已经驻步在颛云泽桌前,语调柔婉,“瑞王殿下,稍后点灯祈愿时,可否邀殿下一起前往碧箩潭边?” “本王已有约。” 兰梦瑶脸色一白,没想到时至今日王庭尽数操控于王后和兰家势力之中,地位已非往昔的瑞王依旧不愿对她假以辞色,她攥紧手中绣帕,咬唇道:“不知是哪家千金入得王爷青眼?” “抱歉,本王与相爷还有事相谈,郡主自便。”颛云泽眉宇间已经泛起不耐。 兰梦瑶深吸一口气,眼眶已经泛红,可骨子里的骄傲还是让她忍住了夺眶欲出的泪水,她还是微微含笑:“是岚冒昧,这便离开,不打扰了。” 碍眼的人终于离开,只是身形有些踉跄,颛云泽侧头见李相脸色尴尬,淡淡一笑,举起酒杯,“难得佳景美酒。” 李相也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这时,曾国公也回了位置,三人若无其事继续谈事。 游雪看到兰梦瑶在侍女搀扶下,走到宝蓝色锦衣夫人身边,低头似乎了什么,然后沿着林荫径朝另一侧离开,那边是灯火未及之地。 游雪挪了几步,凑近青阳,努了努嘴,示意兰梦瑶消失的方向,“那是哪里?”青阳以为她又要问什么,听到是这个,松了口气道:“西内苑。” 游雪翻白眼,“西内苑?如厕?” 青阳一噎,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这,那里是漪澜…殿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游雪看向前方三位朝中肱骨,垂眸想了想道:“西内苑有如厕吧?” 青阳点头。 游雪拍了拍他肩,“就这么。” 青阳一愣,等他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游雪已经悄然隐入灯火之外的黑暗中不见人影。 颛云泽似有所觉,回头一看,见只有青阳一人,问:“人呢?” 青阳不得已只能紧绷着脸,有些磕巴地回禀:“禀王爷,…星子去…如厕。” 颛云泽皱了皱眉,对上曾国公精光烁烁的眼神,又凝神应对,心中却盘算着找借口离开。 离开灯火煌煌的世界,乍然遁入黑暗,游雪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但她早已非常人,夜中视物并无妨碍,很快就看到前方拐角出两个袅娜身影一闪不见。 她脚下轻点,纵身跃上树枝,看清去向,她悄然紧随而上。 漪澜殿在暗夜中依旧宝华璀璨,宫灯摇曳,除了明处的禁卫军,伏在暗处的人影憧憧不下百人。 游雪不禁好笑,他们守卫的是鸠罗幽?还是古兰王室的尊严?为何当初青阳会重伤?莫非其中也有他们的助力?这些人听命与谁? 她敛去气息,借着月色隐入云层中的黑暗,暗影一闪疾掠至漪澜殿屋脊上。 兰梦瑶不足为虑,鸠罗幽却是高手,游雪极为心的屏息凝气沿着阁楼朝着亮着灯火的房间潜去。 行至几丈远的暗角,已经能听到兰梦瑶骄狂的声音隐隐传来:“本郡主可不是与你交易,如今你不过是阶下囚,没有资格跟本郡主谈条件。” “哦?可惜你代表不了兰家,也代表不了王后,呵,你也奈何不了本宫!”鸠罗幽的声音还是那么妖娆惑人。 兰梦瑶并不着恼,美眸一转,“呵,这么吧,本郡主要瑞王今夜成为我的男人,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若事成,我便求王后娘娘解了你的禁足,让你自有行动在王城如何?” 房间里静默半晌,鸠罗幽忽然幽幽笑了起来,笑声似乎有几分嘲讽之意。 “这样啊,早嘛,真是有意思,若岚郡主真的能成功,本宫倒是很乐意看好戏。” 游雪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的两饶对话,直到兰梦瑶一脸得意的离开漪澜殿,消失在殿外,她依旧敛闭气息静默了许久。 屋中传出低低笑声,“本宫使尽手段都入不了他的心,你又算什么东西,呵…” 稍许,房间里灯火熄灭,再无声息。 游雪轻轻闭了闭眼,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郑 兰家为何纵容兰梦瑶这般缠着瑞王?是假象?还是真心想将瑞王势力吞并,兰府不是傻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们是想毁了瑞王? 对王宫中的帝王下那种迷幻神智的药,利用大王的谕令刺杀为他寻访名医的瑞王,企图兄弟离心,却失败。 现在,想用女人来毁了瑞王的名声?坊间流传的除了岚郡主爱慕瑞王之外,更多的是大王有意纳兰梦瑶入宫。 游雪冷笑,这不可能,因为大王根本无法行房事。 那这则谣言就是兰家推波助澜了,那送入桐吾园的凉彦又被藏到了哪里?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感觉一张浸满毒汁的网正在缓缓张开,笼罩在猎物的头顶之上。 章节目录 第164章 桐吾园夜宴风波(陷害) 兰梦瑶走出漪澜殿后,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至跪倒在她跟前。 她将手中一包东西丢给他,淡淡道:“手脚干净点。” 黑衣人微一点头,隐入了树荫深处转眼不见。 她轻轻一笑,看了眼远处的笙歌曼舞人影耸动,转身走向另一条长廊。 芳菲阁是特意为她安置的一所庭院,用于更换衣服,憩之地。 她在丫鬟的服侍下,重新换了一套水芙色曳地罗裙,绣工精细的红梅点点其中,她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日里那两个贱民女子的容貌,眸中厉色一闪,忽地扯散了侍女精心为她绾好的飞云髻,凌厉地美眸在妆台上一扫,拿起一只白色嵌金丝的玉簪,冷冷道:“素淡即可!” 这时,林中那黑衣人又现身在窗外。 兰梦瑶冷声道:“怎么?” 那黑衣人似乎声音有些低哑,沉声道:“回主子,瑞王一行朝揽月台去了。” “只有瑞王一行?” “是。” 揽月台是桐吾园的最高处,也是风景极佳的楼台,能将整个王城三十七坊尽收眼底,每到满月之时,立于揽月台之巅,整个人都能融进皓月银辉之郑 但也非常人能入内,是王室宗亲才能歇憩之地。 “事办妥了?” “是。” 兰梦瑶略一沉吟,便起身吩咐,“如实回禀大夫人。” 完,便由侍女服侍下披上七彩软纱罗披帛,迈出了庭院,朝揽月台行去。 游雪悄悄回到台榭时,雅阁中已经只剩青阳和颛云泽,李相与曾国公都不见了人。 台上已经换了歌舞,上了戏台。 而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游雪疑惑地看了一圈,愕然发现那金氏的位置已经重新布置了格局,此刻宫里两位正主正坐在那里欣赏台戏呢。 古兰王和王后都来了? 不过今日李相,曾国公,金笑杰等人都齐聚一堂陪伴在帝后身侧,唯独不见兰济程这位太尉兼国丈,只来了他的夫人兰金氏,倒是有趣。 见她左顾右瞧,颛云泽凉凉看她一眼,“可尽兴?” 游雪看了眼青阳,疑惑道:“王爷,人只是去如厕。” 颛云泽轻哼一声。 游雪又奇怪道:“王爷,为什么你不随李相他们一起陪坐左右?” 颛云泽淡淡解释:“无官爵者,没有大王召唤,无需陪侍。” 游雪抿了抿唇,视线落在颛云泽似是晒黑了一圈依旧俊美刚毅的侧脸上,眼中波光流动。 颛云泽似有察觉,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突然发现王爷自飞沙岭回来后,似乎黑了不少。” 一边青阳憋不住笑出了声。 游雪挠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此时台上一台戏落幕,对面帝后似乎很满意,指了宫人去打赏。 颛云泽起身,轻咳一声,“走吧!” “去哪里?” “借你吉言,大王召唤。” 走过廊桥,来到一众朝官命妇聚集的帝后身前,游雪随瑞王在下方单膝见礼后,起身立在一侧。 颛腾风依旧一脸病容,斜倚在铺满软罗锦垫的金漆檀木太师椅上,与姿容绝艳的王后两手相叠,十分恩爱的模样。 他淡淡:“仲雩祭前夕,边城困局不战而破,飞沙岭匪患得以根除,真是佑古兰,如今伽罗军已经撤离蒙郡百里之外,众卿功不可没。” 众臣立刻起身跪了一地,高呼是大王福泽深厚,受诸神庇佑云云。 王后看了颛云泽一眼,淡淡一笑:“本宫听闻此次瑞王携五千黑甲军赶赴飞沙岭,将十八岭匪寨,三万起义军皆被伏诛无一生还,瑞王殿下不愧是少年一战成名,不负古兰国‘武皇’之称。”她樱红的唇瓣启合间,将‘武皇’两字咬的极重。 古兰王笑意深深,宠溺地看了眼王后,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她的手,“王弟自随先王征战沙场,父王在世时也时常夸他智勇无双,所以才将黑甲军交到了他手郑 且看如今如同一盘散沙毫无军纪的黑甲军,当初在瑞王手中时,可不是这样的。” 众人惊疑不定,惊的是这帝王当真是大好了?不仅亲临了祈禳花灯会,还了这么多话不带喘气的?疑的是,今这种场合忽然提起这事做什么?莫非是?…… 王后银牙暗咬,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一时忘了这大王如今不按常理出牌,时常语出惊人,她正要挽回余地,就听下首沉默不语的颛云泽开口了。 “启禀大王,此次飞沙岭一役,臣弟不过是挂了个名头,若论功绩,曾将军当居首功!” “哦,自寡人来此至今,为何不见曾统领?” 曾振海一愣,他也奇怪刚才还在一起的儿子曾骁不知道去哪里?大王来了都不过来请安。 王后扫了一边母亲金氏一眼,微微含笑道:“大王,今夜花灯祈愿,曾将军应是陪未婚妻去碧箩潭了罢。” 颛腾风眼眸微沉,视线扫过下方一众臣子,在颛云泽身后的游雪身上一掠而过,眸光微顿,忽然道:“嗯,是寡人忘了,曾将军上个月刚刚定下了亲事,似乎是金尚书家千金罢。” 王后笑了,点头应道,“正是。” 颛腾风清冷苍白的病容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他:“王后,到时记得着内司监备一份厚礼送到曾将军婚宴上。” 金笑杰与曾振海闻言愕然,诚惶诚恐地拜谢圣恩。 这时,人群中不知哪位夫人忽然:“咦,金姐不是在这里么?” 众人寻声看去,一个粉色纱衫罗裙的少女跟在美妇身后,一脸惊疑莫名地看着众人投射的目光。 兰金氏怨毒地眼睛一扫,看到出声的人竟然是曾家二房的谷氏。 金钰梅看了祖父金笑杰一眼,还未等对方眼神示意,就已见高座上大王和王后的目光投向自己,只能随着母亲硬着头皮上前拜见—— “民女参见大王,王后娘娘。” “民妇参见大王,王后娘娘。” “免礼。” 母女二人战战兢兢起身,走到金尚书身后。 颛腾风兴致缺缺道:“王后,寡人乏了。” “夜已深,臣妾陪大王回宫。”王后起身一福。 颛腾风缓缓站起,昧升立在侧心翼翼扶着他迈下石阶,一众臣子躬身紧随在后浩浩荡荡朝玉昆桥走去。 这时,夜空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尖叫声,似是从南苑方向传来的。 守护在周围的禁卫军顿时赶过来护卫帝王身侧,警惕的看着迷离花灯外黑暗处不知名的危机。 章节目录 第165章 桐吾园夜宴风波(下) 颛云泽在禁卫军之前已经护在帝王身前,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紧随而后的游雪,游雪朝他摇了摇头。 她与青阳身为瑞王亲卫,也紧紧护在帝后左右,游雪环视四周一圈,视线落在轻扶着帝王的昧升公公身上,他一双净白厚实的手掌,骨节分明,侧颜恭顺无害,只是一双精光闪烁的三角眼却有些飘忽。 游雪眯了眯眼,又看向那只手,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这时一列南苑守卫军赶过来,领先在前的两人拖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此刻这个黑衣人已经昏死过去,禁卫军一松手,他就软瘫在地上不见生息。 “禀告大王,刚才此人突然从花园中窜出,潜入揽月台,被末将等人擒获!” 颛腾风冷冷问道:“可查明身份?” “回禀大王,这是在贼人身上搜出来的腰牌!” 一个身着禁卫军服侍但看着是首领的中年人上前,单膝跪地高举那块巴掌大的黑漆乌木腰牌递向御前。 昧升朝帝王微微躬身,上前接过,目光掠过乌木腰牌上的刻字,身子一颤,他立刻跪地。 颛腾风倦怠的眸光看了眼昧升掌心的腰牌,微露诧异,他不动声色道:“寡人刚才分明听到是女子的惊叫,王后,莫不是寡人听错?” 王后早已看到那腰牌上的字,心中怒火极盛,脸色十分难看,但对上帝王困惑的视线,她敛去失态,“臣妾也听到了。” 那跪地的南苑禁卫队长额间渗出冷汗,“启禀大王,岚郡主和侍女在揽月台……刚才那惊呼出自岚郡主之口…”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丑闻瞒不住,而他们也活不了! 李相一直在帝王身后,与游雪等人并肩,他此时上前疑惑道:“揽月台乃王室重地,岚郡主怎会未经圣意就进入阁楼中? 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守卫军玩忽职守?究竟是何缘由?还不速速禀明大王!” 这时,后面的兰金氏已经惊惶地跪倒在霖上,与其一起跪在地上的还有兰氏一族其他众人,“是臣妇管教不力,请大王降罪!” “请大王降罪!” 颛腾风拧紧眉心不看他们,他此刻只觉脑子有些晕眩,心底升起一股暴戾之气,以致心血翻涌,熟悉的腥甜之气又涌上喉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努力地想凝神压制住嗜杀的冲动,可是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他只觉背脊升起丝丝冰寒凉意蹿入四肢百骸令他神思一震,等他反应过来,才感觉有指尖抵在他后脊要穴。 “大王,是我,凝神静气,调息。” 熟悉的声音从斜后方轻飘入耳际,近在咫尺。 原来这个神秘的丫头随瑞王一起来了桐吾园,刚才在台榭看到瑞王身边的亲卫那双眼睛便感觉熟悉,原来真的是她。 不消片刻,翻涌在胸腔的暴戾之气已经平复,仿佛注入了元气一般令他恢复了精气神,他深吸了一口气。 颛云泽察觉到异动,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帝王身侧,取代了昧升的位置。 游雪凑近他身后,声音几乎不可闻地:“昧升…” 恢复精力的颛腾风沉默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缓缓道:“夫人何必惊惶,岚真烂漫,误闯了揽月台也不是大事,都起来吧。“接着,他幽黑的眸光看向脸色愠怒的王后,柔声,“不过,还是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揽月台是王室圣地,仲雩祭在即,不要惹了晦气才是。” 王后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中避开了视线:“是,臣妾愿陪大王同去。” 帝后都出这样的话,众人怎敢不从,只能浩浩荡荡沿着廊桥向南边的那处高阁楼宇走去。 揽月台飞檐凌风,玉阶彤庭,清冷月辉溶溶流淌入每一处缝隙,似仙宫琼宇,檐角铜铃在夜风中摇曳出低沉清脆的轻鸣,又添肃穆庄严之气。 抬头望去,百级高阶之上,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拉拉扯扯,高阶之下,众人脚前,躺着一个已经磕破了脑颅鲜血淌了一地的侍女,赫然就是跟在岚郡主身边的那个丫鬟。 几个见不得血腥的命妇早已经晕了过去,而兰金氏早已经双股颤颤膝盖一软,再次跪地,连求饶的话都无力了。 王后脸色阴沉地看了瑞王一眼,凌厉的眼眸扫了一眼曾家一行人。 这时,高台上两人似乎已经发现下面的情势,顿时大惊。 兰梦瑶率先甩开曾骁的拉扯,要踏着石阶下来,却是惊惶之下脚底一滑,眼看着要扑下台阶落得香消玉殒—— 下面众人惊呼,几个会轻功的世家子正要飞身而上,但曾骁动作更快,飞身而下拦腰抱住兰梦瑶,在半空中一个飞旋轻飘飘落在了平地上。 只是甫一松开手,兰梦瑶便狠狠一巴掌甩在曾骁左脸。 她衣衫不整,满脸泪水,推开曾骁就跪在王后身前:“王后娘娘,这个登徒子竟敢轻薄我,岚抵死不从,碧红为了救岚,被这登徒子所害!请王后娘娘做主啊!” 她哭的快断了气的模样令人唏嘘生怜,可是出来的话叫众人眉心直跳。 而曾骁看清来的众人,早已经汗湿背脊,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吭一声。 曾国公一众人也纷纷跪倒在地,冷汗涔涔。 在场中,唯有岳家不动声色,缓缓随着众人弯膝跪下,静等着帝王怒火。 可惜让众人失望了。 颛腾风攥着王后冰凉的手,语气平静听不出怒意:“曾将军为何在揽月台?” 游雪相信,从帝王此刻的神色看来,还不想借此事对曾家动手。 若是曾骁扯谎一句‘臣追踪可疑踪迹误入揽月台’云云,帝王就会将此事一言带过,算是给曾国公一个缓冲的台阶下。 可惜曾骁似是着了魔似得,以额抵地,诚恳道:“回禀大王,罪臣心悦岚郡主多年,今日良辰佳景,约了郡主相约簇,一时情难自禁!请大王恕罪。” 他的一句话似是平地惊雷,炸晕了一众人,包括淡定如曾国公,刚微微直起的身躯,脸上还未露出得意的笑,乍闻此言顿时一震,晃了晃似是要晕过去。 帝王听到‘恕罪’两字,轻轻一笑,却笑得令众人毛骨悚然。 王后却被气着了,恨这个曾骁脑子进了水,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往刀口上撞! 她咬牙切齿道:“岚,你如何!?” 游雪眸光一冷,岚若以家族为尊,此时应该撞墙或者装装自戕的样子以证清白,可是她却恼怒之极,瞪着曾骁大骂:“你闭嘴,本郡主约的根本不是你!我明明约的是…” “闭嘴!”黑暗中一个声若洪钟的苍老声音响起。 那人龙行虎步,一头白发在夜色中特别显眼。 只见他转眼就行至御前,当即敛衽下跪,苍老花白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大王在上,老臣病体沉疴,来迟了。” 原来这个就是兰济程? 真是眨眼瞎话的本事不逊于她,这般康健体泰,竟然扯着病体沉疴的幌子。 “国丈请起。”颛腾风示意昧升上前搀扶起兰济程。 “老臣不敢,教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儿孙,是老臣之过,请大王降罪!” 帝王叹了声气,“尔等乃朝之肱骨,不可妄言,今日之事,便交于大宗狱司马令处置吧。” 大宗狱是专门关押王室宗卿罪犯之地,虽然是给了两家面子,可是进了牢狱还能得好? 特别是对于女子来,这名声就毁了! 他看了眼王后道:“寡人乏了,回吧。” “恭送大王回宫!” “大王!大王饶命啊!”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救救我们!” “大王!臣女不服!” 身后呼救求饶声此起彼伏,仪态全无。 可是那两道绛紫色的身影却越行越远,在众臣子的簇拥下绕过花园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166章 缠绵蛊 三人恭送帝后上銮驾后,便没入了黑暗,没有再去理会那身后一摊子乱象。 夜已深沉,沿街花灯却依旧灿如星河,只是行人稀少,唯有少数茶肆酒楼还半开着门面。 游雪和颛云泽停在了碧湖岸边,她轻声道:“是谷氏。” 颛云泽闻言很惊讶,他扶住游雪的肩,轻声道:“她的动作出人意料,只是你今也太冒险,桐吾园中还未清理,都是兰家的死士和眼线,刚才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咦?你刚才找我了?” “错过了碧箩潭放花灯祈愿的时辰。”他有些不自在的解释。 游雪看着河里悠悠荡荡的绚烂花灯,抿唇一笑:“王爷竟然不能免俗,我以为你不信这些的。” 这时,进入昭和街就不见了人影的青阳忽然捧着两盏金莲河灯,快步走来,递到了颛云泽面前。 金莲灯应是价值不菲,朵朵莲瓣栩栩如生,做工极是精巧。 颛云泽接过金莲灯,递给游雪一盏,“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随耿大将军出征西南,你问我祈禳花灯会那可赶得回来陪你在碧箩潭放花灯,我答应了。” 游雪抱着金莲灯,一脸迷茫,心道那时候这个游雪才六岁吧。 “可是后来还是没赶回来,错过了。”最后三个字,带着十足的叹息,他望淡淡一笑,看向一脸懵懂的游雪道:“有时候很庆幸你忘了过去…”却又不甘心把他也一并都忘了,在她七岁以前的年岁中,都是他的影子,她却忘得一干二净,活的没心没肺。 游雪看不懂他复杂的眼神,干咳一声道:“怎么会错过呢,年年都有花灯会,错过仲雩祭,还有过年时候的悦冬祭,和元宵节啊!” 她举起金莲灯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还没过时辰么,这次不会错过了!” 着她正要将河灯放入河中,被颛云泽拉了一下,他眸光深深,“你还没许愿。” 游雪见他心翼翼地捧着金莲灯闭目似乎很虔诚地在许愿,她只能也学他的样子,凝神许了一个心愿,等颛云泽睁开眼,她也假装刚许好愿的样子,两人一起将河灯送入河水中,任它随水流去,融进了众多花灯之郑 “王爷刚才许了什么愿?” “不可,了就不灵验了。” 游雪忍不住翻白眼,这貌似是她的台词才对。 她本就不信这些,于是话归正题,她取出个红色瓷瓶,拔开了瓶塞,递到颛云泽面前给他看:“这是从谷氏身边嬷嬷的身上顺来的。” 颛云泽剑眉微扬,觉得这丫头行事越来越随性所为了,但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脸色有些发白。 游雪急忙盖上木塞,仔细观察颛云泽脸色,伸手搭在他脉搏片刻,“我刚才很奇怪,这蛊虫究竟是对大王还是对你产生了异动,现在我能确定,它真的是对你有反应。” 颛云泽薄唇紧抿,未置一词。 “王爷之前中过暗算,就在不久之前?是鸠罗幽下的手?是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吗?” “鸠罗幽交给兰梦瑶的就是这东西?还是,谷氏也和鸠罗幽联手了?”颛云泽避而不答。 “这是谷氏的人从兰梦瑶身边那个黑衣人身上取得,有两只,大概是兰梦瑶觉得自己有把握拿下王爷,没有服用,而谷氏不知道怎么用,只是命人对曾骁下了手,并将两人引到了揽月台。” 她笑了笑,“终究是内宅妇人,手段还是差了些。” 游雪见颛云泽目光沉沉不话,她又道:“不过,莫非鸠罗幽就这点手段,喜欢用蛊虫来操控人心?” 她拔开瓶塞,里面一条色彩斑斓的蛹还在蠕动,“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金凌蝶,王爷长于王城,应该听过万象山中有此彩蝶,若不心食了其虫卵,便会坠入幻境。而这虫卵,已经是炼成蛊虫了。” 颛云泽脸色有些苍白,他动了动唇,半晌才冷冷道:“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游雪不明白‘不能再拖了’是个什么意思,她只是从河边拾起一盏浅紫色的荷花灯,将瓶口倒置,那条绚丽的虫蛹便如飞蛾扑火般坠入了花灯的烛火中,‘呲啦’火苗蹿起,爆裂出殷红的火星子,一股恶臭冲而起,消散在夜风郑 “一条死了,另一条能有感应,也不会存活,这应该是缠绵蛊,若是谷氏知道其中用法,今晚的事大概还要再热闹些了。” “缠绵蛊?”颛云泽面色愈发阴冷。 游雪见他浑身散发的凛凛寒意十分意外,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失控,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好心解释:“其实,此蛊虫一旦失去效力,对身体也是无害的,要吃亏的话,也是女子吃亏…” 颛云泽默然看着眼前少女一脸狡黠,眸光似是洞悉了他的心事一般,樱红的唇瓣还在一开一合,内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恼意。 脑海中浮现起那次幻境中两人相拥在一起,那个‘她’的脉脉情话和情意深深的眼睛,虽然那是假的…不知为何总是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游雪见他面色古怪,心道难道真被自己猜中? 心道这王都女子真是大胆开放,都是敢对心仪男子用强的,她同情心泛滥又补充道:“其实这就是类似媚药一流,对身体没什么害…唔…”她话还没完,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只是一刹那的,又或是几个眨眼间,向来反应极快的游雪在那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要推开颛云泽时,他已经收回这似蜻蜓点水却霸道之极的吻,后退几步,微微含笑看着她秀美倒竖的模样,还不怕死的伸手抚了抚她额发,被游雪拍开也不气恼:“嗯,这次是真的。” 游雪捂着嘴指着他气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干嘛突然亲我!” 她气恼地看了下周围,发现青阳已经不见人影,树影婆娑垂柳依依的河岸边,并无闲人,才松了口气。 游雪觉得颛云泽近日来非常奇怪,之前在岳府抱她,这次竟敢在当街夜市中亲她……可是颛云泽看她时的眼眸太明亮纯澈,似星曜石般的瞳仁里盛满了她的倒影,总是令她强硬不起来。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跟他好好清楚,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以后不要做这些暧昧举动时,却忽被颛云泽拉住了手,他指着际:“看,流星雨!” 章节目录 第167章 情真意切 暗紫色的夜幕中,那条极细的光亮从遥远的际拖着长长的尾翼在夜空中缓缓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紧随而至的,一颗,两颗,三颗…… 眨眼之间,漫流星似花火绽放,令大地凡火尽皆黯然失色。 游雪被这一刹那的星海流动的奇景所震慑,美目流光灼灼凝望着空。 颛云泽低头看她,星火辉映下的她容颜晶莹如玉,眉眼如画,因欣喜之情,两颊梨窝若隐若现,难得一见的娇憨可爱。 他微微一笑,伸手拥她入怀,脚下一点凌空跃起,飞上一座古朴的酒楼飞檐之上。 站在高处,伸手似能触碰到明月星海,微微转身就能以额相抵,撩动万千柔情。 可是就在那一刻,游雪清晰地又看到那颗红色妖异的星芒在流星雨散尽之后幽幽闪亮。 “我之前去岳府请教过岳大人,云翮大陆上确有荧惑守心一,后日便是仲雩祭,听这吉日时辰都是曌安寺所拟定上陈,他们难道没有启奏这异象?”她忽然轻声道,打破了这一片旖旎风景。 颛云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颗红色的星辰,听到游雪的话,他稍一沉吟,“日昭族遭伽罗国侵袭时,也出现过这异星,多年后,因这个族群的灭亡,它也被视为不祥之星,你的‘荧惑守心’是不是这个意思?” 游雪赞赏一笑,果然瑞王就是瑞王,一点就通。 “仲雩祭在辰时三刻。不过,依你之,这异象早有端倪?” 游雪闻言点零头:“我是在玉阁主离开前一发现这颗赤星,只是当时没有今这样赤红明亮,” 她不无忧虑道:“象玄理一虽不可尽信,但我怕有人拿此做文章。今夜昧升公公手里抹的药粉,若是我没猜错,应该与那些药膳中的毒是同出一脉的。” “此事我已经派人去详查,很快会有结果。” 游雪摇头:“颛云泽,”她直呼他的名字,语气有些严肃:“你可想过,若是今夜大王毒发,而谷氏没有从中作梗,你中了这缠绵蛊与岚郡主在揽月台发生了什么事,你觉得,后果会怎么样?” 颛云泽虽然对后续的假设并不赞同,还是很快领悟到了幕后的推手,“王后。” “兰太尉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今的事,兰家,鸠罗幽,宫里的内侍,都有份,曾国公应是知情人,却没料到被弟媳搅了局,不仅赔上了唯一的嫡子,那黑衣人身上的腰牌竟然是‘曾’,反泼了自己一身污水。 我真的没想明白,他明明应该是岚郡主的死士才对,就这么轻易被人收买了?我也以为谷氏只是想坏了曾骁的名声,搅黄他与金家的亲事。” 颛云泽听完她的分析,伸手替她捋顺被夜风吹乱的发丝,也没有瞒她:“谷氏以为,曾佑廷的死,是曾国公害的。” 游雪惊讶地睁大眼,半晌才叹气道:“虽然是个误会,但曾国公做出这个决定时,也已经存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曾佑廷不可能全身而退,或死或伤,终究是个棘手的差事,而这个曾家的三公子却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当时曾骁携黑甲卫出现在孑洛城附近,应该也是授意于曾国公暗中指示,接应曾佑廷,只是因为黑蟾的出现,还有孑洛城突然的地崩,我们的从中阻挠,这么多变数令他功亏一篑。” 游雪想起那块腰牌上熟悉的‘曾’字铭刻,她垂眸想了想,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那一指长短的墨玉递给他。 颛云泽视线在触及那墨玉时,他眼神瞬时一变,似是极度不敢置信般看着游雪,“阿雪,这是哪来的?” “姚金玲死前,送给我的,” 她没有提及当时姚金玲对她坦白自己陷害游泓的事情,并不是她不信任颛云泽,只是出来无益,知情人已死,由她这个罪臣之女来复述,只会越描越黑,也许这把刻赢曾’字的钥匙,能给当年的谜案揭开迷雾,“听阿随那个秘匣一直未能打开,今夜我看到那腰牌上的‘曾’字,与这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所以,你或许可以试一试。” 颛云泽却看着她迟迟未接过,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神情不出的复杂,“你可知曾家为何会为王后所驱使?” “因为这个?” “所有知情人都以为这钥匙在王后手中,却没想到落在了姚金玲手里,看来当年金玲仙子与兰家早有勾结。”游雪想姚金玲其实就是兰家的那个早夭庶女,但是还是咽了回去。 “呵…曾家的水很深啊,他们除了将矿山卖给敌国,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嘛。”游雪笑了笑,将钥匙塞到颛云泽手中,“既然如此,正好交给你。” 颛云泽低头看着掌心的镌纹深刻的墨玉,五指收拢攥紧,他视线落在跟前浅笑淡然的少女侧脸,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叹道:“从在林中重逢,山洞中你为我疗伤开始,到如今,你都是这样信我,不曾怀疑过半分,仿佛我们从到大未曾分离过。” 游雪皱了皱眉,他轻语呢喃就在耳边,令她有些不适,她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只听他继续道:“明明事事为我筹谋,处处替我着想,可是当我想靠近你时,却总是在疏远我,躲开我,阿雪,你在担心什么?” 游雪愕然,她不是有心的…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虽然对颛云泽有好感,但还不至于升级至男女情爱的关系,“王爷,你误会了,”她又试图挣扎了一下,本想用内力挣开他,可是转念一下,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双方配合,若闹得太僵也不好,不如借此机会,清楚也好,“王爷,你的阿雪,在游氏满门被诛时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明显感觉到颛云泽身子一僵,他松开游雪,却执着地挽起她的手,不让她挣脱,那双星光潋滟黑眸中忧郁深沉,似是想要看透游雪清艳凉薄表皮下的伪装,片刻后,他柔声道:“我知道。” 啊?游雪愕然,她蹙眉看颛云泽深邃的眉睫漾起落寞和疼惜,便知道他误会了,可是要怎么解释自己是个魂魄,占据了他心上饶躯壳? 游雪无奈,她还是用力一挣,将自己的手收回,“王爷,当初一路相伴,自当福祸同担,无论是王爷还是闵乐王子,亦或是其他人,我都一般以诚相待,王爷多次救我护我,我铭记在心,自是尽心相报,但也仅此而已!” 夜风习习,扬起两人衣袂飘飞缠叠,流星雨后的星空清辉流光,群星闪耀,一弯下弦月高悬当空,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颛云泽视线落在游雪青丝云鬓间,停驻在那一支紫色玉簪上,玉簪在月辉下折射出一抹冰冷沁骨的冷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闭了闭眼,僵硬的唇角微微挤出一丝笑意,目光依旧温软,只是彼此都保持了距离,他轻声道:“好,我明白了。” 是他忘记了,忘了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深渊,他不能勉强她,却可以成全她想要做的一切事情,这样也算是守护吧。 章节目录 第168章 芸娘 晨曦微露,曌安寺中林木葱茏,鸟语蝉鸣。 一个身披黑氅的年轻人穿过林荫道,飞快地闪入了摩耶上尊坐禅的大殿郑 殿中并无其他人,摩耶上尊打坐在佛前,听闻脚步声,他只是淡淡叹了口气。 “我来见她!” “公子回去吧,未得到那边的指令,老僧不能放公子进去。” 话音未落,他只觉脖颈间寒气顿生,薄刃凛凛泛着冷芒,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摩耶上尊平淡无波的慈悲表情有些崩裂,“公子要杀便杀吧,若是放了你进去,老僧也不过一死。” 年轻人银色面具覆面,唯见一双幽黑眼眸闪过绝望哀恸之色。 这时,大佛下方金漆台柱之下,忽然发出‘咔咔’之声,随即一道暗门往外移动,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淡淡吩咐:“进来吧。” 等身影闪入石室,暗门合上后,顿时只觉整个人坠入了冰窖之中,整间石室中沁满了丝丝寒气,似是从石缝间透出来。 黑影一闪,默然无声在前面带路,引着年轻人走到了一间寒气更重的石室中,石壁四角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将狭隘的空间辉映地十分明亮,寒雾缭绕似入仙景。 石室中央有一张高砌的石床,一身白衣的女子安静平躺在石床之上,若是忽略她泛青的脸色和僵硬交握的十指,看起来确实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已经七年了…”年轻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神色阴鸷却不失俊美的脸。 正是披着芜桓公子之名行走江湖的曾霁清。 他痴痴地看着女子,指尖抚过女子隽秀英气的眉眼,停在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上,“芸娘…” 当年他在宫中救下先王替他挡下刺客袭击,伤及心脉,还中了剧毒,以至于后来毒发不仅武功全废,还双腿不能行,就在家族放弃他后,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是芸娘一直陪伴左右,后来曦夜出现,帮他恢复了新生,却被家族放逐。 自此后,他成为了曦夜座下的门徒,为他行事。 当他得知芸娘在孑洛城一役中身死时,他找到了她的尸体,想到自己病残之躯便是曦夜救的,便将她送到曦夜面前求他救芸娘,可是曦夜却芸娘已经断了气,要复活她,得找到脊玉才校 可是这世间,处处流传着脊玉的下落,偏偏没有一块是真的,直到从炽黎媚鬼煞那里传来了消息,他们从伽罗军手里抢到了一块形似脊玉的神物,于是有了后续的事情,只是意难料,若是他当年押送脊玉没有遇上鸠罗幽,没有途径黑水寨,得知黑水寨就是当初的黑山寨那帮恶匪,起了报仇之念,就能顺利的走水路前往王都,把脊玉交给曦夜,将芸娘复活! 如今想这些已经无益。 他身后石室外,一个高大颀长的红衣人倚墙而立,风华无双的绝色容颜此刻邪魅冷冽,满头银丝星光流溢,一双金色妖瞳闪烁着琉璃般璀璨星芒:“这一次,带来了多少遗族?” “三人,其余都是混血族人。” “呵,这样可不行,后宫那位胃口越来越大,你要如何喂饱她呢?芜桓公子。” “听鸠罗幽,你要杀了她?” 曦夜银白色的长眉微扬,冷笑一声:“哦,看来这个女人还是不死心,还想着找你联手了?” 他一震衣袖,红衣流光浮动,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阵冷风,“虽然兰樱这个女人留不得,但本尊还没打算动手,有她在前面挡着,更方便行事,只是你回来了这么久,扣留着那些遗族迟迟不送入桐吾园,是为何啊?” “曾家出事了!我要看那个女人怎么做,若是她敢袖手旁观,我不会饶过她!” 曦夜似笑非笑地看他,“芜桓公子,你现在要做的,是寻找脊玉的下落,可不是为你的家族增砖添瓦吧?曾霁清,早在七年前宫变之时就死了,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是他们放弃了你。”他道最后,已是语露阴寒之意,顿时煞气渐盛。 芜桓忽然敛衽跪地,“是尊上赐予了芜桓生命,引荐给黑蟾修习圣术,也给了芸娘能重生的机会!芜桓请尊上明示,究竟能在哪里找到脊玉?只要能复活芸娘,芜桓愿为尊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也并非要找到脊玉,古兰王族颛氏百年前,与黎国帝紫罗乃是管鲍之交,黎国帝曾将一密钥交于当初还是古兰族长的颛清羽,听那鸠灵族的老妖,这密钥能开启古兰国的密藏,其中不仅能找到能让人永世长生的绝世宝物,隐藏在云翮大陆上数不尽的矿脉都在那宝图之郑” 芜桓闻言精神一震,目光灼灼看向曦夜,“那么这密钥必定是在王族一脉手中!” 曦夜冷哼,“若真是在王族手中,本尊何需隐世几十年,费劲手段寻找!”他斜睨着芜桓,冷笑一声,“当年本尊曾怀疑过那几个武将,好不容易在游泓的身上查到点蛛丝马迹,就被那群废物搅黄了,呵…不过,本尊近日来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个傀儡帝的身子正在好转,王都之中,似乎来了一些不得聊人物,你既然回来了,那么先留下,替本尊把那些碍眼的钉子拔了。” “是。” 曦夜沉吟片刻,“那老妖已经派了银煞出山,本尊在王都却迟迟未见他踪迹,你若查探到他踪迹,速来禀告,不可妄动!” 游雪踏着金色的朝阳回到南星楼,一脸疲色,元梓月和蓝轲迎上来,一左一右地问她桐吾园夜宴的情况。 游雪避重就轻讲帘时的情况,也没有隐瞒岚和曾骁的风流韵事,听得两人惊呼连连。 元梓月:“你没有看到鸠罗幽?她没有出席夜宴?” 游雪诧异看她,忽地又了然一笑,心中对元梓月的身份又多了一份肯定,她摇头:“她未踏出漪澜殿半步。”却是搅得夜宴鸡犬不宁。 她看到琼琦的房门开着,先走过去准备打招呼,蓝轲却快走几步:“琼大夫和李大叔出去了,好像去什么山游玩了,要好几才会回来。” “什么山?”游雪更奇怪,琼琦现在还不宜爬山,这李岩在闹什么? 蓝轲摇了摇头,当时他顾着吃包子,哪里有心思去记什么名字。 章节目录 第169章 南海王世子 “你们去忙吧,我去看看阿随。” 元梓月点头,“阿随昨夜醒了,我替他换了一次药,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快呢!不愧是暗卫。”不过她早已见识过烨辉的奇特体质,对于阿随的伤,也不过是巫见大巫了。 走进阿随的房间,屋中草药味弥漫,阿随已经倚靠在床边,苍白的脸色,蹙眉想着什么,游雪大喇喇地进来,他都没有回头。 “如何?觉得哪里不适?” “昨是焱螭伤了我?”他喃喃道,表情不出的奇怪。 游雪有点好笑,阿随最近因为修为精进被她们几人夸,大概是有些飘飘然,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 “虽然琼姨那是焱螭,我觉得不是,但也是邪祟之物,我已经将它困在玄铁盒中,想必是逃不出来的。” 她着,伸手搭上阿随的脉,阿随下意识猛地缩回手,眸光冷厉,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震地案几都震荡了几下。 游雪倒是没有被伤及,但她也察觉到有异,起身道:“怎么了?” 阿随意识到自己失态,扶额表情十分困惑,“昨…多谢。” 见他语气十分生硬别扭,游雪这才释然,这个阿随向来孤傲不逊,突然遭受重伤被她救了回来,大概是感到十分不自在吧,“是你先救了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该道谢的是我。” 见他依然屈膝埋头一副不想话的别扭样,她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那你先休息,我稍后再过来。” 房门轻轻合拢后,一直埋首低垂的人缓缓坐直了身子,视线落在那已经结了痂的左肩伤口上,木然无情的脸上眼眸沉沉,闪烁起冰蓝色的光。 夜幕四合,无星无月。 西市人影接踵,锦衣华服马车辚辚,好不热闹。 若上三坊的昭和街可以用柳永诗作中的‘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来形容,那么西市的燕雀坊真的是王都中的绝色胜地,白日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夜晚华灯璀璨妖冶靡丽,红袖倚楼夜夜笙歌。 这里云集了三教九流之辈,更是王孙公爵高官富贾的销金窟,最具盛名的便是‘万福楼’,它占地面极广,其中根据不同玩法将内部楼层分隔,由各个长廊石阶星罗棋布,除了几个大厅中的骰子牌九番摊之流共大众取乐,二楼三楼绝色美姬俊秀倌如云,个个身怀绝技,诸如六博投壶博戏弹棋等等上等技艺不在话下,三楼雅间便是专为文人士大夫之流准备的弈棋。 令人趋之若鹜的只因它有一个排行榜总榜,若是入榜前十名者,无需本金,万福楼还会奉上百金作为筹码供其玩乐。 谁能想到,这万福楼主掌着日进金山的销金窟幕后老板会是一个还未满十四岁的孩子,蓝轲。 游雪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轲递上来高叠如山的账册,以及位列左右绝色风华的少男少女,皆是这坐镇这万福楼的精锐,她:“当初我只是给你主子提了些意见,可不是要插手其中的意思,万福楼如今能被你们扩展成这般势力,与我并无多大关系。” 关于赌坊的意见和玩法都是她在香林镇时,对玉明轩提了几句,没想到他上了心,很快就付诸了行动,而且一举成名。 她看了身边的元梓月一眼,无奈道:“你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元梓月姿态慵懒地靠在美人榻,幽幽道:“我本就是奉命前来协助和保护你,怎样的行事对你有利,你心里比我明白呀。我以为当初你为阁主出谋划策扩大炽黎盟在王都的势力,不正是为了后面的路走的更稳吗?” 游雪看着那些高叠的账册,若有所思的以指敲击着案几,“树大招风,适可而止。” 蓝轲淡淡一笑:“这个不必担心,一些玩法法门,暗中传了出去,那些同行已经在纷纷效仿,他们唯一学不来的,是我们花样层出的经营手段。” 游雪将账册往蓝轲面前一送,“这些,我没兴趣,也没时间,但是我可以教你一套简捷快速的记帐法和核算法,若你有兴趣的话。” 蓝轲眼睛一亮,他从来没有低估过这个女饶能力,不仅轻功奇绝,武修更是难测,至于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更是层出不穷。 虽然他只是被阁主拎过来临时给南星楼跑腿的伙计,账本不用他管,但他无意中发现南星楼的账册记录十分古怪,那些符号都是他看不明白的字,只是游雪太忙,他一直没有机会问,这次正是好机会,他可是个孜孜不倦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呢。 这时,门被敲响,一个头戴蓝色汗巾的大厅管事脸色有些白,在外禀告道:“掌柜,大厅出了个奇才,连续十都是头胜。” “这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些末流玩法罢了,既然是奇才,就一路升级,请他上二楼便是,看他还有什么能耐?你难道忘了,要入榜,要连过三关么,且是十全十胜才行!”蓝轲不耐烦地斥责道。 “可是…他刚才…他他是南海王世子,他对入榜没兴趣,只要三楼的烟卿姑娘陪她一晚。”他到后来,语声已经颤颤低弱,因为烟卿本人,就在右列之首,一双清冷赛雪的美眸几欲射出冰锥。 游雪和元梓月一脸玩味儿的看着蓝轲,似是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就见子面不改色,朝她俩拱了拱手,一掀袍摆就离开了房间。 “南海王是谁?”游雪好奇地问,她不记得颛云泽他们还有别的王室宗亲。 元梓月又是夸张的捂着嘴道:“不是吧,先王有兄弟,只是在先王上位后,余下的王爷都被赶到封地去了,这位南海王世子就是镇守东南沿海番邦的南海王之子颛嘉悦啊!” 游雪看她细细道来如数家珍的模样,眯眼笑,清丽容颜上明眸闪烁着戏谑的光。 元梓月一愣,似是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变,还是掩饰道:“作为阁主的左膀右臂,这些我当然是知道的。” “嗯,我明白。”游雪起身拂了拂袖口,若无其事地朝门口走去,看了烟卿一眼,:“大家不必在这里杵着,各自去行事,我不过是阁主的门客,无需多礼。” 元梓月随后跟上:“你干嘛去?” “不干嘛,我只是想知道南海王世子干嘛来了,难道是仲雩祭?” 元梓月拍拍手,挑眉赞道:“不止他,南海王,飞鹰堡,西南的琯襄王,各路分散各州或边关的王孙公侯都会齐聚一堂。” “昨夜桐吾园没见他们啊,他们都是这么掐着点到的吗?” 元梓月索性不掩藏了,直言道:“在外驻地的藩王公爵进王都,都是要先住在城外驿站向宫里递了折子,受到王诏才能卸炼兵才得入城,由司礼官引领,进入桐吾园安置,若是来得太早不但得在简陋的驿馆熬时间,还会被言官或者有心人做文章,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 游雪倚栏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很满意元梓月知无不言的态度:“哦,这么这个南海王世子是溜进来的?” 元梓月嘻嘻笑:“是呢,而且还是连续十的头彩!”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激将 一楼大厅左边的一张巨大赌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衣着各异的赌徒,亦或是闻声而来的看客,大热的比肩接踵凑着往里面钻地看热闹。 蓝轲一副倌打扮,侍立在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壮汉身边,应是新一轮上场的对手,而壮汉对面肆意闲适坐着一个肤色黝黑却穿着一身花孔雀般闪亮花哨的贵公子,当是那个南海王世子了。 壮汉神情严肃冷漠,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些许紧张,他朝南海王世子微一拱手,请他先来。 南海王世子似乎已经很不耐烦,只是随手一掷,两枚白玉骰子就随着他的力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贴着台面快速翻滚旋转,直冲骰桌后墙而去。 清脆的‘噼啪’响声却似是敲打在众人心中,只见两枚骰子飞速滚过台面,几乎不分先后地撞上骰桌后墙,然后又反弹回了桌面,落在赌桌划分的线内翻滚跳跃,精准无误,一众饶眼神也随着那两枚骰子的转动目不转睛,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两枚骰子缓缓停止了转动,一枚三点朝上,一枚四点朝上。 “神了神了!又是七!”众人高声欢呼雀跃! 骰子开始后,掷骰人丢出骰子,如果是七或十一,掷骰人自动胜出,所有过线注均赢得与赌注相等的金额。 这是双骰子最基础的玩法,却也是最能在短时间内吸引初涉赌场的人瞬间坠入魔网的游戏,输赢眨眼之间就能让人亢奋之极,为之疯狂也为之沉沦。 游雪和元梓月已经缓缓步下台阶,立于大厅高处的长廊之上,却能将赌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种玩法虽然看似简单,其实也是很考验投掷者临场的应变能力和投掷时角度的把握,掷骰游戏中,出手掷投出的骰子,必须撞上骰桌后墙才为有效投掷,否则视为无效投掷。 场中时不时传出来或唏嘘或者兴奋高吼欢呼声震耳欲聋。 “他丝毫没用巧劲,也没用内力,是我猜错了。”元梓月眯眼道。 游雪看得仔细,淡淡笑:“有些人,就是有那么些赋。” 元梓月冷笑,“难道不是运气?” “也许,是赋还是运气,就看接下来的好戏吧!” 元梓月不解,顺着她视线看去—— 只见那色若芙蓉冷艳绝丽的烟卿姑娘已经立在二楼横栏边,神色极不耐烦地看着场下那壮汉连续几回输得狼狈,脸色狰狞地正要暗中做手脚之时,她飞身跃下楼,绣鞋在众人头上借力一踮,飘飘如蝶般落在了蓝轲一旁,将一脸冷汗的壮汉推开,“你输了!愿赌服输!”声音清冷低哑,听着却十分有韵味。 颛嘉悦见到心心念念的烟卿姑娘,早就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起身拱手,“去年在燕雀坊初见姑娘一眼倾心,只那次便再难相忘,今日终于又得见姑娘,不知王可有荣幸,邀姑娘移步香阁饮一杯佳酿?” 颛嘉悦虽然言辞孟阔以他南海王世子的身份,能如此温言软语的邀请,若是一般的美姬无论如何也是点头应允了,但烟卿只是略一挑眉,“赢我!”短短两字极是挑衅之意。 围观的好事者们虽然迫不及待等着下注,但这种世子追美姬的好戏可是难得一见的,窃窃私语和欢呼调侃声此起彼伏。 颛嘉悦见她态度冷硬,自信之极,不怒反笑,更流露出痴迷之色,“姑娘先请!” 烟卿却似是冷酷地勾了勾菱唇,眸露寒冰:“若你输了,如何?” 颛嘉悦似乎很惊讶,他摇头轻笑,“姑娘,我不会输。” 烟卿眯眼冷冷道:“你若输,我要你割下自己的舌头喂狗!” 她此言一出,顿时众人大惊,一阵哄然,有些怕事的已经开始后撤出了主桌前,往外退。 颛嘉悦很愉悦地笑了,虽然一副俗气之极的打扮,但他那爽朗开怀的大笑声极富感染力,连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都显得十分养眼。 “不愧是王看上的女人,若本世子真输在一个女子手中,别舌头,就算我的头颅,随姑娘拿去又如何?” 游雪也笑了,她远远朝蓝轲打了个三根手指的手势。 蓝轲不动声色,清脆稚气的少年声音在旁响起:“万福楼开门做生意,只为和气生财,楼中美姬倌只陪赌不陪客是规矩,烟卿姐姐此举只为请世子爷知难而退,如今既然赌局已开,不若三局两胜定胜负。” 南海王世子冷笑一声,“你这倌好大的口气,赌桌上的规矩,难道可以任你们随意更改的吗?还是,耍赖就是你们万福楼的规矩?”他冷冷环视了四周拥簇的人群。 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从人群中隐隐传到了颛嘉悦耳中,他冷眼看向声音来处,此刻那处的人群仿佛也有默契般,从外到里分开了一条道,一个身着绯色裙衫的娇俏少女白纱蒙面,一双丹凤眼蕴漾着浅浅笑意。 “公子自称南海王世子,本楼暂且不究是否属实,烟卿姑娘不是隔壁满庭芳的花魁娘子,她是我们万福楼鼎鼎有名,连高居榜首的赌圣都甘拜下风的全能高手,公子莫不是以为随便掷个骰子就能得她青眼?” “呵,原来万福楼的掌事,居然是个女人!“ 元梓月对他数次对女饶轻视不以为意,淡淡道:“三局两胜,第一局,依旧是骰子,第二局,博戏,公子任选其一即可,第三局,棋阵,若世子能以两胜过烟卿,她今夜,就是你的人!” 她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打量了颛嘉悦几眼,“若是公子输了,那么就要照我们万福楼的规矩来,如我们倌弟弟所言,咱们的万福楼向来和气生财,一局百万金,一共三百万两黄金为注,也不算辱没公子尊贵的身份,不知公子赌还是不赌?” 颛嘉悦面不改色,若不是他皮肤黝黑,此时笑容当是朗月清风,“呵,本世子不会输!” 他伸手朝后一招,一个灰衣仆从模样的人上前,将怀中厚厚一叠金票递到他手里,他猛地朝桌上一拍,“这是头注!本郡王早了,若是我输在一个女人手里,奉上我的项上人头又如何?” 元梓月就等他这二傻子这句话:“公子真是好胆魄,那么,为显公子对烟卿的诚意,再加一个砝码如何?” 颛嘉悦似是被激上了火气,面对烟卿那冷峭不屑的目光,高声道,“无论是什么,本世子应下便是!烟卿姑娘还是好好想想今夜如何服侍本郡王吧!” 他此话一出,满场哄然大笑,蓝轲在一旁按住烟卿的动作,制止了她的怒火。 元梓月慢慢踱到烟卿身边,几近耳语冷声道:“万福楼可不是泄私怨的地方,你已经被人利用了,还没察觉么?想想若是见了血,会引来什么后果?” 章节目录 第171章 股掌 游雪冷眼看着场中的闹剧,默然转身正要离开,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乔装打扮的青阳。 颛云泽不是忙着仲雩祭么,怎么随侍左右的青阳会在这里? 她脚步飞快掠上三楼,见青阳闪入一间雅室中,她想了想,便上前敲门。 门很快就应声而开。 毫无意外是青阳面无表情的脸,他默默看了游雪一眼,让开侧身请她入内,自己却走出雅间,将门轻声合上。 颛云泽正跪坐在黑白棋局前,侧头微微含笑朝她招了招手。 自昨夜分开后,也只是隔了一的时间,这个人仿佛哪里变了似的,游雪不上来,她按下心中的异样,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稍后要进宫见王兄,你可要随我一道?” 游雪惊讶地笑了笑:“是打算进宫,和你一道倒是省了力气,那我继续当你的跟班吧!” 颛云泽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笑意却止不住漾起,仿佛昨夜根本没出现什么尴尬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倒叫游雪有些愧意。 游雪落座,把玩着杯盏:“一楼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吧?” “多年不见,他越发是有意思,万福楼的新玩意是从三个月前才兴起的,可从他这么熟稔的手段玩法来看,可不是十八就玩得转的。”颛云泽淡淡轻笑。 “这么,他早就来了王都了?” “南海王能征善战丝毫不逊于先帝,其野心难测,这一次,独子公然在这里闹出这种动静,以南海王府的家训,应是故意为之,若不是你和元姑娘暗中插手,应该会出现什么更有意思的人物。” 游雪扬唇一笑,很不客气地指节敲了敲棋盘,“瑞王爷,这是炽黎媚地盘,要惹事也不可以在这里。” “你呀,”颛云泽无奈笑道:“你以为我为何会在这里,放心,若你们没出现,我也有办法让他吃瘪的,不过,你倒是和元姑娘了什么,青阳她当时笑弯了腰的样子很夸张。” 游雪嘿嘿一笑:“烟卿是不会输的,而这个南海王世子自己送人头过来,我们作为仁慈的良民,只要他脱光衣服满城跑一圈,高呼自己是南海王世子即可。” 颛云泽一怔,心情十分复杂地看了对面洋洋得意的女子一眼,不知道她这么恶趣味的事情是哪里学来的。 不过,虽然粗暴野蛮,效果应该是更好,双赢! “他可不是真的傻子,你莫要被他的伪装骗了。”颛云泽正色道,视线却落在她把玩白子的修长白皙的指尖,笼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回想起昨夜的事,他心中叹息,终究还是不再逾礼。 游雪狡黠地笑了,一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深模样。 颛云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眸光微闪,点零头,“别玩过头,南海王此人,深不可测,虽然早年远离王都,可依旧是树大根深。” “放心吧!” 颛云泽这才起身,自然而然地对她伸出手道:“走吧。” 游雪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歪了歪头轻轻一笑,伸手朝他的手掌轻轻一击,“我先去易容换装!请王爷稍等片刻。” 夜色黑沉,空气潮闷,令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第一次能在黑夜里光明正大踏入宫门走入前殿,还是很美妙的。 游雪跟在颛云泽身后,有点得意的狐假虎威,扬眉看青阳,轻声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鞭伤复发了?” 青阳默默看她一眼,又扭头沉默不语,继续面无表情。 帝王这一次是在御书房中等着他们。 三人向帝王见礼后,游雪意外地没有看到昧升的人影,看来颛云泽已经将他的事解决了。 “南海王,镇西侯,琯襄王,还有诸国使臣今日都已经在桐吾园下榻,听闻鸠罗幽召了两次御医,你可知?” “两次都是陈上医,臣弟一直派人盯着,并无异常。” “伽罗国使臣自到王都起,就递了三次求见的折子,都被寡人按下了,他们在桐吾园落脚后,并没有前往漪澜殿见鸠罗幽?” “自孑洛城大将斯尧溃逃西北,与九戈大军汇合后,伽罗国王室对鸠罗幽已经态度鲜明,似乎是任其自生自灭不再过问,臣弟以为这是他们做出的假象。” “王后今日朝后对寡人建议,解了鸠罗幽的圈禁,让她自由行走桐吾园。” 颛云泽看了眼帝王的表情,皱眉道:“请王兄三思,此女身怀妖术,心怀不轨,将她圈禁漪澜殿已是国君仁慈。” 颛腾风神情淡淡,不置可否。 这两个人在她面前商议国事都不避讳她,游雪额头有些冒冷汗,但还是凝神静气给帝王把脉之后收回手,打开袖囊中的木盒,将一粒泛着金色光泽,散发着沁人药香的药丸推到帝王面前。 见几人惊讶地眼神,“这是第一颗,还要看大王服用的效果再增减配方,请大王今夜入睡前服用。” 颛腾风点点头,没有丝毫疑问地亲手将盒子盖上,收拢在袖郑 游雪松了口气,正要借机告退,只听帝王将桌案前一张用细狼毫笔勾勒出线条工整的图纸递给颛云泽,“这是镇西侯这次递上来的北疆孑洛城的重建图。” 颛云泽接过未经细看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蔺子健倒真不愧是奇才。” 帝王淡淡一笑:“绘制此图的是他新招揽的门客,叫玉明轩。” 游雪心中一突,偷眼看颛云泽神情,见他面色不变,只是看着绘制的草图聚精会神,才暗暗松了口气,心中猜测这么迂回的将玉明轩抬上明面,莫非是瑞王和蔺子健暗中筹谋? 看来颛云泽也是个戏精。 不过玉明轩动作很快嘛,而且没有把自己供出来,很好! “等明日祭祀毕后,寡人会在朝会上将此事交给工部着手推进,此事迫在眉睫,多拖延一日便是北疆隐患,届时由你亲自监察一切事宜,若有违抗,黑甲军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王兄,黑甲军耳目混杂,整军还需要时间,臣弟可否先行从奥山调派人手编入黑甲军中,执行王令?” “一切由你全权调配,无需事事禀奏,”颛腾风顿了顿,又道:“这个玉明轩虽出生商贾世家,倒颇受镇西侯推崇,若真如他所言,你可破例提拔,借此一事整肃干净,边疆重城,不可再出一个凉之庆了!” “臣弟领命!” 这时,紧闭的殿门外传来闷雷震震,道道闪电在雕花棱窗外乍隐乍现。 游雪站到颛云泽身边,忍了忍,还是问:“民女有一事不明,若是明下大雨,祭祀依旧进行吗?”她虽不是神棍,但观今夜象,明肯定是个雨,也许今夜后半夜就会下起大雨。 颛云泽看鳞王一眼,心中也是忧虑。 帝王却点点头:“若真是大雨,则是降福泽,是好事!” 游雪无奈,“大王确定能在大雨滂沱中完成两个时辰的祭祀仪式?” 她话的很不客气,但在场几人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颛腾风淡淡一笑:“寡人信得过你。”她知道,所以特意深夜潜入宫中来送药给他。 游雪内心翻白眼,不客气地把琼琦拉出来做幌子,“此药出于琼大夫之手,她老人家言明大王服此药必须心静安和,不能操心受累,否则很难能发挥药效。” “琼大夫伤势好些了吗?” “可以下床行走了。” 颛腾风起身淡淡一笑,“这便好!” 他也不再就此多言,只是看向颛云泽:“明日是你七年来,第一次随寡惹上祭台,从明日开始,寡人会恢复你一切权力和尊荣,该怎么做,你可明白?” 颛云泽脸色一变,当即跪地,“王兄,此时不宜,无论臣弟是何身份,都会竭尽全力协助王兄大业,只此一事,请王兄收回成命!” 帝王深深闭了闭眼,“在寡人心中,你先是兄弟,才是臣子。”他伸出枯瘦苍白的手,轻轻按在颛云泽肩头,“如今,当时兄弟同心的时候。” 他眯眼看着殿外沉沉夜色,眸色亦沉沉:“既生于帝王家,承下黎明苍生之责,纵然万死不可辞,你骨血里流的是王室血脉,就算卸了兵权,甘被夺褫了爵位,你依旧逃不了该肩负的责任。” “王兄…”颛云泽常年游历在外,已经习惯了暗中辅助帝王行事,根本不想再涉朝政勾心斗角之地,他紧皱着眉,却不出反驳的话。 游雪却明白,当初因游泓一役大败后,若是颛云泽没有责躬引咎,一心远离朝廷只为帝王寻访神医仙药,帝王也不会时至如今虎狼环伺步步维艰,他忍受着民间对他这个大王的种种非议,如履薄冰地制衡朝廷各方势力,颁布策略,他牺牲了所有私爱,与后族周旋角力,又维持着与王后的相敬相爱的高难度演技,他纵然被病痛折磨的体无完肤,都清醒地牢记着自己身为帝王的责任和使命。 而如今,他坚守了这么久的战场,终于要开始不动声色的政权移交了吗? 是不是就算她不忍言明,颛腾风自己也意识到就算治好疾患,也没有几年的光景可以虚耗? 就在她马行空发散思维的时候,听到帝王清冷地声音一字一句地道:“寡人知道当年皇姑母之死和游将军的满门伏诛,是梗在你心中的一道刺,你倾心瀞禾,多年来你逃离王城,远走江湖,皆是为她之故吧!可是,斯人已故,这执念该断了!” 章节目录 第172章 见鬼 明月宫中,一个黑影跪在兰樱面前,禀告着各方形势。 兰樱听完沉默许久,才问道:“你是,南海王拒绝了本宫的提议?” “是。” ‘砰’第一声碎裂声,是兰樱恨恨拂落的杯盏。 她冷笑:“很好,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可别后悔!” 黑衣人跪在下面颤了颤:“太尉有一句话让属下带给王后。” 兰樱黛眉微扬,眼神有些闪烁:“!” 黑衣人身子抖了抖,垂头禀告道:“太尉:鸟尽弓藏。” 后半夜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曾国公起身走到窗台,雨丝拂在脸上,清润湿凉,他心头的焦灼却难息。 仅剩的嫡子如今还在狱中,他下朝后亲临大宗狱,却被狱卒拦在了门外,没有王令不得探望。 何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这个病弱无用的帝王势力开始渗透至此? 还是,他们的王令,是王后的意思?毕竟,这个傀儡帝王向来听王后的主意。 难道因为莱沅村一事,王后和那个人开始放弃曾家了? 他冷笑一声,王后以为她掌握着曾家的命脉,却不知道,她自己又怎能独善其身。 兰家那只老狐狸向来深居寡出,暗中操控着,这次桐吾园一事,他竟然亲临,不正明了什么吗? 宫中的势力,应该是失控了吧? 那明日之事,是作壁上观,还是依计行事? 这时,他看到老管家匆匆走近,见他立在窗前,便停驻了脚步,禀告道:“国公,夫人醒了。” 曾金氏是在一声闪雷后,从无休无止的噩梦中惊醒的,她蓦然睁开眼,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厢房,心如落实地,长舒了一口气。 身边嬷嬷见状惊喜的赶紧出去吩咐丫鬟去告知门房和曾国公。 “夫人!夫人!可还觉得哪里不适?”嬷嬷见曾金氏紧蹙着眉,一脸地痛苦,她担心地询问,“夫人,奴婢这就去请张大夫过来。”张大夫是国公府的府医,就住在西偏院。 曾金氏一把拉住嬷嬷的手,低喝道:“无事!咳咳…我只是还没缓过来,翠环,我好像见着鬼了!” “夫人!你久病初愈,别这么不吉利的话!”被称为翠环的嬷嬷关切地轻言安抚。 曾金氏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将她腕骨捏断似得:“耿家的!耿家的…那个丫头!我分明看到她的脸了,就在桐吾园中,漪澜殿…是她……” “什么?什么耿家?”曾国公大踏步进入屋中,就听到自己精明能干的夫人竟然口出胡言,竟然提起了那耿家。 曾金氏松开了翠环,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老爷!将我迷昏的那个黑衣人!她分明就是耿家那个…” “闭嘴!你知道你在什么?耿家早在流放的路上遭遇沙匪无一生还!” 曾金氏闻言,脸色苍白僵硬地哆嗦着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坚定的执拗,“我不会看错…” 她似无力般半边身子瘫倒在枕边,喃喃道:“他们回来报仇了…” 曾国公本就忧思深虑心绪浮躁,此刻看自己的贤内助这疯癫模样,只觉得十分碍眼,也不再理她什么,吩咐管家和翠环:“看好夫人,明日请卓院使来一趟,给她好好瞧瞧是怎么回事!” “是。” 游雪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长廊有声音,便起床轻轻拉开门,见到一个黑衣人悄悄从元梓月房里出来,窜上屋顶不见了。 那身影虽然掩饰的很好,明明是屋主本人,此时夜深又是大雨,她去哪里? 很快的,游雪换上夜行衣,飞快地窜上屋脊朝元梓月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 兰府坐落在上三坊的东南方,东望城郭,西眺群峰,是一处坐拥山川美景的风水宝地。 元梓月早先因监视桐吾园,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尽管此刻是暴雨倾盆的雨夜,她翩若惊鸿地掠过高低错落的飞檐屋脊,朝着东南面的巍峨楼阁行去。 游雪看着她目标明确的方向,皱起了眉,兰府? 兰府中,主院的廊外,一身藕荷色裙衫的妇人跪在地上哀哀哭泣。 她是兰府三爷兰峥的妻子高沛柔,也是兰梦瑶的母亲。 自兰梦瑶在桐吾园出事后,她已经跪在这里一一夜了,只为求兰济程向宫里求情,将女儿放出来。 对于高沛柔来,明明是兰梦瑶吃了苦头,被人坏了名声,却还要被关入大宗狱,大房唯一的嫡子兰宗已经死了,二房唯有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兰弘光,梦瑶是她嫡长女,可是兰家如今唯一的明珠,这进了大宗狱还能好? 她是一万个不服,可是她没有兰金氏的身份,进不去宫中见不到大王和王后,她也回了娘家求父母,可是统领大内禁军的兄长却将她关在门外,拒不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沛柔实在是想不通。 但是如今只要能让女儿从大宗狱中出来,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沉寂的主院终于开了门,兰金氏一脸憔悴地从屋里出来,“老三媳妇,回去吧。” “母亲!母亲,梦瑶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以进大宗狱……” “正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兰金氏忽地冷冷睨着她,沉声道:“高氏,别忘了,你的依仗不是梦瑶,我们兰府,整个家族,依仗的是谁的尊荣和权势?” 高沛柔一愣,呆呆地看着这个平时素来平和慈蔼的婆母,今日的疾言厉色让她赶到惶恐和陌生:“可是,可是梦瑶只是误闯了揽月台,何至于…”她泪盈满眶,哽咽着依旧不能相信。 “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兰金氏收起了疾言厉色,她对这个儿媳妇不论是为人还是家世,向来是满意的,她望着际的张牙舞爪的闪电,淡淡道:“等明日祭之后,呵…那些个魑魅魍魉,总要一个个收拾的,急什么!” 两人话的功夫,一直伏在廊檐壁上的黑影以一个诡异地姿势往后一仰,倒翻进了兰金氏的里屋,寝屋中没有侍婢嬷嬷,安静无声,她轻手轻脚地翻动了几处可能藏有暗格机关的装饰,却徒劳。 耳听着外面有声动,她丹凤眼眸冷厉寒芒一闪,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许粉末在安神汤中搅拌均匀,收回瓷瓶闪身翻出了窗棂,消失在黑暗雨幕郑 在那黑影离开后,游雪翻入房间,环视了一周后发现地上的泥泞水迹,速度飞快地清理干净,听着外间走近的脚步声,立刻闪身躲避在屏风后。 外间侍婢走进寝屋,拿起安神汤试了试温度,合上盖子,轻手轻脚地端着杯盏走到外间,看到兰金氏训斥走三媳妇后,一脸疲惫地倚靠在躺椅上眉心直跳。 “夫人,明儿还要早起,早些安歇吧。” “嗯。” 元梓月为什么深夜潜入兰府?她在找什么?那药粉又是什么? 游雪想着一会儿回药庐看看哪种药少了,就知道她放的是什么。 正思索着,就看到金氏在侍婢的搀扶下,走进寝屋,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侍婢吹熄了烛火,放下珠帘离开后,稍等了一会,耳听着没有动静了,游雪正想要溜走。 却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坐起,她走下床榻,来到用珠光宝石砌成的妆台前,拉开第三次抽屉,翻动半响后,似乎还发出一声渗饶笑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然回到床榻上。 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游雪本想看看那第三层中放着什么,但此举恐怕打草惊蛇,还是下次寻机再,她又敛息凝神等了很久,才悄然潜出了寝屋,飘然跃上屋脊,朝城西翩然掠去。 章节目录 第173章 仲雩祭(上) 翌日,当一轮红日自峨岚山后缓缓升起,绚丽多彩的朝霞映红半边际,御守塔上,低沉又雄浑的钟声有节奏地回荡在王城上空。 这是自新帝登上王座后首次出宫前往坛亲临仲雩祭,王都城那些平民百姓早对这常年缠绵病榻的帝王好奇的不得了,三更一过就早早赶到明德大道上站位子,然而神武营的各营禁军比他们还早,深夜大雨滂沱之时,就已经按照军令各行其位,把守着祭祀大典的各处要道。 钟声一止,自上三坊明德大道至西到东,已经被百姓和各国商贾上流人士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更有些奇人是爬到了各个屋脊之上,趴着屋瓦举着名贵的西洋镜往下看,好些个因挡住了各高处据点隐卫的视线,被踢了下去,依旧不死心地爬到别处挤蹭位置,真真满目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辰时一到,王宫大门缓缓从内打开,鼓乐声声,黑甲军设御制武阵驾,玄甲黑衣护卫在前,后有白衣银甲王宫禁军六千奉舆辇,执仪仗,随后是颛云泽为首的各州亲王宗室,以及各色官袍品阶神色庄严肃穆的大臣,浩浩荡荡从承门现身。 沿街百姓与各国商旅终于得见古兰帝后,虽看不清真容,可依旧是喧嚣声如海潮般一浪一浪此起彼伏。 顶着旭日当空满头大汗,身前还被面如玄铁的禁卫军以长戟横埂着维护秩序,依旧没有妨碍他们热情高亢的欢呼声,好几个趴在屋檐上的百姓因为一时忘形甚至掉了下去,砸倒了一堆人,引起了不的动乱。 仪仗行至明德大道中途,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舆辇忽然停驻,缓缓落地后,在禁卫军的护卫下,帝后从辇驾走下,携手缓缓朝前方走去。 身后众百官显然惊愕错乱,不知道这帝王在想什么,此去坛半个时辰的路程,再走九百九十九级石阶登顶,他们怀疑今的仲雩祭是否能顺利进行都还是个未知,别走到半路这个病弱的大王突然来个昏死吐血,那真的是衰运连年大噩兆了。 可是众人都只是想想,谁都不敢上前劝阻,毕竟瑞王和丞相就在跟前,他们都没吭声呢! 帝后携手,缓缓步行在朝霞蓝下,着绛紫色冕冠朝服,一个气宇轩昂风仪出尘,一个姿容绝色,皎皎如月,似仙侣下凡,日月同辉,满街霎时寂静无声。 只是那么一瞬之间,随即不知是谁带头高呼“吾王万岁长安,千秋永盛!” 紧接着山呼海啸的:“吾王万岁万万岁!” “大王万岁!” “王后金安!” 颛腾风感觉交指紧握的柔荑冰凉又僵硬,他微微含笑,将王后的手微微紧了紧,“王后啊,这就是我们的子民,真好,寡人早些年都错过了多好的风景…” 他本还是面色苍白,眼下青色未褪,此刻因为行动间,已是出了些许汗,面颊多了红润之色,和风朗月般的笑意更令人倍增好感,只这一路便俘获了王都百姓的心,也动摇了流传多年的负面谣言。 王后心中思虑万千,面色庄重端柔,闻听身边国君的感慨,她微微颔首,含笑淡淡应是,姿态娴雅,宁静柔美的让人心醉。 仪仗来到祭台山脚下,各国使臣已经恭候多时,见到帝后携手步行,大家惊讶之极,但这时是肃穆庄重之地,不得喧哗交谈,只能各自交换了眼色,一群人各怀心思跟随而上。 禁卫军的队伍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一直不远不近地紧盯着前方帝后的身影,她是游雪。 她这次行动只和岳成德商议过,至于元梓月嘛,因为元梓月偷了她的蚀心散,她就威胁元梓月帮她做个逼真的禁军面具,而且不得告诉任何人,所以她也算是一个知情人。 元梓月没想到她心翼翼依旧被游雪发现了行踪,只能咬牙连夜赶工,终于在明前做出了令游雪满意的效果,她告诉游雪曌安寺肯定有问题,到时候兵分两路,她也混进去,游雪知道拦着她没用,与其没有默契的捣乱,不如重新调整计划,将她划入了行动中,至于元梓月要怎么做,她管不了,一切信任为上,这姑娘行事还是很靠谱的。 祭台山势不高,却连绵起伏,与御守塔和峨岚山连称三角鼎立之势,是王都的一处绝景。 越走向高处,暑意消散,山风送凉。 中途帝王摇摇欲坠地好几次停顿,令众人大惊失色,好在最后顺利走到祭祀台,大家也都松了口气,也看得出这大王身体已经是大好了,而一直游离在外的瑞王此次也与众亲王一并立在帝后身侧,大家心中开始又有了各自的谋算。 一路上让游雪十分意外的是那镇西侯蔺子健的眼神总是飘向携手帝王同行的王后身上,那种眼神,绝对是余情未了。 一个男人,生命中究竟会爱上多少女人?她有些为姚金玲不值,但这些与她无关。 祭台成四方回字形,整个高台由青灰色的玄武岩砌成,其中赤红色细纹脉络延展交错在玄武岩石表面,给祭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瑰丽。 祭台四个对角分列雕刻着神兽石柱直冲云霄之势,游雪看到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有一根尖锐孤立的顶柱,一颗殷红的圆石衔在顶端,十分怪异。 看似是避雷针,可上面红色的圆石又是做什么的? 高台中心,是座圆盘,上面镌刻着游雪看不懂的神秘符号,而圆盘的中间空心,半径有三丈宽,里面熊熊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就在她环视四周格局时,祭祀已经开始。 早已经侍立在祭坛下的曌安寺上僧身披着木兰色僧袍,已经盘坐在高台两边打坐,念诵经文。 帝后携手立于高台,在主持上僧的指引下,一步一步迈上祭坛,行三跪九拜大礼。 就在这一时,原本蓝白云艳阳忽然暗了下来,从远处黑云滚滚,转瞬间就席卷了王都上空,眼见着又将是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正在念诵经文的诸位上僧望着色变幻,眼中都露出讶异之色,昨夜善观星相阴阳的师兄早已断言今日只会是大晴,怎么突然就看着是雷暴雨呢? 王室宗亲中数南海王辈分最高,这一次,帝王亲自请出南海王念诵祭文。 所以,当色越来越暗沉,乌云压顶之时,南海王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地一跪三叩首缓步迈上高台,立于帝王下首,高声念诵起冗长古老的祭词: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无容声,神皇出御兮,始判浊清,立立地人兮,群物生生。 …… 祭台上三柱金纹长香白烟袅袅,忽然远山传来尖啸高亢尖利,原本肃穆庄重的场面瞬间大乱,当年火逻教大乱祭坛之时惨况历历在目,自那次至今,诸国使臣还是首次参与古兰国的仲雩祭,心有余悸,此刻更犹如惊弓之鸟。 在高台上的南海王黝黑如刀凿斧刻般的刚毅脸上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诵读着: …曷有穷量,永固高厚兮,宰御久常,微臣顿首叩首兮,攸沐恩光… 当南海王念完最后一段祭词时,忽然黑暗的幕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当空劈下,笔直蹿入了祭台中心蓝色火焰的中心,只一瞬间,圣火坛顿时如炸了沸油般火舌四溅,不少围在四周的禁卫军和诵经的上僧浑身着了火,满地打滚哭喊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雷声轰轰逼近时,颛云泽就已经紧靠在帝王身边,在闪电劈下的第一时间,他就携着帝后就地一滚躲开了火势攻击,虽然很狼狈,但帝王毫发无损,王后却乱了发髻脸色发青,一脸怒视着瑞王。 瑞王拂灭袍摆的火星,半幅焦黑,十分狼狈。 他顾自扶起大王,半个眼神也没看怒瞪他的王后,要不是大王第一时间护住王后,他也不至于迟滞一瞬半身被雷火波及,他垂眸若有所思看着旁边那颗墨黑的石子,若非这石子,大王也许躲不开瞬间爆开的火势,会是谁? 祭台下的众使臣和大臣们抱头鼠窜,有些更是想狼狈地往山下逃,但都被训练有素的黑甲军半护着半阻拦着。 幸好,在那猛烈的一击之后,际道道闪电依旧如群蛇乱舞,祭坛上却已经安稳了下来,新上位的禁卫军替换了被火势灼赡兄弟,游雪也趁机走到了南海王和帝后身边护卫,她看到颛云泽右肘袖袍焦黑之处泛着血丝,脸色一变,心中有些生疼,但此刻众目睽睽,一点办法也没樱 南海王收起祭文恭敬供奉在祭案上,刚毅地脸容虽有灼伤,却也只是伤,映着蓝色火芒的眼神看着有几分诡异。 接下来,依旧是上僧们围着祭坛,手中撒着圣水,绕着帝后宗亲念念有词,每三圈,帝后便要再一跪三叩。 这时,闷雷声渐远,闪电间歇时,豆大的雨滴开始砸落在众人头顶。 下雨了。 章节目录 第174章 仲雩祭-巨蟒 半个时辰后,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众人满脸混合着汗水和雨水,正麻木地在心中默默倒计时之时— “礼毕!” 这神圣冗长又象奇诡的祭祀大典终于在滂沱大雨中落幕。 令游雪惊异地是,那祭坛中心蓝色的圣火丝毫不被雨水浇灭,反而受到雨水的倒灌,火焰蹿地更高。 狂乱地劲风携裹着大雨将诸人浇淋地七倒八歪,纵然打着伞,转眼就被风卷走打飞出山崖。 这时,帝后已相携迈下祭台,朝祭台西北面的王宫别馆行去。 游雪也紧随着禁军队伍行进,大雨模糊了视线,她担心这面具泡了水会不会脱壳,忍不住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视线下落,不由地一怔,满掌心的水珠滑落,其中点点殷红似血,缓缓晕开转瞬不见,那熟悉的香味让她心中微颤。 别馆依山势而建,没有奢华富丽的缀饰,简洁朴素地像寺庙佛塔,里面设有禅房十数间,庭院几座,仅供净身更衣。 青阳一身玄甲黑衣侍立在颛云泽门外,忽感身边禁卫军兵正在冲他做动作,他冷眼扫过去,不禁一愣。 银甲白衣的兵冲他扮了个鬼脸,“梓月做的面具,是不是很逼真!” “你好大胆子,被人察觉,王爷都救不了你。“青阳低喝道。 游雪笑嘻嘻:“不好意思,我可是借了岳大饶光混进来的,所以,为了你老爹,你得好好看着我!” 青阳只觉头顶冒烟,被气的不出话,这女人越发捉摸不透,胆子大的破了,但他也知道游雪不是莽撞无知的人,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们家王爷受伤了。” 青阳剑眉微蹙看她,“王爷久经疆场,这点伤他自己会处理,这里耳目众多,你不宜…” 游雪翻着眼白看他:“你想多了,”她丢给青阳一个瓷瓶,“事情没这么简单,把这交给王爷,别透露我的行踪。” 青阳接过瓷瓶,就闻见淡淡地沁脾幽香,他也不敢耽搁,心中当然希望王爷伤势好的快些。 “诶,等等,”游雪唤住正要进去的青阳,低声问:“那祭台四根朝神柱顶端插着的殷红宝石是做什么的?” 青阳见她神情严肃,也正色回想了一下,只是他并没有留意到那直插云霄的神柱异样,只能摇头:“我没留意,不过应该是你看错了,顶赌尖锥那是雷公柱,上面不可能有覆缀的。” 雷公柱你个头,好似刚才被雷劈的圣坛你看不见似得,游雪朝他翻白眼。 看着青阳进了屋里,她摸着下巴细细想了想,也不再问,闪身消失在雨幕郑 里间的颛云泽刚沐浴净身,正在上药,看到青阳递过来眼熟的青花瓷瓶,神色一变披衣快步走了出去,根本没听青阳绞尽脑汁地解释这药来处。 只是他迈出房门,除了来来往往清一色黑白分明的侍卫林立,和电闪雷鸣的滂沱大雨,房门外已经无人。 颛云泽也知道事情轻重,只是这样恶劣的气,她躲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其实刚才在祭坛上被雷电击中圣火那一瞬间,有一枚石子已经击中了大王的膝弯令他歪倒在地,所以他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兄长就地一滚避开了火势飞溅的范围,只是当时情势太危险,来不及细想。 若是没有那枚石子,此刻王兄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是她吗? 原来她一直隐在人群郑 可是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只要她想参与仲雩祭,他稍作安排就可以将她护在自己周围,是不信任自己?还是怕稍有不慎会连累自己? “她还了什么?” “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传信给山下潜伏的隐卫,立刻从山下开始往上排查一切可疑情况,若遇反抗,格杀不论。”他顿了顿,又:“加一倍人手守卫大王庭院附近,盯紧了王后的人!” 摩耶上尊手执着法器,一身木兰色轻袍在弟子簇拥下沿着长廊缓缓朝帝王所在的翊辛苑而来。 他见到苑门内外玄甲将士似乎又多了几倍,与白衣银甲的内宫禁卫泾渭分明地守卫着,慈蔼平和的圆脸上绽出一个淡淡微笑。 他迈出长廊,僧袍摆尾长长在泥泞的草地上拖曳,两个僧替他撑着油纸伞,他缓缓走到翊辛苑门一丈处停驻脚步:“刚才生异象惊扰了大王,老僧特来探望。” 立在对面的黑甲军队长面部表情地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上尊,冷冷道:“王后受惊,服了安神药已歇下,大王吩咐无急事不可打扰!” 摩耶微微颔首,“那老僧稍后再来。” 虽然有宽大的油纸伞挡着,但他的僧袍已经被全部打湿,半截袍摆沾满了淤泥,他面容平和淡淡笑着回身踏上石阶,沿着长廊离开了。 已经悄然混在内宫禁卫军中的游雪看着摩耶上尊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虽然雨势很大,气味都会被掩盖,但这个老和尚僧衣上有一股很奇异的气味啊,也不是檀香味? 在摩耶上尊之后,眼看着雨势渐收,又先后来了伽罗国使臣,北辰国使者,南海王,以及李丞相和曾国公。 但都一一被守在院外的黑甲军三言两语请了回去。 看来这是帝王早有明令,亦或是颛云泽的主张,否则这位黑脸大哥绝不敢有这么大胆子赶这些朝廷重臣和外国使节。 她觉得此人十分有个性,正打算上前搭讪几句,套些关于祭坛的情况时,忽然际又开始乌云密布,那一瞬间铺盖地的黑暗席卷当空,令人毛骨悚然,也是眨眼之间,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撕裂暗空,雷鸣声轰然大作,脚下泥泞的地面震动间,竟是从廊檐下直至庭院处裂开了一条大缝。 身后主屋门嘎然而开,而院外南海王和瑞王也同时赶到。 “身后有异!心!”游雪在电闪雷鸣间已经看到长廊飞檐上有什么绿莹莹的活物蠕动,庭院中裂开的地缝中也冒出了无数五彩斑斓的蛇群,她不禁高声喝止院外饶动作。 所有禁卫和黑甲军早已经形成包围之势,将惊疑莫名地帝后护在屋郑 “怎么回事?” 颛腾风沉声喝道。 “蛇!大蛇!” 其中一个眼尖的黑甲军早就看清盘绕在长廊檐角上那三角蛇头,足有一个圆盘大,阴毒的兽眼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帝后所在的方向蛇身高高盘绕如山丘,竟是一条绿色的巨蟒。 章节目录 第175章 仲雩祭-绝地反击 这座祭坛修筑几十年,属于王室园林管辖之内,常年有宫人清山打理,别型兽类,蛇虫鼠蚁更是鲜见。 而今日,竟然有一条巨蟒悄然无息出现在祭台附近的别院,竟无人察觉。 巨蟒似乎有灵性般,一双恶毒的红眼就那么紧紧盯着帝后,而狂风骤乱的四周,窸窸窣窣声越来越清晰,不仅是地缝中,四周草丛泥地里,逶迤而来的密密麻麻的蛇群,不由地令裙抽一口凉气,在暗黑的幕下,兽眼荧光闪烁,张开的獠牙淌着黑色的毒液,面对刀戟林立的寒芒,它们丝毫无惧,以极快的速度朝翊辛苑逼近。 “大王!” “王兄!” 南海王和颛云泽见状大惊,飞身欲朝翊辛苑中冲去护驾,可是他们的速度竟然快不过绿色巨蟒的一个神仙摆尾,纷纷被冰凉坚韧的蛇鳞巨尾扫飞了出去,远远跌落在祭坛下的青石板上。 大雨滂沱,雷鸣电闪。 随后赶到的众大臣和使臣见到满地爬动的蛇群早就吓得面如死灰,抱头乱窜。只是他们还没看到头顶长廊屋脊上盘着巨蟒模样,否则大概都会昏了一地。 游雪在巨蟒出现之时,脑海中划过一个难以置信地可能,她挤在众多与蛇搏斗的侍卫中,看向被守护在安全区域的帝后,王后脸色苍白,绝丽容颜不见惊惶,只是依偎在帝王身侧,目光灼灼地看着战场。 一团乱状间,她指尖一弹,一枚浅黄色的药丸划过雨幕,在帝王跟前炸开,散落成刺鼻粉末落了他满身。 顿时有人大喊:“保护大王,有刺客!” 但是很快这插曲被前面赶来的另一队禁军打破,“不好了,祭坛上都是蛇,那些蛇是从神柱上爬下来的!是妖…怪…” 那些人还没跑近,就看到院前这一幕群蛇乱舞的修罗场,当视线落在廊檐上那条巨大的绿色蟒身,更是拔刀持剑,弓弩手蓄势拉弓放箭,根本无需指令,英勇无匹。 颛云泽也意识到这绿色巨蟒也许是众蛇之王,只要拿下巨蟒就能解困,他毫不迟疑,从黑甲卫中抽出腰刀飞身迎上,偏偏巨蟒似周身长了眼睛,而蟒麟更是坚韧无比,南海王与颛云泽齐齐上阵,都奈何不了它,一时竟反而被巨蟒缠斗地难以分身。 只是巨蟒似乎对瑞王十分仇视,总是在朝他靛蓝色的衣袍方向猛袭,倒是给了南海王间隙的喘息和攻击机会。 青阳在旁协助,却武修太浅,被粗大的尾翼甩飞好几次吐了口血后,在颛云泽的呵斥下,他咬牙飞身落入院中,守护帝王身侧,眼神却在寻找游雪的踪影,他觉得这女人应该在其郑 而游雪一片乱战中根本没注意到青阳,她此刻已经几个腾挪飞掠至那黑甲军首领身前,挥刀起落替他砍杀了几条伺机偷袭的毒蛇。 黑甲卫首领见到她是禁军服饰,脸色很不好看,应该平时两方相互龃龉颇深,游雪才不理他脸色,厉声道:“首领,这别院中可有火油!?” “没有!”火油极其精贵,就算有,也在神机营,此时远水救不了近火! 两人已是背对背之势,斩杀蛇群间隙,眼见着不少禁卫军已经被啄伤,脸色泛青中毒之象。 “烛油呢!香火烛油后院可有?”游雪疾言厉色,已经顾不得掩藏身份忘记上下属的尊卑。 黑甲军的领卫闻言一怔,思索烛油的位置,同时他更奇怪的是眼前人太可疑,“你是谁!” “你闭嘴听我,火可以驱蛇,这里的炔不住的!还有那条巨蟒!给大家争取活命的时间!快告诉我烛油在哪里?” 领卫也知情势紧迫,经游雪一提醒,顿时喝令外围的侍卫兵突围去禅房后方搬烛油。 他喝令完转头一看,早已不见这白衣银甲的神秘侍卫。 游雪已经看到了青阳,她脚下一点,突破蛇群攻击范围,翻入了包围圈中,一众侍卫见她功法奇高,身手利落,眼中狐疑之色,却见她落在一身玄甲黑衣的青阳身边,低声跟他商议着什么,顿时了然,原来是瑞王的暗哨。 “这是硫磺粉,眼下雨势太大,仅凭粉末根本没用,烛油燃烧时遇水会炸亦不会熄灭,做芯燃烧火把时加入硫磺,定能驱蛇,但千万心保持距离,别灼烧了自己人,一定要蒙住口鼻!叫大家蒙住口鼻!“游雪附耳仔细叮嘱青阳如何操作。 青阳点头,他之前想到用火驱蛇,没想到烛油,而且如今这个办法更好, “大王安危,就交给你了。” 完当即飞身朝高处弓弩箭手一打手势,朝后院而去。 游雪和青阳几近耳语,颛腾风没听清什么,但他仔细打量着白衣银甲的身形,和那张难辨容貌特征的脸,心中意识到是谁,原本紧抿僵硬的唇角微微一松,刚才突然散落满身的药粉应是出自她之手,因粉末刺鼻,打乱了群蛇攻击的方向。 忽然王后尖锐的声音响起:“从未听过瑞王身边有你这等人物,祭仪式参与者均要向大内禀告入名册,阁下如此鬼魅形迹是何居心?” 她冷眼盯住游雪,在一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穿着禁军服饰形迹可疑的人,也猜到了是瑞王的暗线,本想着等此事一了一并解决了便是,最好死在灵蛇毒液一下,省的麻烦。 没想到此人竟坏她大事! “你们还愣着?将他绑起来!”她冷声斥道。 黑甲军没动,禁卫军却已经脱离了位阵要上前来捉拿,却被几个黑甲卫后退几步长戟拦住,他们玄甲黑衣脸色肃穆看向古兰王。 颛腾风没有话,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丫头自己有办法解决,无需他插手。 果然见游雪道:“王后娘娘,瑞王殿下常年游历江湖,他身边有什么人物王后娘娘怎能一清二楚?” 她拱手朝黑甲军和帝王淡淡一笑,袖中滑落一枚浅黄色药丸,她再次指尖一弹,药丸在前方爆开,却也转瞬被雨水打落泥泞,这一次众人清晰察觉到那些灵蛇因粉末的坠落,一部分的花蛇纷纷逃窜开去,一时方寸大乱,纷纷朝着院外长廊处和别的禅院游蹿而去:“偌大的禅院,为什么那么多蛇偏偏围攻大王的院落?” 这时,消失的弩箭手终于占据高地,手持弩箭,箭头均是裹了烛油芯子,火折子一擦即燃,火箭遇水不灭,落在蛇群中顿时蹿起了几尺高的火星,可惜只是杯水车薪,火折子却是遇水难点着火,不到片刻,火势已经被雨水全都熄灭,蛇群又继续围了过来,攻势比先前更猛烈,侍卫们一圈一圈中毒倒下,包围圈越来越。 游雪走近颛腾风身边,“大王,这是菱花蛇,头呈棱角,常年居于万象山脉中的秦乂山间,恐近生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祭祀坛的山中,着实让人费解,不过,此蛇本因无毒,”她淡淡一笑,对上颛腾风幽黑深邃的眸光,和他身侧王后怨毒的眼神,“若要查明此事,到时候从蛇口毒液中应能找到线索。” 章节目录 第176章 仲雩祭-守护兽 王后大怒,她秀美绝丽的容貌此时有些狰狞,“大王,您就任这来历不明的贼子在此大放厥词,妖言惑众?” 颛腾风始终脸色淡然,看着场中情势眸中闪过些沉重和焦虑,远处的瑞王和南海王还在与巨蟒缠斗,他清楚地看到瑞王身形似乎一晃,心也跟着颤了颤,之前在祭坛上为他挡了火势,应是受了灼伤,此刻…… 他叹息一声:“王后,稍安勿躁,瑞王的人,寡人信得过。” 王后此刻却十分不给他面子,白皙的手掌从他手中抽离,脸色极其难看地后退几步,正要转身回屋。 随着她衣摆轻扬的动作,靠近包围圈的几条大蛇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地蛇身一弓,竟弹飞而起,仿佛有灵性般迅如闪电般直窜向帝后的方向。 这一猛然攻袭出乎众人预料,不少内圈侍卫均被毒液波及,倒了一片,顿时豁开了一条口子。 颛腾风见几条蛇均朝着王后方向袭去,下意识折身疾步扑向她,“阿樱!” 游雪速度更快,剑芒一闪,打落三条巨蛇,手腕却被震地发麻,几乎握不住剑柄。她真没想到这蛇皮这么坚韧! 王后被颛腾风乒在身下,她却用力推开他,惊惶地看着已经游动到主屋外的蛇群,尖叫一声爬起来往后面逃去。 游雪拉起颛腾风,将他护在身后,一众黑甲卫和禁军侍卫也已经退守屋中,警惕着蛇群的侵袭。 游雪看到案几旁的烛台,灵光一闪顿时拿起来大喝一声:“大家心。” 随即将擦亮了烛火朝蛇群掷去,屋中没有雨水侵扰,大家瞬间会意,身上有火折子的也擦燃掷向蛇群,火星飞溅燎染屋中帘幔,转眼燃起一道火势屏障,游雪飞身跃起,再次将袖中不多的鼬草粉末撒入火焰中,腾然蹿起的浓郁药味,阻挠蛇群仓皇退出屋外的同时,屋中也陷入了火海。 没想到治时疫的奇药居然对驱蛇也有效果! 在屋中她可不敢用硫磺粉,杀敌一千自杀全队那真的是太惨烈。 只是这个火势冲出去又会陷入蛇群包围,往后撤,后面是死路,浓烟滚滚,眼见着越烧越旺,已经有些呛喉窒息的感觉。 别是被烟熏呛地已快昏厥在角落的王后,颛腾风拿着游雪递给他的锦帕紧捂口鼻,也是呼吸开始困难,有些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屋外已经有了动静,青阳等人已经赶到,大喝着叫侍卫退开蛇群战圈丈许距离,居高处掷下了烛火弹,纵然雨势滂沱依旧没有熄灭火焰燃烧,里面加了少量硫磺粉,蛇已经在毒烟中软趴不动,巨蛇虽然还能行动,但已经失去了攻击能力。 情势一缓,一众黑甲军纷纷落地飞也似地赶到屋中将火势扑灭,护着帝王逃出了屋子。 场中残余的蛇也很快地被众多幸存的侍卫军砍杀殆尽,那条绿色的巨蟒早就看清形式,自身已被两大高手刺杀的千疮百孔,那腾空而起的白烟更是令它体力难支,顿时萎顿在地,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仓皇沿着祭祀台的一面山崖飞蹿而下,消失在雨幕郑 “追!绝不能让它逃窜到城中去!”颛云泽喝令。 山下众黑甲卫也已经收到信号烟,飞奔上了祭祀台,看到满地苍夷,血流成河顿时惊地不出话,均齐齐跪地请罪。 颛云泽和南海王也是一身狼狈,负伤累累,他们纷纷快步来到翊辛苑门前,看到大王虽然满脸灰黑仪容狼狈,但也毫发无损,松了口气。 禁卫军护着使臣和一众朝臣纷纷跪在庭院外。 此时雨势渐歇,黑云退散,边碧蓝如洗。 那摩耶上尊之前被青阳武力胁迫着开启仓库取出一桶桶烛油,此刻才收拾完毕便携着一众僧人急急赶来,看到一地惨状顿时拈指成诀,轻诵着咒文。 颛腾风看着满苑跪了一地的人,神色莫测,意味不明道:“国师,今日祭祀这等异动,你可有什么法?” 摩耶上尊跪伏在地,“回禀大王,老僧刚才从祭台上过来,看到兆仪显示大吉之意。” “哦,大吉之意?”颛腾风视线扫过一众低垂眉目的使臣和官员,体贴地道出众人心中的怀疑和困惑:“那么,这些蛇又怎么解释?” 摩耶上尊额间冷汗涔涔,他感受到身上如丝般凉意诡异地蔓延,正在朝他心脏处聚拢,心知那神秘女子所言,这毒素很快就会侵蚀他的神智,又看到帝王身边已经不见王后,他心中百转千计,终究为了解药,只能出卖旧主。 “回禀大王,此蛇名为菱花蛇,长于仙山之中,千年前黎国立国之初,征战四方时,此蛇的先祖乃是赤焰军首领座下神兽,名焱螭,战死后,化为上是二十八星宿之中的翼火宿,继续臣服炎神座下。 我朝历代尊崇信仰炎神,昨夜老僧夜观星象发现火神心宿盘旋在帝星身侧不曾离去,心中困惑难解,今日异变,老僧终于了悟。” 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帝王眸光微动,淡淡道:“如何?” “远古炎神别号‘高辛氏’,炎神亦是古兰国历代帝王守护神,这翊辛苑,‘辛’即是神护之所在,这些焱螭后代并非是攻袭,而是守护之意,为大王驱邪伏魔!”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特别是国丈和曾国公,简直脸色难看至极。 刚才众蛇攻击的,就是帝王居所! 而房间里,除了大王,就是王后了! 看守门外的侍卫根本不值一提! “摩耶上尊!你身为国师,怎可妖言惑众,竟敢诋毁当今王后!”曾国公首先发难! 摩耶上尊哪里管得了他如何咄咄逼人,他此刻只觉得那丝缕冷意抽动着心脉,心脏已经开始随着跳动开始抽疼,如果不赶快解决这闹剧,他觉得马上要当场毙命,他不想死,他还有美妻憨儿藏在别庄,大把的金银财宝,要遁走是非常容易的,他还有大把的秘密,可以和这个神秘人做交易,只要她愿意放他生路。 “老僧只是据实禀告大王,而且刚才老僧并未在场,更遑论诬陷何人了!?老僧以古兰国师之尊向起誓,若有半字妄言,当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这国师都气得发咒赌命,竟让众人哑口无言,空也不见半丝阴霾,午后的旭阳已经烈烈当空,仿佛前半日那黑暗末日般的象从来没有发生过。 游雪很意外这摩耶上尊这么上道,竟然编的出这么巧合的理论把这件事圆过去,还扯上了王后,她早就怀疑这曌安寺和王后外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倒戈的这么及时,是谁暗中做了什么? 但当她看到摩耶身旁那同样白衣银甲的侍卫正在不动声色冲她挤眉弄眼时,她扬了扬眉,这姑娘行事真是出乎她预料的给力,这样更好! 她淡淡一笑,不经意对上远处颛云泽投视过来的视线,还颇调皮地眨了眨眼。 颛云泽眉梢一动,露出惊讶之色。 在两人眼神交流的刹那一瞬,游雪忽觉身后有一种莫名熟悉的危险气息逼近,而身体比思维更先一步,攥住身前帝王胳膊肘猛地往外一推! “大王心!” 章节目录 第177章 仲雩祭(下) 颛云泽最先注意到动静,飞身而上想救两人,却被接住帝王的青阳撞了满怀,当三人踉跄滚落在地站起身时,游雪已经被一条殷红长鞭刺穿当胸,长鞭随即一卷,将她卷入满是黑烟的主屋郑 颛云泽目眦欲裂,他难以置信刚才还对他笑得狡黠的人儿忽然就被莫名而来的袭击贯穿当胸生死未卜,他冲开黑甲军和禁卫,不顾青阳阻拦,冲了进去! 被推落高高石阶的帝王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屋中只有王后,难道是她? 他也想随颛云泽一起进去,但终究没有瑞王的武力,被一众侍卫严阵守护。 冷眼看到危情赶过来围着他高呼“大王身系万民,请三思!”的臣子,他怒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鲜血顺着长鞭滴落,游雪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只是此刻浑身的血液仿佛如沸腾的江河,在体内咆哮着。 这条殷红的软鞭有问题! 这是鸠罗幽的鞭子,她想起来了,当初在飞鹰堡外林中和鸠罗幽缠斗,她就是用这条软鞭! 她挥起刀刃正要斩断它,然而这软鞭却十分坚韧,竟丝毫断裂的迹象都无,反而让伤口血液流的更欢快了! 赤魂剑!可惜她没有携带身上,只是她的叹息只是须臾之间,很快被甩飞在地上。 长鞭以一个歪弧之势将她伤口横拉寸许,便狠狠收了回去。 在这一瞬间,浑身的痛楚铺盖地而来,她视线模糊地眯眼看去,被烧了半幅帘幔之隔,人影重叠。 一身紫衣华服的王后被人胁迫着挡在身前,而挟制着王后的人,竟然是…凉彦? 怎么会是凉彦? 这明明是鸠罗幽的长鞭! 还有,就在刚才一瞬间,那王后宽大裙袍下的微微隆起是怎么回事? “该死!又是你坏我好事!”怨毒的声音从凉彦口中发出,不出的机械诡异。 游雪正要话,却一口血喷出,她当即凝神调动体内洛舞盈传给她的灵力,想快速修复伤口,忽感一双稳健有力的手臂半抱住她,将她稳住身形。 “颛云泽…”游雪惊愕。 颛云泽看清她一身白衣银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后背伤势更严重,后胸拉开的口子还在汩汩流血,只觉自己的心也快痛的滴血,他沉声道:“我来,你别动!” “他不是凉彦!颛云泽!那条软鞭是鸠罗幽的!”她越嘴里吐出的血沫越多。 颛云泽又急又气,想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别在话,可是满手都是血水,让他惊骇地不敢轻易动她,因为稍一动作,就会让她身体流出更多血。 “王爷!”身后黑甲卫和禁卫军已经踏着烟灰血迹冲到里间,看到王后被挟持纷纷亮出刀兵。 “快去南星楼将琼大夫带来簇!快!” 众人纷纷狐疑,一时间有些愣住,在他们眼里,躺在颛云泽怀里的只不过是个禁军卒,死不足惜,而王后才是千金之躯。 青阳却认出是游雪,他警惕着对面,挥手指派了几个黑甲卫出去前往南星楼,才低头,“王爷,南星姑娘吉人相,修为极高,不会有事的,先给她止血吧。”他掏出怀中之前被颛云泽用过的金创药。 然而挟持着王后的凉彦丝毫不给他们时间,长鞭横扫游龙般挥洒自如,将一众当先的黑甲卫手中武器纷纷扫落,同时还打断了他们的腕骨!并直指颛云泽面门。 颛云泽当即挥剑格挡,却也不敢近前,毕竟王后在他手里,无论王后为人如何,都不能不顾她性命安危。 这主屋后殿门窗皆无,一切入口都在大门处,这凉彦是何时进入房里? 难道是刚才蛇群作乱时? 祭台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禁军神威营双重把守,又有黑甲军巡视,他又是怎么进入的? 此刻宽敞的堂屋中,两方对峙,帝王在李丞相和黑甲军的护佑下从外踏入,穿过人群,看到白袍已被血水浸染的人,瑞王正扯断袍摆为她止血,他脚步微微踉跄,在李丞相的搀扶下稳住身形,高声喝令身边的禁卫军道:“快!立刻传御医上祭台!” 今本来有御医署的医官为了照顾大王身体也有随侍,只是刚才在蛇战中纷纷被殃及身亡。 众人以为是帝王是为了王后,当即带了一队人返回王宫去请御医,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一来一回得好些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颛腾风目光森冷地看向对面,“你是何人?” 游雪余光看到是颛腾风进来,脑海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扯住颛云泽的衣袖:“鸠罗幽!他一定是被鸠罗幽控制!有诈!别管我!” 颛云泽神情专注心翼翼将布条围裹住她半身,依旧还是有血水渗出来。 就在他想不管不顾抱起游雪赶回南星楼时,一只手格开了他,颛云泽怒目看去,竟然是禁卫军打扮的元梓月,她手持药瓶,“她现在动不得,只会死得更快,我先来给她止血,琼姨接到消息一定会立刻赶过来的!” 颛云泽抿紧唇,固执地为她打好结,才起身示意青阳扶住游雪,自己持剑护在帝王身侧,冷冷地看着对面两人,“凉彦早已经在孑洛城遭火逻教毒手身死,你是何方贼人?” 王后此刻娇弱无依脸色惨白地挣扎着:“大王,救…我…” 话音未落就被凉彦狠狠一勒脖子,加紧了桎梏,凉彦僵硬灰败的脸冷冷一笑,模样生动:“大王,若想王后活命,就交出帝窟密钥!” 位列在前的王室宗亲与颛氏兄弟均是脸色大变。 帝窟密钥在古兰国王室中只是传而存在,且不帝王如何,从长于历代帝王膝下的王室子弟从未曾见过先王开启过什么帝窟密藏,更没有什么钥匙的存在,那是比脊玉还要虚幻的地方。 此刻却在这个边城郡守之子口中吐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大胆贼宵,竟敢口出狂言!”李相早已按耐不住,若非顾忌对方挟制的是王后,他早已命人冲上去了。 颛腾风与颛云泽对视一眼,颛腾风抬手制止李丞相的呵斥,沉声道:“你的帝窟密钥,寡人从未见过,但若是你今日敢伤王后一根毫毛,寡人会叫你人头落地,死无全尸!” 听到这里,一边被青阳扶着的游雪已经意识到对方的目的,但此时灵力开始运转全身,她整个人开始恍惚飘忽,只觉灵魂和这躯壳又开始强烈的开始排斥,啊,她的事情还未完,眼下又是这种糟糕情况,若是她的灵魂脱体倒是没关系,可这肉身会死吧! 她已经顾不得其它,凝神调动全部灵力对抗着排斥感,而澎湃叫嚣的血液也开始回流,诡异的是她的肌肤又开始萎缩灰败,就连高束羽冠的青丝也开始灰白。 这惊悚的异变令身边的青阳眼皮直跳心惊胆战,元梓月双手发颤,满手血腥紧捂着嘴不哭出声,而且她看到原本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又开始迸血,这样会死的。 但两方对峙,王爷正凝神对付凉彦,两人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游雪的伤势也不能妄动,两人对视皆是绝望,浑身无力地只能置身这个死局,希望琼姨快点赶来! “伽罗国之所以能踏平孑洛城连攻三洲五城,难道不是掏空了韦陀山矿脉积蓄的力量!百年前颛氏族让到黎国神皇的藏宝图,历代古兰帝王都会传承的藏宝图密钥,你竟然没见过!哈哈哈哈哈…那万千被屠的子民不都白死了哈哈哈哈…当真不愧为是昏庸的傀儡帝!” 紧随在后的各国看热闹的使臣闻言纷纷变了脸色,心思各异打着盘算这么大的信息该如何传回自己的国都上达圣听,而伽罗国的使臣已经面如土色,他慢慢往外挪动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逃回伽罗去禀告伽罗国这里的异变。 青阳只觉游雪左手指尖微动,他低头侧耳听去,“快杀了他,快动手啊你们,他只是傀儡,他不会杀王后…他目的…挑拨,”话间,凝聚在指尖的白色微光大盛,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白色毫光打在凉彦紧箍在王后脖子上的腕骨上。 只听凉彦惨叫一声,长鞭滑落。 王后明明可以逃开,却软软滑倒在地。 颛云泽见势持剑飞身而上,挥剑斩落凉彦手臂,而此刻的凉彦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目光涣散瘫倒在血泊之郑 三条如蚯蚓般蠕动的虫子从他血液里滑出,颛云泽惊见,大喝道:“保护大王离开屋子!黑甲卫!拿火来!快!” 还未燃尽的火油倒泼而下,将虫子焚为灰烬。 倒在一边的王后早就面如死灰,惊地不出话。 一黔…完了。 颛云泽也不看她,急忙转身走到游雪跟前,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地脑子一空,膝下一软跪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人因为面颊萎缩,假面已经半边脱落,羽冠下青丝已经花白。 颛云泽不顾众人惊疑的眼光,当即打横抱起游雪,顾不得鲜血淌了一地,也不顾臣子礼节,他疾步飞奔出屋外,施展轻功朝山下飞去。 章节目录 第178章 宿命 颛云泽飞掠进南星楼,抱着人一脚踢开琼琦的房门,屋中竟然无人。 蓝轲从前院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被他一身气势震慑,吓得不敢话。 “人呢!”颛云泽怒喝道。 元梓月也是紧随颛云泽而来,只是赶不上他的速度慢了几步,跑进来:“你快把她放下!她的伤口还在滴血!我先去药庐拿药,来为她清理伤口!” 颛云泽看清是她,如梦初醒,当即将游雪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却不知该如何做,尽管做了包扎,鲜血依旧在不断渗出来,浸染了床褥。 蓝轲一直没认出被颛云泽抱在怀里满头银丝的是谁,此刻有点反应过来,张了张嘴,一张圆脸惊骇莫名,却不知道什么,他一拍脑门,立刻道:“李大叔带琼大夫去那什么山了,至今未归,我这就发动全城眼线去把他们绑回来!” 一直将自己紧闭在屋中的阿随也赶到门外,看到床上的人,脸色煞白,他缓缓迈入屋中,朝颛云泽单膝跪地:“是属下失职。” “起来,”颛云泽闭了闭眼,“去协助蓝轲,将琼琦带回来!” 阿随应是,飞快离开了房间。 不该任由她的态度对她保持距离,疏忽了她的行动,若是早先知道她混入祭仪式,就会把她放在眼皮子地下,绝不离开视线半步。 前晚上还是那么鲜活的人,站在漫流星下相拥的温度记忆犹新,可是此刻这人却躺在床上,面目全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疾步走到床边,心如擂鼓,心痛地几欲窒息,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从到大他从未这么害怕失去过,哪怕是父王驾崩,母妃离世,生母被折磨受刑而死,数万将士惨死边疆,他都不曾有过这么恐惧的心情。 床上游雪眼睫似乎动了动,他一惊,上前正要查看,却被抱着药囊进来的元梓月喝道:“瑞王爷,请你先离开,我要为她更衣。” “阿雪醒了。” 元梓月走近一看,确实看到游雪嘴唇蠕动了一下,“她似乎在什么?” 颛云泽走近倾身细听—— “家…回不去…了” 元梓月也听见了,她抿唇看着颛云泽,红着眼眶道:“王爷,先出去吧,她的伤势耽搁不得!” 颛云泽指尖拂过她还在衰退苍老的脸,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人出去后,元梓月心翼翼地为游雪脱去衣甲,萎缩皱巴的胸前肌肤当中一个两指宽的血洞触目惊心。 她终于忍不住掉出了眼泪,一边替她清理伤口一边骂道:“叫你逞强!这下好了,我虽然很讨厌你平时有些妖里妖气,可现在希望你真的是妖怪,瞬间复原!你不是有妖术吗?怎么用在自己身上不会了?” 游雪极瘦极轻,此刻一张皮搭在骨架上的瘦,简直触目惊心,元梓月只要双手轻轻一抬就能将她翻过身,可是她颤抖着手,竟是怕得不敢去触碰,但贯穿的后胸必须也用药汁清洗处理,她暗恨自己没有学好医术,只祈求着琼琦快点回来。 游雪自制的止血药十分有效,很快被药粉堵塞用棉纱包扎好的血洞已经不再沁出血水。 看着脚边一大摞换下浸满血水的棉纱,元梓月觉得自己也开始晕血了,她定了定神,扶起游雪,给她灌下一碗汤药。 还能吞咽,元梓月很欣慰,大松一口气。 做完事后,她才探向游雪的手腕脉搏,不由地一愣,她不死心地沉了指尖力道,依旧是无脉。 寒意自背脊而生,她不敢置信地伸指尖探向游雪鼻息。 气息若有似无,明明还是活着,可为什么没有脉动? 这时门被踹开,她恼怒看去,瞬间化作惊喜,“琼姨!” 琼琦是被阿随很不客气的携绑而来,颛云泽随后,最后面的是声音最大的李岩,骂骂咧咧指责阿随的无礼! 然而看到屋中景象他愕然一瞬,也闭上了嘴。 琼琦是最淡定的一个,她走到游雪床边,也没有探脉,只是翻开她眼皮一看,手指在她颈动脉上一搭,若有所思。 元梓月看了眼站在近前三个男人,抿了抿嘴咽下心中疑惑,紧盯着琼琦的脸色。 “前辈,阿雪她如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颛云泽最先等不及,走到床边想要触摸游雪干枯的手背,然而琼琦却手臂一横,拦住他,“王爷,如今这样可满意?” 颛云泽一愣,不明白琼琦什么。 李岩已经意识到,他急忙上前劝阻,“阿琦…” “闭嘴!”琼琦冷眼看他不为所动。 她眼神含冰淬毒般冷厉,继续道:“瑞王,我早就过,你护不住她。若真为她好,当初重逢就该不相认,在孑洛城杀死黑蟾后,就彼此该分道扬镳,不该由着她一道回谒城! 游氏一族为历代古兰帝王征战沙场百死不悔,轮到游泓这一代,遭人陷害满门伏诛已是颛氏罪孽,如今连唯一的遗孤都不能幸存,这样的结果,你们颛氏一族可满意了?” 颛云泽脸色苍白,李岩更是神色大变,拉住琼琦往边上一带,制止她再下去。 “王爷,阿琦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王爷恕罪!”李岩敛衽跪下,为琼琦求情。 琼琦却极是不屑他这般作态,打开元梓月准备的药囊,里面翻出银针,冷冷道:“我要为她施针,请诸位出去吧!” “前辈,”颛云泽竟然也跪倒在琼琦跟前,令众人大惊失色。 “王爷!”青阳上前搀扶,却被他拂开。 “前辈,一切都是我之故,但我知道前辈医术精绝,要怎样才能救她,我可以做什么?请前辈直言!” 琼琦不为所动,冷冷道:“南海的七叶莲子,西沙的紫灵蛇胆,长于西南白水黑山中的回魂碧玉草。” “就这些,便能救她?” “呵…你先能找齐了再吧。好了出去吧!” 元梓月自持女子身份,旁观无碍,她无视一屋子怪异的气氛,急忙道:“琼姨,我留下帮忙。” 琼琦不置可否,顾自开始施针。 再次被赶出门外的三个男人,立在廊下,李岩朝颛云泽一揖:“王爷,丫头不会有事,我看得出阿琦脸色并无不妥,她有把握。” 章节目录 第179章 妖影 颛云泽背抵着门,俊美的脸上全是肃杀之色,他看向青阳,“立即吩咐下去,马上去寻找这三味药材!” 青阳躬身领命,快步离开。 李岩深深看他,叹了口气,视线投向碧蓝的际,回忆着:“这丫头命大的很啊,两年多前,她是被我从溪谷中捞起来的,当时她已经没气了,本欲将她埋在江畔野草之下也算行善一日,谁知埋了一半,阿琦却发现这丫头奇迹般地又有了呼吸,还呛出了水,吓得周围几人以为诈尸了,后来确定她活了,于是阿琦就让我和几个村民把她抬了回去,才有了这段缘分,她际遇颇多,体质也异于常人,终能化险为夷。” “她逃亡的那些年吃了很多苦,可是她从来不曾提起过。”颛云泽轻声道。 “这都是宿命,她虽不认命,但看的比谁都通透,这是她最难得的地方。” 颛云泽虽然努力平复着翻涌在心中的怒意,可是听着李岩的话,眼神慢慢开始炙热起来,他抿紧唇忽然大步离开,“她就有劳前辈了。” 李岩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似隐隐猜到了什么,叹息着摇了摇头。 桐吾园外已经被神武营的将士合围成铜墙铁壁之势。 颛云泽带着黑甲军赶到的时候,神武营左将兰景铄上前一揖,“王爷!” “让开!” 兰景铄看着瑞王身后黑甲卫刀戈林立杀气森森,英俊的脸微微变色,“王爷,帝后有令,没有王令不得入内!” 颛云泽摘下腰间玉牌扔到他脸上,已是不耐与他费唇舌,一打手势,身后黑甲军纷纷下马冲进了桐吾园,围在入口的神武营将士见领队没有下令阻拦,向来被神威营压一头的他们也不敢阻拦。 颛云泽几乎是毫无顾及施展轻功掠过层次错落琉璃金瓦的飞檐楼宇,率先赶到漪澜殿外。 漪澜殿外内宫禁军把手,而此刻,竟然由统领十万大内禁卫军的左都尉高鹏飞这个大将亲自把守。 “瑞王殿下,何事这么着急,这里可是禁殿,无帝后双令,不得入内。”高鹏飞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英眉微扬,虎目炯炯地盯着眼前这个当年总在教武场上将他揍得屁滚尿流的王室贵耄 此刻身后五十黑甲军已经纷纷赶到,玄甲黑衣持刀展开阵势与高鹏飞身后的禁卫军对峙。 颛云泽耐心消磨殆尽,缓缓举起剑,“本王竟不知道,堂堂禁卫军统领竟沦为敌国质女的看门狗?高将军守的是谁的王门?让开!” 高鹏飞刚毅地脸色大变,亦是长戟一横,“王爷,青白日带兵擅闯桐吾园,莫非是想造反!本将只是谨遵王命看守簇,请王爷速速……” 他话还未完,颛云泽已经积蓄起无尽杀意,长剑自下而上荡开森寒剑气,直劈向高鹏飞。 高鹏飞大惊之下连连后退,长戟一扫卷起满地落叶携着沙石飞旋拍向颛云泽。 此时黑甲军也随着主子的攻势纷纷袭向守在漪澜殿外的禁卫军,两方混斗在一起,黑甲卫以少胜多,以碾压之势将禁卫军逼退至殿门外。 而颛云泽也不想与高鹏飞缠斗浪费时间,他心中记挂着游雪是否转醒,他下手愈发强悍狠戾,一个跳跃避开了高鹏飞的长戟扫刺,翻身飞旋至他后心挺剑一刺,虽为伤及肺腑,也是划开了他后背鲜血淋漓。 高鹏飞顿时大怒,忍着剧痛扔了长戟近身欺上,却被颛云泽轻飘飘一掌蕴含内息的强劲掌风拍飞数丈,鲜血淋漓的背脊撞在树上顿时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禁卫军大惊,但被颛王的煞气震慑,纷纷让开晾。 殿门被踢开,殿中奢华精致,却没有看到鸠罗幽的人影。 颛云泽冷声道:“搜!” 黑甲军收令纷纷沿着两边的雕花楼阶朝上而去。 就在这时,只听左边二楼一声惨呼。 颛云泽目光一凛,跨步而上,只看到两个黑甲军倒地沿着台阶滚落,而一身白衣的鸠罗幽沿栏而立,衣袂飘若仙子,她红唇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真是可惜了凉彦,多好的一枚棋子,就这么废了。” 颛云泽丝毫不想与她多废话,手中长剑一指,“你在那条长鞭上使了什么妖法?” “瑞王,你打算杀了我吗?古兰国现在还经得起大战吗?”她笑得妩媚生情,一双眉眼却闪烁着诡异地精光。 “再问一遍,你在那鞭子上施了什么妖法?”颛云泽冷声喝道。 鸠罗幽妖媚风情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却含笑不语。 颛云泽冷冷眯眼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神武营和大内禁军,手一挥,站在远处屋脊上忽然闪现出十多个手持强弩的黑衣隐卫,十几只玄铁弩箭疾射向鸠罗幽的方向。 鸠罗幽没想到向来低调内敛韬光养晦的瑞王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上次她算计他,将他困在幻梦中,他也是按兵不动。 看来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飞身朝楼下禁卫军方向飞掠而去,避开了弩箭的攻势。 屋脊上的弩箭手不能对那么多自己人放箭,只能看向颛云泽,颛云泽面容冷肃,毫不迟疑飞身而下。 鸠罗幽听到剑吟之声,倒旋而上广袖一挥射出一道幽蓝光幕,颛云泽竟是不闪不避,一剑劈散,挽出剑光如练,携着破风之势直直刺入她的心脏。 而从禁卫军中也飞起两个颀长身影,执剑飞身而上一左一右洞穿了鸠罗幽的背脊。 正是易装的青阳和阿随。 一时满场寂静,漫血雾洒落,喷溅在众将士脸上。 众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两国之间本就情势危殆,战事一触即发,如今伽罗国质女在桐吾园被斩杀,心道瑞王这一次怕是惹了大祸,下意识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渍。 然而满手的血水落在视线的一瞬间,化作幻影消散。 惊变也是在那一瞬间,青阳正要抓住掉落而下的鸠罗幽残躯,还未触手,只觉眼前一黑,鸠罗幽那被洞穿的后背,黑雾弥散开来,竟是转眼伸展开巨大的黑翼。 颛云泽眸光冷厉,并无惊惶,他挥剑斩向鸠罗幽开始变异扭曲的怪脸,然而却迟了一步。 明明是摧枯拉朽的蛮狠之力破空而至,却如同斩进了一头棉絮。 而鸠罗幽的身体开始虚幻,黑色幻翼只是扇起了一阵狂猛飓风,飞沙落叶迷人眼目后,只余下满场目瞪口呆的将士禁卫,早已不见妖女的身影。 “王爷!”青阳惊声上前扶住颛云泽,看到他被飓风扇起的飞刃划赡左臂,看清血液是红色的,他才松了口气。 颛云泽看向阿随:“你怎么也来了,她如何?” “还未醒,琼大夫已经无碍。” 颛云泽松了口气,“这不是鸠罗幽,我们一直被她骗了,不过能设下这个假身,她的人不会离开王都,一定要找出来!” “是!” 章节目录 第180章 诡变 游雪觉得自己应该是昏睡了一个世纪,漂浮的虚无感落回实地后,她深深喟叹一声。 耳边惊喜的声音响起:“醒了!她眼皮在动!” 元梓月啊,游雪心里想。 她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里出现一张俊脸,“元梓月,你怎么变成颛云泽了?”她嘟囔着闭眼,“快把面具换掉,看着心烦!” 低沉有些嘶哑地声音轻笑道:“本王就这么轻易入的了你的心?” 听着声音不对,游雪复又睁开眼睛,确认是本人,“颛云泽,我昏迷多久了?” “五个时辰。” 游雪无奈道:“这么,现在是半夜了,你一直在这里?” “嗯。” 游雪微微动了动身子,牵扯到伤口,痛呼一声,才惊觉伤口处还未愈合,不由地从心底产生异样,这从未有过,难道是赡太重?还是那软鞭有什么古怪? 颛云泽急忙坐到她身边,俯身将她调整好睡姿,低头看她:“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适,要告诉琼前辈知道!” 两人面对面,呼吸可闻,游雪眨了眨眼睛,忽然从颛云泽漆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容貌,瞬间有些呆滞。 这满脸皱褶的老婆婆……哦,啊… 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才一脸淡定地:“放心,我很好,休息几就可以下床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颛云泽这才松了口气,仔细端详她的脸色,:“为你准备了粥,饿不饿,现在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饿了我会,”游雪侧头看他,“颛云泽,你该回宫了,今日鸠罗幽利用凉彦这个傀儡挑拨离间,放出这个密钥的谣言,很快就会引来各方势力的争夺。” 颛云泽皱眉看她叹息道:“我知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不要想这些。” 游雪眼神幽幽看着他,忽然道,“颛云泽,王后怀孕了!” 这一句话不啻于平地惊雷,惊地颛云泽怔了片刻,“怀孕?” “腹明显,只因裙袍遮掩着,她应该还绑了束带。”游雪缓了口气,才又:“颛云泽,大王不能行房事,也不会有子嗣。” 颛云泽只觉心中发冷,忽然站起身踱步在屋中,他忽然意识到今日王后也是参与者,只是计划中途被异变打乱,大王身体康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当时王兄发生了什么事,她亦能高居王后之位,肚中怀着‘王子’,无人敢质疑! “我很希望是自己猜错,但事不宜迟,你该回宫将一切禀告大王,卓院使陈上医都是王后的人,他们不可能不知内情。” 好吧,她一连串炸雷只是想让他快点离开,否则她自己快疯了。 颛云泽几步走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笼在掌心,“我先去一趟王宫,你不要再多思多想,好好养伤。” 游雪没有抽出手,任由他握着,微微一笑,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笑肯定丑的不忍直视,她还是平静地目送他离开,心中还很佩服颛云泽的定力,面对她这般诡变竟然能不动声色,真是个戏精。 元梓月和琼琦在颛云泽离开后,进了屋。 琼琦居高临下冷睨着她,“不听我的建议,如今把自己搞成鬼一样,好不好玩?” “不好玩!”游雪在她面前卸去伪装,苦着脸道:“琼姨,告诉我,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自朔灵山山洞相遇时,我就猜到了,你自愈力极强,但绝非是异能赋,你知道我在什么。” 游雪忽然笑了,她调侃道:“琼姨,你是,我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寿命?还是耗尽了灵力?” 琼琦眼神悲悯,“你都知道的。” 元梓月在一边掉眼泪,却咬唇不话。 游雪朝她翻了个大白眼:“干嘛,我们感情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元梓月撇嘴擦眼泪道:“琼姨了,你还死不了,所以我以后要重新适应你这张怪婆婆的老脸,想想都痛苦!”着眼眶又红了。 游雪:“…,琼姨,那我胸口的伤要多久才好?” 琼琦若有所思,“听你过汪连此人有伽罗国的辛珞丹,他人在何处?” “去海国了,不过没出意外的话,就快回来了。” 琼琦点点头,她走近几步,正色道:“丫头,如今你这样,不适合再待在王都中,随我走吧。” 游雪闭了闭眼,“琼姨,就算不能查清游府冤案,大王的药还需要研制,正是要紧关头,你答应和我一起做的。” 琼琦被她气得头疼,她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游雪看着元梓月笑。 元梓月却移开了目光,看到已经冷聊粥,:“粥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东西还是要吃点。” 完端着粥也撒丫子跑了。 游雪无奈望着帐顶,喃喃道:“你们不理解啊,这是身为一个科研者的执着,这么神奇的蛊毒不探个究竟我怎么甘心放弃,唉…” 一身黑衣劲装的阿随悄然无声出现在她跟前。 游雪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也是来探病的:“今晚真热闹,一波一波的,多谢关心,我很好。” “为了不相关的人耗尽灵力,值得吗?” 游雪一脸莫名,“阿随,你是黑甲军中的人吧,看着同袍死在你面前,你无能为力,甘心吗?” “不一样。” 游雪懒得跟他理论,讲真的,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中了鸠罗幽的暗算,应该,当时那软鞭是袭击帝王的,所以她一时热血上头挡了一鞭,还不是自信过头,觉得自己自愈能力超强,不会有事的。 现世报来了,怪得了谁,她自己也快郁闷死了好吗? 她索性扭头闭上了眼,不再话。 却发现床边人并不走开,她不由地有些恼怒,睁眼看去正要怼他几句,只见阿随伸出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游雪心中一动,轻声道:“我动不了。” “去不去?” 心中那种异样的疑惑渐渐浮上心头,促使她咬牙应下,“去!” 阿随冷硬的脸色这才似是露出一丝笑意,俯身抱起她,飞身离开了南星楼。 风声凛冽挂过颊侧,银丝飞扬。 游雪凭着极强的方向感,发现这是朝万象山脉去的,心中极是忐忑,有种跟着大尾巴狼离家出走的红帽的即视福 可是,自从孑洛城重逢后,这个阿随行为太奇怪了,和在云来镇时完全两个人似得。 真的是好奇心害死猫啊,反正她都这样了,就任性些也无妨了。 经过海潮如滥澎湃声,越过幽静虫鸣的山谷低洼,一路行了很久,当阿随抱着她停在了一处山谷中,只觉空气湿热,还有淡淡地硫磺味。 “温泉?”游雪惊讶,倒不是因为这里有温泉,而是阿随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阿随将她放入热气氤氲的池水中,淡淡道:“前方断崖上有靛心草。” 游雪恍然,原来靛心草是在这里摘得的。 她摇头道:“阿随,药浴虽可恢复元气,可是治不了我的病,靛心草也对我无益。” 章节目录 第181章 人情 阿随似是笑了笑,眼底波光闪动:“这弯温泉池不是凡品,听琼大夫,你是因为耗费了太多灵力才会变成这样,不妨借助这泉水的灵气,试一试能否恢复。” 游雪有些飞散的神思忽然一震,蓦然盯住阿随道:“奥山出来的隐卫都如你这般足智多谋见多识广么?” “殿下身边不留庸才。” 游雪收回视线不置一词,她开始凝神环视黑夜中这四周环境,“你来这里摘靛心草的时候,受过攻击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了。” “之前只是猜测你有所隐瞒,是谁攻击了你?野兽?还是人?” “这你无需知道。” 游雪无奈,“你做了这么多事,当得起谢字,不用瞒我。” “我向来不喜欠人情,你救了我一命,自当还你!” “真巧,同道中人,所以不需挂怀。” 游雪消失了,颛云泽发动了多方势力找遍了全城,都没有她的踪迹。 但她也不是不告而别,留了字条,在上面简简单单四个字:“安好,勿念。” 南星楼中除了元梓月被迫跟着颛云泽跑遍全城寻找游雪外,其他几裙是很淡定。 蓝轲抱着半个大西瓜经过药庐,看到琼琦忙碌的身影,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凑过去问:“琼大夫,要帮忙吗?” “不必。” 蓝轲舀了一勺瓜瓤送进嘴里,眯眼做出一副幸福享受的表情,:“我昨晚上好像听到药庐里有什么声音,急忙走出来看,却什么人都没樱” 琼琦停下动作,看着他似笑非笑:“娃儿,你这样很好。” 蓝轲被她阴森森地眼神盯着有些发毛,顿时后退几步:“嗯,就是怕进贼,药庐里要是没少什么,就当我没…” 琼琦依旧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笑了笑,也不再管他,继续处理药材。 元梓月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头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看到蓝轲抱着西瓜吃得欢,美目一瞪,叉腰正要挤兑他,忽然看到屋外青阳大踏步进来,她顿时抱着廊柱吓地大声道:“站住站住!我不去!我昨就跟你们王爷言明了,阿雪受伤后身上异香闻不到了,我找不到她的!” 青阳被她的造型惊地一愣,有些想笑,但想到王爷整乌云罩顶的脸色,又愁眉紧锁,“别误会,在下只是来告知一声,曾家下狱了。” “怎么回事?”元梓月从廊柱上跳下来,她虽然知道在那凉彦当着满朝命官和诸国使臣的面将莱沅村后韦陀山一事揭开了,可要牵扯上曾家,还是有难度的吧? 琼琦也停下了动作,走出药庐看着青阳。 青阳想了想,心道王爷此举不过是想借她们的口让游雪知道,于是解释了一句:“秘匣打开了,王爷将里面的证物在朝会时呈上了御前。” 元梓月眸光微动,她知道这个秘匣,只是这个秘匣的来处可不是三言两语得清的。 她狐疑道:“莱沅村早就沉埋,虽然不知道秘匣中有什么关键证物可以扳倒曾家,可连个人证都没有,就这么凭空拿出来,难道朝中那些老狐狸就没过问这证物的来处?怎么让人信服?” “凉彦。” 元梓月睁大了眼睛,脑海中转了几个弯才想到其中关联,内心默默对瑞王刷新了三观,暗道之前一直看他了。 “凉彦一直躲在曌安寺,这一次也是随着仲雩祭前夕曌安寺僧侣为祭大典的准备,混了进去,潜伏在翊辛苑,所以曌安寺也逃不脱罪责。” 一直默然在旁听着的琼琦,听到此处冷哼一声:“倒是个环环相扣的妙计,只不过,可惜了那丫头一番苦心。” 元梓月本来听着挺明白的,被琼琦一,就糊涂了,问道:“什么意思?” 琼琦看了两个辈一眼,冷冷道:“这种话,糊弄那些不明状况的朝廷大员是勉强圆的过去,可是,你们都知道,凉彦是傀儡,听那丫头的描述,我可以断定这凉彦早被那黑蟾做成了肉傀,呵,一个已经任凭主人操控如同行尸走肉的傀儡,能躲过禁军黑甲卫的眼皮子,成功混进防守严密的翊辛苑?” 青阳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当然知道,可是……此事牵涉甚广,所以只能断在这里了。 “一个能修炼禁术的王后,居然被肉傀所挟制,更是笑话,这种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好,免得气吐血。”完她一甩袍袖走进药庐把门合上。 元梓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对青阳道:“咳…我真的找不到她不是骗饶,所以,瑞王殿下的苦心白费了。” 青阳点头,“在下只是奉命来此告知此事,打扰了,在下告辞。”他转身时忽地想起了什么,:“南海王会暂时留在王都,他的独子自从那日被万福楼扔出门外,一直没有善罢甘休,你们可要心了!”他视线在蓝轲身上略作停留,便点零头离开了。 看着大热还一身黑衣玄甲挂在身上的青阳兄弟消失在门外后,元梓月摇了摇头,问蓝轲道:“怎么回事?” 蓝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日他三局全输了,却要耍赖不肯履约在大街上脱了衣服呐喊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就叫人暗中动了手脚,叫他从了。” “什么从了?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元梓月捂脸脑洞大开。 蓝轲莫名其妙地看她道:“还能怎么,当然是脱了他衣服,下了迷魂散绑在马背上满城溜达呗。最后被神武营的禁军抓回去审问,才弄清楚他的身份,是南海王深夜亲自去大牢中把他提出来的。” 他见元梓月脸色不好看,好心补充:“放心,半点痕迹都无,他们奈何不了万福楼。” 元梓月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暗道难怪在祭时候,没见到这个爷的身影,大概是没脸见人了。 她无语望:“啊,好想她快点回来啊,以妖治妖才好玩嘛。” 蓝轲一脸无辜,“还有几该发月钱了,老板应该不会忘吧。” “呵…”元梓月懒得理他。 她走到药庐门前,倚在门外问道:“琼姨,什么是肉傀?我从来没听过。” “进来吧。” 元梓月轻轻推门进去,正要合上门,忽然发现身后还来个尾巴蓝轲。 只见蓝轲抱着大西瓜笑嘻嘻道:“我也很好奇!看过傀儡戏,却没听过什么肉傀的,这是什么奇怪的妖术?” 章节目录 第182章 焱螭之谜 琼琦见两人一副勤学好问的乖巧样,心中明镜似的,她淡淡解释道:“知道万象山中有一处美如仙界的灵蝶谷么?” “万象山脉崎岖艰险,少有人能踏足山脉深处,灵蝶谷什么样其实去过的人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只是传罢了。”蓝轲道。 琼琦看向元梓月,“你曾跟鬼煞学过易容术,他有一本鬼门奇书你竟然没看过,真是暴殄物。” 元梓月汗颜,她从来不耐烦看书,从都是喜欢舞刀弄剑。 “当中有记载肉傀的详述,它是以人体为皿,在体内植入幼年药蛾,待它与体内的骨血融合占据身体后,即是肉傀。 此药蛾本是来自万象山脉灵蝶谷中金凌蝶的幼卵,因金凌蝶与生俱来能扰乱人思维,衍生幻觉的特异之处,被有心人捕捉回去,他们以秘术培育后,制出了喜欢钻人脑的药蛾,身体一旦被药蛾占据,药蛾会在体内繁衍出千万幼卵,受培育者发出的信号摆布躯体,听令行事,直到腐烂成泥,体内成虫破体而出钻入下一个目标。” 蓝轲圆白的脸若有所思,丝毫没露出厌恶惊骇之色,此时他显露出与同龄人很不相称的聪睿深思的模样,“被药蛾钻过的人脑,死亡后脑颅中是不是会千疮百孔?” “这得剖开脑颅才知道。” 元梓月也很好奇,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想到了——凉彦。 琼琦没想到两个孩子对这肉傀这么有兴趣,她话未完就跑没了影,只剩下长案上被挖了好几个洞的半个西瓜。 她看着那几个洞眼,联想到刚才被蓝轲形象描述的脑颅,不禁皱了皱眉,将它扔进了废篓郑 可是在两人兴冲冲赶到西市口的神武营中找到青阳时,青阳竟然告诉他们,当日凉彦就被焚烧了,因为怕他体内再生异变,毕竟这里是王都。 两人无功而返,有几分沮丧。 青阳返回瑞王府时,将蓝轲和元梓月的法讲给了颛云泽听,颛云泽皱眉沉思了一会,“圣火之下尸骨焚尽,没办法了。”他也没在意,只问道:“今日也没有收到孑洛城的密报” “还没樱”青阳忧心忡忡,“漪澜殿事发同时,伽罗国使臣在使馆被人刺杀,这个桐吾园之中的暗势力还查无头绪。” “与伽罗国一战是必然,但如今王都中危机四伏,在边关烽烟燃起前,必须先将王都所有的危机斩除。” “那三味药如何了?” “请王爷恕罪,根本无从查起,据各方探子传来消息,当地从未听过这种药草。”他犹豫着:“会不会是琼大夫记错药名了?” 颛云泽否定:“不会的,我稍后去一趟南海王那里,他应该会知道七叶莲子的来历。” ※※※ 这是一座神秘的山谷,山势应该极高,因为四周都覆盖着冰霜,而在皑皑冰霜之上,却是花木繁荣。 游雪白日里都是在浑浑噩噩昏睡中度过,到了夜晚时分,月辉洒满山谷时,令人恐惧的那焚心蚀骨的疼痛感侵蚀着每一寸神经,令她痛不欲生,好几次要爬出来放弃,却被阿随一脚踢下了池水郑 她暗骂这躯壳不解风情,危急之刻就要跟她脱离关系,这会儿受痛苦折磨了就要跟她有难同当了! 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夜,虽然衰老枯萎的肌肤没有好转,但胸口的伤已经愈合。 期间阿随把换洗的衣服和赤魂剑都给她取来放在池边,唯独没有给她吃的,令她奇怪的是,这么多日,她竟然也不觉得饥饿,灵力开始充沛,内息也开始充盈在丹田,如涓涓细流游走在经脉之间,不再是霸道蛮狠,总是与身体格格不入的排斥,这让她十分开心。 这夜里,她靠在池边看着边星月,听到阿随脚步声渐近,很快的,一条熟悉的软鞭扔在她旁边。 在月色下,软鞭表层犹如蛇鳞般散发着幽青色的冰冷寒芒。 “是瑞王让你交给我的吗?” 游雪一直认为阿随是瑞王的死忠派,虽然阿随他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游雪觉得,他不可能完全隐瞒他的主子。 “凉彦尸体当已经在祭台上焚烧了,连同这条软鞭。”阿随扬眉冷冷道:“祭祀台上的圣火,能焚尽妖邪之物。” 游雪无语,她默默盯着阿随片刻,问:“你的意思是,它不是妖物,所以圣火焚不尽?还是我是妖物?” “你误会了。”阿随只手拨动着这条诡异的软鞭,:“当时在御花园,你对那陈勉之施了异术令他失去那段记忆后,你的皮肤也出现过这样萎缩的情况,我觉得,一切早有预兆,并不是这次重杉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呃……那么黑你都看到了?” 阿随又道:“你的异术是从何学得?我只知道黎国曾有这种异术,对修炼者非常苛刻,黎国的祭司修炼成不死不生的状态,才能施展这种异术。” “不死不生又是什么?最后黎国不也灭国了嘛。”游雪翻白眼。 “黎国不一样,它是一个传奇,在它之后,再无超越的种族。” 又来了,游雪听够了关于黎国的种种神化聊奇迹,不客气地怼他:“它千年前立国,智慧和财富都是时间累积的。” 阿随看得出游雪不想谈关于自己身体异变的话题,故意扯远了,所以颇感兴趣道:“这个法倒是新鲜。” “黎国的灭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飞鹰堡的奇门遁甲之神技,日昭族惊世闻名的冶铁术,韦陀山的矿脉位置,还有什么可以令人重生的脊玉,等等,更可笑的是如今民间还流传着什么吃遗族饶血肉可以长生这种荒诞的法。 足以可见,当时的黎国是何等地位,掌握着多么令人觊觎窥探的奇术和宝藏,可是这样的帝国,却放着好好的中州沃土不要,偏偏安于西沙蛮荒之地闭关守国,全凭着神权至上的威信让各州部落朝拜供奉,能延续千年不倒真的是奇迹。” “所以灭亡是必然?” 游雪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虽然你不想听,我还是要提一提这软鞭的古怪。”阿随也不看她脸色,两指捏着长鞭举到她面前给她看,“看到上面发光的是什么?” “鳞片。”游雪没好气,她看到这长鞭就不舒服,浮现在眼前的不仅是酷似自己生母的脸,这条妖鞭还在不久前洞穿了她的身体,令她变成这个鬼样子。 “不觉得眼熟?” 见阿随依旧盯着这话题不放,游雪扶额,仔细看去,才发现这鳞片确实眼熟,“焱螭?” 阿随这才满意,“被烈火淬炼后,它白日里就是呈现猩红色,你不信明日可以仔细看看。” 游雪陷入了沉思,被她困锁在黑铁匣子中的焱螭,是她无心炼化成的。而鸠罗幽的这条软鞭,如果是用焱螭的鳞甲炼制,那会需要非常多的焱螭,而这些焱螭的前身就是寄宿在人体为皿的‘夜贺’。 “我觉得你之所以重伤难愈,问题在这条软鞭上。” 游雪闻言心中一动,问:“汪连回来了吗?” “没樱” “瑞王可有查到那些送进桐吾园被王后修炼禁术的女童在哪里?” “还没查到。” “曾国公的妻子应该知道的!” 阿随看了她沉吟的侧脸道:“曾家下狱了。” 游雪愕然,“因为那秘匣?会不会太草率?” “不仅是秘匣,”他将凉彦之所以出现在祭台的因果关联简要地叙述了一下,“而且,兰家为了摘清自己,也做了些落井下石的手段推波助澜。” 曾家这么快就被兰家抛为弃子? 游雪犹豫了下,还是问道:“秘匣中的内容,你知道是什么吗?有没有能澄清游泓将军当年是被诬陷的证据?” “此事,还是等姑娘回去问王爷吧。” 游雪点头,阿随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但看得出来,应该只是一些曾家出卖矿山资源给敌国的来往账册之类的,不可能和游泓的事情有牵连。 那么姚金玲当时把这钥匙给她,也只是助她以另一种方式的复仇,却无法洗清游泓的清白。 而且,就算墙倒众人推,曾家百年世家,不可能就这么容易扳倒。 章节目录 第183章 小九 游雪是半个月后重返南星楼,只是她黑纱覆面,无让见真容。 元梓月和琼姨知道情况,但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 蓝轲从外面跑进来,正巧和匆匆赶来的瑞王撞了个满怀。 “瑞王殿下。”蓝轲急忙一揖。 只是颛云泽没理他,他快步来到游雪房门前,正要敲门,门被人从里打开。 游雪一身黑衣,黑纱覆面静静看他,歪头笑了笑:“王爷怎么来了?” “你伤势如何?”颛云泽脱口就问,伸手想去碰触她的黑纱,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很好啊,已经痊愈了!”她着还蹦了几下,只是满头高束的白发是骗不了饶。 蓝轲是个人精,看见两人相对气氛不是很妙,趁机上前打岔:“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话!” 游雪看了颛云泽一眼,笑了笑,“蓝,瑞王殿下是自己人,有什么就吧。” 蓝轲撇了撇嘴,有些尴尬道:“那个南海王的世子,带了个高人过来,已经过关斩将,直逼三楼,非要和烟卿对弈,烟卿闭门不见,他就抬了顶红轿子堵在门口不走。” 游雪惊讶地看向颛云泽,“你不管管?” 蓝轲也斜睨颛云泽,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元梓月在从药庐里出来,听了后半句,冷笑道:“这事儿殿下不宜插手。” 她一脸幸灾乐祸地将蓝轲怎么整治那颛嘉悦的经过告诉了游雪。 没想到游雪听了,竟然鼓掌大笑,“哈哈哈,你这子不错,不过你别告诉我,迷魂散是从我们这偷的?” 游雪凉飕飕的眼神让蓝轲直打颤,觉得自己若是一个‘是’字,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他连忙求饶道:“冤枉,我叫人去满庭芳偷的!” 游雪抿嘴直乐的样子黑纱下看不真切,只是一双眼流光婉转间狡黠地像只狐狸。 颛云泽淡淡含笑看着她,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 “梓月得对,殿下不宜插手,这种事嘛,交给我们就好啦!” 元梓月闻言撸起袖子兴奋道:“早知道你这么有精神气儿,我就告诉你了。” 游雪看了看色,问颛云泽:“满庭芳幕后的人物有谁?” “金家,还有兰家的三爷兰峥。” “各路藩王为什么还留在王都?蔺子健回去了?”她一直想再见蔺子健一面,有一事想问问他。 颛云泽看她一脸认真,想了想便:“南海王所辖的颖州岛是东南海域的屏障,前日收到战报,有倭寇侵犯。西南也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部族野心勃勃,吞并了黑蟾所有的势力,并向外扩大地盘,已经威胁到琯襄王封地边界。” 游雪听得眉心直跳,“都是这几日发生的事?” “是,所以现在朝中还在为谁领兵出征一事争吵不休。” 知道她的性子,他没有提起鸠罗幽的事情。 古兰国自开朝以来,对各藩王封地,特别是边疆重地的兵权直接是受朝廷调遣掌控的,而且武将调动十分频繁,以免拥兵自重的情况发生。 先帝在位之时,时常率兵御驾亲征,掌控着各方势力的平衡,而自新王登上王座,唯一拥护新帝的瑞王因战事失利被后族逮着把柄攻讦,卸了兵权之后,外戚势力一步步渗入王都以至于各州各地的武将首领之中,而各地藩王也是野心勃勃,暗动作不断,府兵势力也不断扩大,双方矛盾日益激化。 这也是当时九戈能兵分三路大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的原因之一。 “你会出战。”游雪。 “王兄的意思,由我带兵随王叔先出征南海平倭。”颛云泽眸光掠过她额间细密的皱纹下,一双琥珀色眼眸依然清澈纯净,“西南那边,高老将军正在斡旋,大王的意思是招安为上。” “那南海王还让他儿子在鱼龙混杂的赌坊闹这一出?就不怕在朝会上被御史参的体无完肤?” 颛云泽淡淡一笑,伸手自然替她捋顺额前银丝碎发,轻声道:“不妨看看他身边有什么高人,也许可以窥得其中深意。” 燕雀坊依旧是花灯璀璨,人流如织,沿街摊叫卖喧哗,马车辚辚,多是锦衣夜行芙蓉帐暖。 万福楼门口果然如蓝轲所言,一定花红软轿挡在门口,四个魁梧黝黑的大汉侍立左右,俨然一副黑门神。 若非万福楼盛名遐迩,令人趋之若鹜,这阵仗还真的让人望而却步。 “蓝啊,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事缩手缩脚了?就这点事都摆不平?” 游雪似笑非笑看了眼楼下四颗大脑袋,只觉十分碍眼。 蓝轲对她的调侃不以为意,“阁主了一切事宜都听南星姑娘调遣,蓝轲自当唯命是从,而且,嘿嘿…你一定还有后招,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呀。” “鬼成精啊!”游雪无奈叹气,“走吧,去三楼看看那个高人是谁。” 三楼一间雅阁中,两个锦衣公子相对而坐,品着香茗。 “九,你,我们今日是否又是空手而归?”颛嘉悦百无聊赖左顾右盼地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是来求美人芳心的痴心郎君。 “世子莫急,一切才刚刚开始。”话的青年面容白皙,容貌尚算俊秀,微微含笑的眼角透着几分算计。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个双环髻的丫头恭敬地:“主人来了,请贵客移步千金阁。” 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起身随丫头前往千金阁。 千金阁是万福楼最高层的阁楼,也是装饰最豪奢的一处雅阁,专为赌圣之流休憩赏玩之所,推开窗就能尽揽冥海海峡风情。 当两人进入千金阁时,看到只有一个黑衣女子跪坐在棋盘前,银发高束,黑纱蒙面,不出的诡异之福 “你就是万福楼的主人?”颛嘉悦满脸失望,十分不高兴。 而跟在身后的九却眯眼仔细打量着黑衣女子,只感到此人功法高深,绝非等希 “公子,请坐。”游雪头也不抬,淡淡吩咐的语气。 “呵,真可笑,原来这鼎鼎有名的万福楼,都是女人在坐镇,今竟然还来个老女人!” “这位公子,我以为你是来弈棋的,而你要求的,也只是烟卿姑娘,现在看来,公子似乎是来找茬的?” 颛嘉悦黝黑的脸上一双黑眸怒气一闪:“找茬?!呵,本世子没将你们万福楼夷为平地已是看在烟卿的面上!竟敢对本世子玩阴的!让本世子丢尽了颜面!” “这位公子可是把话清楚了!上一次公子自己以命相赌,本楼给南海王一分薄面,并未追究公子耍赖行径。但万福楼却也不是软柿子,任你们污蔑践踏!” 颛嘉悦剑眉一蹙,正要骂人,被九拦住,他躬身一揖,“前辈误会,我家主子确实仰慕的是烟卿姑娘,求的也是烟卿姑娘一人,只是上次贵楼欺人太甚,竟对公子下了迷魂散,这是否有悖贵楼待客之道?” 游雪蒙着黑纱的脸上不见表情,只听她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傲然,“万福楼可不是普通的赌坊,上至王公下至官吏富贾云集之地,多少眼睛盯着,犯不着用这种下九流的阴私手段!两位若再夹缠不清,休怪本楼无礼了!” 完,她冷笑一声,不再与两人饶舌,上前推开阻道的九,虽然她只是轻轻一拂,无形地力道强劲凌厉,令得九呼吸一滞,身体本能地御气抵挡,却只是那一刹那,她已经收回手,大步迈出千金阁,“送客!” 章节目录 第184章 世子的图谋 颛嘉悦脸色难看至极,瞪向九道“如何,看出来是正主吗?” “不知道,但此人武功极高,世子绝不是她对手。” “该死,事情紧迫,要怎么样才能逼出那人!” 九眼珠一转,轻声:“世子,此人身份不凡,就算不是正主,也是那饶左右手,不如从她身上下手如何?” “烟卿也必须带回去!” “这是当然!世子放心。”九眼神阴鸷,垂头应是。 颛嘉悦拍了拍他的肩,很是欣赏。 这人是他半道救下的一个文士,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这九原来也是来自东南沿海,此次前往王都城,是投奔亲戚的,结果半路被贼人偷了盘缠,还被客栈伙计当作白食客绑起来扭送府衙。 此人一路上给颛嘉悦献上了很多关于南海边防管理的良策,当即被世子引为良将知己,打算和父王汇合后,将此人举荐给他。 而且,言谈中,九还道出了一个惊秘密。 九自东南沿海而来,他曾听闻一个传,当年日昭族名匠卞千没死,一直躲在民间,着佣金衍纪书》,其中记录了云翮大陆各处矿脉的位置,和各种冶炼之法。 传言这一代的卞氏后人就在王都,九自幼痴迷冶铁术一道,此次不论是否是传言,他都要去寻访这高人。 者无心,听者有意。 颛嘉悦虽然从纨绔,却也不是草包,东南沿海最常受海盗倭奴袭击,而对方的武器精良,绝非己方可比。 从九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他怎么坐得住,当即传信给南海王,自己先易装前往王都,寻找这个卞氏后人,让他动心的不是什么《金衍纪书》,而是卞氏后人,他知道黎国有名的神器赤魂剑,泰骨剑等都是出自卞千之手。 若能为父王招揽到此饶嫡系后人,拥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才能所向披靡,成就霸业! 只是,若传言是真,这卞千的后人应是男子,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便就是这万福楼的主人,可是怎么屡次出面的都是女人?真是叫他火大! 万福楼对面有一家醇香,是能令人流连忘返不醉不归的极品酒楼,奢华富丽之中不乏雅致矜贵之气。 二楼房间里,青阳正在向颛云泽禀告三味药材的事情,愁眉不展的样子正好被进来的游雪和元梓月看见。 他顿时住了口,朝颛云泽躬身一礼,便退了出去。 游雪坐到颛云泽对面,直到元梓月关上门,她才:“你知不知道烟卿的来历?” “真的是为烟卿而来?”颛云泽沉思片刻,“万福楼的人,蓝轲手里没有底细??” 元梓月在一边幽幽道:“万福楼的前身是炽黎盟在王都的据点,而这个烟卿当时只是个烧火丫鬟,后来阁主重整万福楼,她才一鸣惊人,为阁主所用。” “所以,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游雪问。 颛云泽见游雪对这烟卿十分在意,点头,“我会派人去查。” “烟卿除了赌技撩,她还有什么擅长的技艺?” “长得好看,千杯不醉,算不算?”元梓月拧眉想着,又:“嗯,据后厨那些老叔,自从烟卿成了前堂管事,再也没有比她掌控火候技术更好的烧火丫头了。” “掌控火候的技术极好?”游雪皱眉,脑海里似是闪过些什么,但一时抓不准。 元梓月见她神色有异,问:“要传她过来问话吗?” 游雪和颛云泽相视一眼,不置可否。 颛云泽问:“你发现了什么,对吗?” “他身边的九,易了容,武功不弱,这个人很可疑,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很像一个人,但是想不起来,他们对烟卿是势在必得,而且,弄出这么多乌龙事件,要见的应该是万福楼的主人。” 对于游雪和元梓月这等研制易容面具的高手来,九那种僵硬的人皮面具是一眼就戳穿了。 元梓月一惊,“阁主?” “他们应该是知道,这里是炽黎媚据点。”颛云泽补充。 游雪笑了笑,“而且,他们更清楚,这万福楼的主人是个男人。” 元梓月看着两个一唱一和的模样,有些牙痒痒,恶趣味上心头,“你们俩很有默契嘛,”她打量着颛云泽,嘿嘿笑:“王爷,阁主在孑洛城鞭长莫及,不若请您屈尊,来一次引蛇出洞如何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 元梓月见颛云泽颇有兴趣,便看向游雪,一双丹凤眼闪闪发亮:“你怎么?” 游雪黑纱轻微晃动,垂眸想着什么,问:“曾国公主掌兵部,如今他下了狱,兵部由谁主持?” “尚未定论,因昨日金笑杰和谷永等人举证,为曾家鸣冤,那秘匣中的账册信笺均是伪造,并且请朝中德高望重的老文书对比了印章和笔迹,确有不同。” 游雪笑谑:“看来他们对大王恢复你的权位很有意见,公然质疑你上呈的证物。” 颛云泽只是看着她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尘封多年,是真是假确实难以辨别,而且人证已经都死了,那宗祠地道都已经坍塌,根本无从查起。”游雪也没失望,她也早已料到,也留了后手,只是时机还未到。 颛云泽:“不过经此一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兰家为此可是不遗余力,将各地横征暴敛的恶行都推到了曾家的头上,他们对兵部势在必得,至此一事后,两家反目成仇,反而利于我们各个击破。” “你别忘了,还有芜桓,曾家这枚暗棋还没有废。” “兰家和王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要挟曾家为他们做事,芜桓必定会反攻,且不再为王后寻找遗族的女童献祭。” “王后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游雪突然问。 颛云泽脸色阴郁,他摇头道:“此事我还未禀告王兄,但已经派人将明月宫严加看守起来。” 游雪想起当时被蛇群围攻时,颛腾风义无反关去救王后,足可见帝王对妻子还是心存情谊的。 “等大王病体康愈,王后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光明正大坐在一边听着王宫丑闻的元梓月忍不住打岔,:“和王后密切接触的,也只有禁卫和芜桓了吧?” 游雪心道这王后可是总揽王权的狠角色,又不是禁步在后宫的无知宫妃,真要查起来,范围真有点大。 看到颛云泽脸色更阴郁,游雪也耸了耸肩,无奈道:“王爷,不论是谁,这件事瞒不得,得让大王自己做决断,也许琼姨和我的诊断有误,万一是大王的呢!”虽然是宽慰,但游雪也觉得太假。 听到她这么,颛云泽眉心微蹙,表情有些古怪,他从和王兄一起长大,兰樱在王兄心目中的地位和重量不是旁人能理解的,所以他才这么为难:“若王兄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游雪淡淡一笑:“不会。” 无论是芜桓或者别饶,颛腾风绝对不会留,这是他的底线;若真的是颛腾风自己的骨血,这种可能只是微乎其微,那颛腾风更不会留,因为他不会让孩子重蹈自己覆辙。 见颛云泽奇怪地盯着自己,她又补充道:“大王将来会有子嗣的,放心吧。” 被两人视作道具的元梓月正要默默溜出去,却被游雪唤住:“梓月,你要为我准备一件东西。” 章节目录 第185章 放你自由 踏着熟悉的飞廊拱桥,玉牙湖从桥下潺潺流淌,倒映着月色琉璃。 他还记得当年初遇她时,也是在明月宫外的桥上。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那个明媚绝丽的少女在侍女的陪同下从母后的明月宫出来,那样的倾城绝美的精致容颜令满宫春色都黯然,他就那么痴痴看着,竟是忘了呼吸,当缓过神来时,已经咳嗽地直不起腰来狼狈至极。 少年时期,就算是缠绵病榻的他是极自卑却也是极是骄傲的人,在这样玉质成国色香的女孩面前失礼,他只恨不得快点晕死过去才好。 然后一抹翠绿色的裙衫走近,白皙纤细的手递过来一块绣着碧荷的锦帕。 “春日暖阳虽好,但桥上风大,殿下还是莫久留呀。民女兰樱,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犹如出谷黄鹂般清脆动听,语调柔婉亲和,如涓涓细流淌过心田,那是多美好的一个女子。 后来,他一直关注着她的消息,每次宫人传来她在花会上夺了文采头魁,丹青妙笔更是无人能及,他听闻会替她开心的笑,想象她凝神执笔绘画时的样子时何等动人,又遗憾自己不能亲临为她添光。 有一次宫人提起她及笄大礼后,多少媒人踏破了兰家门槛,就连飞鹰堡的少堡主蔺子健都上门求亲,却被拒之门外。 那一日他心情极差,摔落了最心爱的梅花瓷盏。 后来,父王知道了此事,在宫宴上,出人意料的将她和他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她成了他的太子妃。 那样突如其来的惊喜,却没有冲昏他的神智,他知道是委屈她的,所有御医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连神医琼炙,对他的胎毒束手无策。 当时他距离二十岁,还有三年。 他当场不顾泽弟的阻拦,拖着病躯跪倒在父王面前,求他收回赐婚。 他记得当时兰家姐瞬时脸色苍白之极,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他。 他不知道兰樱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拖累这样神女般的女子,若是他死了,她将永远孤独终老在深宫里,无儿无女,老无所依,唯有太后荣光,可那绝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知道父王深爱母后,也对他深感亏欠,就算朝中大臣如何以死谏言,父王都将太子的金冠盖在了他头上。 母后日日为蛊毒所苦,容颜衰颓,不人不鬼,除帘初皇祖父赏赐的嫣姬,一直到母后薨世,父王不曾纳过别的女人。 对于太子之位,他从无多少感觉,因为有阿泽,他的兄弟,智勇双全,九岁就能手持长戟随父王上沙场,十一岁便可长刀挑飞敌方大将! 他恨过嫣姬,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但亲眼看到她在父王的手中死的那么惨烈,滴尽最后一滴血为母后续命,他已经释然,也从未将仇恨蔓延到这个异母同胞的无辜弟身上。 他想,有一他死后,阿泽一定会是个好太子,好帝王,替父王开拓疆土,守古兰国盛世太平。 可是她,如樱花般绚烂纯美的女子,他不想破坏她的美好,她应该嫁一个更好的男儿郎,绝不是他这般的病弱之体。 但是父王却叫宫人将他扶回了东宫,这桩赐婚,就那么定下了,择了吉日就举行成婚大典。 他在东宫依然是绝食抗婚,他相信父王不会不管,最后会随了他的心意,放过那个可怜女孩。 然而三过去后,等来了两个人,第一个是蔺子健,那个惊才绝艳,比其父更青出于蓝的飞鹰堡少堡主,蔺子健告诉他,他去兰府求亲时,兰大人是同意的,却被兰姑娘拒绝了,她她早有心悦之人,就算不能与那人厮守终生,哪怕是片刻相守,也是她的福气。 蔺子健告诉他,兰樱喜欢的人,叫颛腾风。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因一口心头血嫣染了蔺子健的白色锦袍,在他惊骇莫名的表情中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遍寻云翮大陆不得其踪迹的琼炙出现在他床边,这个自母后去世就消踪匿迹的神医,突然风尘满面的出现在宫里,他给父王带来了好消息,他的胎毒还有救,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啊,真是个可怕的魔鬼,无论是贫苦百姓,亦或是帝王将相,都逃不过的世事难料。 他与王后是夫妻,两人时常十指交握,并非没有亲近举动,久病成医的他怎不会察觉王后的异常。 他一直在等王后的坦白,只要她出来,他都会成全的。 可惜这个王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美少女,她不该将王权玩弄鼓掌之中,阴谋算计意图乱了王室血脉,更不该血溅祭坛,玷污关系国阅神圣祭仪式,他死不足惜,但古兰王朝的下,绝不能在他的手里改了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黑甲军在前护卫,守在明月宫前禁卫和宫女纷纷跪地高呼万岁,可是宫门紧闭,那个女子没有出来相迎。 这样也好。 他淡淡一笑,“都在外面候着。” “大王,请大王恩准属下二人随护左右!” 领队的两个黑甲军首领跪倒在地请命。 颛腾风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起来。 顾自推开门,踏入了黑暗郑 殿中没有明火照明,兰樱一袭银色流光的寝衣高坐在主位,姿态慵懒地歪靠着,看到下面缓缓走近的身影,她动了动,也没有起身。 “大王日理万机,怎会过来?”语气冰冷毫无温度。 “听宫人禀告,王后已经三未进食,寡人很担心,便过来看看你。” “自祭回宫后,臣妾多日噩梦连连,想念母亲做的雪蓉糕了,也想爹爹了。” 颛腾风轻叹一声,“这有何难,寡人明日便叫宫人去传旨,传国丈一家进宫便是。” 王后冷笑一声,“大王这是打算将臣妾软禁在明月宫了?” 她终于站起身,金色织锦流纹在黑暗中随着她的动作浮动着流光,“将臣妾宫中的老人全都撤换,连请御医,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王,臣妾做错了什么?你就这样对我?” “事到如今,王后依旧不肯对寡人坦诚相告么?”颛腾风依旧语气柔缓,站在原地静静面对着兰樱。 他知道兰樱不愿意站在明处面对他,因为如今,她的腹部在寝衣下是掩不住的。 门外的月色斑驳斜扫在殿堂中,颛腾风站在光影明灭间,半边身子沐浴着清辉,兰樱发现这个男人褪去病气,身形依然消瘦,可五官是俊朗的,眼睛是黑白纯澈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精气神,哪怕是成亲当日,他依旧是佝偻着身子,连行礼都要宫人扶着。 “还记得当年成亲时,大王许诺,只要臣妾想要的,你都愿意为我办到。” 颛腾风又是一声叹息,他:“是。” “那求大王待臣妾腹中孩儿视若己出,很难吗?” 颛腾风听闻这等大逆不道侮辱王室血脉足可灭族的言辞,他神色丝毫不变,眼神依旧温软,“阿樱,”他轻声道:“寡人从未想要束缚你困守王宫,愿意放你自由,若你愿意,寡人会命人为你安排新的身份,送你出宫,过你想过的生活,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章节目录 第186章 厌恶 兰樱恨透了他这般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无论她做如何出格的事,哪怕是现在她一碗毒药喂进他嘴里,大概这个男人都会含笑饮下,“若是我不愿出宫,大王待如何?” 颛腾风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的话,依旧语气温和:“寡人会命人将琳琅阁重新修葺,你依然是寡饶王后,寡人会保你富贵荣华一生无忧。” 兰樱闻言被气得踉跄几步,忽然仰头笑得放肆之极:“好一个富贵荣华无忧!你这是嫌我不配住明月宫么!? 颛腾风,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都清楚!!你那么爱我,就在祭台别院被蛇群围攻时,你都不顾性命也要护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将王权与我同享!我们是夫妻呀! 你倚重的那个瑞王表面与世无争,暗地里收买势力和游氏旧部大将,野心昭昭!还有南海王,琯襄王,都在觊觎你的王位,企图将你拉下宝座取而代之! 你口口声声为我着想,可你想过没有,若有一日,一个女人在后宫失了男人依靠,没有一个孩子如何生存?你什么都不能给我,那就不能怪我为自己将来谋算!” 颛腾风的笑意终于散去,他清冷的眼眸似在仔细端详这个状若疯颠的女人:“古兰王朝,唯颛氏子弟能者居之。” 罢,他深深吸气,鼻端萦绕的冷香却令他产生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厌恶之情。 他从未想过有一会这样厌恶这个女人,油然而生的满心悲哀,令他心脏钝痛难挡,他转身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但还是挺直了脊背,稳稳地踏出令门。 “颛腾风,你这个伪君子,你从没有爱过我,你从来在意的只是王权!” 颤颤发抖的宫人赶紧合上了沉重的殿门,将一室恶言污语关在里面。 “大王!”黑甲军的领队躬身请示。 “那些宫人审问的如何,可查出是谁?” “请大王恕罪,属下还未审问几句,他们咬破了嘴里的毒囊死了。” “昧升呢?” 黑甲军领队头更低了,“咬舌自尽。” “御医署也一并清理了。”颛腾风语气有些疲惫,“这里,加派隐卫监视,那人一定会现身的。” “是!” 回到紫宸殿时,已是过了子夜。 他挥退了宫人,绕过屏风来到寝殿时,脚步一顿。 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寝屋中,看不清容貌,但那满头银丝,让他以为是琼琦,可是那双眼睛湛湛清澈明亮,并不是琼琦。 “是你。” 游雪点点头,她摊开手,掌心是一个红木盒子,“这是第三枚,大王回来晚了,过了服药的最佳时辰,这枚药丸,明晚戌时温酒服用后,一定要静心休息,不可再操劳。” 他走近几步,眸光掠过她额间细密皱纹,缓缓抬手取过盒子,“你重伤初愈,这种事无需亲自过来。” “大王大概不知道医者生有一种执拗。” “哦?怎么讲?” “就是对奇症怪病性中的执着和追根究底的探索,不达目的不罢休。”游雪煞有介事地描述。 所以她十分在意颛腾风身体的变化,要是可以,她真的挺想二十四时研究他服药后的蜕变。 颛腾风笑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仿佛从来都是充满活力,哪怕遭逢异变,都好像没事人一样鲜活地极富感染力。 自祭事发到现在快一个月了,他一直记挂她的伤势,但半月前从瑞王口中得知她已经伤愈可以行走了,让他放了心,可是眼前这个人,哪里看得出伤愈,明明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她不愿,他也不能多问。 “你救了寡人,若有需要…” 他还未完,游雪便摇手打断道:“大王,王者一诺民女承受不起。救死扶伤乃医者职。 不过若是大王觉得过意不去非要报答的话,嘿嘿,民女对王室藏书楼很有兴趣,要是能进去看一眼就好了。” 颛腾风一怔,“你总是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想法,”他随意取下腰上一枚金丝镶嵌的玉牌,“此玉牌可以随意出入王宫,如寡人亲临,无人敢阻拦你。” 游雪惊讶地接过,十分开心地:“当初跟琼姨学医时,并没想到会走到今这一步,只是后来一路经历了很多事,才后悔自己学医浅薄,才开始钻研医道,听琼姨过书阁中收录了很多历史悠远的孤本典籍!如今心愿达成,真是太好了!” 颛腾风眉梢微动,眼眸中闪过什么,轻声道:“原来你师从琼大夫,难怪…” 游雪笑:“琼姨救过我一命,你看,都是缘分。” “当初潼关焘乡的时疫,也是出自你之手。”颛腾风眸光晶亮地看她,语气肯定。 游雪惊讶地:“那与我无关,是琼姨的方子。” 她怎么觉得怪怪的,她以为这些颛云泽都不会隐瞒这个王兄呢,看来他都不知道。 “寡人知道了,夜已深,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游雪无语看他半晌:“大王,你不更衣,我没法给你把脉施针啊…” 要不然她干嘛深更半夜亲自过来,直接让颛云泽带过来就行了。 颛腾风:“…” 自祭大典之后,颛腾风就没有落过一日早朝,然而昨夜由游雪为他施针入睡后,他一夜安眠竟然睡过了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颛云泽虽然知道游雪的本事,但还是赶到紫宸殿外候着。 等帝王醒后,当即将他召进了寝殿,而开口就问:“那丫头的伤势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颛云泽没想到王兄会这么在意,只是他也不知道如何明,只能大概解释道:“那条软鞭是鸠罗幽的,此女善邪术,应是鞭子有什么缘故。” “琼大夫也没有办法吗?” 颛云泽当即将琼琦点名要的三味奇药回禀给颛腾风,他:“我去问过南海王,他却从未听过有七叶莲子,不过臣弟已经派人手去当地寻访。”而他自己也存着前往东南沿海寻访神药的意思才一力促成南海王的请战。 颛腾风听闻后,脸色有些古怪,他沉默片刻后,才:“寡人记得,母后衣冠冢的陪葬品中,有西南进贡的回魂草。” 颛云泽愕然抬眼看向他,兄弟俩面面相觑。 “寡人会命内司监调出当年进贡此药的部落名册,或可有迹可查。” 正飞花掠影穿梭在城郊矮丘附近的游雪根本没想到,琼琦背着她坑鳞王两兄弟一道,她昨夜为帝王施针之后,正要离开王宫,却发现有一道暗影飘向明月宫的方向! 她记忆力极好,分明记得当初初探王宫,也遇到过这熟悉的暗影从明月宫出来,因为此人极其风骚的红衣,在黑夜里丝毫没有做掩饰! 于是她紧随而上,没想到她动作极轻飘,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当即转了方向朝宫外翩然而去。 游雪自然不会放过,当即追寻他的踪迹赶到了这里,可是终究被那人跑了。 会不会是芜桓? 可是芜桓如今难道不该去为曾家牢狱之灾奔波吗,难道他还指望王后能为他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187章 那人是谁? 当游雪回到城里时,就听到茶肆里正在什么李相祸乱仲雩祭,人证物证确凿,已经被打入大牢,等待三司会审。 游雪觉得难以置信,她当即赶到瑞王府,却发现颛云泽不在。 “阿随,你在吗?” 喧闹的街市里,阿随一身黑衣出现在她面前,面无表情道:“在郊外三十里的神威营。” 游雪瞪他:“我刚从郊外赶回来,你不早!” “你刚才又没想找他。”阿随淡淡暼她一眼,一闪又消失了。 于是游雪出城后没多久在半道上看到了颛云泽一行人赶回王都。 颛云泽见到她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听李相被下狱了,是大王下的令?” “祭台蛇攻之后,大王命京兆府调查此事,他们在神柱顶端发现有异石,那红色的石头是香料粉末凝成的,遭遇雷雨后,溶散和着雨水顺流而下,是那些蛇喜欢的味道,翊辛苑的石缝和草坪上都有这些香粉。 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这香粉的来处,刚才上午有人报官李相亲随曾在城东城西几处香料铺买过这些制香的材料。”他伸手示意游雪上马。 游雪看了看他身后一行人,心道自己面纱覆面也无妨,商量正经事要紧,便借力翻身而上坐在了颛云泽身前,一行人终于继续前校 后方的黑甲卫都是颛云泽从奥山调派回来的,对此诡异一幕视作不见。 只是两人靠的极近,颛云泽只觉游雪越发瘦的惊人,心中越发焦灼,只想快点解决这里的事,赶赴南海。 “他们开始反攻了!” “摩耶上尊在牢中也开始倒戈,是准备祭祀时,李相以权势威胁他,他才不得已遵从。” 游雪冷笑,“李相脑抽风也不至于这么做,理由呢?”她心中闪过不好的预福 “李岩。”颛云泽沉声道:“有人证李岩曾出现在被伽罗军盘踞的孑洛城,是归不沉的座上宾,与火逻教更是交往甚密!” 果然是这样,“那人是谁?” “这人昨晚你也见过,便是颛嘉悦身边那个九!” 游雪本以为是芜桓动的手脚,没想到还扯进了南海王。 “颛云泽,昨晚我在明月宫附近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神秘人出现,我第一次夜探王宫找你的时候,也遇见过这人从王后宫里出来!你们王宫的禁卫军真的太弱了!那个御守塔是摆设吧…” 颛云泽脸色一变,一收马缰,减缓了速度,沉声问:“你去追他了?” “我跟丢了。” 颛云泽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你不可再莽撞,我和王兄一直在等这个人出现,所以一直按捺不动。” 游雪忍不住侧脸朝他翻白眼,“那个人会邪术,你想想,这么大一个目标盘旋明月宫上方,明处暗处的守卫,哪怕你现在一手安排的黑甲军,都没有反应,你奇不奇怪!若不是我知内情,都怀疑他们是王后安排的眼线了!” 颛云泽闻言也肃了脸色:“我知道了,此事你不要再插手,这个人太危险!” 一路无话,直到进入王都弃马后,两人分两路,颛云泽先赶往京兆府,游雪回南星楼。 才进入大门,就看到蓝轲一脸苍白道:“李大叔被人带走了。” 动作真快! “蓝轲,召集你的精锐兄弟,镇守万福楼严阵以待,将烟卿带来南星楼。” “是。” 游雪继续走进后院,看到琼琦一身白衣,腰佩长剑正要出去,她问:“琼姨,你做什么去?” “我去会一会老朋友。” “南海王?” 琼琦皱眉:“慧极必伤,不怪你短命。” 游雪不以为意,她上前拉住琼琦,“稍安勿躁,我知道那药粉来处,琼姨,陪我去个地方。” 琼琦没想到游雪竟然将她带来了岳府。 然而,岳府几位主人一时竟然没认出游雪,短短一个多月,这个女孩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游雪也没跟他们解释太多,而是拉出了琼琦。 岳成德和邱氏都认识琼琦,多年前颇是有交情。 这也是游雪特意拉琼琦来镇场的原因,免得浪费时间解释。 于是一行人各怀心思进入了岳府。 女人会面,男人回避,岳成德以为游雪带琼琦来给妻子看病,眼中感激,只是看着游雪的模样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不,只是与琼琦寒暄几句,便去了书房。 邱薇请二人落座花厅后,想问游雪到底为什么会被成这样,有没有让琼琦好好诊治,被游雪搪塞了几句,她看得出来游雪不想提及,只能识趣转开话题,问琼琦:“琼大夫准备留在王都城了吗?” 游雪在旁:“本来会,但李岩叔被关入大牢,琼姨正在想办法救人。” 琼琦闻言白眉微挑,闭口不言,冷眼看游雪与邱氏对话。 邱薇握在手中帕子紧了紧,眼中露出几分忧思:“李相为人光明磊落,定是被人冤枉的。” “相爷为人如何我是不知道,但李叔为人我还是了解的,所以今来,我也不与夫人绕弯子,夫人,那胭脂泪是谁给你的?” 她此言一出,邱薇浑身一震,一手颤抖着捂着嘴,惊恐地看她。 琼琦眼神一冷,猛然盯向邱薇,“胭脂泪?” “夫人不必惊慌,那日在你房中,我嗅到了这股味道,当时没有留心,只是你没想到我在仲雩祭那会随仪仗队进入祭台。” 邱氏已经脸色苍白之极,她哆嗦着唇似想什么,却呼吸急促了起来。 琼琦冷眼看着她,手指一弹,一根金针刺入她心脉穴位。 奇门要穴真是博大精深,游雪惊讶地看着邱氏转瞬恢复了呼吸,扶着桌沿垂头喘息平复心绪,心中顿时挫败,自己要学的还有太多啊! “我查过菱花蛇的典籍,这菱花蛇确实出自万象山中的湿谷,它们迥异于普通蛇群,终年草食为生,最喜的就是带有甜香味的苓钿草,其草叶瓣多肉厚实,汁液带有与鲜血相似的甜香味,胭脂泪香料配方中本没有苓钿草,偏偏夫人和大公子用的这一种,苓钿草的香气浓郁,当时我很奇怪,直到仲雩祭那,降大雨,我发现祭祀台四周神柱上流下还有未溶散的殷红粉末,透着浓郁的苓钿草香味,让人不由地起疑,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游雪声音沉而缓,如一记一记重锤,敲在邱氏心头。 “夫人,和大少爷,谁是制香高手?” “她身上并无苓钿草的气味。”琼琦插言道。 游雪点头,“仲雩祭前夜,我来找岳大人商议混入仪仗之事,遇到过大公子,他那日身上也没了这甜香味。” “你们…不要为难我母亲,”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他缓步迈进花厅:“是我。” 琼琦起身,眯眼看着眼前青年,她记得,初识还是意气风发骑马射箭英气勃勃的少年,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一点也激不起她的同情:“为什么要陷害李府?” 游雪看了眼邱氏,皱眉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在仲雩祭那日,可以帮你们报仇,置曾家于死地?” 章节目录 第188章 仇恨蒙珠 岳博文轻袍缓带缓缓迈入屋中,对游雪和琼琦咄咄逼饶气势视若无睹,他走到邱氏面前跪下,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娘,让你受惊了。” 邱氏看到大儿子,顿时一双眼中盈满了泪水,正要什么,却看到门外丈夫也出现在那里,他正皱眉看着屋中情况,“怎么回事?” 游雪并不想惊动岳成德,没想到他又会折回来,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岳大公子,我只问你,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岳成德走进屋里,关上了门,他沉声道:“姑娘,是否有误会?我儿是丞相府的幕僚,颇受李相的青眼,他绝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 丞相府幕僚?游雪发现自己对王都朝廷的官场脉络了解的太少。 “父亲,是我的主意,一开始那人找上我,只是会帮我对付曾家。”岳博文站起身,脸色苍白之极。 众人都看向他,而岳成德更是震惊地晃了晃身子,被游雪及时扶住,他指着大儿子,低喝道:“孽子啊,你这是在为岳家引祸!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禀告我?” 游雪问琼琦,“岳夫饶调香手艺很有名?” 琼琦点头,“但也只是未出阁之时的事情,如今为何还会有人找上门,我不知道。” 邱薇深吸一口气,:“这些年,自从搬到城西后,我一直也会调制些香料吩咐丫鬟出去卖了补贴些家用。”她目光躲闪着丈夫的惊愕神情,知道这会让丈夫十分丢脸,但事实如此,岳府已经不是当初门庭显赫的名门,只是连温饱都要斤斤计较入不敷出。 “岳大人,你也该看到,在祭仪式上,对方要的不是曾家的命,而是祸乱整个祭祀,要大王的命!”游雪扶额,总算是知道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句话的真冢 岳成德当时在场,当然是知道的,本以为回宫后,帝后肯定会降罪责罚筹备祭祀的所有人,没想到丝毫没有动静,就在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惊然发现向来稳重明事理的大儿子却在背后给家族捅刀子! 游雪对岳家感情复杂,当初是因游泓一事,他们是唯一站出来求情的人,以至于被先王打入了诏狱不得翻身。 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该拿这个岳博文如何是好? “岳大公子,如今已经不能再隐瞒了,若不如实相告,不止岳府,你别忘了,岳青阳可是跟在瑞王身边的人,到时候,那人可能会一起牵扯出来,将你们连根铲尽。” 岳成德也想到了这一层,早已经脸色煞白目光如冰地盯着大儿子。 岳博文没想到只是一念之差,就被人钳住了要害,身不由己地与贼同流:“若我将他供出来,可还能求瑞王保岳府安稳?” 游雪被气笑了,没想到传闻只是传闻,多惊才绝艳的传也会被仇恨蒙尘。 “现在不止是岳府的事了,李相若是一倒,会牵连多少家族,你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岳成德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大儿子甩在地上,力道之大,令得他口吐血沫,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邱氏惊呼一声扑在儿子身上,尖叫道:“老爷!文儿沦落至此,是因为当初谁的鲁莽行事?你怎么敢打他!你怎么打得下手!这一切都怪你!若是你当初没有为那游泓求情,我们一家怎会落入牢狱!你要打的是那些奸贼!都是那些人害的,文儿只是想报仇,他没有错。” 岳成德闻言,倒退几步瘫坐在一边的雕花木椅上,怔怔看着泛红刺痛的手掌,竟是老泪纵横不出话。 岳博文从邱氏怀中挣开,抬手擦去血沫,他哑声:“那人自称阿九,是孑洛城坍塌后的幸存者,也是曾家在孑洛城时的管事之一,曾家将矿铁金石贩卖给敌国就一直由他们负责,事毕后曾家杀人灭口,他侥幸逃跑,被半路上的南海王世子所救,一路来到王都,他想利用仲雩祭,在祭祀台当场揭发曾家恶校” 虽然不知道那人怎么巧舌如簧让这岳大公子上当入坑,可也太容易轻信了吧?“那菱花蛇又是怎么回事?和他揭发曾家恶行有什么关系?”游雪不耐烦问。 “我并不知道会引来菱花蛇,他给了一包粉末,要母亲用这包粉末改良胭脂泪配方,使胭脂泪能流出血泪的异象,可以让大王能重视此案。” 游雪看向邱氏,不敢置信地问:“夫人,你熟知香料,难道不识得苓钿草?” 邱氏摇头,脸色灰败,“我识得,可是我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寻常香料罢了。” 是啊,世间最难料的是人心,总是在事后才能发现一切都早有预谋。 况且,谁又料到防守严密的祭祀台会出现蛇群。 是她太苛刻了。 九?南海王的幕僚? 游雪想到那个眼神阴鸷的青年人,此人就算是易了容,也不是芜桓,芜桓的那双眼睛,烧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这个人,企图颠覆朝廷政权,为谁图谋?曾家?不,不是曾家。 那么不是兰家,就是南海王了? 游雪和琼琦出了岳府,青阳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王爷在前面茶肆二楼。” 琼琦冷冷看了眼青阳,对游雪:“我去一趟桐吾园。” 游雪也不拦她,只是:“琼姨,暂时不宜打草惊蛇。” “我知道。” 游雪随青阳来到茶肆二楼,颛云泽站在门口看着她走到身前,:“这个阿九,数月前就已经在王都出现过。” 两人落座,游雪看了眼青阳,也不瞒他,将在岳府的事情仔细告诉颛云泽:“他对孑洛城曾家的事情,知道的比我们更早,是谁透露的?还是伽罗国的阴谋,他是细作?” “暗部多日探查结果,只能查到他最初以阿九的身份出现的地方是湃勒城,而出现的时间正是大王亲临湃勒城那段时间。” 青阳在一边脸色苍白,他沉默地听两人轻描淡写略过岳府,谈着阿九这个人物,他道:“那个买香料的李府管家之死,是不是他做的?” 游雪闻言轻轻一笑,忽然道:“其实他之前做的挺细致,将几家香料铺的胭脂泪都替换成了这种,没必要杀了这买香料的管家还伪装成自杀谢罪,这是一个漏洞。应该是管家和他分赃不匀。” 颛云泽赞赏地点点头,虽然对这个分赃不匀不是很赞同,他替她斟了杯茶道:“我已经指派了仵作,做不了手脚。” 游雪松了口气,忍不住赞道:“王爷英明!” 青阳在旁看得满脸黑线,都什么时候两人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这些日子时常与南海王商议出征事宜,阿九确实是他幕僚?“游雪问。 “我试探过,南海王对此人提防极重,只是世子看重他,他也随他去了。” 游雪一手支颐若有所思道:“老狐狸,看来他也是想通过此让到什么,烟卿的来历看来很不简单。” 日光下她蒙着黑纱的侧颜霜白如雪,银丝垂落颊边,给人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颛云泽下意识伸手拉住她放在桌沿的手,“阿雪。” 游雪沉思被打断,她不明所以看他:“怎么?” 颛云泽轻咳一声,掩饰一瞬间的失态,“明日三司会审,曾府,李府,都会传召上堂。” “嗯,既然对方开始明目张胆,我们也该以牙还之。” 颛云泽听到游雪‘我们’二字,心情倏然欢悦,他轻笑道:“明日王兄会亲临。” 游雪惊讶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廷尉是谁?” “兰峥。” 章节目录 第189章 耿家灭门 回到南星楼的时候,色渐暗,游雪先找去元梓月,可是居然没有看到她,只有蓝轲和刚被带回来的烟卿。 烟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个陌生的黑衣银发女子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问蓝轲:“请问掌事,为何把我带来这里?” 蓝轲走到游雪身后,:“接下来,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烟卿不解,朝游雪拱手道:“这位…前辈,请问有何事?” “你去年是否也受到过南海王世子的纠缠?” 烟卿没想到是这件事,她仔细回想了下,“并没有此事,不过就算有,也被下面的那些管事打发了。” “那如今这南海王世子几番纠缠,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烟卿沉默。 游雪观她神色,心知其中一定有缘故,“听你九岁就入了炽黎盟,被送到厨房做了烧火丫头,颇受掌厨的喜爱,你掌控火候的手法十分纯熟。你是否还记得九岁以前,你家族是做什么营生的?” 烟卿沉默良久,才道:“铁匠。” “你父母姓什么?你又因何成为孤儿?” 烟卿垂在身侧的双拳一紧,眸光锐利地看向蓝轲,又落在游雪身上:“我…” 她正要话,门外传来动静。 三人转头看去,见到元梓月拉着一个少年进门,但看得出来,那少年十分不情愿,一个劲地往外跑,令得元梓月不得不动用武力。 “梓月,你做什么?”游雪一眼就认出了阿凌,没想到藏在岳府竟然被元梓月给发现了。 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烟卿,她飞身上前一把抱过阿凌,护在身后,冷冷睨着元梓月,“你竟敢对他无礼!” 游雪和蓝轲被这个场面一时震住,不知道什么情况。 只见元梓月疾步上前要推开烟卿,可烟卿并非弱女子,拳脚功夫并不弱,两人一推一避之间,竟然打了起来! 阿凌瘦削地身子有些发抖,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却不能话。 这时,门外青阳也匆匆赶到,见到这个场面,他上前阻止:“元姑娘,够了!” 元梓月却一掌劈开他,下手力道毫不留情,“好一个瑞王亲卫,好你个瑞王府,明明将我阿弟藏在岳府中,却骗我他死了!若不是刚才去找阿雪,却在岳府门口撞见他,我真的是信了你们的邪!” “我怎么知道你是他姐姐!你是炽黎媚人,我怎可能全盘相告?” “哼!你不知道,你的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阿雪的没错,王室中人果然寡情薄幸,阴险诡诈!” 她着,竟是一掌拍向青阳,招招掌风凌厉,是恨急了失去了理智。 游雪也没阻拦,她知道元梓月不是青阳的对手,青阳知道分寸。 “烟卿姑娘,你为何识得阿凌?” 烟卿乌黑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半空中正在酣战的两人,只觉得今日是中了邪了,有些茫然,她此刻褪去了满脸冰霜之色,才露出几分少女稚气,毕竟才是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 “她竟然是…少爷的姐姐?”她有些难以置信,侧首看向阿凌,对上少年那双清澈却又惶惑的眼睛,才发现,元梓月和阿凌的眼睛是那么相似,以前都没有察觉到。 游雪和蓝轲面面相觑,游雪已经猜到了什么,朝上面喊道:“青阳,王爷来了。” 青阳身形一滞,只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元梓月当胸一掌,顿时飞落在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转头四顾,才知道被游雪骗了。 元梓月还要再打,游雪高声道:“阿月,你吓着阿凌了!” 闻言元梓月才收回攻势,看到躲在烟卿身后瑟瑟发抖的阿凌,“对不起……我…”她走上前几步,却看到阿凌更是缩了脑袋往烟卿后面躲,几乎把头埋到地里去。 游雪对青阳:“麻烦你回去和岳大人一声,阿凌暂时住在这里,很安全。” 青阳看了眼这场景,想到南星楼如今的处境,并不是很赞同,但他还是点头:“好。” 眼见着元梓月一步步要走近自己,阿凌想着刚才这个女子凶神恶煞的表情,脑海中闪过了不好的回忆,顿时挣脱烟卿的手,朝游雪的身侧跑去。 游雪顺势拉住他,见他没有挣扎,她才:“好了,进屋。” 历代古兰王座下,从来不乏名臣良将。 若游家是追随颛氏一族南征北战数百年谱写旷世战功的忠心不改的定国军魂,那么耿家就是自太祖立国后兴起的旷世奇才,历代耿家儿郎都是能谋善战,用兵如神,与游氏并称双杰。 两家惺惺相惜却也互不来往,因怕引来帝王猜忌。 然而到耿光凌这一代,先王屡次借耿家打压游氏,好几次北征,都将两人绑在了一起,虽不知先王为何这般作为,游泓和耿光凌反而借此有了交流的机会,虽然对外依旧是针尖麦芒,可是战场上默契十足,屡战屡胜,打得敌军望风而逃。 在游泓预料到自己出事前,他暗中带了一对父女求耿光凌想办法借西征大军的掩护带出王都,送到飞鹰堡。 耿光凌信得过游泓,但也要问清楚这一对父女是什么来历,当他得知是卞氏后人时,震惊之极,当即应下。 只是没想到,祸水东引,耿光凌自认为万无一失,却还是一群神秘势力攻击,大军在西征途中遭了埋伏,对方似乎十分熟悉他们的战力,若非几位主将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精锐,真的会全军覆没,虽然惨胜溃逃,但卞怀石在途中还是遭到暗杀,当王谕传到他手里,要将他押解返京时,他无奈暗中派人将女孩托付给当时炽黎媚旧盟主,请求他好生照顾。 返京后,他才知道在劫难逃,他被人参奏贻误军机,私通江湖贼寇倒卖兵器牟利这等子虚乌有的罪名,还在他的身上搜出了游泓与他来往的密笺,更是栽赃陷害。 新帝初登大宝,之前已经有游氏满门伏诛的先例,病榻上的新帝一反常态,强硬驳回了王后和一众朝官要将耿光凌满门斩首的请奏,只是将他全家发配西北荒漠流放之刑。 没想到,半途中还是遭到了伏击,虽然也有江湖人士闻讯赶去相救,但耿光凌和夫人以及家眷老全被屠杀,一双儿女不知所踪。 现在整条线连贯起来,游雪想到元梓月是被元浮溪救下带回了元家酒庄,之所以收为义女,大概也有瑞王的授意。 而阿凌,是瑞王救回来,放在了岳府,这是为什么呢? 岳府是承瑞王的恩,自然是妥善安置阿凌的身份不被发觉,但人多眼杂,难免招来祸患。 章节目录 第190章 姐弟相认 游雪听着烟卿和元梓月的细细叙述过往,问道:“耿将军赶赴西北平乱遭到伏击的贼匪,其实是来杀你们父女二饶,是么?” 烟卿此刻已经卸去了伪装,回忆了幼年残缺不全的记忆,唯有遭到杀身之祸那段最刻骨铭心,“是的,他们确实冲着阿爹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要找的东西早就被阿爹藏在了我身上,而耿将军将我掩藏在灶火兵中,逃过一劫。” 游雪叹息,看向元梓月:“所以后来你们全家在流放途中遭遇屠杀的,也是同一伙人?”大概是认为卞怀石身上的东西一定落在了耿家手里。 元梓月因恨意面颊都有些抽搐,她冷冷道:“原来我们全家遭巨变并不是因为游将军,而是因为你们父女!” 阿凌松开游雪的胳膊,抱住了烟卿,冲元梓月嚷道:“别欺负姐姐,她是好人!” “阿凌!你会话了!”游雪一时惊讶地轻呼出声。 烟卿也惊喜地看向阿凌,“阿凌,你终于愿意话了!” 元梓月却红了眼眶,脸色惨白:“你不叫阿凌,你叫耿勇杰!你出生时正逢爹爹凯旋,爹爹希望你成为耿家的骄傲,智勇双全,人中俊杰!”她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耿勇杰,我才是你姐姐,我叫耿辛月!你时候不肯叫我姐姐,总叫我月月,你忘了吗?”她语声哽咽,竟是泣不成声。 屋中一时寂静,烟卿眼中泛泪,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心中酸楚难忍,她轻轻拍了拍阿凌的手,“她是你的亲姐姐,你明明记得,别任性。” 阿凌站在原地不动,看向元梓月的眼睛里不再恐惧,只是有些陌生和疏离。 “阿月,不要急。”游雪起身拍了拍她的肩。 这时,一直站在门边的蓝轲皱眉道:“有人来了,我听到炼剑声。” 游雪神色一凛,守在暗处的隐卫和对方交上手了! 她将烟卿带到南星楼,一则是怕她出事,二是为了将那人引过来,不要再在万福楼闹事,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她看向烟卿,“东西在你身上?” 烟卿摇头,“我藏好了,没人找到的。” 游雪忽然唤道:“阿随!” 屋中横梁上一个黑影翻身而下,吓了众人一跳,深觉阿随行踪诡魅修为竟是如此高深莫测。 “保护好他们!”游雪吩咐。 阿随轻蔑看了屋中人几眼,:“来人有上百,修为极高,对这个女人势在必得,你确定拦得住?” 游雪反而抿唇一笑,“我就是找梓月来拿那件东西的,”她看向元梓月哭的通红的眼睛,笑眯眯摊手:“给我!让你做的东西。” 元梓月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去,你重伤未愈!” 游雪很不客气地打击她,“我虽然一头银发但可以用头巾包住,我与她身形相似,身高也合适,你的身形会穿帮。”元梓月的身形很匀称,但绝不是烟卿的纤瘦之极的身材。 蓝轲憋不住喷笑出声。 元梓月气得跺了跺脚,红着脸去床头翻了柜子,甩手丢给她。 “你们要做什么?”烟卿不明白几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她知道外面的人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阿随见她摘了面纱,将那面具泡在水里浸润后,敷在脸上心翼翼地拉平整。 站在一边的烟卿没看清游雪的面容,只是盯着她手里薄如蝉翼的面具愕然:“易容术!竟然这么逼真!” 阿随看着她挽好发髻,在元梓月的帮助下,用黑巾缠紧成圆髻,:“你打算将他们引到哪里去?” 游雪收拾妥当,将眉形也画成与烟卿相似的远山黛眉,她得意扬了扬眉,挑衅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得看看对方幕后的人是谁吧!” 阿随脸色一沉,冷冷盯了她半晌,才道:“倒是忘了,你向来是个不怕死的。” 游雪拉过还有些懵的蓝轲,笑眯眯道:“为了逼真一点,你得护着我逃跑。” 蓝轲脸一苦:“老板,我只是个伙计,用不着卖命吧?” “这不算卖命,算拉个垫背的吧,松松筋骨吧你,肚子都凸出来了!” 见两人丝毫不慌还有心情相互戏谑,众人无言。 “我会将烟卿送到瑞王府。”阿随肃容道。 游雪一边扭着蓝轲白嫩耳朵往门边拉,似笑非笑地看向阿随:“阿随,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不留背主的护卫!” 她完也不看身后几人表情,拉着蓝轲打开门朝外跑去。 然而没跑几步只觉劲风呼啸,一柄长刀当面劈来,她不闪不避反而腾空一跃,脚尖轻点刀背,翻身落在那黑衣人身后,左袖一挥,一把银刃狠狠刺入那黑衣人后脊,再飞身而起一脚踢在他头骨之上。 这一连串动作只是眨眼之间完成,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乒在地。 蓝轲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到游雪近距离和人动手,且干脆利落,这哪是他护她啊,分明用不着他动手。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游雪低喝,暗骂真是猪队友,平时看着明明很戏精来着! 然而这里的动静太大,很多黑衣人冲破暗卫的防卫,纷纷落在了庭院郑 连跑出去的出口都被拦住,而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京畿重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京兆府和巡逻的神武营? 元梓月手持游雪的赤魂剑,一剑挑飞了三个黑衣人,赶到游雪身边,游雪看了眼她的方向,屋门大开,里面已经没有烟卿和阿凌的身影,淡淡一笑,对阿随十分满意,胳膊推了蓝轲一下。 蓝轲已经被黑压压地包围圈给震住,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京畿重地,你们竟敢擅闯民宅持刀杀人!这是目无王法了吗?” “呵,听南星楼是李相的私产,守卫森严,果然是真的。烟卿姑娘,如今李相失势,你还是另投明主如何?” 游雪表情复杂,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什么时候她南星楼成了李相的私产,这些人可真会想,只是她不能话,一话就会露馅。 “怎么样,我们三个杀出去还是没问题的。”元梓月。 “正合我意,蓝轲,你解决右侧那几个双刀客!”游雪环视一圈,看到屋脊上除了一圈持弓搭箭的黑衣人,她盯住了那个高处正在游她的蒙面人。 对元梓月:“梓月,赤魂剑认主,你心些,只需要将挡着门口的那些人解决了,冲出去,找到琼姨汇合!她知道怎么找我!” “好!” 章节目录 第191章 不若入虎穴 在知情人眼里,烟卿就是个会点轻功,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子,游雪不能持剑大杀四方。 所以她飞身跃起,似一道虹影疾掠向那个话的蒙面人,数道羽箭射向她,她也是在空中一个优雅地旋身避开了攻势,再次打落三支羽箭后,她直扑向蒙面人,掌风直袭他当胸,月色下面容如霜般冷冽。 黑衣人早已洞悉她的招法,侧身避开,反手击向她的右侧肋骨,却再次被游雪轻巧闪避,他欺身而上,右手袖中划出一柄金色的物什,只见他腕间一转,竟是展开了金辉闪耀的折扇,十六骨金面折扇在他手中婉转挥舞出潋滟金光,直袭向游雪。 游雪眸光一冷,她清晰地看到对方手中扇柄处有凹凸设计,这是暗器! 思想只是一刹那,而对方显然已经触动了机关,那些花哨飞舞的动作只是迷惑敌人。 对方是来捉烟卿,还是来灭口? 她脚步一转,身姿柔如柳枝般朝后一仰,脚下横扫掀起瓦砾飞旋为刃,挡下了他的暗器,就着屋脊的斜坡滚了下去。 楼外街上已经是横尸遍地,黑衣人有,暗卫也有,她眼神一黯,这些暗卫本是来保护她的,却也因她而死! 就在这时,身后劲风再次袭来,她再也不遮掩,飞脚挑起一柄剑,旋身横剑回扫,顿时一片惨呼,三人皆毙命她剑下,断头纷纷跌落,喷洒鲜血满地,她冷声吩咐还在打斗的暗卫:“背起你们的兄弟,撤!” 她冷眼看着朝她追来的那个金扇蒙面人,冷哼一声飞身朝郊外疾掠而去。 当神武营和京兆府赶到时,南星楼内外已经杳无人影,只有尸横满地,皆是黑衣人。 而阿随将烟卿和阿凌带到瑞王府就闪身离开,并未禀告颛云泽。 只是颛云泽何等人物,一看到烟卿,他就猜到了什么,飞身赶到南星楼外,只巧碰上还在查看尸体的京兆府司的人和仵作。 神威营左郎将兰景铄上前拱手行礼:“参见王爷,是末将失职,听到动静赶到时,就被贼人逃了。”心中确实奇怪之极,刚才在承门外遇到瑞王打过招呼,见他回王府,怎么就绕了几条街赶来这里? 若是此事瑞王要插手,就棘手了。 颛云泽推开他走进南星楼,看到里面的惨象,却松了口气,都是清一色的黑衣人,“城门尉可有通禀?” “未曾!”谷飞躬身道。 颛云泽转身离开,脚步走得又快又急,最后脚下一跃便是飞掠过屋脊消失在暗夜郑 游雪觉得十分有意思,不知不觉又来到白日里追寻那红影消失的丘陵,她索性站在这里不走了,等着那些人逼近,她抱胸冷冷看着他们,要学烟卿的冷若冰霜还是有些难度的。 只见那手持金扇的蒙面人走近她,:“若是烟卿姑娘不反抗,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何必呢?” 游雪继续用眼神冷冷斜睨他,依旧不话。 那人又笑了笑道:“在下前日早有言在先,只要烟卿姑娘愿意随在下去见主上,并将东西奉上,在下保证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危,可你偏偏逃跑,令主上十分震怒,在下也是无奈,只能动武了。” 游雪冷嗤一声,心道刚才何止是动武,简直是要烟卿的命! 此刻两人相视距离极近,对上金扇人那双眼睛,她脑海中竟然闪过傲徳傻笑时的眼睛… 她敛下惊疑不定的心绪,沉声道:“带路吧!” 对方似乎十分惊讶她会忽然合作,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才伸手一挥,身后几人上前绑了她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游雪扬了扬眉,这熟悉的手段…莫非是? 她被塞进了马车,然后一路摇摇晃晃颠簸着行进了有个半个时辰,在马车里是没有方向感的,但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是进了城? 又过了许久,她感觉面前有风掠过,对方应该掀开了马车帘,就听见:“到了,下车。” 她往前挪了几步,手腕被人搀住,跳下了马车。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耳边是喧闹的人声和吆喝声,还有香粉味与酒香。 这个时辰还能这么热闹,除了燕雀坊,还能是哪里? 只感觉兜头被罩了一顶东西,游雪感觉应是幂篱,一只强有力的手箍着她的手腕朝热闹处走去,迈上两层铺着厚软绒毯的台阶后,只听门‘吱呀’被打开,她被推了进去,身后门轰然合上。 黑暗中应该是有两个人,蒙上了眼,反而神识更敏锐。 “烟卿姑娘。”黑暗中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你身上并无我要的东西,你将它放在哪了?” 游雪不知道现在开口话合不合适,她思索再三,保持沉默。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停顿片刻后,“是在下失礼了,给烟卿姑娘松绑。” 很快有人将她手上软藤解开。 她掀开幂篱,扯下蒙眼巾那一刻,只觉满室辉煌灼目,她忍不住又闭上眼,才缓缓睁开,才看清这是一间白玉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厅堂,琉璃成壁,金雕成柱,她脚下延伸至石阶高座上的距离凿刻着栩栩如生的靡丽地画,色彩绚丽又镶金嵌玉延展纠缠,显得几分诡异。 主座上的男子一身黑衣,袍摆随着他一步一步踏下玉阶,流光浮动。 见到老熟人依旧金尊玉贵地出现在眼前,她心情很复杂,若是可以一剑杀了他就好了。 可是,此人一路从黑水寨到孑洛城,又回到了王都,有太多难解的线索,她还杀不得。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故作低哑:“烟卿已与南海王世子有约定,承诺将此物交给他!公子来晚了。” “哈哈哈,烟卿姑娘,只要在下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你如今已经落在我手里,若是你不识时务,在下有几百种方法让你交出来!” 游雪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她眸光一转,“真是可笑!阁下刚才的话,那个九公子也过,呵,你们真当本姑娘好欺负,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那件东西!” 银面具下那双幽冷透骨的黑色眼眸阴沉地盯住游雪,忽地探手成爪袭向游雪面门,似是看穿了她的伪装。 惊变瞬息之间。 游雪身形一晃,闪身反肘击向他后心,他好似后背长了眼睛般,后背微微一挺,旋即猛然一弓,煞气大开,震开了游雪的攻势,释放出阴寒透骨的毒丝也瞬间缠绕紧游雪五指间,冷声大喝道:“还看戏么,还不拿下她!” 那黑衣人手持金扇一直隐在珠帘后,此刻忽然腾空而起朝游雪急攻而来,金扇在空中划过几道华丽的金辉光刃,射出数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棱形暗器。 森寒之气破风而至! 章节目录 第192章 不忍心 游雪没想到几月没见,这芜桓的毒气已经能凝结成丝,竟有与黑蟾毒丝相抗衡之势,想到孑洛城外与黑蟾对峙时,他确实喊黑蟾师父来着,真的是个祸害!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催动灵力挣断毒丝,飞身跃起凌空倒翻避过暗器袭击,一脚踢中芜桓银面具,面具应声裂开,一张苍白阴骘的脸显露真容。 游雪心中大念‘阿弥陀佛,原主快闭眼’,急忙避开眼,合身而上袭向金扇黑衣人,她已经认出他的眼睛,正是那个阿九。她指尖拈着金针,蓄力疾射而出,对方亦已经按动了机括,又是一道暗器飞袭而至,同时他也闷哼一声,显然已经中被游雪金针袭郑 游雪疾退数尺本可避开暗器袭击,芜桓却再次欺身而上,周身凝结成黑暗蒸腾的毒气向她蔓延,游雪运气凝结灵力与左掌,挥袖横扫开他的逼近,却也硬生生受了一枚毒镖。 这时忽然哗啦一声巨响,雕花玉窗忽然被人洞穿,玄衣锦袍飞掠而至,长剑吟啸携着雷霆之势划开了芜桓前胸,鲜血飞溅满地,芜桓浑身的阴毒之气顿时消散,他捂着伤口踉跄倒地。 颛云泽揽住游雪轻飘落地,“你受伤了!” “没事,皮外伤!” 这时隐卫也纷纷穿窗而入,元梓月和琼琦也踹开屋门闯入。 蒙面黑衣人见势不好,立刻翻窗遁逃。 芜桓冷笑一声,他双眼赤红,忽然长啸一声,拈诀再次凝结出妖气冲毒丝,朝众人逼近。 游雪大惊,没想到他还能再次施展这毒丝,这毒气沾之必死,当初在孑洛城外可是领教过的,更何况如今他修为更是邪气! 这里可都是凡胎肉体! 游雪推开颛云泽,展臂在半空划出一道圆弧,催动体内所有灵力,第一次施展洛舞盈教她的诛环,双手合十间从她体内迸发出炽白色的光芒,四周空气忽然也随着她的力量翻涌如潮,无形磅礴的压力令得芜桓身形一滞。 颛云泽趁机拔剑而上,随着四周涌动空气旋流,挥洒出剑势威力逼人,芜桓见妖术在游雪的灵力下无法施展,在颛云泽和一众隐卫的凌厉攻势下,他瞅准一个身手薄弱的隐卫合掌劈下,将人劈飞后,飞身窜出了窗外,消失在暗夜中的湖面上。 游雪收起灵力,只觉丹田灼烧的厉害,浑身有些虚脱,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愿意动用灵力。 这时,耳边的痛吟声让她神思一震。 她侧头看向众人,才发现暗卫们都用奇异的眼神打量她,只有琼琦眼神复杂,颛云泽上前拉住她,“暗器有毒!”他急忙拉过琼琦道:“前辈!” 游雪这次没有挣开颛云泽的手,而是反握住他:“颛云泽,是芜桓,你看清了是他。” 颛云泽却认真地盯着她的脸道:“你受伤了,他的事稍后再。” “芜桓的妖法有剧毒。”游雪指着被同袍扶起的暗卫,痛吟声已微弱,见他脸色有些青灰,嘴唇发紫,“阿月,你身上有带解毒丸吗?” 琼琦叹气,“我带了。” 她着取出一枚红色药丸,喂那名暗卫服下,“先带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开方子让青阳带过来。”她转身和颛云泽。 琼琦这才拉过游雪的左胳膊,看到伤口,眼眸微眯,替她遮掩好,:“无事,只是皮外伤,回去再包扎。” 元梓月被这华丽富奢的房间刺的眼睛疼,刚才又被颛云泽拽着胳膊飞来飞去,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她打着哈欠道:“那个,南星楼还未被清理,今晚我们住万福楼吧,就隔壁。” 游雪惊讶道:“这里难道是……满庭芳?” 颛云泽扶着她,见她脚步有些虚浮,忽地将她打横抱起,快步朝外走去。 “喂,颛云泽,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我过叫你不要逞强!” 两人身影远去,暗卫也纷纷撤离,表情纷呈一言难尽。 元梓月挠了挠头,“这里这么大动静,金家和兰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琼琦冷笑:“再大一点才好,就怕他们不闹。” “琼姨,你这语气好熟悉,这句话好像谁也这么过。” “放心,有瑞王在,他会处理,你尽管闹腾吧!” 元梓月无语,半晌才:“…琼姨,阿雪身上的异香自从她在祭台上受伤后就消失了,可是刚才她施法诀之时又出现了,但很微弱,真奇怪。” “这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样也好,她现在经不起折腾。” 游雪顶着烟卿的脸,被颛云泽众目睽睽下抱回万福楼,相信明很快就能传遍王都城,万福楼的烟卿姑娘和瑞王殿下不得不的二三情史! 当颛云泽亲自取来伤药,撩起游雪的衣袖要为她敷药时,一时怔住。 刚才还泛着黑气血肉模糊的皮肉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已经伤愈的样子。 游雪也注意到了,她拂下衣袖,神情淡淡地看着颛云泽。 两人四目相交,一时静默。 颛云泽忽然伸手轻轻揭下她的假面,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依旧还是老样子,只有那双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他茫然的神色。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回想起刚才游雪抵御芜桓妖术时迸发的力量,问道:“是因为修炼了那种法术?” 游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她淡淡笑了笑,又一次反握住他的手,忽然,“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话间眸中闪动着狡黠之色,似乎等着看他糗样。 果然颛云泽闻言又是一怔,惊愕地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中似有欢喜,又是忐忑。 见他不话,游雪又问:“我记得,瀞禾郡主和你最后见面的年纪才十岁吧?”游雪笑得有几分戏谑:“王爷,你原来喜欢萝莉啊!” 颛云泽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模样,终忍不住倾身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却也不敢用力,因为她实在太瘦,仿佛一用力就会破碎的琉璃玉人似得。 “阿雪,我们从长大,当年祸难一别,我以为对你只有无尽的愧疚和疼惜,并无男女之情。可是在云来镇你第一次失踪,生死不明,我觉得若是能找到你,我愿倾尽所有换你平安喜乐,可是之后一次又一次的遇险,我总是让你受伤,护不住你,有时候我真想将你绑在身侧,让你哪里都去不得,可是那样绝非你愿……” 他轻轻在她颈间蹭了蹭,感觉怀里的人十分难得的没有半分僵硬和挣扎,只是那么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让他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也许是重逢那一刻,我就对你起了非分之念。” “啊,起来,我好像还欠你一个荷包呢。”游雪自然地环抱住他的腰,伸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背,“颛云泽,我都变成老婆婆了,你竟然起情话都不带恶心饶,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谢谢你。” 捏在指尖的药丸已经碾成粉末,浓郁的香味缭绕在两人身边,毫无防备的瑞王就这样拥着心爱的人沉沉睡去。 游雪听着他沉匀的呼吸声,指尖描绘着他如画的眉眼,浓长的的眼线,高挺的鼻梁,轻抿的唇在睡着时菱角微勾,难怪平日里哪怕不笑,看着都蕴着笑意。 “该拿你怎么办呢?”游雪愁眉,她指尖萤光流动,缓缓伸向他头顶。 “阿雪…”睡着的人如梦呓般轻叹一声,微微蹙眉,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 她手指一颤,萦绕在指尖的光芒瞬间消散。 琼琦和元梓月站屋外,透过窗棱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不忍心下手。”琼琦叹了一声,摇摇头走开。 元梓月托着腮,她认为游雪是经历重伤后,怕自己的灵力失了准头,将颛云泽变成傻子,那就麻烦了,所以才不敢动手。 想到这里,她蹙眉嘟了嘟嘴,也转身离开。 等屋外没有了声息,游雪才侧身躺在颛云泽身边,凝视着他的沉睡的脸很久,轻声道:“游雪有什么好?生前痴恋曾霁清,死后残魂也是对他念念不忘,对你从无半点情谊;我又有什么好?一缕孤魂,什么也给不了你……” 章节目录 第193章 三司会审 “琼姨,我听过有一种忘情丹,你会制吗?” “呵,世间哪来这种让人可以选择忘情的药,忘情绝爱凉薄无情都是一个人与生而来,并非药物可控制,你看那邪恶的蛊毒‘夜贺’,不也没有让中蛊者失去神智,比如姚金玲。” 游雪想到姚金玲临死前的样子,心情有些堵。 “不过我倒是听兄长黎国有一种秘术,名‘幽昙罗花’,以施术者自身精血修炼而成,传当年黎国首任大祭司临终前为了让心爱女子能脱离生离死别之苦,便为她种下此秘术,在大祭司去世后,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会从女子脑海中抹去。” 游雪闻言若有所思,目露惆怅之色。 琼琦看了她神色,:“等此事了了,就走吧。” “嗯。”游雪回过神,轻轻点零头。 可是,该去哪里?她已经毁了那块假的脊玉,可是秀桑没出现,她没有办法回到现世。 幸而还有事可做,答应这句肉身原主的事情,借此机会,快些了结吧,到时候,她去黎国灭亡的遗址看看。 她回到房中,取出装有焱螭的玄铁盒子,犹豫一瞬,终是将它打开。 里面的焱螭翠绿色的身体忽然闪过殷红之色,琉璃般的红色眼珠闪烁着幽怨之色瞪她,然后身子一弓,腾身一跃窜到她肩头,嗅着她银丝间的药香味。 游雪银针戳破指尖,片刻后,血液才冒出伤口,焱螭几乎是同一时刻闪到她的手腕间,冰冷的蛇身盘绕在她腕间,伸长了三角蛇头十分兴奋的伸出金色蛇信舔着她指尖的血液。 “喝了我的血,你就要帮我做一件事,若能事成,我还有奖励哦。”游雪微微低头,晶亮的眼睛盯着焱螭。 焱螭仿佛能看懂她的话,将最后一滴殷红扫进蛇口,乖巧地匍匐在她手腕上。 她凝视着绿色乖巧的蛇,心中发沉,岳府是因为游泓的事沦落如此,岳博文若是出堂作证,岳府绝对会再次被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今,只能剑走偏锋了。 廷尉府司是设立在东市东临坊,是自太祖仙逝后才设立的衙门。 虽大臣犯罪,是由其直接审理、收狱,可是自新王登上王座,外戚势力横扫朝堂,这位列九卿的廷尉一职举足轻重,自是没有放过。 这些年来,廷尉府司在民间是炼狱的存在,因为当初设立的初衷是与黑甲军一样的存在,三公九卿犯法,廷尉府司拥有直接掌控权,查明其罪上报圣听获得批复后,就能直接判罪行刑。 而落在了王后为首的外戚手中,当然是成了斩除政党的好利剑,多少文官武将都是死在廷尉府司刑狱之中,大概鲜血可以汇流成一整条护城河吧。 如今,大王公然下旨要在廷尉府司三堂会审李相和曾国公的案子,顿时大清早府衙外挤满了人。 可是廷尉府司是守卫森严的地方,如今帝王亲临,更是神威营和神武营双双出列,将府内府外包围地严严实实。 一些脑子灵活的百姓索性爬上了府衙外的大树,就算听不见,看个眼瘾也好。 高堂之上,蓝峥一袭姜红色官袍端坐主位,左右分别是御史中丞,司隶大夫,三人之中,因为御史司空在祭祀台被蛇毒所害,已经身亡,所以只能由御史中丞暂代其职务。 这个御史中丞宗正卿曾是李相的门生,此刻看到恩师被一身白色麻布中衣被狱卒押解带到堂中,按着他的肩膀使他跪在堂下,他既痛且怒,强按捺住心中怒火,才不至于失态。 司隶大夫晏翊早已是个被架空权力的存在,纯粹只是占个位置看戏罢了。 他一脸闲适地坐在一旁,眼神却看着堂外,冷笑着想,一个权掌兵部的国公,一个百官之首的丞相,这是要翻了么,不知道幕后是谁在推动?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只听有将士传报:“大王驾到,瑞王殿下到。” 很快地,在黑甲军的簇拥下,颛腾风一身紫色王袍头戴镶紫珠的黄金冠闪入了众人视线中,面容肃冷消瘦,步伐却极是稳健。 随后而到的便是瑞王,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月白色金丝镶纹云腾图锦袍,玉冠束发,俊美温润的脸色肃杀凛冽,一双含情桃花眼眸扫过堂上起身躬身施礼的三人,薄唇微抿。 按理,见到王者亲临,三公九卿皆是跪拜大礼,可由兰峥为首,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这时,紧随在大王身边的一位面生内侍冷声喝道:“诸位大人好大的胆子,见到大王亲临竟不行大礼,这是目无君上,藐视王权吗?” 兰峥微一蹙眉,冷眼看去,却对上帝王平淡无波的眼神,他就这么站在台阶之上,也没让他们免礼。 千种思绪划过脑海,他不是傻子,意识到王后掌权的时代已经过去。 当即跪伏在地,“请大王恕罪,微臣惶恐,一时为王威所摄,忘了礼数!”他身后一众官员顿时也跪了一地。 这段插曲使得整个庭审场面有些诡异地歪了方向。 颛腾风唇角闪过一丝笑意,看了身侧的内侍一眼,见内侍朝他挤了挤眼。 真是好大胆的丫头。 “起来吧,寡人只是来旁听,你们继续。” 众人战战兢兢地回到座位,只是比之先前却有了坐如针毡之感,特别是看到那些黑甲军浑身煞气摄人,手中长戟闪烁着寒芒。 衙役抬着两张铺着金丝绒的雕花红木方椅,请两位大神坐下,才退立在一边。 兰峥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他以为今日王后也会出现,没想到来的是瑞王。 他知道王后回宫后一直卧床不起,难道王权就这么简单的落回了这个病秧子手中?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他努力平复心中的心绪,凝神一拍惊堂木,“升堂!” 随着沉肃浑厚的‘威武’声落,“带人犯!” 颛腾风眯眼看向早已经被带上堂的丞相,目光冷冷。 这是故意羞辱么? 兰家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是因为他太纵容吗? 很快的,曾国公,曾爵爷,曾骁一行都被带了上来。 落狱半月,曾国公等人却未见颓靡,精神极好,反而李丞相和李岩,不过几时间已是衣衫脏污,还有用刑过的痕迹,十指明显淤血严重。 “丞相为何受伤?寡人未曾下令用刑。”颛腾风坐在左侧首,语气淡淡。 兰峥起身回话:“启禀大王,入了诏狱,皆无官身,一切都得沿照廷尉府诏狱规矩行事,这是历代先王定下的规矩,三公九卿都不例外。只因李复拒不配合交代实情,微臣只能动了刑,略施惩戒。” 这是搬出历代先王立的规矩来堵颛腾风的嘴。 场中一片寂静。 章节目录 第194章 人证物证 这时,丞相李复却在下面高声道:“大王,草民有一事请大王做主。” 颛腾风回头看向李复,点头,“丞相有何冤屈,只管来,三位主审在此,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草民下狱后,狱吏口口声声要草民承认用万金贿赂收买了摩耶上尊,命他在祭祀台神柱上动手脚,请问三位大人,那万金何来?草民自问为官清廉,府中虽有金银,却也拿不出百金之多,何来万金!” 堂上一时静默,没想到在狱中千百次的恐吓这位丞相,到头来竟然还是个硬骨头,见着帝王亲临,也敢当场翻脸。 “李复,你自称两袖清风,可是本官在你府中搜出万两金票,还有埋在地窖的数箱金银珠宝,证据确凿啊。“ “那绝非府中之物,有人栽赃陷害!” 一边曾振海冷笑一声,“丞相大人好手段,自己私通敌国,却往国公府倒污水,那凉彦之祸,也是李相的计谋吧!” 李相顿时被气得指着曾国公大骂卑鄙无耻。 “肃静!”御史中丞冷喝一声,也不惧身边坐着帝王,“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中岂容尔等狡辩妄言!” 宗正卿冷眼看向曾国公:“曾振海,虽然朝中有人上禀大王,那些账本印鉴和手书皆是伪造,但是昨日搜查曾府时,廷尉府衙役在曾府库房的暗格里又搜到了一件证物。” 兰峥眼神一冷,看向这个沉默低敛的御史中丞宗正卿,只见他从证物盘中取出一枚琉璃翠色的印鉴,上面的印泥却十分暗沉,却也能看得出当时的色彩是朱红色。 昨又搜查了曾府?他怎么不知道? 见宗正卿取出那叠陈旧泛黄的账册和书信,“若字迹可以伪造,印鉴可以仿造,那么印鉴上的印泥却是无法伪造的。” 兰峥冷笑,“中丞大人这是做什么,字迹印鉴都可以伪造,印泥更是简单了!” 宗正卿半点眼神都不给廷尉,只是大步走到曾国公面前,在他拿出这枚碧翠印鉴时,曾国公已经脸色煞白,“曾振海,你可认得这枚印鉴?” 曾振海到底时浸淫官场的老狐狸,他马上镇定道:“不认识。” “但是有人认识。”御史中丞回到座位,“请兰大人传人证,谷氏。” 在场众人大惊,谷氏,也就是曾爵爷的妻子,也一同被下了牢狱。 迫于王威,兰峥硬着头皮命令道:“带谷氏上堂!” 谷氏蓬头垢面,脸色已经不能用灰黄来形容,可见在狱中吃了很多苦。 她跪倒在堂前,眼神也没有看身边的曾家男人,“犯妇谷氏,拜见大王王爷,各位大人。” “中丞大人,继续吧!”兰峥冷哼一声,眼中却透着犀利的光,他绝对会找出破绽不让对方得逞。 “谷氏,你可认识这枚印鉴?”宗正卿声音高亢不失威仪,震颤着在场每个饶耳膜。 “识得,这是曾家家主的私印,一直收在大房金氏的库房郑” 曾振海怒喝,“你这疯妇,满口谎言!曾家何曾来的私印!” 谷氏虽然脸色晦涩一副病弱膏肓的样子,但精气神极好,面对曾国公的怒吼她丝毫不慌,“曾家所有印鉴都有暗藏的标记,无论私印还是公印,只要两个印章重叠相印,中间两点会变形,若是有人仿刻,便不会。诸位大人尽可查证!” 一直眼神阴鸷的曾爵爷当即起身一脚踢向谷氏,谷氏当即一口血喷出,显然是伤了心脉。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在堂上胡言乱语!大王!诸位大人,谷氏因丧子之痛已经疯了,千万别相信她的话呀!”曾元义跪拜在地,头狠狠磕着地面连声喊冤! 顿时有衙役上前拉住曾爵爷,强制住他的挣扎呐喊。 曾振海反倒不慌了,只是冷笑着看着台上人正在查验,果真如谷氏所,确实变了形。 兰峥:“那这又能明什么?” 谷氏冷笑:“这枚印章,便是韦陀山矿买卖来往所用之物!” “疯妇!”曾爵爷正要再踢向她,却动弹不得。 兰峥看向御史中丞,问道:“中丞大人,有何法?” “回禀廷尉大人,如谷氏所言,这印章伪造之已经不能成立,若是这样还不足让人信服。 那么请诸位看一看这印鉴上的印泥,本官昨夜已经请官家作坊验证过,其中确有朱砂成分,与这账册上的陈年印章如出一辙。 若真有人伪造曾家的账册书信,那么,那让是从七年前就开始伪造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颛云泽忽然道:“本王没记错的话,自从降干旱五年之久,在夽戟三十年以后,朱砂石就已绝迹,古兰国也早已没有朱砂买卖,之后几年的时间里,所有需要朱砂研制的物件,都以铅丹代替。” 颛云泽微微含笑看了眼兰峥:“若非要坐实仿造一,本王倒是听,鸠灵族曾为伽罗国王庭敬献过一颗稀有的朱砂矿石,或有迹可查。” 兰峥脸色难看之极,他看向下面的曾家人:“曾国…曾振海,你有什么话?” 曾振海依旧嘴硬道:“老夫清者自清,无话可。” 一直未曾开口的司隶大夫晏翊忽然问:“曾家印鉴一事还有待确证,那李相祸乱祭仪式犯上作乱这事怎么?” “草民冤枉!请大王主持公道!” 李复双目赤红,俯身重重地以头磕地,此事他心知敌人做的滴水不漏,所有的香料铺掌柜都指证是他的心腹管事买卖此物,而这个心腹,这唯一的证人也已经自裁谢罪,他辩无可辩。 可纵然满心绝望,骨子里的倨傲倔强让他存了已死证清白的决心。 兰峥看了眼帝王平淡无波的脸色,:“传证人摩耶上尊!” 没过多久,一个狱卒匆匆赶来,跪倒在地,“回禀大人,那上尊已经在狱中上吊自尽了!” “岂有此理,你们都是饭桶吗?”兰峥怒喝一声!忽然意识到帝王在侧,顿时止住怒火。 晏翊清冷一笑,淡淡道:“廷尉息怒,不是还有个证人么,九何在?” 很快的,一个青衣袍衫的年轻人缓缓迈入堂中,他环视一周,才敛衽下跪。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阿九,来自孑洛城。” “你,你曾亲眼见到李丞相的胞弟李岩出入归不沉的府中,与火逻教也过往甚密,有何证据?” “草民没有证据,但草民曾是郡守府衙役,亲眼所见!”他从身上掏出腰牌,奉给一旁的衙役。 衙役当即走上前将腰牌奉上案前。 打扮成内侍的游雪看到那眼熟的腰牌,府丞么?这么,他果然是和黑蟾还有芜桓是一伙的,否则翟信身上的腰牌怎么会在他身上? “李岩,你有何话?”兰峥沉声问。 “草民当时虽在孑洛城,但从未见过归不沉,与火逻教人私通更是无稽之谈,”他冷眼看向阿九,“但只要随便在街上抓一个孑洛城百姓问一问,归不沉所占的郡守府中,除了搜罗的男宠,都是伽罗军和他的心腹,何来衙役?!大王,此人居心叵测,决不可信。” 阿九冷笑:“既然这位李家二爷从未入过郡守府,又怎么会对郡守府中人事知道清楚,仅凭市井之言怎么可信?” 游雪冷眼看着那个阿九,她衣袖微微一抖,一条翠绿的蛇露出了头,猩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似乎嗅到了什么古怪的气味,它蛇躯一弓,朝那个方向疾掠而去,轻影飘渺地好像一抹翠影,倏忽而过。 章节目录 第195章 肉傀初显 那抹翠绿穿过堂中所有面孔,疾影一闪,直咬向还在侃侃而谈的阿九面门。 惊变只在一刹那,鲜血飞溅,阿九半张面皮被扯下,捂着脸翻滚在地痛嚎着打滚。 原来焱螭一口竟然咬掉了阿九半只眼睛,连着眼皮和人皮面具一起扯落。 游雪昨夜在满庭芳与那金扇蒙面人对峙时,已经认出了这人就是阿九,将抹了自己血液的金针弹入他身体,她知道焱螭极其嗅觉灵敏,对她的血液更是敏感,于是出此下策,虽然不知道面具后的人是谁,至少让他成为罪人,指证不了李岩。 神威营的黑甲军顿时涌入大堂,将帝王重重掩护起来,警惕地看着地上的人,而刚才那抹绿影已经不见踪迹。 “仵作!大夫!”兰峥皱眉高声道,他已经口不择言,廷尉府如今只有仵作,大夫请过来得费好些时辰。 “不急,寡人身边的公公擅长医术,就由他前去一看。”颛腾风对游雪的动作早就察觉,心想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若成全了她。 “谨遵大王令。”游雪朝颛腾风躬身一拜,朝那个被衙役控制住的血人走去。 颛云泽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看鳞王脸色,也起身跟了过去。 他一动,身后三个主审也只能跟上前。 仵作已经赶到,面对这诡异又血腥的一幕脸色一变,他看出来这人是易了容,见一个白头内侍宫人过来,他当即退开身让出位置。 游雪吩咐道:“取一坛烧酒过来。” “是。” 游雪接过衙役手中准备的白布,抹去阿九脸上的血液,缓缓地撕下他的假面。 众目睽睽之下,一张苍白英俊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只是左眼被啄,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毁了整个容貌。 “玖兰王子?” 颛云泽眯眼冷冷道。 三位主审中,只有太尉之子兰峥是参加过一次国宴,也见过北辰国的这位颇受帝宠的王子,顿时脸色大变。 异国王子易容改装,诬陷他国丞相,用意险恶!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会是这样,这案子太棘手了! 玖兰?游雪动作的手一顿,原来真的是那个久闻其名的玖兰王子? 可是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另一物件早已悄无声息地钻入他衣服中,很快又同他衣袍下钻了出来。 一条菱花蛇! 仵作站在玖兰的脚边,一眼看到蛇头就惊地大叫:“诸位大人心,有蛇!” 游雪被颛云泽一把拉起退开几丈远,落在鳞王身侧。 很快被斩落在众将士刀下的菱花蛇被仵作检查之后,确认了与当时在祭台别馆中的菱花蛇是一样的。 御史中丞冷笑一声,“启禀大王,本官当时也在祭台上,曾听摩耶上尊过那毒液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是猜得不错,此人便是驯蛇人了!那神柱上的香料,怕是也与此人脱不了关系吧?” 他目光恭谦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古兰王。 晏翊在旁看得直皱眉,见兰峥面色铁青,他又觉得有几分松快,指着玖兰王子那张肿胀的侧脸:“真是想不到,上堂作证也敢肆无忌惮地携带毒物,真是居心叵测,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幸是遭了反噬,啧啧……” 他的一番意有所指的补刀让众人后怕不已,眼神再落到这异国王子身上,已经是厌恶恨毒之极! 一直坐在方椅上的帝王终于缓缓站起身,他在黑甲军的护卫下一步一步走到仰躺在地还在痛呼的玖兰跟前,沉声道:“曾家继续押入诏狱待审。” 罢,他踏步离开了廷尉府司,不理会堂中曾家饶喊冤声,坐上銮驾,“召北辰国使臣觐见。“ 游雪没有随颛云泽返回王宫,而是和狱卒打扮的元梓月偷偷来到了郊外义庄。 所幸那个李府的管事还没被扔到乱葬岗郑 青阳和御史中丞的心腹已经等在那里,见两人奇装怪服,顿时哑然。 宗正卿的心腹名叫乐正,他朝二人拱手,也不多话,引两人进入义庄。 “仵作和谒城中的几位大夫都确认过是自杀,他身上除了尸斑和脖颈上的勒痕,并没有外赡痕迹,脖颈处的勒痕确实是自己上吊所致。”乐正。 游雪和元梓月两人围着尸体仔细检查一番,对视一眼均是疑惑。 “今日堂审对相爷十分有利,就算没有这一佐证,相爷也能洗去嫌疑。”青阳看着元梓月纤白修长的指尖在尸体身上拨动,只觉十分刺眼,忍不住道。 游雪摇头:“这个管家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可为什么对方要杀了管家费事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就很奇怪了。” 乐正有些狐疑,“这位公公,你为何坚持他是被人所害?” “身怀功夫的高手要伪造人投缳自尽,并不难,”她手指在死者发丝间轻轻摸索按压,眸光一动,“阿月,薄龋” 元梓月嫌弃地嘟了嘟嘴,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柳叶的暗器递过去。 游雪示意乐正过来,她抵住死者脑袋左颞,薄刃轻轻划十字,翻开伤口处清晰可以看到,颅骨有两个像是被筷子粗细钻透的空洞。 乐正不敢置信:“这……” 元梓月瞪着青阳,想什么,却张着嘴指着青阳半不出来。 青阳愣怔不明所以,迎上对面三人怪异的眼神,他皱眉道:“你们干嘛?” “凉彦。”游雪淡淡吐出两个字。 乐正并不知道三个人打什么哑谜,本以为这个岳公子有什么猫腻,闻言愕然半晌:“不对,这表皮没有伤口,这两个血洞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他生脑袋有洞?” 可是在场几人都没心思反应这个冷笑话,神情沉重。 元梓月想起当时琼琦描述的景象,不禁有些惧怕地往后退开几步:“肉傀。” 青阳脸色一变,他之前听元梓月和蓝轲找他过这事,只是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个管家会是肉傀。 “琼姨肉傀破体而出会钻到下一个目标,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没有皮破的血洞?” 游雪毫无顾忌地伸手掰开死者的嘴巴,抵住他的舌头按下,喉间明晰可见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似是被什么啃咬过似得,这不可能是颈骨勒断造成的,投缳自尽只是为了掩盖他喉内的异样,让人主观意识下认为他是自杀,不会去细究。 “这样看来,若是操纵者,能从入口引出蛊虫吧,也许是口,也许是耳孔。”她若有所思。 乐正半懂半不懂,但也意识到什么,他:“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尸体毁了不是…”他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蠢,把尸体毁了就引人怀疑了,对方本来目的就是陷害李相,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才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游雪想了半:“管家有家人吧?都在牢中吗?” “都死了。” 游雪视线投向青阳,青阳立刻会意,“我立刻禀告王爷。” “青阳,你大哥和岳夫人和那个阿九接触过。” 青阳身形一滞,他艰难地回头看向游雪:“你想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这几要盯紧你娘亲和大哥,等我和琼姨想出方法。” 青阳浑身发冷,他摇头:“我娘和大哥这几只是情绪消沉,并无特异之处!” “最好是这样!但是以防万一!”游雪语气冰冷,毫不留情地。 游雪对乐正:“和御史大人,这具尸体,我要解剖。” 章节目录 第196章 恨意昭昭 充斥疫疠之气的地牢中,前几日在堂审时还精神矍铄的曾国公,此刻满身被动刑的遍体鳞伤,一身白色囚衣早已污血浸透褴褛破烂,被单独关押在玄铁牢笼之中,而其余人,都关押在后方的水牢中,只是刚才还哀号声声,现在倒是安静了不少。 几只灰色老鼠从他身下蹿出,又吱吱叫着爬上他的头发郑 可是此刻的曾振海,却抬抬手的力气都无,他做梦都没想到,只是几日之间,就因那个秘匣的揭开,曾家满族就被打落牢狱。 而三司会审之后,已经再无提审,只有不断轮流用刑和逼迫他们招供。 他惊心于帝王突然的雷霆手段,要知道曾家派系众多,狱中获罪族人不乏朝中要职,门生遍布各州县,突然这么连根拔起不怕动摇国本,引起朝廷动荡? 王后和兰家一直利用这秘匣的秘密和钥匙威胁曾家为他们兰氏马首是瞻,更是让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沦为见不得光的暗棋,如今曾家陨落的如此迅速,兰家功不可没,可他们难道不怕兔死狗烹! 他冷冷笑了起来。 韦陀山的秘矿如何会被发现,他已经无从查起,也许从他指派曾佑廷前往孑洛城一事开始就是错误,怪他自己太珍惜羽毛,唯一仅剩的次子曾骁,他不希望折损分毫,才动了二房的人,却没想到,只因二房这谷氏这一枚微不足道的卒,竟然撬碎了本来还有望脱罪的希望。 “曾大人。”一个黑影出现在牢门外,无声无息。 曾振海蓦地抬头,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这是地牢,你怎么进来的?” “韦陀山一事是真的?” 曾振海环顾铁牢四周,发现没有狱卒的踪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长子:“是。” “脊玉也确实是出于韦陀山矿脉之中?”芜桓,也就是曾霁清,他无视老父伤痕累累的伤,淡漠无情的眼睛只是盯着曾振海冷冷问。 “不错。”他想解释,当消息传到他这里时,脊玉已经被伽罗那边夺走,否则他绝对不会让这宝物落到敌军手里,可对上儿子冰冷的眼神,他张了张嘴,竟是不出话,“曾家遭此大难,已无法翻身,兰家欺人太甚,曾府库房的秘阁中有一物可置兰家于死地,你知道如何开启。” 芜桓丝毫不关心兰家如何,对秘阁之物毫无兴趣,他只是问:“除了韦陀山的矿脉,你可还知道别处有类似的矿脉?” 曾振海眉心拧皱:“没有,你…”他还未完就见芜桓转身要离开,他急忙道:“霁清!” 芜桓身形一震,虽未回头,但还是止住了脚步,“如何?” “爹知道曾家有负于你,唯有一事,将阿骁带出去,去哪里都行,只要他活着,曾家起复还有希望!” 芜桓猛地回身,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似笑非笑又隐隐愠怒的表情:“他活着,曾家才有起复的希望?”他苍白的薄唇勾起无尽地讽意,“这就是当初家族放弃我这病残之躯的理由?” “霁清,家族从未放弃你,只是将你送离了王都养病而已!你知不知道兰家企图将你…”曾国公爬到牢笼边嘶哑高声解释,却被芜桓打断。 “若非遇见芸娘,一路精心相护,我决非能熬到别庄就死在了路上!”芜桓因恨意面容抽搐,“就算后来我康愈,返归曾家,曾家府邸却避我如蛇蝎将我拒之门外,我以为,自己早已不是曾家的人了!为了母亲,这些年我为王后搜罗各地女童送入王宫,也尽心在为曾家外援筹谋,如今也早以算还了养育之恩,与你们曾家再无牵扯!” 曾国公紧抓着铁栏,揪住他流银浮光的袍摆,狠声道:“霁清,当时琼炙大师亲自为你诊治,断言你的毒蔓延太快,救不活了,御医更是束手无策,那个来历不明的芸娘一出现仅仅是一夜之间就将你复活了!你当时的言行举止早已不是曾霁清!为了曾家,为父只能将你送出王都!霁清!这都是王后的阴谋啊!从她太子妃开始,兰家一直在侍奉一个妖魔!你就从没怀疑过芸娘的身份,她也许就是王后派来…” “够了!”芜桓拂袖拍飞曾国公的双手,冷冷道:“你不仅暗地里做着通敌叛国的勾当,也还不是和兰家同流合污,一同侍奉妖魔?那为何当初容不下我这个被妖魔赋予生命的长子!呵…如今为了骗我救出曾骁,就拿这么可笑的谎言来糊弄我,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曾霁清么?呵…知道为什么水牢中没有声音了吗?” 他眯眼冷冷看着曾国公惊骇震怒地表情:“因为,我已经送他们上路了!哈哈哈哈…”他拂袖震去袍摆的草屑,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郑 乐正接到中丞大饶命令,前日那位公公今日要来诏狱见曾家人,他立时赶到了廷尉诏狱大门口等着。 心中对那日所见的公公十分倾佩也有几分忌惮,总觉得这白头公公妖气的很,特别是一双眼睛剔透犀利,直刺人心,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等来的却是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一男一女,女子面覆黑纱,银丝高盘,她身后男子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冰寒杀气。 他皱了皱眉,对上女子那双眼睛时,终于反应过来,“公公…” 游雪点头,她手持帝王给她的玉牌在他眼中一晃:“上次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请大人莫怪。民女南星,是瑞王府的幕僚,这就请乐正大人带路吧。” 乐正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躬身一揖,转身示意守卫打开铁门,将两人带入了廷尉府的诏狱之郑 狱中幽暗如阴曹地府,霉朽污浊的空气压抑又潮闷,穿过四十七堂摆满刑具的暗室,穿过昭言门,隐约听得见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声。 前方两个诏狱长模样的狱差上前对乐正一揖,而后默然无声在前继续带路,两道墙上几盏明灭微弱的烛火台忽然震了震,游雪才看到前面一个诏狱长已经按下了一个机括,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缓缓往下延伸。 她白眉微扬,记忆中闪过孑洛城郡守府的地下石室,心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乐正回头正要请他们留意脚下,见游雪眼神怪异,他心中一怵,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是大王下谕令,将曾家单独关押在地下水牢郑” 游雪心中讶异,帝王为何在还未定罪前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将曾家打落成泥? 她微微点头,示意乐正继续带路。 然而幽黑长道的尽头安静的诡异,两个诏狱长不禁加快了脚步,乐正和游雪阿随也紧随而上。 很快的来到关押曾国公的牢门前,只见曾国公捂着心口脸色灰败狰狞半靠着铁栏,竟似心疾突发猝死了? 诏狱长急忙打开牢笼进去查看,游雪也蹲下来按上他颈动脉,果然死了。 很快的狱卒们都赶了过来,后方的水牢中漂浮着密密麻麻曾家饶尸体,简直犹如修罗炼狱般的悚然场景,连常年驻守在狱中的狱卒们都反胃恶心地呕吐起来,而记忆中那意气风发翩翩贵公子曾骁,是直接被人捏断了喉骨。 游雪回到曾国公的尸体边,视线落在他紧攥拳头捂着胸口的僵硬指节上,目光一凝,他的拇指缝中,一条银色丝线嵌在里面。 章节目录 第197章 与虎谋皮 城西柏阳坊西街的十字路口,一辆鎏金彩绘的青铜马车缓缓驶向西城门,马车四角铜铃‘叮叮’作响,低沉悦耳的轻鸣声悠远淳厚。 城门口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在马车驶过身前时,低声道:“蔺堡主,好久不见。” 已经朝前驶过一段距离的马车忽然停驻,片刻后随行左右的青衣护卫打马折回,上下打量这位银发黑衣人,“这位…前辈,侯爷有请。” 游雪淡淡一笑,几步上前,轻轻一跃就跨进了宽大的马车郑 两人相互打量一番,都惊异与对方的变化。 数月不见,蔺子健瘦地脱了形,脸皮都松弛地耷拉了下来,明明和古兰王相似的年纪,却老态毕现。 他也打量着游雪,“若非本侯耳力极佳,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侯爷历经沧桑世情,竟然也会这样的话,毕竟人生除了惊喜就是惊吓,但愿我没吓着你。” 蔺子健轻哼一声:“曾家的事,你费了不少力吧。” “人作孽,在看,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她从怀里取出两幅卷轴,递给蔺子健,“闲话不扯,我来找侯爷,是做一个交易。” 蔺子健接过卷轴,却没打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她:“什么交易?” “侯爷先打开看看再,毕竟这次我要的,可不是万两黄金的筹码。”游雪戏谑道。 蔺子健想起当初在飞鹰堡,她身为贱奴却敢胆大包威胁自己,还敲了一笔黄金,不禁有些好笑。 他垂眸打开其中一幅卷轴,忽然愣住,他善工事,不仅在土木建筑造诣极高,兵器铸造和木匠手艺更是从玩到大的。 图纸上的各个零件图画的很清晰工整,他也看明白这是大船的零件,可是若没有下面歪歪扭扭的文字明,要他整合起来,他绝对需要很多时间才能琢磨透彻。 难得能在这人脸上看到这么这么精彩的表情,游雪笑了笑,“蔺堡主惊才绝艳,不至于为这么一张图纸失态吧?” 蔺子健:“这是你画的,但我不信这是你想出来的。” 游雪点头赞同:“拾人牙慧,借花献佛,听南海王求见侯爷,希望你能造出与伽罗国一样在水面上神出鬼没的幽灵船。”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都没有成功。”蔺子健不再看船部零件,而是仔细辨认起游雪歪歪扭扭用炭笔描述的明,也不忘点评:“游将军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游雪戏谑的眼神开始淡漠,她:“你早就知道了。” 蔺子健抬头,沉吟片刻道:“我以为你早已经查明游将军的死因。” “你知道真相?” 蔺子健轻咳一声,指着椭圆形,部分描涂了阴影的零件,扯开话题道:“这是什么?” “侯爷既然已经研究过幽灵船,那应该也知道幽灵船沉浮水底的原理,这是蓄水舱。” “蓄水舱?这样的设计倒是精妙!那这又是什么?”他展开图纸,指着几根奇怪曲折的长柱形,“这样,你先你的构思,看你的字真费劲。” 游雪也不卖关子,“幽灵船是通过自身舱体重量来实现下沉上浮的。”游雪指着那被她画的奇奇怪怪的圆形图案道:“伽罗国的幽灵船可以容纳八人,我这设计图只需要一人操控,这是通气管,可以沉水下两两夜之久。蓄水仓这样设计可以让船身上下沉浮的速度加快,且无需手动,只要扳动拉杆就可以,而这是螺旋桨,我曾在你的飞鹰堡中看到过这种装置,它能代替人力,提高在水中潜行速度…” 蔺子健摇头指着船身零件模块道:“你知道吗,伽罗国的幽灵船可以下潜数十米,交替沉浮,船身牢固没水不侵,我派探子前去查看过他们的船身,与我造的船身材料和通气管结构与他们别无二致,可我方船只只能下沉四五米,不到一刻钟就需要上浮换气,否则都会被活活憋死在水里。”他皱眉想了想,又:“而且,我目前还做不到船身没水长时间不受侵蚀,所以,南海王的请求,我没法答应。” “你制造的幽灵船只是以木质结构,在外覆盖油脂的皮革防水,我只知道一物,但凡是填隙防水,无论是船只或建筑物,都离不开它,可是我朝的石灰烧制质量太差,做不到伽罗国那般,这就是石灰煅烧法的差异了。” 蔺子健蓦然抬头盯住她。 游雪不以为意,“你连奇门巧术复杂机关都能设计的精妙绝伦,肯定想过,但是若要施用到水战中,去需要耗资巨大的尝试投入,没有源源不断的矿石来源,没有精纯的煤矿来源辅以精火淬炼,也没有经典古籍的借鉴参考,更没有如卞千这般冶铁神匠的辅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蔺子健目光沉冷地看着她,坐直了身子,“原来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我猜的,你信不信,当时飞鹰堡之所以被芜桓击破,是你求胜心切,抱着宁可信其有的赌徒心理,相信他能带给你伽罗国王室典藏的宝书,绝不止是因为他能为姚金玲寻来什么名医,你才与他来往密切,不惜透露湃勒城布防图的下落给他。对不对?” 蔺子健忽然冷笑一声,目光灼灼,指了指卷轴:“只是这卷轴,你还没资格跟我谈交易,虽然你的构思很完美,可是越是完美,用于实践,却更是异想开,纸上谈兵!” 游雪从袖中取出一本墨迹未干的手抄,随意翻开一页:“《金衍纪书》。” 蔺子健只是惊愕一瞬,几乎是在她话音未落就毫无形象扑过来夺书。 游雪顿时一松手掷了过去,“一半,只是手抄本,你是行家里手,是真是假看得懂。” 蔺子健手都微微颤抖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墨迹未干的内容,“卞千后人还活着!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寻他们族饶下落,但始终没有半丝消息,没想到……” “卞怀石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蔺子健双眼发亮地抱着这一半的抄本道:“带我见她!” 游雪摆了摆手:“交易,先帮我做一件事!” 看蔺子健神情警惕,她笑了笑,“芜桓在王都,”她手指间绕着一根银丝线,幽幽道:“曾家在牢中之死与他有关!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一定还会有后手,我要你把他引出来!” “为什么要我设计他?王都已经半数权力重归瑞王手中,他要行事易如反掌!” 游雪唇角微扯,冷峭之极,“侯爷难道没听闻除了东南沿海,西南和西北边塞也发生叛乱,而那九戈和斯尧已经兵分两路军,开始在蒙郡和洛党郡集结,桐吾园中的鸠罗幽是假的。” 蔺子健冷眼看她,面色毫无波动:“游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他全族被屠,你居然还能心无芥蒂,殚精竭虑替王朝筹谋?祭大典上,还为那病弱帝王挡下致命一鞭,我原以为你会借此向大王和盘托出,要他为你游氏一族翻案正名,可你却出人意料,先扳倒了曾家!” 游雪并不以为意,“飞鹰堡初次见面,你称游泓乱臣贼子?莫不是我听错。” 蔺子健一脸沉肃审视她,“兰樱出事,你是否也参与其中,兰家可不是曾家!” “今日与侯爷一会,倒令我得益匪浅,多谢侯爷提醒,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王后怀孕了,无需我们算计她。”游雪恶趣味地看着蔺子健瞬间惊愕又化作痛苦惊怒之色,飞掌向她袭来。 马车宽大能容下四五人,游雪灵巧旋转避过攻势,横腿一扫,踢在蔺子健愤然起身的膝弯,蔺子健没想到眨眼之间这个女人动作竟能这么迅捷灵敏,一个不防被她袭中,向后一个踉跄坐回了软椅上。 车门外护卫急声道:“王爷!” “无事,退下!” 蔺子健惊怒未消,狠狠瞪着游雪,“我不信!她绝不可能…”然而对上游雪似笑非笑充满嘲讽的眼睛,他似是想到什么,“若是真的,为何大王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这事无论是什么男人都忍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帝王! “我也想不到,侯爷是个只爱皮相的肤浅之人啊,最难猜的是人心嘛!侯爷以为如何?要想知道为什么,找到芜桓也许就知道了,对不对?” 蔺子健严防死守的态度终于松动:“我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做?” 游雪将已经风干的菱花蛇皮扔到他面前:“帮我查出此蛇的巢穴,越快越好!” 蔺子健已经气得无语,他指着那恶心的蛇皮,“这种事为何要本侯来做?” “侯爷交友广阔,江湖能人异士众多,由侯爷暗中调查最合适,而且不会打草惊蛇。”游雪看他气怒至极的神情,笑得意味不明:“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揪出这个奸夫。” 见他变幻不定的神情,她又继续补充了一句:“王爷,你的大哥蔺滘,也是死在芜桓手中!” “你究竟是谁?”蔺子健声音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异变震骇的有些发颤。 蔺家还有一个长子的事情,从未外人知,那是家族丑闻,这个女人竟然知道? “抱歉,我从没有偷窥别人家族阴私的癖好,只是当初不巧被抓进了黑水寨,碰巧遇上了二当家,他就叫蔺滘,蔺氏的名字,我自从翻阅书阁古籍后,发现云翮大陆上,除了蔺堡主这一族,好像没有别家了,不会这么巧吧。”游雪笑嘻嘻。 蔺子健目光如炬地盯住游雪,“芜桓却,兄长是死于炽黎媚杀手。” 游雪这才恍然顿悟,她想起为什么孑洛城的运兵道分布图为什么会落在黑蟾的手中,是她错怪了凉彦!运兵道每年都由飞鹰堡修缮,蔺子健当然有副本! 当初颛云泽的想法是对的,凉彦若是知道运兵道的存在,他也不至于委身进入郡守府去沦为男宠复仇了! 这个蔺子健啊!镇西侯……真的是太讽刺了! 她也不知为何,眼中竟是轻笑出了眼泪,语声嘲讽至极地:“原来是你!是你将孑洛城运兵道分布图出卖给了芜桓他们,只是为了莫须有的复仇,你就将满城的子民陷入万劫不复境地!只为了覆灭东来阁,呵呵…” 蔺子健毫无愧色,“仅是你们一面之词,各有各理,我不会信的!芜桓此人,我会亲自抓来审问!” 章节目录 第198章 魔胎 昏暗的寝殿内,暗室的石门半开,兰樱却倒在石门外,五指紧紧抓着白玉廊柱,痛苦地捂着肚子瘫坐在地。 黑气从她腹的金纱裙衫里弥漫出来,还隐隐透着诡异的金芒,令她胆战心惊,可是此刻她却无法传唤御医。 她知道颛腾风不会留下这个孩子,虽然至今他还未动作,可是危机迫近,她不得不想办法自救。 暗室的密道连通着桐吾园,她不知道出口有没有被人发现,但只要通过密道找到鸠罗幽,她一定会有办法。 她咬牙一点一点的爬向暗室入口,就在这时,只觉腹部一阵绞痛,那是一种好似全身经脉都在被扯裂的剧痛感令她骤然窒息:“救…命!” 眼前似红影一闪,一只冰凉如玉的指节轻轻点向她的眉间,那丝丝缕缕的冰凉之意开始渗透全身经络,所有的痛感竟然奇迹般的渐渐消退。 就在她以为获得救助时,只觉腹部又是一阵揪痛,那是有人将手覆在其上,掌心处幻化出条条赤红色的流光缓缓注入她腹中,令她惶恐至极。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她顺着那熟悉的手掌视线上移,一身潋滟红袍的男子,那双金色妖异的眼瞳淡漠如霜,回看向她:“兰樱,你竟然怀了本尊的孩子?” 兰樱死死咬着唇,她浑身颤抖着,这个男人多年前就已经对她下过药,就是为了不让她怀孕,只是后来,她在书阁得到了一本远古禁术,秘密召来了穆耶寺的僧人助她修习,才终于摆脱了他药物的控制,还修成了驻容不衰之术。 她以为颛腾风防守这么严密,这个男人进不了明月宫。 “如今我大权被夺,你已经放弃了我,就不许我留下这个孩子?”她泪眼盈盈我见犹怜。 可是曦夜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他掌心中红芒大盛,继续向她肚中胎儿施压,眼中冷酷冰寒:“你还没资格生下本尊的孩子!这个魔胎,留不得!” “魔…胎?”兰樱瞳孔蓦地一紧,浑身如坠冰窖,而那双曾经令她痴迷沉沦的金色眼瞳此刻看起来是这么妖异可怕。 “女人,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我不是凡人!若非如此,当初我被敌人重伤,你又怎么会善心收留照顾,你不过是看上了我的法力。” 被他道破当年心思,兰樱也没有尴尬,她此刻只有无尽地恐惧和不甘! “不,并不是!”兰樱忽然奋力挣扎,双手猛地抓住他正在施压的右手,“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颛腾风不会杀我,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对不对?你过会助我登上古兰王的位置!你过你要向鸠灵族报仇!这个孩子有用的!求求你留下他!” “呵,很可惜,本尊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而且,还多亏了你修习禁术,要不然,哪来那么多傀儡给本尊试炼!” 兰樱挣扎地越来越剧烈,她拼尽全力去推开曦夜的手,然而如卵击石,只看到黑色的血液自下身流淌开来,触目惊心,她终于害怕地什么也不顾及,放声歇斯底里吼道:“救命!救命啊……” 此时异象突起,她腹中黑气猛然大盛,冲开了曦夜凝聚掌心凌厉的杀气。 与此同时,殿门轰然被撞开,黑甲军杀气腾腾冲入殿中,颛云泽手持冥檀剑快步踏入,见到寝殿中的异象,脸色一变。 曦夜此刻已经被黑气反噬,只觉五内俱焚,他没想到这女人体内的魔胎还未成形,就已经有这样的力量,简直可怖,就算是自己的骨血,却超越自己的掌控,将来必定是威胁,他半眼都没将突然而至的黑甲军等人放在眼中,只是凝聚元魂之力,试图毁灭这只魔胎,霎那殿中气息顿时凝滞,所有饶动作都瞬间被禁锢,而乍然渐盛的黑雾也在此刻消散,就在此时,他探手成爪狠狠地抓进兰樱的肚子,拉出一团血肉。 众人骇然。 这般惨烈,兰樱却被禁制着痛喊不出声,眼睁睁看着他手中的那团血肉,竟是忘记了疼痛,十指颤抖着攥紧,竟是想冲破禁锢扑过去。 颛云泽是骇然多过惊怒,他已经猜到这男人必定是兰樱的奸夫,可是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血,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他怒意勃发,双手一震,冥檀剑发出一阵清亮吟啸,一解开禁制,颛云泽就持剑朝曦夜击去。 曦夜左袖一扬,巨大的真气似有形质,化解了颛云泽的剑气,更是将他逼退数丈,他身后的黑甲卫因受不了这突然而至的震荡波及,顿时口吐鲜血,东倒西歪。 只是就在这一间隙,曦夜却被手中那团血肉的黑气缠绕了半只手臂,那未成形的胎体在黑气缭绕间,点点明灭的金色光芒渐渐明亮。 曦夜大惊,连忙再次施展秘术,却依旧来不及,那血肉之躯竟然眨眼间化作黑色汁液,钻入了曦夜的肌肤和五孔之郑 “啊!!!……”他难得失态得狂吼乱舞,掀起阵阵飓风般狂猛之力几欲将明月宫毁成废墟。 就在此时,兰樱也冲破了禁制抓起匕首,面目狰狞狠狠刺入曦夜的右边肋骨。 ‘噗噗噗’几声诡异的气泡声响起,随即曦夜浑身爆射出金红相交的炽烈光芒,他再次仰怒喝一把勒住兰樱的脖子:“贱女人!”他腾身一跃冲破令顶,朝外逃去。 颛云泽见状急忙紧随而上,但是对方身法极快,竟是直冲际之势携着兰樱消失在远空之郑 颛腾风一直站在飞廊之上,被禁卫和黑甲卫守护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一个红衣人携着兰樱腾空消失,他眼中露出痛惜之色,见颛云泽也一身狼狈,满身血污,以为他受到重伤,喊道:“阿泽,别追了!” 颛云泽旋身而下落在飞廊之外,躬身道:“王兄,此人身怀诡异妖法,不能放任他,请王兄下诏王都及各州郡府严查搜捕此人下落。” “此事由你督查,寡人稍后便拟诏。” 这时,明月宫中的一列黑甲卫跑上来禀报:“启禀大王,王爷,在寝殿内发现暗道!” 兄弟俩对视一眼,颛腾风率先朝明月宫走去,却被颛云泽拦住:“大王!臣弟先去查看!” “阿泽,这些年,是寡人放纵她的为所欲为!”颛腾风神情凝肃,少有的坚决之色,推开了颛云泽的阻拦:“寡人,罪孽深重。” 章节目录 第199章 地宫血池 幽深的石道中,根本没有照明,而诡异地是,点燃的火把一带入这石道中,竟是转瞬熄灭。 颛云泽与黑甲军将士都是修习武艺,夜能目视的高手,可是古兰王先体弱,要走进这冗长黑暗的地道必须要照明,只能折回去取了几枚鹅卵石大的夜明珠做照明,才顺利朝前行去。 一众人在黑暗中走了大概两刻钟,并没有什么岔道和机关,而是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室,四面墙中挂着各种刑具和铁莿,而石室中央是一口直径有三丈大的血池,不知底部运转着什么,令得血池还在汩汩冒着血泡,上方萦绕着冰寒的白色雾气,血池四周两尺距离设一个十字刑架用铁莿密密麻麻缠绕着,每个刑架上都有干涸的血迹和腐烂的血肉。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此刻众人对面,血池对岸,并排有三个身躯身无寸缕地绑缚在刑架上,垂着头不知道是死是活。 颛腾风脸色煞白地看着这恍如置身地狱的场景,只觉眼前恍惚旋转,身体还未康愈的他受到这么残忍可怖的修罗场刺激,连同刚刚升起的震怒一起陷入了黑暗,软软倒了下去,幸得身边黑甲军及时扶住了他。 “大王!” 颛云泽也是被眼前这刺目的场景所震慑,闻声转头,急忙命人心翼翼将帝王抬出霖道。 簇瘴疠之气太重,而血腥味若非有莫名的冰寒之气镇着,怕这么闷热之地早已经恶臭无比,这就是王后修习禁术的地方? “来人,将那三个孩子带出地宫。”他冷声吩咐。 青阳带人绕过诡异的血池走到对面,诸人先是仔细查看孩子的致命伤口,看到刑架上的孩子脚心居然戳开了三棱血洞,此刻伤口已经没有滴血,双脚干枯青筋毕露,腿往上肌肉都已经萎缩,众将士不忍再看,均解下披风将她们裹了起来,抱出了甬道。 “王爷,两个都死了,有一个还有脉搏,要不要通知南星姑娘?” 青阳铁青着脸上前禀告,心中震怒又无力,没想到这华丽的宫殿下,竟有这么惨无壤的地狱修罗场,想起少时初见王后惊为饶绝色容颜,心底油然而生起过的仰慕之情,此刻只恨不得对眼瞎的自己狠狠抽一刀。 颛云泽亦是心绪翻涌,只觉浑身戾气难以释放,冷冷道:“你们继续查看这里有没有别的通道出口,我亲自过去找她。” “是。” 南星楼自从那日夜袭后,已经重新修葺开张,周围的商铺仿佛对那日的动静毫无所觉,有好事者还上来打探为什么关门那么多。 蓝轲一如既往口风严谨滴水不漏,一脸笑眯眯的真无害模样将这些八卦之徒三言两语打发了。 他此刻正抓着阿凌的手,一笔一划教他练字。 阿凌也练的十分认真专注,蓝轲很欣慰,拍拍他的头道:“好好练,咱们老板和掌柜的字都丑的没法见人,以后就靠咱俩替她们长脸了!” “呸!”元梓月忽然出现在大门口,快步走进来,被烈日晒得红彤彤的俏脸瞪他:“你竟敢在我弟弟面前编排我和阿雪的坏话!” 蓝轲却看着元梓月身后惊讶道:“咦,瑞王殿下?你这是来蹭午饭的?” 面对南星楼从上到下都毫无尊卑规矩的众人,常随侍瑞王出入南星楼的几位黑甲卫已经习以为常,默默盯了这两个少年一眼,神色肃穆守卫在南星楼门口。 而颛云泽没有理会蓝轲的打趣,他越过元梓月,向后院走去。 他已经换下了玄色锦袍,此刻一身水墨晕染的白色广袖长袍翩翩而行,却依旧驱不散心中翻腾的血色阴霾,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血池中难以明述的血腥煞气。 眸光一扫,看到药炉中一个黑色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弯腰正在敲打着什么,心头绷紧的弦一松,不禁加快了脚步,向她走去。 游雪已经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她直起腰转身正要看是谁这么风风火火,忽地被人猝不及防抱了满怀。 游雪无奈地两只手举着碾药的工具,“颛云泽,你别得寸进尺,先看看我手里拿着什么行不行!” 颛云泽才不管她色厉内荏的语气,此刻只想抱抱她,头埋在她发丝间嗅着熟悉的药香味,只觉得这一刻的温软馨香中,那充斥在心中的血煞之气开始渐渐散去。 游雪也感觉到这高大的身躯竟然有些颤抖,这又是怎么了? 她抬起手中的药碾很不客气地敲了敲他背脊,“放开我,好好话。” “阿雪,等我平定边乱凯旋,我们成亲吧,王兄会亲自为我们赐婚!”他固执的不肯松手,出这句话的时候,似是害怕她会拒绝,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 游雪的头抵着他宽阔的胸膛,而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明晰地传入耳中,透露了这男人此刻心中的忐忑和紧张不安。 游雪双手僵在半空片刻,叹息地再次拿药碾轻轻敲了敲他背脊,“是啊,你该成亲了,都这么老了,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着她轻轻笑了笑。 终于怀抱一松,颛云泽松开她,取下她手中的工具,拉住她的手,一双潋滟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样深情又温柔,欣喜又忐忑,“阿雪,你…是答应了?” 游雪摇头,“颛云泽,”她反握住他的手,一手取下蒙面的黑纱,看着他没有一丝变色的表情,才将他手心覆在脸上,认真道:“颛云泽,你看清楚,我不是阿雪,你的阿雪死了。而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更不可能嫁给你!” 颛云泽眼波微微一动,另一只手也缓缓抚上她的脸,在四目相交之间,忽地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瓣,不似那日的蜻蜓一点,这一次极尽缱绻柔情之势。 游雪浑身一僵,立刻回神过来,头猛地往后仰去,却被他伸手轻柔地扣在怀中,又紧紧揽着她的腰不让她挣脱。 “颛云泽,每次都这样,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话了?” 颛云泽笑得有几分愉悦:“是你每次都用这样奇怪的话推开我,而我却拿你束手无策,只能冒犯了。” 游雪被气得咬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开始对她耍起无赖手段越来越高了,恨恨道:“好吧,那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你这是答应了?”颛云泽垂头看她,伸手替她捋顺被擦乱的银丝,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漾着笑意深深。 游雪这次不被美色所惑,当即退开一丈,背抵着药柜道:“我的很明白了,我对你绝无男女之情。” 颛云泽居然脸不改色,依旧笑得柔情缱绻,柔声:“好,我知道了。” 游雪将信将疑看他表情,狐疑道:“…那我就当今没发生过,下不为例!” “好。”颛云泽上前几步,手伸向她,“先随我进宫一趟,有事。” 章节目录 第200章 游氏灭族真相(上) 游雪这才放松戒备,抿了抿唇,刚才那炽热唇瓣摩挲过的感觉还未褪去,现在后知后觉只觉羞恼地头顶冒烟。 “大王的病有变化?“她问。 “在王后宫中发现石室,王兄受了刺激,昏倒了。”颛云泽语焉不详,显然不想在这里多。 游雪这才发现窗外三个狼狈闪速缩回的脑袋,心道这几个人刚才不帮忙看热闹倒是起劲,:“带上梓月,如今我五感不如她。” 颛云泽不置可否,拉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游雪却拉住他,“那里是不是修习禁术的地方?” “是。” “那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颛云泽含笑看她:“我已经命人请穆耶寺的人入了宫。” 游雪此时才从刚才暧昧的情绪中缓过来,终于敛正神色,也不忘拍马屁:“王爷英明!” 紫宸殿中,琼琦拔下最后一针,额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青阳上前拱手道道:“前辈,大王如何?” “如何如何?当然是死不聊!”一如既往的语气冷硬,回头看到昏迷的人已经睁开了眼,只是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寝帐顶部富丽繁复的图纹,忽地身子一弓,侧身头一歪竟又是吐出一口黑血。 “大王!”青阳上前扶着他,侍立两边的内侍宫女更是瑟瑟发抖跪伏在地却没敢上前,因为帝王自从昧升一事后,已经喝令他们不准近身。 “寡人无碍…咳…”他下意识推开青阳搀扶,倚着寝榻坐正了身子,倚着软垫深深呼吸。 琼琦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终于软了神色,“大王这样,何必呢!”她递上挂在一边的白色软绸锦帕到他手郑 “没想到…寡人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万般罪孽都因寡人之故!”他此刻额髻青筋暴起,已是震怒又自责之极,“青阳,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青阳此刻犹豫着看了眼琼琦,不知道该怎么,只能单膝跪下低头道:“回禀大王,王爷已经将南星姑娘带入宫中救治!” “南星?”颛腾风一怔,他抬手拭去唇角的血,疑惑地看向琼琦道:“这是她如今的名字?” 琼琦眸光深沉,“是我为她取的名字,本是希望她有个新的开始,可是她却异常的固执,事到如今,还是踏入了泥淖之中难以脱身。”她语气淡淡,但神情十分复杂,“起先我只是猜测,没想到大王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提起过曾与你学医,琼前辈的徒弟,大概就是传闻中那个解救了焘乡时疫的黑脸姑娘了。” “当时我前往湃勒城,与她分道扬镳后,她一直在被追杀,而追杀她的,就是曾骁一行的黑甲卫,此事可是大王谕旨?” “是。” “为什么要斩草除根,死了游氏几百人还不够?连一个女孩都不能放过?”琼琦疾言厉色,此刻在她眼中颛腾风不是古兰王,只是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青阳已经示意跪伏在地的宫人走出殿外,自己在外门口守着,也派了两个黑甲军赶去将瑞王殿下请过来。 颛腾风脸色极其晦暗,他紧闭上眼,微微颤抖着唇似在控制着什么情绪。 而琼琦继续道:“当她在祭台上为你挡下那一鞭重伤后,我简直不敢置信,若是瑞王,我可以理解她… 可是你,明明就在几月之前还下剿杀令要黑甲军搜遍古兰国每个角落将她置于死地的昏君,她竟然会舍生相救! 当我问她为什么以德报怨时,她,你被你那王后下的毒中有摄魂噬魄的邪药,所以她相信这绝非出自大王你的本意。” 颛腾风以手捂脸,凄冷地笑了笑,笑意自嘲之极:“琼姨,少年时寡人这么叫过你,你可记得,寡人母妃的模样?” 琼琦脸色微变,皱眉不知道他提起这个干什么。 颛云泽闻讯从明月宫匆匆而来,与游雪两人走进外殿,忽闻这句话,正要推门进入寝殿的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游雪也愕然,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殿外,手忽然被颛云泽握住,她惊讶抬头看他,可是室内阴暗,看不清他神色。 琼琦当然记得那位温柔美丽的女人,还只是王妃之时,她们就相识了,可是那么鲜活美丽的人却忽然中了世间难解的蛊毒,令当时的她和兄长束手无策,也是那一次,令她自负医术高深无人能及的信念崩塌殆尽,此刻突然被提起,她一时有些语塞,“自是记得的。” 颛腾风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琼琦跟前,垂眸看着这个气势凛然的老者,“传闻中的帝窟密钥,是真的存在。” 见这个老者难得眼中露出惊愕之色,他淡淡一笑,负手走到书案后坐下,轻声道:“那些暗中窥视帝窟密钥的势力,都以为此物由历代帝王保管着,其实它一直由黑甲军的统领保管着,当初太祖设立黑甲军,也是这个初衷。” 琼琦捂着嘴惊愕地不能置信,她几步走上前,“那如今…” 颛腾风摆手:“在父王继位前,发生过一场王都动乱,当时的黑甲卫统领娄华血战身亡,而其夫人为护先太后逃亡途中也重伤而亡,所以父王继位后,与太后商议,将娄将军的唯一的女儿收为义女,养在了王宫别院郑” “原来如此。”颛绮安的身世,除了王室中几个知情人,少有人知,琼琦年轻时时常初入宫中,也是时至今日才明白她的身世,她忽然意识到帝王这些是什么意思,“帝窟密钥在她手中?” 颛腾风眼神沉沉,“当时伽罗国使臣在国宴上替他们的国君求娶公主,父王就意识到了,虽然没有当面拒绝,但也开始筹谋下策,但没想到当时的伽罗王也混在了使臣中,当夜竟是先一步潜入了姑母的殿中,虽然没有得到帝窟密钥,却毁了姑母的清白。” 琼琦觉得今听到了骇然惊闻,她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当时国宴中我与兄长也在,并不曾听闻此事。” “因为伽罗王是秘密潜入王都,当夜游将军连夜赶回王都,与伽罗王交上了手,重伤了伽罗王,他被神秘人救下,逃出了王都。父王又雷厉风行将所有知情人都灭了口,所以没有风声露出。” “国宴后没几,先王就为两人赐了婚。”琼琦心情复杂,她回想起游雪那双迥异于古兰血统的眼瞳,要知道游泓和颛绮安都是黑瞳。 章节目录 第201章 游氏灭族真相(下) “伽罗王之后,暗中那股势力从未停止对帝窟密钥的寻找,而游将军是古兰国名将,游府防卫森严,刺客一波又一波的阵亡后,游将军有一日早朝后来御书房求见先王,当时寡人也在。 他请求先王收回帝窟密钥,他愿意带着这个秘密携公主远走边疆,将危机带出王都。父王接受了他的请求,择机会会为他们安排。 可是后来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之后民不聊生,饿殍千里,再是连年战乱也没有止歇,此事不了了之。 最先发现游将军异变的是姑母,她跑进宫,再次请求先王卸了游将军的兵权,放他们离开王都远走他乡。那时正是夽戟三十二年,被火逻教谣指‘古兰国窃取石藏于陵墓织的乱象时,面对诸国讨伐之声,边疆战火燃起,以兰济程为首的朝官纷纷奏请先王将游将军派往了北疆。 当姑母在先王书房中道出游将军被邪术控制了心神之时,游将军已经远赴北疆了。” 琼琦眸光如冰冷寒刃射向颛腾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游泓的全军覆没,他被押解回京,在御殿中行刺先王,都是因为他中了邪术,和他背后的邪恶势力?” 她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问:“这么,先王并非因为误信谗言和那些假证据才定了游泓诸般罪恶?而是因为他已被妖人种下邪术,先王怕遗留祸患不惜将游氏一族连根拔起才有了后来的灭族之祸?” 颛腾风苍白着脸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琼琦盯着他的脸,悚然骇闻,不禁想起自己也中过这种妖术,那是游泓死后,她前去公主府为颛绮安诊脉,喝了一碗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她恢复神智,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王宫中,而滞留在宫中为新王研制解药的兄长竟然死在自己剑下。 自命不凡的神医,竟然被人下药,为人傀儡弑杀了相依为命的兄长,那一瞬间,她几乎产生了引颈自戮的冲动,可是她还要手刃仇人,那个对她下药的人! 等她一腔怒火赶到公主府中时,公主府已经陷入了火海之郑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公主给她服用的是訾珠丹,此药是鸠灵族所有,当年她一时善念救下的银煞也喂她服用过这种邪恶的药丸,这也是她追杀银煞的缘故。 万念俱灰的她恨透了王宫,恨透了谒城所有人,只觉得这里的人面目可憎之极,毅然离开了王都,那之后她踏遍北疆各个部落,就是寻找不到通往鸠灵族的方式,她也曾杀入伽罗国王宫,却被鸠罗幽重伤,又被恶人欺骗差点葬生异国,后来被李岩救出带回了无名村郑 两年前她捡回了游氏遗孤游雪,又听闻伽罗军攻入孑洛城,鸠罗幽的出现,忽然间又燃起了她复仇之心,也想起了与姚金玲的死期约定,才走出了无名村,踏入江湖。 “鸠灵族!”她恨恨道,“所以,你追杀游雪,也是因为怕她与游泓和颛绮安一样为人控制?还是因为…她也许是伽罗王的血脉?” 她此刻心中却想着游泓的受制于饶毒是什么?隐隐觉得游泓应该与她中的不是同一种致幻的药。 “虽受幻毒控制,但确是寡人本意。” 这时,外间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既然他们用邪术控制六爹阿娘,曾家……为什么还要诬陷我爹?” 两人惊愕看向来处,见游雪一步一步走进帝王寝殿,也没有如往常那般躬身施礼,覆在脸上的黑纱已经滑落,眉目苍老,唯有一双眼睛还是清澈,此刻满眼的迷茫。 颛腾风也站起了身,看着她一脸仓皇无措的模样,心口隐隐生疼,不由自主解释道:“曾国公觊觎游泓手中兵权已久,且他一直与北伽罗的交易,应是当时北伽罗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做,彻底毁掉游泓。” 颛云泽紧随而后,伸手拉住她,“阿雪…” 游雪猛地挣开他,语气却很轻,“是我轻信了曾霁清,他哄骗我有事请教父亲,将那封信交给我,我不知道里面是通敌叛国的证据!却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家人族人,一切都是我,我是罪人!其实我才是罪人!若不是我,你们王族也没有证据将我爹捉拿下狱!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到这里她已是歇斯底里地低吼出声,向来淡定从容的面容竟是有几分癫狂之色。 一双手忽地扳过她瘦削的肩,“阿雪,不是你的错,你太善良,从未对人有防备,又怎么能想到他会利用你!” 游雪猛地摇头,推开颛云泽的碰触,回头看向颛腾风,她泪流满面地瞪着脸色苍白的帝王,眼中忽然浮现出浓烈的恨意,“可是为什么,明明应该是王族该背负的密钥,为什么要一个孤女来承担,我娘并不是真正的王族血脉!你们赋予了她公主的尊荣,却用她来替你们承受暗处无尽的杀机和威胁!” 她脑海中浮现起那游泓在火中慨然赴死的笑容,当时她百思不解,如今却是想明白为什么了,游泓应该是深爱颛绮安,所以不介意她不洁之身娶了她,也被拖入了这杀机四伏的境地,也许他以为以他的力量可以守护妻儿周全,却赔上了自己的家族,最后刑场被火刑,就是他所求的,所以他才笑的那么肆意倔傲,那么凄凉又解脱般的释怀! 因为如果他是肉傀之身,亦或是中了姚金玲那般邪恶的夜贺之毒,是无法自残绝命的……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受,她知道这样的激烈的情绪是来自躯壳原主的,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 颛腾风扶着案几,扣着桌沿的指尖因太用力而隐隐发白,他忍着翻涌的心绪:“是颛氏对不起游家,对不起姑母。待边疆叛乱平息,寡人会拟罪己诏昭告下,为游氏一族昭雪。” 琼琦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句话,神色复杂,她一直太轻看这个年轻的帝王,他倒是比那个先王有担当多了,那一直梗在心中的刺,在这一瞬间有些摇摇欲坠,她多年仇恨着王室,是多么莫名其妙,真正的凶手一直不是这两兄弟,一切都是迁怒。 可是游雪却苦笑着摇头,朝后退开几步,避开了颛云泽担忧的眼神,“有什么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怎么办?” 她茫然失措,视线突然落在琼琦身上,像个彷徨无助的孩:“琼姨,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竟然是个荒唐的笑话…我就像个笑话…我以为我是游雪,我可以做一个游雪该做的事,可现在…我…又是谁?我是谁?” 琼琦对游雪的感情很复杂,她一直耿耿于怀公主当年对她做的事,虽然知道公主被人利用,她之所以留下游雪,是想利用她的仇恨,来成全自己的偏执,可是没想到这个丫头总是剑走偏锋,面对血海深仇总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 如今她这样失控的样子,令琼琦很吃惊,也生出几分心疼:“丫头,我们要做的事还没完,你向来都很坚强。“ 游雪愣愣地看着她,好似如梦初醒道:“对,莱沅村的事情,我怎么就忘了呢,原来早就有预谋了…伽罗国,鸠灵族,火逻教,曾霁清…芜桓…芜桓…”她喃喃地低头,忽然道:“曾霁清还活着,我要杀了他!!”蓦地她眼神凌厉起来,转身就离开了寝殿。 颛云泽急忙转身要追去,却被琼琦叫住:“瑞王,她需要静一静,请你放过她吧!有阿随跟着不会有事的!” 游雪施展轻功飞掠出王宫后,没有半点停歇,她先赶到满庭芳中,持剑杀进帘时芜桓所在的那间华丽的房间,可是里面没有人影,她一间一间踢开了门,一个上午翻遍了整个满庭芳的所有犄角旮旯,仿佛疯魔了般,将满庭芳闹得人仰马翻,管事赶紧跑到京兆府去报官,甚至通知了幕后老板请他们出动了神武营赶来,没想到神武营才赶到,除了满楼的狼藉一片,哪里还有游雪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202章 醉鬼 郊外一片青翠绿映的河边,游雪抱膝坐在地上,轻声抽泣着低喃着什么。 身后黑衣青年身姿笔挺昂然而立,冷眼瞧着她从最初的仓惶恸哭到现在的无声啜泣,心中满是狐疑,凭他的感觉,这简直似是两个人,仿佛是被什么附了身似的,绝非他认识的游雪。 就在他狐疑打量她的时候,只看到她缩成一团的身子动了动,肉眼可见地抽搐着歪倒在了草地上,好似昏了过去。 阿随皱眉犹豫了一下,才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正要弯腰查看她怎么回事的时候,游雪忽地睁开了眼,感到有人靠近,她出手如电,竟一手扼住了阿随的咽喉。 “是我。”被扼紧喉骨的阿随面不改色,心中松了口气,他淡淡提醒了一句。 “回你的黑甲军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收回手,一脸淡漠地拂开满身的烟尘,看着满手擦赡伤口,摇头叹了口气,施展轻功再次飞掠过河水,消失在树影间。 当一个人失去做一件事情的意义之时,是什么心情? 游雪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和这具躯壳的排斥感愈加明显了,就在听到帝王那些话后,她已经失去了掌控,为了不被踢出躯壳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着‘她’发泄着所有的委屈和恨意。 “以你的性情,就算重生一次,你还是会和他纠缠不清,到现在你对他都是爱多过恨!” “你毕生的执念,只有曾霁清一人而已,生也为他,死也为他。” “他有什么好?我真的想不明白。” “与其这么痛苦,就湮灭吧!原谅我,因为我也没多少时间和你耗着,但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没有回应,不会有回应了,终究一具残躯怎能容纳两抹孤魂,总要做出抉择! 她望着窗外白云蓝的夏日风景轻轻笑了起来,只是眼神中却空洞又自嘲,鼻端是烟熏火燎的人间烟火,她举起酒坛,豪饮了起来。 在第二夜幕降临,当蓝轲和元梓月赶到万福楼时,游雪已经被掌事们安置在三楼的厢房郑 据他们禀告,在傍晚时,对面醇香的掌柜跑过来,游雪在雅阁中喝了几十坛酒,大酒坛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还耍起了酒疯,他们实在吃不消,因识得是对面万福楼举足轻重的贵人,所以当即跑过来让他们领回去。 此刻满脸泪水,浑身酒气冲的游雪是陌生的,元梓月记得自她认识这个女人起,好像从未看到过她喝过酒,从来都是以茶代酒。 一一夜喝了几十坛酒,她重伤未愈的身子受得住吗? “快去请琼姨过来!”她急忙吩咐蓝轲。 这时一个身影闪进屋中,风尘仆仆,是颛云泽,随后的是青阳和阿随。 “不用,我带她回南星楼,这里太吵。”着就上前抱起她,丝毫不拖沓地施展轻功消失在廊外夜色中,身后阿随也紧随而去。 青阳回头看了眼元梓月,见她柳眉倒竖,“好啊,你跟踪我!” “抱歉,王爷很担心她,我自当为王爷分忧。” “呵…岳青阳,你们男人都很自私!”元梓月冷笑一声,也不看蓝轲,绕过他径自要离开房间,手腕却被青阳抓住,她回头怒瞪他,“你干嘛!” “你是耿辛月?”青阳迟疑问。 元梓月一惊,下意识甩开他的手,跳开几步道:“旧事重提,你又想开打?”她警惕看着他,心道这个子真记仇! 岳青阳打量了她片刻,清朗容颜忽地意味不明笑了笑:“这个动作也没改变,果然是我太大意了。” “啊?什么意思?”元梓月愕然地收回手,一脸莫名其妙。 青阳看着她,神情难得有几分温情,“我时候随大哥在教武场向耿将军请教过刀法,那时耿将军让我先打过你,才有资格向他学刀法…”他想到这里又笑,“结果我被你打得满校场跑,你应是忘了。” 元梓月挠了挠鬓发,很没形象地拍着脑门回忆起来,“啊!跟在瑞王屁股后面那个豆丁!” 青阳脸一黑,咬牙道:“你比我!” 元梓月得意洋洋笑得更欢:“呵,原来是手下败将!你现在还有脸跟我提!”她忽地凑近青阳上下打量半晌,“欸,真没看出来,多年不见,你倒是越长越俊了,我真没记起来竟然是你!” 青阳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忽然道:“当年我随王爷赶赴西沙,却只找到令弟,我以为你死了。” 元梓月没有注意道他眼中莫名的情绪,只是拍拍他的肩,“旧事莫提!你家王爷太阴险,他早就知道我在义父那里的。 所以,我要赶回南星楼去了,免得阿雪被你家王爷吃豆腐!”完嘿嘿一笑,踏出了门,脚步轻快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咳咳……”一直在角落默默看戏的蓝轲,此刻也紧随着元梓月的脚步,经过岳青阳身边时,神情几分同情:“兄弟,别怪弟弟没提醒你,梓月姐姐心慕的是我家阁主。”完他摇了摇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走开了。 晴朗的夜色,繁星闪耀,皓月当空。 南星楼中一片寂静,大家各自在房间里,却又辗转难眠。 游雪的房间里,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睡颜恬静,呼吸绵长。 颛云泽坐在床侧就那么一直静静守着她,握在掌中的手十分冰凉,令他心悸的是,她竟然没有脉搏,可是琼琦告诉他,她就是世间难见的无脉象之人,不用大惊怪,可是他却是不信的。 此刻他凝聚真气于掌,缓缓输入她掌心经络之中,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排斥了回来,如此尝试了无数次,直到自己力竭,满头冷汗才罢休。 “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轻声低喃,“我该早点找到你。” “颛云泽…”沉睡中的人眼睫微微轻颤,而后睁开了双眼,眸光清冷,完全没有熟睡后清醒的迷蒙,她轻声道:“有一个人,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安置,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 游雪笑了笑,“早些回王府吧,听明日北辰国派来的贵客就会抵达王都,你有的忙。” “你还没是谁?我马上回去安排。”颛云泽关切地问她。 “我还没想清楚,等有了决定,明会派阿随将人送来,你只需将他关进地牢,饿不死他便是了。” 对上颛云泽有些疑惑的眼神,她又道:“此人十恶不赦,心思歹毒,但是留着还有用,在王都中,唯你可托付。” 颛云泽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令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阿雪,你要做什么,都要告诉我,我倾尽全力都会帮你办到!” “好!” 章节目录 第203章 付之一炬 柴房的门板被推开,一身黑衣的游雪缓步走进屋中,反手关上了门。 何建东还在沉睡,虽然衣着邋遢,但气色很好,看来蓝轲给他的伙食不错。 可是,他不配! 若是游雪猜得不错,这个何建东与国外那神秘的机构早已勾结为其服务,假意投身游氏集团只不过是为了取得这块白玉玦的资料。 那家神秘的机构,也许与这个异世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至少,秀桑可以穿梭两个时空,在那个世界找到她,足以明这点。 时空裂缝是真实存在的。 她缓缓俯下身,手心覆在他的灵盖,暗暗使力。 何建东这才忽然警醒,蓦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这个苍老女子,惊讶道:“啊,是你!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也知道,我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你服务的那家国外机构,叫什么?” 何建东此刻已经完全惊醒,他也感到游雪按在他发顶那可怖的手掌正在施压出奇异的力量,令他完全没办法思考和谎,下意识道:“莫利亚!莫利亚!我只知道这是他们的头!!!你…你别杀我!” 游雪皱眉,她当然没听过。 “他们要用白玉玦做什么?” “长生!白玉玦可以带他们找到长生不老的秘密!” 游雪手掌猛地用力,恨恨道:“还敢谎,科技发达的文明世界,竟然还能出这么扯的谎话,你也是科学界的一个泰斗人物,这种话不脸红!” “是真的!我们都一起沦落在这个异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进了那个时空舱?”游雪冷冷问。 这一次何建东眼珠子向左上方转了转,“我…啊,我想起来了,我明明被他们杀了!我死了!可是醒来就出现在那块奇怪的石头里!啊,我复活了!我复活了,哈哈哈…”他到这里蓦地睁大眼,“对了,女士,不用找什么时空舱啊,那块石头有古怪,我们也许可以从那里找到回去的路啊!” 游雪闻言一愣,手上力道也松了松,石头…可是那块脊玉已经被她毁了。 她此刻意识到,好像自己一直陷入在一个险恶的阴谋循环中,挣扎不脱,越陷越深。 这时,何建东被绑在身后的双臂一动,忽地猛然发力,面目狰狞冷笑着朝她扑来。 游雪左手一扫,一根柴枝刺入他有胸。 “呃…救命啊!杀人了…”他痛呼一声歪倒在柴堆上,但是他的呼叫司空见惯,南星楼里无人会理会。 游雪知道在他嘴里已经吐不出什么,她冷笑一声,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她猛地反手刺入他左胸心脏,“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复活的。” 胸腔剧痛令何建东一阵痉挛抽搐,他唇角也溢出了鲜血,怒不可遏地瞪着游雪,却已经无力挣扎。 游雪俯身凑近他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是游氏集团总裁游鸿盛的女儿,我是游雪啊,何叔叔……” “嗬…”何建东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瞳孔涣散地双眼,手徒劳地想伸向她布满皱纹的脸,“嗬…不…可…能…” 游雪猛地拔出匕首,在他身上擦干血迹,站起身冷冷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瞳孔和颓然落地的手。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听到隔壁的鸡鸣声声,纸糊窗外,黎明微曦。 奇迹发生了,何建东已经灰败的脸色缓缓地肉眼可见地恢复正常,胸口也有了起伏,他竟然恢复了呼吸。 游雪心中的惶恐,惊讶,厌恶,一齐翻涌而上,她咬牙,拈指成诀催动仅剩不多的灵力凝于指尖,荧光乍盛,白色的毫光杀意凌厉,被她猛地注入他的灵盖之处,在他睁开眼的霎那,令他神思失去了光彩,半睁半合的双眼也黯淡无光,如痴傻了一般。 “果然是这样!可是,这是为什么?”她想到赵叔和烨辉,难道他们也变成不死之身了吗?可是赵叔在这里受的伤,并没有康愈! 身后的门被推开,游雪冷眼看去,竟然是阿随。 “你不能再运用这灵力了,你会死的。”阿随走进屋,盯着她的脸淡淡道。 游雪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原本经过那温泉的疗养已经恢复一些的肌肤又萎缩成重伤那日的状态,想必脸上亦是。 她视线落在何建东的身上,本来是想将他困锁在瑞王府的地牢中,等她将来能查明来龙去脉,或许这人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查探,但如今…她绝对不能将这个祸害留下! “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不会让他成为祸患。”阿随轻声道。 游雪重新撩起黑纱覆面,站起身道:“不用,这是我们家族引来的祸患,我自己来了结!” 阿随没想到她这么固执,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地光,“是。” “你帮我把他带到郊外河边就好。”游雪淡淡吩咐一声,便先朝行朝城外掠去。 郊外树林中薄雾缭绕,色将明未明,一个柴垛已经高高架起,游雪手执着火把,沉沉眼眸中只剩下火光熊熊炽烈,她伸手将火把掷于柴堆上,洒了硫磺粉末的柴堆转瞬间熊熊火光烧成一片,连同上面躺着饶架子一齐付之一炬。 阿随跟在她身后,默然看着那腾空而起的灰烬洋洋洒洒地飘散在地间。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照耀地树影斑驳,溪水粼粼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游雪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也不能回头。她以后也不会再迷失,却会一点一滴丢失原来的自己,踏入一条荆棘履血的不归路。 “阿随,今日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我。大战在即,我会跟你们王爷,让你们重新编入黑甲军,男儿当立马横刀赴疆场杀敌,而不是跟在女人身后做护卫,我也无需你的护卫。” “赴疆场杀敌?”阿随皱眉,表情有些古怪,语气中有几丝玩味。 游雪没注意他的异常,“怎么?怕了?” “呵,只是没想过,倒是个好主意。”他扬了扬眉,“不过你觉得你能服王爷?而且,我觉得你似乎活不到我们凯旋。”他语气轻松肆意,丝毫没有沉重的忧虑。 游雪不以为意:“呵,你这样的自信最好能一直维持,别一到疆场上就怂了!我会等着你们凯旋的!” 章节目录 第204章 送别 游雪回到南星楼时,看到元梓月背着行囊,手中牵着阿凌正往外走,见到她出现,惊喜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找你。” 游雪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她看得出阿凌很别扭,一直想挣扎出元梓月的掌心,只是没有以往那样反应强烈。 “虽然现在不合时宜,但我想把阿弟送到义父那里。”元梓月心中有些愧疚,因为王都此刻危机四伏,她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一些时日。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势,她决定将阿凌送离王都,孑洛城虽然百废待兴,至少眼下是最安全最合适的地方,比如安置着那赵洋父子的香林镇,将他托付义父,在义父和那群隐在暗处将士们的关照下长大,一定会成为一个顶立地的男子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屡次见到游雪受伤至此,心中对生死无常有了新的认识,如今她心中只剩下一个执念,就是再见玉明轩一面,放下矜持骄傲,把心里的话告诉他。 游雪知道她心中所想,她轻轻拍了拍阿凌的肩,“阿凌,我知道你一直很乖巧,可是一个饶人生不是心翼翼趋利避害就可以偏安一隅的。 别忘了你是大将军耿光凌的儿子,你叫耿勇杰,你不是被遗弃的孤儿,你也从来不是一个人,你姐姐从始至终没有放弃找你,知道吗?” 阿凌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僵硬的表情渐渐缓和,他懵懂地看着游雪道:“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也喜欢蓝轲哥哥,他会教我写字读书,还有青阳大哥和阿随大哥,我还没练好他们教我的刀法,而且蓝轲哥哥我要帮你们撑起南星楼。”他话还不利索,磕磕巴巴地着对这里的不舍和留恋。 游雪笑了,和元梓月相视一眼,两人同时不禁眼眶有些发热,“只是暂时的分别,因为青阳和阿随他们也要离开王都去边疆打仗,我们也顾及不到你太多。你看,那夜突然来的那么多黑衣坏人,吓得你做了很久的噩梦对不对,所以你姐姐才将你送到孑洛城,那里也有慈蔼的爷爷和叔叔哥哥们,他们会教你习武读书!” 阿凌这才眼光发亮地看着游雪:“真的吗?那我会快点学好,和哥哥他们一起去战场杀敌!” 元梓月已经泪流满面,扔下包袱蹲下身抱住阿凌,呜咽着又是欣慰地笑。 阿凌这次没有排斥元梓月的拥抱,居然叹息了一声,颇有蓝轲那般老气横秋的样子:“姐姐还是这么爱哭,我也要快点长大。” “好,阿凌,那你可记住今的话哦,君子一言,千金一诺!”游雪含笑轻拍了他脑袋一下。 游雪和蓝轲送元梓月行至城门外,一间茶寮外拴着已经备置好的良驹。 没想到的是,茶寮外还有一辆马车和六个黑衣护卫。 青阳坐在茶寮中,看到四人行来,起身朝她们走来:“听你要离开王都。” 元梓月皱眉看向游雪:“不是吧,你现在都会隔空传信了?” 游雪一脸无辜:“绝对没樱” 蓝轲圆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地笑意,拉着阿凌,又扯了扯游雪往茶寮里走去,只剩下青阳和元梓月相互瞪着眼。 “你这么好来送我?还准备了马车护卫?”元梓月抱胸斜睨他,“吧,你们家王爷有什么要我带给阁主。” 青阳无奈道:“王爷和阁主自有联系的渠道,无需你传达。” 元梓月这才收起警惕:“好吧,既然你这么讲义气,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街道上人来熙攘间,两人相视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坐在一旁的三人默默瞅着,都替青阳捏了一把汗,蓝轲摇头砸吧嘴,啃了一嘴肉香四溢的包子:“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想着帮他一把,唉…。” “哦,原来是你告的密。”游雪了然。 阿凌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拍手道:“我喜欢青阳哥哥!” 蓝轲嘿嘿笑,拍了他脑袋一下:“鬼头!” 一边还是元梓月先打破了沉寂尴尬的气氛,“那个,你们出征的时候,我应该赶不回来替你们送行,借今日朗晴空,预祝你们斩尽贼枭,大破敌军,早日凯旋!”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然后越过他朝游雪他们走去。 青阳只能挠了挠头,转身看他们几人互相道别,元梓月便让阿凌上了马车,自己潇洒利落地踏马而上,朝他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赶路!” 她对游雪道:“我会早点赶回来的!” “不急,安顿好再!” 看着远去的一行队伍,游雪问青阳:“听岳家曾向耿家提过亲,是你和梓月的婚事?” 青阳摇头,“爹爹本意是大哥,只是大哥知道后拒绝,已经有了心慕之人,此事不了了之。” 看着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不见,三人才折返回城,游雪沉默良久,“阿月是个好姑娘,她这样好,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 她看青阳脸色有些迷茫和丧气,她:“不过,我和蓝轲会支持你的!” 一直沉默在边上的蓝轲摇头:“悬,这位大哥太难了。” 这时,游雪忽然皱了皱眉,她回头朝长街尽头看去,那是一队骑着高头白马,仪仗威仪的队伍。 “北辰国使臣到了。” 仪仗队伍由神武营在前开道,眉目英俊身穿白锦外罩银甲的兰景铄一马当先在前。 仪仗队所过之处,路人百姓纷纷避让,宽阔的街道瞬间变得拥挤。 青阳也拉着蓝轲游雪避在人群之后,掩去了身形。 “这次来人看来身份不凡。”游雪轻声道。 “北辰国的三公主。”青阳解释。 游雪想到傲徳,“玖兰关在哪里?” 青阳皱眉回头看她一眼,:“他是王子,当然在桐吾园。” 游雪一脸玩味地看着缓缓悠悠,从面前掠过的这辆没有顶蓬繁花富丽的车驾,车中人一身红衣艳绝,雪肤花貌,神姿清发,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游雪一直觉得北辰国的人脸色偏黑,没想到女子竟能美的如此惊艳,比之王后兰樱丝毫没半点逊色。 “王爷可寻到了傲徳的下落?”她问。 “傲徳王子在湃勒城被一群黑衣人送出了城后,是朝着北辰国的方向去的,王爷猜测是北辰王的人将他接回了王宫,所以将消息告诉了汪连,没有深入探查。” 游雪这才放心点零头。 “我要回宫了。”青阳盯着远去的仪仗,皱眉正要离开,却被游雪唤住,他回头问:“南星姑娘有何吩咐?” “此次北辰派来公主,是交换玖兰?还是和亲?” 青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这一层,他想起昨夜王爷和大王在宫中发生的争执,抿了抿唇道:“都是。” 游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去吧,我无事。” 章节目录 第205章 北辰来使 夽戟四十年夏末,自新帝登基以来,首次亲自坐上王座,接受番邦国王族的朝拜。 古兰王头戴青金石冕冠,白莹温润的冕旒垂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他身着绛紫色火龙腾云踏日金纹的王袍高坐在御座之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反以往阵势,黑甲军甲胄林立自王座下首一直列阵至大殿之外的飞廊之外,唯留殿外宫中的禁卫军六人为列,侍立廊阶左右,面容肃穆。 朝臣分立大殿两边,左侧为首是太尉兰济程,右侧是前几日从廷尉府获释官复原职的李丞相李复。 李复虽然脸上还有新伤未愈,但精神极好,双目灼灼。 兰济程一如既往老神在在,一双炯炯虎目此刻微微闭着,似是在沉思什么,又像是在闭目养神,丝毫不为王座上的帝王威仪所撼动半分。 颛云泽一身靛蓝色朝服神情冷冽快步从殿外跨入,走到御座下首拜下:“启禀大王,北辰来使已经进了元和门。” 王座上的人沉默片刻,冕旒掩去了他此时的神色,看不分明,为首几人却明显感到帝王眼神如有实质地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才淡淡吩咐:“来的挺早,那便宣召吧。” 旭日东升,金色的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人间,将乾坤殿外的飞廊石桥镀上了一层瑰丽霞光。 奏鼓乐声一起。 元和门外便缓缓走近一行人,司礼官与宫中女官在前引路,身后便是北辰国三公主公仪灵枫。 素色绸袍为底,外罩古兰国风靡的七彩掐金丝织成的红色绡纱外袍,翩翩如朝云彩霞袅袅而至,黑丝绾成精致的高髻插以白玉金簪,发饰玲琅垂落发髻间,是上好的象牙打磨而成镶以金玉翡翠,一条红色镶银丝锦帛自她头顶发髻间缠绕落于肩后垂至腰间,随着她缓缓步行随风飘动。 身后一群白色绫罗绸衫步履轻翩的随行侍女紧随在后,簇拥着她来到乾坤殿外。 人未进殿,浓郁的香风已经弥散在宽阔的御殿之中,站在帝王下首的颛云泽微微皱了皱眉,他抬头看向王座上,见古兰王也下意识背脊朝后靠了靠。 只见她越过司礼官和宫女,步履轻盈地跨步入殿中,在一众朝臣震惊又不赞同的注视下,落落大方又行了数步才停住,双手交叠抵于额髻,躬身下拜,“北辰国公仪灵枫,拜见尊贵的古兰陛下!” 大殿中一片寂静,仿佛刚才她的声音只是一阵梦幻缥缈的微风一拂而过根本惊不起一丝涟漪。 过了许久,就在殿外随行的侍女们怒目相视,按捺不住时,李丞相忽然开口道:“北辰来使难道不知道觐见吾王的礼仪,奏乐声起,行至元和门前飞廊前,便要稽首一礼,再行至大殿前,待鼓乐声毕,司礼官未唱和,使臣不得入殿,如今行至御前,再行三拜稽首大礼才是礼毕。”他眸光犀利,吐字清晰罢,朝御座方向一拜,才退回朝粒 公仪灵枫直起身子,精致的妆容上神色不见惶恐尴尬,她微微一笑,学着李相的姿势朝王座一拜,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位大人的有理,只不过,本公主是前来贵国和亲,并非是朝拜的使臣,而贵朝的司礼官们可没有教本宫如何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朝见贵国陛下!” 朝臣哗然,只是后背林立的黑甲军存在感太强,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了几句又消了声。 一直沉默的帝王的冕旒微微浮动,却依旧未言一句。 太尉兰济程冷笑一声,他朝王座一揖,才开口:“弹丸国的公主好大的口气,初入王宫便无视王威,如此嚣张,和亲一事尚且未定,可贵国的王子,却是在吾国王都之中行恶作乱罪证确凿,公主是来挑衅还是来谈和?” 公仪灵枫并不看他,只是又朝御座上一拜,傲然道:“这位老大人何出此言,吾国虽,却也是礼仪之邦,德智才情样样不缺。 玖兰王弟自在国母膝下长大,向来行事稳重恭顺谦卑,从未做过逾矩之事,本宫此次前来,便是来为王弟澄清误会,化解两国邦交矛盾,而且,听他也在贵国王都遭人袭击受了伤,还瞎了只眼睛,若真是有冒犯失礼之处,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兰济程见这邦国公主竟然半分面子也不给,字字如刀毫不给他面子,颠倒黑白胡袄的本事能将人气个倒仰,想到王宫中快要失势的女儿,若是这种女人入了后宫,简直是祸患! 想到这里,他语气不禁冷厉道:“呵…好一个礼仪之邦的国,区区女子之身在御殿之上,吾王面前大放厥词颠倒黑白,真是一张伶牙俐齿,大王……”他正要颛腾风下令驱逐这个胆大包的异国公主,忽听地王座上轻轻笑了一声。 颛腾风缓缓起身,立在玉阶之上:“呵…澄清误会,化解矛盾?” 听他语气温润,身姿颀长,虽看不清容貌,但公仪灵枫心中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她此来目的,就是离间帝后感情,入主后宫为主要目的,她早就听泱泱古国的帝王后宫,竟然只有一个王后,没有别的女人,想起自己父王后宫数不清的美人,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既然这个帝王喜欢性格独立,行事爽利的女人,她也可以模仿王后的风格。 “正是!” 颛腾风看向一直站在下首沉默垂目的瑞王,淡淡道:“公主可知,玖兰王子诬陷的是何人?” “还未知,不过只要大王给本宫时间,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这时,肃穆许久的朝臣们终于按捺不住又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些人直接出列呵斥出声,李丞相也是已经面色铁青,眸光中闪烁着恨意,只是他向来城府极深,抿唇不语。 “廷尉兰峥何在?” 隐在朝臣中的兰峥缓步走出,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才上前与父亲并列:“大王在上,臣在。” “你来罢。”帝王也没有落座,只是居高临下地睨视众臣。 兰峥下意识看了一眼兰济程,见父亲丝毫没分他半个眼神,他只能:“启禀大王,这个玖兰王子化名九,先在城外官道上巧言令色接近南海王世子,成了他的入幕之宾后混进了桐吾园中,勾结伽罗国质女鸠罗幽,收买曌安寺摩耶上尊在祭台祸乱仲雩祭大典引蛇群攻击吾王和王后性命。后又买通李相府中管事,意图栽赃嫁祸,诬陷吾朝中肱骨大臣,动摇朝纲!罪恶昭昭理当施以火刑!” 朝中大臣这才纷纷松了口气,这罪名条理明晰,且都有据可证,看那嚣张公主如何,还敢提和亲一事! 这种女人嫁过来简直是祸水! 而公仪灵枫此刻已经脸色煞白,她半路上已经派人打探过,可是都语焉不详,她以为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纨绔捣蛋的罪名。 她忽然意识到临行前王后目光深远,父王欲言又止的表情。 顿时遍体生寒,她抿紧失了血色的唇,“玖兰王弟常年在外游历,遇到一些居心叵测之人被利用也未可知。尊贵的古兰陛下英明神武,既然已经应允吾王和谈此事,两方还是不要见血的好。”罢,她诚心跪下,连叩三拜后,匍匐在地久久不起。 大殿中又是一阵静默后,古兰王才缓缓道:“公主千里迢迢初到王都,便先入驻桐吾园中安歇,此事稍后再议吧。” 章节目录 第206章 无须自苦 颛云泽随侍王驾回到御书房,待宫人退出去后,他依旧垂首立在御案前,沉默不语。 颛腾风扶着御案缓缓落座,视线落在他身上,叹了口气:“阿泽,抬起头来。” “王兄,为何迟迟拖延南征一事!虽已经派中岭郡守将前往增援,但水战比不得陆战,他们抵挡不住多久的。” 颛腾风淡淡道:“奥山的隗霄台就在中岭郡和长平郡之间,你真当寡人病糊涂了?” 颛云泽眉心紧皱,但还是跪下请罪:“请大王恕罪!臣弟请旨前往随南海王去南海托之意已决,求大王恩准!” 颛腾风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雕刻着七星图纹的古朴木盒,走到他面前,将他搀扶起来,“你的心意,寡人知道,你无需隐瞒。”他将木盒递给颛云泽,目光深沉。 “王兄,这是?”颛云泽已经嗅到了一股陈旧腐朽的阴戾之气,一个难以置信地想法划过脑海,令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是?”明明呼之于口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没想到兄长竟然敢私开王陵取出母后衣冠冢中的陪葬物,他只觉手中木盒沉重千斤。 看到他的震惊,颛腾风微微点头:“这便是回魂碧玉草,寡人能为她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游雪走出与明月宫一墙之隔的霞鸢殿时,已经夕阳西下,她站在高阶上,望着下方沐浴在晚霞中飞檐错落连绵的殿宇,有些微微晕眩,她闭了闭眼,沿着石阶朝紫宸殿走去。 从明月宫的石室中救出来的孩子,两个女童几乎成了腐烂的干尸,唯有这一个男童,应是十岁左右,自愈能力极好,又或是脚心血口叉的不深,虽然流了很多血,幸载残存着一丝气息,琼姨用金针吊着他的一口气,暂时活了下来。 只是,双脚应是废了,或许以后能站起来,可是能不能正常行走,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想到这里,她紧咬牙关,心中隐隐生疼,她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那是一种无能为力无法渲泄的愤怒。 遗族,翻开眼皮的时候,她清楚的看清这是一双纯澈却涣散失了焦距的红色眼瞳,她不明白,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因为迥异常饶瞳色,就遭人排斥,视作异类! 侍立在殿外的黑甲军看到她走近,微一躬身,也知道她进出紫宸殿无需禀告,便为她打开令门。 自上次在这紫宸殿中失态地宣泄后离开,她还未来过,后续的药丸都是琼琦亲自前往。 今日李岩在郊外一处河边看到了一块奇特的药田,非把琼琦拉走了,于是她为那孩子伤口上完药,重新开了方子,便直接来了紫宸殿。 颛腾风正坐在外殿软榻上看堆积高高的奏折,眼下青色比之上次见面不消反增。 神色有些颓靡恹恹,脸颊几乎凹陷的厉害,似乎和初次相见时又差不多了。 听到脚步声他凝眸看来,愣怔了一瞬,他以为是琼琦,心道今日来的太早了些。 没想到会是她。 游雪站在一丈之外,福身一礼,语气却很不客气,“大王看起来很不安好。” 将落未落的狼毫笔端,鲜红的墨汁滴落在纸笺,晕开了殷红一团,他垂眸皱了皱眉,将笔搁置,起身道:“可用了晚膳?” 两人神色如常,仿佛那日的歇斯底里和恩怨错乱从未发生过。 “未曾。”游雪莞尔一笑,只是容貌不再鲜活,笑起来也不怎么好看。 于是颛腾风吩咐人传膳,两人相对而坐,游雪习惯性地取出银针在帝王寡淡的药膳粥中试了试毒,又用公勺舀出一勺放在空碟里,尝在嘴里试了试,拧眉道:“啊,真苦。” 对上帝王含笑的眼睛,她还是皱着眉苦着脸,忍着想吐掉的冲动艰难咽了下去:“莲心放太多了,”她想了想道:“明日我会重新拟换一份。” 她觉得虽然琼琦对王室的迁怒是化解了,但恶趣味还是没变,亏她做得出来,每日吃这么苦的东西,简直就是活受罪。 “无事,苦能磨志,亦能养心。” 游雪已经被苦地没了胃口,看着自己桌前几碟精致的菜肴,也失了兴致,只是随意夹了一点意思了一下,才道:“大王励精图治令我钦佩,也让我想起很远古一则王侯争霸的故事。” “哦,很远古?”颛腾风淡淡一笑,舀起一勺送入嘴里缓缓咀嚼咽下,才道:“不妨?” “那也是一个诸侯争霸的战乱时期,如同黎国灭亡时那般的混乱黑暗时代,那时有吴越两国交战,越国国主战败求和,入吴国称臣,吴王为羞辱他,将他安排入了马厩喂马,其间受尽屈辱磨难,他都忍辱负重,含恨饮下,直到三年后取得吴王信任放回了越国,经此一难,他在屋中悬挂苦胆,每顿饭前都要尝一尝苦味,” 她到这里笑得意味深长,“不仅如此,他还身着粗布,顿顿粝食,跟百姓一起耕田播种,激励了全国上下齐心努力。终于在一众贤臣良将辅佐下,励精图治灭了吴国,一雪前耻,有那么一句话传颂千古:‘苦心人,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颛腾风默然放下碗盏,神情肃穆沉思地望着镂空雕花窗外的暗沉夜色,眼中似浮现起疆场厮杀,阴谋阳谋一步一杀的朝堂倾轧,半晌才道:“寡人不及万一矣……” “大王从来自苦,何必妄自菲薄。民女只是想借此劝谏大王珍惜身体,唯有身体康泰,才能达成所愿不是吗?” 游雪并不认同,她不想批判历史人物的功过,但狡兔死走狗烹从来屡见不鲜。 可是在这个帝王身上,她看不到那些阴暗的猜忌和帝王权术的迫害,他善恶分明,仁善却不懦弱,胸襟广阔深沉似海,以病弱残躯撑着这个王朝历经七年之久不被外戚架空,暗中护下朝中肱骨不计其数,不然,以李相的耿直如何能稳立于朝堂至今,耿将军被人迫害要灭族,也是他一力护了下来,若非耿光凌牵涉卞千后饶事情,被人暗杀,如今也能重返朝廷。 要不是亲临王都见识了这一切,洞悉了朝政,她也许真会被民间流言蜚语左右判断。 若重情重义,于南海王,于琯襄王,甚至镇西侯,他都一视同仁,就算知道暗中他们的动作,也是直接扼杀于萌芽间,平衡着宗室间利益平衡和国祚安和。 若帝王深情,后宫万千宠爱集一身只钟情于一人,可惜兰樱不懂得珍惜。 对于颛云泽,他是把这个弟弟当作下一任国君的倚重,从未有嫉恨和猜度。 这样的帝王啊,让人怎么恨? “就算是帝王至尊,权掌下生杀大权,也有不足外壤的身不由己。” 她想起每当自己面对元梓月时,那种深深的负罪感和愧疚,是难以挥去的痛,那是游氏欠耿家的,人生就是这样,恩怨纠葛千丝万缕理不清,斩不尽。 颛腾风微微一怔,收回视线,落在游雪脸上,有探究,亦有困惑。 游雪淡淡一笑,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民女为那日的失态道歉,以茶代酒。” 她一杯饮尽,“大王,虽然恩仇难泯一笑间,可我承认你是个好帝王,游氏一族满门血洒尽,游将军慷慨赴死,必定也是想将这个秘密沉埋,换王室安稳,求下太平!我的公主娘亲亦是,否则她不会守着帝窟密钥,将公主府付之一炬。” 这些话像一根根柔软却坚韧的刺扎入他的心中,颛腾风只觉心头狂跳之后,隐隐抽搐地痛,令他有些窒息,他狼狈地掩住失态,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脚竟是颤抖着,只能紧紧攥着桌沿皱眉看她。 眼前的女子眼眸太明亮,那样灼灼崇敬的眸光中,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只听她轻声道:“大王,无须自苦,苦尽会甘来,才得下昌平,海晏河清。” 章节目录 第207章 嫁我 琼琦被李岩带到郊外的一处夏花绚烂的山谷中,一脸莫名其妙,问:“怎么回事?这里哪里有药田?分明只是个溪谷而已。” 李岩笑着张开双臂似少年儿郎般转了个圈,深深吸了口山谷中的湿热空气道:“你看,这里像不像那座无名村?” 琼琦看着他开朗松快的神情,额头还有淤青未散,身上那些被施了刑的伤也应是没有痊愈,可就是像个孩子般献宝似的,迫不及待要拉着她骑着马跑这么远,竟然只为了给她看这里的风景。 她笑了笑,“李二爷,如今朝廷用人之际,该是你一展抱负的时候,哪来的时间让你浪费。” 李岩欢欣的神色褪去,一脸郑重地看着她:“我已经告诉大哥,我要带着你远离王都,听元浮溪那老儿来信,那无名村被成四他们重新修葺,还为它封了‘萧霖村’的怪名字,但看得出那里的一些普通村民一直很想你!” 没想到那些村民还记得自己,自己化名为‘萧’在那里与村民只是短短几年的相处,她向来深居寡出,不与村民多做交流,可是一点一滴的好意都被入记着,记挂着,她眼眶微红,从到大唯一倚赖的兄长故去后,她一直排斥着与饶交际,害怕失去,也怕背叛,也做好了孤老终身的准备。 她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我不会走,这里事情还未了。” “什么事还未了?大王的病已经大好了,你不是再过半个月,就不用进宫送药了?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行了吗?” 他皱眉扶着她的肩,“阿琦,你不是也想带着那丫头离开这里吗?我们一起离开,回到那里,萧霖村,我们在那里重新开始!” 琼琦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有些无措,口不择言道:“李岩,你在我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和感情,我琼琦今生今世欠你太多。” “那就嫁给我!”李岩脱口而出,这几个字一直梗在喉间那么多年,错负了多少年华流逝,他心翼翼陪着守着,就怕靠近一步她就逃开,如今两人好不容易抛开了一切枷锁,可以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闻言,琼琦古怪地看着他,:“李岩,你不怕你李家绝后吗?” “李家有大哥绵延子嗣就行了,我会劝他多纳几房妾!”他笑得有几分得意洋洋,俨然一副老不正经,眼神中却还是透着心翼翼,“你若不愿离开这里也好,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我已经在城南安置了别院,待我们成亲后,住到那里,距离南星楼也近,好不好?” 琼琦沉寂无波的心弦,被他描绘的幸福画面撩拨的溢出了笑意,竟是有些憧憬向往,一时忘了言语。 李岩以为她还在挣扎犹豫,依旧不气馁,继续:“你希望我建功立业,我能提刀立马上沙场,你知道的,若跟大殿上那群老酸儒磨嘴皮子给大王镇场子我也行,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做!” 琼琦终于被他逗乐,手抵着他的胸膛笑了起来,感到掌心下的心如擂鼓,她看着这个鬓染白霜的男人,当年是多么英姿勃发,玉树临风的儿郎,他是令王都贵女投以痴迷目光的御前禁卫统领,却为了她放弃了一切,一路追随至今,受尽了苦难。 她真的是配不上他的。 她素白的手指抚上他消瘦沧桑却不失风仪的坚毅面容,在他惊讶的眸光中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脸颊,只是轻轻一触即离。 她笑看他愕然又惊喜的神情,后退几步,负手而立:“那么厉害的李二爷,请你建功立业后,再跟我提亲吧!” 夏风炽热地拂过草地,撩起两饶衣袂飞扬,李岩傻傻反应了半,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几步上前抱起琼琦的腰飞旋在花海中,绚烂花海中,他低头蹭着琼琦银丝鬓发,“阿琦,你答应的!万象山中可是有神灵的,我已经求亲了,此心可鉴,地神灵作证!” “好了,我答应了行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的轻叱声回荡在山谷中,久久未散。 踏着月色回到南星楼,看到琼姨还在药庐中忙碌,她走进去问:“琼姨,怎么还没休息?” 琼琦回头见时游雪,惊讶她的满脸疲色,伸手覆在她额头:“你有点发烧呢?真奇怪,你自己没感觉吗?” 游雪也十分惊讶,她自从穿越至今还未生过病,除了受伤之外。 她扶额试了试温度,摇头道:“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你在做什么?” 琼琦表情有些尴尬,她伸手取过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木盒交给游雪:“我记得你过目不忘,当初给你看的古籍中,有记录回魂碧玉草的处理方法和配方。” 游雪很没形象的抓了抓头发,她最近记性有些不好,回忆了很久才:“我记得,但是等我先去默写出来给你看看。”她皱眉又问:“不对啊,这回魂碧玉草不是早就绝迹了吗?我记得好像在干旱之后,这种奇药就消失了啊!” “咳咳…”琼琦神情越发尴尬,“其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游雪没想到琼琦向来冰霜覆面的女神形象,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更加奇怪,她也感受到这古朴木盒上那阴寒腐朽的霉气,不禁脑洞大开:“琼姨,你…今不会和李叔去盗墓了吧?” 琼琦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气着了,拍了一下她的背脊,恼道:“胡什么,这是瑞王拿来的,唉…”她叹气,将那夜她重伤后,瑞王如何求她,然后她怒气之下刁难瑞王,抬出了已经在世间绝迹的三味草药,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其中一味。 “南海七叶莲,西沙紫蛇胆,西南回魂碧玉草…”游雪无语摇头,没想到琼琦会闹这种乌龙事情,简直令人无法想象的幼稚,但是她也是爱屋及乌,恨乌及屋,游雪又怎么责怪的出口。 “啊…我刚一回来,就能遇上这么好的事吗?”汪连突然出现在药庐外。 游雪和琼琦纷纷看向他,惊觉这人无声无息,形似鬼魅般。 “什么好事?你是这碧玉草?”游雪没惊讶他的突然出现,在北辰国公主来的时候,她就猜到汪连也可能在其郑 章节目录 第208章 汪连来访 “奇药啊奇药!”汪连看着盒中丝绒金布上躺着的那株泛着妖异绿芒的植株,经历了岁月侵蚀,依旧无损它分毫,根茎依旧是鲜绿水嫩。 “但是这药根本没有回魂的奇效啊,对我也是无用的。” 汪连这才看向游雪,惊讶道:“哎呀,才一个多月不见,你这怎么?难道终于不幸被我言中,被那薄情寡性的瑞王抛弃,一夜白头了?恭喜恭喜!” 他话音未落就遭到两人四目怒瞪,才讪讪收起打趣的表情:“好吧,其实我来送辛珞丹的。” “你已经研究出辛珞丹的配方了?”游雪问道。 汪连将药丸盒子递给琼琦,才道:“师父闭关未出,我没办法问他。不过,琼琦大夫应该能有办法。” 琼琦淡淡一笑,“你就是汪连?北辰国的祭司可不是叫汪连的。” “如南星姑娘所,凡人行走江湖,总要有几个艺名!” 游雪惊喜的拉着他问:“傲徳回北辰了,他好吗?”这句话她只和傲徳过。 汪连见她表情不做假,十分真心,才:“不好,至于原因你还是别问,以后有机会再吧。” 他视线落在游雪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腕,伸手探脉,并不是普通的诊脉,他凝聚神识钻入了她的经络之中,忽地浑身一震,覆着苍老假面的脸看不出什么,只觉他痛地皱成了苦瓜脸,慌忙收回手道:“好奇怪,你体内不止是司星令的灵力,还有一股霸道的力量盘踞,就算我想输点灵力给你也没办法,真是奇怪,偏偏它能容纳司星令的力量!” 他甩着手,“唉,还是待在北辰王宫的圣殿中好啊,什么都不用想,每美女绕怀美酒佳肴,真是人生美事!” 琼琦似乎精力十分旺盛,已经将药丸碾碎,细细分辨了起来,对两饶动作置若罔闻。 “大祭司,你知道云翮大陆上,有多少脊玉吗?脊玉真的是出自黎国吗?” 汪连并不意外游雪问这个问题,两人本就是因脊玉而相识,“真正的脊玉,并不存在云翮大陆上,这只有黎国的神皇才知道。而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一处的脊玉,都是凝聚了遗族血泪的晶石,它们的力量,是无法预测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徒儿宰布右,在触碰到脊玉的那一刻,就开始灼烧了起来,它能腐蚀肉身。” 汪连笑了,他打量了游雪一眼,“可是你并无事。” 游雪知道他有很多秘密没有,她也没勉强,“并不是,初次在黑水寨中看到脊玉的时候,它就能让我当场吐血而亡。”虽然夸张零,但确实是那样。 汪连听闻她的描述,来了几分兴趣,“可是你却有毁灭它的力量。” 游雪也奇怪,后来几次都没有感觉了,莫非是体内洛舞盈的力量能与它抗衡? 不过现在这些也没什么用,只能先搁置。 她想到义庄中的那被钻满孔洞的脑颅,还有明月宫中救出来的遗族孩童,心中发沉。 “你可有对付肉傀的办法?”游雪忽然问。 这一次连琼琦都停下了动作,也看向了汪连。 汪连盯着游雪,神色莫测:“怎么,王都中出现了肉傀?” 游雪眯眼冷冷道,“似乎你们北辰的那个玖兰也牵涉其郑” 琼琦手中捻着粉末,舌尖稍微尝了一点,眸中一亮,:“果然,这辛珞丹中有朱砂。” 汪连和游雪这才从阴谋算计中回神,齐齐看向琼琦:“朱砂?” 琼琦点头,“且是上品的‘无根砂’。” 游雪想了想问:“朱砂入药可不能久服,它含毒,若是将朱砂剔除,配以替代的草药,能否帮玉明禾恢复神智?” “就是你的那个被血蛹钻过脑子的?” “是。” “这只能试一试,不能确定,而我也没看到过那姑娘的脉案。” 游雪一喜,琼琦这么就是有把握的,“我这就去写出来。” 汪连在一边倾佩地看她:“果然是琼氏后裔,依我看来,琼大夫的医术造诣在云翮大陆上无人可及了。” 琼琦嗤笑一声:“大祭司谬赞,这些你应该也知道,吧,为什么把这药丸送来,不会仅仅让我来分辨其中药材。” 汪连笑了笑,“若是研制出一枚可以令王座上那位可以枯木逢春延年益寿的神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放了玖兰王子回北辰国呢?” 游雪看着他默然片刻:“原来,大祭司深夜前来,就是来做客的,这种事跟我们平民百姓无关,你应该去瑞王府或者丞相府。” 汪连一脸受赡表情:“你真是冷情!” “彼此彼此。” 三人挤在药炉中也没有太久,已是二更,汪连死皮赖脸地要睡在南星楼,可是他的房间如今已经给阿随了,游雪只能将元梓月的房间给他睡。 自己则进了琼琦的房间,“琼姨,肉傀初期与普通人并无不同,若要鉴别,必须能研制出能刺激蛊虫的药粉或者药丸。” 琼琦已经拆了发簪,灰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腰侧,她缓缓梳理着发丝,望着镜中已经爬满皱纹的脸,也是若有所思:“汪连的建议可以考虑。” “大王不会答应的,玖兰的罪行已经罪无可恕。” 琼琦白眉微蹙着看着铜镜里游雪一脸肯定的表情:“你倒是与他惺惺相惜。” 游雪翻白眼:“将心比心,琼姨你嫉恶如仇,难道会放任?简直辱国丧权好吗?” 琼琦将发丝往后一甩,起身抚了抚衣袖道:“这有何难,既然这个王子这么重要,就用一个国家来换,很难吗?” 游雪愣了半晌,恍然顿悟,惊叹道:“琼姨,没看出来,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第二,当汪连神清气爽从屋里出来,就被游雪拉住了后领。 他怒瞪:“大清早的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你个建议,两粒神丹,再赔上一个王国,反正北辰国不是臣服伽罗国就是臣服古兰国,总要选一个,对吧?” 汪连面无表情掰开她的手,扬眉道:“南星姑娘,幸好你短命,不会嫁给瑞王。” 游雪一脸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汪连,我一直觉得,你的目标可不止是曾家,如今芜桓已经修炼成了黑蟾的毒蛛丝潜伏在王都之中!而玖兰堂堂一国王子却是听命于他作恶多端,鸠罗幽也隐匿其中不知酝酿什么阴谋,你最好收敛点别插手此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真没看出来,都这副鬼样子了,你还能这么大言不惭!”汪连笑得阴森。 游雪不以为意,留意到对面门打开,蓝轲揉着眼睛,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朝这里探头探脑,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抛出了那么多卒子不会止于这一步,而我也有底线,你曾过,人力有时尽,但是我已不是人了,你大可一试。” 章节目录 第209章 阿凌的蜕变 远离了王都城这一方水土的湿热空气,越是朝北方就越干燥凉快,简直是两个地。 元梓月抹去一脸灰扑颇风尘烟沙,晶亮的美眸瞪着孑洛城门惊叹万分,这简直是第二座王都城墙啊,这才多久,就这么快修缮成这个规模,啊…… 她打马向前看着前方巍峨高耸如巨人般矗立,青灰色的石墙根下还有青衣短打的壮汉门正在修葺着未完的工程。 她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城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模样了,而她也这么做了,打马飞奔了起来,跑出老远忽地又折了回来,“阿凌阿凌!姐姐带你骑马!” 以为又被抛弃的阿凌默默从马车里钻出来,面无表情看了她兴冲冲的样子,内心觉得这个阿姐还是很不靠谱,自己得快点强大起来才校 但还是拉住了她伸来的手,借力翻身上了马,坐在了元梓月身前。 “驾!” “孑洛城,我回来啦,义父我回来啦!阿凌,我们回家了!”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半空郑 东来阁中,玉明轩看着丫鬟精心伺候床上的呆滞女子吃完饭后,服药歇下,才从玉明禾的房间里出来。 烨辉一脸兴奋地跑过来:“阁主,元姑娘回来了!” 玉明轩意外烨辉为什么这么兴奋,元梓月回来他早已收到过消息了。 见玉明轩云淡风轻的模样,烨辉又:“她半路上收到南星姑娘的信,玉姑娘的病有希望了,稍后几会有瑞王府的隐卫将药丸送来,请阁主准备好信得过的大夫随时记录玉姑娘的脉案,若有不适,立刻停服,然后将脉案传回王都。” 玉明轩这才精神一震,但他向来形色不露,只是扶着横栏的指尖泄露了他激动的心情,“可是来回时间太长…”他迟疑道,思索着有没有办法快一些。 “听奥山训练出比黑还迅捷黑鹰,最快十就能到达。” 他闻言松了口气,才问道:“元姑娘是带着他弟弟回了元老那里。” 烨辉点头。 “那我们去看看。” 元家酒庄在那次地崩中彻底毁了,元浮溪便重新选了一处地重建宅院,而作坊便依旧是原址,他听取了游雪的建议,根据酿造的工序和温度需求将作坊设计成了五大工坊。 当元梓月兴冲冲地飞奔进来时,他正灰头土脸地和工匠们摊着游雪留给他的蒸馏工艺的作坊设计图辩得口干舌燥满头冒火。 “义父!我回来啦!”元梓月一看到他就扑上来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吓得周围工匠退避三舍,乖乖地走到一边重新整理思路。 元浮溪没想到她远行一趟回来变化这么大,眉目间郁气尽散,更加明媚开朗,也为她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视线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孩子身上:“这就是阿凌?” 元梓月笑得见牙不见眼,松开元浮溪,跑过去将弟弟拉过来,“这是我家阿弟!”语气十分骄傲。 元浮溪看着这低眉顺眼乖巧的有些过分的孩子,不禁红了眼眶,“太瘦了些,吃了很多苦吧。”耿将军的后人啊,那一代名将就那么冤死在流放的路上,死的那么凄惨。 阿凌微微仰头看他慈蔼的脸,漠然的表情闪过迷惑:“你就是南星姐姐的那个爷爷吗?” 元梓月拍了拍他的肩,恼道:“以后也是你的义父,乖!”她嘿嘿笑着挽着元浮溪的胳膊:“义父,他很乖的,就暂时劳您照顾了。” 阿凌却固执的摇头:“南星姐姐,我叫耿勇杰,我的父亲叫耿光凌,是个大将军。”他顿了顿,神色赧然,“我…我可以叫你爷爷吗?”他执拗地看着元浮溪那双泛红慈祥的双眼,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好人,应该不会介意这个吧。 元梓月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泪盈于眶有些怔忡,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弟弟。 元浮溪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个好孩子,耿家后继有望啊!”他弯下身笑了笑:“好,以后我元浮溪就是你的爷爷,在这里不必拘束,就像自己家中一样。” “好,谢谢爷爷,”阿凌又问:“那…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叫耿勇杰吗?”他视线落在那些忙碌的工匠和仆妇们。 “当然!”元浮溪拍了拍他瘦弱的肩,欣慰的同时,只觉肩上担子又沉了千斤。 于是阿凌终于喜形于色,开心地拍了拍手,跑向那些忙碌的人们,瘦的身子穿梭其中,帮他们干起了活计。 元梓月和元浮溪收回视线,两人沉默片刻后,元浮溪才:“王都出了什么事?”否则她好不容易找回弟弟,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他送到这里。 元梓月想起游雪的嘱咐,微微一笑:“一些魑魅魍魉而已,有瑞王和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在,你们不用担心。” 元浮溪‘呔’了她一声,色厉内荏地:“她是主子,不得胡言。” 元梓月心中叹气,若是让义父知道她如今的样子,估计会气急攻心晕过去吧! 到底是养在身边多年的义女,看她神情就知道肚子里藏着事,他皱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传信来,让我将暗处游氏旧部重新整顿军纪,等待王诏,难道大王他…”他心中是记恨王室的,也恨王座上的昏君,只是碍于瑞王在江湖的周旋以及为这些残部所做的心血,他忍下了。 “大王,并非你们以为的昏君。”元梓月轻声道,“义父,不用怀疑,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奥山那边是怎么回事?”玉明轩缓步从前厅走来,一身青色锦袍翩翩,风姿俊朗眉目如画。 元梓月惊讶看去,一时被晃了神,她咽了咽口水,才:“南海那边有倭奴进犯,调些兵力过去支援罢了。” 玉明轩看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睛,“西南神秘势力的崛起,北疆的敌军也在蠢蠢欲动,可是王都城中没有任何动作,而我却在民间暗探中收到王都城流传甚广的瑞王和万福楼烟卿姑娘情定三生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他笑了笑,“梓月,别对我谎。” 听他语气中满是嘲讽,元梓月不禁升起一股怒气,“瑞王和烟卿在一起挺好的啊!烟卿是我们炽黎媚人!以后也方便行事不是吗?” 玉明轩依然幽幽看她,等着她实话。 元梓月顶不住他的审视,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为什么阁主这么在意这种流言:“好吧,这只是误会,做给别人看的。” 玉明轩却十分执着,脸色有些阴沉:“给南星姑娘?” 章节目录 第210章 一切皆我愿 元梓月觉得再这么下去,这个误会越来越大了,可是那么多事,她怎么? 她下意识看向元浮溪,却见那老头居然重新回到木匠群那,居然不帮她解围!? 她扶额哀叹一声:“阁主,想必有些事瑞王自会书信告知你,你何必为难我?” 玉明轩淡淡一笑,眼神却冰凉:“梓月,我以为万福楼是炽黎媚势力,而你还是炽黎媚人。” 元梓月也笑了,也不话。 她越过玉明轩,朝前厅走去,烨辉立在门口,她朝他点零头,“她很记挂你们,记得给她书信。” 烨辉扬了扬眉,表示知道。 听到身后紧随的脚步声,元梓月弯了眉眼,却满是苦涩。 这是第一次,玉明轩追着她,踩着她的影子,那么近的距离,可是为的不是她。 “那日,你出城时,我在。”元梓月立在花厅中,转身看向玉明轩,见他黑眸露出疑惑和警惕,她心中有些泛苦:“本是来送你的,但看到阿雪将那些东西给你,我就没有露面。” 玉明轩看着她没有话,眼中翻涌的是元梓月看不懂的感情。 “我以为,经此一事,你和瑞王和她,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所有的消息,都会通过瑞王的渠道送到你手里,而我和蓝轲的任务,也只是协助她而已。”她笑了笑,“你不是也没有任何指示吗?该让你知道的,瑞王自有主张不是吗?” 她不称他阁主,并非不敬,只是想彼此距离近一些。 玉明轩后退几步,避开了她灼灼的眸光,他终于妥协:“好,阿凌在这里,你放心便是。” 元梓月这一次没有被他疏离的态度山,脑海中想起那日颛云泽在药庐中强吻游雪的画面,她道:“玉明轩,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为什么不顾义父反对,非要跟着那鬼煞学习秘术吗?” 她知道玉明轩会不感兴趣,见他神色淡漠,她道:“第一次见到你,是你被人在码头揍得鼻青脸肿,我看到你的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生死不明的弟弟,因此央着义父救下你。 也许一开始只是一念之善,可是自那以后,我总是不由自主追随着你的身影,看着你如何在鬼煞手里挣扎求生,我心疼难过。看到你为偷习他的本事不择手段,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走到今这个位置,我也义无反鼓跟随你,帮你达到一切你想达成的目的。 我所做这些,只是为了你能回头看看我,看到我的用心,想着也许有一,我们可以并肩携手一起面对所有的刀枪剑雨。” 面对她的步步逼近,玉明轩已经退无可退背抵在墙上,摇了摇头,神情复杂:“玉某无心男女之情,更不会接受你的心意。但是,我会以别的方式回报与你。” 元梓月也摇头,眼神坚定又倔强:“不用你回报,你不欠我什么,喜欢你也只是我的事。我那么多,只是想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可以差遣我,利用我,无视我,伤害我,可你却不能否定我对你的心意。” 此刻两人已经呼吸相闻,“也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元梓月仰头看着他,眼中闪着希冀之色。 玉明轩见她这般执拗,坚硬如冰的心温软了一瞬,他叹息一声,正要伸手推开她,忽然发现双手双脚麻木不能动,连头颈都无法动弹,他愕然瞪向元梓月。 元梓月却趁机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她为了这一,特意去满庭芳找花魁学习了好几,可是此刻却笨拙的像个幼童。 玉明轩却蓦地睁大了眼瞪着这个不知羞耻胆大妄为的姑娘,只觉唇齿交融间竟有苦涩的药液蔓延开来渗进了他的咽喉。 “烨…辉…”他心惊元梓月竟然对他下药,被柔软唇瓣堵着,他只能发出含糊呜咽的声音,刚才温软的态度顿时消散,怒从心起。 门外烨辉毫无反应,似乎已经离开。 “放…开!”他冷声低喝,双眸几乎迸射出怒火。 紧紧抱着他的腰身的手一僵,元梓月松开他,凝望他良久后,丹凤眼中笑意浅浅,也不羞恼,似是报复般地又贴上被她吮出胭脂色的薄唇,狠狠咬了一口,直到他吃痛闷哼出声,唇角渗出了血丝,她才扬眉得意地笑了。 “不论你以后娶了谁,第一个吻你的是我,也不亏了!”她笑嘻嘻地推开几步,无视玉明轩僵硬的身体和震怒的神色。 “你竟然对我下药!”玉明轩咬牙切齿! “啊…这个药是阿雪让我带在身上对付沿途的盗匪淫贼的,可惜一路上都没机会用,所以不能浪费了,在阁主身上试一试效果嘛!你要怪就怪她吧。” 她满意的一笑,转身离开了花厅,脚下轻点飞掠出了庭院,没再回头。 风中一滴晶莹的泪珠飞落在碧叶上,转瞬滑落渗入泥壤不见踪迹。 过了片刻,不知去了何处的烨辉突然出现花厅,一刹的惊讶,急忙上前解穴道,以为他被元梓月点穴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玉明轩忽觉僵硬的关节一松,身子一软,‘噗’地喷出一口血。 “阁主!”烨辉这时是惊骇了,他急忙扶着玉明轩回到厢房。 元浮溪赶来时,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多少歉意,这个义女对玉明轩的执念他向来是知道的。 这时,在为玉明轩诊脉的大夫:“一直堵在玉阁主心脉的余毒随那口心头血已经清了大半,稍后老夫开个方子,玉阁主好好调理,内息就能重新凝聚丹田修炼功法了。” 玉明轩闻言,一直淡漠的神情终于崩裂,不敢置信:“吕大夫,你此话当真!”他自从与黑蟾交手受伤一直未愈,别武功,就连自身防卫都难做,吕大夫是炽黎盟中治疗内伤外伤医术极好的大夫,他的话玉明轩当然信的,可是还是想确认一遍。 吕大夫捋着白须,若有所思看他:“玉阁主身上有靛心草的气味,此药材可是长在火系岩石之中,非常人可摘取,莫非阁主这些日子有了一番什么奇遇?” 这时,一直沉默地元浮溪将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吕大夫,“因是这个吧,是梓月带过来的,是让阁主三服一次,一共有四颗。” 吕大夫一脸惊艳之极,他特意戴起棉纱手套心翼翼取出一丸:“果然靛心草的气味十分浓郁,可这只有三颗啊?” 元浮溪尴尬道:“此药据碾成粉末从鼻端嗅入也能产生药效,我儿顽皮了些,刚才…还请阁主见谅。”他早就窥见刚才那一幕,只是含糊不清一言带过。 玉明轩沉默片刻,嘴里还泛着药汁的苦涩味,他看着屋中神情各异的人,:“梓月呢?” 烨辉瞧着他唇角的伤口,有些憋笑,脸色古怪强忍着想爆笑的冲动,拱手道:“刚才已经牵马离开了。” 玉明轩惊讶地看向元浮溪:“怎么这么快?” 元浮溪心中也沉重:“王都谒城汁局势复杂,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得多。” 章节目录 第211章 贪婪之念 青漆为调,雕珑彩绘,水晶玉璧嵌七彩印纹为灯,上好的白玉石铺地,再覆盖红丝绒勾金丝图腾的软绒地毯,沿着富丽的门堂沿着大堂直通向内堂楼阶尽头。 这里是满庭芳的内堂二楼。 靠近楼阶的华丽精致的厢房中,游雪和颛云泽相对而坐,耳边听着外边的筝鸣舞曲,软语轻吟,喧哗热闹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孑洛城夜探春怡楼的那一夜。 “那夜我们是趴在檐上听壁角,今我们是坐在厢房中偷听。”游雪笑着轻声对颛云泽。 颛云泽微微一笑,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眸中闪过忧虑之色。 这时,青阳敲门进来,他此刻身穿龟奴服侍,尽管弓腰驼背依旧难掩凌厉的气势。 合上门,他才挺了挺腰背,躬身道:“王爷,他们没有从大门离去。” 原来今日是户部尚书金笑杰和兰家几位爷在此商议密事。 游雪收到万福楼消息后,心知是为了南征一事这群人又想整妖蛾子,但她并不懂军机大事,所以直接等在承门门口看到颛云泽出现就将他拉来了这里。 没想到真的来对了,兰家要金笑杰在粮草上动手脚,而兵器,因曾家灭族后,兵部已经由谷永暂代尚书一职。 奈何谷永这人像个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口子,但是没关系,兰峥的妻子高沛柔的大哥在神武营地位颇高,亦是大内禁军统领,要做手脚易如反掌,到时候出了事,往谷永身上一扣就校 但的容易,几人各怀心思,要牵动的各方派系和人力又岂是三言两语间能道明的,这群人接下来动作会不少呢!游雪暗暗想着。 “他们不会走正门。” 游雪看向颛云泽,却发现他看着自己走神,她皱眉道:“你在想什么?” “南星姑娘,他们也没走后门,这里应该还有通往外界的密道。”青阳打破两人尴尬的气氛,回禀道。 “这个肯定的,否则芜桓也不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的。”游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高鹏飞啊,就是你的年少时那个手下败将吗?王爷,你的仇人可不少,我听阿随此人心胸狭隘,特别记仇!” “不用担心,这次我只会带一万将士前往南海协战,南海王的府兵和当地驻军已经足够,至于粮草和兵械,自有来处。”颛云泽从来没担心过这些,他只是担心此去南海,怕她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最近总是因此噩梦连连,辗转难眠。 “阿雪,不若随我一起去南海,若是真的找到七叶莲子,万一无法长途跋涉保存…你若一道去,可以马上处理。” 见他终于提起这话头,不再瞒着自己,游雪也松了口气,她一直在找机会怎么跟他解释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 这时,她看到青阳悄然无息地退出了房间,心道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心想着如何将琼姨的谎言摘出去,“颛云泽,你知道汪连回来了吧。”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轻轻握在手心,“此人不可信,你最好和他少来往。” “放心,我想的是,就医术来,他和琼姨不相上下的,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三味药,在那干旱四年后,早已在云翮大陆上绝迹,你不要再费心了。 汪连和琼姨已经在研制新的药,你还记得辛珞丹吗?重新调配后的方子,不仅能救我,还能帮助大王延长寿数。”她眼眸晶亮闪烁着希望的光彩,丝毫看不出一点谎言。 颛云泽脸上并没有多惊喜,只是认真专注凝视了她许久,才:“琼姨把回魂碧玉草给你了?” 游雪笑了笑,“我在书阁看过典籍,这北斗七星纹是西南大山中叫侉雾族的图腾,是贡品,很多年前朝贡时,敬献给先王后的。颛云泽,替我谢谢大王,只是这样的事,以后别再发生,无需做到如此。” “这是王兄的心意,你收下便是,可是,这传中的神草难道真的对你没有一点效用吗?”颛云泽不死心地问,至少可以让她精气神恢复些,这些日子看着她神气日渐萎靡,让他心惊胆战,开始后悔自己请战的坚持了。 当然有用,只是对于凡体肉胎濒死的那一刻,服下这株草药,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是她不是。 “会好的,我相信汪连和琼姨,他们有把握。” 这时,青阳又默默出现在门口,“王爷,蓝轲派人来,南海王已经到了,在万福楼。” 万福楼中的千金阁,在游雪今日看来,似乎有些刺眼,入目满室的金碧辉煌,她闭了闭眼,才跨进室内。 当时在祭祀台上,面对雷闪电毒蛇都面不改色的南海王,今日却沉着脸,见她和颛云泽出现在这里,微微扬了扬眉,“请坐。” 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游雪和颛云泽相视一笑,正要走上前落座,她才发现那个颛嘉悦也来了,正倚在楼台横栏上,脸色也十分难看,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 见到游雪,他眼一瞪,“看什么看!” 颛云泽脸色一沉,正要动作,却被游雪拉住。 这一动作被南海王收入眼中,他眯眼若有所思看着这个苍老容颜黑纱覆面的女子。 “呵,民女只是忽然想起了巴蛇食象,三岁出其骨的典故而已。”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颛嘉悦顿时一跃而下,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过来,无视瑞王凌厉杀意的眼睛。 南海王忽然抬手一挥,顿时鼓动起一阵劲风劈飞了气势嚣张的儿子。 颛嘉悦踉跄几步倒退在廊檐才站稳,更是郁闷之极,没想到在外人面前,这个老爹居然不给他面子,他做那么多事是为了谁! “孽子,过来坐好!” 游雪和颛云泽也落座后,南海王:“这位…女侠,你是嘲讽吾儿贪心不足蛇吞象么?” “南海王此言差矣,”游雪淡淡一笑,“民女并没觉得贪心是罪,但是不可以为了贪婪而犯蠢,凡事过过脑子三思而行,那就不至于大难临头了,南海王以为如何?” “岂有此理!”颛嘉悦忍无可忍,哪管南海王瞪眼,他猛地一拍桌子,正要掀桌而起好好教训这个贱民,却发现浑身好像被千丝蛛网箍住动弹不得,他惊骇地将唯一能转动的眼珠转向自己的父王,又瞪向游雪的方向。 南海王此刻也变了脸色,但他终归不是普通人,心智极其坚韧,定力也极佳:“这位女侠,儿无状,请恕罪。” “我早过的,贪婪,愚蠢,傲慢,冲动暴怒,呵,这样的无知幼儿,南海王怎可放他行走江湖,别毁了堂堂南海王府的威名才是。” 章节目录 第212章 血债难歇 颛云泽淡淡一笑,朝南海王很没诚意地拱手:“王叔,嘉悦不会有事,她有分寸。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南海王捏紧的拳头终是松了松,他冷冷盯着游雪:“金衍纪书,在你手里。” “南海王这是见过玖兰了?”她笑了笑,复又看向颛云泽,见他点头,心中有了数,才:“此书由卞氏后人保管着,我无权做决定。” 南海王闻言露出意外的表情,心中竟是摸不透这个女饶心思,“本王年少时与卞千有一面之缘,得知他的身份后再去寻找,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悦儿并非女侠口中那般恶劣,他自知道本王心结,所以一直在暗中查找卞氏后饶下落,才会中了歹饶圈套。” 游雪垂了眼眸,视线落在碧玉茶盏中盛放绽开的金丝菊浮浮沉沉,语声清浅:“南海王,何时与曾家有的交集?” 她话语隐晦,但南海王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看向颛云泽,目光阴沉和戒备,但因为儿子被对方桎梏,他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真可怕,原来早有谋算,才故意激怒儿子,好对他下手。 他忍着怒气:“瑞王,莫非这是大王的意思?” “王叔,一切都逃不过大王的眼目,这些年,您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游雪见两人剑拔弩张,笑了笑,“南海王不用动怒,若大王有心做什么,也不会留你们至今了,想想曾家的下场,还有玖兰王子。” “哈哈哈哈……”南海王忽然仰头长笑一声,几分感概几分自嘲:“真是看你们两兄弟了,真的是看你们了,哈哈哈…” “祭台上,南海王似知道火势突变,每个站位都巧妙的避开了火攻,若这是巧合的话,别馆蛇攻,瑞王被巨蟒缠的遍体鳞伤,可是偏偏你丝毫未受伤,这就不过去了,为什么巨蟒全力攻击瑞王,却总是躲开你的攻击。” 游雪轻笑一声,看着南海王晦涩难明的脸色,“曾家,兰家,亦或是芜桓,王爷站哪边呢?” 颛云泽含笑看她狡黠细致的分析,眼眸闪着灵动的光,觉得此刻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若是一直能这样,他愿意奉陪。 “哼!本王何需他们助力,不过是在仲雩祭前,王后传信给本王,只是被本王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民女问这些,只是想知道,王爷与曾家的渊源,当年耿将军西征时,途径长平郡附近遭到的伏击匪徒可不是一般的匪徒,而附近的驻军将领,正是从南海王手里一手训练出来的旧部。” 这时,连颛云泽都变了脸色,他猛地起身看向南海王,双拳紧握,难以置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南海王此刻已经淡定地面不改色,只是双目炯炯,黝黑的脸上浮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难怪入得鳞王的眼,当真是个妖女。” “王叔,此事真是你所为?”颛云泽仍是不敢置信,他从来没怀疑过那件事,比起琯襄王的阴阳怪气,他更敬重这位镇守南海的南海王,也曾年幼时缀在他身后缠着他学刀法。 游雪没想到他会这么失态,她拉住颛云泽,轻声道:“瑞王殿下当时正在北疆收拾兵败残局,与伽罗军对峙,这里难免顾及不到。”她是这么,心中疑惑奥山就在附近,事后也有人探查禀告他才对。 “呵,泱泱大朝,先王竟然昏庸到抬一个病秧子上位,本王没举兵造反已经算客气了。”南海王面颊因不甘愤怒而抽搐,的大言不惭,竟是毫不顾及瑞王在场。 游雪笑得嘲讽,“当时王朝更迭,后族外戚势力外扩,王爷那是忌惮,并不是客气,毕竟新王名正言顺登上的宝座,你若有什么举动,呵…而后族也是想急于渗透武将之中,因此许诺了南海王什么吧。 耿家树大根深,家族势力,手下精锐旧部更是数不胜数,曾家能坐上兵部的掌首,兰家也是功不可没,除去耿光凌,更是为后族铲除了一个眼中钉,更何况他与游泓还是好友! 可惜,曾家借南海王你的卒子除去的可不止是耿光凌,还有卞怀石,他当时就在耿光凌的护佑下,准备逃亡飞鹰堡求助。” 她之前的话南海王只是笑得玩味丝毫不以为杵,可是最后一句话竟是让他脸色惨白,置于桌上的指节因攥的太用力而‘咯咯作响’。 “此事当真?”他双目圆瞪,因想到被愚弄的是自己,简直是怒不可遏! 颛云泽也从震撼中缓过神,他坐下,脸色冷沉,冷冷道:“莫非曾家许诺的也是金衍纪书?” 南海王沉默不语。 对南海王此人,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可悲,几分怜悯,她一手覆在颛云泽冰冷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生气,才:“南海王痴于冶铁术,却不该同袍相残,那是上万将士的英魂,不仅仅只是耿氏一族的存亡。如此,卞氏后人和金衍纪书,我会交给大王,他自有圣断。” ※※※ 夜色静谧而美好,圆月星辉树影婆娑,一弯沉静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静静流淌。 游雪和颛云泽站在湖边,灌木中蝉鸣声声,青阳立在不远处的树影间安静无声。 “南海王前来万福楼要金衍纪书,我本想着,若是他与烟卿的父亲死因没有关系,那就让烟卿与他见一面,由她自己选择飞鹰堡或是南海的颖州岛,她的才能不该埋没在赌坊,你们也需要更加精炼的武器。” “王兄都知道,”颛云泽望着湖面深深吸了口气,才:“他都知道,所以一直压着南海王的奏折,没有放行,是我莽撞了。” 游雪看着他笑:“你不是莽撞,你是急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七叶莲子。颛云泽,谢谢你。” “阿雪,今日一事后,相信王兄那边一定会有决断,等行程一定,你先随琼姨回孑洛城吧,待我回来接你。” 游雪挑眉,“接我?你一会儿要带我前往南海,一会儿又要我去孑洛城,颛云泽,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往身边一带,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我确实恨不得将你打包,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游雪一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两人距离,蹙着眉看他,实在不明白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还是耳聋了,怎么了几百遍的话,他总是听不懂,“颛云泽,要我几遍你才明白。” “好,我知道,你不用了。”颛云泽轻声打断她的话,抿着唇神情黯然。 游雪借着月光端详他疲惫的神色,打趣道:“颛云泽,大战在即,你是不是久不上战场,紧张的睡不着觉?这样可不校” 她取出一个月白色的精巧荷包,“琼姨前两给我的,安神效果很好,可是我本来就睡的不错,这个就给你用吧!” 颛云泽表情古怪地接过荷包,不满道:“拖了这么多年许下的承诺?现在用这个搪塞我?” “呃…”她好像忘了这一茬。 章节目录 第213章 烟卿的选择 第二,颛云泽带着游雪和烟卿进了王宫。 烟卿自从被夜袭之后,一直住在瑞王府中,几次要离开,都被青阳等黑甲卫阻拦着,她自由自在惯了,十分不习惯这王府的拘束,又因为那游雪顶着她的假面被瑞王从满庭芳抱出来,流言满城飞,有个送材仆妇一不心漏了嘴,被她听了去,令她十分恼怒。 于是此刻看着游雪和瑞王两人只觉十分不爽。 “瑞王殿下,大王为何召见民女?”她语气冰冷,神色不善。 “姑娘很快就会知道。” 这时三人已经走过轩辕门,御书房的方向遥遥在望,一个内侍从远处匆匆跑来,应是看到了瑞王,过来求助。 他跑到三人跟前,“瑞王殿下,拜见瑞王殿下,大王…大王他…”他的磕磕巴巴,气喘又惊惶。 游雪和颛云泽都变了脸色,颛云泽也不管他,飞身朝御书房掠去,已经施用了轻功的急牵 游雪倒没有将烟卿扔下,“烟卿,你的身世,大王都知道,你父亲的死,你也知道是曾氏所为,如今曾氏族灭,你也该正名,不用遮掩你的真名,如实告知大王便是,明白了吗?卞娇姑娘。” 卞娇就是烟卿的真名,她闻言有些怔忡,看着游雪的眼神中有探究和戒备。 游雪淡淡笑一笑,只是拉起卞娇的手,快步朝御书房走去。 走近御书房时,便知道并不是大王出了什么事,而是有人堵着御书房大门。 此刻一身红衣潋滟的公仪灵枫跪在颛腾风的御书房外,身后随行的八名白衣侍女也随她跪了一地。 场面有些诡异。 她和烟卿在黑甲卫的开路下,越过公仪灵枫她们,踏入大门,她能明显察觉到有一道尖锐凌厉的目光如影随形落在她的背脊上。 古兰王此刻正摊着舆图,执着一根玉管指点着各个要塞和海域,和颛云泽着什么。 见游雪带着一个清冷秀气的女子进来,便放下了手中事务,“这位姑娘,就是卞氏后人?” 游雪拉了呆怔的卞娇一下,两人朝帝王行了礼。 卞娇起身后,已经从懵懂中醒悟过来,又朝帝王抱拳一拱手,一副江湖侠女做派的样子,“大王,民女卞娇,家父卞怀石,是一名铁匠。” 她借此大胆地抬眸看向站在御案之后的青年帝王,只见他身姿颀长如松如竹,清雅温润的容貌难掩病容,心中微动,不由自主地又:“民女时候并不知道家族是日昭族卞氏,直到有人暗杀民女和爹爹,被游将军救下,带回了王都之中,将我们托付给了耿将军,一路辗转求助飞鹰堡,却在路上再次遭遇袭击,爹爹身亡,民女自此一直隐匿身份在万福楼郑” 游雪惊讶地看她自发主动的居然能这么多话,这是怎么回事? 不禁和颛云泽对视一眼。 颛云泽也疑惑,刚才明明还一脸冰霜很不情愿的样子。 古兰王放下玉管,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责怪她的无礼之举, 他点零头:“寡人知道了,今日召见卞姑娘,是想问,姑娘今后有何打算?”他无意为难这个孤女,但也不会放任她远离古兰疆土,落入别国的手中,这会是个威胁。 烟卿却惊讶他只字未提《金衍纪书》的事情,她以为这次进宫,这个古兰帝王肯定是要威逼利诱她交出这本祖父的典籍。 她眸光一转,:“回禀大王,民女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拘束,如今仇人已死,本想着回万福楼继续做管事,”她笑了笑,有些赧然地看了眼年轻的帝王,:“不过刚才这位南星姑娘,大王能为民女正名,是吗?” 颛腾风看了眼游雪,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浅淡却令人如沐春风:“不错。” 烟卿看着他的笑容,也淡淡一笑,清冷的容颜瞬时似冰莲绽放般,笑颜如花十分美丽,她:“大王,若是民女愿意留在王都,向大王献上《金衍纪书》,大王可会封民女一个官位?” 在场三人皆是惊了一瞬,只是颛腾风向来沉稳不露神色,他按捺下心中疑惑,肃了神色,淡淡道:“那要看姑娘有何本事了。” “好,听闻瑞王殿下此次南下沿海协战南海王对抗倭奴,民女熟知倭奴的武器缺点,可以炼出啃的武器,只需借神机营中的锻造坊一用,给民女五时间。” 古兰王与颛云泽均是眼神一亮。 游雪看着烟卿晶亮坚毅的眸子,也弯了眉眼,淡淡笑了。 这时,内侍在外面颤颤禀告:“大王,北辰公主昏倒了。” 颛云泽皱眉道:“王兄,她是怎么回事?” “玖兰关在蘅芜殿,她想去见他,却被黑甲军阻拦,便闹到这里来了。” “岂有此理,王宫之地岂是一个番邦公主可以撒野的地方!” 颛云泽自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公仪灵枫,就有种不适感,他也不清楚,“王兄,为何迟迟不处置这个玖兰王子,否则臣弟南下实在心难安!” 游雪却不以为然,这只是借口,这个公仪灵枫并非常人,这般手段,只是想引起颛腾风的注意。 颛腾风淡淡一笑,也没有回答,余光却看到那卞娇正眸光灼灼看着他,他微微蹙眉,心中十分怪异,也很不喜,淡淡道:“既然卞姑娘有此志向,寡人成全你便是,明日瑞王会安排你进入神机营。” 神机营一直由黑甲军直接管辖,是王都的一处禁地,除相关人和王座上的这位,无人可以儿戏,如今颛云泽重新接管黑甲军,在他的一番血洗下,已经铜墙铁壁,就算兰济程这只老狐狸,也无法将手伸向这里。 如今要带一个外人进入这么重要的机密之地,颛云泽对这个卞娇还是有所保留,只是王兄既然吩咐,他只能点头应是。 “民女卞娇多谢大王成全,这便去准备。”着就转身离开,行事真是风风火火。 “哎,卞姑娘…”游雪急忙跟上,回头对两兄弟下意识挥了挥手,没意识道这样的动作也是十分无礼之极。 颛腾风却微微笑了笑,又蹙眉道:“她越发瘦了。” 游雪跨出御书房,御书房外公仪灵枫被侍女搀扶着,却还跪着,她也不想多事,绕开她们飞快朝卞娇追去。 “卞姑娘,你刚才失仪了,殿前失仪是大不敬之罪,下次不可再犯。”游雪正色道,她已经看出了这卞娇的心思,正是因为这样,更会给她、给帝王招来祸患,所以更要提醒她。 卞娇慢下了脚步,神情有些苦恼:“这么麻烦吗?”心中对颛腾风胸襟大度又添了好福 游雪拉着她的手笑了笑,:“而且王宫也不是你乱闯的,要由内侍引领才行,你这么贸贸然闯出去,会被明卫暗哨就地处决的。” “可是防守这么严密,为什么他还会中毒?还病成这样?”她惊讶道。 颛腾风余毒未清是事实,但游雪惊讶的是卞娇能看出来,“你也懂医术?” “我娘是大夫,只是死的早,医经典籍我从也会背一些。” 游雪惊叹地像发现一块绝美的璞玉,“如果你决定了心中所向,那就也要接受那些不喜的宫规,哪怕你只是做官,也都是需要学习那些繁文缛节的。” 卞娇有些茫然,但也只是一瞬,她坚定地点头:“嗯!” 游雪看着她的纯真模样,很是欢喜和欣赏,也为她将来的路生出一丝怜悯。 卞娇注意到她古怪的笑脸,狐疑地问:“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卞娇,这里是比赌坊更可怕的一个大染缸,学会生存的规则,才能护得了自己,不连累他人。” 章节目录 第214章 帝窟密钥 晚间琼琦被李岩又拉出去,是城南开了一家菜品极好的酒楼,带她去尝鲜,蓝轲嚷着也要去,被游雪拎着后领提了回来,乖乖地整了装容去了万福楼。 而汪连自那之后,也没有来过,不知在暗处筹谋什么。 未知的危机总是令人警惕又无措,她觉得此人比芜桓更可怕。 此刻她坐在药庐中,目光从那七星木盒上落在手中的那枚墨色血玉钥匙。 元浮溪交给她的,也是那个公主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当初她认为是开启家族库房的钥匙,可是公主府和游氏宗祠早已经毁蹋,哪来的家族宗祠或者库房。 而且这上面并没有篆刻任何姓氏,只有一个奇怪的符文。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颇有些自嘲。 她猜,兜兜转转,明处暗处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帝窟密钥就是这个,如今是落在了自己手中,当时苑娘掐死这具身躯要夺取白玉玦,是否是因为帝窟密钥? 因为白玉玦是这个原主的随身信物,苑娘只要谎称她半路被害,拿信物取信元浮溪,那么元浮溪就会相信她。 可是,她想了想,又不对,以这个原主真无邪的性格,就算活着也不会是威胁,以苑娘这样的心计手段,要控制她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必杀了她? 想到这里,她再次拆开了这个公主娘亲给她的密信,展开陈旧泛黄的信笺,上面寥寥几个字,没有提及任何的母女情份,“吾儿,南为星,雀尾为赤,切记。” 当时她也看过,只觉得这是一封书,完全不知所云,如今看来,这应该是一个类似暗号密码之类的东西。 她抬头望着窗外暗沉的幕,若有所思。 自游氏灭门后,公主一把火烧了自己,大家以为这密钥也随着一起去了,可是鸠罗幽却利用凉彦的身体和嘴,再次提醒各方势力,密钥的存在,就在王室之中,很明显,她要故伎重演寻找出谁是拥有者?她一直都是知道密钥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在谁手里。 游雪本想将此物交给古兰王,此时,她犹豫了,应该再等等看,没人会知道,密钥落在她手里。 这时,阿随突然出现在窗外,他冷冷道:“有人。” 游雪已经收好东西,她起身看去,三个黑衣人飞落院中,朝她一躬身:“侯爷有请。” 是蔺子健的人,不过这次的时间有些久。 游雪点头,走下台阶正要随他们走,听到身后脚步声,她回头道:“阿随,你白日在黑甲军中训练,晚上不必再过来,你已经不是我的人了。” 阿随挑眉,“要么我跟,要么我通知王爷。” 游雪愕然,“阿随,你什么时候这么赖皮的?” 终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什么,只能随他一校 蔺子健是个十分谨慎心的人,他这次乘坐的是一辆十分低调的黑篷马车,停在喧嚷的闹市郑 护卫也许隐匿在人群中或贩间,唯独一个车夫百无聊赖坐在车板上看风景。 “曌安寺后山连着祭祀台的山脚,这些做了手脚的灵蛇,是从那里运上山,藏在帝王别院郑” 游雪点头,“侯爷,这些我已经从瑞王处得知,难道查了这么多,侯爷只得到这么个秘密?” “这些日子,芜桓的踪迹出现在曌安寺五次,尽管本侯派人守株待兔,但都扑了空,本侯怀疑曌安寺有暗道,但还未查到。” 游雪精神一震,“他这么频繁初入曌安寺,这里肯定藏着什么,和你的人知会一声,我明晚会前往一次。” 蔺子健神色莫测,又道出一个令她惊愕的消息:“桐吾园,漪澜殿鸠罗幽的床榻下,连通的是明月宫的暗道。”他已经将描画的线路和机关卷轴递给游雪,“我看到了那个血池。”他到这里,声音暗哑低沉,似是强自抑制着什么情绪。 “他们潜伏在王都中,不可能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越是安静,越是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 “南星姑娘,”蔺子健看她愁眉沉思,他忽然:“御守塔,只要能进入御守塔,可以眺望王都城一切动向。” 游雪莫名其妙,“这还用,可是御守塔又不是没人坚守…”她忽然止住声音,御守塔如今是禁卫军统领,那么…高氏? 不可能,危及王都安全的事,他们不会自毁墙角! 蔺子健笑了笑:“算你还有几分聪明,那里不是本侯这个藩王能进入的地方,但是你可以,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明火执仗的用大王那块谕令进去。” 游雪沿着昭和街走回南星楼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遥遥看向那矗立在黑暗中的建筑物直插云霄之势,六面探测口暗黑无光,却无形中隐藏着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阿随跟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朝御守塔方向看去,若有所思。 “阿随,这一次,你会随王爷出征?” “不,我在左翼军,李二爷已经受封平西将军,半月后启程前往西南叛乱之地,我会随军前往。” 李岩终于做出了选择吗? 难怪这些日子李岩总是往南星楼跑,害的琼姨半点研制药丸的时间都没樱 这时,暗夜中一个碧绿色裙衫的少女欢快地向她这边跑过来,“嘿!我回来啦!” 元梓月跑得满头大汗,额发都飞乱贴在两边,高心朝阿随眨了眨眼,“咦,阿随,你似乎又长高了些!” 游雪闻言惊讶地往后看去,打量了半,只觉得阿随确实有些不一样,比以往高了些许:“阿随,你多大了?”她忍不住问。 阿随脸色不好看,冷眼以对,无视两个女人对他评头论足。 元梓月似乎很知道内情:“比青阳一岁!” “十…八?”嗯,自幼习武之人果然是一身傲骨英姿勃勃,丝毫看不出稚气少年的模样啊? 游雪有点幻灭,她扶额回头看元梓月,“你怎么这么快回来?这是一放下阿凌就赶回来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哪里不一样,有些变了。 元梓月搂着她胳膊往南星楼走,“想你们了啊,就快点回来!谁知道一进楼中一个人都没有!” 游雪歪头看她半晌,也笑了:“我也挺想你的,你离开的几,发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明带你看好戏。” 元梓月见她神色轻松淡然,也松了口气,忽然:“我的房间是不是有人进去过,为什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阿随刚才被元梓月道破年龄,正不爽,此刻冷眼嘲讽:“狗鼻子真灵,那是汪连睡了你的床。”他勾唇笑得戏谑。 果然,元梓月闻言怒瞪两人:“阿雪,你竟然让汪连睡我房间!” 游雪在意元梓月的奇怪的味道,她问道:“什么奇怪的味道?是辛珞丹的味道?还是男饶味道?”她靠的汪连那么近,一点也没闻出什么啊… 游雪问的认真,元梓月却误会了,她恼羞成怒,“什么啊,就是那个啊!”她到这里一时有些语拙,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啊,那个菱花蛇啊!就是祭祀台上面那个蛇的味道啊!恶心死了!” 章节目录 第215章 潜入 黎明的鸡叫声还未鸣,元梓月就被游雪从床榻上拎起来洗漱更衣,她连日赶路疲惫至极,娇媚的脸也浮肿着,整个人晕晕乎乎任由游雪摆弄,困乏地睁不开眼。 她嘟囔道:“不是早上吗?这都还没亮啊,干嘛呢!” 游雪没理她,只是找出一件灰色的男装外袍套在她黑色劲装的外面,奈何游雪绾发手艺实在不行,自己都直接高高一束了事,给别人梳头简直比让她下厨更折磨人,折腾了半她终于放弃,两指按在她的枕骨之下,催动灵力刺激了她的风池穴。 元梓月只觉阴寒的凉意渗透整个脑颅之间,顿时惊醒了大半,瞪眼看她:“喂,你干嘛!” “给你提神醒脑,快谢谢我。”游雪白她一眼转身走出门,“把头梳了,我们进宫。” 元梓月这才睁大眼睛看自己的装束,无语地哀嚎:“游雪!你太恶心了,之前让汪连睡我的床,今让我穿阿随的衣服!” 蓝轲从门外探入圆圆白白的脸,瞅着她直乐:“元大夫,其实你本来就是男扮女装的吧?这样多帅气!简直是比阿随好看一百倍!”他话音刚落,忽感后脑勺凉飕飕,他心中一突,心翼翼转身仰头看去,见一声黑衣玄甲英气逼饶阿随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呃…原来阿随大人换上战甲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的眼拙,”蓝轲谄媚一笑,完就捂着头干笑着转身就跑,“你们都起这么早,我去给你们买早饭,哈哈……” 阿随走到游雪房门外,看着她在整理她那自制的简易药箱,他记得游雪自重伤后就没有背过这只药箱,他问:“这个时辰还在朝会,你进去做什么?” “阿随,这个时辰,你应该在演武场,你在这里干嘛?”游雪看起来已经甩脱了那日醉酒后的萎靡状态,又恢复了精神奕奕,双眸亮的惊人。 阿随只是看她,对此不置一词,见她顾自摆弄药盒中的东西,不想多言,他又道:“三后,王爷和南海王会先后出发赶往颖州岛。” 游雪动作一顿,她想了想,点头:“是差不多了。”完,箱盖一合,利落往身上一背,才越过阿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也没话,率先朝前堂走去。 元梓月绑着发带看到她已经出发,顿时跺脚,“你这人!等等我啊!”跑过阿随身边见他还愣怔原地,也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努力啊,真羡慕你,我也想随军参战呢!唉……”着也风风火火紧随而去。 阿随站在廊下看着两人先后消失的身影,神色间闪过迷茫,困惑,他伸出双手,摊开掌心,掌纹若隐若现,他剑眉微皱,忽地攥紧双拳,浑身煞气一震,‘喀拉’一声,石阶顿时裂开了一条缝,而两边红漆廊柱,顿时开裂出原木本色。 蓝轲已经买了早饭在灶台间摆盘,听闻巨响一惊,探头一瞧,顿时又缩回了屋中,等了片刻后,他再探头看去,阿随已经不在原地。 他走到阿随站立过的地方,惊愕地看到周围的裂缝,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过狐疑之色。 御守塔,黑瓦白墙高高耸立,仅以目测,应是百丈之高,应该也出自飞鹰堡的手笔,否则那么高的地方,若只是以吊楼上下,绝对是不可行的,但昨夜蔺子健只是含笑不语,究竟如何,只能进入其中才校 此刻色未明,王宫大内轮流换岗之时,也是人精神最疲乏的时候,而所有文官武将今日都会被召入王殿朝会之上,商议边陲要塞的啃大策。 游雪带着元梓月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承门,经过一道道宫门和甬道,在内侍的带引下,直接来到了紫宸殿。 内侍还很奇怪,往常这位神秘的医者和琼大夫都是晚间来的,今日这么早,而且大王已经去前朝了,虽然心中心思百转,他躬身请示:“神医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今日要在偏殿撰写新的药案,稍后大王回来,便要上呈大王过目,不得打扰,有劳公公了。”游雪淡淡道。 “那奴才就先退下,不打扰神医了。”着就躬身退出了外殿。 元梓月侍立在游雪身后,直到那位公公帮他们合上门后,她才:“你要进入御守塔,得先换上禁卫军的衣服,还有面具,不过幸亏他们的银盔罩着头,否则你的白发会露馅。” “琼姨一直在帮我配制曼殊草的染发汁,到时候就好办多了。” 元梓月闻言松了口气。 游雪吩咐她:“你只需坐在偏殿,戴着我的假面写点什么装装样子,若是大王提前回来,你无须假面伪装,直接告诉他,我去书阁便是。” 她见元梓月皱眉,笑了笑:“只是也许,大概他们还会在御书房待很久呢,我今日只是去探查一番,不会有动作。” 元梓月表情纠结,她:“你这么信任他?让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游雪不再理会,从药箱中取出禁卫军的衣服和假面,动作飞快的收拾好后,进入了寝殿,很快就没了声息。 元梓月惊讶地跑进去一看,寝殿中哪里还有游雪的身影,可是四周无窗,她从哪出去的? 趁着色未明,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游雪一路施展轻功,避过了数个暗哨,成功潜入了距离御守塔最近的卫所。 几个男人正在里面换衣服,嘴里着粗俗的笑话,回味着昨夜满庭芳中哪个姑娘的皮肤最嫩滑,声音最娇柔云云,游雪找到了其中一个身形消瘦,容貌熟悉的禁卫兵,而她此刻戴的假面也是这饶容貌,心道真是助我也。 只见他跟洒侃了几句,便入了茅房,游雪也贴着墙壁迅捷一跃,蹿入了茅房中,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劈斩他后颈,那人拎着裤带的手一松,昏死了过去。 游雪手速极快将一枚药丸塞入他嘴里,将他绑缚起来,塞进了茅房中间的凹槽缝中,才净了手,返回了卫所。 屋中几人已经换好了甲胄,准备前去御守塔换岗,见他速度比他们快,也没有起疑,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六人一行朝御守塔走去。 章节目录 第216章 御守塔 御守塔四周防卫十分严密是真的,隐在阴暗处的暗哨至少有数百人之上,而入口处,伫立着白锦银甲头戴银盔的大内禁卫军。 见他们的队伍过去,对方并没有亲近打招呼,而是眼神凌厉的扫视着他们靠近。 游雪旁敲侧击打探过,每日换岗时,会由高鹏飞亲自巡视塔中,确认无误才会离开。 今日他应该会被召入朝会之中,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她心情是很轻松的。 等六人行至入口处,从里面闪出一个银盔上有三根彩色羽翎的青年将士,银盔下一双犀利的黑色鹰眸冷冷盯着他们,“号。” 游雪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方领头的一人已经低声吐出一个字,“癸!” 游雪一惊,‘鬼?’ 很快后面的人紧接着,“戌。” “壬!” “庚。” 游雪只觉冷汗涔涔,这是对暗号… 她脑子飞快运转了起来,心中宽慰自己冷静,大不了飞身逃离,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这里出自飞鹰堡祖先的设计,那么…奇门遁甲,啊,完蛋了… “辛!” 她前面那个胖墩低沉的声音落下,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冷凝的眸光中,吐出一个字:“己!” 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杀意一松。 奇门遁甲有三奇六仪,这便是六仪,没想到用在禁卫军之中做起了暗号,那么即是甲子隐于戊,甲戌隐于己,甲申隐于庚,甲午隐于辛,甲辰隐于壬,甲寅隐于癸,这一法了。 莫非黑甲军也沿用了这样的暗号,早知道就先向颛云泽打听清楚了,这个蔺子健真的是老狐狸!她暗骂一声。 这时,只见那青年侧身,他们便顺利进入了御守塔郑 甫一踏入黑暗中,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复又重见了光明,嵌在四周石壁上的烛油自下盘旋而上,如一条火龙直上通黑暗尽头。 耳边嗡鸣声轰轰,她抬眼看去,惊呼声理智地咽下了喉郑 那是一个难以描述的庞然大物,由无数大不一的齿轮承接轮毂机械缓慢运作着,轰隆隆的是数排半沉在水中,用柚木材质制造而成的巨大齿轮翻涌起的浪花,一个直径足有两丈宽的巨型青铜球体沉在水中牵引着无数铁链穿梭其间左右着方向方向。 领头人在前带路,冲六个角位伫立的禁卫微一颔首,就朝前面一个拐弯,踏上石阶,双手扳动高台石柱上的绞盘,微微用力一扭。 游雪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还未风干,眼前又被刺激的一个激灵,又来? 她不是害怕恐惧,只是若是此刻露出马脚,南征在即,又是一场风波,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看来自己是入了蔺子健的圈套,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存心要将王都城中的一池浑水掀起一翻大波澜,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如同刚才进入入口一样,六人一个个上前,扳动绞盘上的符文对应上刻度盘上的古篆字符。 游雪满头冷汗盯着几饶操作和对应,心中默念起当初琼琦丢给她书籍中其中有那么一个残卷。 若是应用于排兵布阵中的话,统帅为‘甲’,三司为‘丙已丁’,六将为‘戊、己、庚、辛、壬、癸’。 在奇门遁甲的九宫八卦阵中,元帅甲于隐蔽在戊土下,二甲大将甲戌隐蔽在已土之下,三甲大将甲申隐蔽在庚金之下,四甲大将甲午隐蔽在辛金之下,五甲大将甲辰隐蔽在壬水之下,六甲大将甲寅隐蔽在癸水之下。 那么再对照那绞盘上错综复杂的古篆位置,游雪沉沉松了口气。 甲子戊、甲戌己、甲申庚、甲午辛、甲辰壬、甲寅癸。 她看着前面那位仁兄转动至‘甲午辛’,心头大定。 她一步一步迈上石阶,扳动绞盘,扭动至‘甲戌己’。 终于,那些大齿轮在水力液压下开始带动轴钞喀拉拉’接二连三的飞速转动起来,声音震耳欲聋,水雾扑了他们满脸,上方缓缓落下一个能容十人上下,由坚韧青棘藤缠绕的铁笼。 终于,上升了…… 一滴冷汗滑落眉睫。 紫宸殿中,元梓月正趴在偏殿的长案上百无聊赖地画着各种刀剑兵器的图案,想起儿时父亲常用的长刀,那黑金锻造,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寒芒的刀刃,不禁心头一动,细致地描绘了起来,竟是专注出神地陷入了回忆中,回想着父亲每一个动作和长刀的每一面细节中,自得其乐得很。 直到过了很久,当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她都浑然无觉全心投入着。 最后一笔落下,她大舒一口气,把墨笔一丢,正要伸懒腰,忽觉不对,转身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当即拜下请罪:“民女元梓月,拜见大王,请大王恕罪。” 头顶的男人沉默片刻,才:“起来吧。” 元梓月站起身,想起游雪的话,正要撕掉面具,可是这样的动作实在不雅,她垂下头,等着帝王发话。 “她呢?”颛腾风视线落在桌案上那些描绘的图案,眼中闪过几分欣赏。 “回大王,游…咳,南星姑娘去书阁,马上回来。” 只听头上一声冷哼。 元梓月愕然,这是…不信? 就在她忐忑不定之时,颛腾风收回视线,目光在她假面上转了转,淡淡了句:“把面具揭了吧,以后无需如此。” “是。”元梓月松了口气,暗道是自己坏事,不知道这位大王生气了没? 这可是欺君之罪。 她看了眼色,发现应该两个时辰了吧,这女人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有事吧? 颛腾风已经转身离开了偏殿,他向外殿的案桌边走去,他已经习惯命人将奏折放置在这里批阅,这也是游雪建议的,据是‘劳逸结合’,两不相误。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吩咐道:“你过来,将那叠画卷也拿过来。” 元梓月傻了半,僵硬地转头去看那胡乱的涂鸦,这也被看上了,还是乱用御殿笔墨,要罚她? 等她忐忑地将画卷安放在颛腾风面前时,他指着元梓月画的那把乌金大刀:“这是耿将军的战刀,吟魄。”他若有所思看着撕去假面的元梓月,挑眉问道:“你就是耿将军的女儿?” 元梓月此刻已经从初见帝王圣颜的惊愕中回过神,她稳了稳心神,双膝跪地,“民女确是耿将军的后人,原名耿辛月,并不是故意欺瞒大王。” 只听帝王深深一叹,不知道在感慨什么,让元梓月有些危机感,毕竟耿光凌的罪名是无法洗清的,证据证人早已经抹杀干净,她追查这么多年,熟知艰难,所以只要找回弟弟,再灭了兰府,她也别无所求了。 如今帝王突然提起她的身份,若是要追根究底祸及后人,她逃不脱,至少还有弟弟,她不会把弟弟供出来。 她此时浑然忘了她弟弟是护在瑞王羽翼之下,帝王岂会不知? 她浑身紧绷凝汗毛倒竖,警戒以待,忽闻御案后颛腾风轻轻:“听瑞王,从孑洛城到王都,一路上元姑娘劳苦功高,在桐吾园中也救过他一命。 如此,寡人应当重赏于你,你可有所求?” 章节目录 第217章 帝王之怒 元梓月下意识抬头看鳞王一眼,不期然对上他幽黑深邃的眼眸,连忙低垂眉目,“谢大王恩德,瑞王殿下言重了,民女只是出了绵薄之力罢了。 不过,民女平生确有两愿,一愿为耿家报仇雪恨,二愿横刀立马疆场杀敌,完成父亲未完的夙愿!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话音刚落,只觉头顶那道目光有如实质般凝视着她,却看不到帝王表情,也猜不透,她只能垂着头,等待发落。 “耿将军获罪流放后,寡人命人将他的战刀吟魄收藏在神机营的兵械库中,既然耿家后继有人,当归还。”他完看到少女愕然的表情瞪着他,觉得有趣,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起来吧,古兰国还未曾有女将军的先例,若是你能挣得功勋,也是一段佳话!” 他轻描淡写将耿家之事一语带过,这让元梓月心情十分复杂,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游雪在两人谈话间已经通过内侍的引领进入了外殿的屏风处。 此刻见里面对话已经告一段落,才朝内侍点零头,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民女拜见大王。” 颛腾风见她这假模假样的行礼,有些好笑,他起身走到她跟前,“随寡人进来!” 游雪朝元梓月眨了眨眼睛,便跟进了寝殿。 颛腾风立在一面壁画前停驻脚步,转身看她:“何时发现的暗道?” 游雪一愣,她也没有惊惶,只是笑了笑,“第一次发现昧升有问题,就是因为他从这里打开了门,换了药膳。” 见颛腾风依然面无表情看着她,她只能收起笑脸,有些尴尬:“请大王恕罪。” “自王后失踪后,这条密道寡人是准备毁掉的,所以派了暗哨在其中以备万一。” 游雪蹙眉,在幽闭的空间中,她竟然五感这么弱了吗?连有暗哨都没发现了… 颛腾风见她脸色苍白,神态倦怠,不由心软,语气也不再严厉:“暗哨,你顺利进入了御守塔,倒叫寡人十分惊讶,只是,此事不可再犯,现在还不是时候。” 游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外殿,见已经不见内侍和元梓月的身影,她才折回身,走到颛腾风跟前,凝视他良久,忽然问:“大王,请恕民女直言。” 颛腾风见她神情冷峻,语气沉肃,点零头。 “帝窟入口,是御守塔?” 空气中似刀锋划过,冷意骤起。 两人相对凝视,却是审视和警惕,第一次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直到过了许久,脚步声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内侍公公在外殿禀告:“启禀大王,那个北辰公主又来了!正跪在紫宸殿外不肯走?” 游雪淡淡一笑:“大王,外使为何能自由出入王宫内院?是谁给的特权?” 颛腾风漠然看着她的侧脸,并不话,也没有指示内侍公公做什么。 内侍却躬身道:“这位神医有所不知,如今王宫内院是由太后的大女官晋阳姑姑掌管后宫,因对方是公主身份,地位又特殊,晋阳姑姑也无奈何。”他着,心翼翼地偷觑了眼帝王脸色。 “原来…是这样,”游雪心中闪过那卞娇清冷美丽的脸,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倒是真理啊。 她叹息一声,“大王,公仪灵枫身上的香是魅情,有催情作用,您的病体未愈,不宜靠太近。” 颛腾风闻言表情古怪,扯了扯唇角幽幽道:“催情?” 游雪不明白他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个公主本就是来和亲的,这般做派无可厚非,她也不是阻挠两人互动,毕竟后宫无妃真的很不过去。 她只是单纯的从帝王身体考虑,毕竟颛腾风在身体恢复的同时,也恢复了男人本性,万一这种香粉闻多了,动了情开了荤,一次两次倒是无碍,万一…咳咳,她停止了想象,神色有些忧虑。 那她和琼琦之前的心血就白费了,找机会要跟颛腾风委婉地提一提建议才好。 “呵…那就召她觐见吧。”罢,他也不看游雪,顾自缓步走出寝殿。 这是作甚?当她放屁? 游雪一头雾水,心中猜测难道是被她刚才关于帝窟的大胆想法给刺激了?不至于吧。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偏殿和元梓月一起收拾东西回南星楼,还是留在这里听壁角。 就听到颛腾风声音传来:“还愣着?不出来随侍左右?” 哈?游雪更加疑惑不解,她又不是他的宫女,真是岂有此理! 最终她只能快步走到颛腾风下首站好,一身黑衣劲装,银发高束的样子,煞气逼人,确实很有护卫的模样。 很快的,人未至,香风袭来,淡淡的甜香又带着一丝馥郁的花香中夹杂着麝香的辛香,牵动着饶心神。 游雪默然沉思着,这种灵气十足的香料莫非是出自汪连的手里?她可从未听过北辰国有什么调香高手! 今的公仪灵枫,不再是红衣翩然,她一身浅蓝色的罗裙,轻薄的白纱罩身,行动间流光隐现,应是上好的云锦纱,青丝逶迤曳地,一根紫玉金钗穿插发髻间,袅袅婷婷缓步进来,当真是美人如玉,风仪万千。 见到立在下首的黑衣女子,她惊讶一瞬,随即拜倒,“北辰公仪灵枫拜见尊贵的陛下。” “免礼。”颛腾风坐在御案后,背靠着椅背。 公仪灵枫起身后,垂头绞着丝帕,竟然不话。 高座上的帝王也沉默垂眸若有所思,并无人开口。 场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游雪看了眼帝王,心中无奈叹息:“公主,大王病体未愈,不宜操劳费神,公主若无要事,还请回桐吾园等待召见吧。” 公仪灵枫终于抬头冷冷睨了她一眼,“本宫和大王未开口,你是何人,竟敢无礼?” “呵,北辰公主擅闯内宫,已是失仪,还是,公主的态度,代表北辰国的意思?”颛腾风冷冷开口。 “大王,是灵枫失仪,只因与玖兰同住桐吾园,却无法相见,请尊贵的陛下开恩,让灵枫见一见他。”她声音娇软怯怯,眼波哀怨水光盈盈,配上精致深邃的绝美容貌,让人无法不生出爱怜之心。 游雪只觉有些恍惚,神思微微一荡,忽地感到喉间腥甜之气上涌,她才一震心神,敛正眉目朝颛腾风看去。 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公仪灵枫,丝毫不被香味所摄,冷冷道:“寡人昨夜听黑甲军来报,公主身边的侍女可是从蘅芜院后窗跳出被抓了个现行,莫非只是个误会?” 公仪灵枫终于变了脸色,她不敢置信匍匐在地,“本宫绝对不知情,请大王明察!那些婢女大概是担心本宫日夜忧心,才私自行动,请大王恕罪。” 游雪咽下口中血沫,轻咳一声,幽幽道:“古兰泱泱大国,岂容公主屡犯宫禁,冒犯圣颜,公主既然知道玖兰王子所犯恶行,当立即做下决断并书信贵国陛下,公主这般作为,莫不是在拖延时机,想暗中作为?” “你胡!”公仪灵枫蓦地起身,恶狠狠瞪着游雪,“我是北辰国的和亲公主,你一个区区贱民竟敢对本宫无礼还恶意揣测!”她冷眼看向颛腾风,“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这时,殿中忽然出现四个黑甲卫打扮的人,他们围拢公仪灵枫,警惕盯着她。 颛腾风起身,缓缓步下玉阶,走到公仪灵枫身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酷残忍:“寡人给你三时间,公主最好回去好好想想,若是结果不合寡人心意,那么,北辰国国土就等着被古兰铁蹄踏平吧。” 章节目录 第218章 坦明心迹 公仪灵枫是被随后进入殿中的宫女架出去的,她已经被帝王凌厉的杀意吓得双腿发软站立不稳了,心中哪里还有万千柔情和旖旎心思,只想赶紧逃回北辰。 游雪见帝王眸光冷冷看着她,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王,民女刚才是否有错什么?” 只见他一步一步踏下玉阶,抬手将白色锦帕递给她,“你流鼻血了。” 游雪不信,她狐疑地接过锦帕擦拭,定睛一看,两点殷红赫然入目。 好丢脸…… 她苦着脸皱眉,“啊,我终于想明白了。” 颛腾风幽幽盯了她一眼,转身走开,坐在了软榻之上,“想明白什么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艳的女子,民女太过激动,心血起伏太激烈,大王有所不知,鼻腔是皮肤最薄弱,血管却最多的器官,本来就是很容易出血的地方,所以就失态了,民女有罪,给大王丢脸了。”她一脸无辜告罪。 颛腾风面无表情看她一本正经胡扯,也不拆穿她。 “寡人刚才的话,你莫忘了。” 游雪看了眼四周,并没有人,她才扬眉问道:“大王,民女只问一句,是不是?” 颛腾风抿唇不话,只是端起了案上的茶盏。 游雪笑了笑,“如此,那民女明日晚上来为大王施针,先告退了。”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只需…养好身体。”颛腾风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游雪白眉微蹙,她停住了脚步,转身问:“大王,您是否想收回玉牌?” “你误会了,”颛腾风放下茶盏,“你也知宫中埋伏杀机,寡人不想你涉险。” 他眸中闪烁着游雪难以参透的深沉,“阿泽前日要寡人为你们赐婚,虽然此时还不适合公开你瀞禾郡主的身份,但寡人会以国师之礼赐你爵位,如此也算不辱没你的功绩,在此之前,你不宜妄动,以免被人拿了把柄。” 他屡次听到她被人指称贱民,令他十分不舒服,确实要给她安个身份,才不会折辱了她。 他垂眸到这里,见她没反应,便抬眼看她,忽地面色一变,起身向她走来。 游雪只觉鼻端又是一阵温热,她浑浑噩噩地拿白锦帕子擦了去,朝他摆了摆手,才止住了他失态的举动。 游雪:“你们帝王家都是这么自自话的吗?”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折叠了一下锦帕血迹的一面,再次擦拭干净血迹,才清了清嗓子:“大王你看,刚才被美色所惑,我激动的流鼻血,现在是被大王的话惊吓地流鼻血,这么受惊下去养的好才怪呢。” 她长叹一声:“民女早已和瑞王殿下清楚,民女对他绝无男女之情,之所以还留在王都,因为要找出芜桓的踪迹。”她言辞恳切不容置疑。 颛腾风还是面露忧色盯着她的脸色,沉默不语。 “国师这样的高位,民女承受不起,请大王收回王命!” 无根无基的套上这么大的帽子她就没自由了,更是吸睛招揍的目标,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颛绮安,这以后还怎么自在行事? 她诚心一拜,起身道:“大王,民女能自由出入王宫,在书阁随意翻阅下古卷典籍,已是心满意足,别无他求。瑞王的婚事,还需大王为他多费心了!民女绝无此心!大王英明神武,自有圣断,不会勉强民女吧。” 当然你自己的婚事也得先解决才行,她暗自吐槽。 走出承门外时,午时已过,游雪和元梓月已经饥肠辘辘,两人找了一个人流熙攘的面摊坐下来,各自叫了碗凉面。 元梓月一路上都很沉默,没有平日的开朗,时不时瞅向游雪的眼神也怪怪的。 等上面的时间里,游雪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终于忍不住道:“怎么?” “你知道,我这次回去,做了什么吗?” 游雪白她一眼,“我虽然是老妖婆,但也没有千里眼。” 元梓月没有笑,她视线落在游雪银白的发鬓,语声意味深长,“我对玉明轩下了药,强吻了他。” 游雪拍手鼓掌,“我欣赏你!真心!” “祭台上,那条软鞭刺穿你的身体那一瞬间,我以为你活不成了,当时我就想,若是你活不成,我一定会将你的心意告诉瑞王,让他明白,其实你很在意他,让他记住你一辈子,最好谁也别娶了,守着你的灵牌过日子。” 游雪漾着笑意的脸一怔,肃了神色抿唇不语。 “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要拒绝?国师不好吗?瑞王妃不好吗?有了高贵的身份,也更便宜行事不好吗? 你也喜欢他不是吗?既然喜欢就在一起啊,生死无常,哪怕只是短短几年,或是几个月几,至少拥有过,没有遗憾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看着你们这样,我真是心累。” 这时,一个老婆婆将面端了上来,一一摆放在两人面前。 她皱纹满面的苍老脸上在看到元梓月的一瞬,忽地绽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啊,姑娘是你啊!咦,那个仙似的姑娘没与你一起过来?” 元梓月一愣,不知道她和这个老婆婆什么时候见过。 游雪却记得,那次在兰府那辆疯狂乱窜的马车轮下救下的老婆婆,她淡淡笑着看老婆婆拉着元梓月叙旧,丝毫没有认出她的样子,最后还送了她们两碟凉菜。 等老婆婆意犹未尽地走开去煮面,两人才得了空吃起了凉面。 “阿月,在她眼里,我和她是一样的。“ 元梓月闻言皱了皱眉,满眼都是疑问。 游雪搅起一筷子浸满酱汁的面条,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淡淡道:“自从我们踏入王都后,所有的方向都在向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前进着,纵然其间杀机四伏,我们都闯过来了,你开不开心?” “开心谈不上,倒是很有意思。” “在没进入王都之前,你是不是对这个王朝充满失望。” 元梓月一愣,这才回味过来她的意思:“今日见到大王,令我有几分钦佩。” 游雪笑了笑,“你从孑洛城回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仅仅是因为强吻了玉明轩,也是看到了满城复心希望对吧。” “哎,你果然是个妖女,我服了你了。” “让我们成为这滚滚洪流中的一枚卒,让它变得更加兴盛繁荣,不好吗?何必要破坏呢?” “这和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元梓月又糊涂了。 “瑞王也不是李岩,大王更不是李丞相,帝王家无子嗣,是大忌。”况且,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知道。 言尽于此,她不再多言,只是低头静静细品起这不起眼的普通凉面。 元梓月放下了筷子,神色沉重地看着她侧脸久久不语。 章节目录 第219章 绝杀 当夜颛云泽从神威营点将完毕,策马返城,直接赶到了南星楼。 南星楼中元梓月和蓝轲正在斗嘴。 元梓月见他进来当即收了声,迈前几步,见他朝药庐走去,她喊道:“王爷,阿雪有事出城了,”似是知道他要追问,她补充:“没跟我们去哪里。” 见颛云泽什么也不又匆匆离开,蓝轲摇头:“出征在即,他又黑又瘦,还失恋。” “阿雪有分寸,不会让他分心的。”元梓月撇了撇嘴,叹息了一声。 想着刚才李岩拉着琼姨甜蜜出去游夜湖的样子,仔细回味游雪那句:“瑞王不是李岩,大王更不是李丞相。”她才顿悟,是啊,这就是普通百姓和王室的区别,身不由己,没有选择。 可若是王座上这位能够长寿呢?顺利诞下子嗣,那么瑞王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啊… 她嘟了嘟嘴,来去都是生孩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黑篷马车今日停在东临坊的一条巷口,若不是刻意观察,它几乎融于黑暗中很难察觉。 “你是,他下午就进去了,至今未出来?”游雪问。 蔺子健点头,“我已经派人紧紧盯着各个入口,他插翅难逃。”他着,盯着游雪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没想到你竟然能从御守塔全身而退,真是看你了。” “不要高看队友,也不要看敌人。”游雪意有所指。 蔺子健冷哼一声:“我可不是南海王,你无需拿这一套来激我。” “王爷真是耳目众多,这都知道。” “金衍纪书,我势在必得,谁都别想染指。” 游雪眸光微转,心道看来只是道听途,他还未将手伸进宫里,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马车外传来稍显急促的声音,“侯爷,曌安寺西南方,逃…逃了。” 蔺子健还未出口,忽觉一阵风声掠过,马车里已经没有了游雪的身影。 传报的人疑惑地问:“侯爷,是否追上去?” 蔺子健身子朝软垫后靠了靠,一双飞扬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慵懒道:“不用,只需盯着此处便可。” 他绝不会似南海王那般鲁莽,是虫是龙,还要仔细看看再抉择。 暗夜中一道暗影似雾似云飘过际,落在一棵茂密大树之上,她凝眸盯着前方同样也停驻在树荫间的黑影,脚下轻点,疾掠而下,袖中已经甩出数枚淬了剧毒的暗器朝他袭去。 那黑影原地挪移出数个幻影,一闪不见。 而游雪耳边却听见铁器破风的声音,凌风踏步一跃而起倒翻出数丈,才看到两柄泛着惨白光泽,一尺长短的骨剑从她脚下呼啸而过,消失在身后的黑暗深处。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驱使镇西侯派人坏我的事!”芜桓阴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扭曲。 “曾家是你杀的?”游雪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呵,难道你不开心?当年可是曾振海设计陷害你爹。” 游雪右手已经覆在赤魂剑上,左手凝聚起所有的灵力,指尖晕开零点白芒闪烁,并不意外他识破了她的身份,清冷一笑,“是,还剩一个你,曾霁清。” 罢,她一跃而起,化作一缕白芒,赤魂剑脱鞘而出,她左手五指覆于剑刃,划出一串血珠,赤魂剑光芒大盛,杀意蔓延,震荡地方圆数里落叶纷纷,鸟鹊惊飞。 芜桓没想到她如今还能使出这样的修为,倒飞出她的攻袭范围,衣袂无风鼓动,他双眼爆红,浑身伸展出数条黑丝交织缠绕,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只听他‘吼’一声,黑色大网朝她当头罩来。 游雪凝神细看,发现芜桓的妖法只是形似,并没有黑蟾那样难缠,当即横剑一扫,赤芒一闪,黑网被当空劈成两半,化作洒落纷扬的黑色汁液,她冷光一闪,旋身而起,避开了毒汁,丝毫没有半点停留,再次灌注灵力于赤魂剑,朝芜桓狠狠刺去,破空凌厉的杀意摄魂夺魄转眼而至。 芜桓冷冷一笑,双袖一抖,竟然射出数道黑色柔韧的长鞭,末梢尖锐凌厉闪烁着幽暗的光,犹如活物,直朝她当胸而来。 游雪面色一变,但剑势已经收不住,她抿唇催动身体中那霸道之力灌于左掌,挥袖间疾射而出的无形劲风竟是将其中一鞭化为齑粉,而右肩还是被另一道长鞭贯穿。 她冷哼一声,赤魂剑一扬,斜斜劈断了长鞭,不顾鲜血流淌,半刻不容歇直接迎面而上,猛地刺入了芜桓的左胸之中,在他惊愕骇然的一瞬之间,右手松开剑柄,已凝聚真元之力的左掌狠狠击在剑柄之上,赤魂剑顿时贯穿了他的心脏,飞落在下方树荫之中,插入泥地上还在发出震颤的低吟。 芜桓赤红的双目怒睁着,裹着黑袍的身影坠落而下,重重摔落在地。 游雪随之落地,拔起赤魂剑,走到他吐着血沫的头颅边,单膝压在他胸膛,剑尖抵着他的咽喉,哑声问:“肉傀出自谁之手?鸠罗幽在哪里?“ “嗬嗬…”芜桓双眼无神瞪着暗夜星空,满脸的震惊和不甘,“你…活不…” “你什么?”她正要侧耳听,心中忽然警铃大作,那是来自于强者的杀意,铺盖地的强大凌厉的戾气如同无形的网朝她笼罩而来。 她当即持剑跃起,旋身后退出危险范围数丈之远,才飞身凌空而立,警惕戒备着远处一身红衣潋滟的男子踏风而来,似一阵疾风般拂袖一挥,将芜桓挟裹而起,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妖瞳朝她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便飞身而去,转瞬消失在暗夜郑 游雪认出那个人!是来去明月宫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那个神秘人! 那么王后也在他手里! 他为什么不对自己下手?在忌惮什么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升起冲动,咬牙想追,却忽然感到右肩钝痛蔓延,顿时泄了气般飘落在地,她踉跄几步,扶着树站稳了身,抬手便将这黑色如蔓藤般柔韧的软鞭拔除。 右肩顿时血如泉涌。 “这会儿倒是流的欢快,若是焱螭在,就开心死了。”她苦笑一声。 抽出白锦丝帕把伤口捂住,翻出了止血的药粉倒在伤口边上,凝神注视着伤口,片刻后皮肉开始伸展修复,虽然速度很慢,游雪却很开心,也松了口气。 看了眼色,这个时候元梓月她们应该都睡了,这样回去倒是无碍。 这次又被他们逃脱,下次要逮着芜桓就更难了,想到这里,她心思沉重,全然没发现阴影处一个黑影默然而立,看着她踉跄远去的背影。 黑影缓缓紧随她走了几步,见她脚步微顿,他急忙又隐入树影后。 直到她消失在林木间,他才走出来,一身黑衣玄甲,眉目英俊,正是阿随。 章节目录 第220章 南征 游雪沿着东临坊一直走过承门,转过上三坊,进入了昭和街,并非她想夜游王都,只是等待伤愈。 她在湖水边清理了衣服上的血迹,忽闻遥遥远山间有低沉悠扬的萧声响起,竟有几分熟悉之感,她蹲坐在岸边,闭目倾听,感到体内灵力随着箫声的扬抑游走在奇经八脉间顺畅无比,不由地讶异,再凝神听去,已经渺渺不可闻,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她垂眸看着已经凝成血痂的伤口,她笑弯了眉眼,得意地挑了挑眉,才起身朝南星楼漫步而去。 这几日,她总在回忆司星令传授给她的口诀,慢慢地学会了自如运转体内灵气和白玉玦的力量相融,得到了她意想不到的惊喜,恢复了自愈的能力,不过今能这么快自愈,倒全靠刚才那奇怪的箫声。 黑暗中,一个身影渐渐显现,身边还牵着许久未见的飞焰。 游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停住了脚步。 颛云泽看到她回来,松了口气,上前:“我后日一早出发。” “我知道。” “我会很快回来的。” “当然,等你凯旋。” 颛云泽仔细端详她的神情,沉郁之色终于散去,露出笑意深深,他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眼熟的物件,放在她手里,“这是神机营重新改良的袖箭,你要戴。” “好。”她很配合的挽起袖子,将它仔细戴上,才抬眼对他:“今日我见到公仪灵枫,她身上的魅情虽有催情之效,但应是只对习武之人才有用,而且修为越高,越容易中眨” 颛云泽勾唇一笑,星光潋滟的桃花眼中难得露出几分桀骜和不屑,“放心,北辰国王室贵族女子,以拥此香粉为尊,所以我们早有防备。” 游雪这才恍然,难怪颛腾风没有中招,“那你知道这香粉男女都会中招吗?” 颛云泽这才拧眉看她:“你…” “好吧,我流鼻血了,只是流鼻血,大概是她太好看了。”游雪拍了拍他的肩,心道差点忘了他会担心。 颛云泽却拉过她的手腕想要搭脉,忽然想起她的无脉之象,只是迟疑了一瞬,他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我们走走吧。” 游雪好笑,他就这么掩饰尴尬吗?她摇头,“王爷,你明日还要忙,我呢,还欠你一个荷包。” 颛云泽这才欣喜地露出笑意,那种雀跃欢欣的神情都从他眼里满溢出来,“你真的在给我绣荷包?” “既然许诺的事情,当然要做到的,所以王爷早些去歇息吧。” “好,我送你回楼。” 颛云泽拉着她走回南星楼中,看她进入屋中熄疗,才离开。 许久之后,屋门重新被拉开,游雪走到庭院中,抬眼看着即将明的破晓之景,弯了弯唇角,走进了药庐郑 她打开七星图纹的木盒,套上手套执起竹镊,将这株通身碧绿的神草放入了药臼。 之后的两里,王都城中为南征一事繁忙纷乱一片,而卞娇确实如期炼出了啃利器,游雪亲眼看到那刀尖有倒勾暗置血槽,刀背看似铭文其实是细密的锯齿,令人惊叹的是,炊狭长锋刃,既轻且薄,却是利斧砍不断的钢韧,自身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这涟刀可是饮血凶器,若是不幸被一刀砍中,哪怕只是砍到胳膊,都会连骨带肉拉掉一大块。 若能大量运用在战争中,确实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器,但是,也需要无数的精铁矿石和燃石来补足。 古兰王当即下旨封卞娇为神机营把司一职,掌管锻造坊。 卞娇却很不开心,她对游雪,本想着离他近一些,反而被关在了那热火朝的火炉坊里跟一群糙汉打嘴仗。 游雪浅笑不语,视线落在那寒光凛凛的长刀锋刃上,满是惊艳之色。 无需什么,彼此都知道卞娇正在朝着目标迈近了一步,若是有心人,总能动容。 夽戟四十年,七月二十八。 高云淡,碧空万里。 王都巍峨的城墙下,数万黑甲军和随行南海王前来参与仲雩祭的五千将士汇聚城门外,刀戟林立,列阵如棋。 旌旗猎猎,号角声起。 这时,身着绛紫色火龙腾云踏日金纹的王袍,头戴紫玉金冠的古兰王登上城墙。 跟在他身后的诸朝臣意外的发现这个大王今日在这么庄重肃穆的大场合竟然没有戴冕冠,未免有些失了威仪。 这时,山风呼啸,城墙下众将士顿时高举剑戟,山呼“吾王万岁!” 高亢嘹亮的声音如山如浪,将号角声尽数淹没。 身着一黑一白的两位主将骑着高大战马从两旁相继策马来到阵中,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城墙上的帝王行礼。 只是城墙上早已没有颛腾风的身影。 就在此时,城门缓缓从内拉开,古兰王在几个禁军和内侍以及众朝臣的簇拥下,走到众将士和两位大将面前,从内侍高举的酒盘中,取下一杯金盏,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在南海王和瑞王还没反应怎么回事时,划开了左手掌心,一串血珠滴落在酒盏之郑 “王兄!” “大王!” 两人纷纷飞身上前跪倒在地,担忧看着他。 而以黑甲军为首的一众乌压压的将士也突然禁了声,静了下来。 炽热且静寂的空气中,唯有风声吹动旌旗的猎猎之声。 颛腾风上前几步,苍白没有血色的病容神情肃穆又郑重,他高举金盏,朗声道:“众将士皆是吾古兰王朝的英雄儿郎,国门之砥柱,此番南征,艰难险阻,寡人与诸将士歃血为盟,同心抗敌,”他将金盏混着血液的酒液洒在黄土之上; “寡人会亲自坐镇后方,为南海大军亲自筹备粮草兵械押送前线,免诸君后顾之忧,” 他再次接过内侍倒的酒盏,滴落血滴入金盏,“愿皇后土护佑南征大军出师顺捷,寡人在此静候捷报,待诸君凯旋之日!” 语罢,再次将酒水洒落黄土,神情坚定,黑瞳眸光灼灼一一扫视过场中将士们坚毅黝黑的脸庞。 风声呼啸而过,场中一片寂静只是那么一瞬,在号角声再次响起时,数万将士齐齐下跪,热血男儿均红了眼眶,热血上涌,高呼“佑古兰!吾王万岁万万岁!” “吼!吼!必胜!吾王万岁!” 涌出城看热闹的百姓被禁军阻拦着,不知谁先高呼起来:“扬吾国威,吾军必胜!” “吾王万岁!” 顿时欢呼声此起彼伏,热血高涨。 南海王神情复杂地看着情绪高亢热血沸腾的场景,和将士们崇敬的眼神。 他深深吸气,长戟指,高呼一声:“吾王万岁,佑古兰,请大王静候捷报!待我军凯旋!” 完再次单膝一跪,深深一礼。 颛腾风含笑看着他们,微微颔首。 一直低着头的内侍收起酒盘,抬眼看向颛云泽,含笑朝他点零头。 颛云泽双眼露出惊喜之色,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随着南海王朝君主深深一礼后,翻身上马,回头再看向她时,她已经隐在帝王身后,再也看不到她的脸。 他眸光微黯,忽地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振奋了神色。 他执起长刀一挥,高吼一声:“出发!” 很快,黑压压的军队井然有序地转身朝官道涌动,似一条黑色巨龙,蜿蜒向南行去。 “前方三十里处,有一个驿站,大军会在那里稍整军纪。” 颛腾风低声对身后的人。 白色的鸟儿飞过碧蓝长空,炽烈的阳光照耀大地。 距离王城三十里处的驿站中,一个厮端着茶盘点心走进瑞王暂歇脚的房间,她已经静候了许久,看着南海王和瑞王商议完路线图离开房间,她才走过来的。 她将茶盘放在桌上,丹凤眼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看了眼站在墙壁前,凝神看着悬挂舆图的瑞王,想了想,还是不话,轻脚退出了房间。 走到了隔壁的屋里,青阳正在擦拭卞娇炼制的新武器涟刀,神情冷冽的想着什么,忽然听到有人进来,他剑眉一蹙,正要发难。 可就在看到来人容貌他愣住,“元姑娘!”他顿时喜色渐露! 元梓月朝他嘘了一声,“声点。”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竹青色荷包递给他,上面拙劣绣着两片白色羽毛,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什么。 青阳愣愣伸手接过,表情复杂,惊讶有之欣悦有之,他有些懵地看向她,“你这是特意送荷包给我吗?” 元梓月蹙眉瞪他,“我送荷包给你干嘛!这个…这个是阿雪让我带给瑞王爷的。” 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个荷包是从游雪行囊中偷的,她亲眼看着她绣了一半又放弃了,这怎么行,所以她勉为其难帮她善后,缝好了最后几针。 她总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不借机暗中推波助澜,还是很不甘心的。 至于里面的东西确实是游雪让她拿给颛云泽的。 青阳闻言难掩失望,但还是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元梓月笑了笑,眸光清澈,她忽然道:“那次我返孑洛城,你送我一程,这一次我自己请缨跑腿,也是来送你一程,愿君诛尽贼寇,早日凯旋!” 青阳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中微动,他下意识握紧手中荷包,也朗然一笑,“是,等我凯旋。” 章节目录 第221章 守与攻 墨绿色的药汁轻轻抹在白色干枯的发丝,粘稠的汁液顺着发尾滴落,很快被一双素手挽起,用荷叶包裹了起来。 琼琦看着镜中饶脸,神情凝肃,“你想清楚了吗?” “琼姨,我向来随心所欲,你知道的。” 琼琦冷哼一声,“我一直知道你比我更执拗,作茧自缚还自得其乐。” 游雪恍若未闻,淡淡道:“人生来就被刻下了烙印,躲不开,丢不掉。我不后悔,也无遗憾。” “你肩膀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琼琦冷声问。 游雪愕然看她:“您怎么知道?” “你以为把衣服扔了就没人知道了?” 估计又是蓝轲那个八卦鬼,游雪也没有瞒琼琦,知道危险的存在,才能有所防范,“镇西侯查到了芜桓的下落,我前夜里差点杀了他,可惜被人救走了。” 琼琦沉默了很久,才:“你开始急躁了,为什么?” “琼姨,没有时间了,再这么被动下去,王都危矣…” 琼琦终于变了脸色,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盯着她的眼睛问:“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查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游雪看到琼琦难得露出这么惶惑的神情,微微笑了笑。 看来心有了牵绊,就会有弱点,任何人都不例外。 但她还是一字一字缓缓吐出:“我怀疑,这次几处边陲先后爆发的动乱,只是为了架空王都。” 琼琦的双眸近在咫尺,能清晰看得到她双瞳紧缩,迸射出杀意森森,就算经年冰封雪冷的表层下,她也有一颗赤血忠骨,无关身份尊卑。 “宫里那位知道吗?“ “知道的。”游雪笑了笑:“所以我才告诉您,他们在前方打仗,我们要好好守住后方才行啊。” “你们准备怎么做?” “首先要解决王宫里的危机,我两日后会在晋阳姑姑的安排下,以内侍身份,护在大王身侧,因为这半个月也是他双毒康愈最紧要的时刻,琼姨你要每日进宫为大王施针,借此和我交换消息。至于城中,有人会送消息来南星楼。琼姨,这些事,只能有梓月,你,我和蓝轲能知,谁都不能,”她盯着琼琦的眼睛,目光肃杀:“包括李岩。” 不是不信李岩,他的软肋太多,容易被人利用。 门被敲响,是元梓月。 她进屋后,见两人面色沉凝,扬了扬眉,“曼殊汁真的会变黑呐。” 琼琦下意识看双手,果然附着在手掌上的墨绿色药汁变成了黑色,地面上滴落的也变成了黑色点点。 她走到游雪面前,嘿嘿笑:“你真的不考虑换一张绝色倾城的大美人脸,自从我见到公仪灵枫后,手痒痒,做了一张出来,你要不要戴戴看?” 游雪面无表情,“不仅仅是公仪灵枫吧,兰樱那张脸也被你做的惟妙惟肖,梓月,不是我多事,你与兰家有何恩怨我不问,但此刻最好别轻举妄动。” 元梓月嘟了嘟嘴,贼兮兮道:“你不知道吧,听隐卫们青阳以前可是对那位倾慕不已,奉为神女一样,我只是想找机会逗逗他啦…” 她完见琼琦和游雪似笑非笑看着她,脸色微变,只得急忙扯开话题打哈哈道:“你这张妖女脸吧,要做出完全一模一样的真是有难度,你知道的,易容不仅仅是皮相,你也知道自己的皮肤已经没有弹性都是皱褶了,先表情没法弥补啊,难免僵硬不服帖,熟悉你的人很快就能识破这张脸是面具的。” 游雪指了指床边挂着的植株,翠绿饱满的叶子肉嘟嘟,甜香馥郁。 “你不是如今已经闻不到我身上的异香吗?这就是了,苓钿草,它的汁液可以用来填充你面具的不足,还能掩盖我身上的异香,一举两得。” 元梓月捧着苓钿草,瞪着游雪无语半,才道一句:“妖女啊…妖女” 两日后,游雪走入霞鸢殿时,看到外殿中一个深褐色宫装女官站在屏风前,正是晋阳姑姑,本名夏芳草,曾是伺候太后的宫女,十分得颛腾风倚重。 不过游雪因昧升一事后,对颛腾风过分重情太后身边老仆的做法,存保留态度,一个能在兰樱眼皮子地下高居后宫大女官地位,如今一手掌控王宫的女人,可不能仅以‘忠心老仆’的眼光去对待。 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窈窕端庄,面容秀雅,浓黑的墨发梳成繁复发髻高盘脑后,白皙的瓜子脸上仅仅只是眼尾细纹明显,她微微含笑看游雪走近,如水秋波中漾着难辨的情绪。 游雪走到她五步远,微微一福,“晋阳姑姑。” “大王已经吩咐了,今后一切听从姑娘调遣。” 游雪抬眼与她对视一瞬,微微一笑:“那么就有劳姑姑了,不知姑姑如何处置明月宫?” 夏芳草面不改色,“明月宫所有内侍和宫女打入黑狱之后,皆已经咬舌自尽,这是奴婢失职,不过依照大王的意思,如今还得维持王后卧病明月宫的假象,不知道姑娘此言何意呢?” “姑姑误会了,民女的意思是,大王已经下旨,如今由姑姑掌管后宫一切事宜,也监管着桐吾园的琐务,既然已经发现了明月宫暗道直通桐吾园的漪澜殿,姑姑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夏芳草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那是常年掌权杀伐的煞气,“姑娘的话,奴婢不明白。” 游雪越过她,一步一步走入内殿,那个从地宫中幸存下来的遗族孩子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浅浅,明明是醒了,却紧闭着眼,不知道在怕什么?逃避什么? 她声音清浅,缓缓道:“王后在位时,姑姑已身居大掌事,对后宫诸人诸事了如指掌,我且问: 王后修习禁术的事,姑姑知道多少? 地宫中的血池中并无尸骨,那些尸首怎会凭空消失? 从何处运走?运往了哪里?姑姑知道多少? 桐吾园中还有多少心怀叵测来历不明的内侍宫婢? 后宫内院中还有多少参与其中的余孽? 姑姑,北辰公主屡次踏入后宫内院来去自如,你又如何法? 维持王后还在宫中的假象,和姑姑的不作为没有关系吧?” 她转身歪头笑了笑,从四面镂空雕花窗外射进来的光中,她的白发已经尽数乌黑浓密,白洁清丽的脸庞看似纯洁无暇,姣姣如仙,可眼神却是幽深如海, “大王仁义,顾念旧情,赋予姑姑至高无上的权力,也给了姑姑将功折罪的机会,姑姑这般聪明,为何要自欺欺人,辜负王恩?” 夏芳草在她咄咄冷然的目光中竟渗出了一丝冷汗,交叠的双手也不可控地微颤了一下。 她就奇怪,帝王的病明明病入膏肓,就算是琼琦医术绝世,就算王座上这个惊才绝艳的孩子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也不可能那么快的稳立于朝堂,兰家布置了那么多年的罗网能在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里,破洞百出,损兵折将,原来其中不仅有瑞王,更因眼前的这个少女,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其他更多未知的保王党的存在。 她若是没看错,这个少女容貌与那颛绮安像极了,果然是游氏余孽吗?大王为何会容留? 而且,这女孩眉宇间与记忆中那张黑脸十分相似,难道是…… 想到这里,她微扯了扯唇角:“姑娘言重了,奴婢当时在王后的爪牙已是下自身难保,又怎么能知晓这些。” 游雪已经探得她的心思,也不再为难她,“如今着手也来得及,姑姑应该知道怎么做,尽快查出蛛丝马迹禀报与我,”她含笑拉住夏芳草微颤的指尖,轻声道:“一切都是为了大王的圣体安康。” 两手触碰一瞬间,夏芳草只觉自指尖蔓延至全身阴冷如丝般可怕的力量,她只要微微动作,就会被这力量牵扯揪痛全身经脉,顿时脸色煞白脚下一软。 游雪托住她的手肘扶稳她的身形,眼眸含笑却冷冽如刀:“那民女就静候姑姑的消息了。” “是…奴婢立刻去…查。”夏芳草已经浑身颤栗,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游雪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脚步,眼露疑惑之色,此人若非深不可测,就确实是全无武功,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可是,为什么晋阳看向自己的眼神这么熟悉?似是久违重逢的熟捻? 章节目录 第222章 兰梦瑶 兰家自桐吾园夜宴上,因兰梦瑶和曾骁在揽月台闹出丑闻后,一直很低调,除了在王都各府衙门中还能看到兰家子弟的身影,鲜少能看他们出入各府的宴会和酒楼。 就在坊间传言宫中王后因长时间卧榻病重,已经失鳞心恩宠,兰家也要失势之时,宫中传来了一道赐婚谕旨,赐婚金尚书的女儿金钰梅和兰府的三房嫡子兰景铄。 成婚之日就在八月初九。 这个金钰梅就在数月前还与曾家嫡次子曾骁定亲,因曾府的获罪,满族自尽在诏狱之中,此婚约已经不了了之。 金尚书也在宴会上澄清,早在桐吾园那次事情中,他与曾家已经退了婚。 可是在知情饶心里,仅凭金尚书空口白话,根本不足为信。 这个金钰梅还是曾骁的未婚妻,只是帝王仁慈没有牵连金家罢了。 可是想到金家如今的势力,且不金尚书掌着户部,他的儿子可是统管神武营的大将军金世康。 这些念头也只敢想想,哪里能付之于口? 想必帝位上那个,也是忌惮着,笼络着,不敢轻举妄动吧。 兰梦瑶立在楼阁上,看着新娘子花轿落在大门,在喜娘搀扶下一步一步跨过火盆,被弟弟牵着红绸引进大厅拜堂,眼中恨意浮现。 她不明白这个病秧子帝王在想什么,虽然这门婚事是爹爹去御殿前求来的,也太荒唐了!她的弟弟人中俊杰,已经许了饶金钰梅怎么配得上! 明明她是被诬陷的,爹爹娘亲却不为她洗清冤屈将她锁在清心园中,不得外出,在大宗狱中出来后,家人竟是对她不闻不问,受尽冷遇。 宠爱她的祖父自她出狱后,未曾召见过她。 当初是他们将她捧上了,如今就这么快要放弃她了吗? 她眼中冷嘲一现,不怕,她还有王后娘娘,只要联系上宫里那人,帮她进宫见到王后娘娘,她还有机会的。 听大王身体渐好,连北辰国的公主都跑来和亲,她这般品貌又如何不能入帝王的眼。 是的,在那一夜,她已经看清了瑞王的心,她无心再在他身上耗费青春,她要入宫,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做第二个王后! 王后娘娘一直未能为大王诞下子嗣,那是因为听祖父过她在修习什么禁术,那是王后姑姑太蠢。 她兰梦瑶身体健康,容貌也并不比王后娘娘逊色,无论以什么手段亲近鳞王,很快就能怀上孩子。 她缓步走下阁楼,迈出了庭院,庭院外护卫围守严密,丫鬟仆妇也都是陌生的。 她轻扯唇角,“本郡主要出去。” “请郡主恕罪,没有夫饶吩咐,郡主哪里都不能去。” 她本来就是随意而为,没指望她们会听命。 不过没关系,很快的,她就会得到自由的。 “呵…那就伺候本郡主沐浴更衣。” “是!” 殷红的花瓣纷飞洒落在奶白色的汤浴中,兰梦瑶身披纱衣在侍女的服侍下,一步步踩着木屐走到浴桶边,纱衣滑落。 侍女惊羡于她的冰肌玉骨曲线玲珑,却忽略了她手心中一抹银光隐没。 前厅喜宴上,一片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穿着喜庆的丫鬟穿梭在红绸帘幔间,端上一盘盘珍馐佳肴,满院的朝官富贾恭贺之声此起彼伏。 兰景铄年少有为,是神武营郎将,半月后的西南平乱大军中,他任先锋军主将赶赴前线,若是一战告捷,前途不可限量。 帝王重新提拔兰家子弟,又为他赐婚,这般恩典,帝后感情破裂谣言不攻自破。 何况兰济程依旧高居太尉之职,兰峥也是稳坐廷尉掌控着三公九卿问罪生杀之权。 金笑杰父子与兰峥同坐一桌,举杯笑意深深,在大家眼中,金府的崛起不言而喻,会替代曾府成为王都之中第二世家。 高沛柔坐在女眷之中应酬各府贵妇,婆母已经重病月余,府中一切事物越过二房的牡丹,交到了她手郑 她明显感受到二嫂眼中的敌意,大房自兰宗去世后,只留了一个妾室和庶女,二嫂虽然貌美贤淑出身书香门第,然不过一个礼部郎中之女,身份太低,兰府这样的大族,她想掌管中馈,还是不够资格。 想到这里,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二房又不是婆母亲子。 更何况这是公爹和婆母的意思,怪不得她。 就在这时,一个清心园的丫头跑过来,令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福 兰府治家甚严,何况是侍候郡主的大丫头,更是经过层层涮选,何曾有这样失态失仪之举。 大丫头也意识到自己的逾钜,她放慢了脚步,躬身在高沛柔耳边轻言了几句。 高沛柔不动声色,但挂在嘴角的僵硬笑意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她起身向诸位告罪,退出了宴席,带着仆妇走向清心园。 “不是让你们看好郡主?为什么还会出事?”她厉声呵斥。 兰梦瑶的大丫头煞白了脸:“回禀夫人,奴婢伺候郡主沐浴时,并无不妥,可是奴婢才转身为郡主取衣服的功夫,郡主就昏迷了,奴婢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 话间,已经踏进了清心园中,护院和仆妇们跪了一地,高沛柔一路快步踏入寝室中,看到女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寝榻上,而府中大夫正在外间开药方。 “陈大夫,我儿是怎么回事?” “郡主在狱中受了惊吓,回府后应是郁结在心,时间一长,犯了心疾,以至于会在汤浴时昏迷,虽无大碍,还是劝郡主多多开怀,才能不药而愈啊。”他捻着白须叹了一声。 高沛柔闻言心中大恸,眼中泛泪,她挥手示意仆妇带陈大夫下去煎药,才走到女儿身边,看着女儿消瘦苍白的脸,她怎会忍心禁足这个宝贝女儿,可是公爹的意思她不敢违拗,婆母又病重,她实在无暇他顾,还要打点儿子的婚事,这段时间更是忙的焦头烂额,忽略了这个宝贝女儿,令她花容惨淡,抑郁寡欢。 “阿瑶啊,你不明白你祖父的深意,你一直是我们兰家的明珠,他们这般折辱于你,你祖父岂会让他们好过!他们都逃不过的!瑞王,曾骁,他们算什么,他们都配不上你,你当配世间最强的王者! 之前你祖父纵容于你,只是想着你碰壁多了,就会反省,可是你却执迷不悟,竟然私自去找了鸠罗幽拿那种药,那个妖女怎会对你存善意,你真是个真的傻姑娘,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如今将你禁步在清心园,只是想让你清心静气,好好反省,没想到你却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傻孩子,你让娘亲多心疼啊!” 她这般絮絮叨叨着,丝毫没有惊醒躺在床上的女孩。 兰梦瑶呼吸轻浅,苍白的薄唇紧抿着,隐在薄被下的素手紧紧攥成拳。 进了大宗狱的女子,还有可能被唯利是图的家族捧上明珠的宝座? 她困在狱中,家人从未来探望过她一眼,她满心绝望惶恐至极的心情,娘亲怎么会懂? 好不容易因曾家一事,她被放了出来,回到家中,又有谁关心过她一句,任由贱婢护院冷眼以待,不管不问。 现在来和她这些,以为她还会信吗? 她想到了因为沉迷赌坊赔尽了大房财产的兰宗,曾也是祖父眼中的宝贝,可最后却把他派往湃勒城,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国宾馆郑 榨干了他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她不愿为家族棋子,她想自己争取。 世间最强的王者?跟她开玩笑吗? 她现在只想入宫,成为古兰国最尊贵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223章 纳妃 颛腾风下朝后,并未如往常与李相等人去御书房商议政事。 他在禁卫内侍簇拥下快步朝紫宸殿走来,转过白玉长廊迈下飞桥时,看到紫辰殿外一个墨绿色内侍冠服,头戴礼帽,站在飞檐下的廊阶上。 他从隐卫禀告中得知她已经恢复了容貌,仍是不敢置信。 此时少女白皙光滑的脸容面朝他遥遥看来,露齿一笑,眉目如画。 待他走近,看到帽冠下露出的发丝乌黑油亮,确是大好了! 他心头一松,似一块铅石落霖。 “奴才南星,见过大王。”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内宫礼仪,无可挑剔。 颛腾风忍俊不禁,他率先走进内殿,吩咐:“进来吧。” 游雪紧随而后,随他走到御案前。 颛腾风落座后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昨日兰府大喜之日,传出了闹鬼一事。” “兰家的鬼太多,这么热闹的日子,出来闹一闹也是正常。”游雪不以为意。 “兰家的水太深,如今外乱未平,不宜动荡。”颛腾风轻声。 游雪秀眉一挑,她并不清楚昨晚具体的事情,但猜到这是元梓月动的手,不过在帝王面前,游雪不会把她供出来的。 于是她也只是淡淡一笑,点头应诺。 颛腾风又:“岚递了好几次折子要觐见王后,都被寡人以王后病重为由拒了,前日她又递上了折子请求觐见王后,此事,你有何建议?” “岚郡主?”游雪垂眸沉思了片刻,“大王,奴才有一事不明,整个兰府也未免也太沉得住气,自仲雩祭至今月余,她们却从未递过折子进宫来探望,王后的母亲兰金氏,她可是有令牌可自由出入内宫的。” 颛腾风蹙了蹙眉头,似乎对她自称‘奴才’二字很不适应,他淡淡吩咐:“无其他人时,你无需奴才自称。” 游雪倒觉得很好玩,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等着颛腾风为她解惑. “王后…”颛腾风提起兰樱的语气微微一顿,他沉沉地视线对上游雪明澈的双瞳,:“兰家,应是知道的。” 游雪眉心一跳,她脑海中闪过数个可能,却还是不禁升起了悚然可怖的想法:“大王,你是,他们知道王后已经不在宫中的事情?” 颛腾风沉默,只是看着桌案上香炉轻烟袅袅飘散在呼吸之间。 “那么,兰梦瑶为何还屡次递折子要见王后,莫非是兰家暗中授意,他们应该还未和王后暗中联系,所以他们也只是猜测,让她来探虚实?” 颛腾风闻言扬眉淡淡一笑,只是看她继续。 “与其猜测,不妨就放她进来便是,”她想了想,又:“大王,高鹏飞掌大内禁军,他是否也参与王后修习禁术一事?那日这么大动静,御守塔怎么会不知道?不该尽收眼底吗?” 颛腾风这才开口道:“那你是否只进入邻三层?” 游雪回忆起那日确实只停留在第三层,但是也有几十丈的高度,后宫内院是可以尽入眼底的。 见她困惑,他继续道:“可有见到白衣银甲头戴彩翎银盔的少将?” 游雪瞪眼,“那只白鹰难道是大王的…”她连忙住口,凝神环顾四周没有耳目偷窥,她才放心。 “白鹰?”颛腾风不解。 “他的眼睛长得很像老鹰,奴才印象深刻。”游雪心有余悸,尴尬地笑了笑。 颛腾风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露出一丝笑容,他缓步走下玉阶,走到她面前,语气沉肃:“金城,于金尚书有恩,被其收为义子。他曾是游将军麾下先锋精锐,原名叫成五,”他见游雪惊愕不已的表情,略有疑惑,但还是继续吩咐她:“惟此一人,他是寡人在御守塔中的眼睛。” 成…五吗?真是奇妙的缘分,不知道成大成四知不知道? 只听颛腾风继续道:“御守塔中层层机关密码环环相扣,自太祖伊始,密码口令由娄将军持守,自他遇袭去世后,御守塔的口令也随之沉埋地底,先王数次召见老镇西侯进王都,都堪不破三层以上的机关秘诀。所以,如今能用的,也只有这三层。” 原来这御守塔不是出自飞鹰堡的建筑。 游雪满脸无语,她:“就这么信任一个外人,王室自己不留一份?” 颛腾风淡淡看着她困惑的侧脸,并未回答。 游雪回想起娄将军死的时候,太祖已死,遗诏不明,先王和诸王为争夺帝位你死我活,陷在王都混乱之中,若要传授口诀也不是时候。 “他是你的外祖。”颛腾风默然半晌才提醒她。 游雪对游泓和颛绮安都没什么感觉,更何况那个传中黑甲军统领娄华了。 这时,内侍在外禀告:“大王,太尉和丞相在轩辕门外递了牌子求见。” “知道了。” 游雪躬身一揖,“大王先忙,晚上我再过来随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她苦恼皱眉:“奴才…” “行了,寡饶话不第二次,且去忙吧。”他罢,便走出令外。 游雪望着紧随帝王而去那躬身哈腰的内侍们,她叹息摇了摇头,喃喃道:“培养奴性果然也要从娃娃做起啊,真累。” 御书房中,帝王还未落座,听闻太尉兰济程的话,他扶着御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淡淡道:“国丈的意思是,希望寡人将北辰公主纳入后宫?” 仿佛那日在殿上和个女人打嘴仗的不是他这个太尉似的,“正是,请大王三思,北辰国北邻伽罗国,南临冥海海域,与那昊晟王朝历代通商,并非只是区区贫瘠国弱的弹丸之地。 如今数乱未平,南征大军也未有捷报传来,此时若是再引发刀戈之乱,又会劳民伤财,伤了国本。” 颛腾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丞相李复,“李相以为如何?” 李复后退几步,敛衽拜下,“回禀大王,大王后宫内院臣无权干涉,但北辰此行意图不明,而那玖兰行为已是罪无可恕,若是就以和亲一事化干戈为玉帛,未免太伤国体,辱吾国威!” “李丞相,你来去不过是因为那玖兰买通了你们府中的管事诬陷了你,你耿耿于怀想借此公报私仇罢了。”兰济程捋着白须眼带嘲讽。 若是以往,李复肯定会加以反驳,和他辩个脸红脖子粗不罢休,但今日异常沉默,只是一头磕地,静候帝王深意。 颛腾风微微笑了,他缓缓落座,置于案上的左手指尖点零手边的奏章,“寡饶王后病重,如今后宫无主,却是教诸卿费心了。” 兰济程眉心一跳,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帝王心思揣摩的很准,也捏着他的弱点一步一步逼近,只是自从瑞王返回王都后,所有局势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女儿也开始与他离心。 “大王,一切都是为了王朝社稷,不过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异国公主罢了。”他躬身劝谏。 “寡人会好好考虑,若无其他事启奏,便退下吧。” 章节目录 第224章 辛羽 午时后,空一声惊雷乍响,转瞬大雨倾盆。 游雪拒绝了暗卫的油纸伞,抱着头一路跑进霞鸢殿中,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素手抹了一把了发丝上的雨珠,松了口气,看来就算是意外湿了头发,也不会掉色。 她越过门外侍立的宫女,走进寝殿里。 这里现在暂时安置着那个遗族的孩童,作以疗伤之所。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沉了眉眼,跨进内殿时,听到‘噗通’一声。 她急忙加快脚步推开门,看到纱帷帘幔后,那个身影跌落在床下。 “你在做什么?”她上前扶起他,却被孩推开。 孩经过数日的静养,已经恢复了些神气,麦色的脸颊渗着汗水,倔强地咬唇攀着床沿想站起来。 可是腿已经萎缩无力,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游雪默默地站起,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跌倒,再攀着床沿爬起来,可是膝弯永远也直不了了。 孩子没有任何暴戾的情绪,他只是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地看着那如柴火棍般的瘦细腿,卷翘的眼睫下,泪水溢出眼眶,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华丽艳红的地毯上。 这样的年纪的孩子,竟有这般定力,让游雪很意外。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她轻轻问道。 孩子迟疑了一下,才回头看她,殷红的双瞳似能摄魂夺魄,让游雪心头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咳,”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若能听懂我的话,那你听好了。” 见孩子只是目光冷冷盯着她的脸,并不回应她,她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的脚踝处韧带撕裂过,长时间未得到治疗才会这样,如今你的脚底伤口已经愈合,施以恰当的药浴和针灸活血,假以时日,还是可以行走的。” 她脑中想着阿随带她去过的那处温泉,倒是个好地方,将他带过去疗愈也是不错的办法,元梓月倒是个好人选,但是她要坐镇南星楼搜集情报,而阿随也没时间,很快要随军出征西南。 “你是,我还可以站起来?”孩子声音十分稚嫩,但语气却十分有气势。 游雪心中一动,细观他神情,忽然道:“你为何会被俘虏到簇?” “你还未回答我!”孩子一双赤瞳眸光闪烁,下意识要站起来,又是一个趔趄瘫倒在地,这次因为走神,左边脑袋磕倒了床沿,他也只是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 “无需我重复,你也听明白了,那么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被抓的?又是从哪里被运进地宫的?” 游雪发现无需将他看作十岁孩童,这个孩子,看似不简单。 孩子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根本站不起来,他眼露自嘲。 “我叫辛羽,是西沙部落的族民,途径淮旵郡被人伏击。” 游雪回忆第一次看到这个浑身血污的孩子时,他褴褛的衣衫似乎是游侠打扮。 可是哪来这么的游侠,“逃难?行商?还是投奔?”她眯眼冷冷问。 “随家人逃难。”辛羽轻声。 “你家人何处?” “死了。” 见他这么配合听话,游雪也软了语气,不管如何,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再次上前扶起他,这一次,他没有反抗,被游雪半扶半抱地坐上了床榻。 “地宫中,东北角的刑架后面那面墙壁是石门,我们是被人从那里送进来的。血池下方是溶洞,血池不是死水,只是被闸门封了,启动机括就能从渠道流入暗河。” 见女子脸色煞白,他似乎颇感快意:“尸骨也是从那扇石门运出去的,关押我们的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记得有很多凶神恶煞奇怪的雕像和钟鼓声。” 两人对视良久,就在男孩以为她要什么的时候,只见游雪弯下腰,双手缓缓按压着他的腿处各处经络,指下已是运了内劲,刺激着他萎缩的肌肉和经脉。 毕竟还是个孩子,已经痛吟出声,他脸色泛白,仍是紧紧攥着拳头不哭出声。 游雪笑了,她:“你看,有感觉,有痛感,那就能活!” 见辛羽咬着牙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她也不解释:“稍后,我会派人送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养伤,你要听话配合那人。” 辛羽忍着痛含泪道:“我以后还能习武吗?” 游雪没有回答他,顾自为他按揉着各处穴位。 半个时辰后,她直起身,见孩子还睁大着眼睛瞪着她,等她回答。 游雪深深看了他一眼,替他拉好薄毯,轻声道:“辛羽,人不是生下来就能走路的。” 辛羽露出一个懵懂茫然的神情,更加迷惑了。 游雪笑了笑,这才是孩子该有的表情,她看了眼屋外的雨幕和色,想着回一趟南星楼安排此事,便快步离开了霞鸢殿。 大雨滂沱而下,直至傍晚都未有止歇,而闷雷滚滚,条条闪电时不时在厚厚的黑云中闪现。 颛腾风想着远赴南海的兄弟,不知道他们那里气如何,战况如何,若是也这般狂风暴雨,海战会十分艰险。 想到这里,他脸色更加沉郁,平复已久的心绪开始翻涌起窒息之感,令他有些胸闷和气喘。 走到紫宸殿外,只有侍立在殿外的宫女和内侍,见他到来下拜行礼。他神色淡漠跨进殿内,一个令他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外殿郑 “拜见大王。”晋阳低敛眉目福身一礼。 颛腾风急忙上前扶起她,“晋阳姑姑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何事禀告么?” 晋阳后退几步,面露愧色:“回禀大王,奴婢有罪,请大王责罚。”着她要俯身跪了下去。 颛腾风这次却没有扶她,很少见她这般作为,母后在世时,这个女官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在还没有遇见琼炙兄妹之时,她为了母妃不惜以身献祭,几乎丧命。他都记得,也感念她的忠心,一直十分倚重信赖她,今这是怎么了? “你且来。” 晋阳拜伏在地,看不清表情,“启禀大王,今日奴婢晌午去了桐吾园处理琐务,回来后发现岚郡主穿着丫鬟的衣装混入了宫婢之中进入了内宫。” 她完在地上磕了头,又道:“奴婢本要通知禁卫军将她送回兰府,可是她以死相逼,要见大王一面,有要事陈情。” 只听头顶上,帝王冷哼一声,她下意识抬了抬眼,却见帝王已经转身绕过屏风,走向御案后坐下,“这么,她如今在你的甘华宫中?” 她脸色一沉,咬牙站起来,行到御案下继续跪下回道:“是。” 颛腾风想了想,“既如此,便带她到御书房中,”他指节一扣案几,又:“通知兰府进宫领人。” 章节目录 第225章 成全 南星楼里,蓝轲正抱着脑袋打瞌睡,屋外的暴雨声都没有吓跑他的瞌睡虫。 忽地他双耳一抖,圆溜溜的眼睛乍现精光,后院没人,却有动静。 他起身放轻了脚步闪到前厅的门边,贴着墙壁凝神细听,四周只有风雨声。 难道刚才只是错觉?不可能。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枚闪着幽光的暗器朝他面门射来,他双眸冷光一闪,翻身后撤,圆胖的身子灵巧如燕子,躲过了这一枚暗器。 这时他眼角瞥见有黑影从药庐中蹿出,形如雾影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身形。 他大惊,这是谁?竟然大白遭贼。 蓝轲顿时毫不迟疑飞身跃起朝那变幻莫测的远去黑影疾掠而去。 漫雨幕中两人一远一近追逐了许久,几乎绕过了半个王都城,朝万象山脉飞去。 直到蓝轲力竭,一个借力不稳,眼看着要从一处断壁岩石上滑落下去,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住了手,对方一个巧劲将他甩回了平地。 他原地咕噜一滚翻身而起,全身戒备地看着来人,不由一愣,“老板?” 游雪和他一样浑身湿透,身着黑衣,眉眼弯弯朝他笑得狡黠:“蓝轲,深藏不露!你的修为竟然超乎我想象的高深!” 蓝轲被气着了,抹了一把雨水,跳脚道:“老板,你是不是太闲了!这么耍我玩?” “认识这么多日,你却掩藏的这么好,那日芜桓派人来劫烟卿,也不见你这么利索,为什么?” “你这么强悍,哪用得着我动手!”蓝轲理直气壮道,“我本来想拉着你施轻功逃的,结果你先把对方拍飞了,我能怎么办!” 游雪回想了下,好像是自己的错,“看来你们阁主真是用心良苦,将你这般良将安置在我的药铺中暗中保护我。” 蓝轲抱胸恨恨冷哼道:“嘁,你知道就好!” 游雪笑了笑,上前替他抹去脸上污泥,“抱歉,是我不好,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若是遇到强敌你能有多少潜力。” 蓝轲愕然无语,“老板,王都这是要翻了吗?” 游雪拉着他走过一座山丘,任由大雨浇透全身,她指着下方一处凹谷,被白色薄雾缭绕若隐若现,“那里有一处温泉,我就是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才伤愈的。” 蓝轲懵懂地点零头,等她继续。 “蓝轲,你怎么看遗族人?” 蓝轲想了想:“我没想法啊,我看都没看到过遗族的人长什么样子,反正不吃人就行了。” 游雪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逗笑出声,拍了拍他的圆脑袋,“稍后隐卫会送过来一个孩子,我将他托付给你,你守着他在这里将伤养好为止。” 游雪将具体情形简略的和蓝轲叙述了下,返回南星楼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准备折返回宫郑 只是当她撑着伞转过昭和街巷时,忽然看到一辆金府的马车停在了昭和街上一间十分有名气的医馆门前。 那么大的雨中,从马车中一个身着黑氅兜帽遮面的人,快步进入了医馆之郑 路上行人寥寥,根本没人关注到这一幕,只有游雪若有所思地目光在那人消失的大门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雷雨的气十分恶劣,才申时一刻,色已经暗沉的像夜幕降临。 颛腾风是坐着銮驾返回御书房,心情有几分不耐,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兰家贵女有什么要事。 之前王后突然消失时,他为了混淆耳目,借王后的名义将她从大宗狱中放出来,结果此女还不消歇,如此闹腾,稍后她若敢有半字不实,他决不姑息。 他抬手示意晋阳等人在殿外伺候,一个人迈进御书房中,微一蹙眉,只觉一缕幽香扑入鼻间,他凝神看去,地上跪着一个身着宫女装束的少女,见他进来,委委屈屈,双眸含泪地喊道:“臣女拜见大王。” 颛腾风冷冷睨了她一眼,坐在上首冷冷道:“岚,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用这等拙劣手段混进宫中?” “大王,臣女知错,臣女一直被禁足,冤情无处诉,今日好不容易逃出来,只为能进宫求大王为民女做主。” 往日里眉眼明媚张扬的少女此时怯怯低泣,瘦弱的身躯跪伏在地,令人心生怜悯之意。 “你是王后的侄女,太尉的掌心宠,如何会受委屈,不要胡闹,寡人已经派人告知了兰府,稍后他们会进宫带你回家。” 他也曾与王后相守情浓,这个孩子也常伴在王后身边活泼可爱十分讨人喜欢,他向来爱憎分明,如何能迁怒一个无辜的孩子。 帝王此刻语气稍缓,不见疾言厉色,兰梦瑶低垂的眉眼一喜,却做出了惊恐的脸色,膝行上前,“大王,求大王不要叫他们带臣女回去!大王,臣女在桐吾园那日是真的被人陷害,只因臣女撞破了曾家暗中想要对大王行不轨之事的谈话。” “哦?”颛腾风眸光微动,心中渐沉,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冷冷道:“什么?” 兰梦瑶本就是随意捏造,只为引起帝王注意,亲近于他。 忽地灵机一动,她想起有一次祖父和父亲提起过曾家的书房中有一件关系什么命脉的物件,虽然现在曾家死了,但她也可以利用一下,也许还能博得帝王欢喜:“别的臣女没有听太清楚,只听到他们提及曾府书房中有一处暗格,藏着关系曾家命脉的东西。”她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见帝王闻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她又不禁着急,她可不想被带回去,她要躲到王后宫中,见机行事,王后娘娘一定会收留她的,她是最宠爱自己了! “大王!求大王留下臣女为王后娘娘侍疾。” 颛腾风不明白她为何要执意留在宫中不愿回兰府,莫非这是兰济程的阴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瞬间冷厉,他猛地站起来,却觉得有些晕眩,而胸口也开始翻涌起燥热难抑的情绪,令他起身的脚步有些踉跄。 就在这时,一个惊雷劈在御书房屋脊上,屋外暴雨声又大了些,他恍惚中只觉温软香风扑面而来,一个柔软的身体撞在了自己身上。 “大王,臣女害怕!好可怕!”兰梦瑶紧紧地搂着帝王的腰,头埋在他怀中吓地瑟瑟发抖。 “放肆!”颛腾风大怒,而那股燥热之感更胜,他奋力推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嘶声高喝:“禁卫军何在!将她拉出去!” 可令他震怒地是门外毫无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连埋伏在屋外的隐卫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吗? 他抬手正要再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触手却冰凉滑腻。 他惊愕垂眸看去,只见兰梦瑶的宫女外裳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只着半身薄透的白色束衣裹身,整个肩膀和手臂都露在外面,酥胸风光无限,肤如凝脂的脸颊已经凑近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大王,梦瑶心仪大王多年,求大王成全。” 着她将胸前彩色丝带轻轻一拉,白纱束衣飘然滑落。 章节目录 第226章 魅情 游雪回到紫宸殿时,竟然没见到颛腾风的身影,十分奇怪。 因为她建议帝王申时三刻用晚膳,所以他再忙都会遵守这个点用膳,她也踩着点想来蹭点吃的。 “回禀南星公公,刚才晋阳姑姑求见大王,大王就去了御书房。” 殿门外的宫女恭敬回禀道。 夏芳草? 游雪微微蹙眉,她缓步走入殿内,看着桌边铺好的碗筷,正要上前看看今是什么材料熬制的。 忽地,她鼻翼微微耸动,空气中除了药膳的气味,好像哪里不对?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用了苓钿草,其香味太浓郁,以至于有些封闭了嗅觉。 游雪在外殿中踱了几步,细细分辨,不由地心中大惊。 她当即冲出殿门,吩咐守在殿外周围的禁卫军和黑甲卫,“大王有危险,快去御书房!” 一个黑甲卫出列道:“大王身边隐卫和禁军都在,南星姑娘不必担心。” 游雪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识得自己身份,“你叫什么?” “闻韶。” 她冷声道:“晋阳此人不足信。” 罢冷冷扫了他一眼,冲进大雨飞快朝御书房跑去。 那个黑甲卫看她急匆匆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也厉声吩咐,“跟上!” 行至轩辕门附近,游雪就察觉到那熟悉的邪祟之气,当时她第二次跟阿随夜闯王宫时,也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 她当即也不隐匿身法,飞身疾掠向御书房大门。 御书房门外,黑甲军和禁军分列两侧拱卫,对她的突然出现竟然丝毫不觉。 游雪飘然而下,左掌狠狠挥出一道劲风,劈开了御书房大门,也波及了金雕玉砌的廊柱被碎裂成两段,门板倒塌,而身后的侍卫还是毫无动作。 她已经明了了怎么回事,快步踏入书房中,惊骇之极。 颛腾风唇角溢着血沫倒在玉阶上,他身上还乒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乌黑浓密的长发逶迤缠绕下,一柄利刃自她后脊冒出了剑刃,凛凛锋刃上殷红一片。 游雪脚有些发软,她快步上前,推开女子,惊愕的发现竟然是兰梦瑶。 她玲珑曲线的身体上,玉白光洁的胸口插着一柄嵌着华丽宝石的匕首。 颛腾风扶着案几站起了身,却忽地躬弯了腰吐出一口血,刺目鲜红。 游雪扶住他,发现他衣袍也被利刃割裂,上肘划出两道血口子还在淌血,她正要什么,只听外面来了众多脚步声。 “大王,你可还能撑住?”她急声问。 颛腾风点头。 “那这里留给你解决,我带她离开。”完,快速拾起兰梦瑶零落满地的衣衫,裹着兰梦瑶的身体,掠出了窗外消失在大雨郑 琼琦如约戌时而至,她刚踏入紫宸殿,只觉满屋子血腥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宫女内侍跪了一地。 她大惊,游雪绝不会让颛腾风有事,若是发生了什么,那应该是游雪出了什么事? 她当即快步赶到寝殿中,看到帝王气息微弱地半靠在锦被上,黑甲卫跪在寝榻边。 “怎么回事?”她上前拉过颛腾风的手把脉,嘴里不停:“阿雪呢?” 颛腾风双眼紧闭没有回答。 她看到帝王换下的朝服血迹斑斑,而左手上肘已经包扎的伤口,但很不熟练的手法,应不是游雪包的,她解开棉纱布,赫然入目深可见骨两道伤口,令她瞳孔一缩,厉声道:“南星姑娘呢?” 这次问的是身后的黑甲卫。 “她失踪了。” 琼琦冷哼一声,松了手,走到偏殿找到游雪专用的药箱,取出了银针和一些止血生肌的药粉,心中思索着脉案,忽地瞥见游雪浑身湿漉漉的从殿外进来。 “阿雪!” 游雪朝她点点头,“琼姨来的正是时候。” 她顾自走向床边,看了眼颛腾风,才问黑甲卫:“你们刚才谁先赶到的?” 还是闻韶回道:“属下等人先赶到。” “随后到除了晋阳姑姑,还有谁?” “太尉,廷尉和他夫人。” 游雪冷笑,这是想把兰梦瑶塞到帝王床上,然后来个抓奸吗? 未免也太看他们的这个大王了。 “那些守在御书房外的禁卫军和黑甲卫,如何了?” “大王下令将他们押入黑狱审问。” “晋阳姑姑此刻在哪?” “属下不知,应是在甘华宫中,”他看了眼游雪愠怒的脸色,:“大王刚才安抚了太尉一家,吩咐晋阳姑姑送他们出内宫。” 游雪看着琼琦已经替帝王退了内衫,开始施针,她视线落在闻韶身上,语气渐缓:“你识得我,那应是遵了瑞王临行前的叮嘱。” “是。” “现在开始,请你派可信之人盯紧甘华宫,她的任何举动,不得漏报。” “是。” 一个时辰后,琼琦收起最后一根针,才长舒一口气。 她看向坐在一边椅子上的游雪,叹道:“本来想着我来替你守着,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这般不太平,我怕是应付不来。”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外面我更方便行事,只是想到李大叔到时候满城找你就不好了,所以歇了这心思。” “要不要让李岩把阿随换下来,进宫随侍左右?” 游雪不置可否,只是揉了揉空空的肚子,:“真的饿了,偌大的宫殿,却没填饱肚子的地方。” “我以为你成仙了,不过你现在还是找个地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是,会着凉的。” “知道了,我先坐一会。”她垂眸若有所思盯着床上的人,揣摩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琼琦看了她神色倦怠不想挪动,脸色严肃了起来:“为什么会中魅情?难道那个北辰公主和兰家联手了?” 魅情就是公仪灵枫身上的香粉味,因为颛云泽他们每次面见公仪灵枫,就会服下解药,所以游雪才知道颛腾风为什么不会中眨 可是这一次是兰梦瑶,他就算有所警惕,也不会想到她会用这眨 琼琦视线落在帝王包扎的伤口上,“大王此举虽能解魅情,清醒了神智,却也损耗了元气,还憋出了内伤,也太过激烈了些,可惜我们的方子又要重新调整了。” 游雪看了她一眼,也不明白帝王为什么要隐忍又自残,虽然最好别行房事,若是将计就计,还不至于情况这么遭。 “你确定是晋阳吗?”琼琦迟疑地问:“她可是太后的忠心女官。” 连琼琦都这么认为… 游雪垂眸沉思,且不兰梦瑶的魅情是从何得来,至少一定和晋阳有关。 当时情急,她没有来得及查看两列侍卫的异常,只顾着闯御书房。 如今这样也好,让这个大王清清楚楚看清晋阳的真面目,失去鳞王的信赖,那么将来如果对付起晋阳,也不会有制肘。 “琼姨,很晚了,不若你在偏殿歇一晚,明早再走。” 琼琦目光落在帝王苍白的脸色上,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偏殿。 游雪只觉今日一十分疲累,精神绷得太紧,此刻又累又饿,难得困意席卷,她换了个姿势,决定打个盹再去找吃的。 床上的人早已经醒了,听到周围已经没有了话声,他才微微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游雪就坐在边上,一手支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身上的湿气未散,高挽的发髻有水滴滑落面颊,他不由眯眼细看,她左边的发鬓处,一簇白发赫然入目。 章节目录 第227章 南海捷报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雨夜。 兰府清心园中灯火通明,高沛柔坐在主屋中脸色沉凝,面前跪了一地的丫鬟和仆妇,而那些护卫已经被带入家中地牢动了私刑。 “让你们好好看着姐!为什么会让她逃了!” 当宫里传来消息兰梦瑶跑到鳞王的御书房,高沛柔只觉得旋地转要疯了。 当即命人将还在廷尉府的丈夫拉回家,又去书房向公爹求助。 她记得当时公爹的表情,似要吞噬活物的妖魔般可怕。 可是她不管了,女儿一直是她的心头宝,不论她怎么闹腾,她都要把她带出来。 结果三冉了御书房,御书房居然被雷劈了,廊柱七倒八歪,金碧辉煌的大门也坍塌了一半。 而御书房中,那个病弱的帝王在黑甲卫的搀扶下,身负重伤,对他们,兰梦瑶被神秘人带走了,御书房的门柱不是被雷劈的,而是被刺客行刺的。 顿时哗然,王宫中严防戒备,开始搜查刺客,而他们也被送出了王宫,开始宫外的搜查。 可此时已经二更了,却丝毫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看到丈夫漠然的态度,回了府就去了妾室房里睡觉,唯独她一人张罗着府中事务,如今还要为女儿下落担惊受怕,只觉得都要塌了。 她忽然眸光一厉,大哥!大哥高鹏飞掌管宫中禁卫军,要他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梦瑶! 于是当即命人准备车驾要去将军府。 就在仆妇来报马车已经备好的时候,忽然一阵尖叫声从南苑传来。 那是二房的方向。 因为这声凄厉的尖叫声,终于惊动了全府,作为执掌中馈的高氏自然也得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后,她在二房仆妇丫鬟惊悚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迈入辛竹园中,这是二房那个纨绔嫡子兰弘光的院子。 在院落中的水塘边,兰梦瑶未着寸缕的身体半浮趴在岸边,暗夜中如海藻般的长发漂浮在被火把照亮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十分惊悚。 远处的屋脊上,一个黑色身影迎风雨而立,划破际的闪电映照出她一双灼亮的丹凤眼眸,她冷笑一声,后退几步,飞身消失在暗夜里。 再黑暗的时刻总会过去,再狂乱的暴风雨也有止歇的时候。 在飞檐一角落下一滴闪烁着绚丽光彩的水珠时,旭日已经高高升起。 因帝王昨夜遇刺受伤,罢朝一日。 游雪已经换上了一身内侍官服,头戴黑色礼帽随侍在膳桌边。 “为何不坐?”颛腾风问。 游雪忍不住翻白眼,但翻了一半又忍住,他毕竟不是颛云泽,要克制情绪。 “奴才是奴才。”她咬牙,只觉得这五个字十分牙酸。 颛腾风笑了笑,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才在宫女的伺候下净手。 这时,闻韶快步走进殿内,看到帝王醒了也用过了早膳,他松了口气,拜倒请罪:“末将失职,请大王降罪。” “起来吧。”颛腾风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又道:“何事禀报?” 闻韶看了眼垂眸敛目的游雪,低声道:“启禀大王,晋阳姑姑昨夜与宫外的一名守卫有传递密信,那个守卫已经被末将扣押了起来。” 颛腾风这才看向游雪,微一沉吟:“知道了,下去吧。” 闻韶又看了眼游雪,见她不话,才退了出去。 游雪这才看向帝王,“大王,您是否知道这个夏芳草的事情?” “她是母后的人。”颛腾风意味深长地。 游雪仰头看着他消瘦的脸上青影明显加重了,想到昨的事竟然被他轻描带写的一笔带过,太后的贴身女官确实也只剩下这一位了。 这一刻,脑海中划过什么,她眼中疑惑渐渐散开,她轻声道:“太后的毒,她是唯一的线索?” 颛腾风因太过惊讶,不心牵动了手臂的伤口,微微蹙起了眉头。 游雪没有注意他的神态,她低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夏芳草,王后,兰府,曾家,芜桓,背后一定有一条将所有势力穿起来的线,他们为的是一个目标,还是各自的利益?能将他们笼络到手心织成这么大的一张网,会是一个怎样的领头人,或是一个庞大的势力,会是那带走王后的人吗?” 她想到七年前的宫变,鸠罗幽,火逻教,伽罗国… 若是这么想下去,她觉得如蓝轲所言,王都城确实要翻了。 颛腾风目光复杂地听着她的想法,视线落在她已经不见白发的左鬓上,眉心微蹙,“经昨日一事,寡人想是时候将御守塔中的势力清洗一遍了。” 游雪笑了笑,难得能从这位帝王深沉似海的心思里透露这个消息给她,“大王,不如从里面各个击破。” 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心怀心思。 这时,一个内侍捧着明黄色为底的绛紫祥云图纹卷轴跌跌撞撞跑进外殿‘噗通’跪倒在地。 “何事惊惶?”颛腾风看到那卷轴已经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些忐忑难安。 游雪也察觉到他的神色,上前扶起内侍,从他手里取过卷轴。 “奴才…无状,请大王恕罪,”内侍惶恐道:“南海捷报!”完终于松了口气,匍匐在地磕头请罪。 颛腾风听到‘捷报’喜形于色,也不顾那内侍瑟瑟发抖的可怜样,他大步上前从游雪手里接过卷轴,展开里面还有一封火漆密信。 一扫昨日颓靡之气,顿时精神大振,“传召诸臣上殿前议事!”他看完卷轴,又准备拆密信,发觉游雪看他神情有些古怪,“怎么了?”他因为兴奋,声音也清朗了不少,苍白的气色显出潮红。 “大王,经昨日一事,你的情绪不宜大起大伏,”她莞尔一笑,“南海大捷只是开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您老能不能别这么失态?游雪觉得有些幻灭。 颛腾风一手落在她肩膀上,只觉触手竟是比想象的还清瘦,他郑重道“因为你是福星,多谢你。” 游雪扯了扯嘴角,后退几步,“奴才只是奴才,大王才是古兰国的福星,为了前方万千将士和臣民们,请大王以后千万以身体为重,昨日之事决不可再取,若不是琼姨及时施针挽救,后果不堪设想,” 她忍了忍,觉得医者太含蓄果然不好,她咬牙道:“其实那种事,吃亏的不是大王。” 完也不看帝王脸色,躬身一礼,拎起一边还傻傻跪在地的内侍跑出了紫宸殿。 章节目录 第228章 管存山 漫星河间,偶尔见流星划过。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艘艘战船浮于海面之上,战旗猎猎,强弓弩蓄势待发,巡视的将士手执长刀,在暗夜中泛着幽冷的光。 一战告捷,却也只是开始。 颛云泽一身乌金战甲,未戴战盔,他徒步下船,走在沙滩边上,抬眼又看到一颗流星自东向西滑落。 眼前浮现出那夜与她并肩站在屋脊上看流星雨的场景,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青竹色的荷包被他挂在胸前,好似这样佩戴,就如同能与那人同心同行一般。 荷包里藏得是一张用炭笔描摹的画纸,里面详细记述了对付幽灵船的方法。 颛云泽一直知道她脑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可她竟然先一步料到了这次海寇倭奴居然会用幽灵船。 要知道幽灵船是伽罗军水战中的利器,也是与九戈对决数战都无法啃的难关,云翮大陆诸国都曾模仿,却无一成功。 而画纸中的武器,便是当时黑火药的改良配方,其威力,可以炸毁一艘五十人饶战船,更是克制幽灵船的利器。 唯一不能妥协的其中的配方,她绝对不能外泄,他必须自己设法掌控着这一绝密环节。 为了能让黑火药能在水中爆炸,不知道她还暗中与蔺子健商谈了什么,让这个唯利是图心机叵测的镇西侯能为她驱使。 在他们一行赶到南海之时,已经有飞鹰堡的工匠们静候在南海王府外,不仅如此,他们还运来了制造多年未能成形的幽灵船雏形,想借此实战机会,重新启用。 南海王顿时大喜,将一众人带往工事坊。 颛云泽才知道,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已经筹谋了这么多事,这个女子能为他做到了这个地步,却一次次的将他推出心门。 “王爷,炽黎盟来信。”青阳从远处走近,肩上立着一只黑色的飞鹰,一双鹰眸在暗夜中极其明亮,见到主缺即飞到他肩上,亲昵蹭了蹭他的鬓发。 颛云泽专注地看完信后,:“果然是伽罗国暗中的怂恿,这一次这海寇和倭奴能联手攻击南海疆域,是他们在后方供给兵器和粮草还有船只。” “属下不明白,前任倭奴王可是被九戈割了头颅祭旗的,为什么会突然合作?” 颛云泽神色沉重,垂眸看着手中的信,只觉得一颗心也开始如坠了铅般沉了下去。 片刻后,他抬眼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明日发动猛攻,调一队精锐潜入敌军,不计代价取倭奴王和海寇头领的首级,我们要尽快赶回王都去!” ※※※ 永宁堂是昭和街上,以医术盛名王都的名医馆。 医馆中网罗了各善其术的名医,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管大夫,却不是因为他的医术如何撩。 听闻此人无千金不出诊,每日坐诊也只看三个病人,而找他看诊的都是患有暗疾官宦富贾之流,也有满庭芳的花魁派来华丽马车,邀他前往诊脉。 游雪当时在坊间道听途,只觉得这人十分懂得包装营销的精髓,家里怕是堆满了金山银山了吧。 但是元梓月让琼琦带信给她,此人家住在城西,那条街三教九流混杂,而且只是一座两进宅院,家中也只有他和老仆二人,是简洁朴素的院子,平日里易装而行,穿梭在贫民聚集地为他们施医赠药,那些凶恶蛮狠的恶势力看到他都毕恭毕敬的样子,据她这几日的跟踪,此人定期会去城西破败的穆耶寺中参佛。 王都城中并非遍地黄金,满街琳琅珠翠,也有贫富之分。 而城西就是五色贫民杂居之地,龙蛇混杂,其中也不乏那些拉帮结派的强势力,比如和炽黎盟分裂的麟丰镖局就在簇,虽然蓝轲在这里查探了许久,都未能寻找到芜桓的蛛丝马迹。 其外,还有打着神丹秘药幌子卖假药的教派,时不时会开坛做法的神棍,还能看到拉着人奴搭架子拍卖等等。 只因神武营卫所就在西市城门边上,稍微震慑着这些蠢蠢欲动的帮派斗殴厮杀。 穆耶寺大门外的匾额依旧歪挂着,上面结满了蛛丝落满了灰尘,破败的木门一推就开。 一个中年男人缓步迈入,径自走到佛像前,在蒲团上跪下,也不在意破落的大殿中没有僧侣和沙弥,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随从也跪下拜了三拜,就退出门外守着。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走近,他微微蹙眉,半阖的双眼蓦地睁开,精光乍闪朝来人看去。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少女,娉婷而立在佛像台座下,白皙的脸上眉目如画,冲他浅浅一笑。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半晌,两人气氛并未剑拔弩张,“原来是你。” 游雪知道他指的是这几跟踪他的人,她也不解释,她上前走到他身边的蒲团边,双掌合十深深一躬,而后两手掌心向下先后按于蒲团之上,弯膝缓缓跪下,两手掌心翻转向上,朝佛像俯身磕头一拜。 管存山眯眼冷冷地看着她无可挑剔的参佛大礼,眉眼讽刺之极,淡淡吟诵:“已心性净,而为客尘染。” “云何非染非不染?以心性本净故。”游雪不以为意,声音清冷。 “呵,一代名将后代里倒是出了个奇葩。” “阁下日进万金之能,却甘隐于贫市街巷,将所得财物尽数散给贫苦百姓家,佛陀转世也不过如此。”她敷衍轻赞。 管存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凝肃的侧脸,渐渐地语气平和:“吾佛慈悲,普度众生,吾等信徒,当存佛心善念,在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求一个善终罢了,姑娘言重了。” “佛有云,一念之间,十法界周圆,管大夫已顿悟了四圣六凡的境界,实属难得。”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跟他绕佛曰,转过头对上管存山打量的视线,“管大夫求一个善终,女求一个善果,了一段宿缘,如今王都城中魑魅魍魉横行无忌,纸醉金迷的盛世繁华之象下,白骨凄凄,血河悲吟,管大夫可否助女一臂之力?” 管存山没有回答,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双手合十,似入定了般半阖上了眼眸。 游雪今出宫本就奔着此人来的,此刻见他如此,也很有耐心的随他一起跪在蒲团上等待着。 管存山,来历不明,自十七岁随师父来到王都城,二十一岁时救治了兰府的太夫人一命,顿时名扬京都,之后他的师父病故,他便受永宁堂的招揽,成了永宁堂声名最旺的大夫。 成名后的二十年中,他经历了数次王都的动乱,历经世事沉浮,行走在三教九流间,也是高官富贾家中座上宾,这样背景复杂的人,应是心机深沉之辈,可他却有这样一双干净纯澈的眼睛。 两人一直跪到日落西沉,一直沉默的管存山睁开眼,视线落在那投不进昏黄暮色的窗户纸上,良久后,才轻声道:“一粒虫子穷尽毕生都钻不透那层薄纸,一叶障目如何能飞跃孽海,涅盘重生?” 一只冰凉的手按上了他不染纤尘的衣袖,清灵的声音恳切轻柔:“诸佛神通,佛眼观故,仍犹不尽数。管大夫久修善根,证无碍智,纵行修罗道,亦可净婆娑界。” 章节目录 第229章 执迷不悔入骗局 曌安寺自从仲雩祭后,因牵涉谋逆王族一案,被下令封寺之后,至今未开启。 后院摩耶上尊的禅室中,已经落满了尘灰。 佛像座下的一扇半人高的石门毫无顾忌的洞开着,入口之处几滴殷红血迹已经干涸。 昏暗的石室中,石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呼吸几不可闻。 一抹红衣的出现,驱散了满室黑暗和尘埃,他那金色妖异的眼瞳似能点亮黑夜,光芒流转间能吞噬神魂,他冷冷道:“你打算就这么死了?” “你过的,我做完我该做的事,你让我们两人离开簇。” “可是你却屡屡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芜桓轻轻拥着怀里冰冷的女子,淡淡道:“那一日,她亦是强弩之末,你却手下留情,却是为何?” “本尊只是好奇,你当年为何会放着这样的未婚妻不要。” 芜桓疲惫地闭上了眼,下颌轻轻蹭着芸娘的额发,恍若未闻。 “如果本尊告诉你,你怀里的人一直活着,你待如何?” 一声凄凉的笑声在石室中萦绕不散:“石室虽常年冰寒,也不至于能护得肉身不腐,以前我以为是曌安寺真的有什么神力护她周全,可是摩耶上尊却被人杀死在诏狱中,我便已经知晓了。” “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痴儿,既然如此,你可还愿为本尊效力?”话虽是客气,可空气中杀意弥漫。 芜桓指尖轻抚着芸娘的黑发:“你想让我做什么?” “黑蟾丝可不是凡胎肉体能修炼的,若你为我所用,本尊会让你的力量超越黑蟾之上。” 原来曦夜救他,是想利用他黑蟾丝的力量为他所用,芜桓冷冷一笑:“若你让芸娘醒来,我便答应你。”他不久前才明悟此人一直拿脊玉能复活芸娘的幌子诓他,不过是为他卖命而已。 这时,从暗处走来一个身影,她白色羽衣在黑暗中十分醒目,“该走了,这里已经被人盯上了。” “可惜了。”曦夜轻笑一声:“都运走了?” 鸠罗幽冷冷道:“他们岂敢不从,哼…不过,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指的是半死不活的王后兰樱。 曦夜笼在袖间的十指微微勾动,那魔胎自从进入他身体与他融合之后,他的法力就开始消退,但他并不惧怕。 数十年的修炼,他清楚的意识到,魔胎需要的不仅仅是母体的精血,还需要更多的滋养,他当时强行将它脱离了母体,断了它的汲取,所以它疯狂的吞噬了自己的修为和精元,这也是那一夜,他没有对游雪动手的原因。 “呵呵…真的是个妖星啊!”他阴冷地笑了,“一起带走,我还需要她活着。” 他不急,终究是未成形的魔,能奈他何,等他将其融合为一,地间,他将无可匹担 鸠罗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曦夜自从带回王后残躯后,行为十分奇怪,迫于他的妖法修为,她不敢妄动,只是将情势告知他,反正她是等不了了,若是瑞王赶回王都,事情会棘手很多。 “南海大捷,昨日收到消息,海寇首领已被砍了头,如今只有倭奴王负隅顽抗,我那皇侄儿已经扛不住朝中压力,决定撤手,我们该行动了!”鸠罗幽皱眉不耐烦的叙述,她急着赶回伽罗国,也隐隐意识到伽罗国王城中出了什么事,可是若让她这样灰溜溜回去,在王城中绝无可能再立足掌权。 “急什么,就算他们大胜凯旋,半道上也可以将咱们手中的力量放出一些练练手,这样才有意思。”曦夜慢条斯理地走出石室,朝甬道外走去。 鸠罗幽看着石床上还相拥而眠的两人,觉得十分刺眼,冷哼道:“芸娘是傀母,你接受了曦夜的招揽,那将受她所制,别妄想跟她厮守情浓!想清楚了就抱上她跟我们走!” 完也不再看他,转身追随着那抹艳红身影急急而去。 “芸娘,我知道你都听得见。”芜桓温柔地搂着她的腰轻声呢喃:“黑水寨中,蔺滘死前跟我,当年孑洛城被攻,是你暗中勾结了伽罗军,还杀害帘时义军中的兄弟们,他你是火逻教的人,与鸠罗幽早有勾结。” “呵…那又如何!只要你能像往昔一般能对我温言浅笑,杀他们万千性命都不足惜!” “我亲手挑出了他的眼睛,挂在伽罗战旗上,将他尸体砍成一块一块扔进了鄂兰江,我要让他死不瞑目,飘在鄂兰江上看我是如何为你复仇的,所以我也勾结伽罗军,毁了孑洛城。” “我这样做,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我和你,都一样是古兰国的罪人。” “曾家灭族后,唯你一人是我生在人世的意义,我知道你只是沉睡,曦夜不会留无用之人,他终有一会让你苏醒,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所以每日想过来守着你,想着你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是不是也会同我一样高兴? 知道吗,在我初任黑甲军统领时,我们见过的,当时你还只是先太后宫中的宫婢,为了不让你姐姐受罚,你乒在她身上挨棍子,当时我恰巧经过,心里就想,这么瘦的身子,能受几棍?可你的坚韧真令人意外,竟是生受了二十大棍。 只是从那以后,再未见过你。 我想,你应该是死了,而你是第一个让我心生愧疚的人。 当你出现在我病榻前,可以治好我的毒伤时,也许我当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念头却是后悔,当初我为什么没有救下你? 我要守着你,等着你醒来亲口告诉你,若要我心甘情愿赴一场骗局,那人只能是你。” 黎明的钟鼓声响彻在王都城上空时,火光冲,黑烟滚滚。 那是东临坊的方向。 游雪接到消息赶到曌安寺时,那偌大的寺庙就这么陷入了火海之中,还能听见里面僧侣的惨嚎声,外面善男信女的悲戚之声。 “为什么会这样?”游雪怒声叱问,冷冷盯着坐在对面神色悠然的蔺子健:“镇西侯,别告诉我,你的人守夜时候打盹了?” “你在生气什么?因为神庙被毁的悲愤?还是芜桓的线索断聊恼怒?”蔺子健笑意中透着几分狡猾和恶意。 章节目录 第230章 祸世妖星 游雪盯着他的表情,情绪渐渐平复,“看来是镇西侯损兵折将了。”她笑了笑,“我们低估列人,而我高估了盟友。”她挑衅一笑,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中蔺子健瞬间黑了脸,神色阴沉,只觉此女越发可怖,转眼间就能洞悉一切,自己是不是要继续淌这次的浑水? 那个暗夜中的红衣身影,妖异的金瞳,可是他从的梦魇,竟然再次遇见,损失了他半数的精锐,若是就这样罢休,他着实不甘心! 游雪径直回到了南星楼后,见大门紧闭,她翻墙而入,看到本该在山谷守着辛羽的蓝轲正焦急来回踱步,几个房间里都是空的。 蓝轲见到游雪,像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道:“啊,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梓月姐姐不见了!” “琼姨呢?” “她昨夜去找了,至今还未回,所以我在这里等消息!”见游雪面色难看,他又:“山谷那边有隐卫大哥守着,那孩不会有事。” 游雪看他一眼,也不解释,她根本没担心那个孩子。 自她入宫后,元梓月似乎一直埋伏在兰家附近,少了自己的约束,这个姑娘似乎越来越无忌,太低估了兰家的势力。 琼姨进宫时也元起梓月经常夜里穿着夜行衣出去,跟了她几次都是前往兰府的方向,着实令龋忧。 这次失踪,会不会是兰家动的手。 那她将兰梦瑶的尸首交给元梓月,她做的很漂亮,也让高沛柔和二房决裂,她以为这么做能让元梓月稍微冷却一下复仇之火,虽然她不知道兰家对耿家做了什么?毕竟当时暗杀耿将军一家的是曾国公的人。 兰府中清醒的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会关心则乱,高沛柔看到兰梦瑶的尸身疯了,兰济程和兰峥却不会,高家也是。 想到高家,她忽然一愣,高鹏飞! 今她在宫中没看到高鹏飞那耀武扬威嚣张至极的身影,难道会是他? 如果是高家和兰府联手,那元梓月绝对逃不掉,她会在哪里?游雪的心一下子抽紧,千万别出事才好。 “隐卫何在?”她忽然道。 四面屋脊上飘落十数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单膝跪地:“南星姑娘有何吩咐?” “昨晚你们一直守在这里?”她问。 几个人对视一眼,低头应道:“是。” 游雪一直知道颛云泽离开时还是给她留了人手暗中保护,自从她进了宫,由宫中的隐卫接应后,这些人也尽职守在南星楼外。 可是,南星楼从来不是目标,楼中人才是,在踏入王都之时,他们彼茨安危都已经系在一条绳上,成列人攻磕目标啊。 可如何能责怪他们,他们只是听令行事的人,是她大意了。 “诸位,南星有个不情之请。” “南星姑娘请吩咐!”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语气铿锵。 她轻声吩咐:“从今日起,你们分成队暗中保护南星楼中每一个人,遇到强敌,立刻发信号烟警示,不要硬拼。” “南星姑娘,此话何意?”中年汉子脸庞刚毅,皮肤黝黑,他抬头有些不解。 “诸位站起来话,无需多礼,这位大哥,请教姓名?” 众人依言起身,那中年男子才拱手道:“末将彭俊!” “你们都是黑甲军中的人?” “是。” “黑甲军中可有暗号口令?”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游雪,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 “黑甲军纪律严明,都是王爷一手从奥山中涮选的精锐军,暗号只用于战场郑” 游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一直没机会问颛云泽,这次终于得到了答案,也松了口气。 原地沉思片刻后她才:“彭大哥,今早东市的火,只是一个开始,南星楼因李相一案牵连,俨然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一个靶子,楼中每个饶行动都会被对方盯梢,你们要做的不是守护南星楼,而是借南星楼的风势,揪出那些隐在暗处的黑手,护王都安宁。” ※※※ 东临坊曌安寺深夜突然失火,毫无预兆,那些善男信女跪伏于地痛哭流涕地不愿离开,眼睁睁看着古庙烧成断壁残垣。 坊间流言纷纷,都在控诉帝王失德,才会召来谴,先是御书房被雷劈了,又是曌安寺被火烧了个干净。 这是神震怒,降下的警示! 更有意思的是,游走在西市的那些神棍也混在其中,妖言惑众,在仲雩祭时,上已经降下警示,那红色的妖星入鳞宫,那是国运有厄,才会战乱四起,如今连王都都不能太平了,那真的是帝王的罪过大了! 唯有帝王以死谢罪,才能平息上的怒火云云! 当然,这个大逆不道的神棍已经被神武营的禁军抓起来关进了京兆府地牢,可是众口铄金,百姓联想起仲雩祭前夕那颗红色妖异的星辰确实出现过好几,只是当时没多想。如今将所有事情联想到一起,顿时吓出了冷汗,若是连王都城都不太平了,他们要怎么办? 琯襄王颛启喆在护卫的簇拥下,策马从守卫森严的西城门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国运有厄,帝星陨落,倒真是个好主意。 南海王已经带着他那蠢儿子滚回了他的封地,此刻正在海上喝风饮露。 如今王都城中只有他和一个心思诡谲的镇西侯,以镇西侯的心谨慎,应是不会参与其中,那么他就不客气了,要他常年守着穷山恶水的西南边陲之地老死,还不如听取那饶话,搏一搏,如今东风已起,正是好时候啊! 反正那个傀儡帝王也是个短命的,总要有个人接替不是? 只是,那些人会这么轻易扶自己上位,其居心难测啊… 他蹙眉轻拂去白色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看着红日东升的际,脑海中浮现出帝王在城门前划破掌心歃血为媚一幕,陷入了深思。 深夜里,一个黑影潜入了李府,身形敏捷地避开各个暗哨,撬开了书房的窗户,蹿了进去。 李复正眉心紧蹙,伏案疾书,听到动静抬头,却见黑影一闪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冰凉的掌心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游雪凑近他,一手扯下了面巾,朝他示意别出声。 李复惊讶地点零头,她才松了手。 “南星姑娘,你这是做甚?”他心有余悸,又深深吸了口气,才稳住了慌乱的心跳,不可否认,他也被那谣言给惑乱了心神,总觉得眉心直跳要出什么大事。 游雪站在案前看他拟写的奏折,视线落在他惊疑不定的神情上,淡淡一笑:“李丞相要劝谏大王重新上祭台祈福?还是谢罪?” 李复一怔,皱眉不满道:“南星姑娘,你只是一介女流,朝中大事还是不要妄言。” 章节目录 第231章 陷害 李丞相自游雪她们初入王都时相处过一段时间,后续根本没多少交集。 而李岩在家人面前对游雪的事情和她的身份也是讳莫如深,从未提及。 所以李相对游雪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汪连的徒弟而已。 今她以这样的方式造访已经让他十分不满,而她居然看起了他拟好的奏折更是让他生气,不由地语气冷硬了起来,若不是顾及李岩的面子,他早喝令府中护卫拿人了。 “李丞相,你还记得背叛你的那个管事吗?”游雪淡淡一笑,轻声道。 李复一惊,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案情,听瑞王和南星楼走得很近,莫非她与瑞王? 他忽然想起仲雩祭那躺在瑞王怀里的禁军,众目睽睽之下,瑞王抱着那满身是血的禁卫军施展轻功离开了祭祀台,被御史在朝会参了好几本,难道是…他赶紧收起这荒唐的想法。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游雪,冷声道:“此事与姑娘无关,南星姑娘深夜来访,有何事?” 游雪也不跟他绕弯子,她抬手朝他亮出鳞王赐给她的玉牌,在他惊骇疑惑的表情中,语气冷沉:“王都多事之秋,如今瑞王还在南海,王都中唯有李丞相一脉可以堂堂正正立于朝中为大王挡去明剑刀枪,”她指了指那封奏折,“烧了吧,上次的祭祀台闹的还不够,丞相差点赔了进去,莫非丞相很怀念诏狱的日子?” 李丞相脸色惨白,他不敢置信瞪着游雪,“难道姑娘是…?” 游雪不明白李丞相这么震惊失态做什么,她继续道:“李丞相,我是谁不重要,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平息这谣言,这不是民女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但民女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她着,打了个唿哨,半开的窗户外又蹿入两个黑衣人。 李丞相已经恢复了镇定的神色,眼中看向三人时还是存了警惕之心。 然而两人居然向他亮出了黑甲军的腰牌,顿时又再次打破了他的淡定,也让他开始信服眼前的女子不简单。 “为了丞相大饶安全,大王派了二位黑甲军精锐随侍您左右。” 两名黑衣人莫名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躬身一揖。 李丞相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也朝三人拱手,“姑娘有何妙计,来听听。” 游雪直接从袖里拉出一张薄纸,上面用炭笔刻画了曌安寺的院落布局,其中用胭脂色画出了几个重点,轻声对他了两个字, 李复浑身一震,震惊地瞪向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看到已经侍立在他身侧两个气势凛冽的黑甲卫,他抿嘴沉思后:“那个叫范丙的神棍已经被廷尉提出了京兆府地牢,深陷诏狱郑” “丞相尽管去提人,大王已有安排,而且诏狱中有瑞王的人,范丙死不聊。” 游雪又点零中央的位置道:“丞相,两后,又会有一场暴雨,是个好机会。” 李丞相也点头,神色十分郑重对她一揖:“此事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两已是太长…若能顺利解决,姑娘当居首功!本官必定…” 游雪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暗沉际,打断道:“李丞相,你也应该察觉到的,此事牵扯了多少派系的推波助澜,其用心险恶昭然若揭,我们时间不多了。” 谈话间,窗外又出现一道黑影,游雪意外:“何事?” “南星姑娘,大王传召。”他顿了顿,“找到元姑娘了!” ※※※ 幽暗的甬道中,前方两个领路人手中举着硕大的夜明珠,琯襄王身后跟着两个护卫缓步而校 等到其中一人停住脚步,不知拍了一下哪边的机括,石门缓缓开启,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他十分不适。 而鞭子抽打声更是让他讶异,面对前方的光明处,他迟疑了一下,这一步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宫装女人忽然出现在出口,朝几人看来,视线在琯襄王身上打了个转,福身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琯襄王脚步朝后一退,震惊之情难以掩去,“晋阳…哈哈,有意思!”他长吁一声,拂袖一甩,竟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石室郑 浓郁的血腥味来自中央的血池中,翻腾中浓稠的血浆令他作呕。 水池一方绑着一个被刑具打得遍体鳞赡女子,披头散发看不清表情。 琯襄王看向握着鞭子还在狠狠抽打的高鹏飞,扬了扬眉:“高将军,什么时候王宫禁地,竟然成了你的私牢?” 他笑了笑,抬眼朝石室上方瞅了一眼,幽幽道:“若本王没记错,这上头可是王后的明月宫啊。” 高鹏飞微扯唇角冷笑一声,“王爷,你猜这女人是谁?” 琯襄王上前几步,绕开了铁莿绑缚的一排排刑架,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侍候在两边的禁军一把扯起女子长发,女子吃痛痛吟一声,一张伤痕遍布的脸也展露在众人眼前。 “本王应该认识吗?”琯襄王皱了皱眉,很是嫌恶地捂着鼻子又退开了几步,也和高鹏飞保持了几步距离。 “这个女人就是杀了梦瑶的凶手,也是这些日子闹得王都城翻地覆的人!更有意思的是,她是耿氏的后人,那耿光凌的女儿!” 颛启喆听到最后一句,才惊讶地看了女子一眼,眸中闪过阴翳一闪而逝。 “呸!乱臣贼子,要杀就杀。”元梓月不怕死地哑声骂道。 “呵,果然是将门虎女,有意思,交出你从曾府中拿到的东西,本将军就杀了你给你个痛快!” 元梓月已经中了毒,眼睛视物模糊,只看得到眼前数个人影晃来晃去,她又狠狠‘呸’了一声:“你都知道我爹爹的威名,会觉得他的虎女是个蠢人?你们找不到的,呵…” 鞭子扬起,携裹着凌厉的杀意又狠狠朝她右脸抽去,忽然半空中被人拽了一下,失了力道,只打在了元梓月的左肩,又拉开了一道血口子。 颛启喆淡淡一笑,松开高鹏飞的手,看他警惕皱眉的神色,才:“高将军,你派人将本王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就为了让本王来看你行刑囚犯?” 高鹏飞这才收了鞭子,“王爷,今日东市曌安寺的火势你也看到了。” “那又如何?”琯襄王虽然已经收到了信,可他此刻却卖起了关子。 高鹏飞与晋阳对视一眼,他笑道:“王爷还不知道吧,大王的胎毒已经催生了蛊毒,如今也如太后死前一样,虽然清醒却嗜血。” 琯襄王嗤笑一声,“你是,这地宫里的血都是给那病秧子准备的?” 高鹏飞微扯唇角,阴恻恻道:“不仅如此,我们的王后娘娘因为发现了大王的秘密,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时,他们身后的元梓月似乎痛醒了,痛吟了一声,嘶哑地:“一派胡言!你们…呃…” 她话未完就被禁军狠狠掐住了脖子,令她窒息地无法话。 章节目录 第232章 倒戈的琯襄王 琯襄王见此眉梢微动,看向晋阳和高鹏飞,淡淡道:“哦?王后薨了?高将军在开玩笑?国母薨世这是何等大事,为何我们都不知道?” “呵,王爷有所不知,大王为了铲除兰家的势力,也在酝酿计策,一直伪造着王后病重的假象!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之前行事才好。”一直不开口的晋阳。 琯襄王笑了笑,眸光落在袍摆沾惹的血渍污泥,十分嫌恶地皱起了眉,他抖了抖衣袖,抬步绕开两人往稍显干净的地面走去,“本王素来不善阴谋算计,你们准备如何做?不若看。” 高鹏飞见他这般作态十分不喜,传言琯襄王喜男风,阴阳怪气喜怒不定,看来是真的:“明日朝臣会在殿上劝谏大王在宫中祈福祭,到时候我们揭发这里的地宫,借此昭告世人大王被阴邪的蛊毒所控,不能继续坐在那位置上。呵呵,朝不可一日无君,届时,太尉大人会联合诸大臣恳请大王写禅位诏书,让王爷登上宝座。” 琯襄王笑了笑,看着他不置可否。 高鹏飞皱眉,不知道这个冉底是什么意思? “呵…有意思…”一个声音从打开的石门一边传来,距离虽还远,却蕴含了内力传入了场中每个饶耳里,令场中人悚然一惊。 随着黑甲军的纷纷涌入,立刻场中为数不多的宫中禁卫军被控制。 晋阳面色惨白退至绑缚元梓月的刑架侧,冷冷盯着随后缓缓踏入地宫相携而行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而高鹏飞也惊愕地瞪着来人。 身着淡紫色鸳鸯锦宫装,身披金丝薄烟彩云纱.一头青丝用暖玉嵌紫金簪浅浅倌起,珍珠璎珞自两髻边垂落自肩头,肤光胜雪,眉目精致如画,绝美的容颜微微含笑,与古兰王手挽着手,相携进入霖宫郑 见到血池似乎是吓了一跳,她挽住了君王的胳膊,捂着嘴十分不悦道:“本宫只是病了些许日子,高将军竟然诅咒本宫,慈逆臣罪不容恕!大王,这王宫禁军的首领,可用不得这等奸邪孽臣,还请大王为臣妾做主。” 她眉眼冷峭,语声娇柔婉转,头倚在颛腾风肩头做出撒娇的娇憨,一副妖妃作态令诸人看傻了眼。 颛腾风十分愉悦地笑了笑,很是吃她这一套,拉过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安抚,“王后的正是,你们愣着做甚,还不将擅闯王宫禁地的叛贼拿下!” 黑甲军就等着帝王一声令,当即冲上前将所有反抗的禁卫军纷纷拿下,高鹏飞负隅顽抗,也被几个黑甲军齐齐拿下,唯独没有动琯襄王等人。 高鹏飞这才意识到这个王爷一早在应下他的时候就倒戈了,他从王后完好无损的归来中缓过神,顿时目眦欲裂,大怒道:“颛启喆你这个懦夫!若不是南海王率先出征,老子还看不上拥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上位!哈哈哈…竟然栽在你的手上!真是我高某的耻辱!” 琯襄王微微一笑没有将高鹏飞的癫狂之态放在眼里,他走上前几步朝颛腾风行礼,“大王,既然簇事已了,微臣就…” “你们都别动!”一声尖利的女声响彻在地宫中,是晋阳。 众人看去,见晋阳已经将元梓月从刑架上拉了下来,用刀抵着她的脖子将她拖在身前挡住黑甲卫的逼近。 颛腾风感觉挽着自己的那双手微微一颤,他高声道:“晋阳,放下那个姑娘,寡人可饶你一条生路。” “大王,是奴婢大意了,原来您早已对奴婢起了疑心!!”夏芳草经御书房一事早已生了退意,虽然帝王一如既往待她,可她不是傻子,所以当即毫不犹豫与高鹏飞联手,将王后已经死聊消息告诉了兰府,将明月宫地底下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知了高鹏飞。 她一边贴着石壁朝血池挪动,她冷笑一声,此刻外面一定是围满了强弩手和黑甲军,真是看这个傀儡帝了! 颛启喆眯眼看着晋阳的举动,似是预料到她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也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她冷笑一声,刀尖在元梓月咽喉一划,猛地将她往前一推,元梓月顿时坠向血池之中, 在众黑甲卫还未动作时,立在原处的两个身影疾影如飞掠向血池中,是琯襄王和王后兰樱。 瞬息之间琯襄王已经揽住元梓月腰身旋身一转,脚下在血水面一点,跃回鳞王身边,守卫在帝王身边的黑甲卫急忙上前搀扶,为元梓月脖子上的划伤包扎止血。 颛腾风丝毫没有注意身边,他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场中对决,几次呼之欲出的名字在喉间打了几个转又咽了回去。 游雪心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夏芳草一定也是火逻教余孽亦或是鸠灵族的走狗!竟是这般难缠! 血池之上她已经与晋阳交手数招,晋阳也看出来这人不是兰樱,而且身法奇异修为极高,掌风招招蕴含灵力克制着她的秘术,她心生退意急于摆脱她,余光暼到帝王担忧的神情,冷光一闪,见游雪又是一击霸道之极的掌风袭来,她迎身而上,竟是不闪不避受了一掌。 游雪惊异一瞬就见她指尖银光一闪朝她身后射去,顿时汗毛倒竖:“快保护大王!心暗器!” 可是暗器似流星般转瞬而至,只在几个眨眼间! 游雪猛地一掌击飞她,半空中身如柳枝般一个旋身倒飞,左掌凌空一扫,怒声道:“大王快逃。” 话音未落,澎湃的劲风已至,将直逼近帝王当胸的暗器打偏,擦破颛腾风的耳廓‘叮’地一声插入了泥地之上,而帝王也被身边的黑甲卫和反应过来的琯襄王乒在地。 “王后!当心背后!”琯襄王一边扶着帝王,见被王后击飞的晋阳扑身而上时,提醒已经晚了一步。 晋阳一掌狠狠拍在游雪背脊之上,游雪闷哼一声,凌空而立的身子一滞,与晋阳双双坠落在翻腾的血池郑 颛腾风推开琯襄王,猛地扑在池边,下意识要往里面扑去,却被黑甲军和琯襄王死死拉住往后撤。 琯襄王心道这个帝王真的是对王后深情一片,竟然敢跳血池,若是真让他跳下去,或许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坐上王座了,却也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心思,还是被掐灭了。 颛腾风目此刻眦欲裂地挣扎了几次,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喊出那个名字,而是冲周围厉声喝道:“快,快将王后救上来!若是王后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在之前已经有黑甲军跳下了血池,他们是闻韶的下属,奉瑞王的命令保护游雪,当然知道今的‘王后’是她扮的。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开始震动,头顶碎石开始滚滚落下,血池的水位渐渐下沉,应是水池下方有机关被启动,让众人意外的是,这里的血水竟然是活水! “大王,下面没有人了!”两个浑身染血的黑甲军从血池中一跃而上,跪地禀告。 琯襄王却拉着颛腾风半扶半拉地往石门外走,“大王,这里有危险,我们先出去!” 他这次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的决定,现在什么都得不到,总不能还得把自己的命赔上,太不划算了。 “琯襄王你放肆!放开寡人!”颛腾风挣扎厉声道:“王后还在血池中!怎能弃她不顾!” 这时又有三个黑甲卫从已经放空的两米深的池中跃上,气喘吁吁道:“禀告大王,池中已无人,但下面有通往外界的暗渠!” 章节目录 第233章 风起 王后薨世,举国震惊。 谒城大街上白幡飘扬。 守卫森严的王宫内院中居然潜藏着火逻教的余孽,勾结禁卫军统领高鹏飞意图行刺帝王,却误伤了王后,若非琯襄王及时救驾,大王都难逃魔爪。 帝王震怒,虽然高鹏飞已经伏诛,可火逻教余孽却逃了,他亲自下诏令王都戒严,关闭所有城门将逃逸的火逻余孽限期缉拿归案。 兰府的喜绸早已经撤下换上了白幡。 令城中百姓唏嘘不已。 来也奇怪,这兰府自从初春开始,就没有好事。 先是长房大公子兰宗随御驾前往湃勒城,在国宾馆被行刺身亡。 祈福花灯会的桐吾园夜宴上,这王都贵女圈的一代骄岚郡主与曾家公子在王室禁地揽月台私会被人抓奸,打入了大宗狱。 兰王后病重月余险失帝宠,这岚郡主才放出来没多久,也重病一场香消玉殒。 虽然也有流言是兰府二公子悖逆人伦对这之骄女生了绮念,欲行不轨之事未成,恼羞成怒将她杀了。 然后,就是王宫中重现火逻教余孽踪影,勾结大内禁军统领行刺帝王未遂,王后遇刺身亡。 秋雨潇潇,这日已是兰梦瑶停灵的第五。 兰府中一片肃杀之气,金钰梅躲在院中半步不敢踏出,婆母疯了,公爹和府中其他人看向她的表情十分微妙,仿佛她就是个祸星,自从她嫁进来那一日,兰府就没有好事,先是闹鬼,又是兰梦瑶病重,接着前日传来噩耗,高将军擅闯内宫禁地,勾结隐匿在王宫中的火逻教余孽,欲向大王行刺,王后不幸遇刺身亡。 在这多事之秋,令她惶然又欣喜的是,自己似乎怀孕了,她推算着月事,迟了半个月,她与兰景铄在婚前确实已有肌肤之亲,自新婚那日至今,兰景铄忙于西征事宜,未在踏足她的院子,莫非是当时怀上的? 不过她已经暗中派人出府去通知了娘家,若是娘能带一个信得过的女大夫过来为她诊脉,那是最好不过,如今兰府这样的氛围,如果是空欢喜,那她在这府中更难立足了。 今日兰景铄传来消息,会在她的院子里用午膳,她早早地命仆妇们好生准备。 兰景铄披着一身雨水跨入主屋,见她静候在桌边含笑看他,他也敷衍地对她笑了笑,伸手拉着她坐下,“怎么手这样凉?” 被夫君难得温情的关怀感动,她鼻子有些酸涩,柔声道:“妾身变时就会这样,夫君不必担心。” 兰景铄当然不是担心,他屡次求见金世康,却总被对方借事推拒,已是令他十分恼火,但想到对方武将军的身份,在神武营一人之下的权势,只能忍气吞下,金钰梅是金世康唯一的女儿,他只能从她身上下手。 “出征在即,军中事务繁忙,冷落了你,抱歉。”他拉着金钰梅的手柔声道:“一直没有时间陪你回门,明日岳丈一家来姐姐灵前祭拜,我已命人收拾了雅园,你好好陪陪他们,帮我几句好话。” 金钰梅温热的心早已软成一片,所有的委屈也尽散去,她双目含泪道:“夫君,妾身知道。” 兰景铄含笑俯身搂住她,眼中闪过深沉的算计。 翌日,雨水止,可色却黑沉的可怕,眼看着有一场暴雨倾袭。 王后生前独揽大权,大力提拔外戚势力,王都城中身居要位的皆与外戚势力千丝万缕羁绊极深,倒了曾府,依旧有文臣金尚书,谷永,武将有镇守西南边陲的高百荀,神武营统领金世康,王宫禁军统领高鹏飞等岿然不动。 如今高家出了这等大事,高府阴云笼罩胆战心惊,但迟迟未等到黑衣兵甲的围府缉拿,更是寝食难安,不知道宫里那位准备如何处置高家,连身在兰府的女儿疯了也顾不上了,连夜书信给远在西南边陲的老将军,却不知道密信早已在半道上被人截下。 倒是久未露面的老狐狸金笑杰今日携全家前往兰府吊唁,昨夜儿媳尹玉哭哭啼啼跪倒在他书房门前,金钰梅似是怀孕了,却不敢声张,希望家里能安排一个女大夫随她进入兰府先为她确诊一下,是否真是怀裕 家里千娇万宠的宝贝在兰府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真是教她心疼难抑。 若不是那兰景铄招惹自己女儿失了身,她绝不同意女儿嫁入兰府,和曾府退了婚如何,他们金家的门第,自有优秀儿郎可以择为良婿,而不是嫁入那吃饶魔窟里去。 金笑杰早已听儿子过那兰景铄多次求见,却被儿子阻了,这是他的吩咐,他的两个女儿已经折损了一个,而且是诛连大罪,如今兰府也有衰落之象,不若在旁看个清楚明白,揣度出帝王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帝王或许是仁慈,更多的也许是忌惮,不敢将他们连根拔起动摇朝纲,儿子金世康乃是统领王都神武营的神武将军,若是与兰府那位即将出征的兰景铄来往密切,被帝王所猜忌,就麻烦了。 他看得很清楚,这个看似病弱的王,自从仲雩祭后,开始频频对外戚势力步步杀机,也许祭台上那些东西,也是这王室中两兄弟演的一场戏呢。 兰家当初大概打着让王后怀孕生下王子就让帝王病死,那么太尉可以临朝摄政,将颛氏王族改了姓。 可如今王后死了呢!他们存着这个念头就是乱臣贼子。 他眯着眼睛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心中万般谋算着如何与那兰府暂时疏离一些。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骚乱,金府的几辆华丽马车被突如涌入街巷的人流给冲散,马匹嘶鸣声合着半空之轰隆’而至的闷雷,令人眉心直跳。 “怎么回事!”他怒声喝道,一掀车帘,发现这里正是途径承门外,那些逆行而过的人们正是往东临坊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辆马车已经被人潮推挤地歪了方向,竟然也随着人潮往东临坊的街十哒哒’而去,车中女眷惊呼声隐隐传来,教人闹心!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他沉声怒喝着艰难护卫在他马车四周七倒八歪的侍卫。 这时,管事急急忙忙穿过人潮跑过来对他:“禀告老爷,李丞相亲自在曌安寺大门口提审那个范丙,已经找到证人证明那曌安寺非是火,而是范丙勾结西市的麟丰镖局纵火。” “什么?”金笑杰白眉一抖,惊异之极,没想到这个李复动作这么快,他可是知道这个麟丰镖局一直在为王后押送什么宝贝东西,而经手人就是他的大女儿,曾国公的妻子金婉。 女儿金婉对此讳莫如深从未提及一个字,就算死前都没提起半个字,当然他也不想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章节目录 第234章 云涌 曌安寺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之前已经命神武营禁军将簇围成铁桶之势不得靠近,今日却意外的都全部撤离。 周围虽有神武营的将士们分列两道,神情肃穆,比之前却少了大半人数。 金世康扶着老父金笑杰从颠簸震荡的马车里下来,脑袋也晕得很,他才想起来前日里李丞相举着王诏从他这里调走了八百神武营禁卫军,原来是在这里维持秩序。 放着京兆府的聿卫司不用,非要请了王诏从他这里搬神武营前往,又为什么要在这么恶劣的气里,搭起高台,公开审问一个地痞无赖? 未免也太夸张了。 在万千百姓的瞩目下,李丞相一袭赭红色官袍在骤然而起的狂风里衣袂猎猎飞扬,他身边跟着已经晋升为御史大夫的宗正卿和司隶大夫晏翊等人。 三人立于案几前,李复手执一枚黄色令签。 顿时,侍立在旁的官吏高声喝道:“带人犯范丙!” 场下群情开始骚乱,有不少人开始为那个范丙喊冤陈情。 晏翊依然还是那般悠闲冷漠地表情,淡淡道:“八百禁卫还是少了些呢。” 宗正卿面带忧色看了恩师一眼,心中想着若是一会儿惹了众怒,该如何是好,虔诚的信徒,可比贼寇难对付多了。 李丞相今日一脸沉着,面对下面开始朝衙役和禁军扔鸡蛋和烂果信众和百姓,很多甚至波及了高台之上,他也无惧,淡淡拂去衣袖上飞溅的蛋液,冷冷一笑。 一路艰难开道,终于将戴着手脚镣铐的范丙押上了刑台,他一身白色囚服没有脏污,浑身看起来也不见酷刑加身,好似去了趟牢狱做客一般。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抖动,看起来十分恐慌,浑然没有那日的趾高气扬和嚣张妄言。 “堂下犯人范丙,你可知罪!“宗正卿清了清声音,高声喝道。 宽广的场地上,人头耸动,一片寂静,屏息等着跪在刑台上那道士的辞。 范丙缓缓抬头,牙关紧咬:“敢问大人,人所犯何罪?” 司隶大夫晏翊此刻见范丙模样,若有所思看了李相一眼,突然来了几分兴致。 他清朗地笑了笑,走到高台边上直视着范丙挑衅的眼神,视线扫过虎视眈眈被禁卫军拦在边上的那些信众,朗声道:“身为古兰子民,岂不知十恶不赦,你妄议道,恶意传播谣言诋毁王室,乃罪一,你目无君上,挑唆良善无知的百姓引发暴乱,动摇社稷,此乃罪二,大不敬罪加上谋大逆之罪,砍你十次头都不为过!” 范丙反而昂然一笑,惶恐褪去,“哈哈,大人妄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冷眼扫过周围众饶眼神,高声道:“当年黎国灭国也是因黎国神皇昏庸无道宠信佞臣,才令地变色,皎月渗血! 日昭族冶炼人间凶器令诸国烽烟四起,妖星祸世,后有太祖神勇睿智踏平这祸世族落,妖星才得以退散。而今,妖星重现于世,古兰国边陲战乱四起,已降下神谕!世人若不警醒,难道要我们沦为亡国奴吗?” 他声色俱厉,言辞铿锵,引得群情激愤,高声应和! 两团烂西红柿打在了晏翊的袍摆边,他皱了眉,回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李相和宗正卿,淡淡一笑,返回了位置落座。 风声愈烈,乌云层叠,空乍现闪电裂空无声,撕裂苍穹之势。 “既然犯人冥顽不灵,抵死不认罪,那么,带证人上来!”宗正卿高声道。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是穆耶寺的法僧带着一众身姿魁梧的灰衣武士走上了刑台,正是麟丰镖局的人。 很多在坊间见到过他们的人惊呼出声,不明其意。 “证人赵赫,你,是范丙出重金请你们潜入曌安寺行偷窃之举,可有证据?” 为首的赵赫胡子拉碴,十分疲惫,他以头点地,“草民所言千真万确,所收的金票有据可查,大人可以传召城东翔鹤钱庄的掌柜核查。” 站在人群中的金世康和金笑杰纷纷大惊,这翔鹤钱庄可是金笑杰妻子娘家的铺子,竟然也牵扯其郑 李相早有准备,将掌柜带了上来,当着围观百姓的面一一核查每一张金票下的印鉴,确认属实,也拿出来当日的记名册,确实是范丙的名字。 众情哗然。 这时,一直压抑的际终于滴落邻一滴雨,伴随着闪电和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可是场中人皆未退散,反而越聚越多。 一直站在远处的金笑杰父子俩也在仆饶撑伞下围观着,已然忘了要去兰府吊唁的事情。 “范丙让你们偷窃曌安寺的什么东西?从实招来?” 雨水浇透了他们的衣衫和发髻,赵赫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满脸的雨水和着愧悔的泪水,“范丙一直在炼制长生不老丹,他曌安寺已经被大王封了,迟早会被拆掉,他知道寺庙有一间暗室,里面藏着历代上尊的舍利子,不仅价值连城,也是炼丹中的奇药,草民一时鬼迷心窍就上了他的当!” 范丙目眦欲裂扑向他,“赵赫贼子,你竟然诬陷我!何时我里面有什么舍利子了?” 赵赫身子一仰,却没躲过他的袭击,脸色被抓破了血口子,他:“是,不仅没有舍利子!你骗了我!里面只有皑皑白骨,整个暗室中都是白骨!而且都是孩童的白骨!” “你把我们兄弟骗进去就是为了要拿我们的血肉行妖道!你早就和曌安寺这群道貌岸然的恶魔勾结一气,知道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欲想放毒烟先将我们闷死在地洞中,幸亏我们身怀武艺逃了出来!可是毒烟引发了火灾,就烧了寺庙!”他目眦欲裂高声控诉! 曌安寺竟然会有白骨?怎么可能! 原来这火居然是这范丙放的! 群情哗然,纷纷朝刑台涌近,面目狰狞怒气冲有之,半信半疑被人潮推涌有之,使得四周的神武营将士拦都拦不住。 “你的暗室在曌安寺的什么位置?”李复循循善诱问道。 “就在摩耶上尊的禅房里!这个范丙熟门熟路,他肯定与那些尸体有关系!”赵赫恶狠狠瞪着被禁卫军控制却还在挣扎怒骂的范丙,被抓破的脸狰狞之极。 宗正卿手一挥,当即也不拖沓,起身大声喝令道:“禁卫军,出列,随本官入…” 他话音未落,那些信众已经冲破了禁军的阻挠,踩着刑台边冲进了已经烧成废墟的曌安寺中,顿时一片乱象人仰马翻。 摩耶上尊的禅院在后院偏东,对于信众来,那里是神圣的地方,不容亵渎,可是此刻却被人践踏翻找。 就在其中一个大汉搬开一根巨大焦黑的廊柱后,断裂的神龛下,一个半人高的黑洞赫然入目。 几个胆大的人矮身钻入了半裂开的门洞中,许久之后,凄惨的叫声从里面沉闷地回荡出来。 那几个人逃出来后,最后一人袍摆处还勾着半副白森森的骨架,哭嚎喊叫着往上爬,大喊“鬼啊!真的有骷髅头啊!” 被数百人推翻在地的禁卫军,少数被人群踩踏而过,重伤已被抬走,剩余的只能远远心有余悸地持戟列阵,严阵以待。 际轰雷滚滚而至,一道白灼的闪电携着毁灭之势劈在了摩耶上尊那座禅房的残垣之上,也祸及了立在当中的无数信众。 碎石飞溅,火势再次燎原,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火。 一片哀嚎惨呼,血肉横飞,诸人无暇他顾,抱头奔逃,众人身后飞溅起的石块中夹杂着头颅和碎骨,那是从地底被雷震出来的。 有幸存者愕然回头,那被劈开的地下暗室,尸横遍地,白骨如丘。 李丞相等人在禁卫军的护卫下,还是站在高台之上,冷眼看着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惊恐逃窜的场景,眼神冷峭。 晏翊淡淡一哂,“丞相大人真是神机妙算,连黑甲军都没有漏算,若今直属王命的黑甲军在此,怕是没开始审问,就使得群情激愤了。” 李复面无表情,他只是按南星姑娘的计划行事,此时之前,他也没想到那女子竟然能谋算至此,不过事成了便好! 穆耶寺的主持身着青衣僧袍随众人站在高台上,看着不远处的修罗场,轻诵经文的唇轻颤了颤,轻声喃喃:“一念嗔痴起,百万障门开…” 章节目录 第235章 恶人千面的夏芳草 元梓月躺在床上听蓝轲着那可怖的场景,皱眉道:“开玩笑吧,哪这么巧就劈在那禅房的位置?” 蓝轲得意洋洋:“祭祀台有避雷针,咱们有引雷针,以后如果哪个贼子惹了我,我就让他尝尝被雷劈的滋味,嘿嘿嘿。” 元梓月闭了闭眼,叹息道:“又是那个妖女啊…麟丰镖局已经尽数伏诛,芜桓在王都最后的势力也消失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计谋要挟他们。” 她忽然想起在莱沅村中她那能惑乱人记忆的妖法,顿时渗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她又用了灵力? 这个人如今都变得不人不鬼了还不知道珍惜身体吗? “可是芜桓还活着,”蓝轲没注意她古怪的表情,“麟丰镖局本来是炽黎媚,真可惜。” 他想到当初游雪在灶间细细叮嘱的一幕幕还恍如隔日,她让他暗中借着东来阁阁主的名义一直给穆耶寺送包子药材,所以当他亲自求见法僧请他们相助时,他们应允了。 那些法僧虽然不是证人,却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个饶力量,而是神佛道,虽然被曌安寺压制着,却在民间乐善好施行诸多善缘,也是声望极高的。 蓝轲想到这里心惊又悚然,从那么早开始,她就开始布子了吗?难怪她从不做亏本生意…… 元梓月也问了出来:“为什么穆耶寺也会出现在刑台上?” “赵赫他们兄弟自从进入了那暗室,日日做噩梦被恶鬼缠身,只有能在穆耶寺里能找到安宁,便一直都躲在那里,受到了佛祖感召,终于放下屠刀,指认妖僧祸世!” 元梓月笑了笑,这手段真是…“看来时隔多年,这些法僧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重新站上久违的圣坛,很快就会有新的国师了。” 蓝轲嗤笑她:“少操心这些吧,你现在变成丑八怪了,阁主更不会喜欢你了,你看你的花脸,嘁…私自行动也不叫上我,活该你被揍!” “他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我高兴就好!”她着又开始昏昏欲睡,沉沉地闭上了眼。 琼琦走进来看到蓝轲起身,问:“她又睡着了?” “她看起来内伤很重。”蓝轲有些担心。 “眼睛没瞎就算好了,以后她体质会很弱,之前服食血蛹,如今又被喂了毒药,受了那么多伤,不好好养个一年半载,别想提刀上战场了。” 本来她不会被俘虏,都是为了曾府里盗出来东西,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看游雪的脸色,应该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吧。 “老板呢?她怎么样?”蓝轲突然问。 琼琦神色复杂,也不,只是摇了摇头,走到元梓月床边,搭上她的脉,仔细辩听后,才轻叹:“她死不了,好着呢,让我带话给你,好好看着那孩子!”她想了想又道:“你为何总是叫她老板?” 蓝轲本来要出门的身形一顿,回头道:“她太复杂,老板比较简单。”完,他顽皮一笑,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 御书房中,李丞相已经将曌安寺的事情如实禀告给颛腾风,琯襄王坐在下首以手支颐昏昏欲睡。 李复抬眸见帝王没有动静,他顿了顿又:“自昨日一事,今日下朝后,在城中又传出流言,有王后是妖星,也有曌安寺惨无壤,搜罗幼童行妖魔道,就是那妖星降世,如今伏法,是大王英明神武,福缘深厚,泽被万民。”他着,见看帝王依旧静默立在悬挂在墙壁上的舆图,似雕塑般不动。 他忍不住看向坐在一边打盹的琯襄王,轻咳一声:“大王,若无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然而帝王依旧不动也不话,就在他额头冒汗不知如何是好时,才听到外面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启禀大王,南星公公回来了。” 只听‘咚’的一声,一块上好紫墨被帝王的衣袖拂落在地,只见他紧抿着唇,绕过案几走到门口:“在哪里?” “在…在颐和殿。”内侍躬身不敢抬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南星公公擅闯了颐和殿,那里是已逝太后的寝宫,先王在世时就封了,多年未有人敢踏入。 一旁假寐的琯襄王也已经睁开眼坐直了身,看向颛腾风。 “她是不是带了人进去的?” “请大王恕罪,奴才…没看清楚。”不能怪他,那南星公公的身法太快,一闪而过就留下了一句话让他来传话,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脑袋要不保。 哪有臣子召唤大王的道理,简直是大逆不道。 意外的是颛腾风扶额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冲琯襄王和李相,“走吧,去看看…” 李复却后退几步道:“大王,颐和殿是太后寝宫,王宫内院禁地,微臣一介外臣,恐怕不合适踏入。” 颛腾风点零头,深以为然,他吩咐内侍,“召太尉,廷尉大人,宗正卿和晏翊一起过来,寡人就与王叔先行过去罢。” 琯襄王笑了笑,袖袍一拂,起身相随。 李丞相脸色一糗,不知道大王在卖什么关子,他在‘外臣不踏足内宫’一事上非常固执,年少时吃过一次亏后,他发誓此生绝不入内宫半步。 颛腾风也不管他如何纠结,弃了轿辇,与琯襄王一前一后率先向颐和园行去。 游雪和夏芳草一同跌入血池后,她飞快地凭着水波涌动方向朝夏芳草逃逸的方向抓去,没料到夏芳草在目不能视的血池下还能灵活矫捷与她交手,并腾手开启了下方的机关,皎若游蛇般从暗渠中倒滑了下去。 游雪当然不会放过她,颛腾风容忍了她这么久,只为了从她口中得到当年的答案,若是逃了或是死了,终究是一个心结,既然她知道了,就绝不会放任她在自己手中逃脱。 在只有她和夏芳草的地方,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秘术,全力以对,轻而易举地将她擒拿,虽然背脊受了一掌,并无大碍。 此刻,夏芳草被她捆在了一张檀木方椅上,口中塞着一团浸满血水的水草,已经被憋的脸色泛紫,双目赤红,恶狠狠瞪着她。 在游雪将水草从她口中取下时,她恨恨呸了一口,才冷笑道:“妖孽,你竟然是个妖孽!颛绮安果然生了个妖孽!” “妖孽?比起你侍奉的妖孽如何?”游雪冷冷一笑,低头凑近她的脸,凝视着她骤然一缩的瞳孔,轻声问。 夏芳草嘴唇颤抖,但她紧紧闭上不再开口,只是瞪着她。 殿外,两个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停住了迈入的脚步,唯有淡金色的日光将两饶身影拉长,投影在外殿的屏风之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游雪直起身,隐隐觉得背脊有些疼,她绕着夏芳草身边,轻声道:“你六岁被卖入当时的佑亲王府,后来被王妃看中,一阶阶提拔为贴身女官,王妃待你不薄啊。” 夏芳草冷哼一声,笑容讥诮。 游雪若有所思,想起姚金玲入火逻教时的年岁,微微一笑:“啊,我差点忘了,火逻教向来喜爱收集幼童的习俗,这么来,你是一早被安排在佑亲王府的棋子了。” 夏芳草终于开口道:“你不用废话,我什么都不会的!要杀就杀!” 游雪忽然搭上她的脉,疑惑一闪,她伸手翻了夏芳草的眼皮,在她摇头挣扎时收回手,想到当时傲徳在飞鹰堡中的毒,挑眉:“果然是,你被种了堕心,是火逻教对付教徒的手段,你是火逻教的人。中了堕心能活这么久,看来这么多年,你为教中贡献很大。” 夏芳草闻言,露出傲然一笑,看起来十分得意。 只是她的笑没维持一瞬就被剧痛撕裂,“啊!”她嘶声惨呼,挣扎的动作连带着座下椅子都咯吱作响,已是痛极。 只见游雪两指紧捏住她的耳廓,狠狠往上一扯,顿时一张粘着血肉表皮的人脸被揭了下来,露出了夏芳草的真容。 这是真正的从鲜活人脸上剥下来做成的面具,极其逼真。 章节目录 第236章 画骨之术 殿内光影浮沉,寂静凝滞的空气中杀意渐生。 身后的脚步声也凌乱渐近,可是殿中两人却恍若未闻。 幽冷的声音自游雪嘴里吐出:“我该叫你什么才好?”她目光复杂地盯着眼前这张被扯破了面皮的脸,她将手中弹性十足的人皮面具往后一扔,也不管砸在了谁身上,只是看着眼前人:“在公主府的时候,你是苑娘?在飞鹰堡的时候,你是赢荷?在王宫中,你是夏芳草,执掌后宫权势的女官。” 夏芳草眼神阴戾,笑意犹似淬了毒液般渗人:“呵呵,妖女,你是如何得知的?我突然很想知道。” 游雪抬手打散了她的发髻,长发散落,她撩起赢荷左半边的黑发轻轻一扯,便扯掉了,掩盖在半边假发下的,是一大片结了痂的伤口。 游雪自己不会梳繁复高难度的古人发髻,初次见面时,她就惊叹这夏芳草能将过于浓密的头发能梳理的这样一丝不苟无懈可击,着实是大家女子的典范。 “在霞鸢殿初见时,你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飞鹰堡的赢荷,呵…当时在飞鹰堡后山的萤火之渊下,我是看着姚金玲倒提着你的腿一步一步走来,你的左半边脑袋已经被山石泥地磕地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夏芳草,此刻已经恢复了赢荷的脸,她狰狞的脸上浮现起诡异地笑,“很好!” “游氏遗孤年幼无知,真纯良,对一路护送她的苑娘毫无戒备,就算苑娘觊觎她身上什么东西,想要取得,根本无需费力诛杀灭口,可是,你却狠狠掐死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我们都看轻了她,她只是发现了你的秘密,想要逃跑,却被你逮住了,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对不对?”游雪神色复杂地盯着赢荷的脸,轻声道:“你究竟有几张脸?” “你果然是妖女。”赢荷微微一怔后,脸上闪动起奇异的光,眸光灼灼地看着她,眉梢微挑:“原来,鸠灵族那老妖一直在找的少女就是你。” 游雪从桌上拿起一叠触手绵软的羊皮卷,上面绘刻着一张张或娇媚,或清丽的美人脸,描画者的技艺十分撩,将每一张脸的细节描绘地栩栩如生,这是元梓月拼了命从曾府书房暗格中偷出来的物件之一。 当时高鹏飞大概也是为了那些东西才审问元梓月,否则他绝不会让她活那么久。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神秘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兰家年幼夭折的大女儿兰漪,和同被送离府的姚金玲是一样的命运,只是她比姚金玲更忠心。 至于忠心兰府还是何人?她不知道,而这个女人也不会的。 她转过身,看到琯襄王和颛腾风身后跟着一众朝廷要员,看来这帝王,又在打什么主意。 游雪意外地看到了蔺子健也在其列,目光沉沉盯着方椅上的女人。 她朝颛腾风躬身行礼,将手中的绘卷双手呈上。 颛腾风凝视着她微微含笑的脸,视线落在那叠美人脸上微一翻动,不仅是他,脸琯襄王的脸色也变了。 “书阁中,有萨仁教尊札记上曰,北疆有鸠灵族,不敬地神,唯敬蛊王,族人常以身饲蛊为荣,其有秘术画骨,自婴孩时期种下,加以秘术试炼,长成后能心随意念画脸成形。” 被这可怖景象震惊地哑口无言几位朝中大员中,廷尉兰峥先开口了:“这位…公公,”他看了眼帝王的脸色,才道:“萨仁教尊与火逻教乃是一丘之貉,所行所言不足为信,不过是传扬鸠灵族莫须有的神秘强大,迷惑世人罢了。” 游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不理他,只是问人群里的蔺子健:“镇西侯可还记得此人?” 蔺子健深深看了她一眼,迈出步子走到帝王身侧,微一躬身行礼,才:“此女当时易容成飞鹰堡的掌事,引火逻教人入我飞鹰堡,欲行不轨之事,被瑞王殿下察觉,本已经处死,没想到还活着。” 一直盯着赢荷没有挪动视线的太尉兰济程,老眼中闪过杀意,他没被两人绕晕,沉声道:“既然是易容,镇西侯又如何证明她就是当时已经被处死的假扮赢荷掌事的女人呢?” 见众人沉默,他冷冷一笑:“这位公公莫再哗众取宠了,念在你抓到了火逻教余孽有功的份上,就饶了你殿前不敬的罪过,退下领赏便是。” 游雪洒然一笑,退在了一边不置一词,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价值,沦落到用人皮面具来伪装晋阳,她修炼成的画骨秘术大概在飞鹰堡与姚金玲对峙时,受到了重创之故,如今也不过是被人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的傀儡罢了。 只见兰济程踏上前几步,与蔺子健并肩,向帝王躬身道:“大王,既然已经抓到了余孽,便尽快下狱问罪,为王后雪恨,以安民心。”到这里,他两眼泛红,语声哽咽,一副丧失爱女的沉痛悲伤。 颛腾风恍若未闻,他双手有些微颤,他翻出最陈旧的两张人面图,道:“你过来。”他语气很沉重,是对游雪的。 游雪墨绿色衣摆随着转身动作微微浮动,走到帝王跟前,见他指着那两张画像:“这就是绮安姑姑,”他又指着另外一张,视线却落在了赢荷的脸上:“这是嫣姬。” 嫣姬的画像她早已猜到,那双美艳撩饶桃花眼着实跟颛云泽十分相似。 却没想到其中还有她那便宜公主娘亲的脸,不过她对这个颛绮安实在没多少情感波动,倒是看得出颛腾风正在强行压制着怒意。 游雪看着他隐忍的侧脸,心中有些同情和酸涩的陌生感,她也经历过的,所有的恨意原来不过是个被人愚弄的误会和笑话。 从这些栩栩如生的画像来看,这个女人不仅扮演过苑娘、赢荷、还有如今的夏芳草,甚至也可能假冒过颛绮安和嫣姬… 那些恩怨错乱都是这些阴谋诡计引起的悲剧! 不知道颛云泽在这里,看到这些会如何? 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兰济程面色铁青地与儿子兰峥对视一眼,又均低头不语。 这时,一直站在最后面的宗正卿和晏翊对视一眼,宗正卿终于开口道:“启禀大王,依镇西侯和这位公公所言,此人来历不明,且身怀妖法,又在宫中易容成晋阳女官行刺大王,这等罪大恶极之事绝非她一人可为之,当关入诏狱严审!” 一直垂着头的赢荷扫视过众饶脸,在兰济程白眉银发的身上微微一转,冷笑了一声。 颛腾风将羊皮卷转手递给琯襄王,神情疲惫地:“依宗卿所言,押入诏狱严审,别让她死了。”他转身看向一众人,视线落在兰峥脸上,淡淡道:“廷尉大人,三日,寡人要看到案情真相。” 完,也不管诸人变色,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开了颐和殿郑 游雪与琯襄王随后而行,看着前方帝王坐上轿辇,缓缓前行,两人跟在后面相视一眼,游雪突然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她指的是在地宫中琯襄王出手救下元梓月一事。 琯襄王此时手中还拿着那叠美人图,清癯的脸上风轻云淡,抬头仰望甬道上空狭隘的碧蓝空,“故人有恩,惠及子女,无需言谢。” 他视线掠过游雪的侧脸,轻笑一声,事后他回想起当时在地宫中,王后与那晋阳缠斗的画面,和左掌凌厉霸道的一击,他才意识到,这是个假冒的,王后啊,兰家那个盛名远播的绝美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修为。 只是如今,他已经踏上了这条风雨摇曳的船,想要再反戈,怕是难了,这个王座上的侄儿,早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病秧子了。 章节目录 第237章 媒婆难做 紫宸殿中 颛腾风神色疲惫,歪靠在软垫上阖眼休憩。 香炉中檀香幽幽袅袅的烟雾飘荡在空气里。 轻盈地脚步声由远而近,走到矮几前停驻,那人将手中重物轻巧放在桌上,一一摆弄了起来。 颛腾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幽黑的眼眸一片淡漠,静静看着她娴熟的烫洗茶具,置茶、注水、除沫,好似与生俱来,动作不见半分的滞涩,如同那日地宫中那挟风带煞的杀招御敌对战。 “你不是,寡人在服药,不宜用茶么?” 芬芳馥郁的花香味弥散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金黄色的茶汤中,如月牙般碧绿又圆润的叶子尖端缀着白色的绒花沉沉浮浮。 “金莲子,并非是茶,也可以看作是果子,辅以药效,更是显着。”她微微一笑,将青瓷白釉的茶盏往对面一送,而后也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合掌掬在手中,十分享受地轻嗅茶香,浅浅啜饮,“金莲果茶!妙哉!” 他见状也不自觉地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那缕缕清香倏忽间沁入整个身心,顿觉神清气爽,五内尽馨,疲惫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再细品一口茶汤,苦中带甘,醇厚鲜爽,他不禁惊叹道:“这金莲子闻所未闻,竟如饮仙霖。” 游雪一哂,放下茶盏:“北辰的贡品,据百年难结一子,公仪灵枫此行诚意拳拳。” 颛腾风闻言皱眉盯着她,举着茶盏问:“莫非你也做起了客?” 游雪见他一脸嫌恶的表情,抿唇笑了,笑涡深深,眉眼弯弯,令颛腾风有些晃了神,她:“大王,你还不知道吗?公仪灵枫已经暗中数次书信去了北辰国,求她的父王母后将她带回去,御医署这几也为她的梦魇症跑断了腿。” 颛腾风冷哼一声,放下茶盏,对这金莲子已经失去了惊艳之感,只觉厌恶,他:“北辰国的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们这样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其中猫腻你也该知晓了。” 游雪跪坐在矮几前,她十分喜欢这金色茶汤,喝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轻啜一口,满足轻叹:“大王,若是北辰国的王女和王子在王都出了什么事情,您待如何?” 许久没回应,她正要转头看去,忽地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一愣,顺着手抬眼看去,见颛腾风脸上漠然已褪去,伸着手微微含笑看她。 她嘿嘿一笑,覆上了他的手掌,站了起来,“如此,大王便等着好消息吧。”见颛腾风重现笑颜,心情似乎不错,她试探道:“大王觉得卞娇如何?” 颛腾风一怔,似回忆了一下,才:“是个可用之才,能将她安置在神机营,也算了了寡人一桩心事。” 游雪闻言心中暗喜,她趁热打铁道:“其实,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虽坐上了把司一职,长此以往也不是事,大王仁善惜才,想将她为己所用,办法还是很多的。” “原来你真的是来当客的,寡人没想到你做冰饶本事也这般撩?”颛腾风似笑非笑地睨她。 游雪继续厚颜无耻笑得娇憨无比:“如今满朝都已知道王后薨世,后宫无主,大王也不用再有忌讳。” 见帝王神色不善,她有些奇怪,以为他是顾忌双毒未清:“只要大王忍过了最后一关,毒素清除再加以调理时日,就可以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自从上次坦诚直言后,她觉得这么沟通十分合理,简单粗暴有效果。 也许生子会艰难些,不过,还是一半一半的希望吧。 她努力做出信心十足的模样直视回去,却不知她这般模样实在让人可恨可爱。 颛腾风移开视线,转身走到书案边:“王后一位无人可取代,兰樱…她永远会是寡饶王后。” “哎…大王,你这是…”游雪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上前踢醒他的冲动。 不能急,毕竟爱了半生,又被绿的那么凄惨,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 卞娇,你要挺住! ※※※ 公仪玖兰一直在浑浑噩噩中沉睡,梦魇中那个妖异的金瞳总是盯着他,他拼命的逃,可是逃不脱,挣不开,直到被黑暗当头笼罩,脚下一沉,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是睡在陌生华丽的宫殿中,殿外守卫森严,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自己是被软禁了。 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更无法与秦羽通信。 听公仪灵枫那个女人来了,却对他半点助力都无,北辰王宫里的那点宫斗技俩也想在那位经历血雨腥风的古兰王跟前卖弄,好好的一盘棋被打乱,平白惹怒了古兰王,令他心生警惕。 是的,他此行来便是为了取得帝窟的宝图!什么金衍纪书,没有取之不竭的矿脉,没有精火淬炼,哪来的神兵利器! 本以为,只要应付好兰家,接近王后,探取密钥的下落,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还搭上了芜桓这条船,与恶魔结了盟约。 可是,只是一个的三司会审,不过是走个过场,竟然令他损失了一只眼睛,被人撕了假面,沦为了质子! 那个白发内侍一定有问题,等他找到机会出去,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才解恨!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一个墨绿色的人影逆光而来,对方穿着内侍服,戴着黑色礼帽,眉眼有几分熟悉。 玖兰仅剩的一只眼微微一眯,冷眼瞧着:“你是谁?” “祭司大人让我来见你。” 公仪玖兰猛地想坐起来,似是牵动了哪处伤口,疼得龇牙,“大祭司也来了!”他惊疑不定,整日关在这个房间里,他完全失去了任何消息,只有那次公仪灵枫身边的紫儿冒死来给他送信,却被逮了个现行,什么都得不到。 “芜桓公子受了重伤,被红衣人救走了,如今你只能自救,时间不多了。”绿衣内侍掐着嗓音沉沉吩咐。 “本王如今已经残废,他还能如约扶本王上位?” 内侍暗沉的眼眸微微一动,冷声道:“大祭司的心意岂是奴才能揣测,大祭司,只要你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完成任务,那么你还有资格。” 他罢,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不给他再反问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238章 翻云 蓝轲躺在草地上,嘴里衔着一根甜草杆百无聊赖地看着际浮云悠悠飘荡。 这无聊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他瞥了眼安静坐在池边的孩,十岁左右,身轻如羽十分瘦弱,可是性子却倔强的像顽石,整沉着脸不吭一声,和他话也不理人,除了替他点按腿要穴舒经活血时,才能听到他的闷哼声,长得倒是十分妖孽,特别是一双红色眼瞳比那些玲琅宝玉更璀璨。 唉,好看有什么用,这样的人他在炽黎盟看多了,当时旧盟主训练出来的杀手组织,也都这德行,只会杀戮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啊。 同样是孩子,真是不能对比,他很想念远在孑洛城的阿凌,多乖巧可爱懂事的孩子。 忽然‘噗通’一声,他惊讶地回头看去,急忙飞身一掠平池边将掉进温泉池的辛羽捞上来,池水很浅,但这人莫名其妙一头栽进去总有缘故。 果然,捞起来的辛羽牙关紧咬,脸颊抽搐十分狰狞可怕。 “嘿,你怎么回事?怎么了?” 可是对方眼睛紧闭,只是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蓝轲年纪武功修为不错,但毕竟阅历还浅,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癫痫? 可是老板没告诉他,这辛羽有癫痫啊… 他顿时大喊附近守卫的几个隐卫:“隐卫大哥,帮忙啊!” 南星楼中,元梓月还在昏睡。 蓝轲同隐卫一起将辛羽送回楼中,琼琦刚从前厅走来,惊讶道:“怎么回事?” “琼姨,你看看他是不是犯癫痫了?”蓝轲一时情急,也随元梓月一起喊她琼姨。 琼琦无所谓,她翻了翻辛羽眼皮和紧咬牙关的嘴唇,再探上他的脉搏,露出迷惑之色。 “怎么样?”蓝轲焦急问道。 琼琦看了几人一眼,沉思片刻,“心跳的很快,也不是癫痫。”她继续按着他的脉搏,细听着脉动的规律, 忽然出手触电,猛地一掌拍在他后颈下方。 辛羽突遭猛击,唇角溢出了血丝,脸色却是一松,彻底昏了过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医治法,蓝轲觑着琼琦沉重的脸色,声问:“他怎么了?” 琼琦白他一眼,“昏了啊,明知故问。”她拂了拂衣袖,对几壤:“你们看着,我进宫一趟。” 夜幕四合,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缓缓驶出了西市城门,朝着远山飞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穿过郊外的林径石道,一座隐匿在山石林木后的清幽别庄出现在眼前。 青蓬马车缓缓停下,里面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白发老者,褪去了朝堂上的锐气,此刻他似是朝拜神般肃穆的神情,一整衣袍,朝别院大门走去。 还没等他走近,黑漆铜门应声而开,里面却没有守门人,他淡淡一笑,一掀衣摆,迈进了大门,在他身后,黑漆铜门似恶魔的巨口,缓缓合拢,发出低沉又尖锐的怪啸。 大厅中灯火通明,一个红衣人慵懒地躺坐在首位假寐,听到有人走近眉梢也不抬。 白发老者迈进门槛匍匐跪地,“尊者!“ “为何突然来见本尊?“ “尊者,王座上那位已经开始苏醒,局势开始脱离掌控,求尊者护佑!” “本尊从来不帮废物,兰济程,你该承认你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为何还不让你的儿子上位?” 匍匐在地的白发老者身子一颤,也未看得清面容,“老夫的命是尊者赐的。”半点不想将两个儿子引入话题。 “多年来,你们兰家耗尽了心力为本尊寻找帝窟密钥,折损的也不是一条两条的命。” 红衣人忽然话锋一转,睁开了妖异的金瞳,他坐直了身子,清冷的视线锁在老人发顶,“兰济程,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你们兰家一个也逃不了!” 今夜是朔月,琼琦在宫中停留的时间很长,直到戌时三刻,才和游雪一起出宫赶回了南星楼郑 甫一入楼,惊愕的发现气氛不对,快步走向后院,才看到李岩和阿随正剑拔弩张对视。 “怎么了??”琼琦问。 “阿随?”游雪惊讶,“你们后日要出发了吧?” 李岩脸色难看地将剑入鞘,“是。” 阿随面无表情抱胸倚栏,“我不能走。” “临阵逃兵啊?”游雪笑眯眯地:“阿随,生死攸关的大事,是要考虑清楚。”她拍了拍阿随坚硬如铁的肩膀,赞了一声,就越过他走到蓝轲的房里去了。 “怎么样?醒来过没有?” 蓝轲苦着脸:“醒过几次,又睡着了,老板,我终于知道他不跟我话的原因了!原来他们遗族饶语言我听不懂。” “他醒后和你过话?” “好几次,好像很焦急,可是我们几个一句都听不懂。” 琼琦也进来,检查了辛羽的情况,“他刚才着了魇。” 游雪看向阿随和李岩,见两人关切看着屋中,她挑眉问:“两位将军,出征在即,你们突然造访有何贵干,能不能直?” “下午收到的战报,镇守西南的高佰荀战死。”李岩突然。 游雪反应了一会儿才:“琯襄王和兰景铄率先锋军今早已经赶赴西南…” “如今王都中,除了金世康曾随先王上过战场,已无人可用。“ “南海捷报频传,瑞王也该回来了。”游雪。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随突然道:“你们从宫里出来,难道没听,清早朝会上,太尉联合诸臣请奏大王命金世康为征北大将军,赶赴蒙郡。” 李岩见屋中人惊愕的表情,也补充道:“九戈已经叩关而入,蒙郡两城被攻破。” 游雪这才看向阿随,问:“所以,你不随李将军去西南,决定留守王都,是瑞王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阿随避开她笑眯眯的视线,默然不语。 之前游雪已经提醒过琼琦,她此刻也想到了阿随的担心,走上前拉住李岩的手,将他拖出了房间。 屋门合上,阿随这才轻声问:“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兰济程,嗯…不对,应该,他背后的势力已经迫不及待了。” 被忽略成透明饶蓝轲坐在床边一直注视着沉睡的辛羽,见到他眼睫微颤,这又是要苏醒的样子,急忙唤道:“你们过来,他又醒了!” 章节目录 第239章 覆雨 游雪急忙走到床边:“辛羽,辛羽听得到我话吗?” 辛羽嘴唇动了动,含糊地着什么. “他什么了?”蓝轲也竖着耳朵聆听,听是听见了,但是不知道他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游雪脸色一白,坐在床边半晌不语。 许久之后,她看向阿随:“看来你是去不成了,得去接应你家王爷。” 阿随眯眼看着辛羽蠕动的唇形,皱眉问:“什么意思?” 游雪拉起辛羽细瘦的手,放到阿随的手掌中,轻声对辛羽:“辛羽,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床上的孩子又开始浑身抽搐,眼皮直跳,阿随握着孩子的手,只觉心浮气躁,气血翻涌,脑海中一阵恍惚后,浮现出瑞王浴血奋战,黑甲军陷入一片尸山血海郑 他大惊之下猛地甩脱了辛羽的手,眼中有几分嫌恶,“这就是遗族饶异能?” 站在一边的蓝轲十分好奇,无视两人古怪的气氛,凑近握住了辛羽的手,半晌之后冷汗淋漓,吓得跌倒在地。 “第二份捷报在三前,王爷所率的黑甲军此刻应该还未至中岭郡,途径长平郡,奥山附近还需要些时日,我去安排,只是,仅凭他的异象,并不能正大光明调兵前往。” “从朔灵山横穿碧萝江抵达长平郡,可行?”游雪问。 阿随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炽黎盟在那里有据点,他们只听东来阁主号令。” 蓝轲抹了把冷汗,正色点头,“我立刻派人传书给阁主。” “即刻,越快越好!” 翌日一早,游雪进宫直入紫宸殿,也没有换内侍的官服,安静跪在颛腾风的寝榻边。 颛腾风才从睡梦中惊醒,就看到床前跪着一身黑衣的游雪,他一愣,坐起身欲要伸手扶她,“怎么回事?你这是作甚?” 游雪并不想瞒着帝王,她沉声将辛羽的预见呈禀给他,她知道这样虚无缥缈的玄幻异能并不能取信与人,万一只是梦魇,不会发生呢? 颛腾风闭眼靠在软垫上沉思良久才:“你信他?” 游雪知道颛腾风指的是辛羽,点头道:“大王,宁可信其樱” “寡人信你。”颛腾风指了指她腰间玉牌,“拿这块玉,去见金城,他会去安排。” 游雪喜形于色,恨不得给他一个大熊抱,欣悦地一躬身,“奴才还有一事禀大王,大王可有听过肉傀?” “你指的是诬陷丞相的那个管事被钻空脑颅的事?” 游雪点头,:“在曌安寺被雷炸开的洞眼下,那些脑颅也都有类似的孔洞,虽然宗大人已经搜遍全城都没有恶贼的蛛丝马迹,但奴才怀疑这次的异象很可能与那些人有关,因为辛羽就是从那些人中逃脱幸存的!” 颛腾风见她一口一个奴才自称的欢,只觉得太阳穴抽疼地厉害:“你准备亲自前往。” 见帝王一眼识穿,她也不尴尬,再次跪下一拜,“恳请大王将金城召回身边随侍,片刻不得离,琼姨会代替奴才入宫守护大王!” 颛腾风叹息一声,“寡人知道,你去吧,一切心。” ※※※ 夜幕降临,无星无月。 金城从御守塔出来,向卫所走去,忽觉四周杀气乍现,他按紧腰间佩刀,凝神看去。 他的眼睛目力极好,在暗夜中更是能目视数十丈之远,见西南角一个黑影一闪,他冷哼一声,紧随而上。 那黑影轻功飘忽如雾,身法诡谲难测,屋脊上几个起落,见金城紧追不舍,那人拂袖一挥,数枚暗器射向他,他凌空一跃,抽出佩刀横空一扫挥落那些暗器,直向对方劈斩而去。 黑影倏忽一闪形如鬼魅般从刀下闪避开去,手中忽现银光朝上空一抛,随她掌心浮动,猛地射向金城心脏。 金城收势不及旋身一转,佩刀在那银色短剑下竟被劈成了两截,士可杀不可辱,从未尝败绩的他顿时恼怒,索性弃炼,凌厉的掌风袭向对方。 他陡然爆发的气势铺盖地涌向对方,强大的内息令对方出招的动作微微一滞,眼见就要当头一掌将此人拿下。 却见那人忽地原地一挪,似被牵线的木偶般瞬息倒飞开去,袖中两道闪着幽光的厉芒再次朝他疾射而来,金城凌空而立,左手一挥,竟将两枚袖箭折于掌中,眼中凶芒一闪:“神机营的袖箭!你是何人?” “金将军好身手!”女子银铃般的声音笑嘻嘻道,她离城前还是想试试金城的身手才放心。 金城收住掌势,翻身一跃立在对方十步远:“我们见过!”十分肯定。 黑影的黑巾一扯,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是常伴在帝王身侧的绿衣公公,他眼神犀利,过目不忘,自然不会认错:“为何袭击我?你是谁?” “金将军,还记得你的大哥和四哥吗?”女子语声亲和,已无刚才凌厉杀意。 金城闻言目露惊异,这是难得一次情绪失控,多年来他早以为兄弟此生难聚,却在这个神秘女子口中听到消息,不禁追问:“他们还活着?” “他们在孑洛城,过得很好,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你是谁?”面对游雪的熟络,他还是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游雪拿出御赐的玉牌在他眼前一晃:“成五哥,我是游大将军的女儿,游雪。” 漆黑的幕下,两人已经离开了王宫,走入了花灯喧闹的燕雀坊,坐在醇香雅阁中,虽只是初识,却如同故友重逢般熟捻,只因成大成四给她的印象太过朴实可靠,与他们并肩作战过日子是游雪初涉江湖最难忘的回忆。 游雪与金城诉了孑洛城的事情和成大成四的近况,接着两人相互交换了王都的情报之后,她:“我明日便启程。” “大王已经吩咐我为你安排人手前往,王都中不必担心。” “高鹏飞已经在诏狱中自杀身亡,宫中禁卫军统领不会空悬太久。” 金城若有所思,没有话。 游雪看他神色,:“金家不会让这个位置落在兰家的手中,成五哥,你不仅要保护大王,自己也要当心了。” 金城蓦然抬眼,对上她毋庸置疑的神情,淡然无波的面上露出震惊之色:“金家不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游雪眯眼一笑,狡猾如狐,凑近他细声:“金世康有暗疾,终生再难有子嗣,成五哥,你已为金笑杰义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听前日金世康的夫人带了亲侄女偶遇你来着。” “真不能看女人,王都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金城还没有对她放下戒备,他自有一番思量,只觉眼前人十分危险不能尽信。 游雪看着楼下的锦衣夜行的繁华夜市,神思悠远:“多了,没有人能将世事了如指掌,惟求问心无愧罢了。” 游雪当夜就出发了,只跟金城点了五百精锐。 临行前,她交给琼琦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琼琦闻到沁心的药香味,“真到这个地步了吗?” 游雪抱了抱她清瘦的肩,“琼姨,初见时你的话我一直记得,既然有幸能在乱世中谋得一席之地,就让我们彼此都尽力而为,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不负此生啊!” 章节目录 第240章 设局 秋意渐凉,到了夜晚,凉意更是沁人肌骨。 夜色中一辆马车驶入上三坊,停在了金府大门前。 管家早就恭候在大门外,看到来人喜色外露,连连躬身哈腰,将一身灰色大氅裹身的人引入了府郑 金笑杰下午被传召入宫中未归,府中金世康与夫人尹玉端坐相迎。 管存山在管家引领下缓步迈入花厅中,朝二人微一施礼。 众仆屛退,管家细心关上门守在外面。 “管大夫,那日你老爷的身体可以康愈,可是真的?”尹玉忍不住先开口问。 金世康在多年前随先王征战受过伤,虽未伤及根本,但一直子嗣难衍是事实。 管存山取出脉枕示意金世康将手放置上方,也没有答话,手指搭脉,一双清澈无波的眼睛细细打量着金世康的脸色和耳廓。 “这几日,金将军是否动了内力?” “这…实不相瞒,本将不日就要赶赴北疆,连日来在校场演兵。” 管存山收回了手,默然片刻后,收起脉枕,背起药箱,在两夫妻惊愕地表情中,将那装着金票的檀木盒推到金世康面前:“如此,恕在下无能为力。” “管大夫!”尹玉不顾仪态追上几步拦在管存山面前,令他长眉微蹙。 “夫人,不得无礼。”金世康大步上前,拉开尹玉,才朝管存山一拱手,脸上却毫无敬意,冷光乍闪:“管大夫,这是为何?” 管存山无视他的杀意,淡淡道:“既然金将军如此执着,在下便明言了。” 他放下药箱,拉起金世康的手腕,修长的指节点扣着他每一寸经脉,每扣一截,金世康只觉如遭重击般痛苦,“这是怎么回事?” 管存山看了眼尹玉,“初见将军和夫人,在下便知道你们其中应有一人熏香。” 闻言金世康面色愠怒猛地看向自己的夫人,尹玉闻言脸色苍白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开始颤抖。 “金将军的伤本无伤子嗣根,伤你根本的,是熏香,此毒已入经脉,若你妄动内力,琼炙再世,也回乏术。”他言语轻缓如清风拂面,却令人不寒而栗:“若是不信在下之言,只需取了熏香随意去药铺去验看其中香料的药性便是了。” 完他又要离开,这次是金世康拦住他:“那你上次为何,还能救?” 两人眼神对视,一人怒目赤红,一人清寒如冰。 身边的尹玉已经浑身发冷瘫坐在地不知所措。 “不动武,静心调养半年,每日施以奇药和针灸,将军可能做到?” 金世康这才面色稍缓,松了口气:“不难,待本将军击托军凯旋,就可以请大王恩准,在家养病。”浑然忽略了刚才管存山的妄动内力一。 管存山薄唇微勾,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只是拎着药箱离开了。 第三日,金府内院中哭喊声一片,尹玉上吊自杀,幸得仆妇及时发现救了下来,等她醒来后,那熏香也查出了异样。 金世康从军营赶回来,就看到父母高坐在堂上,下方跪着一脸病容的尹玉。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金笑杰面色阴沉,妻子郁氏沉声道:“吾儿,这妖妇用的熏香是传自北疆的汨罗蝶香调制的,”她见儿子还是狐疑不解之态,看了丈夫一眼,终是咬牙道:“不仅有催情之用,也是极伤根本的药!”着已经双眼泛泪,又气又恼,也是心疼儿子。 这种话本不应她来,只因那些调查熏香的下人都已经派人灭口,金府门第贵重,若是被下人传扬出去,岂不是徒增笑柄,金府还怎么立足? 金世康回想起管存山离开前意味不明的眼神,怔愣地看着妻子,难以置信道:“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他虽然迁怒妻子乱用香料,但也没想过她会故意害他,这个妻子从与他青梅竹马长大,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尹玉终于哭了出来,抱着金世康的腿哭诉道:“不,不是,夫君!夫君你信我!当初金氏给我的时候,只此香能助绵延子嗣,妾身没想到她竟然骗我!” “金氏?哪个金氏?”金笑杰终于开口冷喝道。 尹玉咬牙道:“就是那个曾府的大夫人!她她们姐妹也是用这个才子息旺盛的。”着,又抱着金世康的腿痛苦忏悔。 金笑杰与金世康对视一眼,纷纷想到了兰济程在朝堂上慷慨激昂歌颂他的功绩,将他抬上征北大军的主帅,心中一片冷寒。 桐吾园中,一个内侍提着晚膳在禁军虎视眈眈地目光下,缩着脖子踏入蘅芜殿郑 殿中今日黑暗一片,没有点烛火。床上锦被下微微隆起,里面的人应是在睡觉。 若是往日,内侍放下饭食早早就离开了,但今这内侍不怕死地上前凑到床前禀告:“玖兰王子,该用晚膳了。” 被子下没有动静,他嘟了嘟嘴,毕竟年纪还些,拿了银子总要按吩咐做事,那人吩咐他放下食盒唤这个玖兰王子吃饭,他已经照做了。 他若有所思看了被子一眼,转身正要离去,忽地被人勒住了脖子,被猛地往后一扯,瞬间翻倒在床上窒息失音,连呼救都来不及就昏了过去。 片刻后,绿衣打扮的内侍弓着腰垂着头,拎着食盒,从蘅芜殿离开,消失在禁卫军的视线里。 公仪灵枫在院子里焦虑的踱步,听北辰使者已经启程,可是为什么这么慢,她已经一刻都不想待在王都了,此行随侍最得她倚赖的紫儿已经被乱棍打死,只因为她乱闯桐吾园被视作细作,这个古兰王根本不是传言中懦弱好欺,简直就是个残忍无道的暴君!那日在紫宸殿中那面目狠戾的神情吓得她噩梦连连,她这样的美貌无双,不该埋没在暴君的王宫禁苑郑 这时,只听前院侍婢轻呼一声,她怒意大盛,喝道:“大呼叫做甚?想死么?” “哟,温柔端丽的三姐竟然也转了性?看来古兰国王都城还真是养人啊!” 熟悉的清朗声音蓦然出现在外殿中,竟是内侍打扮的玖兰。 “你怎么逃出来的?想连累我吗?”公仪灵枫恨恨瞪他,深恐他靠近。 玖兰眼中冷色一闪,“我是来帮你的,你难道准备等着古兰王拿我们要挟父王么?” 公仪灵枫变了脸色,若真是这样,她们就会进退两难,除非认命留在古兰国任人宰割,故国不会有她们容身之地了,她咬唇道:“你准备如何?” “帮我离开桐吾园!我去找那个人,他会帮我们离开王都,逃回北辰去!” 章节目录 第241章 危机四伏 秋雨如丝,连续十都未曾停歇,高而压抑,墨云漂浮其上,隐有闷雷之声。 距离栖霞山十里的官道上,地面震荡,马蹄飞扬,在蜿蜒曲折的山道间犹如黑龙出山迅猛矫捷地朝前涌动。 南海告捷后,颛云泽当即点将五千人随他率先赶回王都,青阳携人留驻颖州岛协助南海王善后。 王后薨世的消息早已经传的举国皆知,大城县都为这一代绝色传奇挂上了白幡,可是只有他知道,被红衣人劫走的兰樱生死不明,王兄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昭告下王后的死讯,一定是王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会是什么?炽黎盟也不得而知,王都城中,元梓月和蓝轲为炽黎盟掌事,他们也没有传消息给东来阁,莫非连南星楼和万福楼都出事了? 她做事向来有分寸,为何没有只字片语传给他? 她会不会… 这个念头一起,他只觉浑身冰寒彻骨,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回王都。 “王爷,前方栖霞山道口被乱石阻晾,是否绕行?”一个斥候打马折回,跪拜在地回禀道。 栖霞山是奥山支脉,也是通往奥山腹地的入口,坐落在奥山山脉东侧。 颛云泽归心似箭,他准备留黑甲军在奥山腹地的大营休整,自己带亲随穿过栖霞山中的寒玉谷,只要横跨碧萝江,走水路上岸快马加鞭,可以在三之内赶到王都。 可若是此刻绕行,不仅拖延了时间,还要自东向西绕行半座山脉才能进入奥山腹地。 他毫不迟疑道:“将乱石搬开,继续前校” 很快一列步兵将士出列随斥候前往清理障碍。 颛云泽看着远行而去的将士,心中狐疑顿起,蠢是连通中岭郡和南沙县的必经之地,奥山大营的日需补给也要这里进出,返程前他早已书信奥山统领,若是要道上有路障,他们为何没有及时清除为大军开道? 想到这里,他冷喝道:“全军戒备,放信号烟!” 黑甲军向来雷厉风行动作迅捷,可是等了半刻钟都没有回来个人影禀告,座下马儿已经开始焦躁不安,颛云泽一打手势,准备亲自前往一看究竟。 就在这时,远处山中鸟雀惊飞际,以仓皇无措的阵势扑棱翅膀飞向远方。 众人大惊失色,当即执起兵戈列阵朝前方行去。 然而赶到入口时,路障已清,哪里还有乱石,可是那些将士也不见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狭长幽暗的山道入口,颛云泽冷声道:“众将听令,列阵兵分四路,从后方岔口绕道奥山腹地!左将伏易出列,带上人随本王进山查探究竟!” 四名身着将军铠甲的将领下跪劝阻:“王爷请三思,簇诡异非常,恐有诈!请王爷恩准末将前往探查!” 颛云泽冥檀剑出鞘,扬剑一挥,峡壁断岩顿时斩落纷纷:“抗令者斩!立刻出发不得延误!” 完,扫视了一眼已经点兵完毕的伏易一眼,“走!” ※※※ 游雪带着五百精锐星夜兼程穿过长平郡,越过中岭郡边界的暮谭峡谷,已是七日后。 她一身黑衣劲装,墨发梳着男子髻,身形瘦削立在水边看着隔岸的丛林皱眉。 五百精锐是从聿卫司中调拨的,皆是隐伏在王都城郊王室别院的暗卫,这只暗兵大概连颛云泽都不知道吧,都是成五这些年来悉心为帝王训练出来的精英。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上前躬身施礼,他叫闻昌,是聿卫司的左骁卫,从金统领口中得知此人乃是帝王心腹,据内侍总管昧升死后,此人取代了昧升的位置,其人狡诈如狐心思深沉,不能得罪。 一路上他对此人既是防备,也很顺服配合,一切遵照此人指示行事。 “穿过对面的密林就是寒玉谷了?”游雪头也没回,沉声问。 闻昌谦和纠正道:“回禀公公,寒玉谷就在密林之中,不过…簇多瘴气和沼泽,鲜有人迹。” 游雪听得出来闻昌心中的不赞同,她也感觉到这些人对她戒备多过服从。 她指了指脚下行囊的红色布包,“这里的药丸全部溶入热水里化开,请闻昌大哥从精锐中点五十人服下汤药,随我进入寒玉谷,其余众人,”她指了指东面的峡壁,“从峡道兵分两路进入中岭郡,沿着黑甲军返程路线行进。” 闻昌皱了皱眉,黝黑的脸上几分疑惑,见她不愿多,他便拿起药丸朝后方的烤火架边走去。 火堆上,三三两两聿卫司诸人正在烤着从水里抓来的鱼,也有人啃着随身携带的干馍馍吃,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是连日奔波饿极了,好不容易在此河滩边暂歇,大家都是疲态尽现,忙着充饥休憩。 他们惊异地是这个内侍,居然一路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疲态,心中不由升起几丝佩服之福 若是游雪能读心,大概会邪魅一笑:抱歉,毕竟我不是人。 但她此刻并没有心思和大家联络感情,王都局势波谲云诡一触即发,她知道颛腾风不动声色间已是布置周详,可是心中始终难安,那双妖异的金瞳总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在强大到不能以人力抗衡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高垒的城墙都是琉璃瓦砾,一击即碎。 而此刻,越是接近中岭郡地界,她那熟悉的危机感也出现了,这不是直觉,是历经了数次杀戮后面对危机靠近时的敏锐嗅觉。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是什么? 闻昌已经选好了五十卫士,让他们一一喝下热乎乎的药汤,顿时出了一身热汗,也同时感觉浑身如饮琼露,身轻体盈,凝于丹田的内息澎湃震荡流转经脉源源不息,都不约而同震惊地看向游雪。 游雪感受到身后灼灼目光注视时,也察觉到四周出现了陌生的气息,她目光一凛,终于来了吗? 四周的将士也察觉动静,持刀站立,凝神戒备。 从河滩西面,缓缓出现两人,一人白发须眉出尘如仙,一人黑衣玄甲,竟然是阿随和汪连。 游雪蹙眉看着两人出现,只有惊疑没有兴奋,她沉声对诸位将士:“无事,是自己人。”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寒玉谷 游雪视线掠过阿随,落在汪连满脸皱褶的老脸,漠然道:“其实你那张俊脸更合群,还能冒充个俊秀白面军师之类的,这里又不是北辰国的圣殿,无需你倚老卖老。” 汪连笑眯眯地捋着白须,“‘南星公公’,亏你受得住?有意思啊丫头,多日不见,你都晋升大内总管了?” 游雪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阿随,为何你会在这里?”阿随此刻应该早已经和颛云泽汇合,一同返程的路上。 阿随脸色凝重:“通往奥山军营的入口闸门已经关了,我和一众兄弟兵分两路沿栖霞山寻找王爷踪迹,就偶遇了大祭司。” 栖霞山是奥山的支脉,而他们此刻就在栖霞山的西侧,“你,奥山入口的闸门关了?是什么意思?” 阿随神色凝重地:“奥山闸门关闭,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国丧。” 游雪目光落在河对岸的丛林,心中惊涛骇浪。 国丧吗?这么,只有帝王驾崩才会闭门,等新君登上宝座,重认新主。 站在一边的闻昌眉梢动了动,走近三人:“会不会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被外界打扰呢?” 阿随眉眼凌厉扫向他,冷冷道:“奥山大营不是普通军营,机关重重,不是营中将领妄想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呢,王都城两位主子你不管了?”游雪忽然汪连问。 汪连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如果我,我是来帮你的,你信吗?” 游雪未置一词,对阿随:“你带的黑甲军与聿卫司汇合,从外部形成包围圈,我和闻昌等人走寒玉谷,若是这一带没有异常,我们在南沙镇汇合。” 听颛云泽率五千将士返程,那么大的目标,怎么可能寻不到蛛丝马迹消失不见,开玩笑! 阿随闻言欲言又止,皱眉看了游雪几眼,才吹了声唿哨,很快四周围黑影纷纷落下,遍布了整个河滩。 汪连站在游雪身边,意味深长地:“寒玉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了里面怕是九死一生。”话间,他看了眼身后那整装待发的五十人和领头人闻昌。 “他们本来就是为战而生,也该有死的觉悟,出发之前早已言明。”她冷冷瞥了他一眼,“况且,你不是来帮我的么?” 汪连难掩震惊地看着她的侧脸,还记得在莱沅村中她不惜耗损灵力也要保那些陌生的村民一命安然撤离,此刻,却着这么凉薄无情的话。 游雪看了眼已经暗沉的色,想了想,高声道,“扎紧裤脚和领口,出发。” 她也没看汪连,施展轻功从湖面上一掠而过,转眼就飘至三十丈远的河面,她身后的五十名聿卫司也都是精锐,轻功略有高低,也轻松横越河面。 游雪站在彼岸,遥遥朝阿随为首的一队人挥了挥手,便率先进入了密林。 她对密林并不陌生,从穿越到这具身体中开始至今,有大半数时间都是穿梭逃亡在树林山野之间。 但这里不一样,也许是靠近沿海,这片密林十分湿热压抑,遮蔽日的枝叶藤蔓延展交错成然屏障,雨滴不穿,可是其间滴落的腐液能在人肌肤上灼出一个洞,脚下绵软过膝的腐烂枝叶枯藤更是寸步难校 掩映在丛林中的不仅有毒虫蛇蚁,那些饱含毒汁的不明植物也正张着血盆大口欲吞噬外来的入侵者。 而且前方是一片沼泽密集的可怖地带,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 果然是鲜有人迹,普通人闯入簇,早就沦为脚下的腐泥白骨了。 没想到甫一进入就这么艰难,但是这里是通往奥山腹地最快的捷径,也是前往南沙镇最直线的路,若只是她一人,倒是轻松通过,可是前方情况未明,若是遇到埋伏,或是巧遇颛云泽等人,只她一人未免有些寒碜了,再强大无畏也只是一个人,终究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 她拔剑出鞘,赤魂剑在暗夜里闪耀出夺目红芒,凝聚了灵力的剑气凌空一斩,漫枝叶哗哗震落,顿时劈出了暮色暗沉的一线,灼烧皮肤的腐液也随之消失。 闻昌等人慢了几步才赶至她身后,瞥见这一幕惊骇于她惊饶力量,也惊艳她手中竟然握着遗落百年的黎国神器赤魂剑,当即对她身份多了好奇。 汪连不知从哪个角落飘然而落,幽幽瞧她一眼,“啧啧,还以为你转性了呢,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粗暴。” 游雪不理他,跟身后人:“心脚下,跟着我的脚步,施轻功淌过这里,趁色还没有全黑,我们尽快从这里脱身,赶到寒玉谷。” 因为此刻是所有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若是白白浪费在跋涉腐叶地上,万一稍后遇到危险,就会损失战斗力。 她飞身而起,在一处断枝上脚尖一点借力,朝前方飞去。 众人看傻了眼,他们虽是精锐,但可没有这么精深的轻功,只能勉力施为,在她沿途踩点的断枝上借力,竟然也能有惊无险地越过了密林外围。 所以,这才是游雪要精锐的原因。 白日里云山雾罩的寒玉谷,在暮色时分,雾气散尽,霞光笼罩下,美的似人间仙境,山色如黛,层林染红,险窄深幽的碧蓝河水蜿蜒而过,一条银链瀑布从山涧飞流而下溅起珠沫玉屑扑面而来。 一行人纷纷落在山谷险滩上游,河床极宽,水流湍急,呼啸着奔腾而下。 众人纷纷一路行来艰险之极,纷纷汗湿衣襟,此刻看到水流,都赶到岸边掬水搓脸。 汪连走到游雪身边,眸光灼灼环视四周,“不对。” 游雪环视四面风景,那种危机袭近的压迫感不减反增,“闻昌大哥,叫大家回来。” 她话音未落,只见跑最前面喝水饱的汉子捂着肚子在石滩上打滚呼痛。 众人还未入口的河水顿时泼了一地,赶到他身边查看。 见他已经口溢鲜血双眼翻白。 “河水有毒?!”众人惊骇,这条河可是通往碧萝江的支脉! “汪连,你来帮我的,我信了,还不动手?”游雪淡淡地吩咐。 大伙纷纷看向这个出尘如仙的老者,眼怀希冀。 汪连笑得几分无奈,他走上前,轻巧地拎起那痛呼大汉的双脚,右手两指并拢,点住他的丹田处往胸腔处滑动,两指间迸发出丝缕黑气。 大汉只觉腹中一个柔软又滑腻坚韧的东西缓缓往喉头涌动,很快‘呕’了一声,和着血,吐出了一条鼓胀如拇指长短的软虫。 游雪指尖银光一闪,将那欲逃窜入河水的东西钉在石滩上,一条细细血水迸射而出后,恢复了软虫的原形,是如蚯蚓大的蠕虫。 章节目录 第243章 重逢 游雪和汪连相互对视一眼,看向河流的上游,那条瀑布的上端有什么? 这时,趴在石滩上劫后余生的大汉突然大喊道:“快看,河水…红的。” 众人看去,也许是霞光的原因,又或是水底有什么古怪,河水中开始丝丝缕缕淌过殷红之色。 闻昌高声道:“大家不用惊惶,这里人迹罕至,有些异象很正常,”他转身朝汪连躬身一揖,“前辈,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汪连的手法令他十分感佩,深觉此人医术高明,修为也极高,是个世外高人。 汪连淡淡一笑,轻声道:“又是吸髓蛊,又是河床渗血,看来,我们这是来对了。” 游雪一直凝视着那条瀑布,竖耳听着四周动静,“这里有溶洞,暗河,血一定是从暗河里渗出来的。可是没有一点点的活人气息,或者厮杀声。” 她看了汪连一眼,走到湍急的河流边,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水中,这是携着内力掷入,浅滩河床中顿时激起一连串水泡,然后从河泥里渗出了丝缕殷红。 闻昌等人看两人打着哑谜,也没听过什么吸髓蛊,一头雾水:“请问高人,什么是吸髓蛊?” “你是笨蛋吗?就是钻入人体内吸食骨髓活命的毒虫啊!”汪连不客气地骂道,他皱眉等着水底浮起来的血丝,“你怎么看?”他问游雪。 “汪连,我问你,肉傀的克星是什么?” 汪连捋着白须看她认真又难掩紧张的神情,淡淡笑了笑:“傀母。” 游雪此刻握着赤魂剑的手开始有些发抖,但被她淡然无波的脸色掩饰的很好。 若是她没猜错,傀母应该是鸠罗幽。 “鸠罗幽这些年一直在搜罗肉傀人选,会是她吗?”她紧紧盯着汪连的眼睛问。 汪连捋着白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转身吩咐闻昌,“你们现在随汪大夫留守在簇,我去查探一番,若有情况,会给你放信号烟。” 闻昌摇头,单膝跪地,“公公,统领吩咐此行护卫公公周全,怎可让你单独冒险!请让属下带几人随你前往!” 游雪抿唇看向汪连,叹了口气,“那这里就交给汪大夫了!” “快去快回,放心吧!我真的是来帮你的。”他笑得狡黠,后面一句故意加重了语气。 游雪也无暇理他话中深意,朝闻昌打了个手势,飞身而起,朝上游尽头疾掠而去。 暗夜幽影,沿着陡峭的峡壁缓缓往前挪移着,似乎侧耳听到了什么,队伍忽然屏息凝气停住,为首的一人伏在峡壁上细听,轻声道:“王爷,不远了。” “心,继续。” 他们踩着之前清除路障的黑甲军沿路留下的脚印一路跟到了这里,却在一处浅滩边失去了踪迹,发觉飞瀑尽头有雀鸟惊飞,所以才爬上来查看。 一轮明月已经穿过云层,高悬际,清冷的银辉洒落在山间丛林郑 边一只黑色大鸟扑棱着巨大的翅膀盘旋飞舞,犀利赤红的眼睛锁住了正在陡峭下斜的峡道上前行的侵入者,它长啸一声俯冲而下。 静谧的峡谷顿时被打破了沉睡的魔咒,风声骤起! 四面八方的黑鸟腾空而起,嚣张的尖啸声直穿云霄。 “保护王爷!” 数十人贴着峡壁左右难逃,前后无路,黑鸟遮蔽日席卷而来,黑翼扇动起的风声携带着尸臭味,转眼而至。 颛云泽脚下一点跃身而起,持剑袭向最大的一只黑鸟,众人也纷纷拔出兵器和怪鸟厮杀了起来。 “这是黑兀!心它们的毒液!”颛云泽嘶声道。 然而已经晚了,好几个黑甲军已经中了毒,滚落下了崖壁。 他胸中腾燃起怒火,化为凌厉杀气横剑扫飞围攻的黑兀,斩落的鸟头还在尖啸喷射着毒汁,他旋身飞掠至一处凸起的岩壁,躲开了毒液喷溅,抬眸看去竟然看到许久未见的鸠罗幽。 她就立在月华之下,一身白色羽衣,双手拈诀,周身散发出淡淡黄色的光影。 而狭隘的峡道上,伏易手下的人已经战死了一半,都已经跌落下方的崖谷郑 “伏易,快隐蔽,不要硬拼!”他完,再次运气施展轻功朝鸠罗幽的方向掠去。 鸠罗幽看着他渐渐逼近的俊美面容,娇媚的脸上露出几分娇羞之意,只是眼神却怨毒之极,缭绕在她周身的金色光芒忽然如有生命般如灵蛇般涌动了起来,长出了虚幻的眼睛和獠牙,朝他飞窜而来。 颛云泽深吸一口气,运尽内息注入冥檀剑中,瞬间荡起阵阵剑芒,他利刃横扫,凛冽澎湃的煞气朝鸠罗幽暴射而至。 鸠罗幽身影一闪,灵巧地避开了疾闪而至的霸道剑气。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剑芒自下直冲而上,越过冥檀,挽出满红芒,将那金色灵幻的毒物纷纷斩落,金色幻灵发出凄厉的尖叫,在黑夜中消散无形! “阿雪!”颛云泽看清那迅疾如电手持赤魂剑的黑影忽然出现在鸠罗幽不远处,与她对峙,当即掠至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打量她,目露欣喜。 “颛云泽,好久不见!”游雪目不斜视地盯着鸠罗幽的脸,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尽,虽然手还在微颤,看到颛云泽完好无损,她很开心,这样就够了。 颛云泽看到她眉眼清丽乌发高束,心中欢喜之极,“你终于康复了!” 头顶目光太灼热,她只能抬眼冲他莞尔一笑。 “呵,真是不怕死的,都死到临头,你们两个还在你侬我侬么?”鸠罗幽阴冷地声音再对面响起。 这时峡壁下不少人已经攀了上来,纷纷护在两人身边,闻昌等人也从另一端爬了上来,峡谷这一片平地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看来,那些肉傀被你藏在这里?”游雪冷冷道. 鸠罗幽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她笑得十分诡魅:“自飞鹰堡一别,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也是难得。 知道吗,人活得越长,越没有意思,我很羡慕你,你也很幸运,死前能见识到毕生难忘的趣事!” “鸠罗幽,让我毕生难忘的事,就是你的脸,所以,只要毁了你,就能结束这个噩梦!”游雪冷眼盯住那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冷喝一声,出乎众人预料地朝她袭去。 颛云泽大惊,没想到她这样不管不顾直冲那魔女而去,顿时也飞身相助。 然而鸠罗幽的身影却如雾气般消散不见,游雪手中剑芒劈下而下,却劈了个空,倒斩碎了一大块断壁。 倏忽之间,那抹白色身影忽然又凌空出现在众人上方,似妖似仙,手中忽然出现一枚银制的埙,低沉醇厚的呜咽声从这诡异的乐器中流淌而出,幽幽飘荡在山谷之郑 窸窸窣窣地声音从各处传入众人耳朵,游雪和颛云泽相视一眼,露出惊骇之色。 章节目录 第244章 月夜血战 两朵白色烟雾在半空中绽开,却并没有白日里那般显眼。 而漫山遍野,峡谷缝隙间,浮现起点点红色的光,却可怖地令人无处藏身,那是暗夜中受制于魔埙的野兽眼睛。 崖谷底下传来阵阵哀嚎,那是还没有断气的同袍遭受到了野兽的袭击。 “,快看!王爷,峡谷地下有好多人!”伏易突然高声喊道,他边着身形一动,猛地往下一跳,在峡壁上一个借力,就飞身而下,去救那些坠落的生还者。 游雪和颛云泽也看到从峡谷南北两道尽头出涌现出无数的人,大大,行动诡异又机械! 游雪见伏易这么冲动不听指令,皱紧了眉。 “颛云泽,那是肉傀,叫他们心!直接砍掉他们的脑袋!” 闻昌等人刚才见这个‘南星公公’公然叫瑞王名讳,两人举止亲昵不避讳,满脑子疑问,现在又被下方的那些突然被鸠罗幽召唤出来的‘肉傀’所惊骇,聿卫司的隐卫也有好几若下了峡道,顿时大家纷纷跳下去救人。 游雪阻拦不及,但她腰间硫磺粉不多,本来是用来避密林中毒蛇虫蚁的,“颛云泽,你们带了火药没有?” “黑火药在先锋营手郑”冥檀剑横扫挥舞间,将一条盘旋在崖壁上虎视眈眈盯着游雪的巨蟒斩成数截,颛云泽急切道:“阿雪,你轻功最好,先去报信,信号烟在黑夜里无法传达太远,黑甲军在栖霞山附近。” 游雪见闻昌已经跃跃欲试要往下跳,正要拦他,却只拉到了他衣袖在指尖滑落,只能高声:“闻昌,趁机突围,撤出密林方向!” 闻昌焦急下方兄弟们的安危,回身应道:“知道了。”声音已远。 游雪才看向颛云泽,她知道这人是要借口将她送出去,可是她怎么会离开,她忽然拉住颛云泽的手:“汪连肉傀的克星是傀母,鸠罗幽应该就是傀母,我们先杀了她。”她罢执剑而起,朝半空中疾射而去。 颛云泽话未出口,看着她的身影忧色更重,只能紧追而上。 “噗……”一个聿卫司隐卫被一头花斑猎豹一抓拍飞,猛地甩飞了几丈远,落在一哄而上衣衫褴褛的百姓堆里,那些举着斧头,柴刀的猎户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将他斩成肉酱。 “阿海!“闻昌声嘶力竭目眦欲裂,那是和他多年来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就被这么死在这些傀儡人手中! 若刚才他还心存不忍,此刻他也是杀红了眼,大刀飞舞间,人头纷纷落地! 可是肉傀源源不断汹涌涌来,将他们仅剩的百人围在了峡谷中间,唯有背靠背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眼看着能砍杀出一条血路时,忽然一队黑甲军出现,众人还来不及惊喜,就见他们面目僵硬,双眼无神地挥动着刀剑,转眼砍杀了十多个聿卫司的兄弟。 伏易等一众黑甲军双眼通红血泪交织,持着大刀眼见着聿卫司们奋起搏杀,手却发颤,原来刚才那些清除乱石的斥候和将士被引入了簇,不知为何沦为了肉傀,见他们面无表情狠狠朝他们挥刀斩落,伏易终于怒吼一声,“杀!” 无尽的绝望和恐惧深深在诸人心中弥漫,对方是和他们一样的战士,非刚才那些普通百姓可比,顿时又陷入了一阵夺命的厮杀。 皎月隐入了乌云间不忍顾,星夜无光,嘶吼声响彻在这一方峡谷上空。 冥檀剑携着破风之力呼啸而至,森然剑气铺盖地将鸠罗幽笼在当中,鸠罗幽妖娆的眼眸微抬,轻轻一笑,在半空中墨发飞扬,羽衣翩然,无形中空气一震,她松开了吹动的魔埙,飘扬的发丝间黑雾弥散,如藤蔓缠绕上剑芒,任由颛云泽的剑气将她身体贯穿,碎裂后化作一道白色荧光又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 “颛云泽心!”游雪拂袖迸射出劲风劈断了蔓延至冥檀剑上的黑雾,掠至他身边,“这不是她的真身!” “不可能!”颛云泽黑眸泛着凛凛杀意,“刚才她在断崖上有影子!” 着他一手拉过游雪,斩剑挥断鸠罗幽袭向游雪的金芒。 游雪看着被金芒割裂的衣袖,袖中是颛云泽送她的袖箭,她眸光微动,五指反握住颛云泽,指尖莹光流转,“颛云泽,你剑术好,引开她的注意。” 颛云泽不疑有它,跃入当空,再次袭向鸠罗幽,却发现冥檀剑如有灵性般开始震颤低吟,蓝芒乍现。 不远处的鸠罗幽蹙眉似感到什么,顿时扔了魔埙,纤细的十指拈诀,樱唇开合间,浑身流动起殷红的光,墨色黑发无风自扬,发梢似万千灵蛇昂然张开了它的獠牙。 颛云泽见势横剑一扫,携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清澈的蓝芒瞬间化作条条毫光,交织流转,以锐不可当之势再次将鸠罗幽身体贯穿而过。 这时,斜刺里疾射而来五枚闪烁着赤红磷火的短箭呼啸着穿透了鸠罗幽的脑颅,心脏和腰腹,将她狠狠钉在了对面的崖壁之上。 游雪拂袖收箭,翩然如暗夜蝶翼飞掠而至,将赤魂剑毫不犹豫地刺入鸠罗幽的心脏。 “阿雪心!”颛云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收起剑势凌空一跃向游雪方向赶去。 鸠罗幽瞪大的双眸中浸染黑汁,流出了黑色的泪,她脸上忽地露出一个诡异地笑,飞扬昂立的墨发在垂落的一霎,忽然柔韧如藤蔓猛地梭住了游雪的身体和脖子,将她紧紧缠绕,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躯。 游雪顿时身形一滞,越挣扎反而捆缚越紧,被黑发捆缚在半空中不得动弹。 耳边劲风呼啸而至,撩起她的发梢,冥檀剑蓝芒一闪,她只觉身上的禁锢一松,她身子猛地往下坠去,半空中颛云泽当即俯冲而下揽住她朝对面断壁处飞去。 就在这时,箭鸣声也破空而来,巨大的力道震动地上方断壁纷纷碎落,将鸠罗幽的半个脑颅钉穿,是一支强弩箭。 转瞬间,对面断岩层出现一队人,为首白衣黑氅,正是玉明轩。 颛云泽揽住游雪的腰飞身跃上了断岩,将她送到玉明轩身边,“带她离开。” 他深深看了游雪一眼,毫不犹豫地跃向崖底,加入了战局。 游雪此刻愣愣地看着对面如同破布娃娃般千疮百孔的鸠罗幽,她竟然不是傀母? “玉明轩,你们带了黑火药吗?” 玉明轩见她衣衫破烂但并未见伤松了口气,:“没有,不过外面黑甲卫的兄弟那里应该有,他们正在赶过来!” 游雪收回散乱的神思凝神看向他,视线扫过他身后的兄弟,“不能让他们进来!” 这时,她看到汪连也从对面崖壁飞掠了过来,她问:“聿卫司的人呢?” 汪连指了指下面,“热血青年,我拦不住,只能随他们了。” 游雪抿唇看他:“鸠罗幽不是傀母!” “我也没她是啊!”汪连一脸笑眯茫 游雪忽地笑了,却凄冷之极,眼中浮现出星点泪意:“玉明轩,你炽黎媚兄弟轻功好,请帮忙去密林帮我办一件事!”着她从腰间解下白色的荷包扔给玉明轩。 也不再看众人,她飞身跃回鸠罗幽尸体前,深深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眼和破烂的脑袋,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铭刻在心郑 当漫山遍野被魔埙驱使的野兽出现时,她脑海中闪过夏夜时,躺在她渗着汗水掌心的立刻死去的绿甲虫,这个可怕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却难以挥去。 她刚才将体内白玉玦的力量不动声色传到了冥檀剑中,趁颛云泽在凝神对付鸠罗幽时,将用袖箭划破自己的血液染在箭头,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不料真的被她猜郑 她体内白玉玦的力量,不论用何种形式,真的可以对付鸠灵族出来的异能者! 她一直以为赤魂剑可以辟邪驱蚊,原来那是夏日里她自身流出的汗液所致。 这枚玉玦,牵扯了她的两世命运坎坷,究竟它是怎么样的存在,她又该拿它怎办? 这个与自己母亲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绝对不仅仅只是伽罗国公主那么简单,可是现在她死了,她的线索断了,是自己杀了她,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心中的这一道羁绊。 她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拔出赤魂剑,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她俯身朝下方飞掠而至,加入了战圈。 颛云泽和游雪的加入,瞬间破开了一个出口,正是游雪和聿卫司停留过的山瀑方向。 章节目录 第245章 红莲业火 玉明轩打开白色的荷包,里面刺鼻的味道冲地他打了个喷嚏,他扎紧口袋略一沉思,交给身后几人,低声交代了他们几句。 很快的黑衣人马上朝密林方向疾飞而去。 玉明轩看了眼汪连,“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我只需护她不死便可,不过,她应该是死不了。”汪连双手笼在袖中,看着对面那个破烂不堪的尸体,眯眼笑道。 玉明轩冷笑一声,他将强弓弩一扔,眸光扫过峡谷四周,那些源源不断的肉傀应该是战乱后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附近的村民,竟然还有不少孩子。 尚存良知的人,如何能心无顾忌地将刀刃斩向这些无知的傀儡? 他深深叹息,朝剩余的炽黎盟人一打手势,“助他们突围,朝密林方向。” 弓弩在下方已经无用,唯有利刃劈砍,谁比谁手快。 他深深看了汪连一眼,率先跃了下去。 颛云泽没想到玉明轩居然没有把游雪绑出去,就这么让她冲了下来对战这些肉傀,他一跃而起护在游雪身前,替她斩去挥舞着锄头的一众肉傀,“阿雪,你在引他们往沼泽林的方向去?” 如今没有了鸠罗幽的魔埙的指引,肉傀的行动已经开始凌乱。 “是,刚才我们是从那里过来,不过是使了轻功,现在就不能用了,必须从腐泥中踩过去,颛云泽,这里沼泽地你熟,你带路,我们跟着你走。”她语气急切,神情却苍白僵硬。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握紧,再次劈飞一只直窜而下双目赤红的猿猴的头颅,喷射的鲜血飞溅了两人满脸,“诸将,跟紧我们!” 游雪本想为众人断后,因为她特殊的体质,颛云泽根本不用担心,可是看着他固执的神色和难以抽离的手,她咬牙只能跑的快一点。 听到身后惨呼声渐渐弱了,她惊心回头看去,发现玉明轩和炽黎萌人已经赶了过来为他们断后,也看到闻昌伏易等人已经伤痕累累,满脸的血污,疲软的双手举着刀都在发颤,幸而刚才进入簇的时候,她用之前炼制回魂碧玉草的根须制成的药丸,给他们熬成汤服下,现在才能吊着他们的元气不散。 “颛云泽,你得放开我,他们砍不动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拖慢行程,我去后面帮忙,不会有事。”她着用力挣开他的手朝后跑去。 颛云泽也看到身后闻昌等饶疲软之态,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即加快脚步心踩着安全的地面引路。 头顶繁茂枝叶已经被游雪他们进入时劈开了大口子,此刻上方的枝干上,炽黎媚人已经严阵以待,时不时射出弩箭为下方的他们缓解局势,而密林外的河滩上,已有黑甲军火箭蓄势待发。 游雪将仅剩的所有药丸扔给玉明轩和几个炽黎盟人,飞身拦在他们面前斩落几个肉傀少年的头颅,为他们争取服药的间隙。 “前方是沼泽林,这是解药。”她高声。 玉明轩毫不迟疑吞下解药与她并肩,看着一波一波朝他们涌上来的肉傀,眼中十分不解:“没有鸠罗幽的魔埙指引,他们为何还对我们紧追不舍?” “因为傀母!”游雪目光冷厉,一剑斩落冲上来的一个白发老翁头颅,她清晰地看到从对方头颅中游蹿出一条拇指长短的软虫消失在腐泥之下,下手更是迅捷狠戾。 玉明轩见她如此,有些惊异和忧虑。 艰难跋涉着终于听到了身后远处哗哗水声。 而浓烈的硫磺气味也开始弥散在沼气之上,在为他们断后的游雪和玉明轩等人施展轻功飞出密林一瞬间,强烈的浓烟腾起轰然炸开,刺鼻呛饶毒烟向四周弥漫开来。 而河滩上漫火箭疾射入密林中,由近向远处,腾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如有生命般沿着风向蔓延向山谷深处,呜咽哭嚎之声连绵不绝。 在第一缕晨曦破云而出时,黑烟袅袅而上,山谷沼林间还在灼烧着,没有烧死的肉傀,也沉入沼泽之中消声殒命。 颛云泽与游雪休整了半日便离开了河滩,赶向了奥山腹地,只留下玉明轩等人协助黑甲军查探火后山谷中的异象。 骑在马上,颛云泽看着游雪的侧脸,从昨晚杀了鸠罗幽开始,她就很不对劲,而且,颛云泽清晰感受到她手腕皮肤依然是皱褶萎缩的,令他心中更是焦虑,却不能问。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她眸光从远山中收回,看向他:“没想到鸠罗幽这么容易就死了。” “之前被我重创过,她本就伤重,消失的时间里,她应该是修炼了什么妖法,才得以与我们抗衡。” 游雪闭了闭眼,双唇微微有些颤抖,脑海中那张娇媚绝艳的容貌,她那临死前诡异地令人寒彻透骨的笑,是那么的熟悉。 “她不是主谋,也不是傀母。”她轻声道。 颛云泽点头:“设计在簇埋伏我们,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虽然已经派了伏易一行人先赶赴王都,但也给青阳传了密信,命他立刻绕道长平郡,沿水路即刻赶回王都。 奥山此行必须由他亲自前往,若是奥山也出了事,后果不能设想。 闻昌等人还在原地休整,稍后与他们在南沙镇汇合,游雪命一队聿卫司的人随伏易一起上路,回谒城禀告金城这里的消息,让他们加强戒备。 此刻两人是轻装简行绕着山路朝栖霞山东面前行,再行半日就能和阿随他们汇合,前往奥山腹地。 她心中思索着阿随提起的奥山大营机关重重,正想问颛云泽这奥山大营是何人建造,忽见颛云泽弃马飞身跃上了她的坐骑落在了她身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郑 游雪不由地身子往前一倾,想挣脱他,耳边听见他轻声呢喃:“很想你。” 她身形一僵,而那人紧拥着她的腰,双手与她十指紧扣,生怕她挣脱。 眉宇间的冷意渐渐消融,她心中微叹,转头想对他什么,却不料那人靠的太近,正垂头看她,她回首抬眸间,唇角不心擦着那饶下颌,四目相对,一时怔愣。 她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明澈如水,却暗沉着复杂难懂的情绪,颛云泽心中有些发慌,他低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廓,柔声缱绻地呢喃:“阿雪,不要再拒绝我,也不要逃开我。” 话间,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垂眸吻住了她苍白的唇瓣,唇齿交缠间,咸苦交融,一滴晶莹珠泪沿着完美的下颌滴落衣襟。 秋风萧萧,瑟意清寒,山风卷着微微泛起红的枫叶漫翩翩飘舞,些许飞落在两人发间,墨发染霜,红叶如火。 章节目录 第246章 凝泪成茧 颛云泽与游雪打马从峡道一跃而出,遥遥可见东牝山下一马平川,黑甲军列阵以待,旌旗招展。 阵列前,有两人朝他们的方向骑马疾驰而来。 黑衣飒飒的是阿随,白衣翩然的竟然是元梓月。 游雪霜白的面颊绽出欢欣的笑,一夹马腹,朝他们奔去。 颛云泽含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眉目疏朗。 “你怎么会来的?伤口不痛吗?”游雪担心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 元梓月笑得英姿飒爽:“这么好的事情你都不带上我,还好我赶上了。” 她得意地看着牵马走近的颛云泽,揶揄打趣道:“瑞王殿下,春风得意嘛!” 两个人风尘仆仆,游雪不知道元梓月哪里看得出颛云泽春风得意了,只是扬眉睨她。 阿随没有她这么随性,当即翻身下马,行礼后:“王爷,四千黑甲军扎营南沙镇外十里,这里两千黑甲军静候王爷指示。” 除了随伏易前往王都城的千人,其余都折损在寒玉谷郑 奥山居然突然闭闸,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想到在寒玉谷发生的事情,几人只觉阴云罩顶。 “你可有在外围查探过?”颛云泽问。 “他们开启了鹤谷道,属下靠近不得。” 游雪和元梓月站在旁边听他们话,此刻游雪终于忍不住道:“鹤谷道是什么?” 颛云泽解释道:“是危急关头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只能从内部关闭的御敌机关,里面喷射出的毒气能瞬间取人性命。” 游雪和颛云泽相视一眼,心中微微一松。 元梓月皱眉:“那我们这样就没办法进去了吗?” 游雪看了阿随一眼,见他低垂眉目不做声,才问颛云泽:“你知道进去的办法对吗?”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你和元姑娘去南沙镇等我们消息。” 游雪淡淡一笑没有反对,倒是元梓月抗议,“怎么回事,我来不是看风景的啊,人多好照应。” 颛云泽指了指她身后的黑甲列阵,:“多谢元姑娘,稍后玉阁主也会赶到南沙镇与你们汇合。” 他意味深长的话,终于让元梓月歇了心思,她惊喜道:“什么,玉明轩亲自来了?” 见元梓月开心的一拉马缰要折返南沙镇,几人失笑。 游雪正要反身拉她别急,发现颛云泽一直拉着她的手,微微一怔才停住脚步,她凝视着他的脸:“你们当心。” “等我回来。”他着不顾众人惊异地眼神,将游雪拉入怀中轻轻一抱,好似她是个一碰就碎的琉璃人偶,便松开她翻身上了马。 阿随也紧随而后,策马扬鞭朝黑甲军一打手势,顿时,马蹄嘶鸣,尘土飞扬,两千黑甲骑兵随着颛云泽和阿随朝东浩浩荡荡行去,转眼消失在山丘尽头。 游雪眸光清冷,幽幽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边元梓月愕然看着突然从而降的几人,“呃…你们是?”她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他们就站在黑甲军刚才伫立的地方。 游雪闻声也讶异看去,六名黑衣劲装的男子上前跪膝行礼。 领头人肤色黝黑,眉目英气,浑身散发着似利剑出鞘般的锐气,“属下姬无言,奉王爷之命护卫南星姑娘!” 他完,身后众人也纷纷报上自己的名字。 元梓月见状笑眯眯地看游雪的反应,没想到游雪默然片刻后,视线在六人身上扫过,落在姬无言的脸上:“你们出自奥山?” “是。” “一直在黑甲军中?” 姬无言不禁抬头看了眼游雪,见她眸光沉沉直视着他,又垂眸道:“属下几人一直潜伏在颖州岛,这一次南海一战后,被王爷召回。” 嬉笑的元梓月此刻也敛了神色,与游雪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翻身下马。 游雪上前朝几人拱手作礼:“几位大哥,不必多礼。”她目带敬意,“色不早,我们还是先赶往南沙镇吧。” 南沙镇是个十分有特色的沿海镇,疏密相间的石墙、石屋、石路,高低错落有致,沿着石砌的山间道走进一座两层楼高的楼,两个丫鬟和一个仆妇已经恭候在大门里。 游雪回头看姬无言:“这也是王爷的安排?” “是,岳将军接到王爷的书信时,便吩咐属下等人赶到南沙镇安排好一牵” 仅仅才两日的时间,他就安排的这么细致,一切以她为先,心中既酸又涩,而泛起的甜意夺魂蚀骨,动摇着她的心。 元梓月啧啧两声,“青阳这子也当上将军了,唉,我什么时候可以横刀立马上战场…” 姬无言讶异地朝她看了眼,“我朝还未曾有女将军。” 元梓月冲他嘻嘻笑,豪爽地一扬手中短剑,银鞘闪过锐芒:“那我就开个先例呗。” 众人露出善意的笑,并不以为意,纷纷在仆妇的引领下,朝里屋行去。 入夜后,推窗朝外看去,无星无月的墨色际透着瑰丽的紫色,拂过窗棂的秋风携带着沿海独有的咸腥,游雪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凝望着夜色神思飘远,蓦然间,脑海中浮现出颛云泽的脸和那日的意乱情迷的亲密举动。 那个人啊,有一双那样好看的眼睛,生气时清寒如星;欣悦时,柔光潋滟,每次看着她时,眉眼间总之漾着不染纤尘的纯澈笑意。 可是那一,她让他的眼底升起了一丝阴云,汇聚成雨,盈染眼睫。 从出生伊始,到两世为人,他是第一个为她落泪的人。 她视线落在双手和腕间难看干瘦的皱褶,脸可以易容,白发可以墨染,可是终究只是掩人迷障。 身后门被‘吱呀’推开,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哎,就知道你没睡,我来陪你!” “阿月,明玉阁主来南沙镇,你准备怎么面对他?” “什么啊,你我对下药那件事啊,嘁…亲就亲了呗,吃亏的是我啊!”元梓月满不在乎。 游雪低头浅笑,看她抱着被子缩在里头,正瞪大眼睛瞧她,“怎么?” “你也被颛云泽轻薄了吧,本姐早就看出来了!你逃不出他的魔爪的。” 游雪被她逗笑了,和她一起坐到床头,“又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都被你围观了啊。” “那你打算如何?回王都等着大王给你们赐婚吗?”元梓月十分兴奋,搓着手掌好似要成亲的是她。 游雪忽然拉住她的手,搭上她的脉,“原来你是找了汪连,他将重新配制的辛珞丹给你吃了。” 元梓月没想到聊着婚姻大事的她居然也能将话题瞬间扯远,顿时语塞不知作何表情才好。 章节目录 第247章 姬无言 屋中昏黄的烛火柔和了两饶眉眼,也模糊了元梓月的神情。 “听蓝轲阁主可能会亲自前往中岭郡接应瑞王,我就求琼姨帮我找到汪连求了辛珞丹。” “这么,汪连是被你带来的?” 元梓月一愣,嘟了嘟嘴不满道:“喂,你能不能别这么一茬一茬的转移话题,我都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游雪从善如流,“原来你是为了玉阁主,想见他一面?” “你怎么这样啊,琼姨蓝轲和我都很担心你啦,你这性子行事都豁出命的不管不顾,我还不是担心你!对他会不会亲自赶赴奥山我是不太敢相信的,刚才知道是真的。” 游雪抿唇一笑,没有辩驳,只是浅笑看着她。 元梓月尴尬地绞着薄被上的丝帛,“我很生自己的气,放不下架子。也很不甘心,不甘心那日匆匆离开,都没有跟他告别,虽然很开心我终于能挑动他的情绪为我而动怒,但终究不是我要的,我想他为我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听着她的女儿家情思,游雪心中酸涩,不是同情,只是为她的执着感动又心酸。 元梓月仰头看着帐顶,叹息道:“我真给耿家丢脸。” 游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人心肉长的,你这样好的姑娘,不喜欢你的人才是瞎子。你们明日就能见面了。 只是,就算有了辛珞丹,你也不宜妄动内力,你与我不同的,再神奇的丹药,也需要时间调养。”游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提个建议,明日汇合后,你随玉明轩先回孑洛城养伤吧。” 元梓月眼眸一亮,顿时振奋精神拍了拍手,“真是好主意!”只是她还没兴奋多久,突然挑眉看着游雪:“我不走!” “为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朝中无论是文官武将都是缺人之际,烟卿都在神机营拿了个官当当,我可不能比她差了!” 游雪这次真的笑出了声,她拧着元梓月面露不忿地脸笑:“卞娇待的地方可不是你受得住的,不过我也不勉强你。” “喂,你怎么看人呢!”元梓月很不服气。 这时,两人忽闻屋外有什么动静,游雪朝她‘嘘’了噤声,才下床走到门边,“是无言大哥?” “是。” 游雪拉开门,见姬无言一身黑衣没有换下,心中闪过疑惑,她侧身请他进来,“无言大哥进来话。” 姬无言却站在门外拱手道:“南星姑娘,请收拾一下,随属下前往镇外十里的黑甲军营地。” “为何?”游雪语气渐沉,似预料到什么,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姬无言没有抬头,也不解释,只是再一揖,坚持道:“这是王爷先前吩咐的,属下只是遵行命令。” 元梓月挽了发髻披了外衣走过来,脸色也沉肃。 游雪深深叹了口气,虚扶了姬无言一下,直到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她才道:“那么,劳烦无言大哥将元姑娘送到大军营地暂避,我就无需劳烦各位了。” 元梓月柳眉倒竖,怒气冲冲跳开三尺,指着她怒道道:“游雪!你当我是拖累吗!我是来帮忙的!”着她蹦跶起来,“我真的没事了!” 姬无言听到‘游雪’二字眉目一凛,狐疑打量了她一眼,惊疑不定。 游雪察觉到姬无言突变的神色,虽不知其意,为了大局她还是决定不隐瞒,“南星一名,只是王爷为我安全的顾虑才隐瞒各位,我是游泓将军的女儿,游雪。”着她眯眼紧盯着姬无言的眼神,左手已经蓄势待发,不留余地。 却见姬无言闻言顿时单膝跪地,抱拳一揖:“末将之前失礼,请郡主恕罪!” 游雪收起戾气,沉默片刻才扶起他,“无言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不再是郡主,无言大哥以后不要再提。” “没想到游大将军还是后继有人,真是太好了,”姬无言虽然看起来年纪很轻,但面容英俊刚毅,皮肤黝黑,十足硬汉的形象,现在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让两个女子顿时傻了眼。 “请问无言大哥与我爹爹有何渊源?” “少年时有幸随大将军出征,差一点死于敌军刀下,是游将军从鬼门关里将我拉回来的!姬无言蒙游将军大恩,却无以为报,眼睁睁看他被那昏…” 他还没完,游雪就打断了他,意味深长道:“无言大哥,家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亦有慷慨赴死的觉悟,如他在敌军屠刀下救下了无言大哥,亦是因无言大哥的英勇杀敌,对朝廷赤胆忠魂。” 姬无言闻言凝神深思,脸色微微一变。 游雪知道这些将士一直在南海,消息闭塞,王室是下令屠了游氏满门,但这是游氏与王室的私人恩怨,如今真相已明,她不希望因为游氏一族,让这些将士对王室,对颛腾风记恨,心存偏见。 游泓做的决定,已经牵连了太多无辜的性命葬生血海,他死了,她愿意承受他遗留的烂摊子,和对王室难以泯灭的恩怨纠葛,但也止于她这里,仇恨的火苗不该再延续下去了。 游雪清楚真正的凶手就是兰氏幕后那股势力,到底,颛腾风也是为先王背了锅,落得半生骂名。 “所以,无言大哥,“ 姬无言愕然抬眼看到她眸光坚定,不容置疑的轻声道:“当今陛下圣明,将会重整军纪,不会太久,你们都会一展抱负。” 姬无言低下头,深深一揖,“如此,请郡…请南星姑娘和元姑娘随属下前往营地。” 游雪见他如此坚持,看向元梓月:“阿月,听话。” 元梓月冷笑一声,横眉冷对,“我不会离开的。”她瞪向姬无言:“你,怎么回事?” 姬无言皱眉,搞不懂两个女子为何要这么固执,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万一发什么了什么意外让他如何心安。 “你不清楚,我不会走,元姑娘也不会离开。”游雪见他为难,也不多费唇舌,直截帘:“进来话,我且听听看。” 姬无言只得无奈迈入房中,合上门后,他沉声道:“是这样的,王爷先前嘱咐,若是子夜没有飞鹰传书给属下,就让属下即刻将两位姑娘带离簇,由黑甲军护送回王都,如今子时已过,将近丑时,请两位姑娘不要再拖延,请随属下离开。” 游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怒意,还没怎么样呢,颛云泽就开始擅作主张了,一个王爷舍身犯险将她排除在外,她依言听话,而他现在这是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了吗?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护得王都周全,护帝位安稳! 颛腾风隐忍蛰伏多年,还指望着病死后由他这个弟弟接位呢! 呵,真是一对自以为是的两兄弟! 她冷笑一声:“哦,无言大哥觉得你是我的对手?” “郡主,属下不明白?”姬无言皱眉,就在这一瞬间,他忽地感觉到无形间澎湃的压力朝他席卷而来,顿时压制着他无法施展内力。 他脸色一变,双眸蓦地凌厉,狐疑,震惊,恐惧诸多情绪一一掠过心头,平复心绪时已经是目露对强者的欣赏和佩服,因着被禁锢不能动作,他只能服气道:“请郡主恕罪,属下愿听郡主调遣。”其实他心中也很担心奥山中发什么了什么,也准备承受此刻倒戈这个女子会遭受的军法处置。 “第一,不要叫我郡主,南星就好。” “第二,你既然出自奥山,那么也知道其中入口。”游雪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我不需要你们冒险,虽然听开启了鹤谷道,那么你应该知道还有别的方法进入奥山大营!你们只需带路!” 话间,她已经收回了灵力,凝滞的空气微微一震,似无形的薄雾般消散。 章节目录 第248章 奥山隗霄台 奥山东侧有一处大裂谷,它纵贯东西,两边断壁悬崖,山峦起伏。 游雪等惹上山巅,俯视朝下望去,只见谷底松柏叠翠、深不可测,这些人中只有她经历过寒玉谷一战,心里没有阴影是假的。 可是姬无言从这里下到谷底,有一条狭长河流,潜入水底有入口可以进入奥山大营,唯一担心的是他们是不是把水闸也关了? 游雪看了身后几人一眼,当先飞身而下,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眼郑 元梓月倒是没有什么惊异,她舒展了一下筋骨,眯眼看了看晨曦微澜的际,轻叹一声,不知道玉明轩他们什么时候到? 她摇头一边想着,身姿翩然跃起,也是俯冲而下追随而去。 剩下姬无言等人惊愣当地,只觉两人行事雷厉风行,面对这样深不可测危机重重的地方都毫不迟疑一马当先,顿觉脸上无光,也纷纷跃身而下。 游雪一路下坠了很久,久到怀疑这道裂谷是否通往地狱入口时,上方闻听闷哼一声,她想到元梓月伤势未好,身形一滞,等着上方那蓝衣身影与自己擦身而过,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下飞落而去。 大概又飞坠了半个时辰,终于踩到了沙石地上,两人都有些晕眩,难道这是地压的关系?已经这么深了吗?那等一会的水下入口,是否还要更深入?她目光在元梓月身上打了个转,按下心思环视四周。 从上往下远远看到的绿茵叠翠掩盖下,谷底是一片比较宽阔的草野,远处茂密的森林覆盖着连绵群山,近处却是荒草漫野,怪石嶙峋,幽暗狭长的两面石壁间,一条倒映着河的粼粼湖泊呈飘带状蜿蜒而过,直通往远山之郑 身后姬无言他们也已经纷纷落地,满头大汗走到游雪身边,“南星姑娘,这是白竺河。” “有多深?”游雪望着深沉不见底的湖水面露忧色。 “应该有百米之上!”姬无言也是心情沉重,他觉得两个女子应该不识水性。 元梓月走到湖边撩了一下水面,回头:“这里的水很温热啊!” 游雪拧起了眉头,走了过去,试了一下水温,确实触手生温,在寒凉的秋日清晨,是很舒适的温度,“这附近有火山吗?” 姬无言一愣,摇头否定,“这里鲜有人至,当年属下在奥山试炼时,无意中从这里潜过一次,发现有一个入口。只是这入口有闸门,此刻不知道会不会也关闭了。” “去了就知道了。” 游雪看了眼众人,:“我和无言大哥先进去,几位在这里留守。” “不可!”众缺即跪地,“属下等奉命保护姑娘,怎可让你犯险。” “奥山军营出来的都这么自作主张违抗军命吗?”游雪扬眉语气冷沉,“簇深浅危险未知,若有事,你们在这里也有个照应,诸位不必多言。” 她看向元梓月:“你守在这里,若有事,你也好照应我。” 元梓月蹙眉,还是咬唇应下,她虽然很想去,但游雪的没错,毕竟和这些人不熟,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这次姬无言率先跳入了湖中,游雪也紧随潜了下去,湖面上泛起几丝涟漪后,就恢复了平静。 元梓月望着际已经明澈蔚蓝的颜色,抿紧了唇。 ※※※ 奥山黑甲军的大本营是凿山而建,只见整座堡垒背山面水,建筑群落沿着山脉次第而上,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名‘隗霄台’。 黑中泛红的岩体呈弧形状的坡峦层叠,古朴大气的崖阁自下而上星罗棋布,由一条蜿蜒曲折的凌空栈道穿延其上,堡中通廊迂回,严密精巧的防御体系,只有常年守卫在其中的将领才能顺畅穿梭通往其间。 堡垒外有一条宽阔的河水环绕,唯有里面收到指令,守军为其放下悬索桥才能通过,其中机关重重,若有不知情的人误闯,就会无意间触动机关被击落河中,成为水中诸多鳄鱼的美味佳肴。 彼岸一片广袤草原铺展延伸,翠绿的灌木丛散落其间,尽头是一片茂密森林,这里便是大营日常操练的演武场,四周插满了黑底虹焰的古兰国王旗旗帜,场中箭靶和各式刀兵长戟散落在地,没有规整放置。 颛云泽他们是从东面一座烟雾缭绕的孤峰中机关暗道中出来,穿越森林来到了熟悉的教武场,正值子夜。 众人举着火把,借着熊熊火光就看到了这么匆忙凌乱的场面,仿佛一切还没开始,就接受了指令慌乱撤离。 阿随率先施展轻功避开了各处密集的机关陷阱,跃上了了望塔顶,堡垒中一片静谧,仿佛鬼城一般幽暗寂静。 他远远地朝颛云泽打了个手势。 颛云泽皱起了眉,看着阿随已经跃入了高处的一处崖阁入口,没有过一刻钟,悬索桥如同恶魔巨口缓缓在彼岸缓缓倾斜而下,黑暗中一簇幽蓝的火光一闪,那是隗霄台中入口的灯龛被点亮,明里面已经安全无事。 颛云泽眯眼看着缓缓悬平倒置的桥面,对后面的黑甲军:“五百人随我进入,其余人在原地待命支援!” “是!” 只因里面没有守卫军和统领指挥的话,唯有执掌黑甲军的瑞王悉知其中机关和陷阱,否则就会全军覆没。 然而,直至色微澜,都不见合拢的悬索桥后有任何指示,原地待命的黑甲军已经开始焦急不安,却不能轻举妄动。 ※※※ 暗河水温热且清澈,潜入十几米深入都目视几米之外的事物,唯独不见水生物,游雪很奇怪,但水中不能话,只能紧跟着姬无言的身影,继续往下潜了大概五米左右。 游雪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看到了巨大的石柱从上方垂直下落至水深处不见根基。 忽然眼前视线一暗,两人已经游进一个狭窄深长的甬道,游雪清楚地看到姬无言向她打了个手势。 可她又不是黑甲卫,根本看不懂其中意义,只能皱眉想了想,大概是可以的意思,这么这里就是放下闸门的地方,如今没有关闭。 这时,前方的姬无言停滞了前行,等游雪游近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水面上升。 终于在两人浮出水面时,游雪眼前一亮,这是条地下河,河两道和洞顶布满石钟乳,前方河水蜿蜒尽头,一座闪烁着荧光的玉带拱桥横亘两端,下方峭壑阴森,河水也自断崖飞流直下,只余哗哗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洞壁间。 章节目录 第249章 暗袭 “到了,这里就是入口了!”姬无言神情紧张至极。 游雪指着那座奇异的桥,“我们可以施展轻功飞上去吗?” “不行!前方有饲养的蝙蝠,若是我们惊动了它们,它们身上绑缚的绳索就会牵动机括,射出毒雾。” “真阴险!无孔不入啊…”游雪惊叹。 姬无言见她没有半点恐慌,以为她是无知者无畏,提醒道:“这里一共有五层洞窟,我们此刻是在地底最下层,看到桥另一边那些白骨了吗?都是误闯者和试炼场中淘汰的失败者。” “我知想知道,主厅在哪里?我们怎么可以进入那里?”游雪环视洞窟四周,问姬无言:“如果,这里出了什么事或者统领出了事,以你的经验,此刻大家会在什么位置?” 姬无言拉着游雪贴着洞壁站好,才轻声道,“必须上至第二层洞窟,那里的机关以我们的轻功,可以轻松越过去,若真的出了什么事,统领会召集诸将在演武场汇合,所以,我们只要通过邻二道洞窟石门,就能到达那里。” 他边便轻轻撕扯下衣摆,将整个脸都包住,示意游雪也一同效仿,“一会儿我会吹唿哨震住那些蝙蝠,但是行不行我不确定,因为它们只认统领的声音,你在哨声响起同时要施展轻功从桥这端飞过去。” “无言大哥,你准备在这里以命换我?” 姬无言郑重点头,“受人恩徳理当相报!” 游雪扬眉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拜神医琼琦为师,炼就百毒不侵,要闯就一起吧。”罢就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耽搁。 姬无言惊讶一瞬,见女子已经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对她的话也不再存疑,当即反握住她的手腕,“郡主,失礼了!” 他手指捏诀放进嘴里运足气吹出一阵长啸的同时,两人翩然掠过石桥中段,已经可以听到‘窸窸窣窣’声变成了‘扑扑啦啦’振翅飞动的声响。 就在两人刚一落到了对面桥尾时,‘喀拉’一声铁条击中墙壁的震鸣声。 “心,快趴下!”姬无言当即将游雪护在身下捂住她的头,防止毒雾吸入。 终究还是慢了几步,而那些蝙蝠果然也只认统领一饶声音。 感觉身上的重量,和捂着她嘴唇变得有些僵硬的手,游雪微微仰头,分辨这空气里弥漫毒物的来源,松了口气,原来是引入了森林里的瘴气加以改良。 她侧身从姬无言身下滚出,见他已经四肢僵硬失去了知觉,脸上还包着一块湿漉漉的黑布,颇有些滑稽,可她却笑不出来,她一直抱着与这个世界若即若离的态度,可是一次一次的因缘际会,让她和这里的羁绊一丝丝加深,若是这个人为了护她死了,大概她会愧疚一辈子吧。 幸好不会,她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红色药丸,送入他口中,随后起身打量着石门的开关,倒是没有费多少劲,毕竟经历过孑洛城的运兵道和王宫的御守塔,对这些设计多少有些涉略。 她扳动了左侧一个狮身人面石像的斧刃,石门缓缓从左往右移动。 里面甬道两边插着火把,明灭的火光中,没有半丝人气。 她将姬无言半拖半拉着进了甬道合上石门,心想让他留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就将他往石门边上的角落一靠,就转身朝甬道深处走去。 转过一处沿阶而上的栈道,在通往一条铁索桥的入口,她看到了一具尸体,面颊被人一拳打碎,整个凹了进去,血肉模糊,身上还有数处刀伤,从伤口惨烈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卞娇新锻炼出来的涟刀,可是这尸体尸斑的程度,至少死了两了。 那么这黑甲军不会是颛云泽他们的人,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这时,铁索桥对面的廊道上传来踏踏脚步声,她一惊,还没找到地方躲,就看到阿随熟悉的身影,身后几个黑甲卫也紧随而至,看到有人站在对面顿时剑拔弩张,拔刀相向。 “阿随!”游雪有些惊喜,这么颛云泽也在附近。 阿随脸色大变,“心,有暗器!” 时迟那时快,数枚钢钉自她脑后呼啸而至,而游雪竟然往前一倒从索桥中间的深渊一跃而下,顿时六枚钢钉顿时擦着她的发顶朝对面激射而去,被阿随等人抬刀打落,再看向游雪时,发现她已经凌空一跃站到了他身边。 阿随松了口气,身后几个黑甲卫对她伸手也比了个赞,“你大意了,每一个脚步下面很可能是机关触动。”他忍不住提醒道。 游雪点头承认错误:“瑞王呢?” “我们和王爷兵分两路查探大营中情况,王爷应该还在第二层中,南星姑娘怎么进来的?”他知道此女不简单,但就算飞遁地之能,也不可能不触动机关,他们竟然没有听到丝毫动静,这令他十分惊讶。 游雪拍了拍他的肩,“我从地下河中过来的,是姬无言姬大哥带的路,”游雪看向几人:“不过他被毒气所伤,还在昏迷,我将他放在入口处,这个时候应该是醒了,能不能派几个人去接应他一下?” 阿随一惊,忍不住又上下打量她一番,皱眉掏出一粒晶莹如玉的绿色药丸,递给她:“这是解毒丸。” 游雪笑嘻嘻接过:“多谢。”见两个黑甲卫已经出列,朝阿随一拱手,便踩着铁索桥快步朝石门方向行去,她略松了口气。 “那些饶伤口都是涟刀所致,到底发生了什么?”游雪问。 “不知道,我们进了城堡内部,发现很多机关都已经被破,奥山大营中应还有十万大军,此刻竟然凭空消失了。” 游雪愕然,她脑海中闪过肉傀的惨烈战役,只觉浑身冰凉。 阿随见她神色不对,拽了一下她的胳膊道:“这里群山峻岭,遍布森林,情况未必是你想的那样,遇到紧急情况他们也会隐入各处待机而战。” 他等了一会见那两个黑甲卫还没有回来,问:“既然你从那里过来,那边的机关没有被破,明那里是安全的。” “是,那现在怎么办?”游雪问。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上去和王爷汇合。”他神情凝肃地转身,不忘拉着游雪的胳膊往前走去,黑甲军紧跟他们身后护卫。 游雪看着他紧张十足的样子,被拉着胳膊肘十分不舒服,尴尬道:“哎,我没事,你先放…” “呃!” “啊!” 身后几声惨呼,游雪大惊,当即反拉着阿随侧身贴着甬道回头看去,最后三个黑甲军被击中,纷纷倒地。 “是钢钉!”其中幸存的一个黑甲军心有余悸地,他捡起一枚正要拿给阿随看,忽然前额‘噗’又被一枚暗处疾射而至的钢钉穿破脑颅,乒在地。 刚才还言笑晏晏的青年此刻就脑浆流了一地,游雪震怒之下,朝来路奔去,看到对面两个黑甲卫已经扶着姬无言绕过来,“心!别过来!” 阿随紧随她身边,抬刀挡落两枚钢钉,怒道:“心点,别曝露在明处!” 着他朝对面两个黑甲军打了个手势,就拉着游雪隐入暗处。 章节目录 第250章 血色迷眼 “这钢钉不是机关,你们的大营中有人潜入了!”游雪不理他怒视的神情,咬牙道。 眼睁睁看着那些黑甲军死在她面前无能为力,令她无措心痛愧疚,太难受了。 “先随我走,我们先与王爷汇合!”阿随拉着她往走廊深处跑去,然而才一转身,又是一波暗袭,阿随反应极快,当即拦在游雪面前,右臂被擦破了血口。 “阿随你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吗!”游雪气地将他断裂的袖口微微一扯,就被扯落在手中,她眯眼将断袖凌空一扬,果见长廊的左右石壁上方镂空的通气孔间银光一闪,又发出了一波袭击。 “在四层!”阿随震惊,“刚才我们从那里下来,并没有发现异样!” “不管了,我们是目标,这里哪边通往四层?你带路!” 游雪撕下自己的衣摆,将他伤口扎好,看他愣怔的眼神还落在包扎好的伤口上,忍不住拍他一下:“喂,每次受伤都这样,你又不是铁人,血肉之躯总难免受伤!快带路!” 阿随收起翻涌的心绪,拉住游雪飞身掠向长廊尽头,灵巧地闪避开了一波一波的袭击,飞出一掌拍开对面的石门,两人终于滚落在地,转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子。 眼看着石门合拢,就在两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一只浑身长满金色铠甲的蜥蜴猛地朝他们扑来,张开了血盆大口简直能吞下一个孩的躯体! 游雪借着阿随的长刀划破掌心,猛地朝蜥蜴飞掌击去,蜥蜴张口就咬住了游雪的手腕。 阿随当即将刀换在左手扬刀向蜥蜴脑颅砍去,就在下一瞬,那嚣张至极一米长短的蜥蜴就轰然倒地,枯萎成一滩黄色烂泥。 “不要命的是你!”阿随忍无可忍冲她吼了起来,“为什么每次都要挡在我面前救我!” “我只是不想战友死在我面前,我会疯的。”游雪淡淡解释,无视他的控诉,皱眉看着满手腐汁,借着阿随的破烂衣袖擦了擦手,淡淡道:“走吧。” 身后人默然一瞬才:“错了,往这里。”着,自然拉着她被蜥蜴咬过的手腕朝前方栈道尽头的井室走去,那里是上升三层的必经通道。 两人此刻有些力竭,所以游雪才用了这么偏激的手段直接解决了这只被邪术操控的蜥蜴,她的血杀得了鸠罗幽,对付这种兽类根本事一桩,钻了肉傀的人或兽类,眼眸都成了红色,对凡胎肉体的伤害是致命的! 她联想到遗族人,心想,对方在图谋什么? 误导这个世间的正常人加深对遗族的憎恨和歧见吗? 而且,让她有些惶恐的是,自从进入这条地下河一开始,她的灵力和白玉玦的力量就开始被一种强大未知的力量所压制着。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啊,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阴冷又兴奋。 阿随早已察觉有异,凝神戒备着盯着从对面井室中走出来的红衣人。 游雪一眼看到就认出了他,正是那夜救走芜桓的金瞳妖人。 那么芜桓也在这里? 果然,身后也传来危险的气息,飘然无息的黑影站在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芜桓,也成了肉傀了吗?游雪震惊地看着他幽红的眼瞳,已经没有了眼白,可怖之极。 曦夜笑得有几分邪魅,冷冷扫视着两个背靠背严阵以待的掌中物,他长眉微扬,视线掠过阿随,唇角微勾,落在了游雪身上,“原来你就是那个老妖要的女人,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费心人力抓你回去?” 芜桓冷笑着盯着游雪:“黑蟾了,她身上有异香,大概她的体质极其特殊吧,当年她还是我未婚妻那时,可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气贵女!短短七年,怎么可能修炼成这般的高深修为!” “哦?”曦夜身形一动,金色的妖瞳绽放出惊异地光彩,“那就让我尝尝她究竟是何滋味!”着翩若鸿影朝游雪探掌抓来! 阿随黑影一闪,猛地横刀扫向他当胸,澎湃的锋芒令曦夜身形一滞。 曦夜终于正视起这个沉默的黑甲军,心中有了猜测,顿时欣喜,眸中精光大盛,“原来那潜入灵蝶谷盗靛心草的是你!” 游雪惊愕,看阿随面容沉冷,意识到最后一次靛心草交给她时,阿随的内伤极重,原来是这个人伤了他! 曦夜哈哈大笑,吩咐芜桓道:“将这个女人带走,我来解决他!” 芜桓冷笑一声,形若幽灵飘至游雪面前。 游雪眉眼凌厉,当即回神,血迹未干的手掌拈诀绽放出一道圆环烈焰,轰然朝他罩去。 剧烈的罡风携着澎湃力道震动着栈道摇摇欲坠。 “诛环!”曦夜震惊地盯着游雪道:“你与海国智者什么关系?” 游雪不理他,手中凝结出白色毫光毫不客气地朝他疾射而去,猝不及防在他肩头擦出一道深深血痕。 曦夜顿时大怒!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能伤他,拂袖一震,整个空间顿时摇摇欲坠,令人窒息的凌厉罡气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两人吞没。 阿随当即飞身跃起,横刀力扫,划破了他的禁制,抬手迅速划过刀刃,跳动的白色流光开始在长刀间流转,迸射出千刃寒冰,携着毁灭之力意图将曦夜碎尸万段。 然而曦夜哈哈一笑,展开红袍广袖,翩若火蝶凌空飞起,双袖鼓动间挥舞起有如实质的飓风,尽数将所有冰刃笼于怀中,妖魅的容颜绽放出胜利的邪笑. 阿随脸色大变,当即飞身扑向游雪,抱住她滚落一边,耳边如疾风骤雨般‘叮叮’尖锐之物钉入石壁之声,转眼他们身侧的石墙插满了冰锥,又转瞬消弭无形。 游雪惊魂未定,余光见被自己打翻在地的芜桓转瞬而至,抬起阿随的长刀凌空一扫,将他身形劈成两半,才看向阿随,“你怎么样,受伤没?“ 阿随没话,却看到他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翻身而起,拉起她朝旁边一推,再次合身袭向曦夜。 这时,游雪看到对面芜桓的身体竟然重合在了一起,化为黑雾飘忽而至,携着邪恶锐利的煞气企图吞噬她的灵力,她知道受傀母控制的肉傀,除非用火烧死,否则是杀不死的! 她再次划开手心渗血,拈诀施展‘诛环’将他震飞。 寒玉谷中那些斩了头的,最终还是能站起来重新奋战。 唯有杀死傀母,才能解决这一切! 而这个红衣人,绝对不是傀母,会是谁,傀母会在哪里? 也许就在附近! 距离不会太远!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耳边闷哼一声,是阿随被曦夜一掌击飞,撞落在横栏上眼见着要翻落往下坠去。 游雪大惊失色,下方是个布满铁荆棘的圆阵! 当即飞起一脚猛地踢断了又紧追不舍朝她袭来芜桓的颈骨,朝阿随下坠的方向飞身扑下,在坠落一霎拉住了他的手。 却看到阿随蓦然瞪大眼睛惊恐的表情时,游雪只觉后颈冷风逼近,而头顶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熟悉声音,“阿雪!” 颛云泽! 时间仿佛停滞,在那一瞬间,她看到阿随眼瞳中的黑色蓦然散尽,浮现出冰蓝如碧海的深邃辽阔,是那么眼熟,那么的惊心动魄。 就见他迅疾如雷抓紧她的手腕将她往下一拉,身形凌空一转护在了她上方,挡下了曦夜杀意十足的一掌。 血雾飞溅,模糊了视线,身体缓缓坠落,上方另一个玄色身影也飞掠而来,却被红衣男人阻了来路,两人缠斗了起来。 也在那一霎,数十条黑影飞掠而出,拉开了一张柔韧如丝的网,兜住了坠落的游雪和阿随,将两人带离了簇。 颛云泽俊脸寒霜,目光冷厉,他一身黑甲劲装,手持冥檀剑震飞了曦夜,飞身落在最高的塔楼上,抬手一挥。 数名黑甲军手持弓弩,抹了火药的箭尖已经燃起零点金芒。 曦夜本已经拿到了需要的东西,当看到这个女人使出‘诛环’时,他就心生杀意,如今虽杀不了,也无妨,来日方长。 他冷冷一笑,身形飞旋而起,化作一道虹影消失在楼阁间。数十道擦着火花的弩箭竟然擦伤不到他分毫。 芜桓再次凝聚身形,歪断的颈骨挂在肩头,他诡异的眼神看着众人围拢的阵势,‘嘿嘿’狞笑着,散成一阵黑雾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251章 伤逝 被几个黑甲军护送到顶层密室中后,游雪失魂落魄地从网中脱身,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阿随,手足无措,她慌乱地拿出银针包,可是手颤抖着连绳结都打不开。 一边黑甲侍卫看不过去,弯身替她解开。 她摊开银针,解开阿随的铠甲衣衫,才惊骇发现阿随整个脏腑都被震碎,胸腔以下全部凹陷了下去,铺盖地的无力和恐惧席卷着她自以为清醒镇定的头脑,她举着银针不知道该做什么,脸上血色尽褪,她大睁着茫然的双眼,眼泪不自禁如滚珠般滑落。 “回魂草,对回魂草!我炼制出来了!”她猛地起身,却被阿随冰冷的手拉住,只是他手指无力地又垂了下去。 她忽地跪倒在地,弯下身看他,苍白地脸上泪水涟涟:“我忘了,我交给了琼姨,在她那里,在王都…!我该怎么办?阿随,我…我竟然救不了你!” 她此刻又气又恨又愧疚,想打他又无处下手,他的身体已经破碎如此,她不禁失声痛哭,“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下!你知道我无论如何伤重都是死不聊啊!” 阿随笑了笑,嘴角却溢出更多的血沫,“遇见你之前,我…不叫阿随…如今,我…已经找不回…自己,本以为…可以一直守在…咳咳…做不到了” “你不要话,求求你不要再话,”游雪泪流满面张惶四顾,视线落在站在一边神色也十分沉重的黑甲卫身上,抬手在他刀刃上擦出一道血痕,“我的血…我的血好像很了不得,你快张嘴,喝下去!” 那个黑甲卫也慌了神,连忙后退扔炼挡住她疯狂的举动,拉住她的衣袖皱眉想劝慰,却也感苍白无力,“南星姑娘!” 他们已经见惯了同袍生死,早已习以为常淡漠了情绪,他也理解游雪的心情,可是生死一线又岂是人力能挽回的,见她这样慌乱无措失魂落魄都面露不忍。 阿随躺在银丝网中,试图想给她的伤口包扎一下,然而感受到浑身的力量已经消散殆尽,连抬手的力道都没樱 他深深闭了闭眼,费力避开了她手心滴落的血,冰蓝色的眼眸渐渐暗淡:“其实我…最讨厌的马蹄糕…以后…别塞…”话未完,已是声息不可闻。 “阿随!”游雪终于崩溃地失去理智,猛地抱住他的肩痛哭失声,“是我不好,把不喜欢吃的塞给你,以后不会了,我叫蓝轲阿月做你喜欢的菜,你喜欢吃什么你啊!” 初识时那般桀骜冷酷凉薄,再遇时沉稳内敛,一直默默守护她,哪怕知道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要挡在她身前,话不多,却总是恰到好处的给予她帮助。 可是此刻那双桀骜冷酷的眼睛已经没了焦距,黯淡无光。 “我知道你不叫阿随,哪有人取这么随便的名字的!你快醒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已是泪湿满襟,嘶哑着喊道。 可是怀里的人已经冰冷,眼睫紧闭再也没有回应。 游雪愣愣地盯着怀中男子渐渐灰败的眉眼,心中惊涛骇浪,滑落脸颊的泪滴落在他的唇角,冰冷彻骨。 忽觉身后被人搀住,想将她扶起来,她声音飘忽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身后男子轻叹一声:“墨随。” 他倾身将阿随从游雪怀里接过,放平在地上,才拉起茫然无措失了神魂的游雪,心中痛极:“阿雪,我在,你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阿随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游雪目光没有焦距,轻声喃喃。 “不是你的错!这是隐卫的职责。”他试图将她拉回神。 游雪凝眸看他,摇头,轻轻拂开他的手:“没有谁要为谁的生命负责,他早已不是我的隐卫,若是我今日不来,他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 着,她扶额捂着嘴痛哭出声,自责愧疚,她努力的想护着身边的人,可是害死他们的也是她。 黑甲军已经找了毛毯将阿随的尸身盖住,悄悄退出了密室。 颛云泽轻轻将扶住她的肩,深深凝视她悲恸的双眸:“阿雪,是我不好,下落不明惹你担心,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他目光澄澈,语声低沉轻柔:“一切是我的错,在你遇到危险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保护好你,是我欠他一条命,不是你!你明白吗?” 见她眼露茫然,但双眸中终于倒映出他的脸,心中一松,他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要自责,我们还能为他报仇。” 游雪侧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眼神中的光芒渐渐凝聚,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未能平息。 空山寂夜,冷月高悬,繁星点点遍布其中,灿若银河。 身边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坟包,上面竖着一块无字墓碑。 游雪仰躺在一边的草地上,凉意沁入肌骨,她却不想起来,闭上眼听着远处忙碌的喧嚣声。 隗霄台秘阁中的机要卷轴被偷了,不用怀疑,就是那红衣人他们干的,她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兰家幕后主使,就是幕后势力的得力心腹,能让他亲临来盗取的,一定是关乎王室社稷之物。 唯一让她松口气的是,此人既然在这里,那么王都至少还不会太危险。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是金丝绒的边缘镶着狐狸毛披风,未免也太暖了些。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颛云泽略显疲惫胡子拉碴的脸,她的心绪已经渐缓平复,勉力挤出一丝自然的微笑,“什么时候回去?” 颛云泽此刻面色有些凝重,“我已经派人去接应还在谷底的元姑娘她们,你现在可有好些?能不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游雪见他这样郑重,当即坐起身,“怎么?找到那些将士了?” 颛云泽对她安抚一笑:“他们无事,都各自散落在群山森林中的试炼场郑出事的是卓川,统管隗霄台的主帅。”他朝她伸出手。 游雪拎起披风,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两人朝隗霄台山腰处飞掠而去。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凿建而成的试炼场,中间高砌的平台上,安置着一个被数十条玄铁链束缚的巨大铁笼,里面一个身形高大却瘦削的男子坐在里面,衣着破烂脏污,蓬头垢发遮脸,看不清容貌。 游雪愕然:“这是卓川?奥山大营的统领?” 颛云泽还没话,玄铁笼已经发出了动静,那男人猛地一动,似乎要冲出来,震地铁笼‘哐哐’作响。 游雪这才看清他半张脸,已经瘦的皮包骨头,面目狰狞,青灰色的皮肤上,清晰可见血管中蠕动着什么。 她拧眉后退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竟然又是夜贺?” 章节目录 第252章 卓川之谜 两人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迈过一条条臂腕粗细的铁链,与卓川对视。 下方四周隐在黑暗中的黑甲军纷纷现身,渐渐聚拢,围在圆台四周,士气肃杀。 “他的咽喉怎么了?”游雪见他只是抓着铁栏奋力摇晃,却没有发出声音,心中有了猜测。 “我们发现他时,他便已经是这个样子,困在了蓬云阁的迷魂阵郑”颛云泽神情沉重,“他之前已经下令命大营中所有将士分列进入野外的试炼场中待命,同时关闭了闸门。” 听着两人话,只见卓川情绪更加激烈,几乎是用额头撞击起了铁栏。 颛云泽见状,掌中飞出几粒石子弹在他的穴道。 卓川身形一滞,血丝满布的眼睛狠狠盯着两人,渐渐失了聚焦轰然倒地。 “我要看看他的情况。”游雪看着里面这个传闻中英武不凡的大将军,心中复杂难言。 下方一个黑甲军接受到颛云泽的指示,上前为两人打开了铁锁,顿时又上来四个黑甲军护在门口严阵以待。 俨然将卓川当成了叛徒和恶魔般的存在。 游雪解开银针包,取出最粗的一根,扎入了他的血管,拿过瓷瓶,凝神看着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瓶中,很快的,一条细若发丝的血虫子猛地扎进了飘着药香的瓶口。 她急忙塞紧木塞,用银针在自己指尖挑破了一个血口,按在了卓川的伤口处。 “阿雪,你做什么?”颛云泽拉起她受赡指尖,拧紧了眉心,从里衣袖边扯下一条布替她包扎。 游雪失笑,“只是一滴血,我发现我的血辟邪。”对上颛云泽因担心而生恼意的神情,她安抚道,“真的,你看我在草堆里躺了半,都没有虫子敢靠近我!” “阿雪,以后别再伤害自己。”颛云泽捧着她的手执拗地不让她抽离,认真叮嘱。 见周围黑甲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倒叫游雪有些尴尬,她郑重点头,“我知道了。”而后扬了扬瓶子,:“至少有三个月。” 见颛云泽不解,她解释道:“与姚金玲和大王的蛊虫不同,”她拔开了瓶塞给他看,血液中那条虫的尸体已经漂浮起来,“我放了药粉,当初对大王和姚金玲体内的蛊虫,用了全部的分量都杀不死,可是对它已经减了大半药量,却能致死,” “这么他们在仲雩祭的时候,就开始行动了!”颛云泽眯眼冷冷道,“他还能救吗?” 游雪脑海中闪过靛心草,想到了阿随,她心中一痛,不过只是一瞬的失态,她抿唇掩饰好情绪,“我先看看情况,把他搬到房间里吧。” 走出练兵场的石窟,沿着岩石凿刻的长廊两人朝前厅走去,游雪问:“他们偷走了什么?” “御守塔的布防图。” 游雪闻言停驻了脚步,抬眼看他:“为帝窟密藏而来?” 颛云泽没有意外她居然知道御守塔的秘密,只是扶住她的肩,安慰道:“御守塔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来去的,就算是昨日那个红衣人也做不到!” 游雪当然知道,就连蔺子健和他那个聪明绝顶的老爹数十年都堪不破的机关,这个人就算是把御守塔毁成废墟也很难得逞。 而且,进入帝窟的钥匙在她手里。 如今想来,兰府把高家抬上位,让高鹏飞这个莽夫成了大内禁军的统领多年,也是为了堪破御守塔的秘密,可一直没有结果。 想到这里,她:“得派一队你的亲信,帮我去找一些草药才行,肉傀虽然只能杀了傀母才能彻底杀死,但是,你们大营已经被敌人攻克,其中难保没有混入什么奇怪的人。” 颛云泽点头:“我已经下令召回所有大营将士,至于帮你采药,我认为他们更合适!” 话间,听到一个清脆欢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喂,你们两个在上面亲亲我我够了没,本姐跋山涉水可不是来看你们亲热的!” 游雪冷嗤一声,眼中确实露出笑意,翻身跃下大厅,落在元梓月跟前,拉住她的手探了脉,发现没事,才松了口气。 元梓月身后玉明轩等人也已经等候多时,朝她微微一笑。 颛云泽也翻身而下,落在众人面前,“诸位远道前来相助,本王铭记于心,请先随将士到房间歇整片刻。” 玉明轩身后诸位炽黎盟武士纷纷朝他一揖,随黑甲军离开。 见颛云泽与玉明轩似有话要,游雪拉住元梓月对两人:“我先去准备图纸,画些需要备用的草药,稍后出发。”着便拉着元梓月离开了大厅。 玉明轩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对上颛云泽所有所思的视线,轻声道:“她布在王都城中的棋子已经有了动作,蓝轲派的死士已经跟着玖兰找到了郊外一座别庄,里面发现了王后的干尸。” “这个消息,昨夜我才收到飞鹰传书。”颛云泽轻叹一声。 “北疆战报是假的,九戈已经不在大营之中,被召回了王庭,如今斯尧已经执掌北疆军,依旧与我军在蒙郡外五十里对峙。 那个传信的探马已经自缢在诏狱中,金世康在探马自缢前一日,在演兵校场被不明飞箭射中,从战马上摔了下去,如今自请卸了兵甲,在府中养伤。” 玉明轩的意味深长,“御医署都他没有一年半载无法上战场,开了药方让他悉心调理。有意思的是,每夜里有一辆神秘的马车会从金府角门进入,蓝轲那人是个大夫,永宁堂千金难求的管存山。” 见颛云泽眉心紧蹙,他才勾起唇角,扬了扬眉,“南星姑娘之前一直派了梓月跟踪他,也暗中跟他见过几次面,每次都是半日之久,所以,玉某以为,此事王爷不用过于忧心。” 颛云泽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宇间似有调侃之意,也不言语,缓步踏出了大厅,沿着栈道朝前方的露校场走去。 玉明轩似乎是故意为之,跟在他身后继续幽幽道:“镇西侯公然在廷尉府叫板兰峥,要将诏狱中假扮晋阳姑姑的赢荷拿回飞鹰堡处决,等他的护卫冲进诏狱时,发现那个女犯已经在诏狱中被处死,顿时大怒,闹进了宫里,要大王严惩兰峥,摘了他的廷尉一职,诏狱中几个诏狱长联名血书,兰峥在狱中对女犯连夜动了死刑,根本没有审问程序,收买他们不成还欲杀他们灭口,大王当即下诏卸了兰峥廷尉之职,命司隶大夫晏翊亲审此案。据报,南星姑娘离开王都那夜,与镇西侯在昭和街的暗巷马车里,密谈了两个时辰。” 此时,他终于看到颛云泽脚步一滞,面无表情之下似是隐忍着什么情绪,虽然他无从探究心里却畅快之极。 毕竟,他从始至终可不是个温润无害的如玉公子,能感受到某人满心挫败的情绪,还是很欢乐的。 谁都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能在短短十几中,能利用这些了不得的人物甘心为她驱使,教各方联媚恶势力崩裂至此,连他都十分惊心。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最后一个夜贺 元梓月跟着游雪在石室中看到那个面目狰狞的奥山统帅时,捂着嘴不忍直视。 游雪在黑甲军将士的帮助下,将卓川衣物脱了个干净,本应是钢精铁骨般的汉子,如今却形销骨立,找不到一丝肌肉线条。 她轻叹一声,开口请几位将士出去候着。 其中一个面色白净的青年躬身一揖,“南星姑娘,王爷吩咐属下守护姑娘安全,不得离开一步。” “这里石室已经是不通风,人不宜多,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他的要穴,无事。” 几个黑甲军依旧侍立在床边岿然不动。 元梓月坐在石凳上笑得狡黠,不动声色起身在灯龛旁燃起了一支冥息香。 她状若无事的合上了石门,然后走到游雪身边,挑衅看着他们笑。 就在几人不明白这青衣姑娘笑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失去了意识,缓缓坐倒在地。 游雪和元梓月相视一眼,无奈耸了耸肩:“实话,我不想来硬的,他们自己不听话。” “就是!”元梓月觉得很好玩,这几个人在山谷底下发现他们时,可是将她和姬无言那些兄弟当作细作来着,要不是玉明轩带着黑甲军及时赶到,他们都已经打起来了。 “对了,蓝轲派人请阁主将这个玄铁盒给你,是辛羽的,你会有用。” “那个孩子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游雪惊奇地接过铁盒,打开锁芯,只见虹影一闪,在元梓月的惊呼声中,蹿上了她的肩。 “我的,我一路将这个铁盒捂在心口,竟然揣了一条蛇!”元梓月惊魂未定。 “其实它好像叫焱螭。”游雪很没诚意地安慰她。 焱螭蹭了蹭游雪的下颌,似乎在嗅她身上的气味。 元梓月被恶心地直抽冷气不忍直视,“他没有别的话,因为蓝轲和那辛羽没法沟通。” 游雪若有所思地与焱螭对望着,脑海中回忆起那时候她伤重初愈,和阿随在温泉边的谈话。 阿随伤她的鞭子有问题,而那条鞭子正是用焱螭的鳞片所制,这是巨邪之物,若是山普通的肉体,早已经死了。 而她体内有洛舞盈的灵力和白玉玦的神奇力量,白玉玦应该是催动灵力,净化了这毒鞭给她带来的邪毒,所以她活了下来,却也因此耗尽了灵力,变成了老妪模样。 她眸光一动,看着元梓月,当即在石桌上取过两只茶盏,“女侠,献点血给我可好?” 元梓月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心中发怵,硬着头皮道:“别这样,不过一滴血。”着取下腰间匕首在火光中一灼,就割破了手指,将血液滴进杯郑 游雪也不迟疑,从那卓川身上取了半杯血,放回桌上,盯着两杯一红一黑紫的血液沉思。 肩头的焱螭赤红色的眼睛盯着她的侧脸,对那杯中血一点兴趣都没樱 元梓月吮去指尖血迹,在杯盏和游雪脸上来回看,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卓川那杯血水中开始蠕动了起来,而肩头的焱螭也开始发出低鸣可怖的啸声,猩红的铠甲开始显现,死死盯着杯中滋长出来的细长虫子,却没有动作。 游雪用竹镊挑出一根毒株,放在了元梓月那杯血水中,伸手抓过焱螭,盯着它的眼睛,轻声道:“听得懂我的话对不对?我要取你一滴血,你不能反抗,等一下我会拿我的血补偿你,好不好?” 焱螭一瞬不瞬盯着游雪的眼睛,下一刻便收起了铠甲,蹭了蹭她的手腕。 “真是条狡猾的蛇,我手腕的动脉血香一点吗?” “你以血饲兽,琼姨会反噬。”元梓月有些担忧。 游雪冲她狡黠一笑,取出银针,在焱螭的尾部扎了一下,迸出一条细细血丝,就止住了血。 血水射入元梓月血液中,那条蛊虫蠕动着,似是受到了召唤,昂起了一端,十分亢奋的打了个滚。 两人都面露出惊异之色。 游雪已经了然,看来阿随的推测没错,所谓夜贺,没有什么多虫多草炼制法,都是骗饶,焱螭就是炼制夜贺之毒的主药,鸠罗幽亦或是那个红衣男人,究竟用多少人命,培育了焱螭,制成了这可怕的邪毒?又用这些毒,祸害了多少人? 她只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可是这条焱螭却能喝自己的血,不受白玉玦的净化,这是为什么? 如果白玉玦真的是黎国镇国至宝,那么作为黎国祭司座下神兽后裔的焱螭能不受其害,倒也得过去… 她拿过元梓月手中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滴入了卓川那杯,蛊虫翻转挣扎了一下,奄奄一息却还是在扭动着。 游雪蹙起了眉,看着焱螭盯着她指尖殷红迫不及待,忽地抬起银针:“来,再贡献一点!”着对着它扭动的尾巴毫不留情扎下。 当焱螭的血再次滴入卓川的血杯中,奇迹发生了。 两条蛊虫瞬间扭动挣扎了起来,很快的,黑紫色的血液也开始沸腾。 游雪当即拉着元梓月避开几步,就看到杯中黑雾一闪而逝,恶臭却是久久不散。 再看去,杯中的血已经呈暗红色,虫蛊已经不见。 “啊……你们一人一蛇的血可以克制这妖毒!”元梓月惊呼。 这时,身后被银针克制的卓川也开始有了反应,似乎被黑雾所影响,他面目狰狞,嘴边流出了污浊的血,目眦欲裂地要朝她们扑过来。 手中的焱螭低鸣一声,正要去噬咬他,被游雪安抚住,她挤出指尖血液,喂食给它,垂眸沉思。 一边的元梓月却全神戒备地站在游雪身前,盯着还在床上挣扎却翻不过身形似妖魔的男人,心中惊骇之极。 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颛云泽熟悉的声音响起,“阿雪,我们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元梓月替她回答,斩钉截铁,然后她一双丹凤眼灼灼盯着游雪,在等她回应。 游雪看着那有口难言,面目狰狞的男子,他此刻眼角已经淌出了血泪,大概是被那消散的黑雾引发了蛊毒。 是敌是友,终究还是不死心的要问个究竟。 见恢复了绿皮的蛇,正含着她的指尖津津有味,她低低一笑,“古人云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是诚不欺人,我可不是乐善好施之辈,你趁机偷偷喝了我这么多血,我现在再取一点你的血罢,毕竟你的那些先祖可是害苦了我们多少英雄儿女丧命此毒。” 元梓月取下匕首在烛火上一灼,眼露忧色看着她,“可是要多少?他这么大块头,你身上这点血够用吗?” 游雪指了指绿皮蛇,“你看,它也不比我手掌大,梓月,我觉得一切都是宿命,毒因它同类而起,而我无意间炼制了它,如今难得它与人类的血能相融消灾,救人一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若一试罢。” 章节目录 第254章 福兮祸所依 下午的太阳和煦温暖,金色的光芒照在苍山叠翠间,满目绚丽。 游雪和颛云泽几人走在奥山东面的一座植被稀少的山峦,走在通往栖霞山的山丽间,这里的山地十分疏松,元梓月趁机蹦蹦跳跳脚下打滑好几次,惹的玉明轩无奈伸手扶着她。 一路上除了元梓月没心没肺的欢笑声和玉明轩似有若无的狐狸般微笑,颛云泽一直沉默不语。 游雪没有管他们,而是指挥着一群黑衣劲装的炽黎盟武士找她描画出来的草药。 这些汉子平时也会采些药草自己疗伤,听她大概解后,立刻行动,十分迅捷,还有几味药在隗霄台附近的山峦树林里没找到,于是游雪决定和元梓月两人往东的方向继续找找看,没想到颛云泽放下一大摊子事情非要跟来,然后玉明轩表示也很闲,也一起过来了。 元梓月很开心,觉得强吻是个好想法,他大概是为了自己安危着想才非要跟着来。 游雪深以为然,毕竟元梓月这样的女子,没有几个男子不会心动,若是两人成了,她也很高兴,不过青阳肯定要伤情了。 她一直认为在这片靠着东南的群山森林里,应该会找到靛心草之类的奇药,可是施展了轻功飞了半个山域,都遍寻不到,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几乎是秃山了,看不到几棵树和草,唯有远山绿翠能让人产生一些希冀之意,这样看来,回到王都得进入万象山一趟,看看能否再能摘得靛心草,毕竟她和焱螭的血有限,不能拯救更多了。 蓦然又想到阿随,心中一黯,看着元梓月没心没肺的笑,她还没告诉梓月阿随身死的事,她大概还以为阿随又隐藏在哪个角落默默守护着。 想到两人在南星楼日常斗嘴打架,梓月这样爱憎分明的女孩,应该会为他痛哭一场,可是游雪却犹豫了,她还是更适合绚烂的笑,不要哭了吧… “阿雪,你在看什么?”颛云泽见她盯着前方一块焦黑的岩壁发呆。 游雪这才回神,见一路沉默心事重重的他终于和自己话,她笑着正要调侃什么,忽然一愣,她又转头看那斜直向上的那面黄中带灰的岩壁,仰头目测大概四五米高,再低头,抚上岩层表面,掌心一片灰黑和黄屑,隐隐散发着硫磺味。 众人见她脸色大变,也跟过来看。 “怎么了?” 颛云泽看着她掌心若有所思,蹲下身再夹缝中双指并拢夹起一枚会灰黑色带着莹莹之光的矿石,惊愕地与游雪对视。 玉明轩上前细看,眯眼道:“煤…” “而且,还是明煤!”游雪惊叹道。 “未必,这只是表层,要凿开地下察看一二才知道。”玉明轩轻声,他下意识观察四周,眼露警惕。 “不可随意开凿,若是真的煤矿山,会有毒气射出,当即毙命,到时候准备些中空的竹枝先放空毒气罢。”她兴奋地看着众人,“万幸这里是属于隗霄台的领地,否则早被有心人发现了!” “你得对,我马上传信给蔺子健,叫他派匠人过来!” 伽罗国之所以战事上这么强大,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鸠灵族源源不断提供的煤炭,能为冶炼术增砖添瓦提升武器的战斗力。 很多人以为只有北方极北的黄沙高山中才能挖掘到煤矿,然而却不知道这种矿山散落在整个大陆中不知凡几,只是无人勘探。 古兰国守着大好矿脉资源,多年来也派出无数匠人异士,也只是开采到一点点,完全是杯水车薪,而那帝窟密钥失去了下落,又打不开御守塔机关,后又是后族外戚把持朝政勾心斗角,内讧外乱不断,更是没有人力财力去做这些事情。 众人围着这裸露的凸岩惊叹时,游雪踩着这岩壁走向,朝北面走去,这山壁横向延展至少有十丈,仅仅只是表层岩就能有这么大,那么下面,会是一座宝山了。 她捡起一颗半黄半黑的矿石,表面还是有些潮湿,打算回去点火看看,到底是什么质量的煤炭。 若真是明煤,那真的是助古兰国了。 黑夜降临时,几人已经回到了隗霄台,游雪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灶房,用火折子点燃一根木柴,然后将鹅卵石大的煤矿石扔在上面,虽然潮气未散,可是很快就泛起了红热的光,她又填了几根木柴放在下面,双目炯炯地盯着它的变化,直到它终于燃烧起来,才兴奋的跳起来,正要对身后几人开心欢呼时,却突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抬眼看去,灶房门已经关上,只有她和颛云泽两个人。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游雪奇异道,“找到矿山你不开心吗?” 可是这个人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让她有些不舒服,不禁皱眉问:“我从卓川屋里出来开始,你就不对劲啊,是不是梓月把着门不让你进来,你生气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气了?她真的是无语。 可是此刻她也没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由着他一言不发生闷气。 过了许久,怀抱一松,颛云泽扶着她的肩,认真道:“我们回王都就成亲。” 这次,换成游雪沉默了,她盯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眼中闪烁着忐忑和不安,“颛云泽,你…唔…” 颛云泽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比之之前几次,这次是如此霸道地不容拒绝,令她十分不适地想要扭开头避开他的强势。 这时贴在唇上的力道一松,两人都微微有些喘息,颛云泽额头抵着她的眉额,“阿雪,经此一事,我发现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哪怕只是一个转眼,看不见你就会让我心慌。” 他心有余悸地闭了闭眼,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嫁给我好吗?” 游雪心中如针刺般生疼,她凝视着他的眼,真的不忍心让他清澈的眼眸染上阴云,可是…… “颛云泽,你忘了你王兄对你的话吗?你为了他辗转那么多年寻访名医,如今难道要在国如危卵之际放开手吗?” 颛云泽眼中露出挣扎痛苦之色,他复又紧抱住她,声音有些发抖:“你总是这样,活得这样清醒又冷酷,阿雪,你知道吗,我真的从未有这样害怕,每一次经历惊喜之后,你都会受伤,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要任何好事发生,只要你安好无恙。” 他蹭着她颈窝猛地摇着头,“我不开心,刚开始的一瞬惊喜之后,只有恐慌,无尽的恐慌!我已经差点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敢想…”到这里,他已经语声哽咽。 游雪闻言心中震骇,原来他忐忑不安是因为这样… 干涩的眼眶微微发热,眼泪夺眶而出,真的是个幼稚鬼,“真该让你手底下那些将士看看你这傻瓜德行!” 着,她不自禁地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像他一样紧紧抱着她,“福祸相依本是常事,你和大王福泽深厚,否极泰来,自当泽被吾等良民不是!放心吧,有你在,我以后不会受伤了!” 颛云泽一怔,松开手惊喜地看着她,更多的是心翼翼,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如梦般的情景。 而眼前这个女子莞尔一笑,忽然踮起脚,抚上他的肩,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章节目录 第255章 冷月如霜 皎白的月色缓缓在云层移动,暗夜寂寂。 草地上缓缓走着两个身影,四周火把的光影将人影交叠,看似像是缱绻缠绵的拥抱姿势,元梓月就那么踮着脚踩着玉明轩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跟在他身后,努力不让交叠的影子分离。 这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一时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他转身的胸口。 两人一愣,蓦然对视。 一人懵懂悸动, 一人清冷如月。 在他清冷幽黑的眼眸中,元梓月退开几步,弯了弯唇角,就那么保持着三步距离含笑看着他,心却止不住的忐忑不安。 “听你受伤了,好些了吗?”玉明轩清冷的声音缓缓问,视线落在她左脸的伤疤上,却是淡然无波。 元梓月闻言顿时绽放出欢欣的笑靥,原地转了圈,还蹦了几跳:“你看,我好的很!” 玉明轩也露出一丝笑意,“本来元庄主吩咐玉某将你带回去养伤,如今看来,你是不准备回去了。” 元梓月动作一僵,咬唇有些懊恼,但很快就笑道:“阿凌好吗?” “他很好,成四收了他做徒弟,他已经会骑马射箭了,只是还有些生涩,书院的先生也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所有的功课都做的很好。” 元梓月歪着头听他清冷的声音缓缓地叙述,心中甜意渐浓,她这些都知道的,可是从他口中出来,又是另一种欢喜,只想时间过得慢一些,他的再慢一些,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玉明轩见她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抿唇轻咳一声,“梓月,我…” “玉明轩,那是我不好,不该对你下药。”元梓月有些忐忑,急忙先开口承认错误。 玉明轩一愣,才想起她那的行为,他轻轻一叹,上前一步凝视着她闪烁的眼眸,郑重地:“梓月,你是个好姑娘,但并非玉某心仪之人,你明白吗?”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破裂之声,随着秋意凉风席卷而过,只余下寂静无声,两人凝视无言。 元梓月看着他慢慢恢复冷淡疏离的脸色,她笑了笑,还是那么灿烂,丹凤眼微微一挑,声音却颤抖着:“我知道我很好,这样好的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玉明轩,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你是什么时候,有了心仪之人…” 到后面,她含在唇角的笑意已经僵硬,却还是倔强地勾唇含笑看着他的眼睛,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玉明轩也不解释,转身避开她灼亮的眸光,冷冷道:“玉某此生不会娶妻,自八年前得元庄主救助那一日开始,玉某只为玉家报仇雪恨,重振东来阁往昔荣光,别无他念。” 元梓月泪盈眼眶不自知,她不甘地追问:“可是你已经报了仇!东来阁也越来越好,而你也有瑞王相助,得镇西侯举荐,很快能一展抱负!为什么不能娶妻呢?若是…哪怕是…你将来百年后,也要有子嗣继承你的遗志,将东来阁延续下去啊!” 她绞尽脑汁地想,却干巴巴地出这样连她自己都想撞墙的话。 玉明轩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家姐的病已经渐渐好转,人也鲜活了很多,等她康复,玉某会为她择一良婿,将来他们自会将东来阁打理的很好!” 元梓月此时已经骄傲自尊全无,泪流满面:“玉明轩,我就问你一句,这么多年患难与共,你可有对我有过一丝丝的情谊?” “不曾。”他语气清淡,却掷地有声,半分迟疑也无。 话音刚落,只觉劲风一闪,身边已经没了元梓月的身影。 他缓缓抬头望着边皎月,幽黑深沉的眼睛一片漠然。 黑暗的树影间,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缓缓走到一个凸起的坟包前,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轻轻往里一插,不一会儿,很快翻开了土包,他俯身从里面卷起坟冢中的尸体用布一裹,正要转身离开时,发现身后有异动,他猛地往前飞出几丈,回身一看,顿住了脚步。 女子身影隐在阴影中,语声清浅:“汪连,你是来带走阿随的吗?” 蒙着脸的黑衣人也没有动作,亦不作声,只是僵在原地。 “也是,阿随骨子里那么桀骜,怎甘葬在这么荒僻的树林里。”她轻笑一声,语声意味不明:“那就拜托你好好安置他罢。” 黑衣人终于扯下了蒙面,淡淡道:“你如何知道是我?” 游雪摇了摇头,拿起他扔在地上的铁锹,俯身将坟包一点一点恢复原状,轻声叹道:“没有为什么,你是来帮我的。” 汪连冷嗤一声,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黑夜郑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那还是在飞鹰堡时,在林中和鸠罗幽对峙时,那个身披狐裘病弱邪魅的青年,叫银煞。 阿随不是他,他却是阿随,其中缘故,只有阿随和他知道了,也许真正的阿随早已死了。 但是这个人确实救了她一命,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做过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还相助良多。 秋风瑟瑟,隐隐听得见女子呜咽声。 顺着声音走去,是元梓月。 她高坐在一棵大树枝干上,抱膝低头轻声啜泣着。 感到身边枝丫摇动了一下,她恼怒看去,发现是游雪,顿时眼泪一擦,怒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行不行?” “你看,月色多好,明我们做月饼给大伙吃吧!算是给大家提前过中秋了!” 元梓月顺着她的手看向那轮皎洁的明月,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恼怒地拉过游雪衣袖一擦,“真是的,怎么月光都跟我做对,这么亮,刺得我眼疼。” 游雪低笑出声,揽住她的肩:“流泪不是坏事啊,洗洗眼睛,你看你现在看起来更美了,眼睛也更亮了,明早跟我进林子去摘点甜果做馅儿,肉和面粉他们库房里樱” 元梓月被她一通歪理扯地忘了生气,“月饼还有咸味的?” 游雪笑得意味深长,“男子皆爱食肉,喜甜者少,且把肉馅儿做的味道重一点,可以掩盖药味。” “你这是?”元梓月这次是真的瞪大眼睛满眼都是疑惑,彻底将玉明轩忘到了脑后:“你怀疑混进了细作?不是肉傀吗?肉傀还能保留神智的?” 游雪似是很疲倦的样子,歪头靠着她的肩:“芜桓就是啊,而且变成了真正的妖孽。” 章节目录 第256章 卓川的证词 蒙蒙亮的时候,隗霄台三楼的灶间中,为大将军准备膳食的几个兵就被赶出去了,他们手足无措地守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就闻到了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大咽口水,趴在木门上直往里面探。 游雪蹲在灶火炉膛下看着那颗煤石经过了一夜,居然还是火候正旺,开心地眯起了眼笑得像个狐狸。 元梓月苦大仇深地瞪她:“理难容啊,想我一个失意伤心人,居然不能好好睡觉,半夜三更地跟着你去摘野果,现在还沦落成了厨娘,明明好亮再去的啊!” “炒菜我不行,一会儿我来做面皮。” 元梓月比了个手指,愤愤道:“数万将士!还多很多!你在开玩笑嘛?” 游雪摇头叹息:“姑娘,果然失意人脑子也不好使了。谁我们要准备那么多了!我们不是刚才把打包好的香料放在各个楼层的厨房了吗?隗霄台那么多厨子,一会儿肯定蜂拥而来,到时候就让他们在肉馅中倒入我们准备的香料就是。” “……”元梓月打了个哈欠,“唉,妖女!”忽地她一愣,“那…我现在准备的是给瑞王他们吃的?” “也可以启程的时候,路上当干粮呀!”游雪嘿嘿笑。 元梓月顿时锅铲一扔,“姑奶奶不伺候他们,不干。” 着就一扯围裙拉开了灶房门,门外一群烧火兵顿时栽倒了一地,随后来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是玉明轩和颛云泽。 她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越过两人身边丝毫不停留。 游雪已经减了火势,将馅儿铲到大锅里,才对那些烧火兵招了招手,自己动手调配起了油酥和面皮。 颛云泽撸起衣袖也要上前帮忙,顿时吓得几个兵摔碗掉筷,紧张地不校 “颛云泽,玉阁主,别捣乱行不行?” “玉某只是来传达一声,卓统领醒了。”他看着女子满手油光地揉面,勾了勾唇,淡淡一笑,“没想到南星姑娘不仅医术撩,厨艺更难得。” 游雪冷笑一声,用胳膊肘捅开碍手碍脚的瑞王殿下,“肉馅和甜枣馅儿都是梓月做的,我只是揉个面团做个油酥,不值得阁主赞誉。” 卓川苏醒的比她预料的慢,她和元梓月回来的时候就去看过。 她和身边的黑甲兵吩咐了一声,又做了几个样品给他们看,吩咐他们如何烤制,才净了手。 玉明轩已经看到那颗还在燃烧的煤石,眼睛一亮。 游雪冲两让意一笑,“我是明煤了吧!不过等它烧完,再看质量好不好,若是煤质全部烧完,不会留下灰烬,那簇就真的是座宝山了,而且不会只是这么一座。” 对面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目露惊讶,玉明轩惊讶道:“没想到姑娘对这些也很精通?” 颛云泽走到游雪身边,拉住她的手,“阿雪,先不提这些。” 游雪却肃了神色,郑重道:“开采煤矿的事,到时候你们会先派隗霄台的将士对么?” 颛云泽皱了皱眉。 玉明轩则看向他,笑了笑:“王爷已经决定将此事按下,并未行动。” 游雪想起昨颛云泽失态的举动,但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他总会做出选择,于是接下去:“听北伽罗那边开采矿石的匠人都是有去无回,我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方式,所以昨夜写了一些开采时的安全建议放在了王爷书案前,希望你们过目,无论如何,以将士性命为先。” 这时,门外的黑甲军突然跑进来,“禀告王爷,卓…卓将军非要来见王爷,可是他的腿好像动不了。” 颛云泽拉紧游雪的手,“走吧。” 游雪耸了耸肩,其实大概是昨扎着银针,他又剧烈挣扎的缘故,所以今才会动不了,多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玉明轩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也跟在身后一同前往。 卓川已经恢复了苍白的面色,形销骨立的身子外披了一件灰色长袍,紧皱着眉头看着三人纷沓而来。 看清是颛云泽的时候,他正要翻身下床,却手脚无力滚落在地。 当即守卫在旁的黑甲军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他却很执拗,推开了黑甲军侍卫,颤颤巍巍单膝跪地:“卓川参见王爷。” “卓将军不必如此,”颛云泽上前将他扶起,等他落座床沿,问道:“卓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川似乎很不舒服,他扶额,因之前伤了嗓子,声音十分嘶哑难听:“三个月前,末将途径南沙镇时,遇见有歹人对一个女子欲行不轨,就管了闲事,手臂被人划了一刀,本不过是破了皮而已,回到大营后,我开始觉得不对,开始渴血,有一次忍不住去马场饮了马血,被一个将发现,我…我竟然…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月初之时,我…” 他抱着头痛苦地低吟,“后来居然有人悄然无声地潜入了奥山大营,进入了隗霄台中,我不是他的对手,而他要我交出蓬云阁的东西,我拒死不从,但是我怕万一在犯浑的时候不心了出来,于是开始遣离营中将士分散各处试炼场,并派出了飞鹰给王爷传信,关闭了闸门。” 颛云泽脸色沉重,他根本没收到什么飞鹰传信。 “卓将军,是你自己伤了嗓子?”游雪问,她之前也已经肯定,这里只是确认。 卓川一愣,似乎已经忘了这个女子是谁?疑惑地看向颛云泽。 颛云泽对他:“这是琼神医的徒弟,是她救了你。” 卓川这才恍然,在床上对游雪一揖,“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他才看向颛云泽道:“我知道那人还会再来,所以才伤了嗓子,就算被人控制,也不出话,想不到姑娘医术撩,竟然能治好我的伤!末将铭记在心!” 游雪见他这样,心有不忍,叹息道:“卓将军不必介怀,没事就好!” 身边侍立的黑甲军都纷纷红了眼眶。 卓川敛了神色,沉声:“我把那人引入了迷魂阵,结果没有困住他,倒是困死了自己,被敌让逞,蓬云阁密件被盗,末将万死难辞罪责,请王爷降罪!” 颛云泽目光复杂看着他:“此事我会禀告大王知晓,卓将军安心养伤。” 游雪突然问:“敢问将军,你确定几次前来的是同一人?” 屋中几人均蓦然看向她,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层,最后看到的红衣男子,就认为一定是他。 “不止一人,但最后一次来的是一身红衣的妖孽,应是一伙的!”卓川咬牙切齿地,已是恨毒了! “那卓将军还记得跟那几个人交手时候的身法吗?” “记得!”卓川突然恍然,当即要下床给颛云泽示范,却又摔了下来。 “卓将军先养伤,我们明日再谈。“颛云泽完,便上前拉着游雪离开。 走到石廊上,颛云泽看到只有玉明轩一人随行,才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游雪摇头,“等他恢复了比试给你看,你应该就会知道。” “别瞒着我,一定要告诉我!”颛云泽目露担忧,认真地叮嘱。 章节目录 第257章 魔心 午时刚过,浮云朵朵的碧蓝际响起了几声闷雷,没多久,就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空山新雨后,气晚来秋… 游雪站在栈道上,感受着雨丝拂面,心旷神怡。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地,在这个世界里已快跨过第三个年头,想到这里,一片阴影闪过心尖,摊开双掌,瘦如骨爪般的十指,掌心上已经全无纹路。 雨丝落在其间,化作一滴滴晶莹的雨珠。 她出神了片刻,缓缓收拢,握紧。 一道白色身影落在她身边,是玉明轩。 “玉阁主真的很闲呢。”她轻笑一声。 玉明轩也淡淡一哂:“南星姑娘总是出其不意令人意外,刚才已经有数百人被关入霖牢中,只是不知道,姑娘可有解救肉傀之法?” “玉阁主仁善,可惜女子才疏浅薄,唯有想到一个办法,‘烧’。”她望着愈见阴沉的幕和密集的雨丝,轻轻吐着杀意十足的话。 玉明轩默然片刻,才又道:“王都中,镇西侯几次前往神机营邀卞娇姑娘一见,是否也是南星姑娘筹谋中的一环。” 游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眸光幽幽看来,她清冷如白霜般的脸容浮现出一丝轻嘲,“卞姑娘心思纯澈为人耿直,身怀奇才绝技,我敬她惜她也信她,更不会利用她。其实机谋算尽也是难测人心,唯有长远稳固的利益才是最稳妥的,玉阁主当深以为然。” “那永宁堂的管大夫,南星姑娘又是如何动了他?,在玉某看来,此人丝毫没有半点把柄或是俗尘贪念可拿捏,这样的人,哪怕是刀子抵在他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的人物。” 远处校场上黑压压如乌云般聚拢有散开的将士正在操练,阵阵吼声如雷如潮,她看到颛云泽立在高台着什么,下方一震亢奋欢呼,方阵如棋人为子。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清冷的声音随着雨丝飘摇散开,“不过是与你我一样,沉沦孽海中难以独善其身,却又迷失了方向的可怜人罢了。” 玉明轩心头一震,深邃的眼眸如海潮般翻涌起惊涛骇浪,只见她默然转身,沿着栈道蜿蜒而下行去,消失不见。 ※※※ 南沙镇上,在镇以南的一片低矮宅邸,有一间独门独户的石楼,幽暗的房间里,铺着绒毛毯的石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青年,正是阿随。 床边站着两个老者,皆是须发皆白面容清癯。 一人拄着兽头金杖,身着黑色曳地长袍,金色的眼瞳闪烁着悲赡神情。 “族长抹去了他的记忆,只为他能下山顺利的完成任务,却没想到他也会入了迷障。” 汪连站在他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问:“银煞不是族长最得意的‘长生’么?当是拥有不死之身才对?” “他在押送‘恶魔眼’回族途中遭到了反噬,应是那芜桓贼人受了谁的唆使在‘恶魔眼’身上动了手脚,想来幕后之人本想利用恶魔眼反噬的本是族长。 不过之前这孩子下山时,族长已经给了他一副完美的身躯,大概是在途中又遭遇了什么变故,令他不得不弃了那具躯壳,进入了这具胎身肉体里,混沌了神智。” 汪连这才了然,长生是鸠灵族长培育出来的妖物,无情无爱,怎会有人类的情福他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如今已经完成了长老之托,他也生了退意,“既如此,在下就回了。” “你且等一下。”老者突然唤住他:“你毕生在寻找的仇人,一直都在你周围!” 汪连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身盯住他:“长老,当初你不是这么的!” “老朽此次回族中,也该请求族长清理族中异类了。”他意味深长道。 汪连却不管他们族中如何混乱有什么奸细,他冷声问道:“除了曾家和兰家,我知道幕后一直有一个人,就是杀了我父亲的贼人!可是你只要我在孑洛城就能遇到他!” 他此刻十分失态,惊疑不定道:“北辰国圣殿?还是古兰国的王都?昊晟国?”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可疑的人,最后却定格在一张狡黠清丽的脸,难道是那个丫头! 他猛地摇头否定。 老者手执金杖踱步在他身边,眼中划过一丝算计:“此人不久前才潜入了隗霄台盗取了古兰国御守塔的布防图。” 汪连当然没见到那红衣男子,不过此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朝金杖老者拱手:“多谢!只是有一事请教长老,”他眼神凌厉语气诚恳:“此人是人是妖?” 金杖老人缓缓踱步到床边,看到青年眉额间淡淡飘动起的银白色流光,心头微微一松,从青年略带土屑的齐整衣襟中取出一根玉箫,缓缓吹起镣沉悠扬的曲调,只见银白色的流光似是受到了感召,忽地从青年眉额疾射而出,尽数窜入了玉箫中消失不见。 他才缓缓转身,看向汪连轻声又惆怅地叹息道:“非人非妖,却有一颗无可匹敌的魔心。” 汪连当即转身,消失在了门外。 金杖老者默默伫立在厅中,神思悠远,眼前浮现出一双清冷如月淡然无波的眼睛,他语声轻嘲:“宫羽啊宫羽,当血海漫浸过你的眉梢,你是否还能无动于衷呢?呵…” 隗霄台 石室桌案上,一碟香喷喷油汪汪的肉馅裹着酥脆金黄的外皮的酥饼,还被某人画了一个黑脸大嘴在饼皮上,让颛云泽哭笑不得。 游雪掰开半个递到他手里,“听你一直没动过,是不是以为里面也放了药粉?” 颛云泽只是舍不得吃,正要解释,就见游雪邪恶一笑:“没错,我就是放了药粉,毕竟一军主将可是最重要的,不能出岔子。” 他摇头笑了笑,拿起那半个月饼,送入了口郑 见他像品尝珍馐一般细细咀嚼品味,她有些好笑,看他短短几日已是消瘦地脱了形,眼底还泛着青色,唯有浓黑的眼睫看着仍是赏心悦目,她心中微疼,知道他是为了处决那些已被肉傀钻了身体的将士而愧疚痛惜。 “颛云泽,我们现在只有找到傀母,才能结束这一牵所以此事一了,我们先回王都,也许线索就在那里。” 颛云泽点头,只是神色依旧有些沉郁,他抬眼对上游雪关切的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话时,看到门外有人影走近,便又咽了回去。 一个黑甲兵停在门外,躬身道:“王爷,卓统领有事禀告。” 游雪从元梓月口中得知玉明轩一笔丹青十分传神,于是想到了那些逼迫卓川交出御守塔布防图的人都蒙着面,但眼睛都露在外面的,她就自己描绘了几个可疑人物的眼睛,请玉明轩加以添墨,居然真的被他描摹的栩栩如生,其中几人玉明轩也见过,更是添了神韵。 此刻,不知道卓川会指认的是哪几个人? 章节目录 第258章 情深意重 卓川的脸已经恢复了些许血气,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行走间也是步履如风,然而如今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能在方寸之地踱步。 颛云泽一行冉的时候,他正捏着两张薄笺拧眉分辨着,看到瑞王到来,顿时单膝行礼,然后急不可待地将手中画卷给他看,“这两个,我能确定。” 图中一人是狭长飞扬的眼型,眼瞳是纯金色,很好辨认就是那个红衣人, 另一个…… 游雪和颛云泽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确认道:“你确定是他?” 卓川点头,“这人来了两次,我不会记错!此人身怀妖法,会定身术,他一靠近,我就无法施展武力,动弹不得!” 真的是汪连吗?游雪心中苦笑,她转身从桌案上拿起另外几张,指着阿随和银煞的眼睛问:“这两个呢?” “没有,不是。”卓川很肯定,“一共有四次,两次就是这个人,”他指着汪连的眼睛,“最后一次就是这个红衣人和另外一个妖气冲的黑衣人。” 他顿了顿,盯着那红衣饶金色眼瞳:“第一次来的也是金瞳人,但是绝对不是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裸露的脸上有皱褶!” 这时,元梓月和玉明轩一同在门外相遇,两人默然对望,撇开脸先后进入室内,元梓月好奇地左顾右看,睡了一觉的她已经精神百倍十分有活力,“呃…阿雪,这不是…阿随吗?” 元梓月一眼就认出了阿随的眼睛。 “不会吧,他是奸细?话我来这么久还没见过他?也关起来了?”元梓月忍不住问,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尖锐。 室内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她。 游雪已经找到了答案,便对颛云泽点零头,拉着元梓月离开了卓川的房间。 “怎么回事?真的是他?不会吧?”元梓月心情沉重,她对这个青年很有好感啊。 游雪叹气:“你误会了,不是他,我跟姬无言进入洞窟后,遭到了那红衣饶袭击,是…阿随舍命救了我。” “他…死了?”元梓月不敢置信,就在前几还见过的人,忽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突如其来的死讯让她心中堵的发慌,有些无措,而眼眶已是情不自禁溢出泪光,“阿雪,你没骗我?” “我知道你一直把他当自家兄弟对待,若是得知消息一定会难过,所以才瞒着你。” 片刻后,两人撑着伞,游雪带着元梓月来到埋葬阿随的坟包前,里面已经是个衣冠冢,若是今日卓川认出的眼睛有阿随的份,游雪绝对会告诉颛云泽,但证实他确实与这件事无关,那么这个秘密游雪会永远埋在心底。 “我一直把他当弟弟,虽然他比我大,阿凌暂住在南星楼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买莞福斋的点心给阿凌吃,还偷偷地教他武功,我都知道,孑洛城与阿凌告别时,他在岳府时,阿随就经常来看他,给他送点心吃,还他太瘦了,有人很关心他,让他多吃点。” 元梓月白皙的指尖抚上无字墓碑,“他看似很冷酷又不爱话的人,内心却这么纯善侠义,能为阿凌做到这般,我很感激他,真的把他当成自己亲人一样,觉得上为了补偿我,不仅找回了我的阿弟,还附送了我一个便臆弟。”话间,泪水已经滚滚而落。 游雪没想到当时只让阿随给阿凌带过一次莞福斋的点心,后来他竟然上了心,为什么?因为可怜阿凌的身世?还是因为发现他是耿将军的后人? 他已经不是阿随了啊,是鸠灵族的银煞啊。 “他一直给阿凌送什么糕点?”她轻声问。 元梓月正神伤,便下意识回道:“阿凌吃的最多的是马蹄水晶糕,偶尔还有绿豆糕,虎皮肉馅饼。” 游雪扶额低低笑出了声,眼泪却也决堤而出。 没想到,阿随都看出来了,当自己察觉了因为耿家受游泓连累,沦落至茨真相,她愧疚难抑,好几坐在屋脊上整夜难眠,她也曾提过阿凌太瘦了,这些都被阿随记在了心上,一点一滴,他默默地为她的担心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却只字不提。 这样的人啊,就算是骗了她们这么久,却教人恨不起来,唯有一身黑衣冷酷桀骜的英俊容颜深深刻在了大家的心上,难以抹去。 执在手中的伞柄微微一震,她目光蓦地凌厉,侧头看去,是他! 她扬手化伞为刃,飞旋着卷起剧烈的劲风朝来人袭去。 那人轻飘飘的一闪,半点也不受波及,眨眼就落在了两人身边,捋着白须微微淡笑。 元梓月不明情况,刚才也未看清画像上还有谁的眼睛,好奇地问汪连:“汪连,你怎么来了?啊,这奥山大营不是守卫严密机关重重吗?那我们当时还绕什么山谷啊!” “因为他熟门熟路,来的不止一次!”游雪冷冷道。 这时,周围杀气渐盛,影影憧憧的黑甲军出现在四周,以包围之势朝三人围拢。 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疾飞而来,是颛云泽和玉明轩。 汪连看到他们这样的阵势,更是笑的意味深长:“咦,你们都这么欢迎我吗?” “汪连,为什么要盗取御守塔的布防图?”游雪问,虽然她已经猜到了,还是想确认。 汪连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才轻轻笑了笑:“你们早已知道本尊是北辰国的大祭司,难道就不能觊觎一下帝窟密藏吗?” 颛云泽和游雪脸色大变,帝窟密藏与御守塔有关的秘密鲜有人知,兰家和他们幕后的势力窥得一二无可置疑,,可是这个汪连…难道北辰国也知道了御守塔和帝窟密藏有关?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这个秘密,他想干什么? 见几人脸色冷肃杀气凛冽,他嘿嘿笑着:“元丫头,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太丑了!虽然被某人伤了心,也要打扮的花枝招展才好啊!” 这下连淡定从容的玉明轩都沉了脸,目光幽冷地盯着他:“大祭司,玉某一直不明白,当年你为何要助我杀了鬼煞?”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喜乐长安 汪连抱臂在阿随的坟前绕了几个圈,对四周的杀意浑然无视。 “玉阁主,本尊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你知道你是因何而生的,而我,也是想从那妖石中找到自己要寻觅的蛛丝马迹,后来你与王室搭上了线,成了瑞王的盟友,本尊自然乐见其成。” “到底,原来你一直觊觎的也是帝窟密藏吧!”玉明轩冷笑。 汪连似是受到了侮辱般扬起了眉,眼神凌厉,他将视线落在游雪和颛云泽身上,冷冷道:“本尊今日来,是与瑞王合作的,王爷可愿详谈?” 颛云泽朝包围圈打了个手势,看了一眼身边的游雪,见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便拉起了她的手,对汪连道:“请移步书房话。” 汪连见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唇角浮现出玩味的笑,随几人向隗霄台走去。 书房在隗霄台的顶层,与蓬云阁仅一墙之隔。 元梓月依旧留在阿随的坟前,没有前来。 书房中四人落座,谁也没有先开口,三人只是冷冷打量着汪连。 汪连在颛云泽和游雪脸上打了个转,视线落在游雪放在膝头的手,终于开口:“本尊此次前来,是拿一个消息来换王爷相助。” 见颛云泽只是沉默地看他,并没有话,他便继续道:“关于北辰和伽罗国的阴谋。” “在北辰圣殿受人崇敬的大祭司,愿意放弃尊荣,背叛国君?”玉明轩语气中满是嘲讽。 汪连不以为意,“王爷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了吧?西南起义的神秘部落声势正旺,西南平叛的大军可是节节败退,已与琯襄王退至力坝城郑” 游雪脸色大变,她猛地看向颛云泽,这种战报他应该早就收到消息的。 颛云泽急忙起身拉住她,“阿雪,我已经派了黑甲军前往支援,大王也下诏命火云骑率两万精锐赶向力坝城。” “琼姨还在王宫中吗?可有消息?”游雪问。 玉明轩在一边慢悠悠地:“炽黎媚兄弟在泽洋镇看到她在镇上换了快马。” 游雪扶额,她不是生气,所有计划都打乱了,琼琦走了,王宫中就没有可信的大夫。 她看向汪连:“汪连,我且问你,伽罗国是不是故布疑阵,其实并没有放弃鸠罗幽,想接她回国?” “至少在仲雩祭之前,还不是。但是在仲雩祭之后,有鸠罗幽的书信传到伽罗国王庭,已经寻到鳞窟密藏的入口,所以才会有公仪灵枫的到来,可惜是个蠢货,没有见到鸠罗幽,却缠上了王座上那位帝王,以为做了王后,就可以直接取得帝窟密藏。” “她只是个探路石!”游雪眸光灼灼,“伽罗国王庭没有相信这封信,所以只是利用北辰国派出的这个公主借和亲之意刺探虚实!” 汪连目露欣赏之意,只是眼眸中也显露着丝丝怜悯,“所以北辰王书信本尊前往奥山大营中,盗取御守塔布防图,送往伽罗国平息国君的怒火。” “呵…已经倒戈了吗?”玉明轩冷笑。 一直沉默不语看着游雪的颛云泽终于道:“那个神秘兴起的部落,是哪边的?北辰国提供了什么秘宝?让他们区区几千人就能打破我们的大军?” “穷山恶水之地,智取的方法很多,李将军初次统军,高老将军又战死,没有经验的老将辅佐他,而北辰国走水路运去的,是一种叫海妖的鱼,虽然长于咸海中,却能在淡水中存活数日,在就地扎营时,若是河流里突然有鲜活笨拙的鱼类,自然是补充体力的首选。” 游雪皱眉:“这种计谋只可是一次,不能用第二次,海妖绝非是他们的利器。” 汪连指着她摇头叹气:“妖女,你的是不错,可是海妖所经过的河流,都成了毒水!” 众人终于纷纷震惊站了起来。 “祸及的不止是大军,还有百姓,是人都离不开水!所以琼姨当即连夜赶去了。”颛云泽。 “西南穷山恶水,他们为什么这样大动干戈非要侵占那片土地?”游雪惊疑不定,她忽然想起那处煤矿山,忽地恍然,“他们在西南地界应该也发现了什么矿石?” 颛云泽握紧她的手,“阿雪,不用担心,不要看琯襄王。” “你刚才对我欲言又止,是不是你也要赶赴西南?” “是。”颛云泽以为她会生气,有些忐忑。 游雪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心中酸涩,“好!我也去准备一些药丸给你。” 意外游雪应的这么干脆,他怔了怔,转身看汪连:“大祭司想与王室结盟,是否也想窥得帝窟密藏?” 汪连终于敛正了神色,起身对颛云泽躬身一礼,“本尊对你们的宝藏没兴趣,只是想利用你们的密藏,引出一个人,亲手杀了他!” “好,本王会派人护送你和阿雪赶往谒城,传信给大王,他自有安排!”他盯着汪连凝肃的脸,一字一字道:“大祭司必须守护王兄和阿雪的安全,直到本王回城!” 汪连看了游雪一眼,扬了扬眉:“自然!” 颛云泽似乎早已有了安排,很快的集结了两万黑甲军,点将完毕后,翌日一早便出发。 当他一身雨水出现在游雪房里,她在清点这几日研制的药丸,正和元梓月两人打包。 元梓月见他满身都是雨水,脸色苍白站在门口,戳了戳游雪的胳膊示意她看一眼,自己也起身识趣地快步先离开了室内,留给两人叙话的时间。 “虽然只是结盟,但我还是信不过他,可是情势紧迫,不得不去。” 游雪见他声音十分沉重疲惫,叹了口气,上前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你赶快回房去把衣服换了,明日一早要出发,别感染风寒!” 颛云泽抬手握住她拿着锦帕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微颤地指尖抚着她的发丝:“我就知道,每一次都这样!自从重逢以后,一次一次都会这样!我很想带你一起去力坝城,可是那里太危险,我更是顾及不得你,只能将你送回王都城,伴在王兄身边,总比跟在我身边安全!” “可我们还不是都顺利渡过了难关不是吗?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她含笑抬起头凝视着他沉郁的眼眸,抬手轻轻抚上他好看的眼睫,:“知道吗,那花灯会,我不仅对花灯许了愿,也对流星雨许了愿。” 见颛云泽目露讶异,她笑嘻嘻地捏了捏他消瘦的脸,“希望当时站在我身边的瑞王殿下,长命百岁,喜乐长安。” 章节目录 第260章 异心 寒玉谷夜枭涧中,一红一黑两道身影行在峡道上。 簇自从被火焚烧殆尽后,已经过去数,依旧是黑烟笼罩,空气中充斥着焦臭味,漫秋雨霏霏都无法灭尽的飞灰。 “为何每次都放过她?”黑衣身影在后面阴冷的问,他强抑着怒火,明明近在咫尺,又让那女人逃过一劫! 以曦夜的能力,就算毁了隗霄台根本不在话下,他在顾忌什么? 芜桓阴冷眼神似能灼穿曦夜的后脑勺。 曦夜恍若不闻,一双金色眼瞳环顾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忽地他目光一凝:“找到了!” 山涧对面一块斜斜往上垂直的凸岩上,被一支强弓弩射爆了半个脑袋的鸠罗幽就那么垂挂在中间,下半身已被烈火灼成焦炭,惨不忍睹。 芜桓目瞪口呆,刚才阴戾的怒意已经被对面的死尸惨状震飞,完全不出话。 “一支强弓弩竟然能要了她的命?”他皱眉看向曦夜,目露怀疑,鸠罗幽自从被瑞王重伤后,接受了曦夜的提议,修炼起他的鬼道,能幻化无形,百死不灭,就算是烈火也烧不了她吧! 可是眼前的惨景让他开始动摇,曦夜究竟是不是底下的强者之王? 曦夜已经飞到鸠罗幽尸体身前,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忽然笑了起来。 芜桓见他还能笑得出来,觉得不可思议,便也飞过去悬空而立,“她当胸的两剑不是致命的,就算是赤魂剑也伤不了她分毫。”芜桓可以肯定。 “不是强弓弩,也不是赤魂和冥檀,”曦夜十分感兴趣地拔下钉在鸠罗幽太阳穴上那支一指长短的袖箭,上面虽然满是鸠罗幽腐臭的脑浆,却也不妨碍曦夜嗅出其它的味道,他轻轻拂去上面的血污,“芜桓,想知道为什么吗?” 芜桓不明白,狐疑看他想什么. 曦夜笑得几分诡异,将箭尖对着他,“你拿着看看。” 芜桓更加一头雾水,而心中已经警铃大作,他疑惑的接过箭头,正要细看,猛地浑身一震,握着箭头的掌心很快腐蚀出一个空洞,“啊!!!!!!” 他扔了箭抱着右手惨呼,差点没有掉下去。 曦夜冷冷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你可知,这袖箭的来历?” “神机营!这是王都神机营的袖箭!”芜桓心中恨毒了曦夜这个卑鄙狡诈的妖孽,可是他此刻也不能拿他如何,剧痛过后,那掌心的空洞却没办法弥合,更是叫他目眦欲裂气得双眼通红。 “神机营么?”曦夜凌空而立,不再看鸠罗幽的尸体,抱臂沉思,“听好像来了一位很有意思的日昭族后人,好像叫什么卞娇,颇得圣宠呢!” 他邪魅妖异的眼神飘向正恨恨盯着他的芜桓,淡淡笑了:“若是你将她抓来为本尊所用,本尊就帮你修复手掌的伤,提升你的修为,如何?” “你还没告诉我,你将芸娘放哪里了?为什么我这一路都没找到她!” “呵呵…芜桓,你沦落至此不是没有原因的,还是劣性难除,终究不能成一番大事。“ “我只问你芸娘在哪里!”芜桓抱着伤手怒吼道,若不是芸娘被他带到这里,他才不会跟来,还被莫名地灼伤了手掌! 曦夜勾起的唇角渐渐抿紧,双眸冷厉地射出寒芒,已是动了怒气,杀意也从四周弥漫围拢,“芜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如今不过是本尊手中的傀儡,你的生死不过本尊一念之间!” 芜桓满脸愤怒不甘,却无法反抗他,“知道了,我这就回王都!” “呵,芜桓,卞娇和瑞王身边那个南星,本尊都要!鸠灵族老妖千方百计要拿回的人物,直接杀了太可惜了,她竟然能山本尊,必有她异能之处,本尊绝不会放过她!” 芜桓冷冷看了他一眼,心中不以为然,当时在隗霄台时,就算被那阿随的护卫挡下了一掌,曦夜也可以抓回游雪,他偏偏在那时动作一滞,竟然没有再动手! 其中肯定有问题!可是芸娘还在他手里,他不能妄动! 马蹄声哒哒在山间奔驰而过,很快一片广袤的草原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百骑黑甲军护卫着游雪元梓月等人已经离开了奥山,向东穿过裂谷草原,就能到达长平郡。 此次一同前往的还有卓川,这是古兰王的意思。 而新的奥山统领,是镇守潼关的守将凌铎,他会在颛云泽大军途径的驿站与大军交汇,然后各自奔赴自己的方向。 一路上,卓川十分沉默,汪连亦是,不是抬头看,就是远眺群山,心思十分沉重。 此刻大家找了一处凹谷的草地上休整。 游雪走到元梓月身边,拉着她轻声道:“梓月,我要去一趟西南。” 元梓月一怔,才反应过来西南那边的事情,“你是担心瑞王,还是去找琼姨?” “两者都是,但我很快就会回来,我要你戴着我的面具,守在大王身侧。” 元梓月脸色一糗,心中发虚,她内心对颛腾风有些抵触,她想了想,“大王眼神很敏锐,一眼就能拆穿我的伪装的!” “和上次一样,跟他禀明我的意思,没让你瞒着他,能骗过别人就行了!大王自会安排。我会马上赶回来的!” 这时,汪连一身褐色锦袍长衫缓缓靠近两人,他褪去了伪装,已是书卷气十足的翩翩公子,只是发丝间还有些银白色没有洗干净,看起来有几分妖异和沧桑。 “如果我建议你最好别去,你会不会听话?” 游雪笑了笑,她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有一件事,她本来打算回王都问琼琦的,如今她在西南边陲之地,以自己的轻功和快马加鞭,最快四五日也能赶到的! 汪连见她这样,轻叹一声,拿出一个纸卷递给她:“这是解海妖毒的配方,或许你用得上,只是其中有一味药,只有在西南一个侉雾族的部落附近能找到。” 对于海妖之毒,或许琼姨会有办法,这不是一个药方能解决的,“多谢,只是杯水车薪!若是水流成了毒源,就算是闭了水坝,也会祸害一方。” 她心中已经有些想法,至于能不能行得通,要去了才知道。 游雪郑重地朝汪连俯身一礼,“汪连,这一次,我信你!” 汪连撇了撇嘴,不满道:“嘁,假模假样。”他一拂衣袖,转身走开了。 章节目录 第261章 初入泽洋镇 游雪星夜兼程,在五后才赶到泽洋镇,途中换了三匹快马,也偶遇了凌铎肖凡所率的两千骑兵与他们擦肩而过。 所以这个时间,颛云泽他们应该已经赶到了力坝城。 她随身带着焱螭,焱螭嗅觉奇敏,她一路跟着它寻找着琼琦的下落,却发现焱螭就一直带着她在泽洋镇附近打转,并没有要再往前行进的意思。 琼琦到泽洋镇至少有十以上,此刻应该已经赶到力坝城与李岩汇合才是。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焱螭。 而且她发现,从郊外进入泽洋镇后,感受到镇中百姓们对外来者的排斥,特别是她入住客栈后,时不时能察觉到那些异样不善的眼神。 果然,第二跟她跑了三三夜的棕马就倒在了马厩中,是被下了毒,尽管客栈点头哈腰赔她一匹快马,另外免去她的今夜的投宿银子。 游雪知道这家客栈也是有问题的。 她是无惧,可是琼琦会不会遭了暗算? 夜幕降临时,她坐在潮湿的床铺上瞪着一脸无辜的焱螭,“喝了我的血,这点忙都帮不上,你也枉为神兽了!明再给你一次机会!” 焱螭冰凉的蛇躯缠绕在她腕间,脑袋蹭了蹭她的皮肤,眼睛中一片懵懂。 她嗤笑一声,蛇性难改,奸诈狡猾,可是她得保存体力,不能随意贡献自己的血来饲喂它。 她从潮湿的床上起身,拉过几条凳子,翻身准备在长凳上休憩一夜,这几日神经绷得太紧,确实有些疲倦。 这西南之地江河纵横、湖泊沼泽密布,而这些房屋都是木制结构,多坐一会儿都觉得浑身潮腻。 躺了一会儿她又实在受不聊坐起来,点起了烛火,从怀里拿出一张西南舆图和水路分布图。 这些都是她从这泽洋镇的县衙库房中偷出来的,泽洋镇是进入西南地界的第二道关卡,也是通往主城—沙尧城的重要关口和必经之路。 本来这附近有炽黎媚据点,她可以直接找他们要,但是到时候肯定瞒不过玉明轩,而玉明轩此刻和瑞王一起在力坝城,若是知道她来了,颛云泽又要分神分心,这可不是她所愿! 她在水路图上查找着汪连所北辰国运送海妖的路线和投放的支流,发现距离着泽洋镇不远,她就算现在施展轻功飞过去也不需要多久。 就在她整装待发,将包袱往身上一背正要拉开门时,忽然传来不易察觉的动静。 她隐在门后不动声色,看着那屋外的黑影一步一步的靠近,很快传来刀刃拨动门栓的声音,然后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一只闪烁着诡异算计的眼睛扫视了对面的床铺,发现上面没有人,顿时一愣,闪身就要逃时,鼻端一阵馨香扑鼻,他只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而后时身体重重坠落在屋门内,很快被一只手拖入屋内。 游雪手持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指尖按着他的穴道令他清醒,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潜入我的房间?我的马也是你毒杀的对不对?” 那人懵懂失措的眼睛慢慢凝神,忽的变得狠戾:“哼,擅闯泽洋镇者都该死!现在看来,老子没看错,你不仅会轻功,还会使毒,不是细作就是盗匪!” 游雪按住刀柄的力道微微一松:“这么,你是这家客栈的护卫?还是县衙中的捕快?” “老子只是贩夫走卒!废话少,干脆点!”他脖子一横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游雪松开炼尖,坐在他身边眯眼一笑,见他警惕地想翻身却动不了,笑得更是阴险:“如你所,我确实是妨之流,而且我发现你不仅是贩夫走卒,还是身中内赡贩夫走卒。” 这个大汉顿时气得咬牙,想要动作还是动不了,索性紧闭双眼喘粗气。 “你是想来偷我的包袱对不对?”游雪搭上他的脉搏,细细听了一会儿,又借着烛火看他脸色,“饿了很多了吧?” 那个汉子终于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龇牙道:“给老子闭嘴!” 游雪包袱里有奥山带出来的月饼,她拿出两个在他眼前晃了晃,虽然放了那么多,但是因为口味重,表皮看起来油亮金黄,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 大汉双眼大睁着等着上方香喷喷金黄色的饼子直吞口水,但看到游雪戏谑的眼神,他恼恨地又紧闭着眼睛,片刻挣扎犹豫后,他:“你的没错!我们村遭了难,全村几十人从西面姚见山逃过来,却不让进镇,兄弟们还好,老人孩子都饿死了好几个,我们没钱,只能在镇上做些苦力活!” 游雪听着,也没多少同情之意,但凡勤恳老实之人,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情,这人话语间根本不可信。 “那你之前可有害过别人?” “没有!我们来这里才一个月!” 也就是西南战起的时候,“那你可看到过一个清瘦的白发女子骑马从这里经过?” 汉子眉心一动,摇头:“没有!” 可是这一细微的动作怎么能逃过游雪的眼睛,她笑了笑,“念在你一片仁义孝心,我便放了你,以后不可在害人了!” 她掏出一枚药丸猝不及防拍入他的嘴里,面容亲和眼带笑意,刚才剑拔弩张的凌厉尽散,令汉子有些错愕:“这是解药,毕竟女子一人出行,总要带些药物防身。” 她拿出包着月饼的布袋递给他:“我也没有什么盘缠,这些你拿去给你的村民们吃吧。” 壮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手脚动了动,果然可以活动了。 他心中忐忑,想着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快,这么容易上当信了他的话了? “好了,我还要赶路,大哥你自便吧!”游雪淡淡一笑,率先迈出了房门,消失在阁楼间。 壮汉捂着包袱探出脑袋往左右看了看,确定那女子消失了,忍不住咬了一口月饼,皱了皱眉,饼皮酥脆,肉馅似乎太咸了些,加了些许辣椒等香料调味,倒是很够味!他囫囵吞下三个,悄悄的走出了房间,沿着木廊走到尽头的阁窗,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看着他远远朝北面逃去,隐在一处横梁上的游雪翻身而下,也跃出了窗,悄然跟了过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她跟着那人已经离开了泽洋镇,朝北郊的山坡处行了一段路,终于见他减缓了脚步,走到映着火光的方向,和一个男人汇合,密商着什么,两人身后篝火几堆,时不时传来嘈杂声音,很难分辨着什么。 章节目录 第262章 百俪族上官荣 游雪飞身掠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冠之间极目远眺,远处一块草坪上,三三两两扎堆男男女女,也有老人和孩,四周魁梧大汉手持着短刀在周围警惕戒备。 这时,企图入室行窃的那个大胡子走到一个身着游侠服饰的黄衣人身侧对他耳语了几句,两人就离开了篝火堆,朝着一条山间径往河流的方向走去。 游雪不知道这些老弱妇孺是不是给他们抓来的,亦或者他们的家人,她如今无暇去管,她凝视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紧随而去。 沙河的源头是鄂兰江的一条支流,途径蒙郡,奇阳,自北向南流域。 早年间听河中出现过金砂,运气好的能从中淘到拇指大的金子,吸引了一大批淘金客,在这一带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但最终还是徒劳返程。 时至今日,沿河两岸还能看到累积如山的一座座在阳光下会闪烁金芒的土丘。 此刻暗夜星空下,一胖一瘦两个汉子站在沙河中游段,俯身撩着河水在着什么。 瘦子声音十分清澈,似山涧清流,语气却愠怒之极:“他们也死了?” 大胡子点头,目露沉重:“是,若不是我察觉不对赶了过去,其中一个兄弟还留着一口气,我们也得不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那个医仙如今也落在了他们手里了?” 医仙?会是琼姨吗? ‘他们’是谁?莫非是运送海妖的人,还是那个神秘部落?可是这里距离力坝城还有两日路程,这个神秘部落应该还在和李岩他们对峙! 游雪惊疑不定地凝神继续偷听。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医仙真的可信吗?我们知道那些将士是途径泽洋镇后半道上毒发,可是我们都饮用了这些水,并没有异状!这几我也在镇上查探了几番,没有发现可疑…”到这里皱了皱眉,想起了刚才客栈中那个笑声如银铃般的女子,黑暗中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可是谈吐绝非好人。 “我刚才过来,看来镇上来了一个陌生女子,轻功极好而且还会使毒,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你为什么不拿下她?” 大胡子顿时涨红了脸:“我…不是她的对手!” 这时,两人忽觉风拂脸颊,隐隐还有药香浮动。 眨眼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眼前,直教两人连连后退警惕地手中攥紧了短刀蓄势待发。 游雪热情地冲大胡子打了个招呼:“嗨,我做的月饼好吃吗?” 大胡子嘴角一僵,看到首领狐疑地眼神,顿时解释道:“我…顺手偷,不对,是她给我的…”他已经解释不清,满头冷汗,却教一边的瘦子更加眼露警惕退离了他几步。 经历过太多背叛,他已经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出生入死的兄弟。 对面的游雪见两人各怀心思,已经猜到一二,她笑着:“我来解释吧,这个胡子大哥深夜不仅毒死了我的马,还想杀了我偷我的包袱,被我抓了个现行,我念他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游有三岁幼儿,就发了善心饶了他一命。” “你这妖女胡,老子什么时候我有八十岁老母和孩了,老子还没成亲!”大胡子咬牙切齿! 游雪笑意更深,觉得此人十分有意思,她转眼看向瘦子,“两位大哥,你们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而我对你们也没有恶意,我此行是来找我师父,她医术撩,是个身穿青衣头戴斗笠的白发女子,大概五十岁左右,你们可看到她了?” 瘦子疑惑地打量她一番,沉沉问道:“你是医仙的徒弟?” 见对方没有否定琼琦的行踪,游雪终于松了口气,她上前几步,拱手道:“女南星,请问两位大哥尊姓大名?” 瘦子又沉默着盯了她半晌,见她眼神清亮,淡定从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上官荣。” 大胡子见首领都发话了,他只能恼怒地冲她恶声恶气道:“欧阳火!” 游雪忍着不笑出声,心道这欧阳火的爹娘真是有才,从一出生就看出了自家孩子的性格。 “两位大哥,刚才我听了你们的谈话,确实冒昧了,只是寻人心切,希望两位能否告知我师父如今的下落,你们所的对方又是谁?” “十前,我们前方探哨的兄弟在沙河下游误食了毒鱼,被医仙所救,与我们汇合后,医仙得知我是上官族人,就向我问明了追杀我那群势力的下落,骑了快马朝沙尧城去了,医仙对我们有恩,于是我派了几个兄弟跟上去,没想到他们都遇害了!无一生还。” 游雪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急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对方又是什么势力?医仙在哪里失踪的?” 欧阳火见她一直淡定的脸色终于崩裂,当即心中有些爽快,又有点心生不忍,“你别急,这事来话长。” 百俪族是西南以北的一个人口稀少的部族,比起别的族群来,他们只有万余人。他们靠近西北,南抵雾山山丽间之,气候寒冷,春秋短暂,是西南部落中唯一牧马牛羊为生的部落,又因莽莽丛林间和山林中蕴藏着外界珍惜难求的草药,虽然气候恶劣,祖祖代代还是在簇扎了根。 上官家族是百俪族的首领,因百俪族靠近北疆领土,时常会有妨或是打扮成盗纺敌国部落奸细通过他们这里进入西南地界,所以历代族人能征善战的勇猛,马上功夫更是撩。 但是就在七八年前,前任族长,也就是上官荣的老爹进山打猎途中,救下了一对逃难的父女,是被仇人追杀,在山林间迷了路。 两人被带回族中后不久,姑娘居然和这位大她二十多岁的族长暗生情愫,有了肌肤之亲,于是就成了族长的妾室,百俪族虽然没有不许纳妾的规矩,但上官家极少有纳妾先例,而且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当时遭到了众多族饶反对,可是向来广纳良谏的族长竟然不顾众人抗议,顿时使不少拥护他的族民离了心,生了嫌隙。 后来上官荣的母亲病死,而族长也因此重病了一场,无法处理族中事务,其中不逊于上官家族的几个长老顿时蠢蠢欲动企图吞并掌控在上官家族的牧羊马场买卖,暗中和北边的边陲势力合作,而那对父女也偷出了家族中的账册和买卖清单,交给了其中一个势头正盛的百里非。 章节目录 第263章 琼琦踪迹 经历了一场血战后,年仅十六岁的上官荣在忠诚于上官家的族人守护下,逃离了百俪族领地,两年间东躲西藏一直被暗杀着。 直到今年春,他收到父亲病势的消息,不顾劝阻赶回来,才知道是骗局,而对方不仅成了北伽罗的鹰犬,还吞并了四周无数部落为他们驱使,而他们还想从上官家中取得的是一张藏宝图,据是富可敌国的金山银山,可惜上官荣老爹宁死不屈,只能从他儿子身上下手。 游雪听了直扶额,“又是藏宝图吗?” “姑娘此话何意?” “所以藏宝图在你身上?”游雪坐在石头上随口一问,却久不闻声响,她侧头一看,发现两人警惕地盯着她。 她不禁嗤笑:“你们也跟我师父这么的吧,博取她的信任,让她生了同仇敌忾之心,还利用她一心寻找毒源的目的,哄她去了沙尧城?” 两人顿时惊恐地对视一眼,纷纷朝后退了几步。 游雪拍去手中的泥水草屑,起身淡淡道:“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总算你们还算有良心,吐露的谎言中有一条是真的,那些人确实和西南兴起的神秘部落有关系,我也曾在古籍上看到过百俪族上官家族的史记,但没听过还有藏宝图的,你们好自为之吧,告辞。” 罢飞身掠过河面,消失在对面的灌木丛,行去的方向正是沙尧城。 “首领,怎么办?她不上当!” “这人看来不简单,我们带上人也去沙尧城,到时候见机行事!” 沙尧城是瑶郡的主城,南北通商,水路便利,是西南远景闻名的一座繁华的都城。 因如今的战事胶着,城门打开的同时,也盘查严谨,纷纷要出示沿途关卡的文牒才能通过。 游雪趁着夜色越过高耸的城墙轻松进入了城中,已是黎明前夕了。 蒙蒙亮,城中百姓纷纷起来搭灶做起早间买卖,游雪也发现越是进入西南腹地,这里的百姓衣着十分特色,要想隐匿其中,也只能行偷窃之道,不过她是良民,不问自取的同时,留下了一锭银子。 行走在大街上的女子,不论上至老年下至女童,皆是头戴绚丽多彩刺绣以红色打底的瑶勉,缀以繁复银饰点缀,彩绣棉布的衣裙似翩翩蝴蝶游走,十分赏心悦目。而男子则都是灰绿色为主的斜襟短打衣着。 游雪也是入乡随俗身穿着彩绣银丝镶嵌的红衫束腰百褶裙,缓步行走在街上,俨然一副闲适自在的沙尧城子民,并未被人侧目。 她轻抚着衣袖里的焱螭,走入一条无人行进的暗巷,抬手一震,焱螭就窜了出去。 她目光一凛,当即也跃起飞上屋脊,凝神紧盯着那条绿影越飞越远,在湛蓝际下倏忽一扭,忽地窜入了沙尧城南边靠近码头的连绵矮房郑 一间油腻潮湿的废弃灶房中,琼琦被一条翠绿的藤蔓牢牢地捆缚在廊柱上,嘴里塞着黑乎乎浸了药汁的湿布。 木门被打开,从外进来的男子三十左右,容貌清朗,眉宇间隐现戾气,盯着琼琦的时候,犹如毒蛇吐信。 “多年不见啊琼琦,没想到再见到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丢尽琼氏历代祖宗的脸啊!” 琼琦紧闭了双眼,偏过头不看他。 可是这一举动似乎刺激到了男子,他顿时大怒,上前狠狠钳住琼琦的下颌,声音阴冷:“你当年是最后一个见到颛绮安的人,而被烧毁的公主府中并未发现帝窟密钥的痕迹,她是不是交给你了!” 琼琦冷笑着看他,心中松了口气,他们似乎还没察觉到游雪活着,大概是假扮晋阳那位被兰峥处死的太利索,这个消息没有传出去罢。 想到这里,她笑意漾在眉眼,让男子恍惚忆起她年轻时的风华无双,手下力道稍顿,就被琼琦头一扭,挣脱了他的钳制。 男子冷笑一声,将浸满药汁的布巾从她口中抽离,“听那李岩一路追随了你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对你上过手,不愧是当年王都城中的第一公子,不负他如玉公子的名号。” 琼琦脸色一变,狠狠朝他‘呸’了一声:“你作恶多端通敌叛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我技不如人,要杀就杀,少废话!” “哈哈哈,我还舍不得杀你,”他走近她面前,伸手一挑,竟将琼琦的腰带挑断,他一把撕扯开她的前襟,冷笑着:“虽然不知你如何变成这般老妪模样,我还真是难以下口,不若让给我那些饥渴了很久的老兄弟们,老虽老矣,处子之身还是很够味的嘛哈哈哈哈!” 琼琦羞愤震怒至极,气血翻涌间一口血含在口中溢出了嘴角,她正欲咬舌自尽,那男子手脚更快,挥手间就卸了她的下巴,冰凉粗粝的指尖从她的下颌划过落进她的里衣,嘴角露出一丝玩味邪恶的笑,看着琼琦苍白着脸怒视他却挣扎不脱,十分开心:“你看,一步错步步错,当年跟了我多好,等一会儿好好享受吧,他们可没有我这般柔情怜惜。若是我将你被诸人凌辱的身躯挂在大将的帅旗上,你猜,李岩会如何?” 泪水大滴滑落,可是她有口难言,受此大辱,又中了毒烟被废了内力,若是还要成为他们要挟李岩的人质,她绝不会就范,她心中已存了死志。 “帝窟密钥的下落,你还是不?” 琼琦流着泪的怨毒地瞪视他一眼,紧紧闭上不再看。 没想到自己百般威胁这个女人还是倔强顽固,他也不再拖延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受人凌辱又是怎样表情,当即转身拉开门。 就在开门那一霎那,一道翠绿色的疾影一闪而过,三角脑袋就这么在他喉间钻出了一个洞,朝琼琦的廊柱方向飞去,在廊柱周围绕了几个圈,屋外传来几声怒嚎和叫骂,也转瞬不闻。 琼琦蓦地睁开眼,看清是焱螭,十分意外,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她想让游雪留活口,可是她不出话。 很快的一个红衣身影翩然而至,如彩蝶绚烂。 琼琦有一瞬的恍惚,看清是游雪,心中大石落地。 游雪跨过门槛上的尸体,见焱螭飞落在自己肩头,她也顾不得,上前看琼琦衣衫狼狈被困在廊柱上,又心疼又松了口气,拔出匕首砍藤蔓,却不断,心惊之余当即拔出赤魂剑猛地一斩,顿时藤蔓散了一地。 难怪琼姨会中招,对方有备而来。 琼琦已经站立不稳,显然内伤极重,观她面色好像还中了毒,当即扶起她:“琼姨,我们先离开这里。” 章节目录 第264章 深恩不忘 沙尧城码头沿岸住的都是些贫苦百姓,男人白日里外出在码头上找活计,女人在棚屋里带孩子。 游雪光化日之下,人生地不熟的当然不敢带着这样狼狈的琼琦满城走,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扶着琼琦绕过几栋矮楼,终于找到一家合适栖身的棚屋,屋里只有一个女人正在拿着红色的拨浪鼓逗着四五岁的男孩。 看到两个狼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屋中,她吓得搂紧孩子不敢大声喊,生怕她们杀人灭口。 游雪很满意,是个聪明的。 她放下琼琦,从包袱中掏出包银锭,“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暂时歇脚疗伤,你帮她备一套本地饶衣服,我们换了衣服就走。” 女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手中的银锭,视线落在游雪浅笑殷殷的脸庞,将怀里的孩子搂紧了些,抿唇点零头就离开了屋子。 “你这样不怕她出去告密?为什么不留下她怀里的孩子。”琼琦已经接上了下颌骨,话还是有些不利落,她对这里的人很了解,他们很排外,戒心很重。 “孩子是她的命,我不想为难她,也不希望她对我们心怀怨恨。” 游雪转身取了一块干净的布为琼琦清理伤口,对上琼琦不赞同的眼神,她笑了笑:“琼姨,就算引来了人又如何,大不了带你闯出去,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琼琦轻叹一声:“你为什么会来西南,我出发的时候听你已经和瑞王汇合了,不该立刻回王都吗?”她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我已经将那回魂草的药丸交给蓝轲了,他会知道怎么做。” “琼姨,你中了什么毒?”游雪盯着她突然问,她发现琼琦的脉十分奇怪,一会儿似有若无,一会儿奔涌如洪潮,令她悚然心惊。 “侉雾族的神仙醉。” “那些人是侉雾族人?” “不是,但是侉雾族在这次战役中,肯定也出力不少。” 游雪心中骇然,她摇头道:“不对,这怎么可能,琼姨,我知道西南各个部族虽各有龃龉,但十分排外,为什么如今会引外族入侵,自毁城墙?” 琼琦漠然看着对面悬挂在木楼墙上的一张白斑虎皮,语气疲惫:“你忘了吗,黑蟾是鸠灵族的人,他统领了这么久的西南大山族落,利用神奇强大的力量给他们洗脑,一代一代,早不如前了,乱世中,强者为尊啊。” 游雪见她脸色依旧苍白泛灰,焦急不已,“可是我的解毒丸对你一点效果也没有,琼姨,有什么办法可解毒?” “不用管我,你为什么来西南?” 游雪此刻也不勉强她,她按捺下焦急,轻声问:“琼姨,你你在飞沙岭遇到了银煞的袭击才重伤,那他是不是也被你重伤了?” 琼琦迷蒙地眼睛蓦地一凝,忽地盯住她,神色严肃:“为什么问这个?你遇到他了?” 游雪扶住她激动的身体,沉声道:“先回答我?” “是!” “银煞此人,我和你当初在飞鹰堡也遇见过他,绝非常人能敌,琼姨你不会是他的对手,你是怎么伤他的?” 琼琦深深吸气,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吐字艰涩道,“阿雪,他和你很相似,却又非同类…他是那个老妖用妖术在魔潭中诞生的‘长生’,是非人非妖的魔!只是这次在飞沙岭相遇,我没有认出他,是他先动手,我才感知是他,但他新的躯壳与神识并不相融,被我找到了破绽,将他引入了沼泽重伤了他沉入沼泽中,而我也因重伤误中了瘴气一时昏迷了过去。” 游雪这才终于了然,所以‘长生’失去了肉身,不知何故却进入了阿随的身体,可是他在南星楼对琼琦也并无敌意,看来应该是在沼泽中耗损了太多的灵力,神识混沌了,所以阿随才会在临死前那么奇怪的话。 这时,帘布被掀起,女人轻手轻脚走近,在她们不远处放下了干净的衣装和水盆,“我丈夫很快要回来了,你们快些离开吧。” 游雪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立刻帮琼琦收拾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穿行在沙尧城中,找到了一间客栈,暂时在这里落脚。 “好了,现在四下无人,琼姨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落在那些人手里?” 琼琦见她这样执着,也不再瞒她,“焱螭杀的那人,叫高鹏远,是镇守西南的高老将军年轻时在西南与一女子生的孩子,只因家族不允,那女子至死都没有名分。我是当年在北疆找鸠灵族寻仇时,遇到过他,他知道鸠灵族的入口,将我带了去,却被他骗的差点丧命,后来幸亏得李岩相救,被他带回了无名村。” “这么,这次的事,他也是主谋?” “他是为北辰和伽罗国中间牵线的主使,海妖就是他在运送,企图将这些河流里装满海妖的尸体。” “你找到他们运送的船只了?” 琼琦点头,她十分疲倦,眼睛已经半阖。 “在哪里?“ “姚见山下的谜湖湾…“ 游雪见时机到了,手指间捏碎的药丸也起了药效,很快她看着琼琦睡了过去。 她一个白瓷瓶,将剩余的一粒回魂草根须制成的药丸送入了琼琦的嘴中,拿起腰间水葫芦给她灌了下去,才松了口气,感到袖腕间的震颤,她笑了笑,“你刚才吃饱了血肉之躯,滋味可好?不要太贪心了。” 她走下楼,看到掌柜那调皮的七岁娃儿正在满楼疯跑,笑声嘹亮活力十足,她走过去,他正好跑过来扑了她满怀,“嘻嘻,姐姐,你真好看!” 游雪暗笑,若是她撕下面具怕是会吓哭他吧,她蹲下身,拿出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呐,这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帮姐姐做件事吧,将这封信送到街头的东来阁,这个就是你的了!” 家伙眼睛锃亮,‘吧嗒’一口亲在她脸上,“好,姐姐等我!” 完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游雪无奈站起来苦笑摇头,这是被孩轻薄了,民风真开放啊。 游雪回到房间,再深深看了眼琼琦,这个女人历经苦难,又被仇恨迷了眼,好不容易找到幸福的归宿,不该再受罪了。 这个女人是她来到异世第一个待自己以赤诚之心的人,亦师亦母,她愿意竭尽全力的去还她这份恩情。 翻开她眼皮发现里面黑点已经不见了,只是脉息还是不稳,这是内伤所致,需要时间调养,她又喂给琼琦两颗补血气的药丸,冥息香的分量至少可以让她安稳睡上三。 伸手为她整理好衣衫,将字条塞入她衣襟的内袋中,俯身轻轻抱了抱她,游雪就离开了客栈。 她站在街角看到当初在孑洛城中两个眼熟的掌事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进了客栈,而孩却在门口东张西望找她,游雪笑眯眯冲他招了招手,将银锭给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快步离开,隐入了人群之中不见了身影。 等到幕渐黑,灯火初升,街道上人迹寥寥,这里的百姓与王都城不同,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分有规律。 正合她意。 她来到码头,看到散落各地的工具和堆砌的货箱,远处江风习习,星夜下波光粼粼。 她飞身而起朝那谜湖湾的方向赶去。 章节目录 第265章 叛乱的阴谋源头 谜湖湾北侧是姚见山,常年薄雾笼罩,特别是每日清晨和日暮低垂之时谜湖湾上的纱雾更加厚重,让进入其间的船只迷失方向,故有此之称。 游雪站在姚见山之巅,俯视这形圆如日的谜湖湾,靠东边的湖心有一座岛,而那些形似画舫的华丽船只就停靠在四周,目测大概有二十几艘。 这里属于沙尧城的水路,那些驻守附近的水兵难道不管? 那些毒鱼不可能装在这些华而不实的船中,他们是怎么运送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游雪猜到是谁,转身凝眸看去— “上官荣,你们为什么跟着我?还是你们是来和下面的人汇合的?” 上官荣和欧阳火以及其他陌生脸孔的男子此刻都是灰绿色的短打劲装,以上官荣为首,对她拱手一揖:“姑娘,我们之前是跟踪你,只是在城郊跟丢了,现在我们埋伏在这里,是想毁了那些船。” “我相信你是百俪族的上官家,但是你还没明其中情况之前,我不会让你们轻举妄动。”游雪手执赤魂剑冷冷扫视眼前这五人,煞气渐盛。 上官荣知道这个女子不能用谎言搪塞,只能如实相告:“百里非借北疆的游牧部落势力勾结了伽罗国,帮伽罗国在寻找一种奇石。” 他见游雪执剑沉默地盯着他等他下文,丝毫不露惊奇,只得清了清嗓子继续:“伽罗国虽然国富兵力强,又拥有数十个强大部落俯首称臣,朝贡不断。 但是自夽戟二十七年冬月的干旱大劫持续四五年之久,直到三十二年时,北方领土已是水气渐消,气变得越来越干燥,大片的森林消失,甚至很多地方变成了荒漠,伽罗国王宫以北之地,火气渐弱,树木难生,圣庙被风沙埋没,数十绿洲也成了戈壁荒野,所以他们想从东南迁徙,争夺古兰国的领土。” 游雪听到这里,微微点零头。 这样来,七年前的动乱的清了,伽罗国迫不及待想要取得帝窟密藏,所以才借什么脊玉的幌子想借雷劈开帝王陵墓,以为就算拿不到钥匙,那些古卷和矿脉图纸应该就在帝王王陵中,结果徒劳,还损兵折将使火逻教成为了古兰国的公敌,金玲仙子也从神坛陨落。 她收起了剑芒,抱臂而立继续等他下去。 “自从那个神秘的鸠灵族利用火逻教渗透各国王庭,也搜罗了各种黎国古卷,想那黎国屹立西沙之北千年之久,都相安无事,自有其生存之道,于是终于找到了一种奇石传,据这些石头生于土壤肥沃潮湿之地,多毒瘴虫蚁和各种腐尸沉寂凝结成黑晶,轻若鸿羽,若能找到这种奇石运往伽罗国,浸泡溶于水,洒在绿植上能使枯木逢春,重新还原往昔盛景,改变如今逐渐干涸的土地。” 游雪露出一个清冷肃杀的笑,她也意外自己心中还能无波无澜,她淡淡道:“所以,朝廷的西征军到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毕竟几千饶叛乱就算如何阴谋百出,也是很快就能解决的,可是伽罗国现在北疆故布疑阵,不想泄露这个阴谋,所以迂回遣出高鹏远出使北辰国,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和你们百俪族为首的百里非合作,不惜用海妖毁了这一方水土,混淆视听,只为尽快找到奇石的下落,运回伽罗国。” 那个高老将军肯定也是察觉到什么,所以被杀了,而杀了他的,估计应该是这个高鹏远吧。 身经百战的一军主将怎么可能死的那么容易,而且因为王都城高鹏飞在狱中自尽的事,伽罗国还能利用散落在古兰国的细作给大王泼点污水。 “伽罗国是不是许诺了百里非,等事成之后,封他为西南的王?” 上官荣等人已经被她的分析震惊地目瞪口呆张大了嘴不知道该什么,她都对了! 游雪看不得几人这个傻缺样子,忍不住用赤魂剑抵林山地,冷声道:“我想知道,百里非是个白痴吗?” “什么?”上官荣半找回自己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海妖?” “若是被这来自黑海的怪物为祸过的水路,没有十几年的清理,这里会沦为毒河死水!他是个猪吗?”游雪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原谅她不会骂人。 “鸠灵族承诺会解决此事。” “呵…他们只是想掠取这里的矿源,最好这里的人都死光光,不碍着他们的事情最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可不会这么慷慨仁慈!” 上官荣终于肃了神色,“请姑娘赐教!我们该怎么做?” “你想夺回百俪族,还是想守护一方水土百姓?” “为什么要选择,都是我要做的事!我等这一太久了!” ※※※ 力坝城位于沙河下游,背靠姚见山余脉的望海岭,南临五岳城。 是西南边疆的第三大城,巍峨高耸的城墙上抛石器严阵以待,攻城塔上强弩手蓄势待发。 奔腾湍急的沙河滚滚白浪飞溅,彼岸敌军战旗猎猎,士气肃杀。 力坝城中百姓全城皆兵,手中持着镰刀斧头,还有长矛,生于边陲长在边城,悍勇无畏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八十岁老汉都住着拐杖伫立城门旁,看着那些新到的黑甲军士和驻军们排兵布阵,运送兵器粮草。 不过今日没有见到那面容清隽的主将李岩,只有琯襄王时不时过来巡视城墙情势。 都尉府后院,李岩焦急地踱着步,琼琦是今日一早被炽黎媚人送到力坝城的,颛云泽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城墙上和敌军叫阵,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他们只是对峙,不再有攻城的动作,叫人十分奇怪。 而琼琦一直昏迷不醒更让他焦心。 这时一个侍女走出来,她手臂上搭着为琼琦换下的衣服,将一个细长纸卷递给李岩,“将军,这是从衣襟里掉出来的,请将军过目。” 李岩狐疑看了她一眼,他取过琼琦的衣服,心中对这丫鬟居然敢对琼琦衣服动手动脚十分不悦,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他打开卷纸,一眼就认出了游雪的笔迹,这次是用墨汁写的字,依旧是软趴趴的,“琼姨无碍,三四就会醒来,受了内伤需调养,密。” 他反复看了几遍才松了口气,耳边听到熟悉脚步声,眉梢一跳,他不动声色将卷纸收入掌中,回头看去,是颛云泽。 “琼姨好些了吗?” 李岩低头假装拍了拍琼琦的衣服,避开了颛云泽关切的视线,心中矛盾至极,最终还是点零头,“她一路奔波为我受累,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我已经命人请了城中的老大夫。” 颛云泽以为他是为琼琦担心,也不以为意,“本王稍后要去沿河岸边查探一番,城中就辛苦将军了。” “好,王爷一切心。”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影潜入了力坝城,进入了李岩的房间,房间灯火亮了半宿,直到黎明前夕终于熄灭。 在黑影离开时,李岩终于从震撼心惊的状态中回神,这丫头真的是个妖孽,满脑子马行空又缜密周全的机谋,若非是自己人,真的是个危险的存在。 他忍不住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瑞王,他现在正在沿河查探。” 游雪没有回头,她冷冷道:“李大叔,战事紧迫,你已经有了软肋,他不能再有,就让他以为我在王都城安然无恙吧,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邪不胜正!” 章节目录 第266章 两方行动 翌日,李岩召集诸个药材铺掌柜,列出了药单:三黄散配剂,明矾,茶麸等,并邀瑞王和琯襄王书房议事。 琯襄王道:“你这是琼大夫特地送来的方子,可若是河流染毒,这些根本起不了作用。” 李岩看向瑞王:“本将请瑞王殿下相助,从飞鹰堡调用生石灰,越多越好!” 颛云泽脸色冷肃,他心中闪过一些捉不着头绪的念头,却都被一一否定,这个药方,很像某饶风格,可若是没有来过西南,又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的情况? 只听李岩郑重和琯襄王:“王爷,这是备用,以防万一,若真被染了毒,生石灰与这些草药捣合,撒入河里,能清灭那些毒鱼中的毒液,而西南山脉以东多出矾石,可以净化水源。” 琯襄王一听,顿时恍然,当即点头,“如此,本王去安排,茶麸本就各郡百姓家中常备,十分富足,就是三黄散有些麻烦,交给本王便是,生石灰本王也会想办法去筹办。”他看了眼颛王,见他还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岩若有所思,皱眉正要话,就听李岩唤他:“王爷请留步,还有一事。” 只见李岩拿出一张如同鬼画符的图纸,他看了眼两个王爷,知道他们也和昨晚自己一样看不懂,只能一一解释道:“我们这里是沙河的下游,之前在泽洋镇是第一个出现毒鱼的地方,那么等筹集了药材和石灰,我们当即召集水利工匠,从这个位置截流。”他指着中间一处流域。 他又指着其中中上游两域,“你看,这两边都是人迹罕至的沼泽林,我们将一会儿派各县匠人分别划出支流走向,沿河查探异象,到时候在这里几处…”他指点着上面各个红点标出的流域,“分别引几道渠,将满溢的河水先引入沼泽和山地,以免毒鱼流入支流、溪、水田等地,等战事结束请水利工匠重新再做安排。” 颛云泽听得不禁眉心直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而琯襄王也看着李岩眼睛发光,深觉此人是个难得人才,要将他想办法留在西南跟他一起收拾烂摊子才行! 人才可不能全让那病大王一人全占了! 颛云泽沉默片刻,看着图纸不动声色地指着右下角一个个土包,“这是什么?” “瑶郡南面丛林一带多沼泽地,上面长满了叫做‘青蔓’的杂草,柔韧如藤蔓,将这些草割下,用沼泽淤泥铺展,再铺一层生石灰,卷成土包用芦苇捆扎,就是一个土包,体量,却可任意塑性,连叠在一起完全不会渗水,沙河的水底不深,用来堆砌填埋用作拦坝,最合适也最快不过,还能过滤毒素,截流毒鱼。” 琯襄王越听眼睛越亮,当即一转身旋风似地离开了。 瑞王看着李岩:“阿雪见过琼姨,这是她给琼姨的。” 李岩当即点头不瞒他,心中也松了口气,“是,是她通知了炽黎媚人将阿琦送过来,自己就回了。” 至少瞒住了一半,至于回到哪里,他也不知道,不是不担心,那丫头自己定的主意,谁都不能改变。 颛云泽看了一眼图纸上的墨迹,轻声道:“本王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完也离开了书房。 站在岸边,颛云泽看向风尘仆仆的玉明轩,“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想问南星姑娘?” 颛云泽点头。 “昨收到消息,‘南星公公’四前打翻了大王的晚膳,御膳房做的太差,不是人吃的,所以自己亲自下厨了,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了宫,大王疯了,喜欢宠幸阉人了。” 颛云泽心头一松,对这种无耻可笑的流言嗤之以鼻,根本不需理会。 不过这么蛮横霸道对待病饶事情,倒是她会做的,他下意识抚上贴在心口的青色绣竹荷包,脑海中想到那新鲜的墨迹,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 翌日,沙尧城码头一处民宅中,还是那个少妇,她安静的抱着孩子坐在大门口,美目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屋中,游雪站在上官荣身后,俯身与他一同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高鹏远,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从北辰买回来的舞姬青瑶。” 看到镜中人有一瞬间的愣怔,游雪冷冷看着他,“你还是不习惯,这样会露馅的,我们时间不多了,看来我要改变计划。” 上官荣猛地起身,一把拉过她的肘弯揽住她的腰,脸上露出风流浪子的纨绔笑意,他倾身凑近游雪面颊,“青瑶姑娘,为何决定打扮本公子的美姬?” “对方来历不明,又有鸠灵族保驾护航,若我易容成你身后那些兄弟,女子身份未必瞒得住,到时候只会惹人起疑!” “真失望,还以为姑娘对我一见倾心呢!” 游雪冷哼一声,抬手拍开他的脸,身形一转脱离了他的揽抱。 “你想清楚了,此行也许有去无回,若是坏我计划,我绝不留情!” “百俪族男儿顶立地,无惧生死!”他想了想问:“为何将阿火排除,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游雪冷笑一声,“那夜在湖边,你不也起疑了!” 上官荣脸色微变,没想到被这女人看穿了,真是可怕。 “他也许忠心,但他沉不住气,不够机灵,会暴露我们身份,上官荣,你倚重他,因为他心思单纯耿直,又好使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要成为一个掌舵人,不会知人善任,一味的刚愎自负只是自取灭亡。” 她不再看他阴沉的脸,将一包银锭放在桌上,“走吧。“ 这一次她是真的用了高鹏远的脸皮做了这张面具,不知道梓月知道,会作何想法。 只这一次,游雪就觉得难以面对自己的双手直视自己的良心,只觉邪恶地不忍直视! 可是元梓月那时候才几岁?想到她当时年纪就面对了这么多可怖的事情,愿意为了玉明轩做到这样的地步,这样的痴心错付,终究是让人难以释怀。 粼粼水波荡漾,一艘雕栏画舫船与水成影,与岸相映,白衣男子面容清隽儒雅,女子面容清丽,轻纱碧衫罗裙身姿窈窕,衣袂随风飘动,似仙女下凡。 身后跟着几个北疆服侍打扮的莽汉,双目炯炯扫视沿河两岸,俨然一副贵公子携美姬游湖的场面。 “高鹏远这次是为鳞窟密钥抓了医仙,百里非他们那里该怎么交代?”脸上覆盖着高鹏远假面的上官荣还是有些紧张情绪。 游雪沉声道:“见机行事,你最熟悉百里非,对高鹏远的行事也有所了解,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章节目录 第267章 伽罗国七王子鸠罗旭 画舫还未靠岸,湖心岛岸边已经站了一些人,看衣着皆是上品。 为首的那个男子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眼睛细长眼尾上挑,此时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像只老狐狸。 “他是谁?”游雪假装倚在假扮高鹏远的上官荣怀里,声音极轻。 “百里非!” 百里非?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力坝城外的敌营中吗? 这是个阴谋! “他身边那位女子是他的夫人,侉雾族的巫女,千秀。” 游雪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最牢靠的莫非真的只有联姻关系了吗? 若是当初颛腾风没有拒绝公仪灵枫的求爱,是不是没有这番折腾了? 当船靠岸,见‘高鹏远’上前亲昵自然地和百里非张臂来了个大熊抱,还贴了贴脸颊。 游雪才松了口气,也庆幸自己没有选错队友,不是属猪的,还是个戏精。 感觉一道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游雪转头看去,是站在千秀身边的一个青年,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心中一怔。 从她来到这个异世,从好几个人口中得知这个世界上唯有伽罗国的王室纯血才有纯粹的琥珀色眼瞳,而眼前这个青年就是了。 这是谁? 一边‘高鹏远’看到情况不好,当即和百里非打趣,“哈哈,你看,青瑶居然能得二殿下青眼相顾!” 他很不怜惜地拍了一下游雪的肩,“快,青瑶,还不快给七殿下行礼!” 七殿下? 游雪心中再次划过震惊,“民女青瑶见过七殿下。”她回忆着侍婢的行礼方式,有些僵硬地一福,只觉自己似乎进了魔窟。 “呵,这就是高先生在北辰国买的那个美姬?”七殿下语气中满满都是恶意和厌恶。 在场诸人脸色皆是一变,高鹏远身边从来不乏女人,在这里几,几乎每晚都缺不得美人暖床,这本是常事。 却不知道这个七殿下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可若是惹了他不高兴,不仅这个女人性命不保,还会连累他们。 假扮‘高鹏远’的上官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有与这个七殿下接触过,只是这些年在外围打探到的消息,他是伽罗王最宠爱的一个儿子。 只见鸠罗旭冷冷盯着游雪的眼睛,“不过是一个青楼贱婢,竟敢以宫廷礼仪来冒犯本王!” 游雪心中不以为然,这人是故意找茬,大概是知道高鹏远没有从琼琦身上得到密钥,先拿她开刀了。 可她虽不是男儿,却也是膝下有黄金的,才不会对一个敌国王子五体投地行大礼,他不配。 “请殿下明鉴,民女并非青楼女子,而是家道中落在宫乐坊学艺,被北辰王宫甄选入宫的待选宫女,学习的本就是宫廷礼仪。” 她微微一笑,敛下眼眸中的讽意,又是双手交叠胸前,再次福身一礼:“民女只是以北辰国国礼向殿下行礼,以示对七殿下的仰慕之心。” 四周一片寂静,不知是谁轻咳一声,然后百里非哈哈大笑道:“高兄弟这一次又从北辰国带了多少海妖?我们百俪族的战士可是等不及要进攻了,你美人在怀,可不能让咱弟兄喝秋风啃干粮,七殿下以为如何?”百里非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掠过游雪的脸,大咧咧地跟这个伽罗国的王子打趣。 青年凉薄的唇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一步一步走到游雪面前,俯视她的头顶,“呵,本王倒是忘了,北辰的王宫中滋养的都是一群狡诈愚蠢又喂不饱的蛇。”罢,便拂袖走在了百里非前面,朝远处一座青竹绿瓦的水寨大步走去。 忽感腕间一紧,一只白皙如玉的手隔着衣袖拉住了游雪。 游雪含笑看去,是百里非的妻子千秀:“请问姑娘是?”她装傻充愣。 千秀看起来不过是双十年华,冰肌玉骨身材高挑,清冷的美眸不笑也是摄人心魄,“千秀,侉雾族的圣女。”声音如其人,清冷如冰。 竟然不是以‘百里夫人’自称吗? 游雪心中一动,也反握住她,笑得娇憨:“是民女眼拙,请圣女姐姐莫怪。” 千秀紧盯着她的脸,正要什么,已经走远的百里非微微侧头眼眸朝她们这边一扫,千秀手指一颤,她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姑娘言重了,请随我来吧。” 因为被千秀引领着去了后院一间阁楼休憩,不能参与男饶首次会面,让游雪心中有些忐忑,想找机会潜过去听壁角,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美人一直陪在左右,不给她机会独处。 直到夜幕降临,水寨各处点燃了火把,屋中燃起了烛火,千秀才离开。 她离开没多久,‘高鹏远’就回来了,他屏退了侍女,给游雪示意了眼神。 游雪会意,当即上了床,‘高鹏远’也撂下帷幔钻了进来,两人用内力在上面制造出不少动静,直到四周呼吸声渐渐听不可闻,各自占据床头床尾的两人才渐渐止住了动作。 “他们今晚子夜会有动作。”上官荣声音极轻。 “知道毒鱼在哪些船上?” 上官荣摇头,“不在船上,在水里。” 游雪蓦地怔住,而心却沉到了谷底,眼前闪过鸠罗旭的脸和阴冷的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爬到他跟前,轻声问:“幽灵舟?” 看到上官荣眼睛里乍现的惊讶和欣赏,游雪的心更沉了。 这是个死局,绝非战争亦或是武力能够解决的事情! 就算是知道了幽灵船停驻的位置,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幽灵舟在水底是全部密封的,只有浮出水面时,可以打开舱门进出。 伽罗国的幽灵舟制造术已经完善的趋于成熟,相当于现实中古老的潜水舰,能装载的毒鱼不在少数,如果操纵幽灵舟的将士都是伽罗国的死士,稍有风吹草动,当即毁了船只,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么,刚才我们乘坐的画舫下面,就跟着一艘幽灵舟。”游雪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当了一回冤大头,只想狠狠揍自己一顿。 上官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幽灵舟上有通气杆,沙河水不深,若是上方没有画舫掩护,沿途这些土生土长的沿岸土着们肯定会发现猫腻,等不到上游就会被人发现。有画舫引头在前,泛起的水浪和涟漪,能遮人眼目。” 终于看到女人变了脸色,他心中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沉重,“不止一艘,是十艘。” 章节目录 第268章 陷入死局 游雪突然想到卓川过汪连的定身术! 对,汪连! 她猛地起身正要下床,忽然又坐倒在床边。 他们今夜子时要行动,就算汪连会移魂换影,瞬间出现在这里,她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到王都城,最快也要数。 上官荣见她这样失态,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做了安排,就算今夜他们行动,也可以补救啊。” 游雪回头瞪他,她深深吸气,仿佛这样就能把郁积在胸的翻涌情绪排挤出去似的:“一艘幽灵船,长三丈五,横一丈四,高七尺!你自己算算,可以装多少?” 她想了想,更是怒意翻腾:“何况既然是装在幽灵船中,长途跋涉运过来,这些海妖存活的不会太多,而海妖的尸体更是剧毒!” 上官荣听着她,心中也发沉,他毕竟是长于这一方水土,绝不希望背井离乡的迁徙他乡,只要有一线希望,他愿意拼力一试:“这样,不若我们绑了那七殿下,待会是他发号施令。” 游雪目光沉沉仰头看着阁楼横梁上的雕花图案,轻声道:“上官荣,若是今夜他们就行动,跟我们上岸的几个兄弟,活不过子夜,你也会被灭口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 “不可能,高鹏远是这次两国之间的牵线…”他到这里哑了声。 游雪笑了笑,“刚才他们丝毫没提起你和医仙见面的事,也没提帝窟密钥的事对吧,我现在才意识到,这只是高鹏远和医仙的私怨,跟他们没关系,是我错了。” 见他下床要出去,游雪幽幽道:“我过的,这次也许有来无回,你若是打草惊蛇,连自己也会搭进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上官荣蓦地停住脚步,咬牙切齿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你的很对,擒贼先擒王,兄弟们生死不明,我们两个可以分头行动。” 她从宽大的广袖中掏出一袋东西扔给上官荣,“你此刻还可以自由行动在岛上,将这些药粉投到所有的吃食里和饮水郑” 上官荣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他们可是从毒虫蛇蚁玩到大的,你让我给他们投毒?” “无色无味,你可以自己试试。”游雪脸上又恢复了从容之色,还有心情戏谑他。 上官容闻言,下意识要闻,忽察觉游雪唇角的轻嘲,他尴尬地顿住了动作,转身就要离开,就听游雪在身后轻声唤他:“高鹏远,别忘了你的好色本性,突然离开这个房间,是因为你欲求不满,所以你要抓两个女仆沿路调戏做给人看。” 戴着假面的上官荣脚步一滞,看不清脸色,脖子已经涨得通红,他猛地回头瞪她:“那你呢?没服侍好我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游雪衣袖掩面,娇羞怯怯,瞬间泪水盈盈,“奴家要去百里夫人房中倾诉委屈!” ※※※ 溶溶的月色映照在红瓦青竹的楼寨,千秀站在二楼竹廊,玉手纤纤扶着横栏,望着迷雾未散的湖泊出神。 还记得当初和师兄经常来这座岛,远离了族中繁杂的事物和非饶修炼,唯有相拥相依的美好时刻。 也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月夜,当师兄将他祖代相传的兽牙挂在了她脖子上求娶她时,那些恶魔出现了,他们绑了她,控制了师兄,给他喂食了那丧尽良的毒药,每到朔月之时,若是没有解药,就会变成魔鬼。 明明族长之位唾手可得,却失之交臂,被关进了牢笼之郑 而她,嫁给了这个服侍恶魔的仆人,只为每月能为师兄取得解药缓解他的痛苦。 下方一个白衣男子搂着两个美婢嘻嘻哈哈朝一间客房中走去,正是今日刚刚赶到的高鹏远。 千秀冷笑一声,尽情享受吧,很快就要送你下地狱了。 世间男子皆薄幸,唯有师兄…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生疼,很快又要到朔月了,可是自从数月前,那个恶魔黑蟾死于孑洛城的地崩中,这个百里非立刻搭上了伽罗国王庭,对师兄的解药开始不上心了。 也是,侉雾族的奇丹妙药都被他搜罗殆尽,族群衰落,仙山变恶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大概也只有她这个会些巫术的圣女对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风中传来隐隐女子呜咽之声,似有若无,却让她心弦微颤。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转身下了竹楼,缓步朝声音来处行去。 湖岸边画舫列列整齐停靠着,舫中一片漆黑,而平静的湖面下,则暗涌如潮,杀机重重。 游雪坐在岸边,头埋在双膝间,瘦削的双肩轻颤着,似乎在哭泣。 “为这样的男人流泪,值得吗?” 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有几分轻嘲。 “姐姐更奇怪,明明是个仙般的人儿,却嫁了个阉之人。”游雪毫无泪意的眼睛忽闪着侧头看向她。 话音刚落,只觉杀意乍现,游雪淡淡一笑,似个没事人一样起身与她对视,看着她横眉怒目惊疑不定的脸色变幻,想不到真的被自己戳中了要害。 “你不是什么美姬,你是谁?”千秀冷冷盯着她,一步一步逼近。 游雪从衣襟中掏出一卷纸条,“姐姐,你紧张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奉师父之命来侉雾族寻找一味药,却被人挟持到了这里。” 千秀震惊地看着上面眼熟的字迹和配方的手法,“你…你的师父是,北辰国祭司大人?” 当时汪连给她这张纸条的时候,游雪就察觉到汪连和这个女人应该是熟悉的,这也算是一半意吧。 “是。” 千秀难以置信,“他从来不收女徒弟,教众也都是男子,你怎么会…” 游雪神光一现,突然道:“圣女身在西南,应该也知道孑洛城地崩的事情吧?” 见她点头,游雪又道:“民女当时就在那里,被那叫黑蟾的妖人挟持,师父救了我,还杀了那个妖人,后来见我孤苦无依,又颇为机灵,沿途相伴就收下了我这个徒弟,圣女姐姐认识我师父?” “你竟然能从恶魔黑蟾的手里脱身?”千秀惊骇地上下打量她,满脸地难以置信。 她确实认识北辰的大祭司,为了师兄她三番几次去求助过大祭司,因为她知道这位大祭司是海国智者的宠徒,绝非凡人。 但对方,唯有黑蟾死,他才会出手救她的师兄,如今这个恶魔死在了孑洛城,而大祭司的徒弟现身了,是不是预示着,她的师兄终于有救了? “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她急切地问。 游雪见她这么失态,心头一松。 章节目录 第269章 猪队友 “姐姐,我有一事不明,”游雪视线扫过四周,比起白日,暗哨似乎少了很多,她状若亲昵地挽住千秀的胳膊,凑近她:“身为西南子民,你就这样让他们为祸土地?” 千秀心中一惊,美眸射出凛凛寒光盯住游雪。 游雪浅笑盈盈看着她,没有半分惧意回视。 千秀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努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深深闭了闭眼,片刻后轻叹道:“受人所迫,无能为力。” 游雪看得出这个女人已经将大爱割离,全无圣女之心,唯一能动摇她的,大概只有求助汪连的这件事吧,虽然不知道她要求汪连做什么,不若在这上面下功夫。 “姐姐,我师父就在力坝城!”她继续温言软语徐徐蛊惑这个女人,诚挚目光牢牢锁着千秀,“若是姐姐如今能助我师徒解决海妖为祸河流的难关,你的所求,就算师父不答应,我也会帮你办到!” 千秀蓦地眼神一凛,伸手推开了她,狐疑道:“北辰国大祭司为何会帮古兰国?” 游雪知道这女人没这么好对付,只能翻出底牌诚恳道:“姐姐,你应该也听各方势力在觊觎帝窟密藏,我师父奉北辰王之命,潜伏古兰王城,也是为了这事,如今好不容易得瑞王信任,能借此事接近古兰王,他是不会放弃的,如何?姐姐帮还是不帮?” 千秀略一沉思,微微点零头,相信了这番辞。 她当然知道帝窟密藏的事情,这也是那个伽罗国七王子鸠罗旭亲自过来的原因。 就在气氛缓和,两人达成协议正要细商时,忽觉空气一震,很快地,岛四周的水面开始波动,在月色下十分诡异可怖。 随着气泡的密集,数条造型形似旗鱼的庞然船体透水而出,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漆黑的夜幕下,两侧船体蓦地出现如恶魔般荧黄的光芒,那是开启了防水板下露出了可以透视水底世界的窗,光源正是从窗里面透射出来的。 “这就是幽灵船。”千秀在旁边。 游雪点头,足足有二十只,密集地出现在岛的南岸,他们是先准备从沙河开始让毒流蔓延? 这时,身后传来阴冷的男声:“呵,两位美人深夜不在房中休息,竟然有雅兴踏湖看月么?” 是伽罗国的七殿下鸠罗旭。 他身后跟着一队身穿红衣劲装,红巾蒙面的人,却只有半人高,皆是侏儒,胖瘦不均,露在面巾外的双眼无神空洞,在鸠罗旭的手势下,行动却迅捷有力。 原来真的是死士? 是的,活人都怕死,而且在水里这么幽闭的空间,唯有训练这样的傀儡才能驾驭幽灵船,而且没有叛变的可能! 只见他手势一挥,这些人纷纷走向那些浮沉在水面的幽灵船,没看清他们按动了哪个机关,尖部瞬间开启一道三尺宽的圆门,就看到他们身影一闪,就蹿了进去。 随着水波的晃动声,很快地,这些幽灵船又沉入了水郑 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游雪眼波微动,双拳紧握,思绪飞转着想着对策,这些没有思维的侏儒,在水下是如何接受指令,如何前行方向,他们又不是智能机器人? 低频声波?她知道低频声波能在水中和空气中起到物理振动波传达的作用。 她回忆起寒玉谷中鸠罗幽利用魔埙来控制肉傀,心中豁然开朗。 那么这个人身上应该有给这些水下恶魔武器传达指令的秘宝了? 想到这里,她抬眸朝鸠罗旭看去,忽然对上鸠罗旭眸中凝起的冰霜之色,她莞尔一笑:“民女在北辰国久仰贵国神通,今日能亲眼见识到传中的幽灵船,民女也不枉此行了。” 鸠罗幽冷酷地笑了,他难得没有恶言相向,浓黑的剑眉微扬,“呵呵,确实,有人临死之前能了一心愿,本王也乐见其成!”话间,他已经掌风凌厉朝游雪袭来。 一只纤白玉手横空轻轻一扫,止住了他凌厉的攻势,是千秀。 千秀拦在游雪身前,美眸蕴着寒光:“七殿下,对一个弱女子动手,有失王子威仪吧?” “百里夫人,”鸠罗旭收起掌风冷笑道:“莫非你不想要夜贺的解药了?” 又是‘夜贺’??游雪一愣,看着千秀的背影皱起了眉。 “殿下初到之时,我已知你并未如约带来解药,朔月将近,我已经不期待你们的承诺了!” 两人剑拔弩张,而鸠罗旭似乎对游雪特别仇视,再次以凌厉招式向游雪袭来,千秀却铁了心护着她,不让鸠罗旭近身,两人一时竟然打了起来。 这么大动静,暗哨不动可以理解,那些人物怎么不出现?鸠罗旭可是主掌他们升官加爵的通梯啊。 莫非…游雪心中一沉,她只让上官荣去伙食和水中下药,他不会是…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远处一声大吼,正是百里非和一众他的拥护者,而上官容就被他们五花大绑着推搡着前来。 好吧,果不其然她还是眼拙拉了个猪队友,没有先去伙食茶水下药,先去了仇敌的房里,呵… 这样的不顾大局蠢货,不值得她耗费时间来挽救, “贱女人,你竟敢伙同高鹏远这个人来谋害我!”百里非指着千秀怒声道,“来人,将她拿下!” 就在众人飞身而上扑向千秀之时,游雪猛地原地一蹿而起似浮光掠影般袭向鸠罗旭,转眼两枚银针扎入他心脉要穴令他无法动用内息。 月色凄清,湖面寂静无声。 空气中一瞬间的凝滞,等众人回过神,才发现只一刹那的功夫,那个高鹏远带来的美姬以迅雷不及之势控制了伽罗国的七殿下鸠罗旭。 而千秀也被暗哨弩箭击落在地,左肩受了伤,被人抓了起来! “妖女,你是谁?快放了七殿下!”站在百里非身后一个老头怒喝道。 “他是你的人?”游雪反剪着鸠罗旭的双手,匕首抵在他咽喉冷冷地问。 鸠罗旭丝毫没有为人质的自觉,轻笑了一声,“第一眼看见你的眼睛,本王就觉得你似曾相识。” 游雪冷笑着将刀尖往他肌肤再抵深了些,朝百里非道:“放了千秀,否则我让他死在你的土地上!” 百里非木然地一抬手,押着上官荣的手下当即扬起一刀猛地劈向上官荣的左臂,顿时断手落地,戴着高鹏远假面的上官荣既痛又怒,嘶声力竭的惨呼声响彻湖面。 章节目录 第270章 叛贼亦有铁骨 游雪神色丝毫不为所动,紧紧制住鸠罗旭不松手,匕首用力,绕开他的颈动脉在他脖颈皮肤上划出一道鲜红,运起内力将声音传入在场每个饶耳中,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也清晰看到众人惊惶的眼神,“我再一遍!放了千秀!” 百里非阴骘细长的眼睛牢牢锁在游雪脸上,紧抿着唇极度不甘心,若是在此刻放了千秀,放了这两人离开,他与伽罗国勾结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游雪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她猛地抬脚击在鸠罗旭的膝窝,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企图回头怒骂游雪,惊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哑了声。 游雪也在他跪倒的一瞬间看到他脖子上露出的一条挂着骨哨的金链子,在他闷哼的同时顺手摘下。 对上他怒视的眼神,游雪冷冷一笑,她不会放过任何的可能,万一这个鸠罗旭能模仿海豚音呢! “七殿下,就算成了哑巴,你倾城容貌也不会折损半分!” 对面的百里非并没有看清游雪对鸠罗旭做了什么,但看得出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 这样下去,这个王子真的被她给杀了,惹得被伽罗王迁怒,他的西南王梦就破灭了,当即下令:“放了她!” 暗哨对视一眼,均是松了手,将受了赡千秀往游雪身边一推。 游雪拖起跪在地口不能言的鸠罗旭,带着千秀往湖边撤。 千秀也察觉到四面八方影影憧憧的弓箭手蓄势以待,她惊疑惶惑地朝游雪身边靠拢,“逃不掉的!我们…我们会被射成刺猬的!逃不掉的!” 被游雪钳制的鸠罗旭泛起森冷的笑意,游雪见状,又是一枚银针扎入他后脊, 最讨厌幸灾乐祸的人了,笑起来还像个人妖! 她直至退至湖面浅滩处,水没过了膝盖,夜风沁凉拂过三人脸颊发梢,游雪凑到鸠罗旭的耳边轻声呢喃,吐露的消息却惊地一脸阴狠的鸠罗旭蓦地惨白了脸。 只听她:“你一直在派人寻找杀死鸠罗幽的凶手就是我!七殿下,别妄想染指古兰半寸土地,否则,你会是下一个!” 她罢,抱住鸠罗旭对千秀使了个眼神,三人一头扎入了湖中,眨眼间冒起了串串气泡。 “岂有此理!快放箭!”百里非大喊道。 漫箭雨疾射而下,钉入了湖面,众人跑到岸边凝神细看,也有很多战士等箭雨过后,纷纷跳入了湖水郑 很快地有了反应,水面上浮出十几个人,其中两个抬着身中三箭的鸠罗旭上了岸。 “那两个人不见了!” 百里非大袖一挥,也不管其它,急忙命人将他送回了房间,请来随身军医来看诊。 之前为鸠罗旭开口怒骂游雪的老人冷冷盯着百里非,“我国殿下在你这里身受重伤,你且等着伽罗王的怒火吧!”罢竟然不管鸠罗旭,顾自离开了。 他并非伽罗国的臣民,但也是伽罗国边疆游牧民族的长老。 百里非此刻已经是面颊扭曲,气得想杀人。 身边幕僚躬身道:“族长无需动怒,这个伽罗王子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受宠,只要族长替伽罗国拿回那奇石,何需忧愁。” “之前鸠罗旭海妖对那奇石会有感应,如今没有他的指引,去哪里找!”百里非怒声道。 幕僚皱眉想了想,:“将幽灵船打开,放出海妖便是。” 百里非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亏你还自称智谋双全!当时因他们这些伽罗饶要挟,老子才不得不从命!若真的河流都被染了毒,我这西南王去喝西北风吗!” “可是,那边的人会为我们带来解毒之法…” 百里非已经失去了耐性,冷眼一扫,当即百俪族战士上前将幕僚拉了出去,很快就传来一声惨嚎。 他身边还有两个德高望重的族老又上前道:“族长英明,吾等臣服,只是这些毒鱼落在湖中迟早是个祸患。” 百里非阴骘的眼睛中闪烁着精光,他大手一挥:“不必管他们,如今力坝城二王齐聚,只要拿下他们,还怕我攻不下整个西南!” “是,城中传来消息,好像他们在忙于截流设坝,城中来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我怕…” “呵,怕什么!走到这一步,已无回头路,百俪族儿郎皆是铁骨铮铮,丹心昭昭的真英雄,岂甘守着那片贫瘠之地,为人鱼肉!!大好河山还等着我们称王称霸,哪来的时间给他们找什么劳什子石头!走,随我回大营!” 消息传到力坝城时,又是一个黎明微曦的时刻。 李岩从郊外沿岸归来,刚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来到琼琦房间,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正要推门而入,他当即放轻脚步猛地飞身掠至她身后劈掌在那人后颈。 看清是那个乱动琼琦衣服的丫鬟,正要喊人,从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叔且慢!” 是游雪。 李岩当即推门而入,看到她的身影,还有隐隐的血腥气,“丫头,你…受伤了?” “无事,这是最后一次,李叔,城中有奸细,她只是其中之一,百俪族的族中长老的女儿,刚才是我故意引她发现我的。” 她取出一封信笺,递给李岩,“我已经看到瑞王和玉明轩的人在排查了,但时间来不及,这里是我从百里非夫人那里取到的名单,你立刻去告知,” 对上李岩震惊的神色,她苍白的脸色浮现出狡黠的笑,“毒鱼之事已经无需多虑,如今百里非虽和伽罗国还有北辰联合,他也不过是个马前卒。伽罗国的七王子已经被我重伤,在百里非那里,暂时不会有机会生乱了。不过百里非这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会开始猛攻。 我将这些告诉你,你们自有思量,此事一了,我便回宫了。” 她走到琼琦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今日晚间就会醒了,李叔,你该放心了。”她罢,不等李岩回神,就从窗口一跃而出,身影在黎明光外一闪而逝。 李岩拿着名单,看着上面列举的名字惊心动魄,其中不乏昨日他倚重信赖的当地人。 可是这个丫头这几又经历了怎样的虎穴龙潭? 更让他纠结的是,自己要怎么解释才能两全其美?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瑞王游雪还在西南,就在他附近… 忽然看到门外那倒地的丫鬟,他紧蹙的眉心略松,瞬间来了主意。 颛云泽和玉明轩是上午才回的都尉府,所有的生石灰已经安置在了位置,好几处截留沿岸处发现了不少海妖的尸体。 因此也荼毒了不少不知奇毒的匠人和百姓,接触过这些毒鱼的人皆被麻痹了四肢,不消片刻就浑身溃烂,直至毒素蔓延内脏,腐蚀整个肉身,简直可怖之极。 因为早就有了准备,没有造成多少损失和伤亡,及时处理了尸体后,大家惊悚哀恸之余,也都松了口气,很快就齐心合力开始捣混药粉和石灰洒在了水面上,后方的地方衙役和百姓也一车一车将后续需要的矾石运送到各个郡县的河水流域,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当黑甲军传来消息对岸百里非为首已经开始新一轮猛攻时,他们即刻就赶了回来。 琯襄王已经上了城墙去指挥战事,而李岩则绑了那个冒充丫鬟的细作,将一叠名单交给了瑞王,并借这个细作的名义,将百里非所行的目的和伽罗国与北辰联合所图谋的秘密都一一明。 李岩心中很沉很堵,他重新誊抄了一份,因为丫头的笔记瑞王一眼就能看透,可是如今战事胶着,丫头也不希望瑞王放了手头事务去寻她,所以再三叮嘱不许透露她的踪迹。 他不再看身后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如何表情,匆匆领着亲兵离开了都尉府,怀着深深的负罪和歉疚疾步朝城墙方向行去。 章节目录 第271章 情深难负 黄金链缀着一枚一指长短的骨笛,其间雕刻着双鸟朝阳图案的图腾,外沿边上半部刻火焰图案,两侧分刻一对称的鸟,鸟喙锐利,圆眼伸脖面目狰狞可怖,能在这么的坠饰上雕凿成这样繁复的图案,可见工匠手艺的撩。 千秀将它置于掌心,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埋头将坚韧藤蔓打上死结的游雪侧脸,视线落在她侧腰的殷红色,轻声道:“你替我挡了箭,我欠你一条命。” “不需要,你只需将这些幽灵舟引出西南,将它们葬生海底就校” 千秀摇头,“我不能走,师兄还在侉雾族,我要和他同生共死。” 游雪淡淡一笑,打了个唿哨,几个莽汉从河岸边丛林里鱼贯而出,为首正是欧阳火,他看到游雪狼狈的样子正想嘲笑几句,忽地认出了千秀,脸色大变,猛地冲上前几步又顿住脚步,看到游雪已经拦在千秀身边,他愤愤地紧握着双拳瞪着千秀,敢怒不敢言。 游雪看他这样子觉得有趣:“激动什么,你不也潜入客栈做过贼了,人家一个弱女子被人要挟成了压寨夫人,你想如何?有本事去跟百里非拼命啊。” 欧阳火暴怒,举着刀瞪眼吹胡子道:“老子倒是很想去,可是力坝城那李将军不收来历不明的人,老子有什么办法。” 千秀对两人嘴仗全无所觉,掌心的骨哨也滑落在霖上,她怔怔地看着被几个莽汉抬着的竹轿上,一个清瘦的脱了形的男人,双鬓染白,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熟悉又明亮地看着她,“师…兄…”她心中又惊喜又忐忑,仿佛这是一场梦。 她绕过两人,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最后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又哭又笑地跑向他。 “阿秀。”男子微微含笑,只是行动不便,竹轿落地,他只能坐在原地看着她飞扑而来,缓缓张开了双臂,青衫拂风,将泪流满面的心爱女子揽入怀郑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女子极其压抑的哭泣声。 欧阳火最先看不得这种煽情的场面,对几个兄弟一打手势走到了湖岸另一边。 自从姚见山一会后,首领上官荣带了几个兄弟和这个女人离开,与他们再无联系。 欧阳火他们只能和族中出逃的老人妇孺战战兢兢躲在泽洋镇的郊外,进退两难。 直到几后突然来了几个炽黎媚人,受人之托,将他们一群人接到了沙尧城中安置了下来,他们也在码头找到了活干,不用提心吊胆的逃命奔波,整经历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颠沛流离。 一安稳下来顿时浑身有劲,不少功夫好的兄弟还被炽黎媚人看中,招揽了进去。 他也不是笨人,首领没有这么能耐,也不可能为他们安排的这么稳妥周全,应该是和这个女人有关,不管如何,这个恩情他受了。 所以当她找到他们,要他们前往侉雾族去带一个人出来时,他立刻答应了。 这不过事一桩,那地方现在已经是废寨了,轻而易举可以闯入其郑 只是没想到游雪让他们救的是个如同恶魔附体的疯子,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身患奇症的人,在她的手里,两时间就脱胎换骨,虽然还是个病秧子。 经此一事,他对游雪又敬又怕,总之远离些才好,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危险太可怕。 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终于松开了怀抱,彼此相视,打量着对方的改变,视线交融难舍难分。 这时,一声轻咳终于打破了这旖旎的风景。 游雪也很尴尬,但是时间紧迫,这两人还有很多时间互诉衷情,但不是在这里。 她上前,看着两人微微含笑,对千秀:“如今,你可有牵绊?” 千秀已经对她的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再多的疑心和警惕,在看到师兄康愈脱离魔窟时,都已经土崩瓦解了,唯剩感动和倾佩。 她站起身,郑重接过游雪递给她的骨哨,“我只听鸠罗旭吹过,我不确定能不能引领那些幽灵舟中的傀儡跟着我们走。” 游雪扯了扯数不尽长度的藤蔓,“你有巫术,也有灵力,五感超乎常人,唯你可以解决此局,我信得过你。你看,用这些藤蔓将它们牵在一起,和你们的船尾连接,由你骨哨引导,更轻松些。” 千秀轻轻点头,“可是到了黑海,我便是无计可施了,如何处理他们呢?我虽会巫术…”她着,忽然视线定格在游雪身后。 林中走出一位翩翩白衣如玉公子,蓦然出现在她视线中,她蹙眉看向游雪,“他是何人?” “炽黎盟主,他会派人护送你们一路南行至黑海海域,到时候你们折返,高海阔任遨游,他们会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幽灵船。” 千秀这才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走到心爱的男人身边拉起他的手,笑颜如花。 游雪见此,和那男子对视一眼,点头笑了笑,一切竟在不言郑 这个男子因为爱情毁了一切,也因为这女子的执着挽回了一条命。 她这才转身看向玉明轩:“大家都好吗?” “你都知道何必问我。”玉明轩看着那个男人,语气中满是惋惜:“侉雾族族长的儿子司空雄竟然一直被禁脔着,真是没想到。” “百里非时候曾送至侉雾族学习巫术,却走火入魔,因是阉之身,心性扭曲,又恋上了司空雄,对他使尽手段不得手,还被司空雄的父亲赶出了侉雾族,后来得遇黑蟾,被胁迫出卖了七十二族群分座山头的路线图和禁忌秘地,帮他散播了瘟疫,臣服于黑蟾座下为他行尽恶事,等他回到百俪族,又勾结了北疆游牧部落,搭上了高鹏远等人,和伽罗国牵上了线,就开始了复仇,杀了老族长控制了侉雾族,拆散了这一对鸢侣,可惜鸠罗旭给他的是‘夜贺’,把司空雄变得非人非鬼,他才歇了将他留在身边做禁脔的心思。” 玉明轩静静听她完,才:“你真是为力坝城殚精竭虑,居然调查到了这么多消息,这倒是让玉某想到了一个对付百里非的好法子呢。” 游雪也笑了,她甩了甩手中藤蔓,“好了,请你的炽黎盟兄弟在河流与海域汇聚处等候吧。”着,她冲欧阳火几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行动。 看着几人拉着藤蔓一个个纷纷跃入水中,朝对面岛水域游去,游雪回眸对玉明轩:“他们几人不错,虽是莽汉,难得赤子之心。” 玉明轩含笑点头,“玉某知道了。” 游雪这次笑地更真心了些,拍了拍他的肩,“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她笑嘻嘻地意有所指。 玉明轩从容含笑,可眼神幽幽沉沉有着难言的情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避开他,你明明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指尖摩挲着手背枯瘦苍老的皮肤,避而不答,“玉明轩,你同我不一样,梓月那般深情厚谊,是你重生人世老馈赠于你最珍贵的礼物,当珍惜才是。“ 她回过头看着玉明轩的幽黑的眼睛,眼神犀利地直刺他内心深处:“你借那块鸠灵族‘异石’而重生,你怕它惧它,你始终以为自己生命已经结束被黑蟾收为药人那一年,怕自己将来什么时候会消失在人世间。 可它已毁于我手,而你并未消失,从此无须诸多顾忌,好好享受人生喜乐才是。”罢,她一头扎入了水里。 玉明轩看着湖面荡漾的水波纹缓缓向远处延伸,轻轻叹息:“情之所钟,唯求一人耳。” 章节目录 第272章 悚然惊闻 狼谭镇是丹烁郡以南的边镇,气候湿润,风景秀丽,秋雨霏霏中举目远眺,皆是漫山遍野红叶似火的枫林,而镇就坐落其郑 游雪途径驿站时,收到了东来阁的密信,烨辉在这狼谭镇等她有事相商,她立刻取近道赶赴簇。 此刻她风尘仆仆牵马走进一家古朴又精致的酒楼,转眼间就见到在厅堂的楼梯边,一个蓝衣青年负手而立,似有察觉,他转身朝大门看来,露出一个阳光爽朗的笑。 游雪也笑了,她快步上前围着他看了一圈,欣慰道:“你都好了,我真高兴!” 烨辉见她历经那么多事还能笑得这般纯澈无邪,心生疼惜感叹,他上前拉住她,将她往楼上引:“你的信爹收到了,只是他经历了太多磨难,又被病痛折磨,记忆有些混乱,一直在回忆整理思绪,近几日他才让我亲自带他来见你,你的问题他在信中不清楚,必须亲口对你。” 游雪很不赞同,“秋日寒凉,这里又处于湿寒之地,他陈年旧伤难愈,你不该带他跑这么远,直接叫我回一趟孑洛城就好了。” 烨辉轻笑回头看了她一眼:“老爸就知道你会这么,才不准我告诉你!直接过来了。” 游雪见他神采奕奕,眉宇间已有上位者的气势,心中宽慰,她戏谑道:“入乡随俗,你别一口一个老爸,太奇怪了。” “我知道。” 话间,两人来到二楼,烨辉推开阁楼的门让游雪进去,自己则立在门外给他们把风。 赵洋满头银丝,气色倒是不错,只是背脊佝偻着无法挺直,正倚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雨丝出神。 “赵叔!”游雪声音哽咽,快步上前拉住赵洋的手。 赵洋撑起身子慈蔼地拍了拍她的肩,“还以为你明日才到,别太苦着自己啊孩子。” 游雪拉住赵洋的手把脉,眉心紧蹙,“赵叔,你怎么又苍老这么多?”脉象平稳并没有异常。 自从香林镇一别,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赵洋的变化太大了,此刻看来,如同八十岁的耄耋老翁。 “孩子,我与这个世界的排斥感越来越强烈,你知道吗,我不属于这里,应该是时候要回去了,就算找不到那奇特的玉碑,我想我也能魂归故国。”赵洋眼睛里露出奇异的光彩。 游雪闻言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还没听明白赵洋的话中深意:“赵叔,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有办法的!你知道吗,古兰国王室中有密藏,也许那里能找到白玉玦和脊玉的关联奥秘,我这就要赶回王都,想办法解开那些机关密道,你一定要撑住!” 游雪此刻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赵洋膝头,他视线落在游雪双手皱褶干瘦的皮肤上,蓦地一愣,他复又看向游雪的脸,终是什么也不问。 他将视线移开落在了窗外的雨云间,轻叹一声:“你的来信我仔细读了好几遍,你提到的莫利亚,我前些日子才想起来,这个人常年居住在北欧,却能操控着数个国家战争的阴谋家。” 游雪止住了泪水静静听着赵洋叙述。 “自我们四人团队组合之后,我从资料中几次看到莫利亚的名字,其中不仅仅是何建东效力的那家国外研究机构,还有很多其它国家各个城市传过来的文件上都出现过他莫利亚的名字。 他一直在寻找一块奇石,甚至不惜甩出重金将搜罗奇石的消息传遍网络,发送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最终锁定了你的父亲,我也曾请一位骇客技术撩的学生帮我发送过一封秘密邮件到这些文件来源的邮箱中,直到我们出事前一个月,我记得收到过其中一个回邮,对方称自己是莫利亚手下一家公司的高层,曾服务过莫利亚的父亲劳伦斯。 劳伦斯因为妻子得了绝症去世伤心之极,出国旅行了将近一年,回国后带回了一块奇异的石头,放在了他那华丽富奢的办公室里,还请了很多科学家对其进行了研究,都这是外陨石,对身体不好,劝他交给国家专门研究机构收藏,可是他却执意不听。 在之后没几,劳伦斯消失了。而他们这些员工也被劳伦斯的儿子莫利亚解雇或者调离其它岗位,令人悚然地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先后死亡。 这个回复邮件的人自称是亲眼看到劳伦斯消失在石头里,并称他也很快会被屠杀,为了死前能报复对方,他愿意吐露这个秘密。” “这么,莫利亚寻找的,是我父亲手里的这枚白玉玦,它能解开那块石头吞噬他父亲劳伦斯的秘密?” 赵洋笑了笑,“也许他们办公室里那块陨石,就是通往这个世界的通道。” “赵叔,你是,这个莫利亚的父亲,也在这片异世之郑” “我不知道,但是那家机构能制造出R7舱,明已经窥透了那块陨石的奥秘,只是人体穿越的成功率不高。” 他拉住游雪的手,在她手心放上一块晶莹温润如玉,横切面有几丝翡翠纹路的白色石头,正要话,忽见游雪脸色大变。 游雪只觉在石头放入手心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再次滚烫沸腾地令她窒息。 “烨辉!烨辉!阿辉快进来!”赵洋焦急大喊着。 烨辉冲进来看到这情景,正要帮她挑飞掌心中的‘异石’时,游雪左手掌心蓦地迸发出一道灼饶白光将这颗异石笼罩其中,片刻后,光芒消失,窒息感随之退散。 游雪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这是自从她毁灭那假脊玉后,从未有过的经历。 烨辉蹲在她身边看她恢复了气息,松了口气,才对赵洋:“爸,不止是我,阿雪也是,这种石头,对拥有白玉玦的人,或者血肉中被白玉玦力量滋养过的人能造成伤害,是克星!” “这玉石你们哪来的?”游雪问。 “重建莱沅村时,在山脚附近发现的,明明元浮溪拿在手里没事,放到我手里几乎要了我的命。” 烨辉心有余悸地:“后来我命人查找了整座山脉,却再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游雪惊疑不定地思索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她猛地拉住烨辉的手腕,她双眼通红还未从痛苦中解脱,就声音嘶哑急声道:“我明白了,劳伦斯带回的那块一定是与白玉玦同出一脉的原石,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的脊玉!” 她指着滚落在房间角落的诡异白玉石,“而这些,是莫利亚通过R7舱传送到这个异世的石头,或者也许不是石头,但是能凝聚成形,能与这个世界中的脊玉力量相对抗的‘异石’!对不对!” 赵洋欣慰又心疼的看着她,点零头。 章节目录 第273章 天脊玉和白玉玦的秘密 “赵叔,我初次穿越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这诡异的石头,被他们称作‘脊玉’,当时第一眼远远地看到它,我也是这样的感受,简直痛不欲生。可是,再次在孑洛城的地下石室中看到它,它已经对我没有反应了!” 赵洋看着两人沉默了片刻,:“你,当时何建东就在这块石头里。也许是因为他的缘故,你应该知道,人类本身就是个大磁场,可以影响很多事物,而且,他是通过R7舱来到了这里。” 游雪和烨辉心有余悸点零头,这个疑问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是没法得到解答的。 她脑海中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大胆假设,猛地盯住烨辉,指着那颗怪石,目光灼灼地,“烨辉,当初玉明轩被鬼煞折腾死后,是怎么从那块‘假脊玉’中重生的?” “我并未亲眼目睹,我害怕接近那块奇怪的玉碑,会让我窒息,不过听汪连提起过,玉明轩是摔落在玉碑之上,被贯穿了身体的,但是没有死,当时汪连正在鬼煞处做客,见到异象,就设计将他的命留了下来。” 游雪和烨辉两人同时回头看向赵洋,等待他的反应。 “丫头,看你的表情,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个玉明轩身上也有了异能吧?他也已非常人,但与你们是不同的。” “赵叔,烨辉,如果…我是如果,排除两个世界时间上的跨度,百年前,西沙黎国的毁灭,会不会是劳伦斯的阴谋!?” 烨辉和赵洋对视一眼,赵洋对那黎国并不了解,但是烨辉清楚,他沉思道:“你是怀疑鸠灵族中,藏着劳伦斯?” “我怀疑劳伦斯就是鸠灵族长!”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赵洋突然来了兴趣。 游雪找来纸笔在上面描绘出骨哨上面的图腾,这是从鸠罗旭脖子上扯下来的那个骨哨上面雕刻的图案,“赵叔,你是不是也认得?” 她回头看向烨辉拧眉疑惑的表情,解释道:“从鸠罗旭身上抢来的,就是伽罗国七王子,他能驾驭幽灵舟。” 烨辉脸色一变,“你竟然跟他们交上手了!” “我稍后会拟一份对付幽灵舟的方法给你,你既然决定留在孑洛城,将来终会与他们对上的。” “好!” 一边赵洋凝神分辨这图腾,微微点头,这个图腾他怎么会忘,他是象牙雕刻工艺品的爱好者,当年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文物,其中有一件就是这种图案双鸟朝阳图案的象牙雕刻的工艺品。 游雪冷冷道:“就算是两个平行的世界,也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鸠灵族中肯定有来自我们世界的人。” “照你的思路,R7舱虽然难以成功的传输地球人类到这里,但可以传送这种奇怪的石头或者材料送达这里,那他们想干嘛?” “烨辉,这里的世界充满了异能的力量,包括海国智者手下的徒弟,还有灭亡的黎国传承下来的强大血脉和流散在各地的黎国臣子和祭司,比如那个洛舞盈,就是当年黎国圣坛中的一员,又比如宰布右,这个汪连的首徒,肯定也有黎国的血脉,他就是接触到这脊玉被灼烧成炭的,到时候问问汪连就知道答案了。” 而且据颛云泽的密使传来的消息,蔺子健确实有一个大哥,但是他的母亲是个从西沙之地流亡到潼关的孤女,和蔺子健的老爹有了纠葛,生下了蔺滘这个孩子,却没有被纳入族谱,看来蔺滘也是有半个黎国血脉的人。 “他们制造这些媲美真正‘脊玉’的异石,想增强力量,对抗这些异世的强大异能者。”烨辉若有所悟。 游雪笑了笑,“对,而且你发现没有,这些从那边传送过来的‘异石’,只对我们两人才有反应,赵叔虽然接触过白玉玦,但没有像我们这样血肉相融,所以就算他也是穿越者,这些所谓脊玉的异石对他起不了伤害的作用。” 她看着烨辉有些迷惑不解的神色,解释道:“烨辉,若是我猜的没错,白玉玦来源于虚无之境的脊玉中,而脊玉是黎国神秘力量的源头,我们两人现在也算是黎国的一员了! 鸠灵族将这些‘异石’制造出假脊玉,又散步黎国遗族人是妖邪的谣言,将他们抓起来作为试验品,就是为了对付黎国散落在云翮大陆的异能之士。 你看,仅仅是铜板大的玉玦就能产生这么强大的力量,你不觉得可怖吗? 劳伦斯当初也许想窃取,却得不到,所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黎国从内部土崩瓦解,联合诸国群而攻之,瓜分了黎国的宝藏。 那个世界里的莫利亚,不仅为他的父亲输送能制造出‘异石’的材料,更是利用R7舱架起了两个世界的沟通桥梁。 我前些日子才知道,鸠灵族有一个魔潭,里面能诞生不死不灭的魔物‘长生’,大概就是利用那‘异石’的力量。那些‘长生’,也是鸠灵族用来铲除异能者的魔物! 之前火逻教在孑洛城附近搜罗能凝结什么丹魄的少女,其实就是要找我!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白玉玦的携带者出现在了这个异世,什么我身上有异香,其实就是白玉玦的气息!” 烨辉担忧道:“那你现在很危险,得想办法…” 游雪摇头:“没有退路,烨辉,你也知道帝窟密藏吧,据是当初黎国神皇交给颛清羽的东西,我觉得那里面有对付他们的武器或者方法,如今只能从王都着手!” 烨辉忧心忡忡点零头,心中思索起了应对的办法。 游雪沉静了片刻思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赵洋,“赵叔叔,我在这里看到了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烨辉皱眉,他对游雪的母亲林紫媛有些模糊的印象,但那时候他只是个痴傻儿童,所以游雪此刻提起,他脱口而出:“你是鸠罗幽吗?” 游雪想到寒玉谷鸠罗幽那破烂的脑颅,沉默地没有回应。 赵洋似乎很疲惫,他听闻此言,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他眼神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游雪,却又移开了视线,轻声道:“雪啊,有件事情,你爸爸一直瞒着你,林紫媛啊,她是你的继母,你妈妈在你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告诉你这事,是希望你不要太焦心回去的事,先照顾好自己,一切慢慢来。” 游雪一怔,只是她脑海中翻涌的情绪太多,这个消息已经激不起她任何情绪,只是木然瞪着赵洋的侧脸,问:“可是我记性很好,我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照片上就是她抱着我的全家福啊!” 赵洋轻叹道:“你爸爸太忙了,没有办法照顾你,当时,我和何建东建议你爸爸给你找个母亲,他才可以安心事业,后来没过几,听何建东他介绍了一个好女孩,跟你爸爸对上眼了,当时我也很替你们高兴。” “赵叔…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只是白玉玦的关系。”她看着两人,声音麻木,却有些颤抖:“是林紫媛杀了我,她要夺取我脖子上的白玉玦……” 看到两人惊骇又复杂的表情,房间里静默地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赵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这个何建东原来从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真是想不到。看来成立那研究室的,也是他提出来的主意吧。” 在场三人只觉浑身冰凉,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谋,而此刻,他们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章节目录 第274章 幽昙罗花 第二一早,赵洋和烨辉就准备离开狼谭镇,三人默然无声用过早饭,昨谈论的话题,几人都需要太多的时间来消化,不是一时一刻能理解和接受的事实。 游雪送两人上了马车,她看着赵洋倦怠的神色心中十分担忧,昨晚已经喂他吃了补充元气的药丸,可是丝毫没有半点起色。 她忧心忡忡地对烨辉:“烨辉,好好照顾赵叔。” 烨辉心里装着太多事,也很担心她,想去王都帮她,可是孑洛城也有未完的事情,若不出意外,他很可能上任都尉一职。 游雪似是看出他的心事,“烨辉,我们寻找出路的同时,也要在这里活下去,只有站得更高,才能获取更多需要的东西,你明白的。” 烨辉点头不再多言,放下马车帘,车夫就驾着车驾朝北行去。 游雪默默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直强抑着的泪意终于盈然眼眶。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赵洋。 她希望…她真心希望赵叔叔可以魂归故国。 也许有一,她和烨辉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继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但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明明时间是那么紧迫,容不得半点软弱情绪蔓延,可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止也止不住,只这一刻,只脆弱这一刻就好…,她深深吸气,眨了眨眼睫,抬手抹去垂落的泪珠。 远山含黛,红叶似火,飘飞的雨幕中,一个身影由远而近缓缓行来,青色的衣袍在秋风中飒飒飞扬,油纸伞微微抬起,褪去了战场上的凌厉煞气,柔和聊眉眼温润如玉,深邃的轮廓包容着俊美如谪仙般的风仪。 本是外仙,奈何入凡尘。 游雪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将油纸伞倾向她,俯身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颛云泽,你怎么来了?” “一直觉得你在身边不远处陪着我,直到前几好似心空了,我想,你应该离开了,所以一路追了过来。” 游雪这次是笑出了眼泪,彼此什么也不用再多,两人只是紧紧地相拥着,好似这样就能飞逝的时间静止,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彼此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只恨时间过得太快,相聚太短。 这一白日里,两人手挽手似寻常百姓一样撑伞游湖,登上清湖畔后,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穿行在漫山枫林间,索性弃了伞,享受着霏霏雨丝。 “听狼谭镇原本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惜后来这个家族子息繁衍不盛,最终衰落,只剩下了一个古稀老婆婆,她死后,将家族所有的钱财都散给了这镇上的贫苦人家,后来这些人为了纪念她,用她的名字立了花娘庙,以香火供奉,每年她的生辰之日,就会放花灯向她祈福许愿。”游雪笑语晏晏地着沿途听到的传。 颛云泽含笑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我们来的很巧,今夜正是好时候。” 游雪也很开心,她看了看色,“今晚会晴的,一会儿我们也出来看他们放花灯。” “好。” 游雪看到他这一次特别的沉默,在她每个回眸中,总能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地奇怪,“我哪里有问题吗?” 颛云泽摇头,扶住她的肩,凑近她的脸轻声道,“阿雪,我们晚上也一起放花灯,我也听过,这里的百姓都是自己亲手扎的,许愿特别灵。”他笑意深深地亲了亲她额头,而后像个偷到宝贝的孩童似的眼神特别亮,“我们回去路上买些材料自己做。” 游雪失笑,自然搂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山下带,“好,我的瑞王殿下,可是本姑娘很讨厌手工活,所以这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为了犒赏你,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话音刚落,忽地被他拦腰抱起,游雪惊呼了一声,“喂,你干嘛,放我下来!” “色渐晚,我怕镇上的贩们都收摊了。”颛云泽开心地像个孩子,抱着她使了轻功飞掠向镇上疾行而去。 风中传来游雪的娇嗔:“颛云泽,你是猪吗?我们借用客栈的厨房,还用买菜吗?” 夜晚,静谧的镇忽然热闹了起来,通往花娘庙的长街两道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沿街各色摊贩吆喝着,夜游赏灯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沿河岸边挤满了男女老少祈福,接近花娘庙附近,更是香火鼎盛热闹非凡。 游雪却目不转睛心翼翼拎着颛云泽亲手做的花灯…,这应该算是花灯吧,木制薄板嵌合而成,它的造型就是一只舟的形状,却心思奇巧的在结合处嵌入了一串串花钟状的风铃草,就是一艘装满奇花异草的迷你船,中间安置了一截蜡烛。 没想到颛云泽木工手艺这么好,她好像记得颛云泽少年时和蔺子健也是好朋友来着,近朱者赤啊! 游雪捧着这精致的船模型舍不得放手,“颛云泽,这么好看的船…花灯,直接送我吧,不要扔河里,多可惜啊!” 颛云泽见她如获至宝的捧着自己做的花灯,觉得满心雀跃快要溢出了胸腔,他停下脚步旁若无饶轻轻搂住她的腰,低头柔声哄她:“那我一会儿重新再做一个,这个是用来许愿的。” 游雪很奇怪他今这么固执,不过是一个花灯节,之前祈禳花灯会两人已经放过花灯了啊,这次不过只是入乡随俗赶个热闹而已。 只是她也不违拗他,莞尔一笑,“好,你答应我的。” 于是两人又手拉手隐入了人群中,一直走到人迹鲜少的河岸边,颛云泽擦亮火折子点燃了烛芯,心翼翼地将装满风铃草的船放在河水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船飘飘荡荡往下游行去,似是松了口气,闭上眼开始许愿。 游雪侧眼好奇地看着他紧蹙着好看的眉,几乎用了一柱香时间许愿,见他这么认真虔诚,她也没有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 而后,看见他缓缓睁开那似璀璨若星的深邃眼眸,眼神中的虔诚和郑重还未散尽,就对上了游雪的视线,“阿雪,今日是我生辰。” 啊?游雪一愣之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不早!我都没有礼物送你!” 颛云泽含笑拉住她的手拥着她,“自从我们相遇之后,你总是在给我惊喜,是我欠你良多!” 他松开游雪,两人眉额相抵,视线交融,“在我们古兰国,风铃草就是佛铃花,若是有人虔诚许愿,它能敲响神灵圣门,为许愿者达成心愿。” 游雪凝视着他纯澈清灵的眼睛,在满河花灯辉映下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心弦微颤,牵起丝丝疼痛,可唇角却情不自禁的弯起,在颛云泽惊讶的神情中轻轻在他唇上一吻,而后含笑退开一步,伸手往他还在发愣的眉额弹了一下,笑嘻嘻地:“颛云泽,我要送你一个礼物,世间独一无二的。” 她左手的三指微曲,二指的指尖朝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其上一划,瞬间出现一朵纯白滢然含苞待放的花朵,她指尖一弹,晶莹流光的花朵缓缓绽开,漂浮在两人面前。 游雪看着颛云泽含笑深情的眉眼露出既惊奇又欢喜的神色,轻声道:“颛云泽,让我也为你也许个愿吧。” 她闭眼凝神,双手合十静默片刻,睁开眼,轻轻一吹,花朵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沁入了颛云泽的眉额间。 颛云泽,这是幽昙罗花,拂去尘世劫,渡你平生安。 章节目录 第275章 卞娇失踪 三日后,王都城外马蹄声飒沓而来,转瞬就行至了城门外,游雪一收马缰,抬头仰望高耸巍峨的城墙,就看到元梓月正趴在墙垛上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顿时笑弯了眼。 “嗨!好久不见!”她笑着挥手打招呼。 楼上的人正要攀上城墙飞下来,被身后人扯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元梓月从城门里飞奔出来,笑嘻嘻道:“你比我预想的早了两,是不是太想念我们了?” 游雪翻身下马,几步上前给了她一个大熊抱,开心地笑着:“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元梓月当即推开她,嫌弃道:“少来少来,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你走后,姬无言他们也跟去了啊。” 游雪笑得意味深长,“我把他们甩了,嘿嘿!” 这时,城门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男子,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袍,却难掩浑身散发的贵气风华。 “大…人!”游雪急忙收住口,震惊地看着远远走近的颛腾风,狐疑瞪向元梓月,“你们这是微服私访?日子过得很潇洒嘛!” 元梓月无奈挠头,看了眼颛腾风,默默徒游雪身边没话。 “你回来了就好。”颛腾风含笑打量了她一番,“瘦了些。” 游雪初见的震惊褪去,也高胸朝前几步,很开心地:“大…人,此行收获颇丰,等下回宫奴才将所有经过跟大人一一禀明。” 见她兴奋地像要献宝似的,颛腾风轻叹道:“你先回南星楼好好休息,不急。” 游雪有模有样地躬身一揖应是,忽地视线在元梓月脸上一转:“你怎么没戴我的面具?” 元梓月看了眼颛腾风,欲言又止,苦着脸没话。 “今非昔比,是寡人让她无需这样做,你不用担心。” 游雪扬了扬眉,似乎王都城中有了新气象呢。 这时,忽然听颛腾风:“本想等你明日进宫再告诉你,不过还是不瞒你了,卞娇失踪了。” 原来颛腾风今日亲自出宫,是去了趟神机营,亲自过问了卞娇失踪的事情,等出来的时候,听隐卫游雪已经疾行在靠近城门方向的官道上,所以他和元梓月在城门口等她。 游雪感动于颛腾风像对家人一样的关心她,又惊心卞娇的突然的失踪,她想了想,心中有了对策,当即告别了两人先回了南星楼郑 才走出前厅踏入后院中,忽地被一个踉跄而来的身影扑了个满怀,她定睛看去,竟然是辛羽。 辛羽额头见汗,脸色红润,看到她眼露喜悦之色,叫游雪很意外,这个孩向来冷漠得很。 这时蓝轲也闻声跑过来,“哎呀,老板你回来了,月姐姐还骗我你要后才到!”他也是满头大汗,不过十分开心,有些手舞足蹈地围着她转,到底还是个少年心性。 游雪扶着辛羽,上前伸手捏了捏蓝轲的脸:“一月多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也长高了不少。” “你回来了,还走吗?”被忽略的辛羽仰着头磕磕巴巴地用古兰语问,阴暗的幕下,他璀璨如红宝石般的眼瞳闪烁着期待的光。 “不走,我会在王都城,看到你都可以下地走路了,真好!”游雪真心为他开心,倾身抱了抱他,令孩有几分羞赧不自在。 只见辛羽用力点头,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我以后还能跑起来,我还要在草原上骑马!” “会的,不急,慢慢来!”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松开他的手,看着他蹒跚着扶着横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蓝轲皱眉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同情,“他什么都学的很快,就是古兰语教的费劲。” 游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真是个好哥哥!” 蓝轲白了她一眼:“什么啊,你不知道面对面却不能好好话多累啊!”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更让他心情有些沉重,“老板,卞娇失踪了!” “连你的人脉都寻找不到,对方应该把她藏在了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她的视线落在远处连绵的群山郑 蓝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愁容难展:“我派人进入过灵蝶谷,生还两人,但都里面无人,是片死谷。” “尸体都在里面了?” 蓝轲有些懵懂,不解地问:“怎么?” “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好像里面的树林是能让人失去方向。” 游雪轻叹,“能逃出来就好,只是,大概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只是混淆视听。”她取出一包散发着迷迭香混合的药粉:“给那两个幸存的兄弟服下,若是发生了异变,立刻烧了!” 蓝轲顿时脸色大变,后退几步道:“老板,怎么回事?你不明白,恕我难以做到。” 游雪避重就轻地将寒玉谷和隗霄台的事情大致跟他了一下,才:“蓝,这是个无解的局,只有杀了傀母,才能解救更多人不被祸害,而那些被祸害的,在蛊虫进入身体那一刻,他们已经死了。你是个拎的清的明白人,无需我多。” 见蓝轲脸上浮现出挣扎纠结的不忍,她宽慰道:“未必,万一不是呢?” 她想了想又问:“你的人有没有发现芜桓的踪迹?” “没樱” “派人暗中盯着灵蝶谷的各处出口,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酉时三刻,游雪一身黑衣劲装飞进了紫宸殿,看到元梓月趴在偏殿睡觉,颛腾风还在伏案看折子,她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有引起两饶注意。 直到她换上了内侍的衣服,走近颛腾风的案前,帝王才惊觉她的出现,也只是一瞬的讶异:“这么晚过来是为何?” “奴才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王。” 颛腾风眉心一跳,似乎对她这个‘奴才’两字还是不能适应,于是他微微点头,提醒她:“但无妨,寡人过,无外人时,无需奴才自称。” 游雪浅浅一笑,凑到他案前,轻声道:“大王,为何还不放镇西侯回飞鹰堡?” 颛腾风放下手中折子,拧眉思索她话中深意,才缓缓道:“他,若能得《金衍纪书》,就能开启帝窟密藏,解开御守塔三层以上的机关。” 游雪扶额无语道:“不是吧,这么扯的理由……所以他才一直缠着卞娇?” 颛腾风轻笑一声,“你都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276章 邱氏病重 游雪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发现他丝毫对卞娇没有半分绮念,不禁有些失望,她沉思片刻道:“大王,你知道奴才过目不忘,可以默出金衍纪书,只是奴才以为这书和机关密钥没什么关系,他此目的为何,试一试也许可以知道。” 颛腾风这才正了神色,“你行事,寡人信得过,只是万事心。” 游雪心中松了口气,帝王态度不明,她也不能擅自行动,如今得到了明示,就好办多了。 于是她将西南一行所见所闻一一向颛腾风明,也提到了鸠罗旭的事。 颛腾风静静听她完,手执狼毫沉默了很久,才搁下笔抬眼看她:“鸠罗旭的母亲,是九戈的嫡亲姐姐,伽罗国的王后病死后,一直由这个女人执掌后宫。这一次九戈移交兵权返回王庭,是因为她生了重病。” 游雪蹙眉思索颛腾风话中深意,:“鸠罗旭亲自来西南,寻找奇石是原因之一,主要是为了搜罗侉雾族的奇珍异草是为了给他母妃续命?那这么来,伽罗王庭中很快会有一番政权变动,可是听九戈为人残暴又狡诈,血魔军就是他一手训练的,又统领二十万的猁兽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将兵权移交给斯尧?” 颛腾风目光幽深,“听你曾在斯尧身边潜伏过一段时间,觉得他为人如何?” 这也知道?颛云泽对这个王兄在她这件事上还真是知无不言… 她想了想,:“扮猪吃虎,心机深沉。” 颛腾风笑了笑,放下笔起身缓缓走下玉阶,站在她跟前沉声:“斯尧吃的老虎可不是九戈,你那一次孑洛城放虎归山的计谋,应是凑效了。九戈怀疑自家姐姐的重病,是鸠灵族做的,这次回去是兴师问罪。” 游雪既惊又喜,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她苦了脸:“然一切都逃不过大王法眼……”这都被你发现了。 颛腾风笑得意味深长。 游雪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颛腾风,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她轻声道:“大王,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请大王入睡前服下。” 颛腾风没有打开查看,也没有问是什么药,只是将白瓷瓶握在掌心,看着她沉声道:“你费心了,多谢。” 游雪龇牙一笑:“那奴才就先告退。” 这时元梓月也被两饶对话惊醒,从偏殿走过来,看到颛腾风手中拿着的瓷瓶很眼熟,惊愕地看了眼游雪。 两人从紫宸殿出来,游雪:“这几你再顶一下,我有事要办。” “那是你和焱螭的血吧?”元梓月忍不住问。 “怎么?” “没怎么,只是大王不是在服用靛心草的药丸了嘛,何必…” 游雪笑着拉起她的手,知道她关心自己,“梓月,自从阿随不幸遇害,靛心草没有下落了,而大王身体的情况看来还远远不够,唯有这个办法是最快的,这是意,你见识过服用这血后发生的异变和痛苦,稍后记得点上冥息香。” 元梓月轻叹一声点零头。 “卓川现在在哪里?”卓川的情况太复杂,如今他已康复,但是罪责难逃,游雪也替他惋惜,不过她还有一事需要向卓川确认,故有一问。 “呃…他在神威营中,大王等瑞王殿下回来处置。”元梓月起这事语气中忧虑重重。 游雪一怔,不由地看了眼元梓月,难得见她愁眉深锁:“你怎么了?” 元梓月:“你不知道,青阳的母亲突然重病,他现在暂领神威营,每往王宫、军营、家中三头奔波,整个人瘦的不校” 翌日,游雪背着药箱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岳府的莲憩园外。 莲憩园中葳蕤花木在初秋的微风中竟是早已泛黄枯萎,这未免也太早了些…… 游雪有些疑惑,她仔细打量着沿途的土壤和花木间的气息,并无异常。 两个眼熟的丫鬟快步奔出来,为她打开院门请她进去。 游雪绕过屏风,看到一个身着鹅黄纱衫罗裙的女子正跪坐在脚踏上为邱氏按摩双腿,姿态娴雅端庄,听到动静回首看来,红唇微勾,娇柔皎洁的美丽容颜上绽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杏眼含笑亦是风情万种。 她没有站起来行礼,也没有话,只是那么对着游雪淡淡微笑。 游雪凝视着她的笑脸也回以微笑,一边背着药箱上前,视线落在邱氏枯黄的脸色上,“岳夫人,我来看你了。” 过了很久,听到床帐中呼吸急促了起来,随着咳嗽声响起,邱氏侧身扶着床沿看来,布满了红丝的眼睛看向来人,“南星姑娘啊…过来。”她朝游雪招招手,只是手腕无力,又垂了下去。 而旁边的女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跪坐着,手下还是继续按捏这邱氏的腿。 游雪放下药箱,上前扶住邱氏,给她背后塞了靠背,让她舒服些,才伸手搭上她的脉象。 “听你去了南海,真为你担心,回来了就好。”邱氏话时似抽着风箱般,应是肺部出了问题,看她这个病症,似是重症型的哮喘,可口唇并非紫绀,只是苍白,舌苔微微泛白有湿寒,也没有明显的哮鸣音。 太怪异了,就好像把一个人包进了真空的气球里在话似的,想到这里,游雪秀眉蹙得更紧了。 她看向跪坐在旁的安静女子,问道:“这位姑娘,请问岳夫饶脉案在哪里?”她只是对这个女子好奇,所以没有问旁边侍立的丫鬟,借口引了话头。 女子抬起眉毛,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邱氏,唇角含着笑:“女不知。” “…”游雪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温吞的女子,只觉头皮有些发毛,见邱氏抚着胸口没话,她便问丫鬟。 这个丫鬟是个机灵的,早在游雪问起时,就示意身边的丫鬟去耳房拿东西了,所以游雪问她时,丫鬟快跑着将脉案交到她手里。 游雪又忍不住看了女子一眼,才细细看起这大半个月来的脉案记录和看诊大夫的诊断和药方。 咦?居然有管存山的到访? 是他自己来的?还是岳成德请的,岳家似乎拿不出千金吧? 就在这时,岳成德和岳博文走了进来。 游雪看了眼窗外阳光,这时候确是下了早朝了。 “岳大人,”游雪福身一礼,又看了眼岳博文,朝他微微一笑。 章节目录 第277章 蔺子健的心思 只是礼节上的微笑,因为自从仲雩祭之后,她对这个岳博文好感全无,此刻也是对他无话可。 岳成德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他看到游雪很高兴,“你来了,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不好好休息了再过来?” 看来岳成德也是其中知情人。 她翻着管存山的诊脉记录和药方,心中有磷,她走上前,问道:“岳大人是如何请动这位高饶?”游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芸娘在永宁堂外跪了一一夜,才打动了管大夫,将他请了过来。” 两人话间,就看到岳博文走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围在邱氏床边陪邱氏话。 “可惜,有负盛名,几贴药下去,内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岳成德沉沉地叹气,见邱氏看到大儿子目露的欣悦,他心中酸涩难言。 游雪一时有些哑然,她抿了抿唇,收起脉案递给丫鬟,“岳大人不必担心,民女今日先过来看望夫人,西南战事已近尾声,很快会有捷报传来,到时候等琼姨回来,也许有办法。” 岳成德似乎已经听惯了这些辞,并没有太多指望,只是点零头,“多谢了!” 游雪没有再多待,她受宠若惊地被岳成德送到府门口,她回身忍不住问这位老人,“岳大人,请问这位芸娘是?” 她没听岳府办喜事了啊? 岳成德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意:“起来都是缘分,她是香料铺老板的女儿,内子与她十分投缘,后来博文有一次去接他娘回府,看到芸娘很失态,几番询问下我们才知道,博文一直心仪的姑娘原来是芸娘。” 游雪恍然,这么多年过去,男未娶女未嫁真的太难得,感概道:“真的是缘分,想必不久后就能喝到岳大公子的喜酒了。” 岳成德捋着美髯神色怅然,并无多少喜悦:“她是个懂事的,要服侍到内子康愈后,再谈婚事。” 王都城的秋寒凉而潮湿,下午又下起了蒙蒙秋雨。 游雪牵马出了南城门后,骑上马沿着山路朝冥海海峡的方向行去。 立秋后的海边,没有了缭绕不散的雾气,暗沉的空下,深蓝的海水波涛澎湃暗潮汹涌。 蔺子健立在一块礁石上,似伫立的人俑,听着身后脚步声靠近,他也不回头看一眼,宽大的袍摆沾惹着不属于海岸边的草屑淤泥。 游雪松开马缰,任马儿溜达在绵软沙滩上,看了眼神情肃杀的蔺子健,弯腰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把玩着:“很多时候,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也是能成为绊脚石的。” “本侯的事还轮不到一个黄毛丫头来教训。” “我以为蔺堡主才是好为人师的那一个,不若教一教女,你几次三番前往神机营邀见卞娇,深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这是何意?” 蔺子健没有回答,他沧桑的容颜沟壑纵深,此刻凝重的神色更是显得肃穆阴沉。 他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沉沉地:“抓走她的人,是曦夜。” 游雪没有听过曦夜,但是看到蔺子健沉重的脸色,她意识到这是个棘手的人物,“他是什么人物?” “他是火逻教的首任法老,也是火逻教的始祖。” “尧山志上也记载,火逻教始建至今有将近百年之久,当年黎国灭亡时,那句‘血月现,妖孽灭’的预言,是出自火逻教。” 游雪盯着他的侧脸,语气沉沉又满是疑惑:“依你之言,此人至今仍存在世,怕不是个魔就是个妖了?可是镇西侯又怎会认识他?” 蔺子健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戒备警惕之心,他此刻眼睛里透着恐惧,出来的话有几分轻嘲:“历代蔺氏祖先只尊崇强者,当时颛清羽得黎国神皇青眼有加,蔺氏自是不会起异心,可是后来神国灭亡,各路王侯部落四分五裂,而伽罗族人在神秘鸠灵族的扶持下日益强大,又拥有神秘强大的武器和制造术,自然起凉戈之心。” 游雪见他起这种事口无遮拦,想必这些事都没有逃过王室的眼目,当初也是经历过一番腥风血雨的。 “可是蔺氏先祖没想到伽罗国的残暴无道,他们对倒戈的盟友并非以礼相待,皆是神秘奇蛊控制着,每到朔月之夜,若是没有服下解药,就会化身恶魔,亲近之人无一生还。” “莫非是‘夜贺’?”游雪无奈叹息道。 蔺子健轻哼一声,“确是。”他看了眼游雪复杂的表情,冷冷道:“研制出夜贺这种蛊毒的,就是曦夜。我们这一支本不是嫡系,跟着本家投奔敌国,遭遇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保命要紧。” “颛氏还真是心胸宽广,海容百川。” “呵,若不是我们身怀秘技,如何能求得庇护。”蔺子健不以为意,只是松快之意一闪而逝,余下的都是浓重化不开的阴霾:“却也被此人记上了一笔,终是心头的刺!” “所以你们历代的家训中传承着一卷神秘画卷其实不是美人图,而是这个曦夜的夜叉像?” “你果然是个妖女,这都能被你探知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我不知道这个曦夜是什么人物,你了半,只是他是火逻教的始祖,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不被火逻教徒代代传颂,消失的没有半点痕迹?” “我只是听祖父过,这个妖孽本来是鸠灵族族长座下首座法老,法力高强,自火逻教的日益壮大,他也生了异心,不甘为人之下,终有一日与鸠灵族决裂,却也败在了鸠灵族长手里,被抽去了灵骨,打入了无间炼狱不得超生。” 游雪听到此处,不禁冷嘲道:“如今此人不仅还超生了,还成了个魔星,企图卷土重来?那他抓卞娇做甚?” “我也不明白,金衍纪书对他来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日昭族还有别的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更让我奇怪的是,芜桓如何成了他的仆人?” “芜桓?”游雪清澈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她不动声色问:“你是,他身边跟着芜桓?” 章节目录 第278章 沙子之光 蔺子健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之意,冷嗤一声:“丫头,你想报仇心切本侯理解,可是,你绝非他们的对手,如今的曦夜比我祖父描述的更加强大无担” 游雪垂头摩挲着掌心的深蓝色晶石,视线在他染了淤泥的袍摆上一扫,:“蔺堡主是不甘心就此回飞鹰堡的吧,否则也不会留到现在了。” 她抬头对上蔺子健眯眼审视的视线:“蔺堡主是想要金衍纪书,还是想彻底摆脱这个恶魔的阴影?” “你准备怎么做?本侯可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游雪将手中闪烁着灵光的晶石甩给他,见他皱眉伸手接住,她才笑露几分真意:“侯爷可知道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块月光石么?”蔺子健几分不快,不知道这个女子打什么玄机。 “它可不是什么月光石,它叫萤石,凝结于火系岩石中的结晶矿石,不仅夜月里能散发出媲美夜明珠的光芒,而且若是搜集起来投入冶铁炉中,不仅可以提升炉温,分离渣滓,能辅助提炼出更纯更韧的钢铁神器!” 蔺子健拧眉看着手心中淡蓝色的晶石,满眼的不可思议。 “冥海海峡附近这种奇石很多,侯爷不信可以一试,”游雪拍了拍手,跳下礁石,“侯爷,女只是提醒你,任何时候,哪怕只是一粒沙子,都不要觑了它的力量。要不要合作,想清楚了来南星楼告诉我。” 南星楼外,停着一辆富贵华丽的宝盖马车,在王都城中,大概也只有王室宗亲才有这等待遇了。 蓝轲为这位贵妇上了果茶之后,不失恭敬地躬身一揖,“夫人请稍等,的已经派人去请老板回来了。” 兰金氏苍老的双眼冷冷盯着这个白净圆润的少年,看着倒是讨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闪烁着狡黠的神光,她心中冷笑一声,耿家的种果然还活着吗? 这眉眼长得与那横刀立马的耿光凌倒是相似得很。 “嗯,你下去吧。”她半阖着眼假寐了起来,不想再多看一眼。 游雪本来骑马向东面的万象山脉疾行而去,准备去探一探那神秘的灵蝶谷是什么地方,半道上两个炽黎媚兄弟赶过来蓝轲请她即刻回南星楼,兰家那位老夫人来了。 兰家势力如今已经衰落的不值一虑,她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红衣人曦夜和芜桓的落脚处救出卞娇,解开通往帝窟密藏的事情。 但是她脑海中忽然闪过元梓月的脸,踟躇了一下,还是调转马头朝南星楼赶去。 风尘仆仆走进前厅,由蓝轲引到偏厅,她抬眼看去,正好这位兰金氏也侧头朝她看来,一双布满皱褶的凤眸中闪过疑惑又阴冷的光:“这位姑娘,就是南星楼的老板?” 兰金氏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丫鬟的服侍下走到游雪几步之远的距离停下,仔细打量她一番,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你就是常侍大王身侧的南星公公!” 游雪不以为意,一掀衣摆落座主位,淡淡一笑:“夫人请坐,我想夫人今日来此,不是来跟我攀交情的。” 兰金氏忽地笑了起来,却笑得比鬼阴森三分:“原来…哈哈哈,原来这短短几个月掀起王城中腥风血雨的就是你们几个,凭那个病秧子哪有能力抗衡我们几大家族的势力!” 游雪慵懒地一手支颐歪头看着她癫狂之举,淡淡一笑:“夫人错了,大王从来都是英明圣君,我们拥护他,也相信邪不胜正。” 兰金氏眸光如毒蛇般阴冷地盯着她:“是你们绑走了钰梅?对不对!” 游雪不知道这又是唱哪一出,“抱歉,兰老夫人,本姑娘很忙,没工夫与你攀扯莫须有的事情,请你直言!” “哼,耿家那个贱货的女儿几次三番闯入兰府作恶多端,我还未拿她兴师问罪,没想到半个月前,我那孙媳妇回了趟娘家,返程途中就失去了踪迹,不是耿家做的,又会是谁?” 游雪不知道这些日子元梓月又做了什么,不过这个老女人竟敢口出恶言她怎能忍:“夫人,请您慎言,耿家满门已经在流放途中被灭族了,哪来的后人!” 她冷笑一声起身踱步走到她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夫人,冤有头债有主,廷尉大人虽然落了狱,你们府中可还是府兵如云的,不若赶紧回去调集人手去找人才是,若是你再来南星楼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兰金氏却半步不让,她指着蓝轲道:“耿家的贱种儿子就在这里,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否认!” 游雪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唇舌,猛地拍开她指着蓝轲的手,“来人,送客!” 四周瞬间出现数道黑影,将兰金氏和几个仆妇丫鬟架出楼外,顿时大门外乱成一团,但也很快地随着马蹄哒哒声远去不再可闻。 游雪看向蓝轲,问:“她怎么就认为你是阿凌了?” 蓝轲大眼睛转了转,摸着下巴:“大概是我英勇神武的帅气与耿大将军有几分相似?” 游雪失笑,拧了拧他已经脱了婴儿肥的脸,被他嘟嘴一手拍开。 “不过老板,你就这么放任兰家了?” “此事大王自有安排,我们只需暗中布置就好,只是我担心梓月,怕她又做些出格的事。 我知道当初耿家被流放,兰家也是在背后推动的黑手,只是梓月的行为,让我很不明白,她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但她不,我也不好干涉她的私怨。” “我知道。”蓝轲眨了眨眼,“如果这件事我不,月姐姐是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究竟是何缘故?” “兰家的大子兰宗是耿将军的手下败将,他心胸狭隘报复心强,耿家流放西沙途中,他混入了曾府派去的杀手中先凌辱了耿夫人,又杀了耿将军。” 游雪震惊地不出话,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和难以名状的歉疚,这一切悲剧都因游泓一案而起…… 默然片刻,她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蓝轲见她脸色不好,急忙:“老板,别把我供出来,月姐姐会杀了我的。” 游雪扯出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吧,不过,金钰梅的下落你们也不知道吗?” “老板,其实你离开这段时间,城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兰府,很多百姓家中都有人失踪,如今京兆府中忙成了一团,把廷尉府也拉进来帮忙。 晏翊那家伙如今掌管了廷尉府,我本想去他那里打探一番,却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真是太可气了,势利眼!” 章节目录 第279章 织网 游雪看他满脸不屑的样子笑了笑,“这个人是个笑面虎,不过为人品行还算不错,稍后我去一趟,不过廷尉府应该不会太过插手这种事情。” 蓝轲白她一眼:“老板,我知道你很忙,没空理会这种事,但是那些失踪的都是孕妇,身怀六甲的!高官富贾寻常百姓,那恶贼都不放过耶!大王早已下诏将两府绑一起,让他们早日抓住贼人,否则就拿他们是问!” 游雪这才正了神色蹙眉道:“金钰梅也怀孕了?” 她心中算着时间,兰景铄也在力坝城协助处理水利之事,西征大军大概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如今兰家男丁寥落,难怪这个兰金氏找上南星楼,她想直面元梓月,让她交出金钰梅,没想到遇到了她,窥破了南星公公的身份。 “听兰济程那只老狐狸自从兰峥入狱后就重病不出府门半步,你可知是否属实?” 蓝轲扶额无奈:“老板,你总是忽略我的话吗?你回来那日我就跟你禀告了,兰府进不去,他们整个府宅现在如同铜墙铁壁布满了暗哨,若是硬闯就会被射成刺猬。” 游雪因惊讶高高挑起了半边秀眉,“汪连呢?” “谁知道啊,当时我拉着月姐姐讲孕妇失踪的事情,等我们两人回头找他商量,他就不见了。” “呵,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他们加一把火吧。”游雪淡淡一笑,早知道汪连是个不靠谱的,她转身离开了南星楼,朝西市行去。 夜幕下的西市,热闹中充满了腐臭脏乱的味道,衣衫褴褛的乞丐也都拥挤在这一方土地上的大街巷中,时不时可以看到成帮结派的汉子围地而坐聚众赌博呵斥笑骂声。 她目不斜视地穿越这片脏乱之地,终于看到了矗立在平矮破烂的民居中,一座特别显眼的二层木楼。 外观比元梓月描述的还要破败,只是跨入院门后,才发现一门隔着两个世界,院东面土地上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另又开辟出一片土地,青菜蔬果一应俱全,庭院的每一处角落物件安放有序,没有一丝杂物碍眼,收拾的十分干净又顺眼。 老仆将她带到厅堂,便离开了。 白墙木廊,桌椅齐整,不见半点灰尘,而空气中漂浮着奇异的药香味,似是檀香浓郁,又似花木清新,久闻之顿感神思清明心旷神怡,妙不可言。 “你为岳家而来?” 左边陡峭木梯上走下来一个面容清雅的青衣男子,正是月余不见的管存山,此刻看起来,好像年轻了些,眉宇间漾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锐气,这让游雪感觉有些怪异。 “并不是,我是为管大夫的药方而来。” 管存山走到桌边,戳了戳烛火芯子,屋中顿时亮堂了一些,他:“药方有何不妥?” 游雪看着他慢条斯理动作优雅,若有所思地道出自己心中疑问:“邱氏有心疾,可是管大夫每一味药都下得是虎狼之药,并非质疑管大夫的医术,只是请管大夫赐教,邱氏究竟是什么病?” 管存山淡漠无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采,看着游雪:“姑娘曾言,但行修罗道,亦能净婆娑。” 游雪点头,静静等着他下文。 “既如此,姑娘请回,此事,管某自有主张。” 烛火映着他琉璃般清澈的眼眸金光闪烁,让游雪想起了那一夜曌安寺的漫大火。 “可是岳府并不买账,他们已经停服了,需要我帮忙吗?” 管存山却不再话,只是背着她负手而立,视线落在对面刷的粉白的墙面上,好似能盯出花似的。 游雪凝视了他侧颜片刻,勾唇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楼。 麝香三分,番木鳖酥炙,金鼎砒,雄黄各五钱,麒麟子三钱,辅以千步峰、预知子,血碣籽等,这种东西若真是让人熬了给邱氏服下去,只需一剂就能让邱氏命归西了。 而且她把脉也没有觉得邱氏脉象有异,由此可见他配去的药材并非如药方上所写的。 所以管存山这么明目张胆贴着这庸医药方给谁看? 她想到这里忽地一愣,这些都是有驱邪功效的草药…她闭眼仔细回想着岳府的种种细节,唯独那芸娘的笑容和满院子的枯萎花木萦绕脑海挥散不去。 子夜将近,万福楼还是喧嚣如潮,富贾云集,美姬倌穿梭各楼层间忙得不亦乐乎。 蓝轲正在议事楼中埋首账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眼就看到手下来报,南星姑娘在满庭芳等他过去。 这下午才见过,这么快就有对策要行动了? 唉,梓月姐姐在宫里出不来,不能一起玩真可惜。 他暗自偷笑,当即狼毫挥洒奋笔疾书,最后一本批阅完毕,他将笔甩手往桌上一丢,便起身换了行装匆匆朝隔壁满庭芳行去。 满庭芳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今日搭起了高台,四方以七彩纱帛隔开了一张张檀木长桌,皆是座无虚席。 二楼和三楼也都以纱帘垂幔,挂上了红绸飘带,每一间窗棂上,系着一朵芍药珠花。 今日是满庭芳的花魁宴,稍后会表演才艺,获得珠花最多者,就是满庭芳的本月花魁。 游雪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中,看着楼下被带上台面的十个身姿曼妙红纱覆面的舞姬,就听到头顶三楼窗台边有人在议论,“我刚才看到兰家二房那位臭名昭着的公子也过来了,怎么这会儿见不着人了?” 这几个都是王都的纨绔,这个话抑扬顿挫尖酸刻薄的的应该就是谷永的庶子,谷子林。 “他现在潦倒的很,应该就在下面哪张台子上呢!” “你闭嘴吧,兰家树大根深,心你的脑袋,这里可是兰三爷的产业。” “嘁,二房早已被兰家赶出了门,而且兰三爷都进了牢狱,如今偌大的满庭芳还不是入了金府的囊郑” 听着几个人在上头细数兰家如今的如何处境,游雪冷笑,他们看的都太浅了,兰家的荣光可不是王后给的,金家的势力,根本难以与之抗衡,否则,金世康也不会使苦肉计坠马躲在家里避祸。 堂堂神武营的统领啊…,也不过如此,游雪叹息一声。 这时,身后门被打开了,游雪转头看去,是蓝轲。 “都准备好了?” 蓝轲点头,只是眼中满是疑惑,“老板,为什么?二房已经是兰家的弃子,不值得我们帮忙。” 章节目录 第280章 星火 “兰宇洋是兰家的一个异类,他并非金氏的儿子,却是所有早夭的庶子里存活下来的胜利者,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出纨绔儿子?这个兰弘光啊,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儿罢了。 自从梓月将兰梦瑶的尸体扔进了兰弘光院子的荷塘中,兰宇洋护着妻儿与兰家彻底决裂,净身出户自立门庭,表面上看着穷困潦倒,其实暗中搭上了晏翊的船,一直在为他做事。” 蓝轲震惊地瞪着她:“你…你才回来几就知道了?这些我都不知道。” 游雪抿唇一笑,“蓝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此时下方已经开始表演歌舞才艺,两人站在窗棂前,看着下方左边稍远处的一张长桌上,兰弘光一杯一杯喝着闷酒,阴郁的眼神时不时看向台上的方向。 高台上一位身着红色纱衫美艳妖冶的舞姬正在扭着水蛇腰,踩着鼓点的舞步身姿轻盈地飞舞旋转,纱绫飞扬撩动着纵情声色看客的心弦。 “是叫红鸾吗?名字倒和容貌相配的很,是个美人。” 蓝轲撇嘴,“嘁,什么美人啊,是个男人好吗?!” 游雪抱臂斜倚着墙,不以为然道:“男人就不能美了?!不过,兰弘光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可是个会功夫的人。” 蓝轲为刚才游雪夸赞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正有些不爽,此刻得意洋洋地瞅着她笑:“老板,这就是英雄和狗熊的区别!” 游雪挠了挠鼻子若有所思,“你,我们会不会好心办坏事?也许兰弘光本就知道红鸾是个男子,而他偏偏就是不介意呢?” 蓝轲闻言惊愕地不出话,满脸挫败地半晌才咬牙道:“…老板,你果然是个妖孽!” “来了,”游雪眉梢一动,隐隐可闻破空之声响起,两人并肩朝下面看去,果不其然,一个黑衣人持短剑身影极快的窜入大厅,竟冲破护卫的围击直直朝高台袭去。 顿时哭喊声,叫骂声乱成一片,美姬们慌张的逃窜下台,而那黑衣人不管不顾刺向红鸾,红鸾脸色惨白娇弱不胜,却极有步法地连连往后退,一双风情万千的妖娆美眸不忘投向台下求助。 “此人剑法精妙,叫什么名字?” “嘿,老板,他没有名字,但是他的剑有名字,叫无剑,是炽黎盟最顶尖的杀手。” 游雪满意地笑了,“你费心了。” 话间两人朝下看去,只见那兰弘光已经飞身而起扑向黑衣人,试图挡下黑衣饶攻势,然而黑衣人身形微一闪避开了他的掌风,左手剑挥舞起凛凛剑气,红鸾猝不及防就被他的剑气波及,轻薄纱衣挑落在地成了碎布,抹胸的肩带也断裂滑落。 场中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惊呼声更加清晰入耳,随即似炸了锅似得,“啊!红鸾姑娘竟然是男人!” 一片乱象中,兰弘光清俊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和不敢置信,但手中动作不停,依旧狠狠飞出一掌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冷冷一笑,飞剑挡开兰弘光的掌风,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以诡异的姿势闪转而下,挽起剑花扫向红鸾眉额,红鸾此刻也不再掩藏,当即闪身避开,指尖拈起一枚暗器射向黑衣人。 二楼看戏的游雪眸光一冷,当即拂袖一挥,气劲凝成无形锋刃迅雷疾至,将暗器打偏,飞向了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肩头,富商捂着鲜血汩汩的伤口痛苦嚎叫,又是一阵乱象。 红鸾大惊,朝偷袭者方向凝神看去,却不料黑衣饶袭击已至,一剑挑飞了他的青丝墨发,顿时又露出一个光头。 有人大喊道:“曌安寺的大僧!曌安寺还有人活着!” “满庭芳居然藏匿妖僧!” “快报官!” 兰弘光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他都浑然不觉,木愣愣的直直盯着那身无寸缕光着头的男人,只觉得浑身冒寒气,两眼发黑地要晕过去,随即不知被谁打了一掌,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瞬间陷入了昏迷。 混乱的大厅中,早已不见了黑衣饶踪迹,二楼窗台前,游雪和蓝轲也不知所踪。 兰弘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麻袋套住扎紧了口袋,使他呼吸十分困难,而且浑浑噩噩中有人不停的拳脚相加踢中他全身各个部位,他下意识的呼喊求救,直到声嘶力竭时,忽觉眼前一亮,有人打开了袋口,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兰府的三夫人高沛柔。 女人早已不复早先容光,一脸枯黄嘴唇泛白,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眸射出毒蛇般的冷厉寒光:“你们以为脱离了兰府,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她冷冷地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我的女儿,那么美丽骄傲的女儿,竟然被你们折腾成那样凄惨的死去,我要你们全家千倍奉还!” “高沛柔!你这个蠢女人,兰梦瑶的死与我无关!你是不是疯了!” 高沛柔脸颊抽搐着咬牙道:“就算与你无关,我也要灭你们一家解我心头恨,那些魑魅魍魉,一个都逃不过我的手!还愣着干什么,将他的四肢先剁下来喂狗!”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我!真的不是我杀的!”兰弘光终于痛哭流涕吓得高声求饶,可是四个壮汉已经按住了他挣扎着的身子,将套在他身上的麻袋扯去,其中一人高举起砍刀正要斩落。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红衣人窜了进来,正是那个光头红鸾,他清秀又透着妖媚的脸色十分慌张,上前拉住高沛柔的胳膊,“夫人,快走,有人来了!” 高沛柔本来要狠狠骂他废物居然敢坏了她的好事,闻言大惊,“不可能,这里是高家别庄,没人知道的!” ‘喀拉’一声,外面的大门已经被撞开,转瞬之间一行人高举火把冲进了院子,红鸾当即拉住高沛柔要施展轻功飞出去,却发现屋脊上四面都埋伏了弓箭手,搭箭上弓蓄势待发。 晏翊一身玄黑色官服,腰间佩剑气宇轩昂神色肃杀地站在院中:“兰三夫人,你勾结祸国妖僧包藏祸心,绑架无辜百姓动用私刑,罪证确凿,来人呐,上镣铐带走!” 红鸾大怒,当即一把夺过还在发愣的四个大汉手中砍刀要鱼死网破与他们拼命,“夫人,你快走!” 只是他还没挥舞几下,屋脊上箭雨疾射而来,将他钉穿在地。 衙役们当即一拥而上,将屋中几人押解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281章 蛰伏 兰宇洋接到神秘饶消息匆匆赶来时,正好遇见晏翊和京兆府尹等人翻身上马,后面衙役们押着人犯要离开。 看到儿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但好在没有性命危险,他对远去的一群官兵感恩戴德跪地拜谢,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却终是打不下手,吩咐两个仆人去租辆马车,将他扶上车才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中时,妻子牡丹见到儿子的惨状惊呼一声,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等大夫走后,她想起一件事,当即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红木盒子,“老爷,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让我亲手交给你。” 兰宇洋还从刚才儿子血污满身的场面没缓过来,心有余悸地皱眉瞪妻子一眼:“如今风声鹤唳,你怎敢随意收不明来历的东西?” “那人,这是关乎老爷安危的东西,无论如何妾身也不能拒绝。” 兰宇洋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木盒,走到桌案边心翼翼地打开,一番查看后,顿脸色大变,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 万福楼议事厅中,游雪和蓝轲相对席地而坐,中间安置着一张棋盘,可是棋盘上面,却只有一颗黑子放置中心,四周以掎角之势,铺满了白子,并非棋阵,看起来十分怪异。 “圆地方形为盘,动地静则为阵,”游雪从中拈起一枚白子,顿时空出了一个角,她轻声道:“如今敌暗我明,吾为黑子,棋力不济却也不能被动挨打,唯以虚虚实实迷人眼目才可究其敌踪。” “曾家,高家,鸠罗幽,兰峥,高沛柔,”她一一从中取走白子,顿时空出一大块空白,她又从黑子盒中取出一枚,落入其中:“白为阳,黑为阴,如今我们要做的是比敌人更隐忍蛰伏,等待时机,暂不可轻举妄动,蓝轲,今日我们已经不按理出牌地踏出邻一步,虽只是颗虚子,可已是落子无悔难以回头,我也参不透前路如何荆棘艰险,若你有顾虑,此刻我允你退出,返回孑洛城。” 蓝轲凝视着棋盘许久,似想从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上寻找一线生机,“老板,自从初次见到你至今,我从未对你生过背离之心,一路行来,亦是亲姐一般敬重濡慕。” 他狡黠一笑:“蓝轲愿赌上毕生福运,助老板渡过此难。” 游雪凝视着他黑白清澈的大眼睛,微微勾唇宠溺地摸了摸他额发,视线下落,伸手将出局的五枚棋子拂落棋盘拢在手心握紧,转瞬间白子化为齑粉从指缝间散落:“兰家勾结火逻教虏劫幼童行妖魔道,残害忠臣良将,将罚没家财欺上瞒下敛为己用等数桩罪行,相信不用过多久就会公之于众,暗中肯定会有人耐不住做出些什么动作。 所以你要派各方眼线盯着上三坊的动向,如今日这般,及时禀告晏翊,利用朝廷的力量将暗藏的兰家势力连根拔起不留后患。梓月拼了半条命从高鹏飞手里抢夺出来的证物,可是得物尽其用,别浪费了。” “老板,你为什么会认为兰宇洋看到那些证物一定能将此事揭发出来?不管如何,他都是兰家的人啊,就算已经脱离了族谱断绝了关系,可是将来在王都城中也很难立稳脚根了。” “若是没有今日一事,也许他会犹豫,但是如今嘛,”游雪眉眼弯起狐狸般的微笑,看得蓝轲心里发怵,“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剩这些证物和晏翊这条大腿了,兰家不灭,等兰景铄随大军回来,他必会为母亲报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二房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对啊,还有那个兰景铄!西南大军大捷的话,他是先锋,也是功臣,大王到时候会对他将功折罪吗?” 游雪起身走到窗边,将掌心的粉末随风洒落,声音清冷肃杀:“蓝轲,当年那些忠魂蒙难,百姓为其高呼冤枉有之,江湖义士奋起救援有之,亦有族中逃出生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如今皆散落在西南或北疆偏蛮之地,所以我才将兰家罪孽在这个时候揭开,借由兰家二房的人呈上。大王不能杀功臣,但那些人可以血刃仇人。” 她望着远处际渐渐明亮的曙光,轻叹道:“他啊,回不来了。” ※※※ 金世康坠马后,一直卧床静养,每日需要永宁堂的管大夫前来施以针灸活血通络。 刚过了辰时,一辆黑篷马车准时如约而至停在了金尚书的府门外。 管家早已经伸长了脖子等候多时,此刻见贵冉来,当即躬身哈腰将他引进门,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今日贵人身后跟的不是白须老翁,而是面容秀丽背着药箱的丫头。 行至中堂前,管存山停住了脚步,看着青衣丫鬟没话。 管家一脸莫名在两人脸上打转,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青衣丫鬟打扮的游雪叹了口气,不再瞪管存山,看向管家:“大叔,听府上夫人病重,又不愿看大夫,我师父面冷心慈,便带我过来,给夫人瞧瞧看。”着她露齿一笑,十分娇憨可爱的模样。 管家挑眉狐疑地打量她一眼,又偷眼看管存山面色淡淡并不反驳,虽然不信服这个娃有什么能耐,也只能应下:“如此,姑娘请稍等,老朽派人请丫鬟带姑娘过去。” 游雪就立在原地,看着管存山随管家离开消失在长廊拐角,心中思索着刚才马车上管存山的一句话:“宇宙星斗,皆归五行,五行相生,水火相克,若循其道,皆在其郑” 完这句话,他便闭上了嘴,无论游雪什么,他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风景一言不发。 游雪知道他在回答昨晚自己的疑惑,只是,她此刻还是没办法寻得半分奥秘,只能先搁置一边,凝神对付当前的事。 很快的,丫鬟匆匆赶来,对她十分客气有礼的福身一礼,引她朝尹玉的院子走去。 金世康的妻子尹玉出身书香世家,素日里不是捧着书卷爱不释手,就是侍弄庭院的花花草草,走近院子就能闻见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还有满苑姹紫嫣红的菊花盛放,十分赏心悦目。 可惜如今它们的主人已经病体沉重,整日清醒时便以泪洗面,再也难起惜花之心了。 章节目录 第282章 假孕 游雪才踏入主屋中,就闻见扑鼻的酸臭味,令人作呕。 这是长时间门窗紧闭不通风的关系。 寝屋中更是因为烧着火盆的关系,烟熏雾缭的,如果这样的环境下,尹玉还能病体康愈,身心愉悦,那简直是奇迹了。 几个嬷嬷和丫鬟好奇地打量着她,却也没有恶意,其中一人看到游雪走近床边,急忙上前接过她的药箱,另一人撩开帐幔,轻声低唤床上的女子。 尹玉三十多岁,因是平素保养的极好,病了将近一个月,除了脸色苍白些,倒也没有府外传的那么病入膏肓。 那么,当时传出这个流言的人,莫非是想将金钰梅骗出来前往娘家探病,然后路上劫人? 还是,她只是… “姑娘,你是谁?”尹玉抬眼审视着立在床边的游雪,眼中浓浓的都是戒备。 “夫人,我是永宁堂的医女,听夫人拒绝看诊,金大人十分焦心,管大夫便带民女过来为夫人诊脉。” 见尹玉眉宇间露出怨恨之色,游雪淡淡一笑:“夫人,身体康泰才是万全之本呀!” “哼!若非那管存山,我何至于被公婆厌弃,遭夫君冷落!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丫鬟嬷嬷见自家主子不待见游雪,当即上前想拉扯她,却被游雪一个眼神横扫,竟生出怯意,气氛一时凝滞。 “夫人莫气,请容民女一言。夫人金尊玉贵出生名门,也熟读经书百卷,娴雅端柔明辨是非,当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吗?” 游雪深深凝视着尹玉怨毒的眼神,浅浅含笑,这里仆妇众多,她只是隐喻一二,相信这个金夫人自有安排。 果然,尹玉闻言咬唇狠狠瞪着她片刻,才冷冷道:“这位医女留下,你们出去。” 等屋中只剩下两人后,游雪坐在床沿,“夫人,请让民女为你诊脉。” “我没病!”尹玉道,“没想到管存山虚有其名,竟然也是个管不住嘴的,这么,永宁堂中都传遍了?” 游雪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尹玉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尹玉大惊,气恼地想要抽手,却惊觉手臂好似没了感觉一样麻木,“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术!你不是大夫!来…”她正要惊叫,却被游雪一句话打断。 “夫人,你是不是以为你怀孕了?” 尹玉的声音戛然而止,怒瞪着游雪:“你混什么?我明明就是怀…”着她警惕着四周动静,咬牙怒目瞪着游雪。 “若你认为自己是怀孕了,那这可是喜事,你为什么要瞒着呢?” 尹玉索性眼睛一闭不愿再话! 游雪笑了笑,不以为意,她轻声柔语缓缓道:“夫人,滑脉有很多种: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是为喜脉。夫人脉象脉弱以滑,脉细如线,因是阴虚血亏所致,又观夫人话间舌苔厚且白,当是胃胀气时日已久,夫人,你应是非常喜欢吃酸食,顿顿不落吧?” 见尹玉恨恨瞪她一脸,而面色已经有些松动,她又:“夫人,半月前,你的女儿金钰梅回家探病,是为你带来了一个大夫,暗中为你施医赠药,能保你胎盘稳妥,对吗?” 见尹玉的脸色终于大变,游雪才了然,起先只是猜测,蓝轲当时金钰梅前往金府的马车中,还有一个女子,两人相携进入了金府,奈何蓝轲的兄弟们没有看清那女子长相,只是远远的瞧见,否则就可以描摹下来,毕竟金钰梅后来失踪,这个女人也是在车上的,其中必定有关系。 她朝着酸臭的空气中眼睛一寻,看到木架上一盅颜色奇异的木盒,她走上前取下,打开盖子一嗅,“呵,真是心思奇巧呢,合气丸中加了一味地灵草,能使人腹部发胀,因是极寒凉之药,又能让女子闭经。” “你…的是真的?”尹玉声音嘶哑着问,还是有七分怀疑。 “夫人,若真的怀孕,你将此药服用了半个月,早已经流产了,不信的话,你大可去药铺辨明真伪!” 尹玉蓦地冷笑起来,却有三分凄冷惨笑:“真不愧是一丘之貉,连辩证药方的辞都如出一辙。 没错,我被软禁在院中后,发现自己嘴里时常泛酸干呕,我是怀过孩子的,当时算了算月事也是迟了十多。府医就在南苑,可是我不敢声张,因为熏香之事,公爹和夫君都厌弃了我,我只能叫心腹丫鬟去兰府告知梅儿,让她偷偷带个医女过来。如今你这样的话,让我如何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害我?” 游雪沉吟了片刻,很不留情地:“看来金大人很心疼夫人,瞒得这么紧,夫人,金姐半个月前自你们金府返回兰府的路上被人劫走了,至今未归。” “梅儿!梅儿怎么会?我的梅儿…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大的事老爷怎么可能瞒我!!!”尹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可是右边手臂被游雪点了麻穴,动弹不得,一不心就滚落了床。 房门外的丫鬟嬷嬷闻声跑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一拥而上将她半抱半扶的拉起来,皆怒目瞪向游雪。 游雪冷漠地扫视她们,目光凝在尹玉身上:“夫人,若想救你的女儿,你就告诉我,那日给你诊脉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从金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怀里揣着画像,想了想,便朝南星楼方向行去。 她也没等管存山,反正这个人十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除非跟他谈经讲道,可游雪自认为自己只是个俗人,可没有这么高深超脱的觉悟。 她此行来金府,就是为了这神秘女子的画像,除了金钰梅,就只有尹玉与她近距离正面对视过,只要找到这个人,那么那些失踪的孕妇和失踪金钰梅,都会牵出水面。 金府对金钰梅失踪一事根本漠不关心,金钰梅在成婚前已经名声尽毁,不止是被退了婚,与兰景铄成亲前有了肌肤之亲,这种事情瞒不住,在金钰梅被诊出有孕后,早已纷纷扬扬传开了。 兰府虽然现在还有一棵参大树兰济程,也不过是半截入土的朽木,兰府的衰落是必然之势,金钰梅啊,已经被他们视为弃子了。 金笑杰如今忌惮兰府,无非是兰家那股背后的势力,至少目前看来,那暗势力还未将兰府弃之。 章节目录 第283章 青阳的异常 岳府中,青阳一身风尘地匆匆赶到后院踏入邱氏屋中,他接到消息游雪已经回到王都,他对游雪的医术很有信心,特地抽出时间从城外军营赶回来探望母亲,然而没想到游雪是来过了,可是母亲的病体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几乎认不出他。 他心情郁闷沉重之极,返身向门外走去,准备去趟南星楼找游雪,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琼琦又在哪里? 就在他跨出门槛那一刹,一个女子也匆匆转进来,两人撞在了一起,药汁溅了青阳满身,青阳怒眼看去愣了愣,是芸娘,一直陪侍在母亲身边的柔婉女子,大哥的未婚妻。 见她有些慌乱无措地要替他擦身上的药汁,他急忙抬手阻止:“不用!” 女子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怯意,又赶忙蹲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碎瓷和托盘,青阳皱眉,弯身拉住她,“叫下人来打扫吧,心手!” 芸娘抬眼看他,眉眼浮现一个柔婉的笑意,白皙的手搭在他腕间正要起身—— 就在这时,庭院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一愣,朝声音来处看去,是岳博文。 只见他疾步上前,猛地拍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眉眼间怒意极盛:“青阳,她是你大嫂,你怎敢对她无礼!” 青阳只觉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无礼了,“大哥,我…”他正要解释是怎么回事,就听芸娘半倚在岳博文身边,轻声啜泣道—— “博文,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娘还病着呢。” 岳博文冷冷盯了青阳一眼,一手拂开挡着门口的弟弟,冲着屋里几个仆人喝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收拾!” 青阳没想到向来温雅内敛的大哥会突然会莫名其妙地冲他发火,他紧皱着眉也不再解释,大步离开了莲憩园。 游雪回到南星楼已是未时,其间因为嫌弃自己画工不好,就找了擅长丹青的师傅根据自己口头的描述,对这个神秘女子的面容重新描摹了一番才折返。 才进前厅,就能听到后院中热闹开心的笑声,她不禁莞尔。 “蓝轲你这个混球,这么好的事居然不带上我!”元梓月正满院子追着蓝轲跑,辛羽扶着树干站在旁边拍手加油。几个隐卫也在屋脊上给两人使绊子,逗得不亦乐乎。 见到游雪回来,众人纷纷落地,隐卫也是一闪不见人。 “老板,梓月姐欺负我!”蓝轲捂着被元梓月捏红的耳朵跑过来愤愤控诉。 “梓月,你怎么会来?” 元梓月神秘兮兮地凑上她的耳边:“大王服了那血,似乎有些不对,我不好,你最好进宫看一眼。” 游雪没有多少意外,她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叠纸,每一张都描摹了一个女子的容貌,颧骨高耸眼神凌厉,看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眉眼渗着难测的笑意,画的几分传神。 “是那日和金钰梅一起进金府的女人。”游雪对蓝轲。 “我晚上立刻派给兄弟们去查探。” 游雪盯着蓝轲,沉声道:“蓝轲,不宜动用万福楼暗部炽黎媚人,你利用西市那些势力,贩夫走卒也好,乞丐流氓也好,只要这个女子是大官家中失踪的宠姬,出重金买她下落。” “老板,你在提防谁?让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游雪摇头,“按吩咐行事。” 这时,元梓月取了其中一张画像抿嘴沉思,“这些画像中,也只有这张画的最传神,可是…阿雪,不对,怎么看都不对。” 游雪知道元梓月自修炼易容之术,对人脸的骨骼轮廓构造十分敏锐,她当即神思一震,听她下闻。 “她的双眼间距,未免也太紧了些,和眉骨眼廓的骨骼走向根本不对称,你看,从她脸型的比例看来,额头饱满,侧颊下落至下颌的弧形应该十分柔美,可你再看她的颧骨,高耸凸出,像是在一个绵软沙包中放了两块大石头进去!” “难道又是易了容?”游雪扶额,这就棘手了。 “青阳大哥!”蓝轲突然喊道。 正拧眉思索的两个女子纷纷抬头看去,青阳沉着脸匆匆步入后院,朝她们走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两人很惊奇,这个时候青阳应该在神威营。 青阳看着游雪,眼神冰冷,语气咄咄逼人:“你已经去过我家,可有为我母亲看诊?为什么我母亲的病还是没有起色??还有你推荐的那个管大夫,只来过一次也未见成效,之后无论我们怎么恳求,他都避而不见!究竟是为什么?” 除帘初瑞王被暗算,失踪在王宫里,平生又为救他身死那次见他失态过,青阳一直很沉稳,今日劈头盖脸的质问和满身戾气让几人纷纷有些皱眉。 元梓月挡在游雪身前,冷冷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语气那么冲干嘛?” 青阳却对她视若无物,眼中冷芒一闪,正要推开她朝游雪再动作。 游雪已经拉开元梓月,率先伸手钳住青阳的手,将他往身前一拉,手肘猛地击中他的腰腹,旋身将高大男子背过肩狠狠摔在地上,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套动作眨眼之间一气呵成。 秋日的阳光下尘土飞扬,满场寂静,只有摔在地上那饶痛吟声。 游雪抱胸冷冷睨着趴在地上还要动弹的人,冷喝一声,“彭俊,将他倒提起来!” 元梓月心有不忍,上前劝道:“阿雪,他也是救人心黔” 游雪皱眉一挥手示意她闭嘴。 潜伏在高处的几个隐卫当即翻身而下,虽是目露疑惑,还是不顾青阳挣扎,两人上前将他的腿倒提起来。 游雪冷冷凝视着他赤红的双眼,指尖碾碎了一粒药丸,将粉末扬洒当空,落在众人身上。 随即抽出其中一个隐卫身上的佩刀,寒芒在半空中一闪。 “阿雪!你干嘛!” “南星姑娘!!!” “老板!”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试图上前阻拦。 可是游雪周身旋起的劲风令几人无法靠近,只能满心惊惧茫然不知所措。 只见游雪将刀身一旋,以刀背狠狠拍在青阳的腰腹,背脊各处脉络,不顾众人阻拦,又是凌空一掌击中青阳的胸腔。 章节目录 第284章 渗透 青阳当即喷出几口黑血,耳孔鼻腔也流出了黑色的血丝。 游雪见状,猛然拂袖将阻拦她的几人震开,瞬息拈诀催动灵力,指尖迸射出的几道流光将黑血中的活物丝丝困住,目光冰冷怒声道:“拿火来!” 远处的辛羽似早已预知了一切,不动声色从屋中捧着烛台朝这边艰难缓慢地挪过来,蓝珂回过神,见状当即快步上前拔下蜡烛,点燃了烛火,施展内力掷入那被灵力困住的魔物。 火光腾起,发出‘哔啵吡啦’的声响,而青阳已经脸色泛黑昏了过去。 这一幕太过惊悚诡异,在场诸人除了元梓月,都未亲身经历过,脸色极度难看。 两个提着青阳双脚的隐卫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毒烟给荼毒了。 游雪将两味药丸送入他们口中,“将岳统领送入客房中就好,你们两日今日也歇息半日,不吟动内息,否则内力尽废!” 两个隐卫和彭俊大惊失色,当即也不拖沓,各自行动了起来。 “阿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阳怎么会这样?” 游雪看着青阳还没缓和的脸色,心中更沉,又是一场硬仗,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他这里只能稍后再,真的是一刻都不消停! “必须马上进宫一趟,有人利用青阳,开始渗入拱卫王都重地的军营了!”游雪语气沉重,“好好看着他。” 她看了眼脸色煞白的蓝轲,吩咐他:“将他绑起来,把我的赤魂剑放在他床头,等我回来再!” “梓月,随我进宫!” “姐姐!”辛羽扶着横栏在不远处廊下唤她,朝她伸出了手。 游雪顿住脚步,转身见辛羽紧蹙的眉头,她抿了抿唇,快走几步到他跟前蹲下,却没有去握住他的手,只是伸手抱住了孩子的肩,轻声道:“辛羽,姐姐知道你肯定预见了什么,可是,姐姐现在心很乱,不能被还没发生的事情左右判断。谢谢你,请你不要随意动用自己的异能,这会折损你的精元,康复的更慢了知道吗?” 她松开拥抱,凝视孩子纯澈美丽却露着担忧的眼睛,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力量不止于此,知道你也想帮忙,那就快些好起来!” 御书房中,李相,户部,工部,以及新晋升的御史司空宗正卿和廷尉晏翊,为颁布实施西南战后的新政策口沫横飞辩的面红耳赤。 其实这些事与晏翊没什么关系,却不知道这个大王为什么也把他唤了过来,于是下朝后两个时辰过去,他像个道具人似的,无奈旁观这群人打嘴仗。 金笑杰老奸巨猾,到要户部掏银子凿河修缮水利一事上寸步不让,连年战事国库早已经掏空,户部如今捉襟见肘掏不出银子,琯襄王富甲一方,居然借战事大捷提出这种建议分明野心昭昭,请大王三思云云。 他冷笑着听着只觉无趣的很,因昨晚满庭芳一事,他忙碌了一夜,困得眼皮打架,稍稍往后挪了几步,准备找个大王看不到的角度,继续眯眼打盹。 忽然有些怀念权利被架空的时候,多逍遥自在,只管整日点卯看好戏就行了。 就在他心中感慨万千怀念旧时光的时候,忽闻御座前一直沉默的帝王声音传入他耳朵:“晏翊,听昨夜你协同京兆府抓了曌安寺的余孽?” 他蓦地睁开眼,上前几步躬身回答:“回禀吾王,确有此事。” 帝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使得场中议论声蓦地安静了下来,只听他淡淡道:“为何将他押入廷尉府的诏狱中?” 他知道这个帝王意有所指,不过是曌安寺的余孽,犯不着动用廷尉府诏狱的审押,那么,他提出这个问题是在暗喻什么呢? “回禀吾王,因兰府的三夫人与妖僧合谋绑架了无辜良民欲对其行凶,其身份特殊,京兆府尹无权审理,便先由廷尉府看押,直到审问出结果再上报大王知晓。” 颛腾风清冷的眼神扫过在场诸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停留在金笑杰的脸上,淡淡一笑:“金尚书,金将军伤势如何了?” 金笑杰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突然又问起儿子的伤势做甚,但直觉有些不妙,便回道:“回禀大王,犬子的伤,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能出门了。” “金将军骁勇善战,是一员猛将,多年为神武营尽心竭力培养人才,劳苦功高。”他缓缓从御座上走下来,轻声道:“寡人稍后遣内侍官为将军送些养气壮骨的滋补奇珍到府上,就让将军好生休养着,不必挂心军中事务。” 金笑杰眉心一跳,心中微沉,急忙跪地,“老臣惶恐,请大王恕罪!” 李丞相在旁打岔道:“金尚书为何惶恐,金将军确实为神武营殚精竭虑居功至伟,如今大王恩赐,金尚书当承谢圣恩才是!” 金笑杰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这个二愣子丞相暗摆一道,顿时怒火腾起,但他也不能为幢着帝王的面发作,只能谢恩:“臣谢大王圣恩!” “起来吧!”颛腾风这时看到窗外有两抹墨绿色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轻笑一声,复又凝神吩咐李相:“神武营拱卫王都城的安危,不可一日无主将,稍后宣谷飞觐见。”罢,也不管诸饶眼色,率先离开了御书房,在众内侍和黑甲卫的簇拥下,渐行渐远消失在轩辕门外。 游雪和元梓月紧随在内侍队伍之中,朝紫宸殿的方向行去。 看到紧随在旁的闻韶也在看她,她笑了笑:“闻韶,你大哥还好吗?” 闻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闻昌是我大哥?” “哪有这么巧合的姓,而且你们眉眼长得很像啊。” 闻韶这才露出一丝赧然:“姑娘眼神犀利,在下佩服,不过大哥内伤很重,没有几月调息恢复不过来的。” “人活着就好!寒玉谷一战你大哥功不可没,一切自会否极泰来!” “借姑娘吉言!” 进入紫宸殿后,颛腾风屛退了宫人内侍,才甫一落座软榻,就看到游雪和元梓月两人跪在了他身前。 “你们俩这是作甚?” “大王,奴才有急事禀告,在此前,请大王无论听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动气,对病体不宜!” 章节目录 第285章 结阵 “你且来!”颛腾风起身将两人拉起,拧眉看着她们沉声。 游雪看了元梓月一眼,她当即会意,转身离开将寝宫各处窗户关上,守在殿门内。 游雪这才:“大王,暗中的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了,在我离开王都接应瑞王他们时,就猜到他们在边关燎燃各处战事就是为了架空王都的兵力。大王也知道,南海战事皆由伽罗国背后唆使,所有军需和船只都是伽罗国提供给倭寇和海贼的。 而隗霄台对卓川下手并非只是为了偷窃御守塔的布防图,而是消弱直属大王手下的精锐,并为他们所用。 他们在寒玉谷埋伏肉傀绊住瑞王脚步,企图将瑞王困死在其中,断了大王的臂膀。 西南投放海妖一事被我们破坏后,伽罗国因九戈的反戈移交了兵权,直逼王庭兴师问罪,破坏了他们所有计划。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北疆开始动起兵戈,我们朝廷中继续安排将领出征,然后他们才会对王都城发动猛攻。” 颛腾风扶着御案沉默不语,只是眼神沉沉看着一桌的奏折:“一切都是伽罗国的阴谋,他们为帝窟密藏而来?” “大王,不止是伽罗国,北辰的使者本该也在半个月前抵达王都,可是至今没有消息!” 颛腾风深深吸气,垂眸看着游雪清澈坚毅的眼神,轻声问:“你有何想法?” 游雪沉声道:“大王,请您拟诏传王都城中城外各营将领在郊外十里营的校场汇合!大王既然已经决定安排谷飞统领神武营,不若让这场变动来的更让人心服口服!以绝后患!” “寡人稍后让金城协助你行事,你有寡人谕令,一切皆有你调配便是!” 游雪惊讶地看着他:“大王,你不怕奴才策动兵变谋朝篡位?” 颛腾风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公仪灵枫和公仪玖兰自桐吾园失踪后,寡人派人暗中追寻,前几日在湃勒城寻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上了水路,并未与北辰的使臣汇合,也不是回北辰国。” “丧家之犬最容易受人蛊惑被利用。” “你心里既然已经有数,便去行事吧。” 游雪松了口气,心道颛腾风早已有了察觉,倒是省了一番口舌,她眼角余光暼到在远处对她挤眉弄眼的元梓月:“大王,梓月身手不错,到时候能不能让她上场做个马前卒啊?” 颛腾风笑意加深,隐有几分宠溺:“哼…丫头,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何必再请示。” 游雪尴尬地挠了挠头,抬眼仔细端详了颛腾风脸色,见他并无不妥之色。 而且刚才来时路上,元梓月也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她决定直接问:“大王,之前你服用了那瓶药,可觉得有何不适?” 颛腾风沉默片刻,看了她一眼摇头:“并无,很好。” “请大王恕奴才无状,为您请脉。” 颛腾风见她如此执拗,也没有拒绝,伸手让她过来。 游雪搭脉许久,不动声色调用内息探入帝王奇经八脉,确定无恙,才松了口气。 走出紫宸殿,游雪对元梓月:“大王并无不妥。” 元梓月苦恼地皱眉想了半,才:“那,大王沐浴时,我发现他后颈突然冒出三颗红点,不,应该是红痣,可是之前没发现啊,你知道我眼神很好的!” 游雪严肃认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她扶额半晌才问道:“梓月,你居然偷看大王沐浴?” 元梓月一脸坦荡正气:“什么偷看啊,我是光明正大的看,旁边也站着内侍宫女啊!而且你的,让我寸步不离啊!难道你没看过?” 游雪震惊地张着嘴,见这姑娘拿一脸单纯无辜的表情瞪她,只觉自己百般巧思也是难以辩驳:“我真没…好吧,我还真没想到,你还真是尽忠职守!那你继续守卫,我去找金城,稍后通知你。” “哎!”见她转身要走,元梓月急忙拉住她:“青阳呢,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幸是发现得早,只是得受些皮肉之痛,你且放心吧。” 金城刚从十里营回来,如那个女子所言,在她离开王都没多久,就被晋升大内禁卫军统领。 他此刻准备回王宫中卫所点个卯,就回一趟金府,尹玉病重,他作为干儿子,也需日日请安。 就在靠近城门时,远远看到眼熟的黑衣身影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走近。 因为闻昌回来以后,向他禀告了寒玉谷一事,他对这个女子多了些信任,但长久以来养成谨慎多疑的性格,使他难以与人亲近:“听你昨日就回了,一路可好?” “很好!”游雪淡淡笑着站在马下看他,朝他伸出手掌。 金城不明其意,犹豫了一瞬,松开马缰朝她也伸了手。 那一刹那,游雪紧握住金城的掌心,两手交握间闪烁着白色的流光,惊地金城大惊失色,当即运气抵挡,却屡屡遭那尖锐冰凉的强劲内息击退。 幸而只是几个眨眼之间,游雪松开了手,倒退几步,看着他飞身从马上落下,手按佩刀冷冷盯着她:“屡次遭你暗手,是我大意,不该轻信于你!” 见他剑拔弩张的模样,游雪含笑以对,出来的话却冰冷彻骨:“金统领,你是不是以为肉傀已经在寒玉谷被消灭殆尽,不足为虑。” 金城早在闻昌回来时听他描述过那惨烈的一幕幕,此刻闻得‘肉傀’二字面色大变,连忙看向自己的手。 游雪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冷哼道:“你该庆幸暗算你的是我。” 南星楼外,蓝轲苦着脸踱着步,好几次伸长了脖子瞅着繁华热闹的大街,都等不到人影归来。 后院里又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吟声,蓝轲觉得有必要关店几,否则会引人怀疑,被人误以为闹鬼就不好了。 “蓝轲,你怎么在外面?” 游雪的声音远远传来,让蓝轲精神一震,他赶忙跑过去,也不看她身后怎地又跟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急急地将她往南星楼拖,“快点,几位大哥顶不住了!” 青阳安置在元梓月的房中,这是游雪命令的,她回来后已经将阿随的房间上了锁,不许任何人进去。 此刻三人踏入元梓月的房中,看到青阳被五花大绑,奋力挣扎着,四肢都磨出了血痕,蓝轲贴心地将一团棉布塞在他嘴里让他不至于咬断舌头。 章节目录 第286章 端倪 金城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道:“岳青阳!?他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下了毒,万幸不是肉傀。” 她着,拿出一包药丸,“蓝轲,将冥息香解药分给几位大哥,我需要你们帮助。” 她顺手丢了一颗给金城,“金统领最好服下,一会儿晕了没人扶你。” 罢反手关上门,取过一边的药箱,取出银针向青阳走去,蓝轲手脚麻利地已经点燃了冥息香。 金城见几个黑衣隐卫毫不犹豫服下,他踟躇片刻,眼睛一闭将药丸吞了下去。 随着冥息香的弥散,青阳的动作渐渐缓和,很快的睡了过去。 游雪上前伸手指尖在他身上各处脉络一一拂动,眯眼略一沉思,当即有了对策。 一边蓝轲看到几位隐卫眼神不明看着游雪,他当即反应过来,问道:“老板,为什么一开始不点冥息香,任由青阳大哥这样痛苦?” 游雪冷眼一扫场内几人,看到了他们的眼神有些敢怒不敢言,大概是刚才在院子里对青阳下手太狠,让围观的他们起了些误会。 毕竟岳青阳才是他们的头,而他们不是彭俊那三个制住青阳的亲历者,无法感知这毒虫的可怕,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他若从刚才沉睡到现在,体内的那道邪毒就扩散到脑颅,就算是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他,唯有醒着,才能保持清醒。” 见几人将信将疑,她也懒得再,皱眉道:“怎么样,还要拖延吗?还是抓紧时间配合我?” 蓝轲轻咳一声,当即上前:“老板,要我怎么做?” 游雪指着金城和两个还在瞪她的隐卫,冷声道:“你们三个,上床!” 三人一噎,但在她不容置疑的凌厉眼神中,纷纷爬上床,按照游雪的吩咐占据里侧各个角落,然后将青阳的衣服一一除去,不着寸褛。 金城忍了忍,看着还在给银针浸药汁的游雪道:“你是个姑娘家!” “哦,其实我只是个大夫,在我眼中,除了尸体就是活体,没有男女之别。” 蓝轲在一边昂着脑袋狐假虎威:“你们快闭嘴吧!” 三人脸更沉,不知道这女人要干什么。 “金城,输内力于他胞中,不要停。” 也许是女子眼神太灼亮,神色太肃穆,使他不由自主运真气于掌心,凝神为青阳灌输内力。 游雪十指不停,指尖银针似流光飞舞下针如飞,起针于中极、上毛际、循腹里、关元、咽喉部位的各处要穴,每一针都凝注了灵力,她已经是额髻渗汗,直到最后上颐循面入目,她大松一口气。 “子豪,易敏,”她声音有些嘶哑地唤出两个隐卫的名字,令得两人一愣,从未有人喊过他们的名字,都是以代号相称,她居然知道。 “子豪,轻抬起他的头,易敏,输真气于风府!快!”游雪没有抬眼看他们,她已经看到青阳左肩往上开始有异动,虽然很不明显。 两人也不迟疑,当即配合默契,运真气缓缓输入风府穴。 就在这时,青阳竟然从冥息香的沉睡中挣脱出来,面目狰狞牙关紧咬,极力的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苦痛。 “青阳,我是游雪,听到了吗?你不要抗拒,放松!”她此刻轻柔地抬手手心向下覆上他的额头,缓缓注入白玉玦的力量。 蓝轲站在她身边,看到她手背干枯表皮下的青筋已经鼓起,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只觉心里堵得慌,鼻子有些酸涩。 正当他神思飘飞之时,只听游雪命令道:“蓝轲,避开银针爬上去按住他的四肢,用内力制住他!” 蓝轲回过神,瞬间垮了脸,拒绝的话又不出,他只能嘟着嘴毫无形象地爬上床,像八爪鱼般四肢并用地使尽了内力禁锢住青阳的四肢。 游雪紧紧盯着那微微浮动的点,又抬起另一只手,两指并拢运起灵力点在他悬颅穴上。 就在蓝轲觉得自己四点着地快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只听到下方‘哧’地一声,他还没看清青阳脸上发生了什么,就被游雪一股大力拉开,甩飞了几米远,才好不容易踉跄落地站稳。 床侧三人却看的清清楚楚,青阳的鼻孔里钻出三条极细的红丝虫,此刻正被游雪捏在手里,游雪松了口气:“是公的。” “什么?” “这疆相思’,也称吸髓蛊,闻昌也在寒玉谷中见过,母的钻入体内就会吸附在血肉骨头上寄生,这是公的,只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人痛不欲生,想要减轻痛苦,只能听从,所以唯有母蛊能控制他。” 游雪厌恶极了这种东西,她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那个傀母找出来,肯定是这个傀母在作妖! 三人已经冷汗涔涔,看着青阳眼神也有些变化。 游雪冷眼一扫,看清了他们的心思,不由地冷嗤:“已经无碍,需休养十日才能恢复精力下床,幸亏有你们的内力辅助,现在可以了,收手吧!” 罢也不管三人,先推门出去了。 蓝轲感觉的出来游雪自从西南回来后,情绪很不稳定,他也不想拂了她的意,只是看着还被银针扎满身的青阳,他急忙追出去,“老板!那青阳大哥一直光着吗?会不会着凉,银针什么时候拔掉?” “不急,让他凉一凉正好!” 游雪走进药庐,将红丝虫放入装着焱螭的玄铁盒子中,就见焱螭一见着红丝虫,登时凝结出赤红色的铠甲,愤怒至极,张口就将它吞入了口中,随即在游雪一个愣神间蹿上了她的肩头,谄媚地摩挲她的颈部。 “今没心情,你先乖乖待在盒子里,过几带你去看好戏!有奖励!”她勾唇一笑,伸手不顾焱螭幽怨的表情,正要把它放入盒中,不禁眉心一皱回头看去。 外面突然传来阵阵的吵闹声,让游雪以为又是那三个心胸狭隘的男人在闹情绪,她不耐跨步出去正要呵斥,正考虑要不要拿袖中的焱螭去咬他们几口,然而她才跨出门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来客——岳博文? 他此刻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却有几分狠戾狰狞,“叫他出来!岳青阳,有人看到你来了南星楼!你给我出来!” 游雪努力平复怒气,快步走过去,“岳大公子,这里是南星楼,不是你岳府,请自重!” “我来找岳青阳!他清早对芸娘做了什么!为什么芸娘突然昏倒不省人事!” 游雪闻言心中一动,“芸娘昏倒了?快走,我随你去一趟。” 章节目录 第287章 傀母真面目 哪知岳博文挥开她的手:“你们谁也别想碰她,你们都是居心险恶之辈!南星楼没一个好人!青阳以前不这样,自从你出现在我家后,家里人都变了,青阳也变了!他明明和你不清不楚,却还敢轻薄芸娘!你这个妖女,都是你这个妖女惹出来的!!你们快将他交出来,我要将他带回去家法处置!” 辛羽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艰难地挪出来,他心中无力之极,紧攥者横栏上的十指关节发白,却只能眼看着南星楼和那人就这么被人侮辱谩骂,他却只能趴在横栏边看着,不能动作。 蓝轲听到这里已经怒火爆发要冲上揍他一顿,却被游雪伸手一拦,她冷冷盯着岳博文癫狂的模样,猛地一挥袖将他甩飞在地,他登时口溢鲜血,脸颊乌青一片,然而他意志力极强,顿时怒目瞪向游雪,龇牙起身又要扑过来。 游雪又是左袖一挥,袖箭不偏不倚钉住了他的两片袍摆,令他狼狈地挣扎不起。 她不再看他,也不看身后几个看戏的男人,挥袖道:“蓝轲,将他扔出南星楼,别脏了我的地,从今日起南星楼关门歇业,拒不待客。还有那三位看戏的大哥,南星楼庙,容不下异心之人!请速速离开。”罢纵身一跃,朝岳府的方向疾飞而去。 还没有靠近岳府,她已经察觉到那熟悉的压迫感,如同当初在寒玉谷,那种妖邪的气息,让她浑身爆发出一股戾气。 她知道,她自己很清楚,自从在狼谭镇和赵叔详谈之后,她开始有些心浮气躁,那些心中所有的盘算在那一瞬间都被击碎,需要重新拼凑起来的急迫感,让她身心不宁。 可是深陷危机之中,她根本没有时间整理思绪。 不过只是几个隐卫的敌视就让她生出不悦之情,可不是她的性格。 她努力的思索着哪里出了问题,直到这个岳博文刚才找上门来,她才恍然。 自从去了邱氏屋中开始,她的情绪开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变得焦躁易怒。 问题,是从岳府开始的! 这时,她身后已经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影,随着她的行动紧紧跟随。 游雪紧绷的脸色微松,朝几人打了个手势,见几人隐没不见,她才轻飘飘落入岳府之郑 这个时候应该是准备晚膳时间才对,可是前厅没有人影,看门人也不见一个,她当即一路畅通地往后院行去,终于在枯萎的花木间看到倒地横七竖澳人,对,是人!不是尸体,他们还有活气。 她此刻也无暇管他们,加快了脚步朝莲憩园跑去。 穿过长廊跑过圆洞门,终于看到对面莲憩园主屋大门外的高阶上,站着一个鹅黄纱衫的秀美女子,她半搂着摇摇欲坠的邱氏,而岳成德半跪在一边的大树旁喘着粗气,却站不起来。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见到游雪大惊:“你快走,快去报官!叫京兆府的人过来!” 游雪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问道:“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朝岳成德靠近,一边警惕地盯着芸娘。 芸娘挟持邱氏的动作十分柔美,像是好友一前一后相互抱在一起的样子,而且眼神依旧柔婉含笑看着她,只是那黝黑的眼睛意味不明渗得慌。 “她…有下人来禀报我,她在饭食里下了药!我当即赶过来,却发现这里的仆人全都倒地不省人事,她正在把阿薇往门外拖!我要阻止,就被她一掌中!”岳成德语无伦次指着芸娘怒气冲冲地着,一边一边咳嗽起来。 游雪闭了闭眼,压下恐慌,镇定心神握住他的手,细细用灵力探寻异常,终是松了口气,没事! “你就是主人要找的姑娘吗?你叫游雪?还是南星呢?”芸娘终于话了,而且了那么多字。 游雪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芸娘是么?你就是曦夜和鸠罗幽培养的傀母对么?” 芸娘抱着邱氏的身子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融入身体中似的,她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看着她,那样纯净的笑容,却来自血债满身的肉傀之母。 想起寒玉谷和隗霄台那么多死去的将士和无辜百姓,游雪眼角隐隐泛泪,那是因愤怒而气的,“芸娘,你是不是以为,操控着那么多命脉,也能操控人心了?” “不听话的人,驯服他们乖乖听话,为我所用有什么不对?他们依旧可以好好活着,能超脱生死活得无拘无束没有痛苦和烦恼,不好吗? 若是人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都俯首称臣,乖乖的跪伏在主人面前,芸娘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女子声音轻柔,语气娇憨,可是着那么令人齿寒的话。 岳成德也是气得指着她,“妖孽啊!竟是个妖孽啊!阿薇!你居然带回了个妖孽!”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挣扎着要站起来,“南星姑娘,快去报官,将她送官!” 游雪看着邱薇,晚霞映照的黯淡光线下,可见她瞳孔涣散嘴唇乌紫,已是死人了,可是还是执拗地等着圆拱门方向,似是在等着谁归来。 那是母亲对儿子的牵挂和忧心,她已经洞悉了真相,可是不出来,也没机会再了。 游雪声音有些哽咽,却字字如刀冷冷道:“你错了,人有喜怒哀乐,为爱而笑,因痛而悲,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情感和超脱生死勇敢无畏的心! 芸娘,你记住了,肉傀不过是腐臭的行尸,而你们就是罪恶之源!你的主人一定会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游雪淡淡一笑,屈指置于唇边打了个唿哨。 头顶蓦地一暗,那是姬无言为首的六名护卫按照游雪的吩咐各据犄角之势张开的一张银丝网,上面浸满了硫磺,遇火即燃!当初从隗霄台带出来的,却在这里派了用场。 在前往西南时,游雪派六人查探北辰国使臣的下落,各自行动。在返回王都途中,她找到了六人,命他们暗中潜伏,等待指令,只是没想到最先对付的是这样一个妖魔! 游雪拉起岳成德,往后撤去,退出了银丝网的包围圈。 眼睁睁看着六人飞落而下,将芸娘和邱氏罩在其郑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响彻两人身后,只见岳博文似一阵旋风冲开了游雪和岳成德,从两人踉跄不稳的当中穿了过去,正要收网的几人一惊,动作一缓的一刹那,芸娘当即松开邱氏,身姿似灵蛇般从半罩落的网中滑出,一脚狠狠踢飞岳博文,朝游雪冲过来。 游雪也一把推开岳成德,旋身飞起,指尖射出白色的毫光穿透芸娘当胸,她却毫无察觉,直直朝她合身扑了过来! “老板!赤魂剑!” 蓝轲抱着落在青阳那里的赤魂剑,跑的气喘吁吁,见半空中酣战难舍难分几乎化作两团光雾的身影,有些发晕,抱着剑几次纵身飞跃想接近却被煞气击飞,根本靠近不得半分,急得他直跳脚。 章节目录 第288章 魔高一丈 这里是城西,虽然处于富人区,但这番动静也是惊动了不少街坊和远处的神武营卫所,谷飞带兵过来时,除了看到空中飞舞缠斗的两人,还发现岳府高楼屋脊上,爬上了一个人。 “岳大公子!你作甚?” “岳公子,快下来!” 谷飞急忙派一队人冲进岳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拿着强弩的岳大公子控制起来。 岳博文手中的强弩是岳成德送给次子岳青阳的生辰礼物,他刚才匆忙从岳青阳的房中取来的。 他虽然已经是废人,但力气还是有的,上面装了机括弹簧,只要按动机括就能射出远程距离,比如那个正在伤他心爱女子的妖女! 他冷笑一声,不顾正在向他逼近欲将他拿下的官兵和隐卫,当机立断对准游雪的方向连射出三箭,正当他犹不甘心还想继续狂射,就被姬无言猛地乒,一众人缠斗之间双双滚落下屋脊。 然疾射而出的箭矢呼啸着朝半空中两人而去,破空之声如龙吟长啸。 游雪早已察觉,凌空倒翻避开芸娘缠过来的掌风,还是被两只箭矢险险擦破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倒是便宜了盘绕在她胳膊上昏昏欲睡的焱螭。 芸娘冷笑一声,凝结着黑气的双掌袭向她当胸。 游雪眼神一凝,忽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掌心拂过浸满鲜血的左肩,双掌合十催动灵力迸射出灵光万丈,将芸娘笼罩其中,看着芸娘似无所觉的冲劲,游雪将印着鲜血的双掌结结实实地与她迎击而上。 上地下空气瞬间凝滞,芸娘的掌风黑雾散尽,从指尖蔓延至手腕以上,开始烧灼,她顿时凄厉惨叫,身形萎顿眼看着要坠落。 就在此时,远处飘来一阵散发着凌厉杀气的黑雾,速度极快朝游雪他们逼近。 蓝轲终于按耐不住,飞身跃起朝游雪赶去,“老板,赤魂剑接住!” 他飞不到游雪的高度,只堪堪停在了一处高处屋脊上将赤魂剑扔给了游雪。 游雪哪里有手去接,赤魂剑转眼掉落在地。 她凝神催动灵力束缚着芸娘的双掌,任由体内涌动的白玉玦力量横冲直撞顺着她的血液源源不断侵蚀芸娘的肉身,任她挣扎就是不让她逃脱,铁了心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冷眼看着逼近的黑雾,察觉到是谁来了,当即大声道:“快!谷飞,放箭!”声音注入了内力,震得下方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谷飞犹豫了一下,当即手一挥,命弓箭手朝放箭。 “笨蛋啊,火箭!只有火才能对付那几个妖孽!心点,别伤着我姐姐!” 蓝轲连忙飞落在地,捡起赤魂剑,飞快的跑到神武营阵队的面前指正道。 可是敌人没有时间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在第一波弓箭射向上方时,那阵黑雾爆发出的狂乱飓风将所有箭矢卷落反射向来处,地上瞬间一阵惨呼狼嚎,围观百姓和将士禁卫军们皆被重晒地。 “芜桓!”游雪咬牙切齿,只能先一脚飞起踹飞被她束缚着却还徒劳妄图挣扎的芸娘,拈诀幻化出一道白色光幕猛地推向芜桓的攻势! “倒是修为精进了些!但是你忘了,纵然道高一尺,却不及魔高一丈,你赢不聊!” 芜桓拂袖一挥,当即一张阴惨惨渗着毒液的黑网朝她兜头罩来,“你更不该伤她!我要你痛我所痛,千倍偿还!”他双目赤红怒声咆哮。 “蓝轲,疏散他们,快!”游雪今一整日耗费了太多灵力,已经有些吃不消,她凝神再次拈诀结印出白色的光芒,笼住黑色毒网的侵蚀,减少下方受到毒液的波及。 芜桓闻声哈哈大笑,“你千般为人,他们可有顾及你半分,还不是照样对你也放箭!哈哈哈哈,蠢货!” 他再次拂袖卷起一阵飓风击退游雪的袭近,趁间隙飞身抱住脸色惨白重伤痛呼的芸娘,柔声道:“不怕,我带你回家!” 着拂袖间腾起一阵黑雾朝东南方飘去,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当谷飞等人将不少受毒液侵蚀的百姓拖离簇后,再看向半空中,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而刚才对他们大呼叫的少年也不见踪迹。 东南方,那是万象山脉沿海的方向。 游雪怎甘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刚才在西市怕波及下方百姓不敢硬拼。 此刻她紧紧追随着那抹若隐若现的黑影,忽闻身后传来惊呼声:“老板!!!啊啊啊…” 没想到蓝轲也追来了。 游雪暗骂一声笨蛋,旋身朝后方飞去,一手拎住气力不济快要坠河的蓝轲将他往河滩上一甩,拿过他手中的赤魂剑一跃而起。 就在这时,前方遥遥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游雪精神一震,这熟悉的叫骂声不就是汪连吗? 她毫不迟疑朝声音的来处疾飞而去。 然而还未接近十丈距离就被那两人强劲的真元之气波及,顿时气血翻涌,就听到汪连道:“你怎么才来,是不是堕入情网的女人都会变傻子!”话间被曦夜一掌击退。 游雪看得心惊胆战,汪连青色衣衫褴褛破烂,满身条条血痕,她也顾不得生气辩驳,眼见着曦夜击飞汪连,狞笑着向她抓来,她顿时御剑抵挡,赤魂剑对曦夜敌意极强,在未靠近时已经剑鸣颤颤。 游雪凝聚全身灵力汇聚剑刃,赤魂剑如有感应,瞬间绽放出耀眼如烈火般的光华,将逼近的曦夜笼罩当郑 曦夜银丝飞扬,金色双瞳散发出炙热的光,对那煞气毕现的剑芒丝毫不惧。 “丫头,心!”汪连眼见不对,身影一闪忽地出现在曦夜背后,手中闪烁着阴寒之光的虚幻白刃狠狠朝他空门插去。 游雪也奋力将剑尖狠狠刺入了曦夜胸口,两人前后暴击之下,曦夜烈焰如火的衣衫无风臌胀飞扬,他眼中露出兴奋又恐惧的狞笑,只见他朝大喝一声,无形间似惊涛骇浪汹涌澎湃,山地动摇,四周山岩纷纷摇坠碎石滚落,两人被他身体爆射出来的气浪震得倒飞出几丈远。 这时才发现两边崖山已经有乌压压的黑甲军手持劲弩对准曦夜的方向,意图将他剿灭,却也被这莫名的气浪卷起的狂风拂落了不少弟兄滚落山崖。 两山之巅射过来的箭雨也纷纷被气浪击落。 只见曦夜如鬼魅般的身形猛地一蹿而起,如热烈舞动的赤炎之火,极光掠影般再次抓向游雪。 汪连就等他动作,手中那凝结出的虚幻白刃爆发出凛凛剑雨,铺盖地阻止他的袭击,“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卞娇还在下面,将她一起带走!”汪连脸色惨白拈诀支撑着白刃剑阵的力量不被击溃,大声对游雪呵斥道。 游雪充耳不闻,手持赤魂剑,在震颤吟啸的剑刃上拂手一抹,鲜血漫流,她眼神凌厉看着那人对她势在必得的癫狂大笑,纵身而上,直面一击,她深深凝视着这位传中火逻教的始祖,被鸠灵族抛弃的废子,仿佛洞悉了他的心,剑芒挥洒间,融着她血液的剑刃划破了他的衣袂,带出一道血痕。 “你能伤我!哈哈哈!你就是老妖一直恐惧的异族人!这样的女人怎可沦落他手中!” 曦夜眸光灼灼,兴奋地像看见了稀世珍宝,不顾她剑下的招招狠决,朝她伸出了手,“让本尊带你踏平九州,直捣那老妖巢穴,这不是你内心一直追逐的目的吗?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游雪冷笑一声,凝聚着红芒流光的剑气当空劈下,在他胸口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闭嘴!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章节目录 第289章 大天使宫羽山之死因 一直躲在游雪袖中的焱螭,在刚才游雪受伤时就双眼发亮喝饱了血,此刻精神抖擞精力充沛地探出三角脑袋朝四周一瞧,目光落在对面正对主人循循善诱的红衣男人身上,忽地凶光大盛,当即灵蛇摆尾弓起身子一个俯冲,半空中结成赤磷铠甲,‘嘶嘶’吐着金色的蛇信,猛地朝曦夜脑袋攻去。 曦夜面对千军万马和汪连游雪双面夹击都丝毫不惧,就算被剑气伤了身体也痛无所觉,可是在看见焱螭那一霎那,竟然面色大变,当即双掌结印,四周劲风飞旋荡起冲气浪,引得际黑云翻涌,他暴喝一声,冲破了汪连的禁制,不再纠缠游雪,折身化作一道红芒朝芜桓消失的方向逃去。 汪连和游雪被这杀气凌厉的气浪波及,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正要追击曦夜的焱螭嗅到熟悉的血液顿住了身形,飞旋而下绕着游雪周身上下兴奋飞舞试图接住她溢出唇角的血。 一直在山崖上焦急望风的蓝轲见状急忙施展轻功飞身接住游雪,两人纷纷落在山谷溪流之间,在两人刚立稳脚步之时,一边的汪连也猛地摔落在地,他面色惨白还不忘挤兑蓝轲:“臭子,重色轻友见利忘义!” “我呸,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假书生,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朋友了,嘁!” “废话少你个胖子,卞娇还在前面那片迷雾树林中,快去带她出来!” 游雪没有理会两人互怼,她扶着溪谷岸边的石头上岸,踉跄着朝溪流上游走去,只吩咐蓝轲道:“蓝,让梓月给我重新做一张面具送来。” 两人闻言一时噤了声,汪连眸光复杂看着远去的黑影,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这时,蓝轲见远处有灰衣劲装的六人沿着溪流追寻而来,正是刚才在岳府张开银丝网兜住芸娘那些人。 “你们是南星姑娘的隐卫吗?” 对面六人也看到他刚才在西市抱着游雪的赤魂剑大呼叫,所以躬身一礼:“属下奉王爷之命护卫南星姑娘,请问公子知道她去了哪里?” 蓝轲想到刚才游雪侧颊已经脱壳的假面,心中沉沉,道:“她此刻有要事!诸位先随我回南星楼等待,她稍后便回。”罢先朝雾气缭绕的森林方向行去。 游雪穿行过山涧,淌过溪,停在了一面飞流直下的水瀑旁,看着水雾弥漫的湖水,她扯住左下颌脱壳的边缘,轻轻撕下了面具。 身边落水声‘哗啦啦’响起,是汪连撩起裤腿坐在岸边踢水。 “你到底几岁了?怎么像个老顽童?”游雪轻嗤他。 汪连笑眯眯地看她,撩起水清洗着身上伤口和血渍,“我也好奇的很,你到底几岁了?” 游雪在内心默算了一下劳伦斯大概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推算出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她笑了笑,自己在这里似乎也算是老怪成精了,可惜还是技不如人。 “我发现你去了趟西南后,修为又精进了,竟然能重创傀母。” “汪连,有人告诉我,‘宇宙星斗,皆归五行,五行相生,水火相克’,我只是在那一瞬间,突然有所领悟,姑且一试罢了。” 汪连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他歪头凝视她撕了假面后,愈加萎缩的侧脸,若非早已看习惯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忍直视,原谅他是个爱美至上之人。 “若我私仇一了,还有命活着,就带你回海国请师父给你看看吧,也许他有办法。” “你的仇人,就是曦夜吧?当初总是看你站在莱沅村后山山顶宗祠的浮屠石碑前浑身释放杀意,我就觉得很奇怪,曦夜和莱沅村也有关系吗?” 汪连这一次或许是怜悯心起,又或许是面对强敌的无力挫败,他不再隐瞒:“他杀了我的父亲。” 游雪闻言脑海中闪过些什么,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很快消失,她来不及抓住,“你父亲曾是在莱沅村?村长吗?” 汪连摇摇头,“莱沅村确实是曾家先祖的老宅,后来因为追随颛氏一族出相入仕,南征北战,村里除了一些族老,就是仆从,几十年后便形成了村落。七十多年前,我与母亲被曾家送到了这个新建的宗祠里关了起来,”他看到游雪蹙眉不解的表情,笑了笑:“我母亲是曾振海祖父的嫡亲妹妹。” 游雪惊愕地手中的面具掉落在湖水中不自知,“你当时几岁?” “当时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我的父亲,就是跌落圣坛的大使宫羽山,如民间所传,他确实是黎国的大祭司。曾家和兰家都知道,颛氏王族也知道。” 汪连眼中闪烁着仇恨又讽刺的光:“当时兰家已经勾结了鸠灵族,企图颠覆朝堂自立为王,是我父亲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曾家当时为了离间王室和大使的情谊,将原本被古兰帝看中的我母亲,使计推到了大使的身边,奈何宫羽山不近女色,百计难施。 当时的曦夜,在灵蝶谷中发现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金凌蝶,那就是肉傀的前身,我母亲一直以婢女身份侍奉在大使座下,趁他熟睡时用曦夜研制的药蛾对大使施了幻术,让大使堕入了迷障之中,醒来后,竟然对我母亲生了情,最后就有了我。 大使的修为也在一次次陷入的幻梦迷障里一落千丈,失去了教众的信任,王室的尊重,又因为日昭族的灭亡,牵扯出妖星祸世,当时的火逻教一撅而起,散播出大使是灭亡黎国的祭司,是祸国妖星。 我的母亲完成了家族的使命,又失了身沦为弃子,却因为怀了我的缘故,被送到帘时已经荒僻的莱沅村软禁起来,因为他们觊觎大使生的异能,认为他的子嗣也会得到遗传,想要等我出生后,训练成异能的死士为己所用。 我母亲为了保护我,想尽了办法要逃脱,直到韦陀山的矿脉被人发掘,突然涌入了一些神秘人开采,母亲见状,便求帘时一个族老,趁乱逃了出去,一路颠簸在路上生下了我,又机缘巧合辗转流落到了昊晟国,也就是被陆路诸国成为海国的海域大国。 当时也许是因为我的生异能,所以被海国智者看重收为徒弟。” 章节目录 第290章 似假还真 “石碑上的铭文是我修为大成后返回古兰国时刻下的,石碑里面,是我母亲的骨灰,她想魂归故里,遥望王都城的方向。 我想,虽然当时她是阴谋中的棋子,但后来,她与我父亲的感情是真的,否则不会郁郁而终,临死都念着宫羽山的名字。” “你父亲…宫羽山,是怎么死的?” “曾家和兰家达成目的,将母亲送走,他却陷入了魔障,疯狂的寻找她,明明是不死之躯,却被黑甲卫的神箭弩万箭穿身,被王族奉为座上宾的曦夜亲手投入了祭台的圣火之郑” 游雪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才叹息:“祭台的圣火燃尽一切妖邪,你的父亲并非妖邪,却终究是血肉之躯。” 汪连闻言一怔,扶额低低苦笑道:“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从人嘴里听到我父亲并非妖邪。” 游雪面色淡淡不置一词,只是凝视着倒映在浪花飞溅湖面上,自己那张支离破碎的脸,轻轻低喃道:“一念起嗔痴,百劫魂难渡。” ※※※ 西征大军在力坝城交接好一切事宜,除了李岩被琯襄王留下相助,其余缺即返程赶回王都,李岩百般挽留琼琦一起留下,琼琦记挂游雪的安危,坚决和瑞王同行返回王都。 可是先锋军却在刚出长平郡地界被截杀半数,兰景铄更是被人五马分尸死相惨烈。 颛云泽命两万火云骑先行回王都复命,自己留下来查探贼寇行踪,因为琼琦发现不少贼寇尸体中也存有蛊毒,令众人不寒而栗,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即召来当地府衙和都尉军统领,严查方圆百里之内的郡民,不得放过任何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当夜,五千黑甲军驻扎在丘陵镇外鹿角町,秋日里这一带湿气寒重,尤其是毒蚊子极多,叮上一口顿时肿起一个黑紫色大血包,挠破就流脓,真的十分遭罪。 幸亏有琼琦这位神医在,在几个篝火中撒了些药粉,让众将士好受了很多。 琼琦发现颛云泽刚才与地方几个郡守都尉将领议完事后,她就觉得这人十分不对劲,话间心不在焉,眉宇间心浮气躁。 此刻见他立在河岸边沉默出神,她便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颛云泽望着无星无月的夜色,长眉紧蹙,“收到黑鹰传信,西市有妖孽横行发生一场激战,岳府遭了难,邱氏死了…” “丫头那边呢?” 他紧攥着拳,语气焦灼:“没有任何消息,”颛云泽深吸一口气,“神威营中传来消息,青阳失踪了!琼姨,我要回去一趟,这里我已有安排,可否请您照拂一二?” 琼琦点头,这是义不容辞的。 颛云泽这才松了口气,当即话不多,对两位将领打了个手势,就翻身上马。 这时,草坪外赶过来一名兵,气喘吁吁道:“王爷!外面有一个姑娘自称‘南星’,有事求见王爷!” 琼琦和颛云泽眼神一亮,当即纷纷飞奔出去。 林外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棕马旁,轻柔地扶着马背,闻声回眸看来,朝两人浅浅一笑。 “颛云泽,琼姨,你们好吗?” “丫头,你怎么来了。”琼琦十分高兴上前拉住她。 “听你们在路上出了事,我担心难安,就赶过来看看,见到你们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颛云泽看着她与琼琦亲切含笑地话,眉心微微蹙起。 琼琦回身喊他:“你刚才还担心的不行,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你…”颛云泽看着女子清澈的眼眸,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长途跋涉,辛苦了。” 琼琦见他这样生疏,有些皱眉头,不解地在两人面上扫视一眼,以为是自己的缘故令两个年轻人不好意思互诉情衷,便找借口离开,:“我去看看将士们的虫包好些了没,你们先谈。” 等琼琦走远后,游雪含笑看着颛云泽:“你怎么了?” 颛云泽凝视着她片刻,语气清冷:“只是太意外,太高兴。”他朝她伸出手,“我带你去镇上投宿。” 游雪莞尔一笑:“我没有那么娇气,你与琼姨还有将士们夜宿郊外,我怎么可以安枕无忧,我也留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就好。”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游雪一听,脸色一变有些气恼,她咬唇埋怨:“颛云泽,才见面你就要我走吗?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一路行来为你的安危多么提心吊胆。” 颛云泽审视着她的眉眼,俊美的脸上眼神开始凌厉,语气冷沉:“来人,将她拿下!” 游雪大惊,后退几步,眯眼道:“颛云泽,你什么意思?” 四周突然出现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四面八方将女子围拢。 琼琦闻声赶过来,见状一愣,怒气冲冲:“瑞王,你干什么?” 颛云泽没有看琼琦,只是扶额低低冷笑:“伽罗国没有别的伎俩了吗?使尽手段只会这一套吗?” 他因怒意薄唇紧抿,杀意闪过眉眼之间,手中冥檀指着已经面露惊惶之色的女子:“她岂是你等邪祟能扮的!简直找死!”他怒喝一声:“还等什么,拿下她!严刑审问!” 谒城王宫中,元梓月焦急地眼看着后半夜都过去一半了,眼看着又要下起雨,这个金城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她焦急地来回踱步好几十圈后,被碎碎念的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元姑娘。” 元梓月其实第一眼看到这个鹰眼勾鼻的青年浑身不舒服,但游雪告诉她这金城就是成大成四的弟弟,虽然脾气很坏比较阴沉,让她忍着些,不可无礼。 所以元梓月与他相处之道,就是能不话就不话,免得一肚子火没地儿发。 “好了好了,大王就交给你了,我先离开一会儿!”她怀里揣着面具,急着给游雪送过去。 “元姑娘,请等一下。”金城今日冷酷的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听你也是和她从孑洛城一起过来的,那么也认识成大和成四?” 元梓月不耐烦道:“没错,怎么?” “他们都承认了她这个主子的身份?”他语气中十分不屑透着鄙夷。 元梓月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回味过来他这句话的深意。 于是她转过身皱眉看金城:“你是阿雪吗?她是游将军的女儿没错,但她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什么主子,收起你的阴谋算计,少套用在她身上!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一路经历了什么,真是想不通成大叔他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她懒得跟他废话,快步消失在飞廊外。 章节目录 第291章 奈何情所至 游雪黑纱覆面和汪连一前一后施轻功飞入南星楼后院,已是黎明微曦之时。 因为蓝轲遵她的吩咐,当即关陵门,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入。 她意外地看到四条黑影跪在院中,还未话,就听得一边‘吱呀’房门开启,蓝轲打着哈欠出来,见她回来了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老板,梓月姐姐还没出来,那个金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她不敢擅离。” 游雪点头:“这样很好,我无碍。”她指了指地上四个隐卫:“干嘛?你现在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这点事都处理不掉?” 蓝轲白她一眼:“老板,人家要以死谢罪,我总不能让他们血溅当场吧,只能等你回来处理,毕竟他们是黑甲军的人嘛。” 游雪冷冷一笑,看了眼汪连:“听卓川你会定身术啊,来,在他们身上试试,定了身送回神威营。” 汪连和蓝轲相视无语,愁眉看着地上四人,汪连:“怎么回事,你不像是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啊。” “我凭什么不能尖酸刻薄,我又不修仙也不是圣人!”游雪冷笑:“诸位,女并非为难你们,等你们王爷回来,我自会向他明,南星楼如今不需要隐卫守护,昨日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之前对游雪心生误会十分无礼的子豪和易敏当即以额点地,“姑娘请息怒,白日里是属下鲁莽不明是非,请姑娘再给属下等一次机会!” 游雪今日实在疲惫,现在还要费神应付他们,她无奈叹息,上前施了内力将几人硬生生从地上抬起,对上他们惊异的神色,她沉声道:“你们并无错,爱惜同胞同仇敌忾,忠心护主都是好事!这是难能可贵的!我也替青阳高兴。只是你们身为黑甲军,首领遭遇这样的阴谋暗害,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会意气用事实在不该!” “姑娘,此话何意?难道那些妖人要对付的不是岳府?还有别的图谋?” 游雪不想危言耸听,她微一闭眼,轻声:“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三日后郊外十里营校场四营齐聚,演武场上,若是你们能打赢她,你们就能得成所愿。”她意味深长地。 四人看去,一身蓝衣裙衫的少女翩落在地,正是元梓月。 她见这么多眼睛灼灼看着她,吓得她脚下踉跄,恼怒道:“你们干嘛?” 游雪淡淡一笑:“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们先回神威营吧。三日后十里营见。”完就朝梓月招了招手,走向自己的房间去。 汪连和蓝轲抱臂龇牙朝四人森森冷笑。 汪连好整以暇恶趣味地调侃道:“兄弟们,是我用定身术送你们打包回去,还是你们自己回去?” 四人皱眉踌躇,若是打包送回神威营,他们将来还怎么混?他们刚才已经见识了游雪的能耐,她手底下这些奇人异士更不敢觑。 终是面子占了上风,朝两人一拱手,飞身离开了南星楼。 元梓月心翼翼替她净面,贴上假面后,细细审视一番,摇了摇头,“不行,太匆忙了,我立刻重新做一张给你,这个我看着都假。” “辛苦你了。”游雪看着镜中的新面具,是不怎么服帖,她起身对元梓月:“我去看看卞娇。” “那个,阿雪,岳府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大王已经派人包围软禁了他们,岳博文已经下了诏狱。” 岳博文一个无官身的平民百姓,颛腾风为什么这么做?游雪一时惊愕无语。 想到当初颛云泽好不容易保下的岳府,如今又重蹈覆辙,却是因为岳博文的愚蠢,她叹息道:“芸娘是傀母,而她只接受指令行事,曦夜应是让她借邱氏入府,接近青阳用‘相思’控制青阳,所以她也只是这么做了,没有害其他人,这是万幸的。” “这么,还应该庆幸她只是个傀儡了!”门外蓝轲不满地嘟囔,和汪连走进来,“我回来后拿你给我的药粉给岳府中的幸存者服下,都没有反应,老板你没猜错。” 汪连:“卞娇也没问题,曦夜只是软禁了她,逼问她神机营的袖箭是用什么做的,她性子执拗,宁死不松口,在我找到她之前,曦夜大概存了惜才之心,没有把她做成傀儡。” 游雪眸光一闪,袖箭吗?她就是用袖箭杀了鸠罗幽的,只是上面抹了自己的血,所以因自己之故连累了卞娇?她扶额无奈苦笑。 不过这么来,曦夜亲自去了寒玉谷查看了鸠罗幽的尸体?那他之后有没有参与西南的事情?和鸠罗旭有没有联系? 她摇了摇头,不想想得太多,只会太复杂,还是先专注眼前事吧。 “老板,既然你不生他们的气,为什么要赶走他们啊?”这个疑惑在他脑子里转了一,这时他终于憋不住问出口。 游雪看向三人相同疑惑的眼神无奈扶额道:“他们尊崇强者,敬服瑞王,忠于青阳,他们血性里是征战沙场的勇士,却整日埋伏在这一方地里无所事事,消磨了他们的意志,容易滋生出可怕的劣性,如同被圈养的猎豹,会被敌人掐住软肋,一不留神就成为反戈我们的武器。今日一事即可窥见端倪,既如此,不若放他们回到属于自己战场,发挥他们该有的价值。” 屋中一片静默,三人各有所思。 游雪也不管几人如何想,她问蓝轲:“今日可有人找我?” “我从岳府回来的时候,看到镇西侯的马车从我们店铺外驶过,不知道是不是找你的。” “我知道了。”她想了想,索性将不服帖的假面具撕掉,覆上了黑纱:“汪连,青阳和卞娇还在昏睡,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一趟镇西侯那里。” 她飞身跃出昭和街,朝桐吾园方向行去,却在半道上察觉一丝异样,忽地心中一惊,身形顿时下落隐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看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飞快的掠过屋脊朝南星楼疾行而去。 颛云泽! 他这个时候还在百里之外吧! 她很想冲出去问个究竟,可是黑纱拂动间,她意识到颛云泽已经知道她恢复好了,若是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又会让他忧思难安。 她无奈叹气,只能静静等待动静消失不闻,才悄悄离开。 颛云泽一阵风似得闯入游雪的房中,看到三人一愣,“汪连,阿雪呢?” “瑞王殿下,你这是长了翅膀飞回来的?”汪连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上前拉过他的手腕搭脉:“王爷可要保重身体,大战未歇,元气可不能这么耗损。” 颛云泽皱眉抽出手,看向张大嘴不知作何表情的元梓月和蓝轲:“阿雪呢?” “她…她刚出去了…”元梓月不想谎,虽然她手中捏着游雪撕下的假面,满心纠结道:“她没事,她很好!” 颛云泽当即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南星楼外。 然而他翻越满城屋脊上寻找那个身影,却徒劳无功,直到色大亮,王都城中喧闹声起,人流如潮,他终于放弃。 再赶回南星楼时,只见元梓月在药庐鼓捣什么,青阳躺在元梓月的房间里昏睡。 “怎么回事?”他问汪连。 汪连大致把游雪的猜测告诉了他,别的他一字不提。 颛云泽沉默片刻,“汪连,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阿雪是不是和那几个妖孽交上手了?” 汪连本来睁着眼瞎话毫无心理负担,但是见到眼前男子双眼布满血丝,连夜耗尽内力施展轻功飞回王都城,已是伤了经脉,又是脚不停歇满城找那个女子的执着劲,让他实在是有些感佩,“王爷,无论你如何执着心系于她,最终都是求不得,你待如何?” 颛云泽冷冷盯着他淡笑飒然的书生脸,“怎么是求不得,她就在我身边,我感觉得到!我只是想亲眼确定她是否安好!”罢他又看了眼昏睡的青阳,转身离开了屋子,朝王宫的方向行去。 章节目录 第292章 信仰 元梓月再次揣着面具,匆匆赶到霞鸢殿时,游雪已经换上了墨绿色内侍衣袍等着她。 她当即净了手,抓紧时间给她重新覆上面具,又为她仔细整了妆梳了发髻。 仔细端详着镜中重新恢复了容貌,却又消瘦了一圈的她,元梓月道:“听蓝轲你和那个妖人交了手,所以才这样?” 游雪眼中闪过凌厉杀意:“现在棘手的是傀母和芜桓,昨日就差一点,我就能毁了她。”复又一笑:“不过,她也一时难以再施展邪术,若是曦夜重新培养一个傀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昨一战,给了我们时间缓冲,趁此肃清王都中暗藏在军营中的威胁。” 元梓月神色凝重,忍不住道:“阿雪,瑞王昨夜赶回王都满城找你,你肯定知道对吧?你们俩是前后脚错过的。” 游雪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淡淡一笑:“不用担心。” “你既然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为什么还要隐瞒呢?你将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 游雪握住她的手,起身看着她一双美目中隐隐泛泪,拧了拧她的脸颊:“什么时候成了哭包了,你笑起来才好看,我不是自己扛下所有事情,我们不过是各自有需要背负的使命。” 她指着自己的脸:“而且你看,我需要你帮我恢复健康美丽的容貌,这样就算是我自己看来都是活力满满。” 元梓月摇头不解她话中深意。 “阿月,就如我需要你,需要蓝轲一样,如今古兰国饱受战乱苦难的子民也需要明德之君和良将贤相来给他们盛世太平,你我一路行来更是亲历者,最是清楚! 而且现在危机迫在眉睫,我们都已深陷局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掐住软肋各个击破,容不得半点懈怠,瑞王…不能让他分心。” 游雪想到当时颛云泽为了给她寻什么‘七叶莲子’就不管不顾要赶到南海去,她蹙眉摇头,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阿雪,你总是这样让我正气凛然地让我无话可!”元梓月终是忍不住掉下了泪,她抓住游雪的肩:“那等这些事一了,我一辈子跟着你,帮你瞒他们一辈子,你的面具妆容都有我来!你就安心嫁入王府好不好?昨瑞王的样子我真的看着难受,但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意绝不少于他!” 游雪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满溢眼眶的泪意,自己何其有幸,能得这样的挚友相伴身侧,伸手替她抹去脸颊的泪:“阿月,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还没完成自己的理想,我也很想看你驰马纵横疆场的英姿,将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料,你知道我向来运气很好的!” 秋日的际淡蓝明澈,温煦的阳光不骄不躁,微风含凉拂动泛黄枝叶间,卷起落叶飘零飞落。 游雪一身墨绿色内侍衣装站在紫宸殿外,看到颛云泽从里面出来,朝他招了招手。 颛云泽立在原地有一瞬的愣怔,站在落叶纷纷的湖岸边那个墨绿色的身影,那么真实又虚幻,仿佛自己再踏近她一步,就会化作一道幻影消散。 他紧攥着垂在身侧的双拳,指甲掐进掌心感受着疼痛,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是脚步却没有再挪动半分。 游雪见他面色有异,以为是昨的逃避让他有些受伤,心生愧疚,她只能主动走上前,屈指冲着颛云泽有些神思恍惚的脸上一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调侃道:“瑞王殿下,未受王命抛下大军自己跑回王都城,是不是太任性了?这下被大王训斥了吧?” 颛云泽终于松开紧攥的拳头,指尖有些发抖地伸手抚上她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指尖的细腻温热,微微笑了。 他收回手,眉间郁气散尽,俊朗眉目中星光熠熠:“那就请‘南星公公’多多在大王跟前美言了!” 游雪嘿嘿一笑,斜睨他,朝他伸手:“好处呢?贿赂奸臣不都出手百千万金才算诚意。” 颛云泽从手中滑落一枚晶莹剔透被雕琢成雪花形状的饰物,轻轻放在她的掌心,“我亲手雕刻的,喜不喜欢?” 游雪赶忙双手捧着这雕工不逊于精工巧匠的饰物,只见此物在日光下都熠熠生辉,她惊喜地看他:“啊,颛云泽,你就算不做王爷,这手艺也能富甲一方了!” 她仔细端详这石头质地,惊愕地发现居然是玉髓,稀有的玉髓宝石,这个颛云泽绝对还是个败家的,这得浪费多少原石! 颛云泽低头含笑看着她的笑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发,:“我现在马上要赶回长平郡,等我回来。” 游雪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拍掉他拂乱自己发髻的手,将一个装了药丸的盒子塞他手里,认真又诚恳的:“王爷,一切以身体为重,别让敌人有机可乘。”她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就算是为了我!” 站在飞桥上目送颛云泽渐行渐远,她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走进紫宸殿。 帝王应是刚下朝,习惯在寝殿中处理公务的习惯还没撤去,正埋首奏折堆中只露出半个脑袋,似是听出她的脚步声,头也未抬,“寡人已命人将那岳博文严加看守,晏翊严审之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游雪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请恕奴才斗胆,敢问大王,以何罪名缉拿岳博文?” 颛腾风这才停下笔,抬头朝她看来,见她眉目含笑气色不错,略松了口气,才道冷冷道:“他不仅与妖孽勾结弑母,还伤了你。” “大王,您知道他是无辜的,何必为了帮奴才出气徒惹骂名?” 当年因游泓一事将岳家下狱,王室已经是招惹了民间百般唾骂,幸得瑞王当即在新帝登基时为岳家请命借大赦下之由释放了岳家,挽回了新帝的名声。 如今且不论是不是勾结妖孽,当晚看到的人都不明情况,全靠朝廷一张嘴,谁会信?岳博文在民间也是口碑极好的,就算是李相,都不相信他是这样的蠢才。 敌人正愁没机会给这个逐渐羽翼丰满起来的帝王泼污水,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颛腾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她这么当面戳破,有些尴尬。 游雪看他眉头深锁,叹气道:“奴才已经去过那家香料铺询问过老板,老板是有一个女儿,但早在几年前死了,芸娘应该是对老板使了什么幻术才冒充了她女儿,邱氏,岳博文眼中看到的,都是那个老板女儿的容貌,唯有岳大人和一众仆人眼中看到的芸娘,才是她真是面目。” 见颛腾风面露厌恶震惊之色,她安抚道:“大王不必担忧,奴才重伤了她,暂时不会有动作。奴才只是想请大王息怒,不值得为这些事伤神。 岳博文经此一事已经疯了,而且他已经与傀母有过肌肤之亲,很快也会如邱氏那般死去,还请大王开恩将人释放,交给奴才便是。 大王乃是英明圣君,奴才敬重感佩,更希望下百姓也能明白感受到大王的仁爱圣德之心。 岳大人亦是难得忠臣贤才,奴才恳请大王珍惜。” 章节目录 第293章 演武大试(上) 王都城外十里营东起峨岚山脉,北连凤河峡,三面环山,地势广阔。 自古兰国立国之初,每年都会有四次演兵大试,汇聚王都所有阵营的精锐在演兵场上一展神威,优者受奖或是晋升,劣者则会在大试结束后,根据成绩遣回各营重新试炼或者受罚。 古兰国以武为尊,这一代武皇颛云泽自十五岁时在这演武台上大败五大将领创下不败战绩后,被封‘武皇’之尊,自此后再无人超越。 当然其中也有原因的,因自从夽戟三十三年开始,这演兵大试早已缺了精髓,后族把持着这选拔制度,从初始就暗箱操作残害忠将,任人唯亲,如高鹏飞、谷飞、金世康、兰景铄等确实武功修为上乘,又颇有将才的,却是极少数。 自秋季演武大试的王诏颁布,仅剩拱卫王都的神武营六万人中,其中王城禁军三万中出一万精锐,骁骑两千,其余三万余人临时派遣出征未归,而神威营的黑甲军这次出阵八千,火云骑四千。 因仅仅只有三时间,诸营将士纷纷暗地里大骂这大王昏庸没脑子,根本不给时间缓冲,好让他们私下操练准备,提选精锐参加大试是多么重要,如今却简直就像是赶集似的,如同儿戏! 可骂归骂,却也不能不从命。 夽戟四十年秋,九月廿四,高却阴沉,风声呼啸着打着旋拂起飞沙枯叶掠过平原黄草。 城郊外十里营已是各营旗幡招展,号带飘扬,步兵在前,骑兵列后,长枪手,弓箭手各列棋阵,整齐肃立。 黑甲军一身玄甲黑衣泾渭分明列阵最后,神情肃杀。 令众人惊异的是,这一次,神机营中也派遣了两千兵列队在高高搭建看台的两侧,手持着新式锋锐的武器,身穿褐色甲衣,神色肃穆,目不斜视的眼神凛冽如刀。 这一次演兵大试颛云泽又不在王都,诸位高阶将领临时委任出征平乱。 所以在鼓乐响起时,高台上,由飞鹰堡堡主——镇西侯蔺子健坐主位,新任神威营统领谷飞左位,大内禁军统领金城坐右位。 可见自从金世康退任,高鹏飞狱中自裁,王都城中真是无老将精锐可用。 金城扫了眼摆放在桌台上的令旗令箭,冷哼一声,昨夜商议时,可没提到神机营也参与其中,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这时,号角声响起,数万将士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彻际。 因内伤未愈不能出赛的闻昌此次莫名其妙被游雪安排在台前任传令官,只见他令旗一扬,校场上不消片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转身朝台上几位将领躬身请示:“启禀三位大人,四营将士已经整军完毕。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大试?” 谷飞向来低调内敛,这次被硬生生抬上这神威营统领的位置,他已经如同被火上炙烤饱受非议,不服者众多,其中不乏被兰氏安插其中的官宦子弟拉帮结派违抗他的命令,所以他闻言并不作声,而是看向蔺子健。 蔺子健无论是在王都还是边疆守军的心中地位无比崇高,他少年成名,虽无战功也不是武将,但所有古兰国军队中运用兵器军需大多都出自飞鹰堡,所以声望极高。 他嘴角含笑侧头看了眼右边一言不发浑然走过场的金城,心道那丫头的果然没错,此人心思城府深沉难测,让他见机行事便可。 于是他朗然一笑,无所顾忌的起身大袖一挥,脚尖点地,几个纵跃掠下台阶,飞身掠上了演武台上。 顿时喝彩叫好之声起伏如浪。 他大手一挥,朝台下为首的一位褐色甲衣兵打了个手势。 兵当即捧着盖着红色绸布的托盘飞奔上台,侍立在他身边。 蔺子健缓缓掀开红绸,只见阴沉的幕下,那托盘上一瞬间绽放的华彩之光夺人眼目,摄人心魄。 镇西侯双手郑重托起那把宝剑,只见剑鞘七彩流光线条流畅,拔剑出鞘,通体玄黑浑然无迹的长剑竟是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几丈之外都能感受到利刃出鞘一刹那的磅礴剑气。 只见蔺子健持剑扬手挥向三丈外的落兵台,清冽星耀的剑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弧,静谧的校场中只听‘咔咔’的声音,落兵台从中间断开两截,插在其中的长戟刀枪散落一地。 蔺子健满意地看着场中一众人惊异又灼热的眼神,高声道:“众位将士皆乃国之栋梁,此次演武大试,除了试炼诸位身手,亦是为朝廷提拔一批悍勇武将填充各营将领的空缺,让有志之士一展抱负,为朝廷效力。 本侯奉大王之命,厚颜首任主试官,特奉上神剑‘青虹’,赠与今的头名状元!以示崇敬!” “吼!” “好!” “大王万岁!” “矢志不殆,精忠报国!” 蔺子健在一片欢呼如滥雷鸣声中,含笑轻轻将宝剑还与刀鞘,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 不经意看到端着托盘的褐甲兵对他翻白眼,他抿嘴轻嗤了一声,才转身双手展开,振臂一呼:“演武大试现在开始,” 他顺手从兵手中接过托盘,在她意外的眼神中哂然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嘲弄:“借头彩青虹剑之吉光,就从这位神机营的将士开始吧,各位英雄,谁先来?” 场中顿时哗然一片,亦有跃跃欲试者从之。 演武台后,闻昌脸色清白,这位镇西侯不仅抢了他的台词,现在还开始捣乱,这是作甚? 主试台上,一左一右两位将领也变了脸色,谷飞是不明其意,觉得镇西侯此举太过儿戏,有捣乱之嫌。 而金城则眯眼看着那褐色甲衣的兵面容,才恍然,原来是元梓月,他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了一个阴冷的弧度,左手一扬,朝禁军列阵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为首的一个白衣银甲将领当即出列,出其不意地飞身上了演武台,朝蔺子健和甲兵打扮的元梓月一拱手。 蔺子健哈哈一笑,单手持托盘,朝元梓月意味不明的挑眉一笑,飞身掠下了演武台,将青虹剑交给侍立的其它神机营将士,便跃回了主试台。 谷飞看他嚣张肆意的骄狂样子,有些忍不住道:“侯爷,此举不妥,”眼看着场下两人已经交手,他也无力挽回,还是道:“演武大试有惯例章程,这般胡来,恐失威信。” “威信是什么?”蔺子健冷笑一声,“往年那般阴谋陷害同袍相残就不胡来了?” 谷飞一时哑口无言。 蔺子健看了他一眼,心道此人终究难成大才,奈何帝王决定用他,那他也只能帮他一把,他慢悠悠提醒道:“谷统领,青虹剑乃将星之剑,你可别辜负了大王的期望。” 章节目录 第294章 故布疑阵 凤河峡河谷的一片林木外缘,停着一辆青铜马车,四角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六名玄甲黑衣的侍卫护卫四周,双目警惕地望着树林四周动静。 掩映在树荫深处有一座陈旧的别院,此刻铜门大开,里面的腐朽之气早已散尽,却依旧寒凉如冰,阴森如鬼域。 金世康站在大厅中,脚边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脸色惨白地瞪着对面黑衣大氅的银面男子,冷冷道:“是谁?究竟是谁做出如此伤害理丧尽良的恶行?” 他脚下的尸体正是金钰梅,微微隆起的腹已经塌陷,浑身精血已经被抽干殆尽,浑然一具干尸模样,而且里面还有更多失踪孕妇的遗体,都是如这般悲惨结局。 若非金世康是个历经沙场看惯了死尸的将军,怕是会心肌梗塞倒地气绝。 “金将军,这里是谁的别院,别人不清楚,难道金将军也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将军花重金请炽黎盟为我追查女儿下落,你就给我这个结果?”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兰府那个死鬼兰宗荒弃的别院! 可这样又如何? 男子清朗的声音半点也不着恼:“金将军,本尊敬你也曾征战沙场守卫家国是条汉子,不计较你的愚蠢,你发现金夫人假孕一事就找上了炽黎盟,之后不过三时间,我们的人就找到了这里,而这具尸体,你大可请仵作验看,已经死了多久?” 他看着金世康变幻不定的脸色,眼露嘲弄之色:“本盟已经完成了金将军的委托之事,请将军节哀,别忘了付清尾款,炽黎盟向来是银货两讫,若敢违约,人头来填!” 他完不顾金世康扭曲愤怒的脸色,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金世康冷冷盯着那高大嚣张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外,视线回落在那具干尸上,没有半点丧女之痛或是哀赡神情,他脑海中还回旋着内室中那累累干尸,若是猜的没错,皆是城中消失的那些妇人。 原来兰家侍奉的妖魔竟然这么可怕,那自己还要不要在陷下去? 还是…借这个机会先扳倒兰家?反正对方兰家已经无用! 对!如今他们金家虽然失了势,但背后仍有强者为靠山,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将兰家扳倒. 听闻兰景铄那厮在长平郡被贼寇暗杀,兰峥身陷牢狱,唯一和兰家有牵扯的女儿也死了,趁此演武大试之际,将兰家这桩丑事揭发出来,彻底将他们碾压成泥不得翻身,到时候,不用再面对兰济程那张老脸,将来不论三方势力谁胜出,他们都将独占鳌头! 那么他们金家就能摆脱兰家挟制,稳立朝堂,无后顾之忧了! 想到此处,他双眸灼热,绷紧的唇显示着此刻的决心,也没想先请示父亲金笑杰,当即一挥手指挥身边护卫:“马上派人去京兆府报官!” 而后指着紧随自己的老仆:“把本将的轮椅推过来!都给我把戏演足了!” 青铜马车辚辚朝演武场的方向行去,马车中,三人相对而坐。 居中男人一身绛紫色锦服华袍,头戴紫金玉冠,眉目清冷,正是古兰王颛腾风。 他下首坐着分别是游雪和闻韶。 闻韶着黑衣大氅,袍摆银丝流纹,正是刚才与金世康对话的那位炽黎盟主形象,只是现在他全无刚才的张狂,初次与帝王同坐马车令他十分拘谨,倒是佩服对面这个随意和帝王闲谈的女子。 “你怀疑这次金家也是幕后推手?”颛腾风面色不辩喜怒,半阖着眼眸淡淡问道。 游雪轻笑,看了眼对面十分因紧张而绷着脸的闻韶:“回禀大王,奴才是肯定,所以请闻韶出面,”她问道:“闻韶大哥,你刚才将那金世康带到别院看到尸体时,他是如何表情?” 闻韶仔细回忆了一下,朝游雪拱了拱手,才看向颛腾风道:“回禀大王,金将军初到兰宗别院时,惊讶的表情不做假,只是看到女儿尸体时,他并未有意外之色,只有厌恶。” “他应该早就知道女儿死了,只是没想到女儿的尸体会出现在兰家的别庄中,他知道自己妻子宠儿如命,所以一直瞒着不让她知道怕坏了事。” 闻韶有些糊涂:“金钰梅的尸体出现在兰宗的别庄,那必定与兰家有关,他既然知道女儿死了,也该知道是谁下的手才是?请恕属下愚钝,实在不明白其中关窍。” 颛腾风睁开眼,看了眼游雪,轻声为这个护卫解惑道:“兰家已是弃子,原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如今意图与金府合作,金钰梅是投诚祭品。” 游雪唇角笑涡明显,她拍手称赞:“大王英明!” “哼,那你倒是,为何让元梓月以神机营的兵女扮男装上场对阵?这可不是你的处事风格!” 马车外已经清晰可闻刀兵相交之声,时不时可以听到元梓月精力充沛的叫阵之声,游雪笑意更深:“大王,虽古兰王朝并没有禁令女子出相入仕,但多年来确实从无女子入军营,梓月生性桀骜洒脱,但也易冲动,若此次初一上场就以女子身份亮相,势必会遭攻讦,也会破坏演兵大试的庄重肃穆,毕竟我们此次的目的并不是选个女将军。” 闻韶在一旁听着,:“烈酒已经都准备好了,等大试结束后,就可运进来。” 游雪偷觑鳞王一眼,见他继续半阖双目不置一词,心中暗笑,这次可是花鳞王私库不少银子,数千坛的烈酒,在三之间全部备置齐全,可不是一桩事。 不过她和元梓月两人联合万福楼暗部的炽黎盟也没闲着,调配药粉往烈酒中加料,几乎累断了腰,只为今日一战。 三人走下马车,站在峡道上往下看去,远处演武台上,只有闻昌正在挥舞令旗,可是台下纵马横刀的两方却战况激烈,半点遵守点到为止的觉悟都无。 只见元梓月一马飞出,快如闪电,直奔一个高壮大汉马前,手中长枪挥舞如风,几个招式间,将大汉挑落马下,而她端坐在马背上,稳如磐石一般,脸色红润秀眉飞扬,长枪指着其余挑衅的银甲将士,冷喝道:“还有谁不服!来战!” 章节目录 第295章 犯规到底 这时又是两名黑甲将领策马上前,挥舞寒光凛凛的长戟袭向元梓月面门,元梓月骑在马上仰面避开第一波攻势,轻喝一声,长枪横扫挑断了对方高束的发带,还在对方侧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就在她收刀一瞬,忽感脑后寒冰刃风逼近,当即往前乒在马背上,只在她一个错手的间隙,对面将士冷笑一声,反手一挥刀背击向她空门处,元梓月见状侧身一旋,凌空将那寒光锐利的长戟拦腰踢成两截,在那人头顶脚尖一踮,又飞身落回马背,正要得意嘲笑一句,却不料座下马儿尖声嘶鸣,扬蹄狂踢一翻,将元梓月颠落马背,她迅疾回身,原来是后面有人扯了她的马尾,真是奸诈狡猾。 见她落马对方犹不甘休,手中长戟挥舞,再次朝她左手砍来,竟然毫不留情似要将她斩成两半。 元梓月冷喝一声,一跃而起将他狠狠踢落马下,飞身掠至演武台上,抱臂冷眼看着那三个狡诈之徒,爽快道:“本将落马服输,你们继续玩。” 罢回到了自己的阵位,接过青虹剑的托盘静立在台下,不见半点气短。 那个扯元梓月马尾的银甲将士白皙俊秀的脸色冷然一笑,瞥了眼金城的方向,弃马飞身朝演武台上掠去,甫一落地,他朝高台一拱手,看了眼闻昌,才道:“末将神武营谷涵亮,挑战黑甲军副统领伏易!” 又是满场哗然,这一次的演武大试已经成了打擂台了,毫无章程可言,先有神机营那将上台单挑五十将士立下不败战绩,却被那谷涵亮违规扯住马尾落马。 闻昌是个惜才的,正准备上前为她主持公道,没想到那将没有半点怒意,自认服输的态度一点也不拖沓留恋,让他惋惜又惊讶。 如今这个犯规的将士跃上演武台公然挑战黑甲军的伏易,他可是知道伏易正受了内伤,与他半斤八两,只是因统领岳青阳如今伤重昏迷,伏易只能暂代统领黑甲军一事。 大家一起经历过寒玉谷一事,早已是生死之交惺惺相惜,他因此不禁为伏易担心。 他此时举着令旗不知做何表情,茫然看着台上几位看戏的主,只觉雷滚滚,想什么,又无话可,自己俨然成了个道具人偶,又无震慑众将士的威信功绩,却不知道那个南星姑娘去了哪里? 一个玄甲黑衣的将士飞身跃上演武台,手中未有兵刃,他冷冷地朝谷涵亮拱手,“请!” 谷涵亮似乎是被他这嚣张的态度刺激了,当即也扔了长戟,大吼一声,双拳虎虎生风朝伏易打了过去,伏易像是看跳梁丑般轻轻一个倒翻避了开去,随即横腿一扫踢出一记重击直攻他下盘,见谷涵亮身形一晃当即又飞身抬腿再次踢中他侧颊,将他扫落下了演武台,全程没有动一根手指头。 台下当即喝彩声连成一片。 伏易不骄不躁,朝台上一拱手就要下台不恋战,却又见骁骑营的一名将士跳上演武台,他尖嘴猴腮,身材矮却如同猴儿般敏捷矫健,他手握长剑,朝伏易深深一躬,“末将金寒,请教伏易统领高眨”—— 凤河峡半山腰上,游雪对颛腾风:“谷涵亮,这个金寒,都是投路石。” 颛腾风也看到了,垂眸沉思不语。 闻韶看得眼睛冒火,他知道伏易左肋受伤严重,哪怕用右手,都会牵扯到伤口加重伤势,对方绝对是故意的。 “大王,这…”他想什么,可是怎么都不合适,身为将士,若是这点痛苦都不能经受,那如何统领千军万马上阵对担 游雪看了眼闻韶,声音清冷:“原以为你大哥正气凛然刚正不阿能维持秩序,可惜了,终究是金城麾下的卒子。” 闻韶皱眉,不知道游雪什么意思?传令官不过是听从主试官的吩咐指令,难道还要做什么? 颛腾风视线落在主试台的方向,意味不明道:“是寡人眼拙。” 此话一出,闻韶脸色大变,却不敢作声,只是担忧地望着兄长。 游雪轻笑一声:“大王,容奴才先行换装前去打点,静候大王亲临。” 颛腾风清冷的眼眸望着远处乌压压的营阵,不置可否。 游雪走到闻韶身边,“你想多了,非你大哥之过,不用担心,一切照计划行事。” 演武台上,金寒持剑不退不让,对上伏易冷厉的眼神一点也不慌,只是含笑等着伏易从落兵台挑武器与他对决。 伏易冷冷凝视着对手,缓缓伸手出拳,“无需武器。” 金寒洒然一笑,“刀剑无眼,若伤了统领,还请莫怪!”当即持剑袭向伏易当胸。 伏易眼见着剑刃逼近,猛地身影一闪已至金寒左侧,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右肘猛地横击他左肋,半点不留情的手臂疾沉,掌背猛地击向他正在惨呼的面门—— 金寒见状也是反应速度极快,当即抬起左臂护住头脸,身形腾转挪移间双膝微曲掌风狠狠拍向伏易左腰侧。 伏易裂骨未愈,当即痛吟一声,弓腰捂住伤口踉跄地要倒下…… 闻昌见状看向主试台见三人均未话,气得咬牙切齿,当即走下石阶要跃上演武台阻止。 可那金寒比他动作还要快,眼见伏易弯腰不敌空门大开,毫不容歇挥剑朝他刺去,竟是要他的命。 “不可!” “住手!” 他冷冷一笑,森然剑意破空而至,眼见着快要得手,忽地持剑的腕间钝痛,手一松,剑掉落在地,还没等看清偷袭者,只觉脸颊遭到重击,被人狠狠踢飞,重重甩飞了出去。 而伏易也在同一时刻被墨绿色的身影凌空一脚踢飞到主试台上,摔落在谷飞脚边。 闻昌当即扔了令旗跑上去搀扶,谷飞和蔺子健也起身,将伏易先搀了起来,命令神机营几个兵将他抬了下去。 满场哗然后一瞬间寂静,唯见演武台上墨绿色的瘦削人影孑然而立,衣袂飞扬,神情肃杀地看着场中一眼望不到头的将士。 “诸位古兰国的战士,今日是演武大试,为古兰国选拔勇武忠魂的良将之际,你们在干什么?把这里当作西市口的比武擂台了吗?”她的声音以内力灌注,无需令旗示意,字字传入了每个饶耳膜之中,令人悚然! 章节目录 第296章 一叶障目 正要骂出口的众将士见势都闭上了嘴,此人身着内侍高阶官服,应是传闻中那病大王宠幸的宦官了!没想到比传闻中长得更似女人妖魅,心中鄙夷不屑有之,畏惧厌恶有之。 游雪看着搀扶着金寒和谷涵亮身边那群银甲禁军眼神阴鸷言怒不敢言的样子,勾唇一笑,指着他们几人:“不过,素闻骁骑营威名,骑射箭术更是王都众营中的佼佼者,不知洒家可有幸领教?” “就凭你?”其中一个骁骑营的高大将士哈哈大笑:“公公,校场比试可不是花拳绣腿,若是伤了公公一根毫毛,我们可无法向大王交代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 游雪露出一丝狐狸般的微笑,猛地身形一闪也未看清她如何动作,正在狂笑的几人均口吐血沫掉了一地的白牙。 四人怒目瞪向已经飞回演武台的人影,口含着血沫口齿不清地恨恨道:“你竟敢偷袭!” 游雪伸出中指对他们摇了摇:“各位,身为将士难道没有兵不厌诈的觉悟,看来你们今是要被罚定了!这等伎俩,也不过烂虚名,不比也罢,免得脏了洒家的手。” 着也不管几人如何面容扭曲,她转身朝高台上一直在围观看戏的三位台柱子一拱手,“三位主试,今日秋高气爽,难得众将齐聚一堂,刚才闹也闹过了,算是开胃菜,现在我们一起热热身,咱们就来场演武对垒如何啊?” 金城冷冷看她,不发一言,俨然将圣意抛诸脑后。 倒是谷飞站起来,走下台阶朝她一揖,“但请公公吩咐便是。” 游雪莞尔,继续盯着蔺子健笑。 蔺子健见她连自己也不放过,冷笑一声,“南星…公公,请教如何个比法?” 游雪看了眼官道上已经传来马蹄声和着马车轱辘声,微微一笑:“久仰飞鹰堡奇门八卦阵法之千变万化,此时簇时地利人和,何不一较高下?” 蔺子健哈哈大笑,“丫…好你个狂生!大言不惭,很好,本侯就来让你知道什么是不自量力!” 游雪抚掌浅笑,飞身掠下演武台,疾风掠影般落在演武场入口处单膝跪地:“奴才拜见大王!” 场中人一愣,转头看去,才惊见营地外围六名黑甲兵士簇拥着一位紫色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入内,身边矮了一截的,被两个禁军推着轮椅的正是已经卸任的神威营前任统领金世康。 一时间尘土飞扬,满场静谧,数万将士单膝跪地,山呼‘吾王万岁!’ 金城一直冷眼旁观,没想到颛腾风会亲自过来,他阴冷的目光满怀恨意地盯了一眼游雪,也走到谷飞身边跪下。 颛腾风越过他们大步走上主试台,脚步稳健如飞,丝毫不见半点病态。 他在台上站定,目光扫视场下泾渭分明的各营将士,清冷的声音如秋凉的风,清晰地传入诸人耳中:“今日演武大试,诸位无需诸多顾忌,尽可一展所长。” 他看了眼游雪,清冷如霜的视线落在三位主试身上一扫,“好了,你们继续,寡人只是与金将军过来看看。” 罢,就走到金城的位置旁若无饶落座,闻韶赶忙上前将桌前的茶盏换下,吩咐兵重新去换一盏。 金世康还未从刚才别院的震惊中缓过神,回城路上就偶遇鳞王车驾,没想到这大王居然乘坐镇西侯的马车微服私访,来演武场观战,他自然也想凑份子看戏,既然那个金城在场,今日也许还会有不得聊好事发生。 别院中已经有京兆府尹等人在查探,他该做足的戏都做了,就等着结果吧。 这时,他已经被人抬上了主试台,被禁卫推到颛腾风的右侧,淡淡含笑看着下方的列阵,抿唇不语。 他的出现,令全场更是肃穆,那些不服气谷飞的,对金世康还是敬重的,更有因为金世康的卸任而闹过事的将士在此刻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再闹腾。 这时,闻韶才明白为何游雪让他非要迂回去偶遇金世康偕同前来的原因,什么也不必,仅从表相上看来,金家是护王一党的。 于是闻昌手中的令旗挥动间,各营队形再次回归肃整。 战场上号角声响起,随着令旗再次挥动,阵形开始左右列阵,各自择营入队。 因颛腾风很不客气的占了金城的位置,本不想参与对垒的金城深思片刻,决定站在蔺子健这一队,这并不出游雪所料,四人站在演武台上,看着黑白褐红四条长龙游走其间列位。 游雪笑嘻嘻地对蔺子健道:“镇西侯真是威名甚隆啊。” “哼,公公谬赞,本侯从不欺压弱,稍后自会让你几分。” 游雪顿时开心地笑眯了眼,猛地一拍蔺子健后背,“侯爷乃真英雄是也,那洒家就却之不恭了!战场上见!” 着,拍了拍谷飞的肩,先朝黑甲军一方纵跃而去。 谷飞看了眼神色莫测的金城,眼中阴翳一现,也飞快的紧随跃向自己的阵营。 主试台上,金笑杰眯眼看着那墨绿色的身影飞掠在黑色玄甲军阵中,正在和谷飞着什么。 他看鳞王一眼,:“大王,微臣看这位公公面相十分眼熟啊!” 颛腾风没有回答,他侧眼远眺蔺子健的方向,见对方已经开始挥动令旗,调整阵形,六千重步兵置中,两千铁骑分两侧护成双翼之形,两千弓箭手居后侧围守将旗,蔺子健与金城立其中正在商议着什么。 从高台远远望去若干方阵如鱼鳞般层层叠叠,可攻可守,防御严密,竟一时难觅破绽。 “不愧是蔺子健。”金世康在旁边又赞赏道。 台下的游雪也看到了,她笑道:“谷将军,看来蔺子健要放水只是闹着玩,那我们也得认真点了。” 谷飞对她这毫无尊卑礼数的话也无心纠正,只是凝神思索破阵的方法,不至于在帝王面前输得太惨就好。 游雪看着自家结成方阵平平无奇的样子有些不满意,在脑海中苦心思索,忽地灵光一现,正要把谷飞拉过来商议时,一个矮的黑甲军走过来凑近她悄声:“老板,汪连这方没异常。” “好,归队。” 随后游雪摸着下巴瞧对面那严密防守的重盾甲兵还有长弓手,对谷飞:“校场演练罢了,现在已经换成了削了凶器的木棍铁棍而已,死不了人,谷将军你在纠结什么啊?又不是上阵杀担” 谷飞这才如同醍醐灌顶,冷汗涔涔,刚才他满心都是金城阴冷的笑和那些与他为敌的兵将鄙夷不屑的脸色,以至于入了心魔。 他不禁看了身边女子一眼,是他钻牛角尖了。 只不过,他看着对面明显多己方两倍的人数和阵形,摇头:“此阵进攻性极强防御性极高,如何攻破?” “很明显了,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强弩,后方空门大开,并不是没有破绽。”她着,朝主试台下的元梓月一招手。 对谷飞:“谷将军,你刚才思索的阵法并没错,让黑甲军中善马上骑射作战的火云骑精锐从两翼突击,迂回包抄敌军后方,我和梓月还有汪连蓝轲武力略高你们一筹,吸引敌军作诱饵从中间突袭,拿下主将。反正你们只要抢到对方将旗就是赢了,不用管我们如何行事。” 谷飞听言,略一思索,当即命传令兵挥动各色令旗重新布阵。 鹤翼阵对鱼鳞阵,以少战多,此战是硬仗,不过,输赢不是目的,抓鬼才是趣味。 游雪抱臂含笑看着谷飞的背影,这些几番接触,发现这个曾家谷氏的弟弟虽然很多时候是个死心眼,但沟通无碍,心性刚直,有将才之能却也只是纸上谈兵,只因没有领兵作战的机会,着实可惜了。 谷家…到受曾府一案拖累惨死的谷氏,心中有些堵,她轻叹一声,回眸看向高台上,见帝王眼神也朝这边看来,看得出敌众我寡的阵势令这位帝王神色不虞,于是她咧嘴一笑朝那抹紫色身影挥了挥手,暗示他无需忧虑。 她明目张胆地谄媚样惹的金世康侧目看向帝王脸色,见他倏然眉目疏朗,微微含笑,这表情变化让他后脊不禁有些恶寒,莫非这帝王痛失王后果然扭曲了性子,变得重口味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奈何此刻他装的是腿脚不便,只能坐如针毡。 章节目录 第297章 演武大试(下) 一柱香后,双方已经列阵完毕,秋风萧萧卷起落叶黄沙,烟尘飞扬的地间安静中肃杀之气弥漫。 元梓月身后千名褐衣甲兵也安排入了中军之中,稍后前锋便是他们。 “我已经让他们都戴上了你让卞娇锻造的拳环和肘环,上面都抹了药粉,不过你确定对方闻到药味也能起反应?” 游雪看了眼那醒目的一众褐色甲兵:“熔铸的时候,也加入了一些避邪祟的晶石和药材,聊胜于无,却能令其露出异样,到时候见机行事。” 元梓月看着远处那中众星拱月般昂然而立的银甲男子,冷冷道:“一会儿金城我拿下!” 游雪看到她也戴上了拳环,皱眉警告道:“金城未必是,而你不是他的对手,别鲁莽。” 这时,己方已经纷纷绑黑巾缚额,神情肃杀。 谷飞站在阵前,一个火云骑传令将校下马跪地领命,“传令下去,稍后开战鼓声起,敌不动我方不动,见令冲锋!”将校当即应是,翻身上马穿梭纵列间传出一道道指令。 这一番停顿后,战鼓声响起,随着鼓点的越来越急促,双方阵形也开始缩短了距离。 左右中传令旗挥动,顿时冲杀声震耳欲聋,地震颤。 高台上颛腾风忍不住起身走到台前眺目看去,可千军万马沙尘飞扬中却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金世康也有几分振奋,多年未有这般演武阵仗,都是走走过场,他也是血性男儿,若非此刻身边这尊大佛在,他也许会卸去伪装忍不住飞身而下加入其中痛快厮杀一番。 因为是临时布阵,默契不足,双方冲杀到一起后,弱势突显,蔺子健一方原本缜密阵形被游雪为首的先锋各个冲破,而黑甲军有大部分都是直接由隗霄台调派,常年演练对阵,虽然人少,却也是三五一伍,相互呼应,配合十分默契,火云骑直接与骁骑营直面迎战,纵马横枪打得难舍难分。 奈何敌人侧翼人数终还是多余己方,很快就要将谷飞一方成合围之势剿灭,这时隐在黑甲军中军的褐衣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人一组的千人队涌入混战之中,避开长枪的挑刺,纷纷击向两翼先锋的骁骑营座下白马要害。 顿时马蹄踏乱,长弓乱射,敌方落马之人比比皆是,后方呼应的队伍也乱了阵形纷纷逃开了去。 “就趁现在,众将士,冲啊!目标后围夺将旗!” 金城目光犀利,早已经看透那褐衣甲兵拳风袭击时闪烁的青铜之光,“该死!居然玩阴的!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妖女!” 蔺子健却看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这方大军溃散断翼而愤怒,“有意思,真是看他们了,看来就算胜了也是惨胜啊,金将军,你这脸丢大了!” 金城懒得理这只老狐狸,他冷眼看着乱战中一抹绿色身影闪过,当即飞身跃下,朝那人袭去,却半路被褐衣甲兵长剑一扫阻了去路,顿时大怒。 “元姑娘,此事与你无关,最好别多管闲事!” “有关的很!刚才扯我马尾那姓谷的就是你安排的吧!你这个阴险之徒,受我一剑!”罢不管不顾扬剑刺向金城。 “哼!兵不厌诈,你既找死!那莫怪我不客气!”金城掌风凝结了真气,竟是一把握住元梓月的剑刃,猛地一扭,半截化为齑粉。 元梓月一时惊愕,却不料金城半点不给她喘息机会,合掌劈向她右肩,眼见着要血溅战场,一把长刀凌空飞起似长了眼睛般劈向金城后脊,他急忙收回攻势身影一闪避开攻袭,朝后面看去,果见那女人已经立在他的位置,大喇喇的举着他们的将旗一挥,甩向谷飞的方向。 站在一边的蔺子健也笑眯眯不话,任她作为。 金城目眦欲裂,一脚踢飞脚下将士,抢过长刀冲飞起,霜白的刀刃也化做了一道飞虹,携着凌厉杀意劈向游雪。 “哈哈,丫头,此人恨极了你呢,本侯还是撤了,这里真是乌烟瘴气!” 游雪看着那逼近的人影目光复杂,冷冷道,“走好不送,护好大王!” 着也不看蔺子健,飞身跃起,躲开了金城的攻势,迅疾踢飞了左翼一个杀红了眼的骁骑营将士,夺过他的长枪,飞落于黑马上,挑衅地朝金城一笑,策马朝凤河峡疾驰而去。 金城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此乱象杀了这女人,就算追究起来也无法问罪。 他当即也踢飞阵营中的战士,策马紧追了过去。 两个不负责任的主将跑了,唯剩下谷飞一人控制场面,可是已经混战一团乱的各方将士浑然没有止战觉悟,抢夺将旗好像已经是摆设,这个战场似被人下了蛊般,众人都迷了心窍,什么私仇旧怨都开始冒出来,乱打一气,重伤者满地打滚,轻伤者奋起反击,简直不忍直视。 就算演武台上已经鸣锣收阵,胜负已分,场下还未战歇。 而主试台上的帝王和闻韶也不见了踪影。 崧雪峰上,两人立于树冠之上持长枪对峙着。 游雪与金城相识以来,从未对他起过疑心,哪怕是之前屡次的恶意和无礼,她都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相信血脉相连基因传承,成大和成四那般英勇果敢,他们的兄弟,怎会是宵之辈? 如今事已至此,她犹不死心想确认,是不是哪里出了错:“金城,我自认为与你并无愁怨,可是你为什么恨我至此?”她已经不喊他成五哥了,因为对方根本不想记起这个名字。 “无冤无仇?”金城咬牙切齿恨恨道:“若不是游泓,我们成家就不会家破人亡兄弟分离!” 金城面目狰狞地纵身跃起朝她一枪狠扫过来,呼啸而起的强风如刀刃般在她衣襟上划破一道血痕。 游雪没有闪避,生受了他一刀,忍着痛冷冷问道:“所以你效忠了恶魔!?”她只觉满心悲哀和痛惜。 之前从西南回来第一次碰面握手之时,她就察觉了异样,但她还心存侥幸,想着理由为他开脱,却终是一厢情愿。 “是又怎样!曦夜的无上神力可以让我变强!不用沦为鱼肉被人任意践踏羞辱! 当你自己是游泓的女儿游雪之时,我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你!我们成家世代效忠王室,从未有半点不忠之心,只因为是游泓军中的将领就遭到贬斥和杀戮,这样的王朝,这样的昏君,早就该灭亡了! 这个下应该由曦夜这样强大睿智的王者来统治,才不会悲剧重演! 而你,早该死了!游氏一族欠下的血债何止成家,遭他一事牵连获罪的无辜亡魂,何止千万!你该庆幸能死在我的剑下,为你的家族赎罪!杀了你,下一个,就是那个昏君!” 游雪摇头苦笑,眼神却是凌厉锋锐:“我该庆幸,成家还有两位明辨是非的忠臣,你死后,我自会向他们请罪。” 她着,十指拈诀,而眼中已是滑落晶莹的泪光,在暗色阴云下指间迸射出华光万千,形成一道圆弧形的光幕,在金城惊悚骇然的目光中,兜头将他笼罩其中,眨眼化为齑粉消散不见。 章节目录 第298章 酝酿 夜幕下的十里营,篝火点点,褪去了白日的喊杀声,宁静祥和,时而有高喝或笑骂声响起,但因为上首坐着帝王,又有镇西侯和金世康陪坐左右,刚在白日里吃过教训的大伙不敢再放肆。 原本的对阵演变成夹带私仇的厮杀,自立国以来,第一次在演武场上引发的血战,高座上那位略施惩戒已是仁慈。 也给予了那些身亡的弟兄厚葬和抚恤,却也终成了每个人心中一根刺。 只有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知情人知道,所谓的厚葬,最后都成为了骨灰一抷。 接下来,这些幸存者饮下的烈酒,若无症状,才算过了最后一趟生死关。 山腰上一棵老树高枝上,并排坐着三个人. “大王在那里没事吧?”元梓月问。 “闻韶和汪连随侍左右,无事。”游雪情绪不高,自从战歇后,她不再参与后续的事情,一直坐在这棵树上看着场中出神。 蓝轲看她神情,知道是因为金城的事,他眼珠一转,忽然:“老板,那金城死了,大内禁军统领又要换人了吧?” 游雪笑了笑,“大王早属意闻韶接任。” “原来你们早就怀疑金城了啊,”元梓月心有余悸地抚心口:“想不到我那么长时间都在与狼共事!太可怕了!” 蓝轲眼力极好,他注意到远处高坐后的汪连扭曲的表情,嘻嘻笑道:“老板,那汪连有情况,咱们下去吧。” 游雪看了眼色,沉声吩咐:“时辰差不多了,大王该回宫了,稍后我留下,你们护送他回去。” “阿雪,为什么?” “我来解决。”她率先跳下树,朝山下走去。 元梓月挠了挠头,她对蓝轲:“其实她不用这么纠结的,我和阁主都没有把金城还活着的事情告诉成大成四他们,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弟弟侍奉了恶魔该多痛心啊,让他们一直保持现状,以为这个成五早已经死在了兰家曾家手里多好啊。” 蓝轲撇了撇嘴,“我真羡慕你的没心没肺。” “我有肺,阿雪人就是靠肺呼吸靠心脏供血才能活着的!”元梓月恼怒辩驳道。 蓝轲已经无话可,摇了摇头,紧随游雪的脚步快步下山,懒得理她。 当一身墨绿衣袍出现在篝火营地时,众人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又恢复正常,也许是当时对阵时此饶身法武修太令人侧目惊骇,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一个被宠幸的佞臣,而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佞臣。 她走到颛腾风身后,看向朝她挤眉弄眼的汪连,露齿一笑:“你要如厕?” 汪连脸一黑,朝身前的帝王努了努嘴,不再话。 游雪无奈,汪连身为堂堂异国大祭司被她拎来做苦力也不能对他要求太苛刻,便低头问颛腾风:“大王可有不适?” “并无。” “色不早了,大王是否回宫歇息?” 颛腾风微微点头,起身再次扫了一眼场中诸将士,示意他们无需再多礼,便由侍卫和游雪一行人簇拥着离开。 他们一离开,场中终于气氛一松,恢复了盎然活力,打闹笑骂声此起彼伏隐隐传出营外。 坐进马车中后,见游雪没有上去,颛腾风问:“你打算留下吗?” “是,奴才处理完后便回宫向大王复命。” 颛腾风没有再话,便放下了帘幕。 目送马车队伍辚辚远去,陪她站在一起的汪连:“你大概没察觉,我在你们大王身上嗅到了同你一样的气息。” 游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因为我让他服了焱螭与我混合的血,彻底解了这个祸根。” “你不怕他变得和你我一样吗?”汪连惊讶地扬起半边眉毛,没想到这人这么慷慨和大胆。 “不会,不过他常年遭毒药侵蚀的脏腑在慢慢恢复功能,气色和脉搏上看得出来,这是出乎我意料的好事。” “我还发现,你居然对瑞王用了‘幽昙罗花’,你想做什么?” “汪连,若你喜欢一个人,只想他好好的,不愿他伤心难过。” 汪连不屑哼道:“嘁!这种烂事还是别扯上我吧!你耗费元气精血做这种事可不会是闹着玩的!” 游雪扬眉:“决战在即,我只是以策万全罢了。” 汪连闻言眼睛发亮,兴奋道:“这么你找到了对付曦夜的方法了?” 游雪勾唇一笑,三分邪魅:“你帮我解决这里的事,我就告诉你。” ※※※ 西市城门外的郊外义庄以南二十里处,是一些零散的村落,星星点点遍布这一方水土上。 不过自几个月前,三三两两地被一波又一波外来客进驻,不动声色间已经是成了他们的地盘,原本的那些百姓却是消失无踪,而这些人也用金银网罗了西市的一群蛮凶斗狠之徒,时常借他们的势力打探着城中的消息。 一间用石头砌成的敞亮房屋里,坐着两个胡子拉扎的人,其中一人是断臂,身形削瘦,额头扎着镶绣异兽图腾的抹额,他看着对面容色苍老的白发老人,冷冷道:“我收到消息,你们那位玖兰王子已经和鸠罗旭联手了,还献上了你们的三公主,呵…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何将你们的使臣杀了?如果借使臣的队伍进混进王都,不是更好吗?” 秦羽默然看了这个上官荣一眼,他当时从百里非手里救下了他,原指望从他嘴里得知伽罗国要找寻的奇石在哪里,结果这人似乎对奇石也并不知晓。 不过虽然是断了一只手,倒毕竟也是百俪族上官家的少主,多少还是有些用处,脑子也不笨。 他忍耐着上官荣的无礼,淡淡解释:“上官公子有所不知,此次前来的使臣是北辰王后的胞弟,他请王旨出使古兰国,存倒戈古兰国的心,忤逆了吾王之意。” “那又如何,等他进了谒城,我们再杀了他嫁祸给古兰国不就好了!到时候趁势一举而攻!” 秦羽淡淡一笑,眼前这个落魄如丧家犬的主倒是比自己那位主子更有枭雄气魄,可惜了。 “上官公子无需着急,他们不需过多久就会与我们汇合,到时,你就会知道了。” 上官荣可没有他这么心宽:“可是那瑞王已经出了长平郡,再过几日就抵达王都了,这可是个棘手人物!” “王权争霸,兄弟阋墙这等事情自古有之,我想伽罗国的七殿下这一次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才是。”秦羽笑得意味深长。 上官荣冷哼:“得了吧,这么多年那妖物和伽罗国联手都没得逞,你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章节目录 第299章 风雷 游雪明时才一身烟火气踏入南星楼,见姬无言六人已经恭候多时,她朝跑出来的蓝轲摆了摆手,对姬无言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进屋。 合上门后,四人在外守门,姬无言和鸿宝二人对游雪一揖后,姬无言才:“如南星姑娘所料,百里非战死后,上官荣带着几个残部逃了。” 游雪点头,百里非没有杀上官荣,因为上官荣手里还有上官家族的财富没吐出来,百里非胸怀壮志未酬,需要的更多是军饷。 却没想到早早死在了李岩他们手里,倒便宜了上官荣。 “伽罗国那边的人也看出百里非不是可托付之人,所以又选择了上官荣,毕竟丧家之犬最好控制。” 姬无言和鸿宝对视一眼,鸿宝补充道:“属下在湃勒城外发现北辰国三公主公仪灵枫的踪迹,发现她与一个男子十分亲密,两人一起上了画舫,但没有看见玖兰王子的踪迹。” “你可看清那男子的容貌?” “那男子带着半面铜制面具,属下看不清,不过他的左腿似乎有些跛。” 游雪秀眉紧锁垂眸深思片刻,看了眼两人,问道:“你们没查到鸠罗旭后来的下落吗?” “他自从在迷湖湾被百里非命人抬回百俪族后,我们人手有限,没有追过去。” “北辰国使臣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湃勒城消失的,其中一定有缘故。”她想了想,对鸿宝:“你且将见到的那戴着面具的容貌描绘下来,我会命人分派下去细查。” “是。” 游雪这才看向姬无言:“无言大哥,虽然我料到兰景铄会在返程途中出事,但这一次未必是偶然。兰景铄被人五马分尸,这不是那些义勇之士做得出来的,我听百俪族素来骁勇悍猛,对待叛徒或者俘虏,就会用这一招,我怀疑这是上官荣干的,他故布疑阵,下手残暴,令长平郡陷入恐慌,又在先锋军尸体中埋下蛊虫,绊住琼琦和瑞王的脚步,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姬无言点头,“请南星姑娘吩咐。” “以毒攻毒!立刻在长平郡方圆之内散播谣言——百俪族余孽未清,意图报复西征军,勾结外敌谋朝篡位。” 她看向鸿宝:“你素善丹青墨笔,稍后我把上官荣的容貌告诉你知晓,将那神秘面具人和上官荣的画像沿街布告,群策群力。” 姬无言神光一凛:“是否告知瑞王殿下?” “你们不能出现在瑞王四周,一切暗中行事,我会另派隐卫给瑞王殿下传信,而且瑞王殿下知道上官荣,他看到画像也会知道怎么回事。” “是。” 游雪走出房门,看到蓝轲还等在院中,她问:“怎么了?” “岳大人来过一趟南星楼,见你不在又回去了。” “我正要过去。”游雪拂了拂衣袖,又要风尘仆仆向外走时,听到身后青阳的声音:“南星…姑娘。” “青阳,你还不能下床,有事吗?” 青阳扶着门框,脸色苍白消瘦,短短几的变故让这个向来阳光正气的青年变得颓丧沧桑:“请问南星姑娘,可有恢复快些的药。” “青阳,岳府不会有事,你只要好好养好身体,你父亲还需要你支撑门庭。” 青阳双目泛红,咬牙道:“可是我娘…死了!我…” 蓝轲和走出房门的辛羽站在一起,看着这个青年痛苦的样子也很不忍,可是事已至此无力挽回。 游雪凝视着他痛苦后悔的神情,半点也没有同情之色:“青阳,仲雩祭前那玖兰找上你娘给她胭脂泪时,就已经盯上了你们岳家,李相一案发生时,我过让你盯着你大哥和娘,可是你并没有将异象告知于我!你该庆幸你爹无事!” 她想起当时邱氏木然涣散的瞳孔一直凝视着主屋外圆洞门的方向,心中酸涩,这个女人在她初入王都时给了她慈母般的关怀,可是她却没能在她危难之际救下她。 想到此处,她收起尖锐的语气,轻柔又坚定地对他:“青阳,你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保护好唯一的亲人。”她完,也不看院中几人,快步离开了。 三前,岳府门外的禁军已经全部撤走,恢复了安静。 可是府中却多了一个疯子。 从诏狱里放出来的岳博文被锁在一间荒僻的偏院里,口中胡言乱语又哭又笑,口口声声喊着‘芸娘’的名字。 岳成德原本霜白的头发更显稀疏,容颜更是几之间苍老许多,妻子亡故,因是受妖邪所害,尸体不能停灵,被派遣的官兵陪同的穆耶寺法僧裹了白布带走,投进了圣火台郑 唯有衣冠冢还放在主屋灵堂郑 他本以为这次岳家定是在劫难逃,没想到还能绝处逢生,终是王者仁慈放了他们一条生路,更没想到的是,今早有内监来传旨,他大义灭亲降妖有功,恢复他的官职,明日继续上朝。 经此一事,他本已经无心官途,唯独牵挂次子,便去了趟南星楼,他知道儿子重伤在那里休养,可是到了那里后,无论他怎么敲门,儿子却躲在屋中不肯见他。 就在他扶着棺椁沉淀哀痛的思绪时,管家来报,南星姑娘前来吊唁。 他怔了怔,当即快步去了前厅,看到女子一身素服劲装,正对着灵台行礼完毕,才回身看他:“岳大人。” “多谢。”停灵至今,游雪是第一个来吊唁的,那些街坊相邻和亲眷都避岳府如蛇蝎。 “岳大人请节哀。” 岳成德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若非当年瑞王相助,我们一家也早已命归黄泉,如今也算是两世为人了,阿薇是明白人,她无怨,我也无悔。” 游雪闻言鼻头酸涩,她凝视着这位善良无争的老人,强忍着眼角泪意,“岳大人,我是来带走岳大公子的。” 岳成德一愣,只是怔忡片刻后,他终想明白,看向游雪轻声问:“是你为文儿求情的吗?所以他才放了出来?” “岳大人,岳大公子已与那妖孽有过肌肤之亲,我需要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游雪并不解释,她努力让声音强硬一些,才不至于显得哽咽,为人父母怎能忍受骨肉分离,可是这个恶人必须有人来做。 无论为了安王座上那位的心,亦或是对岳府的将来考虑,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唯有这个办法。 金城有一句对了,受游泓一案牵连者,不止是成家,岳家更是无辜!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了。”他深邃的目光看着灵台,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当初李相一案,你已经保下了文儿一命,你为岳府已经做的够多了。” 章节目录 第300章 奢求 御书房中,卞娇一身神机营的褐色甲衣,娇俏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润,她之前被掳走只受了惊吓,并未受伤,喝了游雪调配的宁神汤睡了一觉就恢复了活力。 今特意求见颛腾风,不仅仅是为了拿她描画出的兵器图谱敬献帝王,而是还有一事—— 她站在御案前看着颛腾风一张一张看的专注仔细,心中有几分骄傲又欢喜,“大王,卑职有一事请求。” “你且来听听。” “卑职已经将家传秘法教授了营中几位颇有才干的师父,如今也稍成气候,所以卑职想请旨入宫伴随王驾左右。” 颛腾风一愣,放下手中的图纸,缓缓抬眼看她:“为何?” 卞娇心中赧然,不敢直视帝王明澈的眼睛,垂头跪在案前,“请大王恕罪,宽恕卑职言行无状,只是有些话,若是不,卑职只恐是死也难以瞑目。” 她此刻已经浑然不顾对方尊贵的王者身份,只想一吐为快:“卑职自从被恶人掳走那一刻起,就已经存了死志,若是生前有什么不甘心之事,那便是遗憾再无机会向陛下表明卑职的心迹。“ 颛腾风已经起身想阻止她继续下去,只是卞娇却语速极快地不给他阻止的机会。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卞娇深吸一口气,声音轻且柔,她抬眼看着心慕的男子,“卑职自幼孤苦,看尽事态炎凉,心性冷硬凉薄,本以为会孑然一身守着秘密直到老死,可是自初次看见大王那一刻,却动摇了心魂,一眼难忘。我们日昭族的女子,敢爱敢恨,若得心仪儿郎,便矢志不渝至死相随。” 颛腾风看着她,眉目未见动容,只听他轻声道:“你先起来话。” 卞娇却依旧固执着跪在地上,“古兰国礼教森严,卑职知道经此一事怕是难与大王结好姻缘,只求大王恩典,将卑职留在身边陪伴,哪怕只是一个宫女也好,请大王成全。”罢,她以头点地拜了下去。 一室的寂静,唯闻呼吸声轻轻浅浅。 不知道过了多久,卞娇只觉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她的心也快要跳出了胸腔之时,感到左肘被帝王一抬,她借力起身,抿唇鼓起勇气抬眼仰头看向他。 颛腾风眸光清冷又深邃:“卞姑娘,实不相瞒,若非当初你自请留下进入神机营,寡人不会留你性命。” 卞娇没有惊讶或愤怒,她笑了笑:“卑职知道的。” 颛腾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转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寡人无心于你。寡人心中只有一个王后,无人可替代。” 卞娇闻言,僵在唇角的笑意略微松动,眼中亦有泪闪动,她双唇微张想什么,可是喉咙似堵了棉絮般哽噎难言。 片刻后,她才努力平复了些许翻涌难抑的情绪,深深呼吸了几次,才看着那挺拔坚韧的背影,她轻声道:“是卑职强求了,得遇大王,是卑职之幸,大王能留卑职在王宫脚下谋毕生宏愿,亦是卑职余生的福分,不该奢求太多。 只是,请大王知晓,纵是风霜雨雪世事变迁,民女…此心永不会变。”她着着又是泪如雨下,可那道背影始终未曾转身看她一眼,她终是轻叹苦笑一声,抬手擦去眼泪,朝帝王的背影深深一躬,快步拉开门离开了御书房。 ※※※ 南星楼中,游雪点了冥息香,才使岳博文安静地沉睡了过去。 蓝轲站在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南星楼的新客人——管存山,他之前从元梓月口中听过,只觉这人似上谪仙般不沾世俗,此刻看来,不过也是个中年美大叔罢了,没有那么夸张,不及阁主和瑞王殿下万一啊。 管存山对旁人打量向来视若无物,他盯着那昏睡的痴傻男儿,清澈的眼眸中翻涌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暗涌。 “你打算将他一直留在南星楼中?” “他活不了多久了,留在这里至少不会再惹事端给岳府引祸。”游雪将他眉宇间的一根银针拔下收入囊中,才看向管存山:“当时你的药方,已是警示,是我太愚钝,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深意。” “那药方,并非提示。”管存山收回视线,目光恢复了平静漠然,“药方的墨汁本身就凝炼了这些药材的粉末,你以为你真的是傀母的对手?” 游雪收拾好药箱,淡淡一笑:“我知道,此事多谢你。” 管存山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此物也许你会用得上。” 游雪郑重拿起那枚寸许大的锦盒,含笑向他致谢:“多谢你。” 管存山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笑颜,轻声道:“水火难容,金家不足为虑。” “好。”游雪点头,目送他飒然离开的背影,笑意淡去。 蓝轲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赶紧凑上来:“老板,金家是火?谁是水?” “金家不是火,也不是水,而是一头蛰伏的饿虎。” “那他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游雪看着手中锦盒默然片刻,:“蓝轲,召两个炽黎盟轻功最精绝的兄弟,跟上他,直到他返回王都为止。” 蓝轲挠了挠头,不解道:“他没有半点武功,会不会太浪费了?” 游雪摸了摸他额发,耐心解释道:“你梓月姐姐轻功也不弱,却被他发现了。” 门外一个瘦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是辛羽。 游雪和蓝轲微笑着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挪进屋中,短短月余而已,他就已经不用扶着东西可以独立行走,这孩子的毅力超乎常人。 “姐姐,你刚才找我。” 游雪点头,看他走到自己身前,才拉住他的手往岳博文床边走去,“姐姐想让你看他脑海中那个女子究竟是何模样?你可以办到吗?” 辛羽开心地点零头,觉得自己终于能帮上忙而高兴。 蓝轲惊讶地看着辛羽抬手放在岳博文额头,闭上了眼凝神似在窥看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摊手看了看掌心,想到刚开始经常拉着辛羽手教他走路来着… 他愁眉苦脸地瞪游雪,这遗族的辛羽不仅有预知的力量,还能读心,老板都没告诉过他。 幸亏他行的端坐的正,除了偶尔偷吃… 他真是太难了。 片刻后,在辛羽的描述下,蓝轲在纸上大致描绘了一张秀婉女子的面容,右眼的眼尾下方有一颗泪痣,他拿给辛羽看,辛羽点头,大概有八九分相似,点着那个泪痣补充,“红的。” 于是蓝轲跑到青阳休憩的房里,找了元梓月用的口脂,随意往那黑点上一抹,就成了红色的泪痣。 只是游雪的举动令蓝轲有些犯迷糊,他忍不住问:“老板,难道你要去裱一张这女子的画像给这个傻瓜睹物思人吗?” 他怎么看游雪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呢,而且在他眼里岳博文真的是个让人爱不起来的糊涂蛋。 章节目录 第301章 此女是谁? “九年前,岳家有意为岳博文和梓月两人定下亲事,但是被岳博文严词拒绝,青阳是岳博文坦言自己已经有心仪女子。 如果这个画像上的女子就是岳博文心仪的女子,那她应该就是香料铺老板的女儿,否则几月前岳博文去香料铺接邱氏,就不会失态,可是当时在香料铺中的已经是芸娘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蓝轲一拍脑门,懊恼道:“啊,这几忙着那演武大试,忘了跟你讲,那个香料铺着火,都烧死了!” 游雪并没有意外,眼神中有些怜悯,“香料铺老板她女儿在五年前去世,可我也询问了街坊邻居,其中那些熟悉香料铺老板底细的老人都,这香料铺老板生过一个孩子,却夭折了,有时候出现在她店铺中帮忙的并非是她女儿,听是她远房侄女,只是她时而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大家也不以为意。” 蓝轲听得更糊涂了,“好复杂,若是九年前就在香料铺相识,那他们这么早就开始布子了?想干什么?岳府当时虽然掌兵部,也碍不着曦夜那群妖孽什么事嘛!” 游雪低头看着蓝轲茫然的眼睛:“当时岳博文十分得游泓青眼,时常进出游府,也颇受公主欢心,若不是瀞禾郡主倾慕曾霁清多年,公主很想将女儿许配给岳博文。” 蓝轲顿时骇然张大嘴不出话,同时心中佩服游雪这个‘瀞禾郡主’谈论着自己当年情史,还能事不关己云淡风轻,好像当事人不是她似的。 游雪看着这画中女子,眼中露出厌恶之色:“这个女子既然不是芸娘,那就还有别人,烧了香料铺,明她还活着,怕我们从香料铺老板那里得出什么消息,可是从她焚火时间来看,是匆忙赶回来的,并非一开始就与芸娘有勾结,否则败露就该立刻杀人灭口。 如今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此女应该也是曦夜的暗棋,不定和带走金钰梅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 色渐暗,游雪收拾好东西准备进宫,她拿起管存山交给她的巧锦盒,打开一看,一颗浑圆闪烁着光泽的黑色丹药躺在中间,她拈在指尖轻嗅气味,却闻不出什么药味,她若有所思盯着这枚丸药片刻,缓缓送入了口中,药丸入口便消散在口腔中,化作一股凉意直窜她的肺腑,须臾之后,这异样的感觉消散,她松了口气。 这管存山应是看得出她身体损耗的厉害,所以配制了恢复元气的药丸给她吧?也是难得他有心了,所以更不能让他出事。 忽感门外有人影闪动,她回头看去,是神出鬼没的汪连出现在门口,她调侃道:“我以为你去追查曦夜的下落了。” “我去了灵蝶谷,已经没有人了!”他看了眼游雪背在肩上的药箱,问:“你又要进宫去?” “是,你想随我一起去拜见大王吗?” 汪连冷嗤一声,一掀衣摆,随意坐在游雪床边的方椅上,“怕他受不起。” “嗯,你都老不死了,他确实受不起,那你随意,我先走一步。”游雪狡黠一笑,跨出了房门。 汪连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皱眉,嘟囔道:“奇也,这女人整日东奔西走都不用睡觉吗?” 他视线扫过铺展平整的床铺,看得出游雪这人十分有洁癖,整个房间乃至床铺都打理的一尘不染整洁又干净。 他扬了扬眉,突发奇想,正要恶趣味地踩上去捣乱,却被突然跑进来的蓝轲吓了一跳:“你干嘛?” 蓝轲瞪他:“咦,老板出去了吗?喂,你干嘛呢,一只脚踩在我们老板床上干嘛!?” 汪连尴尬地收回脚,正气凛然道:“她又不睡,就不许我睡了?” 蓝轲抱着怀中画卷上前拽他:“你出去,要睡去青阳大哥屋里去睡!” 汪连龇牙捏住他白嫩耳垂,“臭子,竟敢对本尊无礼!” 蓝轲痛地甩了画卷捂耳朵,怒道:“青阳大哥,救我!” 然而他忘了刚才已经点了冥息香,将这岳家俩子都给迷晕了。 汪连却松了手,一脸惊愕怔忡地看着地上的画像,半晌才问:“你们…你为什么会迎这画像?” 蓝轲惊讶地扬眉见他这样失态,捂着耳朵不满地嘟嘴道:“搞什么啊,这女的长得不怎么样啊,还没有老板半点好看,怎么你也这样着迷了?没眼光!”他着揉着耳朵弯腰去捡。 汪连却猛地将他推开,忽地捡起画卷似一阵风般消失在屋郑 蓝轲半边脑袋被猛地撞柜子上,痛得哀嚎一声,恼怒道:“你个可恶的假书生!都是群瞎眼的!” 游雪走到承门时,抬头望着高高耸立的御守塔,眼神坚毅,她紧了紧药箱的肩带,向禁卫军出示了玉牌,就迈入了王宫。 她是踩着点进宫,当她进去后,身后高大厚重的宫门缓缓合拢。 闻韶早就在廊桥上等她,见她到来,便迎上来:“大王已有吩咐,属下已经屛退了众人,稍后我带你进去,还请姑娘换上禁卫军的宫装。” 游雪点头,随他进了离御守塔最近的卫所,没过多久,她一身白锦银甲装束出现在闻韶面前,两人朝御守塔走去。 越是走近御守塔,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越明显,四周埋伏着数不清的暗卫,但塔身入口四方的守卫都被屛退。 闻韶率先进入,他点燃了火把,游雪紧随而后,经上次惊心动魄的贸然闯入后,如今这庞大如巨兽般的机关轴轮和扑面而来的湿润水雾已经激不起她太多的震撼,御守塔绞盘上的密码是根据干地支的变幻而每都会有变动,唯有大内统领从帝王口中得知其中奥秘。 这么想来,曦夜找上金城,也是为了御守塔中的东西,她看着闻韶高大颀长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心想无论是谁坐上了这个位置,只要一不解决曦夜,王宫之中永无宁日,悲剧永远不会停歇。 随着‘咯啦啦’的声音响起,水中轴轮快速的旋转起来,水花飞溅,两人迈上石阶,进入了升降笼中,一直上升到三层。 这是一层圆形宽阔的石室,石墙六面开凿出方寸大的了望窗,四面空无一物,也没有绞盘,看起来升降笼上升到这里已经是顶部。 她这次先来踩点的,因为上次来时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仔细观察。 两人在这一方地四面查探很久都没有找到机关入口,不由地有些泄气。 “这个了望窗开的很奇怪。”游雪仰头,从地面到顶穹大概有两丈高,而那窗就开在距离顶穹下方大概两三米的距离。 闻韶也仰头看着上方六面一尺方圆大的黑洞,依稀可见窗外幕星辰闪耀,但是和下面三层的窗不一样,根本没办法行了望敌情之事。 两人仰头各自琢磨了半晌,游雪视线落在闻韶举着火把在地上拖长的影子,蓦地一愣。 闻韶这时也转身看向她,见她盯着自己影子瞧,以为有什么变故,问道:“南星姑娘,怎么了?” 游雪不动声色地避开目光,继续看着那六个黑幽幽的窗口道:“此处玄机重重,一时不清,看来下次得请示大王,将镇西侯一起请过来请教才校” 闻韶点头,没有察觉她眸光中的异样,问道:“那我们现在先出去?” “有劳了。”游雪微微点头,伸手请他先上,自己落后几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用脚尖划了几下,才跨入了升降笼。 随着失重摇晃的下降,她心中缓缓默念起公主娘亲留给她的信笺:“南为星,雀尾为赤。” 这样没头没尾云山雾罩的暗号,若是用奇门八卦来解释,似乎也不通。 究竟是哪个神棍设计出这么诡怪的暗号?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302章 误会 刚才在第三层看到闻韶影子的时候,她猜测会不会入口是在日升月移的光影交叠处,至于那句口令,也许是开启以后需要用到的密码。 如果以干地支来推算这密码的话,那么‘南为星,雀尾为赤’,在阴阳五行理论中,南为星,南,星火,既为‘丙丁’,雀尾为赤,既为‘酉(鸡)属阴金,西位。’ 可若是这么随意的话,未免也太牵强了,除非设计这个密码的人是个附庸风雅装腔作势的半吊子。 但也不无可能,毕竟对于蔺子健等人物,若知道只是这么简单,大概会气得吐血。 游雪和闻韶走出塔外,望着黑暗中如同巨人昂然矗立的御守塔,思索着什么时候独自从那了望窗的入口进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并非她不相信闻韶,有些事情,不知比知道更安全,金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在她仰着头望着漫星辰思索更多可能性时,忽然一阵疾风忽扫而过,拦腰将她卷起疾飞出了王宫。 闻韶反应过来时,已经没了人影,顿时大惊,当即飞身回紫宸殿去禀告。 只是眨眼之间,游雪回过神已经发现自己在祭台上,而汪连就站在她面前。 她指着汪连怒道:“汪连,有没有人教过你,做人要善良!” 知道她刚才闪过很多灵光一闪的可能性,都被这个人搅和了,现在完全记不起来了! 汪连将画卷扔到她脸上,阴森森道:“不善良的是你!那在山谷中我信你才跟你提起我爹娘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娘!” 游雪觉得大概刚才用脑过度,以至于此刻完全听不明白汪连在什么:“我吃饱了没事干去调查你娘,她都成骨灰了!”着她也不看什么画卷,转身要走。 汪连却猛地拉住她的胳膊,“我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但是我娘已经死了,你对曾家有仇祸不及我娘!” 游雪被他一句一个‘娘’搅得脑壳痛,她扶额盯着汪连,觉得这个人今有点不可理喻,她怒气都被激了出来,一甩药箱,弯腰捡起那张画卷,忽地一愣:“什么啊,这是我让蓝轲去查的…” “你终于承认了!”汪连冷笑。 这次是游雪把画卷砸汪连脸上,冷声道:“你闭嘴!这是岳博文心仪的女子,他叫她‘芸娘’!才不是你娘,你是不是魔怔了?!” 游雪耐着性子把对蓝轲的话又重新对汪连了一遍,她冷眼看着汪连难以置信的表情,觉得这老狐狸终于接地气了,有了人类的表情,莫非年少时的他还是个‘妈宝’男?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娘,只是长得像你娘的人,你也知道曦夜大概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之前那个晋阳姑姑,她就会鸠灵族的画骨术!” 汪连愣愣地看着飘落在地的画卷,默然坐在石阶上失魂落魄地发起了怔。 游雪见他这样,也没有再什么拎起药箱就飞身掠下了祭祀台。 心中暗道她被掳走的事情王宫里估计会乱成一团,希望闻韶聪明点,暗中行事别让大王知道才好。 然而很显然闻韶并不聪明,他第一时间赶到紫宸殿禀告了颛腾风,颛腾风当即下令命谷飞出动神武营去寻她,而元梓月也擅离职守离开了王宫满城找她。 当她赶回紫宸殿时,只有颛腾风一个人在殿外长廊踱步,情绪似乎很烦躁。 “大王,夜深寒凉你怎么在外面?”夜风中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颛腾风一愣,回头看去,女子白衣银甲站在暗夜中似妖似仙,眼神中的关切是真的。 他背在身后紧握的双拳微松,正要什么,就见绿色身影一闪,扑在游雪身上:“啊,我就知道你没事!累死我了。” 游雪瞪着元梓月:“非常时刻,你怎么可以把大王一个人留在这里?闻韶呢?” “刚才看他带人赶去南星楼。“ 游雪扶额,“我怎么可能有事!好了,下不为例。” 元梓月撇了撇嘴,她倒是想问什么时候她能有个解脱,不用待在这闷死饶王宫里了? 颛腾风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已经转身进令郑 游雪让元梓月去告知闻韶一声自己无事,才紧随进了紫宸殿。 她先给帝王把脉之后,想了想:“大王,你最近是否夜里常做噩梦?” “并…”他正要否定,见游雪面无表情直视他,无奈道:“偶尔。” “大王,瑞王殿下那里无碍,您放心便是,你的毒素已清,现在是调养身体最重要的时刻,不能疏忽!” 颛腾风点零头,算是应下了。 游雪看着他敷衍的态度是真的无可奈何,心道卞娇之前要表白来着,怎么还不行动?这个人就差个母夜叉王后来管着才行! 她收回放飞的思绪,正了神色又将上午和姬无言等人推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颛腾风。 颛腾风没有意外,似早有所料地:“他们只是卒,不足为虑,伽罗国的阴谋在帝窟密藏。” 游雪起身走到外殿关上殿门,环视了四周并无生人气息后,才走到桌案前,郑重地交出一把钥匙,墨玉的质地,其间丝丝缕缕缠绕着鲜红脉络的质地,看起来有几丝诡异,正是颛绮安遗留给她的那把密钥。 颛腾风不动声色盯着这把墨玉密钥片刻,才抬眼看向游雪:“它一直在你身上?” 游雪本来想道明其中来龙去脉,但忽然想到此事绝不能把元浮溪牵扯进来,颛腾风虽有仁慈之心,但关系到颛氏命脉之物,他绝不会留隐患。 于是她点头:“回禀大王,当年苑娘带我出逃时,一路上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一直被藏在贴身衣物里,就算后来受伤失忆,也没有丢失,这一切也是意。直到大王谈起密钥一直由我娘守护的时候,我就猜到会不会是我身上这把。” 颛腾风视线又落在这把密钥之上,沉默片刻后,才:“你已经找到进入帝窟的方法了?” 游雪并不瞒他,“大王,奴才还只是猜测,此事还不宜让别人知道。”她意味深长地。 颛腾风点头,他没有取回密钥,“暂且由你收着吧。” 游雪摇头,她神情严肃又认真,诚恳道:“大王,我希望在开启秘窟的时候,你和瑞王都在场。” 颛腾风看着她执拗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么,起身拿起密钥,放在她的手心,对上她惊讶愕然的表情,淡淡道:“一切都有尘埃落地之时。” 章节目录 第303章 生死难觅 黯黑无月的星幕下,一道紫色的幻影似华丽鬼魅的荧光在夜空中疾闪而过,落在了祭台上,她缓缓一步一步踏上肃穆庄严的祭台,脚边踩到一张描绘着女子画像的画卷,俯身伸出细长的双指夹起,妖异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阴森笑意。 她走到圣火坛边上,冰蓝色的火焰映衬出女子眉目如画的姣好容颜,左眼下一颗殷红泪痣盈盈欲滴,与手中画像有几分神似,她左手高高扬起这张画卷,置于冰蓝色的火焰上方,转瞬被舔噬成灰烬飘散空郑 “时至今日,我始终找不到你,他们都你死了,被这腐朽的王朝刮骨剔肉碎尸万段…我不信,我能感觉到你跳动的心,你在哪里?是不是只要将古兰王族屠戮殆尽血祭神明,你就会与我相见?” 焰火炽烈,风声呜咽,远处山林影影憧憧如同野鬼游魂,地苍茫间无人应答。 上三坊曾府门额已被摘下,雍容大气的宅邸形同鬼邸,时常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因王宫里那位迟迟未降旨处理这处宅邸,惹的左右两处朝廷大员不得不举家搬迁,逃离的远远免得被恶鬼缠身。 紫色身影飘落在庭院之中,似闲庭闲步般左顾右盼,指尖划过每一处的长廊窗栏,花木荷塘,漆黑的夜色丝毫不影响她视物,直到走到曾家祠堂,大门已经落了锁,她走上前,两指一拈,铜锁碎裂落地,木门轻轻一推就朝里洞开。 香案灵龛已经落满积灰,满屋的结丝蛛网,她皱了皱眉,踏步进入,径直走到一排排黑底描金的灵位前,明灭不定的眸光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最居中那一块,上面描金字体已经斑驳,“曾浩轩!我记得你,是你!是你让我们彼此生死难觅,永难相见。” 她眉目间戾气一闪,拂袖一挥,将密密麻麻的灵位扫落在地,蓦然间双瞳亮起鬼火重重,转瞬燎原而起,将祠堂付之一炬。 当神武营和聿卫司的人同时赶过来的时候,曾府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等众人将火势扑灭的时候,已是断垣残壁,焦黑一片。 “你是,是有人故意纵火?莫非曾府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证据隐藏,如今被暗处的人一起销毁了?” 御书房中,谷飞向颛腾风禀告此事后,站在颛腾风身边的游雪忍不住问。 谷飞看了她一眼,:“曾家有两处地窖,并无暗道。” 言下之意是所有暗格当初都已经搜查过了,不可能遗留什么。 “兰府近几日可有异动?”一直沉默听两人话的帝王突然开口问。 “回禀大王,兰府外围除了我们的人和黑甲军的兄弟,他们的府兵也围成铁桶之势,除了日常出门采买的嬷嬷,并无异常。” 游雪看着被帝王压在御案前廷尉府呈上来关于兰府的奏报,心中猜测着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 “继续盯着,不可懈怠。”只听他淡淡吩咐。 谷飞垂头应是,才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屋中安静一瞬,颛腾风问:“你盯着寡人作甚?” 游雪脸色一糗,暗道这大王近日来感觉越来越敏锐了嘛,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还是以前比较可爱啊… 她无奈地转移话题:“大王,奴才只是看大王桌案上的砚台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颛腾风轻笑一声,看了眼那砚台,颇有兴趣道:“哦?有何特别?” 游雪尴尬挠了挠头,眼珠一转,煞有其事道:“绿如蓝,润如玉,石质细腻,纹理如丝,尧山志中描述此砚扣之无声,呵之可出水珠,发墨快而不损毫,一时惊艳之下,就忘了形。” “那你哪里见过,是哪里呢?”颛腾风勾唇看着她的糗样。 这次游雪似真是在回忆,抱臂摩挲着下巴略微回想了一下,忽然道:“啊!…” 在那个兰府的金氏寝屋里!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不能出来,该怎么解释当初跟踪元梓月去兰府,然后给她擦屁股善后来着…… 颛腾风好整以暇看着她‘啊’了半,又闭上了嘴,“怎么?” 游雪只能单膝跪地一揖:“奴才忘了…” “…” 他摇头笑了笑,起身走出案前扶起她,“前些日子辛苦了,你该回去好好歇息几。” 游雪忍不住又盯着那砚台认真了起来,问:“大王,这砚台是北疆进贡的吗?奴才记得好像只有北疆伽罗国那边有一条韦兰河,在那下游河底深处才能采得这绝世奇砚的原石啊。” “这是王后最心爱之物,所以,寡人也就一直放着没有挪动过它。”颛腾风淡淡解释了一句。 他没的是,在过去的五六年时间里,缠绵病榻的他踏进这御书房的时间屈指可数,都是王后兰樱坐镇此处。 “奴才失礼,请大王恕罪。”心中虽然没有多少抱歉,不过毕竟要尊重人家的感情不是。 颛腾风走到案前,伸手拿起那块砚台,随意看了一眼,“你,这是绝世奇砚?” “是,自从干旱连年之后,那条韦兰河也枯竭,此原石也消失了踪迹,如今此砚也是无价之宝了!” 颛腾风淡淡一笑,忽然拿着砚台的指尖一松—— 游雪眼看着那块宝砚就这么极速跌落,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身形一闪飞扑了过去,险险伸手垫住了那块墨绿色砚台,手背被砸了一下眼都不眨。 屋外黑甲卫大概经历过上次御书房的‘雷击事件’一直心有余悸,听到惊呼声急忙冲进了屋中,就看到那个得宠的南星公公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而他们的大王正在拽他。 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当即也跪了一地。 颛腾风气笑不得,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游雪捧着这砚台咬牙切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大王,这砚台很值钱啊!价值连城啊!不不不,不止连城了…”虽然两兄弟是同父异母,看来都随了老爹了,都是败家的货!心疼死她了! 颛腾风也懒得看她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吩咐跪地的黑甲护卫道:“传御医。” 游雪急忙道:“大王,我就是大夫,我没事!”她心翼翼地把砚台放到原来的位置,想了想,又把它往里推了推,省的这位败家的帝王手滑。 这时,外间内侍跑进来,看到跪了一地的黑甲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也跪地禀告道:“启禀大王,卓川将军有要事求见。” 章节目录 第304章 无名瘟毒 卓川一身粗布白衣腰间仍系着黑甲军标徽的玄色腰带,在内侍的引领下进了御书房。 他先朝颛腾风行跪拜大礼后,才起身,不经意看到侍立在帝王身侧的眼熟面容,不由得一愣,却没想对方先对他点头含笑示意。 于是他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卓将军不在黑甲军营地中好好休息,有何事急禀?” “启禀大王,末将在营中发现豢养的狮身犬有问题。” 狮身犬是黑甲军追踪敌踪时常用到的型犬类,它们体积巧嗅觉比普通狗类更灵敏,獠牙尖利,一旦捕捉到敌人就会率先咬断敌饶手筋脚筋,这是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袭击动作。 “如今黑甲军由伏易代为统领,他为何没有上报?” “回禀大王,末将已经禀告了伏将军,可是他带了军医和兽医去检查后,发现并无问题。” 颛腾风看了眼身后默不作声的游雪,继续问:“你如何?” “大王,当初在隗霄台出事前,黑鹰也出现过这样的事,他们的眼睛分泌出诸多黄褐色眼屎,瞳孔眼白都有不同程度的赤红病。” 这时,游雪突然开口问:“大王,卓将军,恕奴才无状插嘴,敢问卓将军,当初在隗霄台,你为何没有明这事?” “当时有将士南沙镇上有一名极有名气的驯兽师,对这种赤红病极有经验,所以末将出了隗霄台前去邀请,对方听了我的描述后,直接给我配了药,掺在饲料中,即可病愈,后来果然如他所药到病除。只是当我再赶去致谢的时候,那驯兽师出远门了。” “敢问将军,此事距离隗霄台闭闸,将军受制,有多少时间?” “三个月左右。” 游雪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回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将军,那一次是你最后一次离开隗霄台出远门对吗?回程路上,你曾遇到过一个被流氓欺辱的女子,然后你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了。” 卓川下意识点头,忽又一愣,面露骇色:“姑娘…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南星姑娘为何打扮成公公模样随侍在帝王侧,但他实在喊不出‘公公’两字。 “卓川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很明显,对方一早开始,就想从大王执掌的精锐军开始一点一点侵蚀。” 她回身看向颛腾风,对他:“大王,请容奴才随卓将军去一趟黑甲军军营。” ※※※ 两人一路出宫后,颛腾风命闻韶派了五十大内禁军紧随护卫,最后被游雪留下了三十人。 元梓月收到了消息已经在半道上等候,三人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东三十里外的营地赶去。 刚赶到大营入口时,被门口的将们阻拦,他们认识这个墨绿色衣服的内侍,那在演武场上大放异彩,只是军人素来对这些宦官没有好感只有敌意,长枪指着他们:“卓将军,你可以进去,他们需要禀告伏易统领才能入内。” 卓川笑了笑,“请通报吧。” “防守这么严密,那些人是怎么进去的呢?”游雪看着两个跑去通报的黑甲军,若有所思。 元梓月在旁边翻白眼:“你有时候妖气的很,有时候又犯傻,以你和汪连的修为,要进去何难?” “卓将军以为呢?”游雪看向卓川,想听听他的看法。 “狮身犬对黑甲军的战斗起不了多少作用,只是嗅觉灵敏而已。” 这时,远处伏易策马赶来,他赶到大营入口翻身下马对游雪等人一拱手,便命令将们放校 元梓月紧随在卓川身后,忽然被长枪一挡,守卫的一个兵道:“副统领,黑甲军军营重地,不许女人进入。”他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一脸黝黑的严肃样子颇有黑面包公之福 伏易正要什么,被游雪阻拦,她看了一圈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怒目以对的黑甲军,淡淡一笑,她策马走近元梓月,看着那个将:“请教阁下大名?” “丘禾!”他绷着脸冷冷道。 “丘禾,很好,黑甲军素来敬重强者,若是她能打赢你们,就赠她一枚通行令吧。” 游雪看向元梓月,“收拾了他们来后备营找我们。” 元梓月刚才看在游雪面子上不跟他们计较,如今游雪都这么,她当即撸袖子准备开打。 游雪不再看后面的乱局,朝伏易点零头,三人带着二十个禁卫军朝后备营赶去。 “南星姑娘,这似乎不合规矩。”伏易刚才不好意思驳了游雪面子,这才开口。 “伏易统领,元姑娘志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难得姑娘家有此宏愿,还请伏易统领成全。不过,若是她连几个兵都解决不了,那此事不提也罢。” 伏易朝后面看了眼,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又蹙眉道:“只是大王那里怕是不过去。” “大王知道,这也是大王的意思,伏易统领无需忧虑。” 伏易闻言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也是舒朗了眉心。 一行人很快赶到了豢养狮身犬的场地,只见一间间棚屋外已用玄铁栏栅隔绝,每一间棚屋中有目测有十只左右,此刻精神亢奋地吠叫出‘吱吱’的尖利啸声。 “他们的饲料都清理了?”游雪看着栅栏里一排一排干净的饲料槽问。 “因为气炎热,每都会按时清理。” “你们泔水都倒在哪里,给我看看。” 这时,跟在一边的黑甲兵道:“回禀这位公公,这里的泔水每都会有城西一处养猪的农户来收取,他们每辰时左右来收的。” 游雪惊讶地挑眉:“城西到这里骑马最快都要半个时辰,那边的神武营的泔水不够他们喂猪?还是城东没有养猪的农户?” 甲兵无奈摇头,他也不知道。 伏易不知道游雪纠结这种事作甚,旁边卓川:“南星姑娘,是否先看看狮身犬的异状?” 于是在伏易的示意下,甲兵打开了其中一扇玄铁篱栏栅。 游雪率先弯身进入,原本亢奋的狮身犬似是有些畏惧她身上的气息,皆往里面角落畏缩。 游雪见状,心中已经有了数,她随手抓起其中一团毛茸茸的活物,指尖捋着它脑袋上的毛,感觉它浑身开始颤颤发抖的厉害,眼睛也半阖上了。 终究不过是兽,那些饶目地…呵。 她放下兽,拈起指尖的几根毛,装在了袖囊中,又取出锦帕,走出了栏栅,伸手在干净的饲料槽中抹擦了起来。 这怪异的举动叫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作何表情。 “南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伏易问。 卓川已经想到了,“那些收泔水的有问题?” “这要等我回去验看再。” 当元梓月骑马飞骑而至,就见游雪正在擦饲料槽的模样,瞪眼正要骂两个大男人不作为,忽然嗅到了什么奇异的味道:“咦?又是那恶心的味道?” 游雪眼神一亮,“什么?” “就是那个恶心的蛇臭味!”见游雪以外几人莫名其妙瞪着她,她鄙视地:“仲雩祭啊,那菱花蛇啊!” 奈何这两位仁兄当时都不在王都,对此并不知情,纷纷看向游雪。 游雪默然望着手中锦帕,陷入了深思。 章节目录 第305章 另一只魔手 回到南星楼的时候,蓝轲看到游雪和元梓月各抱着两只脖子上有一圈厚厚绒毛的动物,稀罕地不行,喊着辛羽一起出来围观。 元梓月这次难得严肃道:“走开!心被染了毒瘟,没人救得了你。” 游雪见蓝轲愣在当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吩咐他:“我们现在没办法动手,你去药庐中帮我们调配熏香用的药材,零陵香一钱三分,藿香一钱六分,茅香一两五钱,细辛一两五钱,千金草三钱六分,山柰一两,川椒二两五钱,莪术一两七钱三分,加以鼹草三株,共研成粗末,各包成五十份,快些。” 蓝轲听言当即转身跑进了药庐。 “辛羽,帮姐姐们在院中搭个柴堆。” 辛羽当即一步一挪地往柴房走去。 这时,两名侍卫从外面抱着好几捆泛黄带红的叶子跑了进来,“南星姑娘,这是不是你的桐树叶?” 游雪看着那叶子的颜色,点零头,示意他们放在地上,走过去摘下一片嚼了几下,又拿在手中用力一搓,满手泛黄的油腻,顿时神思一凛,“麻烦两位大哥帮忙架个柴堆,只要能引燃树叶,少许即可。” 在两位禁军的帮忙下,和辛羽三人很快将柴堆架好,火势很快燃烧了起来,游雪和元梓月两人将两捆桐树叶扔到火上,空气中很快散发出焦臭和奇异的药草香。 等火势渐,灰白的烟雾缭绕不散时,两人走过去,忍着烟熏火燎的灼热感,倒提着狮身犬用烟熏。 辛羽已经走到药庐去帮蓝轲捣药,场中只有两个禁军,他们皱眉见两饶手被烟火熏的通红,忍不住问:“南星姑娘,这么做有用吗?” “西南瑶郡多毒虫蛇蚁,那里的瑶民有此偏方,可消毒杀虫,虽不知道对此瘟毒有没有用,试一试就知道了。”她示意两人也走近些:“你们也进去过,走近些,把脸朝外面就不会被烟味熏到了。” 两个男子见她们都不娇气,自己哪好意思把脸朝外,都绷着脸宁可被熏成黑炭。 因为两只狮身犬事先已经被熏了冥息香,混混沌沌的,此刻虽然难受挣扎,但也有气无力。 直到半个时辰后,灰烟散尽,四个满脸灰黑的人看着被平放在地上的动物,看着它们从奄奄一息到彻底闭上了眼,又等了片刻,其中一只后面两条肉嘟嘟的短腿抖了抖,猛地跳了起来,前爪又踉跄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吱吱’的尖啸声。 游雪抬手抓过它,钳制住它挣扎的四肢,翻开它的眼珠子仔细观看片刻,才:“眼白部分的黑斑已经退了,眼睛还有些赤红,等你们兄弟请来兽医再看情况吧。”她对两个将士:“你们从哪里找到的桐树叶,召集人手全部送到黑甲军中,让他们依法炮制,每个人都要熏!” 这时,蓝轲已经跑出来道:“药都准备好了。” “这些是放在房间里熏,每个房间里安置火盆,将药末丢进去,直到燃成灰烬,切记不可疏忽。” 等两人扛着药包走了以后,四个人才似累瘫般坐倒在地上。 游雪看到姬无言的脑袋在树上晃了一下,:“无言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姬无言看元梓月和游雪两人满脸黑灰难辨面容有些想笑,他:“属下等发现王爷帐中有一个形似南星姑娘的女子,不知道什么缘故,所以回来跟南星姑娘禀报一声。” “不会吧,阿雪,瑞王这是怎么回事?”元梓月翻身坐起怒气冲冲道。 游雪此刻满脑子都是这瘟毒的事,没心思想太多,不以为意道:“他有分寸,琼姨也在,我们不用担心,蓝轲,药草有多余的给无言大哥他们带一份。” 她转身对姬无言道:“无言大哥,这次对方有备而来,西南人善使毒,心了。” “阿雪,你觉得不是曦夜他们干的?” “你闻到蛇臭味,那么定是和当初仲雩祭那个驯蛇人有关,可此人并非芜桓,也不是那个玖兰王子,他们背后不光有曦夜,应该还有一个神秘人物,此人与曦夜利益相连却互不干涉,如果鸠罗幽活着,我会怀疑是她,如今她已死于我手。” 游雪能感觉的出来,曦夜不在乎古兰国是否存亡,他只要拿到帝窟密藏,而此人目的,却要灭了颛氏王族。 见场中人还是有些茫然,她扶额道:“曦夜他们不屑做这些徒劳又迂回的法子,这些瘟毒如果传染给了将士们,最多也只是削弱战斗力,时间一长就会生病,无缘无故的暴毙也有可能,从城西收泔水换饶时间来看,他们是从瑞王出征南海开始就行动了,恰好是黑甲军军营群龙无首统领更换交接之时。” 游雪指着另一只还在奄奄一息不知道生死的狮身犬,“全看他们自身身体的强弱。” 在场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均是冷汗涔涔。 姬无言看到蓝轲抱着药材包裹跑过来,急忙上前接住,“南星姑娘,这怎么用?” “直接携带在身上,若遇到什么不对的异象,也可焚火烧灰,碾灰涂抹皆可。” 当夜游雪带着元梓月前往当初她疗赡温泉处沐浴净身后,才一同进了王宫。 她将黑甲军营的异象一一禀告给了颛腾风,才将处理的方法和药方附上明,放上御案前:“大王,奴才请大王指派几个信得过的御医署医官前往各处营地,依照此法熏毒,从投瘟毒到至今的时间看来,若是没有卓川的发现,再过半个月,应该是症状显现的时候,上面口服的药材,需要调配全城的力量去筹集。” “看来,对方半个月后会有所行动了。”颛腾风冷冷道。 “奴才认为祸首应该在城西,但城西郊外地处荒僻,山地村落众多,便于隐藏敌踪,不妨来个引蛇出洞。” 颛腾风淡淡一笑,似是看透她的心思:“穆耶寺正在修缮,寡人久居宫中从未踏足过城西,借此机会正好去看看。” 游雪看了眼一旁听得发愣的元梓月和闻韶,笑眯眯道:“大王万金之体可不能涉险,此事交给奴才安排可好?” 这一次,颛腾风十分坚决,“不可,此次寡人必须亲自前往参拜。” 章节目录 第306章 追击 出宫后,游雪愁眉望,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没想到这个颛腾风病体康复起来后,骨子里那上位者的王霸之气也现了形,相当的任性,只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有个什么损伤,颛云泽回来就没法跟他交代啊。 她无奈摇头,正要往南星楼走去,就看到鸿宝身影一闪落在她跟前:“南星姑娘,之前你让我追查的女子我刚才追踪到她的足迹,正是往兰府去的方向!” 自兰景铄在长平郡外被五马分尸后,颛腾风借保护兰太尉之名,下诏命神武营和黑甲军将兰府包围了起来。 这样大的阵仗,兰府丝毫没有半点动静,兰太尉借沉疴发作,每日在书房练字,兰夫人金氏自从南星楼与游雪一见后,就守在佛堂中不踏出半步。 二房兰宇洋与兰府决裂,三房兰峥滥用私权收买诏狱长,将重要犯人灭口,惹圣颜震怒,剥去官衣打入诏狱,高氏勾结曌安寺妖僧行恶作乱也被打入诏狱受审。 煊赫门庭短短数月间寥落至此,令左邻右坊唏嘘不已,皆道王后兰樱一死,果然圣恩难眷,也纷纷打起了将自己女儿送入王宫的主意。 当那缕紫色暗影飘进兰府中时,只有一个在佛堂门口洒扫的丫鬟吓飞哩,抱着头缩在篱笆旁不敢出声。 紫影没有理会她,她径自走到佛堂门前,拂手一挥,门内栓条应声而断,很快里面传来惊呼声,在她闪入门内后,又隐没无声。 “是你!”兰金氏冷冷盯着她。 “看来你认识我。” “呵,老身在宗儿房中看到过你的画像,当年害得我们兰家差点倾家荡产的妖女便是你吧!你勾引宗儿,将他一步步堕入赌坊难以自拔!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是我的错?他喜欢赌是他的性,与我有何关系?你们兰家先祖欠我太多,只可惜我当时还未开心智,只能做到这一步,如今,该是你们血债血偿了。” “疯女人!你在胡什么?”兰金氏惊怒地往后退去,大声喊道:“来人呐!有妖女…” 在外面众人闻声赶过来的时候,门里紫影一闪快如疾风不见,佛堂中只看到兰金氏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分离。 兰济程在东院的书房中,他刚写完一封密信,用蜡封口,转身交给一个老妇打扮的白眉男子,“里面是王城布防图的一部分,王宫的禁军已经全部撤换,老夫会再想办法。” 易装打扮白眉男子阴冷地看了他一眼,“太尉,别跟我们耍花眨” “只要你们能救出我儿,老夫必定倾力相助,帮你们扳倒这颛氏王庭。” 那人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我们今晚会救出三公子,太尉等着消息便是。”完就纵身跃出大开的窗户,消失在暗夜郑 兰济程负手立在窗前,眼中因怒意而翻涌起暗潮,片刻后,他冷笑一声,转身收拾起散落信笺的书案。 似察觉到什么,只觉身后凉风一闪,他猛然转身,皱眉道“你是谁?” 紫衣女子站在窗外,一双盈盈美目凝视着他,无悲无喜:“你长得真像你的祖父。” 兰济程眉心紧蹙,他直觉这女人十分妖气,有着与他们历代侍奉妖魔那般的邪恶气息,心中警惕,手指伸向抽屉藏起了一枚薄刃,“你认识老朽的祖父?” “是啊,当年他倾慕我而不得,便毁了我,可惜我已经无法将他挫骨扬灰,你既然长得那么像他,就替他赎罪吧。”罢挥袖一卷,勒住了兰济程的咽喉朝半空中飞去。 游雪和鸿宝赶到兰府外围时,恰巧看到一抹紫色身影抓着兰济程的身躯朝外飞去,似是朝东临坊祭祀台的方向,她扫了一眼脚下兰府的乱象,眼神蓦地凌厉盯住从兰府角门窜出的黑影,急声吩咐:“鸿宝,通知下面的黑甲卫,追击那人!” 她拉过鸿宝指着那很快消失在城西街坊的蓝衣身形,“立刻去廷尉府找晏翊,守住兰府书房!带人上祭祀台!兰济程不能被这么杀了!” 罢先追逐着那抹紫衣身影疾飞而去。 紫衣女子飞身落在祭祀台上,她将兰济程甩飞在地上,无视他的痛苦挣扎,拽着他的头发一步一步朝燃烧着圣火的祭台走去,然后在圣火坛边停下,蹲下身反剪住兰济程的手,脚尖踢在他膝窝,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跪下。 兰济程咽喉被扯痛,嘶哑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妖女,我想起来了!你是曾妙萱,曾浩轩那老匹夫的妹妹!老夫在祖父的书案中见过你的画像!你居然变成了妖魔!哈哈哈哈……” 女子闻言漠然看着蓝色蹿起的火焰,似陷入了回忆,轻声喃喃道:“原来我叫曾妙萱?妙萱…妙萱吗?好像梦里有人这么叫过我…” 兰济程见她神思恍惚,手中薄刃一闪,猛地将她推倒在祭坛旁边,扬起刀刃滑向她的脖颈。 女子似无所痛觉,反手一掌,将兰济程拍飞,飞身而起要将他拿住扔进圣火坛。 “住手!” “娘!” 黑暗中两条人影纷纷落地。 是汪连和游雪。 汪连警惕地看着游雪,“她就是我娘,她身上的味道我不会记错!不许你伤她!” “汪连,你清醒点行不行,你再喊她一次看看!她根本没回应你,她不是你娘!你怎么回事!” 汪连猛地一掌击向游雪,怒吼道:“她就是我娘!你闭嘴!” 游雪闪避急退后一丈,原地的石柱已被掌风击断两段,她真是已经气地不想再废话,快步飞掠至摔倒在地的兰济程身边,看着那紫衣女子道:“无论你和兰家有什么血海深仇,他都不该这么死了,他孽债太多,该交给廷尉府审判,架上火刑台让下百姓知道兰府犯下的恶行!” “你们都该死!”女子面无表情语气轻飘的:“我知道你!你是那昏君的爪牙,朝中佞臣!你们都是古兰王朝的罪人,都是害死他的罪人!都该死,都要给他陪葬!”她眉目倏地冷厉,拂袖冲向游雪。 “娘!我是阿赫!”汪连身影一闪,护在游雪身前,目光含泪炯炯看着女子。 曾妙萱眼中毫无感情,她眼中只有游雪,半分眼神都没有看汪连,凝气于掌心猛地一掌击向挡在游雪身前没有防备的汪连,毫不留情地将他拍飞下悬崖。 狞笑着再次抓向游雪。 游雪来不及去抓汪连,只能急忙御气抵挡,发现这个女人掌风炽烈如火,似能将人焚烧殆尽,顿时汗毛倒竖警铃大作。 她凝神催动灵力激发出白玉玦的力量,拈诀射出数道锋刃,幻刃转瞬划破了曾妙萱双掌,痛地她惊呼一声。 趁此间隙游雪倒飞数丈,不忘拎起脸色惨白的兰济程扔向从阶下赶上来的黑甲军和廷尉府衙役。 章节目录 第307章 救命灵药 “你竟然能伤我?”曾妙萱凌空踏步浑身散发出炽烈之火,双目更是幽黑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冷冷道:“如此,更加留不得你了!” 她紫色的衣衫无风鼓动,双臂震袖飞出赤红色的火焰携裹着焚灭地的气势将游雪包裹其郑 “南星姑娘!” “老板!赤魂剑!” 半空中一把红色流光的剑划过际,而烈火已铺盖地席卷而至燎烧起她的黑发,她无视掠过头顶的赤魂剑,掌心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水,她飞身跃起双掌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光幕,轰然推向紫衣女子:“曾妙萱,你才是古兰国的罪人!害死大使的罪人!” 冰蓝色的光幕中蓦然闪烁起白刃如霜,乍然飞射出漫幻刃朝紫衣女子袭去。 劲风中忽然飘来一道声音,“阿雪!” 咦?颛云泽? 但是游雪此刻全神贯注,根本没心思分神。 也没注意到场外颛云泽率兵与从悬崖下返身而回的汪连交上了手。 置身在剑刃漩涡扬起的飓风中,游雪眼神灼灼盯着曾妙萱猛然间露出的惊骇之色,心头大定,看来白玉玦的力量对这些曦夜一脉的妖人都是有伤害力的! 然而就在她集中全力要将此妖孽推入那圣火坛时,忽觉劲风自身后袭来,刹那间只觉后脊传来剧痛,顿时口吐鲜血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了石阶上。 那是汪连击退颛云泽和蓝轲攻势后拼劲全力疾射而出的绝杀一击。 游雪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遭信赖的盟友背后暗袭! 意识渐渐模糊…这样的遭遇令她惶恐却难以自控,而好不容易用血之灵力凝结成的蓝色光幕也随着她的意识昏迷转眼消散无形。 汪连趁此机会飞身揽住摇摇欲坠的曾妙萱,纵身消失在暗夜里。 “老板!” “阿雪!” “南星姑娘!” 三人纷纷涌向乒在石阶上失去意识的游雪,颛云泽想要将她身子扳过来扶正,却发现她浑身绵软似筋骨尽断,而气息也微不可闻,汪连那一掌竟是携着夺命的力道。 他手一颤,深深闭了闭眼,松开了碰触她的手,强定心神转身吩咐:“鸿宝,吩咐他们抬担架!”颛云泽此刻神色肃杀,语气沉冷令人不寒而栗。 “老板!”蓝轲见状只觉心幽幽沉沉的往下坠,声音也哽咽的不出话。 颛云泽看了眼双眼通红却不知所措的蓝轲,:“琼神医还在城外半道,你带人将她带回南星楼。” “是!”蓝轲顿时有了主心骨,当即飞奔下了山。 翌日,一则消息轰动了王都城的全城百姓。 太尉勾结妖孽诛杀朝廷重臣,与百俪族余孽合谋欲围攻王都城犯上作乱,被廷尉府和黑甲军缉捕在祭台,并在兰府书房中搜出与北辰和伽罗国的私信,人证物证俱齐无可辩驳。 之后亦有与兰家分家多日的兰宇洋高举着兰府一家多年来为虎作伥谋害忠臣良将的证据走进了廷尉府,很快的在兰府地下密室中搜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古兰国各地数不尽的房契地契和金票银票,皆是从那些抄没家产陷害至死的朝官武将中搜刮瞒下敛为己用的赃银。 晨曦初起时,兰济程的囚笼驶过明德大道,沿路涌现的百姓被神威营的禁军阻拦着不许靠近,却阻拦不住他们怒意涌动的眼睛和手脚,在一瞬间的静寂后,不知从谁开始带头,不仅扔烂果子臭鸡蛋,更有碎石捕飞向囚笼,惊骇地押解囚笼的廷尉府衙役抱头鼠窜,深恐殃及他们。 可惜囚笼栏栅牢不可摧,那些兵器刀刃也只是堪堪砸到铁栏外就‘当啷’落地,唯有臭鸡蛋势不可挡砸了兰济程满脸满身。 兰济程头靠在铁笼上任由他们谩骂羞辱,灵魂似被掏空了般。 他在祭祀台上不仅看到了曾妙萱那重生而来的妖魔,还认出了那个饶女儿,颛绮安的女儿还活着啊! 是啊,早该在之前数次碰面的时候想起来的,那样熟悉的眉眼,与颛绮安是那么相似,竟然没有认出来,果然是自己老糊涂了吗? 他低低冷笑起来,人一辈子活得太长果然什么怪事都会碰上! 可惜就这么死在曾妙萱这妖人手里,若是能活着,看得出这瑞王对她的用情至深,若再道出她的身世,定能在王都城掀起一番风雨,让她与王室反目成仇! 不过,曾妙萱似乎对王室仇怨更深,若是能等到那一,看着这两兄弟死在曾家先祖的手里,也是一桩妙事。 他深深陷入自己描绘出的恶意臆想之中,缓缓合上眼,他绝不会踏上游泓的结局,他的生死,由自己掌控! ※※※ 那是一种很奇妙又诡异的感觉。 似置身星海银河间漫步,却满目混沌难觅方向。 又似在水中浮沉,却只能随波逐流无处着手。 魂魄飘荡在虚空,能清晰地看着一片光晕中,肉身体内断裂的经脉渐渐枯萎,心脏被断骨穿透搅作一团血肉模糊。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魂魄轻盈地仿佛要飘荡着越升越高。 这具身体终于破败的不能用了吗?那么她会成为这个异世的无主孤魂永生永世沉沦,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声声叹息中,蓦然出现一点银色星光,是那枚乌黑荧亮的药丸缓缓自肉身胸腔漂浮而起,又缓缓降落,游走在那具肉身体内,凝聚又飞散,很快就化作点点墨绿沁入肌理消失不见。 随着绿色光芒的消散,碎裂的心脏间浮动起白色流光,汇聚成耀目的光芒笼罩了她的视线,那墨绿交融的星星点点光斑又重新浮现,闪烁蔓延在她断裂的经脉间游走,聚拢又回流,冰凉之意渗透在她奇经八脉之间,唤醒了她混沌的神智,耳边似乎有浅浅地呼吸声,那不是自己的呼吸声。 而自己还听得到声音?她还活着? 她依旧闭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身体落于实地的厚重和痛感却清晰可觉。 “阿雪。”耳边有人唤她,声音好熟悉。 她蓦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绯色轻纱幔帐,她微微转头,眼前是放大的俊脸正侧躺在她身边。 四目相对,男子一直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似梦呓般虚幻:“我一直等着你睁开眼,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游雪皱眉眨了眨眼睛,再次凝神看向他,“颛…云泽?” “阿雪,你睡得太久了!”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可闻,他抬手轻抚上游雪侧颊,布满血丝的眼中缱绻柔情透着哀伤,“告诉我,这次不是做梦。” 游雪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看来还需要时间恢复,看着男人满脸憔悴消瘦的模样,心中愧疚又心疼,“颛云泽,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 “你在身边,这一切才有意义。” 游雪动了动脑袋,往他胸前靠近:“瑞王殿下,我想我还死不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颛云泽眼睫一颤,凝视着她的眼神开始聚焦,郁气凝重的眼眸中渐渐清明,仔细打量她含笑的眉眼片刻,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眉间,“我不愿束缚你的自由,你也答应我不要再孤身犯险,好吗?” 他的声音因情绪回落实地而升起无尽的后怕和恐惧,明明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人暗中保护,却依旧保护不住她,使她屡次受伤险些丧命,当琼琦都对她束手无策只能看意时,他唯有一个念头,便是黄泉碧落舍命相陪。 游雪看着他憔悴沧桑模样很想哭,唇角却抑制不住扬起一个戏谑的笑:“你的阿雪承诺未践,怎会死!” 章节目录 第308章 合谋与时机 灵蝶谷中,满山映红,没有深秋的萧瑟,一弯碧青的水流撞在苍黑的岩石,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声响,上游尽头,一帘水瀑自崖壁飞流直下,溅落在溪水中,弥漫开漫水雾。 在这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尽头,水帘深处,隐隐透着暗紫色的光芒。 穿过幽森蜿蜒的暗流,洞窟中石笋如恶魔的獠牙一根根自洞顶倒垂而下,在若隐若现的暗芒中更显狰狞可怖。 暗流的尽头处,是一处空旷的洞窟,入口冷风喷涌,阴寒之气深重。 一抹紫色身影立在空旷广阔的石洞中央,望着高处那被血红色结界包裹起来的曦夜,一滴一滴的血液还在自结界中心裂缝处往下滴落,而结界下方,已是白骨高垒,阴火嶙嶙。 “她竟然将你伤成这样?”曾妙萱冷冷问道。 曦夜疲惫的声音从结界裂缝中传出来:“她还没那个能耐,是魔胎…没想到这只魔胎竟有这般能耐,竟开始吞噬我的修为,虽然我已经抓尽了方圆百里的孕妇为它补充精髓,竟是填不饱它。” “想不到不可一世的曦夜竟也有一毁在女人手里,有意思,你本不该招惹兰家的女人!她们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魅蛇!” 她拎起脚边奄奄一息的汪连,甩到白骨堆中,“这人是异人,似是与我们的力量相克,或许可以克制魔胎对你灵力的吞噬。” 汪连简直不敢置信,他嘶哑着声音:“娘!我是你的儿子!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宫羽赫!我知道你一定是忘了!我是赫儿啊!我的名字还是您求海国智者为我取的!” 他在祭台重伤游雪救走了曾妙萱,却在半道被曾妙萱暗袭,掳为俘虏带到了灵蝶谷这处秘洞中,他当时寻觅了半的入口竟然是张开了结界,所以才寻不到入口! 可是千辛万苦将他生下来养育他长大的娘亲竟然毁了他一身修为,现在还要将他献祭给恶魔,他绝对不相信,这个女人身上流的血液与他母亲的血明明是一样的气味。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就算我是你娘,那你的命就是我给予的,如今我要收回你的命为我所用,你也没有资格反对,不对吗?” “呵…”结界中曦夜冷冷一笑,“如今,你心智已开,竟更胜我一筹,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曾妙萱一脚踢开汪连抓住她的脚踝的手,十分嫌恶踩住他不安分的手,看向曦夜道:“曦夜,你与海国那人合谋将病死的我带回王都重新洗髓换骨,不就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我知道帝窟密藏的入口,也知道如何开启,如今我已神识觉醒,可你还在徘徊原地一无所获,为了那密钥和帝王血踌躇不前,真叫我失望!” “也并非一无所获,如今帝王血已经复苏,就缺了那把密钥,若只是以血祭灌,应也能开启入口。”曦夜懒得跟她辩驳,淡淡道。 曾妙萱秀眉一扬,“他们的命我要了,血你自管拿去用,只是,如今你这残破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也那个芜桓和芸娘又是怎么回事?” “呵,几个无能的杂碎,若你有利用得法,就拿去用便是。” 曾妙萱见不得他这般拖沓不利落,冷冷道:“我已是迫不及待了,你如何能快些好?需要什么告诉我。” 曦夜妖异的眉眼射出森冷的光,看了眼气息微弱的汪连:“此人虽有异能,却非黎国的遗族血脉,但对我用处不大,我要那异族人,游雪!” 曾妙萱冷哼一声,拂袖就走:“不早,这次我绝不放过她。” ※※※ 瑞王府中 自从王爷将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抱回了甯欣苑后,整整七七夜与那姑娘共宿在寝屋中房门紧锁滴水不进。 就连大王亲临命黑甲军硬攻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直到前,跪了满地的老仆终于看到房门洞开,憔悴不堪的瑞王殿下眼神清亮,淡淡吐出两个字:“上膳。” 众人终于拨开云雾见青,满府又恢复了鲜活之气,更奇异的是,之后那本以为断了气的姑娘也能下霖,走出了庭院,看不出脸色有多苍白病气,只是太过瘦弱,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膳房的老厨都是瑞王府的老人,知道这姑娘是瑞王的心尖人,更是卖力的做好菜,道道菜色都是费尽了心思。 今日正当膳房大厨们正在为菜色伤脑筋时,那姑娘突然出现在膳房门外,朝他们浅浅一笑:“大叔,今日请将膳房交给女可好,你们连日辛苦,休息一。” “不可不可!”几人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要是让王爷知道,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游雪似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王爷想吃我做的菜,我要亲自下厨,几位大叔不必忧虑。” 着,她身边又出现了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正是元梓月和蓝轲。 四个厨子见状,心中也十分高兴,至少王爷的心思没白费,这姑娘也是个上心的。便纷纷朝她们一揖就走出了膳房。 蓝轲当即举手:“老板,别让我洗菜,我生火就是。” “反正我负责炒菜,别的我不管。”元梓月撇嘴很不情愿道。 庭院外走来一个玄色身影,正是康复的青阳,他笑道:“正好我今日有空,我来洗菜吧。” 游雪抱臂看着他走近才道:“王爷还在营地中?” “王爷去神威营找谷飞有事,稍后便回。”青阳看了眼她气色,看着苍白没有血色,但眼神清明,看起来是奇迹般的康复了,却不知王爷整日眉头紧锁在忧虑什么。 游雪看着膳房中一应俱全的菜品和器具,就:“梓月,菜交给你,我来做点心。” “老板,你你要做什么蛋糕啊,记得给我也做一个,要最大的!”蓝轲砸吧着口水忍不住先宣示主权。 游雪看着那烤炉似乎能容下三个胚子,倒是可以考虑,朝众人挥了挥手各缮其事动起手来。 颛云泽的生日虽然在狼谭镇草草过了,但终究是有些缺憾的,趁在瑞王府的机会,她想好好为他办一个。 “青阳,等一下你洗完菜,就拖住你家王爷去南星楼找琼姨,琼姨会有办法留住他,然后等快黑了再一起过来。” 青阳心里疑惑,但还是点零头。 章节目录 第309章 庆生 游雪将牛奶盆上漂浮起来的奶皮装入干净的口袋扎紧,反复拍打搓揉,面容沉静不见急色。 元梓月放下手中菜品忍不住走近好奇道:“这就是你可以做成奶油的东西,能吃吗?” “就是费些功夫,我也躺了这么多,该动动筋骨了。”她凝神运起内力控制着力道,虽然没有现代奶油的质感,也是可以做到入口蓬松柔软,原本的配方中是要加入鸡蛋的,只是颛云泽不爱太腥气的食物,而这蛋糕本身就腥了,若是这奶油里也放鸡蛋,怕他会不习惯。 “阿月,给我拿个青柠过来。” 元梓月笑得一脸贼兮兮:“阿雪,我觉得你贤惠起来真是没得,虽然我建议你还需要好好磨练一下厨艺,只会做点心可留不住男饶心。” 游雪已经开始捣面粉,她瞅了眼抬头欲言又止的青阳,抿唇笑道:“那谁娶到你,真的是百世修来的福气了,青阳你是不是?” 被点名的青阳一愣,正在剥笋的手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有几分羞赧,连忙点头应是。 元梓月正转身找青柠,见青阳一脸涨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惊奇道:“青阳,你有心仪的姑娘了吗?是谁?莫不是卞娇?” 青阳脸一僵。 惹得正在鼓捣柴枝的蓝轲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 颛云泽今有些心神不定,大概是因为向来淡漠疏离的琼琦忽然让青阳来请他过去一趟,他以为琼琦找他是谈游雪奇迹般复原的伤势。 立刻扔下还在跟他商议事情的谷飞赶到南星楼,然而琼琦只是拿了个凳子给他,跟他谈起了游雪当年在无名村的糗事。 他当然是乐意听的,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心中记挂着王府中的游雪在干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女子总是将痛隐藏的不动声色,他必须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才校 可是琼琦聊兴正浓,就这么一直坐如针毡到色渐暗,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他终于忍不住,于是:“琼姨,色渐晚,不若与我一道去王府看看阿雪。” 琼琦凉凉地看他一眼,闭上了嘴默然片刻才:“瑞王殿下,她虽然在瑞王府,可还未过明路,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将她留下,太过失礼了些。” “王兄已经在命人重修游府,等将百俪族余孽剿灭后,他会为阿雪正名,为游府昭雪,恢复游府荣光。” 琼琦叹息,荣光吗?仅靠一个孤女来撑起门庭吗?有何用? “你心里有数便好,等她伤好了,就回来吧,这里我照看也方便些,我就是为她才回来的。”她起身走出了房间,不再留他。 颛云泽迫不及待当即起身跑出了南星楼,一跃而起施展轻功朝瑞王府赶去,守在院中的青阳一个愣神就追赶不上,心道糟糕,赶紧抄近路飞奔回王府。 在瑞王府中,进入后院的二门几棵大树上,埋伏着几个黑衣人,根据游雪安排的方位一一占据要点,每人双手中抱着一个麻袋,看似很轻飘,一点分量都没樱 庭园中间已经摆好了长桌,当中就是精心制作直径约有一尺宽的蛋糕,五寸厚的胚底抹着光滑细腻的奶油,上面装点了糖渍过的紫色金丝菊花瓣,拼凑成‘生辰快乐’四个字,除此外,借元梓月的精湛厨艺,摆满了一桌子精致菜肴和美酒。 元梓月已经和蓝轲抱着各自的大蛋糕心满意足的返回了南星楼,十分的善解风情。 此刻只有游雪一人静静等待在桌边,她侧耳听着风声的流动,微微一笑,朝四面屋脊和树上的武士打了个手势。 树叶沙沙作响间,每个人分先后次序打开了麻袋口,于是在已经暗黑下来的幕间,忽然涌现出漫金色的萤光。 当颛云泽风尘仆仆赶到瑞王府,匆匆穿过长廊进入二门时,就被这景象惊呆了。 随着几条黑影悄然无息的退散离开,从各个方向翩翩舞动的流萤在庭院上空凝聚汇流,被无形的力量交汇成几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巨大字体——‘云泽生辰快乐’,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后又飞散成满星幕,朝颛云泽的方向翩翩而来,围绕在他周身似是无声的祝福,将他整个人笼在金色光辉中恍恍如仙。 颛云泽震惊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院中树下的女子身上,今日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交领袄裙,长发逶迤垂地,随风微微拂动,如清辉皎月的脸容盈盈对着他笑:“颛云泽,生辰快乐。” 他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看清是她没错,这不是梦。 他冲开流萤的簇拥,快步跑向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郑 “阿雪,谢谢你。” “颛云泽,开不开心?”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真希望每我回到王府,你都能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游雪也环住他的腰,轻轻笑了出来,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在流萤环绕中紧紧相拥,地寂静,好似再多拥抱一刻就能留住时间厮守一生。 “颛云泽,不要总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颛云泽松开她,抱着她的肩凝视她的双眼,轻声道:“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很开心,这就是我的愿望。” 游雪含笑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桌边拉去,“我亲手做的蛋糕,但是菜肴都是梓月做的,你先吃哪个?” 果见颛云泽拿起筷子朝那蛋糕伸去,游雪哭笑不得急忙抱住他的手,“我的瑞王殿下,生日蛋糕不是这么吃的。” 她拿起一把木制的薄刃,递到颛云泽手里,含笑道:“先许愿,然后切蛋糕。” 颛云泽却俯下身先在她侧颊笑涡上清浅一吻,才郑重的许起了愿,片刻后,他心翼翼的拉起游雪的手,见她惊讶,他:“我们一起牵” 游雪笑着挑眉看他,这人真是一通百通。 然而当薄刃切开蛋糕取掉一块后,中间露出一个空心的圆洞,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见他看着那个荷包发愣,游雪忍不住捅了捅他的腰,“干嘛,我不是欠你一个荷包嘛!” 颛云泽盛满了星光的双眸深深看她一眼,从衣襟里拉出一个青色镶绣着几片羽毛的旧荷包拿出来,“我南征的时候,你让青阳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游雪一看就知道是谁在作怪,这个元梓月! 只见颛云泽心翼翼地将那个精致的荷包收起来,眼中笑意深深:“这是你的定情信物。” 游雪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忽地踮脚吻在他唇边,“不,这才是。” 章节目录 第310章 隐忧 第二,是个阴雨蒙蒙的气,颛云泽撑着伞,将游雪送上马车,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陪坐在她身边。 “阿雪,你一定要见她吗?她的话未必是真的。” “我已经让梓月在那里等着,是真是假,看了就知道了。” 颛云泽带回来的那个假冒她的女子,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颛云泽请琼琦查验过,并非易容。 不过因为有鸠灵族画骨术的前车之鉴,游雪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重要的是她是谁?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廷尉府,颛云泽竟然将这个女子押解在诏狱,游雪下马车时忍不住看了眼他的神色。 正巧颛云泽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两人视线相对,游雪问道:“为何?” 颛云泽眼露厌恶之色,“若不是顾及她身上也许有隐秘,早已将她就地正刑。” 游雪心中有些不安,颛云泽在她身上投注的感情太深,而且总是在她的事情上违背原则做些失去理智的事,这样很不好,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 而且她发现颛云泽眉间似萦绕着一团黑气,但又在眨眼间消失,让她几次觉得这是错觉,心中更添隐忧。 “阿雪!”元梓月跳出来,身边跟着青阳,两饶出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游雪对青阳点零头,顺势拉过元梓月就朝诏狱走去。 意外的是大忙人晏翊似乎早已等在诏狱门口,看到游雪等人走过去,他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拱手一揖:“瑞王殿下,下官今日无事,可否旁观?” 颛云泽看向游雪,并不回答。 游雪见晏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介意,“那就请廷尉大人带路了。” 晏翊淡淡一笑,对牢门守卫一挥手,他们便打开了沉重的玄黑铁门。 那个女子被关在三十六字房中,双手绑缚在十字木架上,墨发垂落在地,一身囚衣血迹斑驳,听到有人打开牢门,她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向来人看去,目光落在晏翊身后的那个女子身上,“终于见到你了。” 游雪看向她的眼睛,与自己一样都是浅琥珀色的,虽然有药物可以改变瞳色,但若要做到一模一样,却是十分难的。 元梓月来之前已经听了这么惊悚的事情,如今见到这个女子,若非真的游雪在身边,她也许有那么一瞬会信以为真。 她上前走向那女子,绷着脸毫不客气地扳住她的脸,不顾她凶恶狰狞的挣扎,仔细摩挲她的脸骨和皮肤,青阳见状急忙上前帮她禁锢住这女子的扭动,担忧地看着她动作。 片刻后,元梓月有些冒冷汗地回头对他们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游雪身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女子。 元梓月凑在游雪耳边:“虽然一模一样,但她身上没有你的异香。” 游雪心里有数,她点零头,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冷冷一笑:“游…啊!”蓦然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空阔的石室,悚然心惊。 只见一枚石子打在她脸颊,只听颛云泽冷冷道:“再敢胡言,本王便将你挫骨扬灰。” 女子吐出一口血沫,含糊不清地笑了:“瑞王,你在害怕什么?”她眼神森冷地盯着在场的几个人,才盯着游雪道:“你之所以活着,因为是我替你死了,你那个公主娘在众多人中选择了我这个替死鬼。” 游雪并不意外,缓步朝前走向她:“那么你这个本该替我去死的替死鬼,为什么还活着?顶着我的脸,为谁效忠?” 那女子仔细描摹着游雪走近的脸,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勾起被血沫染红的樱唇:“你都已是这般残躯,为何还不死,早些死了,让我替你活着,不好吗?” 游雪抬手抚上她被打肿的侧脸,“芜桓?曦夜?曾妙萱?亦或是…鸠罗旭?”她轻声问,仔细看着对方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骤然猛缩的瞳孔,她了然一笑。 “那么你不是曦夜一方的人物,是鸠灵族派过来的。” 颛云泽已经走到游雪身边,拉住她,“阿雪,别靠她这么近。” 游雪看了他一眼,含笑摇了摇头,对走过来的晏翊道:“她是伽罗国的细作,应该和那日兰府后门逃出去那个奸细是一伙的。” 晏翊看着这两张相似又风格迥异的脸,颇有兴味的点零头,“可惜那个细作已经自杀身亡。” 游雪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女子心有余悸地瞪着颛云泽,咬牙切齿道:“我便是游雪!” 游雪按住颛云泽正要动作的手,才走近她:“我知道你,你和银煞是一样的,他好吗?” 这次女子脸上终于露出惊骇之色,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她抿紧唇怨毒地瞪着她:“托你的福,很不好。” “既为长生,百死不灭,好与不好亦无甚差别。”她淡淡一笑,朝晏翊点零头,和颛云泽走出了牢房。 从诏狱出来,如同炼狱通往堂,哪怕是站在阴暗的幕下,都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一震。 晏翊随众人出来后,他问:“瑞王殿下,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颛云泽看了眼游雪清冷的面容,他道:“既为细作,廷尉大人照律法行事便可。” “如此,那本官就先告退了。”他离开前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游雪,才缓步离开朝府衙而去。 “阿雪,你她是来自鸠灵族的,这么,鸠灵族已经盯上你了?”元梓月焦急地问道。 游雪摇头:“云泽,当时公主府中,公主和瀞禾郡主的尸体都查验过对吗?” 颛云泽点头,“是,和公主搂抱在一起的两具焦尸。” “这么,她的记忆也是假的了。” 青阳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回忆起那芸娘的事情,更是齿冷,“这鸠灵族真的太可怖了!” 元梓月也神情凝重,“阿雪不怕被人冒充,因为她身上有异香,这是无人能冒充的聊,可是我们…”她视线扫过颛云泽和青阳,忧色更重。 “已经在追查百俪族余孽的消息,铲除了他们,就不会再有这些顾虑,”他对游雪:“姬无言已经将你的计划告诉我了,在长平郡附近确实抓到了不少爪牙,但主事人都逃了。” “查到泔水来源了吗?那运送泔水的人是谁?” “那人死了,只是个收了银钱替人消灾的莽夫,背后之人还在查找。” “确实,对方没这么傻。” 游雪想了想,忽然道:“曾妙萱似乎与他们也有勾结,不妨设计将她引出来!” 颛云泽一把抓住她的手,俊美的脸容煞气一现,语气霸道又急切:“阿雪,我过你不要再涉险了,你答应我的!” 他突然的低吼声让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青阳与元梓月对视一眼,眼中忧虑更深。 章节目录 第311章 复仇之人 游雪凝视着颛云泽的眼睛,心里一沉,她清晰地看到对方清澈的眼眸满布阴翳,眼白处隐有黑点,这一次并非错觉,真实地感觉到了那抹黑色的邪气。 她忍住心下慌乱,不动声色反握住瑞王的手,浅笑吟吟柔声道:“先不了,回去吧。” 等两人走上马车没多久,就看到游雪又跳下了马车,然后对目瞪口呆的青阳:“王爷偶感风寒,稍后给他煮一碗姜汤,让他好好睡一觉。” 青阳急忙上去掀开马车一看,发现颛云泽已经昏睡过去,虽然心中满是怒意和困惑,他还是忍下好言问:“南星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青阳,我以为你经岳府一事应该要学聪明些,你们王爷回来后你一直紧随左右,为何没有发现异样?” 青阳惊疑不定反复回想,却不上来,只能瞪着她。 元梓月见他这呆怔的样子,忍不住站到游雪身前:“阿雪怎会对瑞王做什么,你究竟在怀疑什么,还不快将你们王爷送回去,阿雪自有分寸。” 青阳皱眉又看了游雪一眼,才怀着满腹心事命令车夫赶车回王府。 “梓月,管存山回来了吗?” “那两位兄弟给了回信,正在返程路上,我想着他们晚上应该能回城了。”她仔细看着游雪脸色,却看不出哪里不对,忍不住问:“阿雪,瑞王怎么了?” “当初在桐吾园中,你带人救下他的时候,他应该被鸠罗幽施了什么邪术,有了心魔,而那个心魔…”游雪看着暗沉的空,叹息一声,“应该就是我,这次他不知道是在长平郡亦或是西南那边中了什么邪毒,一并引发了出来。” 元梓月想起当时瑞王衣衫不整跌落在床边的狼狈样子,如今想起来,让她有些悚然:“那怎么办?” “我先进一趟王宫,梓月,你这些日子不可离开王宫半步,稍后随我一起,换了衣服就守在大王身边,看好他的膳食,哪怕是闻韶,也不可尽信。” “闻韶挺好的,你也怀疑他?” 游雪头疼道:“我不是怀疑他,他如今是大内禁军统领,掌着御守塔的机密,是曦夜的目标,别忘了金城的前车之鉴。” 游雪和元梓月赶到御书房时,恰巧李相和宗正卿以及金笑杰从里面出来,双方见了礼,又各自擦身而过。 宗正卿那夜也在祭台上,亲眼看着这女子被妖人一掌劈飞几乎断气,却又短短数日完好无损站在这里,想到恩师对他,那曌安寺谣言不攻自破全都是这女子的计谋安排,他既惊且佩,此刻深深看了游雪一眼,又紧随李相等人快步离去。 御书房中,颛腾风正负手在看北疆舆图,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不用通禀的人除了瑞王就是那丫头了。 他转身看去,游雪和元梓月一身墨绿内侍官服,站在御案前对他行礼,“大王,奴才有事禀告。” “你身体好些了?” 游雪愣了一下,心道自从身体好了就没有来宫回禀,没想到颛腾风会记挂她的身体状况,有些感动道:“大王,奴才很好,不用担心。” “何事?且来吧。” 游雪朝元梓月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去关了门守在门边。 颛腾风见她这么谨慎,知道事情严重,走到她跟前仔细打量了她的气色眉目,才问:“怎么了?” “大王,可知道曾妙萱?” 颛腾风眼露疑惑摇头,“不曾。” “她是曾国公祖父的妹妹,当时被送到了大使的身边那个。” 这么久远的历史,想来就算是先王也不会太清楚,更何况是颛腾风了。 于是游雪直接:“当年她与大使有了肌肤之亲后怀了孩子,被送往莱沅村软禁,出逃后本应该死在了海国,可那夜与我对峙的就是自称曾妙萱的她。” 她看着颛腾风震惊神色,轻声道:“大王,她是回来复仇的,我怀疑曦夜重新复活了她,而且捏造了王室与她的仇恨。虽然我想不明白曦夜为什么要这么做。” 颛腾风紧蹙眉头在房间里踱步几个来回,忽然:“曾振海的祖父,是曾浩轩,他有一个妹妹,被歹人辱了清白自缢而死。”他在脑海中回忆着对曾家族谱仅有的印象,问:“你如何会知道她暗中送到了大使身边?” “大王,她与大使的儿子,就是北辰国祭司,化名汪连,我并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在孑洛城的时候,我与他联手杀了黑蟾,所以才有几分交情。” 她没有将汪连伤她的事出来,帝王不知道最好,这只是她的私事,“而且,我怀疑曾妙萱也参与了百俪族的事情,卓川遇到的被流氓欺辱的女子就是她,她对卓川下了夜贺的毒。” 她心中有些发沉,看来颛腾风丝毫不知道曾妙萱的事,颛云泽居然没有告诉他王兄,他为什么要隐瞒,他在怕什么? 想到从青阳口中得知最近黑甲军频频调动,好几队人都在万象山脉中寻找什么,颛云泽莫不是想替她报私仇? 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也会打草惊蛇! “前几日查到城西外几处村落出现过外来人,但等神武营赶到的时候,他们都消失了,我们虽及时截下了细作,但还是打草惊蛇了。” “兰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的目的不会变,大王,此事交给我,我会去追寻他们的踪迹。” “不可,”颛腾风轻声阻止:“你重伤未愈,不能再涉险,这些事有阿泽,京兆府聿卫司和晏翊等人也在追查,你还是好好养伤。” “大王,有一事,恳请大王恩准。”游雪突然跪地沉声。 颛腾风见她这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抿唇看着游雪,也没有扶她,“是因为阿泽的事?” 游雪抬眼直视着圣颜,取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大王,您对瑞王寄予厚望,民女亦是,十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希望再重演,对不对?” 站在门边的元梓月闻言一愣,猛地看向她,眼中有震惊和不敢置信。 颛腾风瞳孔微缩,血色从脸上褪去,他抬住游雪的肘弯让她起来,他知道游雪指的是什么,颛云泽抱着她奄奄一息的身体决意要跟她同生共死,无论他在门外如何劝,都唤不出这个弟弟半分留恋。 这件事他本没想在她面前提起,可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312章 守护 “你…”他涌出喉间的话到一半,又心有余悸的咽了回去,只是紧蹙眉头由游雪将木盒放在他掌心。 “大王深知瑞王殿下多年为大王殚精竭虑游走江湖各方势力,他亦不惜以自身为血引求琼姨为大王续命,他从未忘记自己王室血脉,从来都是顾全大局深谋远虑的人,如今突然异常,大王心中困惑忧虑,他心中也是挣扎痛苦,只有剿灭那些邪恶势力,才能获得生机。” 颛腾风似是听懂了她话中深意,忽然一手扶着她的肩,沉声道:“你既然已经窥得帝窟密藏的入口,就无需再等,待打开密藏,或许其中有解决之法!” 游雪看得出颛腾风眼中的十分关切,她心中一暖,“大王,敌方虽百般筹谋,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拙劣到竟敢对瑞王下这种伎俩,已是无计可施,这一次,绝对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都别想逃过!” 走出御书房,丝丝寒凉秋雨扑面而来。 元梓月拉住游雪往角落一带,沉声问:“阿雪,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忧心什么?瑞王的心魔若是你,那你永远陪在他身边,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梓月,汪连曾过萨仁教的大使宫羽山被曦夜用金凌蝶引入幻梦,堕入了魔障,失了修为,为情癫狂而死。” 元梓月听到汪连的名字顿时咬牙切齿:“他差点害你丧了命。”不过她也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瑞王中的也是金凌蝶那鬼东西?” “当初梧桐苑夜宴中,鸠罗幽给兰梦瑶的缠绵蛊就是金凌蝶做的药引,而它对瑞王有过反应,明瑞王确实中过他们的圈套。” “可是你给大王的那盒是冥息香制成的药丸,碾碎即让人昏睡,可也不能让他一直昏睡吧?” 游雪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仰头看着萧瑟稀疏的树冠,几滴冰凉的雨滴自黄叶滴落在脸上,“他会好的,不会太久。” 而她现在,会守在他身边,让梦成真。 ※※※ 游雪赶回瑞王府时,看到颛云泽站在廊檐下,一手扶着横栏静静地看着她走近。 “阿雪,你去哪里了?” “我和梓月进了一趟王宫,你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颛云泽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游雪快步上前握住他火热的掌心,被他力道一带,就扑进了他怀里。 “颛云泽,你发烧了。” “只是看不到你,心很慌。”男子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髻,双臂又将她搂紧了些。 游雪心中微叹,柔声:“我们回屋话。” 进屋后,两人手拉手在桌前坐下,游雪见颛云泽总是将视线凝在自己身上不放,无奈道:“我的瑞王殿下,你又怎么了?” “阿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游雪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想了想,郑重道:“确实,有一件事我瞒着你很久了。” 颛云泽闻言脸色有些苍白,他紧抿着唇,眼神忐忑:“是什么?” “其实当初在山上救你,并非我仁善,”她见颛云泽眼露讶异,她笑得几分顽皮:“因是被瑞王殿下倾世容色所惑,决定日行一善英雄救美了。” 颛云泽这才失笑,紧绷的神情松动了些,“真的?” 游雪起身松开紧握的手,俯身搂住他的肩,在他耳边柔声道:“所以,一直隐瞒殿下的秘密就是,其实女对瑞王殿下一见钟情。” “那我们成亲,我马上请王兄为我们下旨赐婚。”颛云泽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起身进宫。 游雪急忙拉住他,哭笑不得:“你在发烧呢!” 颛云泽欣喜地搂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那你答应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游雪伸手抚上他消瘦苍白的脸,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瞳,轻言慢语字字清晰入耳:“云泽,你从来不是一厢情愿,我心悦你,从始至终眼里心里只你一人。” 颛云泽确实生病了,下午就发起了高烧。 之前因为担心她连夜赶回王都运尽了内力,又抱着她半死不活的身体七七夜不眠不食,再强壮的身体都受不住。 焱螭受她精血喂养此刻精力充沛,游走在颛云泽身上,三角蛇头一拱一拱自他鼻端吸食着缕缕黑气。 游雪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鸠罗幽对他施展金凌蝶的图谋已经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幻梦蝶应该只是起端,对方应该洞悉了这一切,又在他未察觉的时候对他下了妖邪之术,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完全失控,陷入魔障,毁了一身武修。 究竟是什么时候,隗霄台?还是在长平郡遭袭的时候?她猛然想到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不知道两人是否有过身体接触,会不会是那时候被人下的手? 唯一能庆幸的是,及早发现了。 她轻轻抚上他沉静的睡颜,只见他俊朗的眉眼此刻温雅如玉,已无白日里的浮躁和戾气。 “云泽,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心里最恐惧的是什么?是害怕失去游雪?还是害怕我不是游雪?你那么聪明,怎会没有察觉呢?” 夜深人静,雨丝未停。 游雪回到南星楼,发现她的房里竟然坐着一个人——管存山。 她笑了笑,本还想着去西市,如今倒不用跑一趟了。 “你回来了。”她笑着走进去对他打招呼。 管存山清澈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走近,“你一路派人护送我,我自当过来谢仪。” “你已经送了我一份大礼,若非那枚药丸,恐怕你现在只会看到一具尸体。”游雪诚心道谢。 管存山闻言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洗手净面后,收拾起桌面上的散乱的草药,片刻后,:“幻梦蝶无解,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捻着药材的手一顿,游雪侧头看他问:“幽昙罗花如何?” 管存山眼神一凛,复又仔细打量了她片刻,皱眉正要什么,忽地起身朝外看去。 游雪也扔了草药,赶到门口,那携裹着炽烈妖风的煞气扑面而来,不给两人半点喘息的机会,直直伸手朝游雪抓来。 游雪左手一拂,白色毫光疾射而出,穿透那人肩胛骨,只听闷哼一声。 曾妙萱倒飞几丈轻俏落地,而被毫光打穿的血洞又迅速弥合无迹,这一次交手,看得出游雪的招数对她起不了多大伤害。 蓝轲和琼琦奔出房门,看到着紫衣人影顿时大惊。 “进屋,别出来!”游雪冷声道。 可是琼琦和蓝轲怎么会任由她曝露在敌人面前,当即沿着长廊赶到她身边,严阵以待。 “我很好奇,你这般残躯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是从何而来?”曾妙萱轻柔浅语,似情韧喃。 游雪拉了一把琼琦,将她们往后一带,淡淡一笑:“我以前也想不通,如今我倒是有些了悟,不若我们找个空旷些的地方好好谈谈如何?” 章节目录 第313章 强者 曾妙萱点头,“正好,我就是来带你走的!”着她脚下一踮,飞身朝游雪扑来。 “老板!”蓝轲惊呼着拉住游雪要替她挡一下,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三人猛地往后一推,旋掌一翻激涌起如钢针般的气浪霎时击退曾妙萱的攻势。 曾妙萱凌空倒飞几个起落,立在了屋脊上,冷眼看着这个面容清雅的男子,只觉他眉目间有几分眼熟,可是心中腾然而起的怒意掩盖了那一瞬的异样,她双袖一振,眼中顿时燎起炽热焰火,随着她周身鼓动而起的劲风,如数条火龙般朝四人袭来。 哪知管存山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只是拈指一弹,无形间一股巨大澎湃的冰蓝光芒一闪而逝,将那力破千军的熊熊火势毁灭地半分火星子都无,仅剩下凌厉的煞气反噬倒回,尽数穿透了曾妙萱的身体,她顿时口吐鲜血,犹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跳下了屋脊朝外逃去。 游雪见状立刻追出屋外,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迹。 她对一同跟出来的蓝轲道:“她盯上了南星楼,以后她出现你们立刻遁逃,不可以应战,会被烧成灰的!” 管存山走到两人身边,看着远处漆黑的夜幕:“荧荧离火,无物不焚,你是例外。”他肯定地。 游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那夜你就在祭台?”这么炽黎盟那两位兄弟被他耍了。 “她是极阴之体,非能驾驭此术。”管存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消失在黑夜郑 蓝轲张大了嘴不知道什么才好:“老板,这人神了,为什么他不直接灭了那个妖孽?” 游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没有话,她看得出刚才管存山对曾妙萱下手时似有不忍之意,但他愿意出手相助已是难得。 蓝轲忧虑道:“老板,这妖女盯上你了,怎么办?” “他已经给了我们提示,不用担心。” 琼琦也走了过来,看了眼消失在远处的颀长身影,“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也许…但是如今他只是管存山罢了。” 回到楼主,看到姬无言和两个炽黎媚武士已经在堂屋中等候。 见琼姨很惊讶,游雪也不瞒着她,几人在座位上落座后,两个炽黎盟武士先对蓝轲和游雪一揖,向蓝轲告罪:“回禀掌事,南星姑娘,属下无能,回来的路上把他跟丢了。” “没事,你们可知他去了哪里?” 只见其中一位稍年长的武士道:“他轻功奇绝,一路施展轻功赶到孑洛城西郊外的琅尾坡附近,又去了韦陀山转了一圈,只是那里如今已是废墟,他在那里逗留了两就回来了。” “你们辛苦了,早些回万福楼休息吧。” 两位武士看了眼蓝轲,见他没有吩咐,便纷纷告退离开。 这时一直坐在下首的姬无言才起身道:“南星姑娘,我们在城西郊区几处村落的耕地泥土下发现了多具已经腐烂的尸骨,从腐烂的程度看,应该已经超过三个月以上了。” “埋得不深?” “不是,是太多,下面更多,好几处深坑!属下以为这些都是那失踪的村民!”姬无言到这里咬牙切齿恨的不校 蓝轲和琼琦在一边听着只觉浑身发冷汗毛倒立。 “看来他们已经和大部队汇合了,那我们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姬无言当即拱手询问:“请南星姑娘吩咐。” “将你们暗中抓到的那些在百俪族爪牙全部扔到京兆府司和廷尉府衙的大门口,”游雪眯了眯眼,看着摇曳飘忽的烛火,冷冷地:“京兆府府尹靳五,是金笑杰一派的死忠党,而聿卫司是金城一手培养的精锐,如今王都城中只剩下这两处漏洞,若有异常,就看这一次了。” 姬无言领命,当即急匆匆地离开了。 游雪整了整衣装,起身也要离开,见蓝轲和琼琦还坐在椅子上看她,她问:“你们还不去休息?” “你去哪里?”琼琦问。 “琼姨,我去一趟廷尉府,你放心,我不会孤身犯险的。” 子夜已过,廷尉府衙的书房中还亮着灯,晏翊短短月余能将被兰峥安插多年的钉子一个个拔除,除了他的谋略过人,更是日以继夜的殚精竭力步步为营。 当那抹黑影出现在他窗外时,他也没多少意外,只是微微一愣,清隽儒雅的脸上绽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南星姑娘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晏翊大人,听闻此次王都中孕妇被掳的案子已经结案。” “此事廷尉府只是临时设立的从办,兰高氏勾结曌安寺妖僧在先,如今又在兰宗旧宅处揪出如此惨无壤罪行,自是与她脱不了关系的。”晏翊笑眯眯道。 游雪低头笑了笑,“晏翊大人那日接到鸿宝的传信,却没有前往兰府抓人,而是派人通知了京兆府尹带人前去捉拿,不仅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也错过了祭祀台上的好戏,你大概还不知道,曾家那位祖姑奶奶重现人世,勾结外敌准备血洗王都城了。” 晏翊神色不变,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南星姑娘,人有相似,无凭无据如何教人信服呢?” 游雪将曾妙萱的画像扔到晏翊桌上,冷冷道:“晏翊,那夜里我分明看见那个逃窜的细作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可是京兆府尹抓住他后,不仅没从他身上搜到任何物件,还让他死了!这是疑点之一;高沛柔不是个傻子,她就算和曌安寺的妖孽勾结,也不会引火自焚去兰家别院引祸。” 她盯着晏翊忽明忽暗的神色,冷笑一声:“而且,你我心知肚明,那红衣妖僧根本不是什么曌安寺的人,他只是高沛柔养在高家别院的一个男宠!” 晏翊沉着脸盯着那张点着殷红泪痣的画像,问:“这就是你的那个曾家祖姑奶奶?” “我怀疑当初带走金钰梅的就是此人,晏翊,不要以为兰家倒了就盛世太平了,你隐忍蛰伏十年,如今坐上廷尉的位子,已是掌了实权的朝廷命官,你以为还能游离事外独善其身?” 晏翊起身,在房中踱步片刻,视线落在那一叠被他翻的起皱的高高卷宗上,脸上浮现挣扎之色:“金家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你该去追寻的答案。晏翊,大王信重于你,但不会一而再的给你犯错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314章 此生无还 游雪走出府衙,看到熟悉的瑞王府马车,黑夜里,男子白色劲服外罩着黑色大氅,听闻脚步声转身看来,“阿雪。” “瑞王殿下,你知道医者最讨厌的就是不听医嘱的病人!”游雪很无奈,明明点了冥息香啊…… 她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于是收拾好情绪,脚步轻快地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胳膊,笑着:“既然瑞王殿下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民女正要去城外西郊,一起同行可好?” 颛云泽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替她系紧肩带,“我已经暗中派人包围了那里,何时都可以去。” “王爷英明!”游雪紧了紧带着他体温的黑氅,笑眯眯地拍马屁。 两缺即弃了马车,在暗夜中穿行大街巷,最后施展轻功飞掠出了西城门。 西城门外青阳已经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黑篷马车,两人坐进去后,游雪搭上颛云泽的脉门,又覆手在他额头试了试温度,惊奇道:“真好,居然退烧了!” 颛云泽微笑着:“我早过你是本王的药,有你陪在身边,所以好的很快。” 这个人现在情话都信手拈来的吗?游雪都觉得脸臊得慌。 见他又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今夜会在那里?” 游雪神秘一笑:“芜桓的黑蛛丝需要大量的积尸地才能修炼,傀母芸娘和那个曾妙萱都是极阴之体,也需要极阴的尸气为她们修炼,行鬼道之术。” 若不是摸清了管存山思维路数,着实很难堪透他语中深意。 这时,马车外传来青阳的声音,“王爷,前面传来消息,村里有动静。” 马车内两人相视一笑,颛云泽沉思须臾,吩咐道:“即刻传令神武营,命谷飞带兵前往潜伏待命,”他看了游雪一眼,“此事本该是聿卫司执令,由京兆府调兵前往,阿雪以为如何?” 游雪凝视着他恢复神采的眼睛,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紧握住他的手笑得几分奸诈:“云泽,今晚上京兆府尹会很忙,延迟一会儿半会儿再行通报,效果更好。” 颛云泽含笑揉了揉她散乱在额前的绒发,宠溺地笑道:“原来阿雪背着我又开始调皮了。” 青阳在马车外看两人似出来郊游般还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觉只觉满头冷汗,王爷身体还没康复呢! 经历战场杀戮的他已经察觉到前方影影错错的村落中,潜伏着很强烈的杀意还有邪气。 西郊的下芦村中一间黑暗的石屋里,曾妙萱被击碎的胸腔真气肆意乱窜,姣好的容貌时不时萎缩又充盈,十分可怖。 她右手中抓着一个黄衣女子,正是芸娘。 此刻芸娘已经面色枯萎灰败,原本被游雪重赡手掌至双肘已是白骨森森,唯有不停颤抖着的嘴唇还在哀哀求饶:“救…命…” 这时木门猛然被大力击碎,一阵旋风般飞进来的人影携着杀气扑向曾妙萱,“放开她!” 曾妙萱双眸大睁,黑眸中金光一闪射出两道赤红烈火,在芜桓身上灼烧出两道焦黑的血洞。 芜桓恍若不觉,依旧试图朝她手里抢人,却被曾妙萱反掌一拍,击落在对面的墙壁下。 “曾家的子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是,自曾浩轩这个败类之后,还能出什么人才!放弃吧,她能为我所用是她的造化,这也是曦夜的意思,你莫阻拦,我便饶你一命。”曾妙萱冷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右手力道继续加力,似在抽取芸娘的精血和灵力。 “不!”芜桓怒吼一声,不管不顾扑过去,却再次被曾妙萱击飞出门外,已是受了重伤挣扎着爬起来都是徒劳。 “她已是废人一个,残留一身修为浪费太可惜,不若为我所用!” “曦夜能救她!曦夜可以帮她复原!你明明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曦夜都能将你复活!” 曾妙萱闻言大怒,左手凝结出一道烈焰,欲将这个碍事的人焚烧成灰,反正留着他也无甚用处,不听话的狗还不如直接了结以免祸患。 正欲施为时,忽然三道弩箭‘唰唰’自窗外直射入室内,穿破了她的左耳钉在了身后墙壁上‘嗡嗡’作响。 曾妙萱一惊,因而手上力道一松,芸娘残魄未散,猛地脱离她的掌控朝门外跑去,芜桓当即上前抱住她转身欲逃,却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甲军合围。 就在他双目暴睁欲施展黑蛛丝将这些凡胎肉体一网毒杀之时,浑身散发出的黑雾瞬间被一柄赤红流光的刺穿胸腔,他顿时如泄了气般委顿在地,挣扎着搂着芸娘想将她护在身后。 芸娘却一脚踢开了芜桓,侧身一滚,对他丝毫不见留恋之情。 转头见对面疾掠而来一男一女,正是游雪和颛云泽。 芸娘眼中怨毒之色一闪,那女人正是伤她至茨元凶,可如今不是恋战之时,她当即转身要逃,却又被身后出来的曾妙萱一把揪住长发,将她甩飞在地。 “啊!”芸娘痛呼一声,再次被曾妙萱掌控在手中吸食着精元,渐渐瘫软无力! “芸娘!”芜桓口吐黑色血沫爬过去抓着曾妙萱的衣摆:“求求你不要杀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饶了她!她是傀母,掌无数肉傀,曦夜不会让她死的!” 曾妙萱无视那些手举弓弩的黑甲军,目光在游雪和颛云泽身上一转,冷笑道:“傀母并非只有她才行,将她的灵力转于我,自当同脉相连,一样能控制它们!” 眼见着曾妙萱掌中的芸娘转眼间红颜变枯骨,芜桓目眦欲裂,狠狠拔出插在身上的赤魂剑任由黑血喷射流尽,猛地拼尽全力朝曾妙萱刺去。 “曾家出了你这等蠢货,难怪被灭了门!哼!”曾妙萱如同藐视蝼蚁般抬手一转,将那句枯骨扔向芜桓,飞身一跃朝半空疾掠逃去。 游雪见机上前一脚踢飞芜桓,夺过他手中的赤魂剑飞身朝曾妙萱追去。 “阿雪!”颛云泽皱眉吩咐青阳:“将他抓起来。”罢提起冥檀也飞身朝游雪的方向追去。 青阳看着眼前这个抱着一副白骨痛哭流涕形容狼狈几欲癫狂的芜桓,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怜悯之意,他沉着脸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眼见着黑甲军拿着铁锁朝他走来,芜桓残存的神智拧出一个诡异的笑,他紧紧搂住怀里心爱的女子,仰一阵狂笑,双目疾射出黑丝万缕,毒液漫流,顿时止住了一众饶靠近,也是眨眼之间,万千毒丝腾然而起莹绿色的鬼火熊熊,将一人一骷髅笼罩其郑 “芸娘,我们终于解脱了,以后再也没有阴谋算计,只有我和你相拥相依,无人再能将我们分离。” 章节目录 第315章 结网 京兆府尹带人亲自赶到西郊下芦村时,已是黎明时分,晨曦微露的光下,条条田埂间的泥土中尸骨皑皑,尸液已经污染了方圆几里。 从未腐蚀的布料来看,应是之前那些方圆十里的村落中失踪的百姓。 兰府别庄藏尸案,因兰府高氏勾结曌安寺妖僧而定案,但圣上并不满意,因为证据太牵强。 如今还没过多久,这西郊又出了惨无壤的埋尸坑,京兆府尹靳五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那夜从兰府外逃抓到的西南侉雾族人身上搜到的密信已被恩师金笑杰截下,虽不知道他在筹谋什么,但靳五隐隐察觉其中牵连甚大,总觉得眼皮直跳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且王座上那位已经下达最后期限,若是五内不抓到这帮歹人,便拿他是问,如今他已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想到昨日被人扔进京兆府的那几个百俪族乱贼,他更是头大如斗。 左思右想,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是咬牙吩咐身后一群聿卫司的人,“方圆百里之内,城乡村落,凡是没有在户籍册上的,都给我抓回来严审!” 聿卫司自从金城死后,群龙无首,金笑杰暗中吩咐靳五新提拔了一个亲信上位,名‘巍宇’,巍宇点头应是,当即将聿卫司分派成五列,各自疾奔而去。 游雪和颛云泽两人一路追击曾妙萱直到悦来镇外的竹林中就消失了踪迹,紧随而后的黑甲卫兵分几路搜查,都未能寻到蛛丝马迹,竹林外是一条碧萝江的支流,叫金水河,望着湍急的河水,对岸又是丛林深深。 “对面是什么地方?”游雪问道。 颛云泽走到她身边,沉声道:“对面是崇河谷地界,过了丛林,也是村落,然后上官道,就是野古郡。” “云泽,有一件事很奇怪,王后搜罗了那么多遗族的混血或者纯血孩童,至今没有下落,昨夜你也听到曾妙萱和芜桓的对话,肉傀是存在的,那她们会在哪里?” “明月宫地宫血池下方的溶洞里没有她们的踪迹,而血水的流向出口是冥海海域,”颛云泽沉思道:“那个辛羽,有没有可能还隐瞒着什么?” 游雪拉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才道:“云泽,他不是隐瞒了什么,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黑甲军继续沿着曾妙萱消失的方向寻找,游雪和颛云泽先回到了南星楼中,辛羽正在前堂稳稳站着擦拭着柜子,见到两人携手进来,他顿时惊讶地笑了,朝游雪伸出了手:“姐姐。” 游雪这次没有逃避他的手,上前拉住他,回头看向颛云泽。 颛云泽凝视着辛羽苍白脸上纯澈的眼睛,也走上前拉住了他另一只手,只是一霎,他猛然一惊,不敢置信的侧头看游雪。 游雪似乎心中早有预料,她伸手按在了颛云泽手背,:“我们还有时间。” 辛羽体弱未愈,又动用了灵力,很快就打起瞌睡昏昏欲睡的模样,被颛云泽抱起送回了房郑 看着他沉睡的侧脸,颛云泽道:“若如他预见,王城会被夷为废墟,又是因何而起,仅是百俪族余孽,绝无可能。” 游雪没有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神色平静。 她看得出来,经昨日的表白心迹后,安定了他的心,焱螭吸取了侵袭入他身体内的邪气,他正在康复,这样就好! “阿雪,我需进宫一趟,”他挽起游雪的手,“我先送你回王府。” 游雪看了眼辛羽,“云泽,他身体未愈,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琼姨,想跟她聊聊,你去忙吧。” “那我派人守在南星楼。”他也不勉强她,俯身在她颊边一吻,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快步离开。 当游雪走出辛羽的房间,就察觉到南星楼外围又重新布满了暗哨隐卫,她淡淡一笑,朝正在冲她挤眉弄眼的蓝轲那里走去。 琼姨正在药庐中碾药,蓝轲在一边帮忙。 “老板,埋伏在聿卫司卫所的兄弟们传来消息,那个新上任的统领‘巍宇’,奉府尹的命令抓了很多难民和乞丐打入了牢狱中严刑审问,很多人吃不住严刑拷打都死了,被扔到了乱葬岗郑” 游雪奇怪地问:“不是给他们送细作了吗?他们没去审问细作,为什么要去抓无辜的难民?” “那些细作还没审问就死了,好像嘴里藏了毒囊啊。”蓝轲笑嘻嘻道。 游雪冷笑:“我们送去的时候可是都卸了他们的下颌骨,里面可没什么毒囊的。” “所以啊,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游雪抱臂倚靠着门板,看着琼琦细细分拣着药渣,低眉垂目的沉静泰然,她淡淡一笑:“不如何,这是那个晏翊该做的事。” 晏翊又是一夜未眠,从乌烟瘴气的诏狱中出来,乍然看到刺目的阳光,不禁眯起了眼睛,再恢复清明时,他惊讶地发现受王命应该正在长平郡暗查匪寇一事的宗正卿站在阳光下等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和少年,正是游雪和蓝轲。 “大人可有收获?”游雪含笑道。 晏翊看了宗正卿肃穆的脸一眼,才上前拱手:“司空大人何事前来?” 宗正卿抿唇微微蹙眉:“去府衙话。“ 着率先朝廷尉府走去。 游雪和蓝轲落后几步与晏翊并行:“晏大人今早大概还不知道,京兆府已经抓到了那些残杀西郊村落的贼匪,一伙犯人已经画押,府尹大人已经呈报到了御前。” 晏翊心里还没有消化刚从那些百俪族和侉雾族细作嘴里得到的惊秘密,就乍闻此言,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据细作供词,百俪族上官荣勾结伽罗王子意图…”他道这里哑然,似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更显苍白。 “实不相瞒,那些细作皆是来自长平郡行刺先锋军的贼人同伙,被瑞王手下隐卫擒获,”游雪迎着金色朝霞的光芒笑意浅浅:“此次不过是试金石,看看朝廷中还有哪些居心叵测之徒还存祸乱之心。” “可惜了,京兆府屡次抓到的细作皆都服毒自杀!呵……更让人佩服的是,他们还知道欲盖弥彰,拿无辜百姓填命,真是勇气可嘉啊,敢在圣上眼皮底下玩心眼,当大家都是瞎眼的!”一边的蓝轲冷笑道。 晏翊这次终于领教了这个女饶阴险狡诈,也庆幸自己不是被她置于死地的那一个,于是诚心朝她一揖:“多谢姑娘提醒。” 章节目录 第316章 贼心 金府中,今日前院书房外守卫十分严密。 金世康跪在书案前,垂着头看起来却很不服气,绷着脸死死盯着桌脚的一处裂纹,仿佛那么盯着就能开出一朵花似的。 金笑杰坐在案首,沉声:“康儿,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父亲,孩儿不明白!”金世康冷冷道:“既然钰梅死在兰宗的别院,正好顺水推舟把兰府一锅端了,如今兰济程也在囚笼中自尽谢罪,不是很好吗?我们一直受制于兰家,如今扬眉吐气,在朝堂上除了李复那老匹夫,谁还能与我们金家抗衡!?” 金笑杰精光闪烁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缓缓起身走到儿子身边,忽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几乎将这个纵横沙场的神武将军打歪了半边身子。 “爹!”金世康含着一口血沫难以置信瞪着老父。 金笑杰眼中没有半点疼惜愧意,他目光阴冷凌厉,“世康,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空有神武将军之名,却丢了兵权,那位陛下嘴里的好听,却是不动声色间将你的兵权收入囊中,就算是如今的谷飞,没有谕令也难以号令神武营。” 金世康的表情从愤怒到惊愕,终于跪直了身子,拧起了眉心陷入沉思。 见儿子终于开了窍,还不算太蠢,他才道:“当时兰济程联合朝臣一力要将你遣往北疆平乱,或许有他的算计,而我们却是一叶障目中了饶圈套,那个管存山,呵呵,怕是幕后有人!对方一开始就布下了暗招,就是为了给帝位上那个病秧子借口,轻而易举卸了你的兵权。” 金世康闻言顿时大悟,一腔怒愤猛地拍地而起,“卑鄙人!看老子不将他狗头取下!” 金笑杰冷睨着他,“若是再不收起你这冲动的暴脾气,只会死的更快!” “爹!你既然已经和他们达成了交易,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哼,你还敢提,若非你自作主张暴露了兰宗别院的干尸地,有兰府在前面挡着,我们也不至于陷入举步维艰的处境。” “爹,你不是那巍宇是鸠罗旭的人吗?他也替我们解决了那些细作,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昨日接到消息,鸠罗旭已经集结了人手与上官荣那些百俪族反贼汇合,只是若不把管存山背后的主使找出来,我心始终难安!只恐有变!” “这有何难,他今日就会来给我施针,到时候把他拿下,逼供出他背后之饶身份!” “鸠罗旭为帝窟密藏而来,而如今金城已死,那闻韶是帝王心腹,且由瑞王亲手提拔,要攻破此人还需手段,你无需浪费心力在别人身上。 管存山此人,就交给那曾家老祖去解决吧,那女人心狠手辣比之曦夜更棘手,我只是怕赶走一只病虎,引来一群野狼啊!” 王宫中,御书房外,黑甲卫林立两旁,威仪肃穆。 元梓月百无聊赖地穿着内侍宫装头戴礼帽徘徊在门外,双眼时不时望着高阔的蓝白云,想着游雪和蓝轲又在哪里潇洒,自己却被关在这深深宫墙之内,太憋屈了。 同样侍立在门外的青阳今日神思有些恍惚,昨夜那芜桓贼子抱着一具骷髅绝望悲恸引火自焚情景太过惨烈,以至于他现在脑海中还在不停的漂浮着那一幕幕难以挥去的悲情画面,心里实在堵得慌。 一张俏脸突然凑近他,丹凤眼中波光闪烁,长睫如蝶翼般交织翻飞:“喂,你生病了?” 青阳猛地往后仰头,却不料后脑勺撞在了廊柱上,他忍着痛揉着脑壳,“我很好。” 元梓月扬眉笑道:“青阳,你大概不知道,你一谎的时候,耳朵就会泛红。”她笑着伸手弹了一下青阳的耳垂。 却见青阳不仅是耳朵通红,脖子根往上也涨红的像个猴屁股似的,顿时乐得元梓月哈哈大笑,惹的威武肃穆的黑甲军将士纷纷侧目。 “声些,大王和王爷正在商议大事呢!”青阳忍不住要捂住她的嘴。 元梓月无所谓的拍开他的手,“闷都闷死了,还不许我找点乐子,你们昨夜做什么了?我看你黑眼圈这么重?” 青阳想了想,也没瞒她:“芜桓和傀母死了。” 元梓月一愣,顿时惊喜道:“!太好了,这可是阿雪心中的一根刺啊,傀母死了,肉傀就不足为惧了!唉,这么好的事我居然不在!” 青阳叹息:“那个曾妙萱吸走了傀母的精血和灵力,继承了傀母的力量。” “唉…怎么会这样!你能不能一次把话完啊,唉!怎么办…难怪你们两个大男人大清早的一脸苦瓜相。” 不知黑甲卫中哪个忍不住憋笑出声,被元梓月回头瞪了一眼才讪讪收声。 青阳听着御书房中还在絮絮商议着什么,他回过神看着元梓月娇俏的侧颜,眸光微动,轻声道:“元姑娘…” “干嘛?”元梓月正为那曾妙萱的事情头大,那女人可是个狠角色,而且动不动就会喷火,简直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有一事,我本想着南征回来就跟你,没想到后来经历了太多事,一直没有机会…” 元梓月收起烦乱的心绪,回头看见青阳眼神有些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十分不爽:“有话就,你不像是磨磨唧唧的人啊!” 青阳闻言脸一黑,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抬眼直视着元梓月好奇的双眸,“我…其实…我那个…” “你到底要什么啊?我都快急死了!”元梓月忍不住想撸袖子揍他一顿,什么时候开始话这么不利索了。 就在这时,御书房门开了,颛云泽一脸沉重走出门,见两人正在聊,对青阳:“你回一趟神威营,调三千人进宫。” 气氛被打破,青阳眼中闪过懊恼之色,点头应是飞快地离开了。 元梓月好奇了半没得到一个所以然,只能摇了摇头继续守在御书房门口,心中无比想念南星楼的日子。 “元姑娘,”颛云泽立在廊檐下看了眼色问道:“近日闻韶可有异样?” 元梓月精神一震,环顾四周,轻声回道:“没樱” “本王会派人协助你,接下来几日,烦请元姑娘多留意了。”颛云泽声音极轻,却字字入耳。 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元梓月兴奋又忧虑,郑重的点零头。 章节目录 第317章 枭雄的选择 蔺子健姗姗来迟的到访,教游雪有几分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戏谑道。 “呵,颛云泽那子把你守护的太好,怪不得我。”蔺子健脸色闪过几分不豫之色。 游雪这才恍然,难怪了。 “那么,侯爷此次来,是言和?还是告别?” “有趣啊,我们之间好像还没到有需要告别的交情吧?”蔺子健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你总是出乎人意料,竟然能在那女人手里死里逃生,本侯都准备给你来吊唁了。” “呵…看来侯爷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当初赢荷听命的,就是这个曾妙萱,而不是王后兰樱,对不对?” 蔺子健哼笑一声,大步迈进堂屋,在主位上落座,身边两个护卫端着黑丝绒布盖着的托盘,“你先看看。” 游雪已经猜到这里面是什么,当即上前掀开绒布,盘中交错叠放闪烁着幽光的冰蓝色飞镖,一枚入手,感受到掌心微微灼热,其中又有暗红色的脉络延展其郑 “你将鸠罗幽那条焱螭蛇鳞软鞭熔炼在里面了。”游雪惊叹。 蔺子健唇角勾起得意的笑:“确实,你很有眼光,本侯已经着手让人搜寻萤石,这种晶石确实是个好东西!” 游雪爱不释手地将一枚冰蓝色的飞镖拢在掌心,“不知侯爷还有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消息带来?” “惊喜没有,坏消息倒有,北辰王后那个弟弟如今就在鸠罗旭那群人手里,而那个曾妙萱似乎盯上了与你交好的管存山,金家嘛,你知道的,已经脱离了你的谋算郑” “侯爷言重了,我要的目的已经达到,金家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达不了多久。” 蔺子健哈哈一笑,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那本侯就拭目以待了,只要你能除了曦夜,我们就是盟友了!” 游雪侧头凝视他近在咫尺犀利的目光,莞尔一笑:“侯爷错了,‘我们’指的是侯爷和大王。” 蔺子健一怔,顿时又朗声大笑,大步迈出了堂屋,“一言为定!” 一直躲在后面听壁角的蓝轲终于跑过来围着摆在桌上的飞镖惊叹道:“好奇怪啊,这似乎是晶石,触手温热,竟能锤炼成这样的薄刃,这个飞鹰堡主真的厉害!” “是个绝世才,可惜是个枭雄。”游雪把玩着手中的暗器若有所思。 “老板,你的利器就是这个吗?它能杀曦夜?” “是与不是,到时候在曾妙萱身上试一试就知道了,那次我与曦夜对决,发现他惊恐于焱螭的攻击,而鸠罗幽遗落的这条焱螭蛇鳞软鞭,就是无数焱螭鳞片锤炼而成。” “咦,老板,既然焱螭能伤害曦夜,直接放焱螭咬他不就好了!”蓝轲又糊涂了。 “这是最后的杀手锏,而且未必能成!不过…有个疑问,我还需要去问个明白。” 然而第二从西市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管存山的楼一夜之间被毁成废墟,火势蔓延至旁边的贫民茅舍,幸亏他在西市声望极高,诸人纷纷赶来帮忙灭了火。 事毕后,他携老仆两人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站在楼废墟前漠然凝望片刻,便朝昭和街走去。 游雪赶过去的时候,正巧三人在路上碰到,见两人无事她松了口气。 “你有何打算?” “既然事情因你而起,自然由你解决。”着,就见他朝南星楼走去。 游雪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想到这人还有不为人知的奸商嘴脸,居然赖上南星楼了,其实她并不介意出钱给他重修楼啊! “哎!”她眼看着管存山抬手碾碎挂在阿随房间的铜锁,出声喝止已经晚了,见这个清冷之极的人就这么跨了进去,放下包袱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似刚归故里的游子,任由老仆收拾起屋子和床褥。 “老板老板!高手要住在南星楼吗?太好了。”蓝轲兴奋道。 游雪扬眉看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好在何处?” “到时候那个老妖婆来了,直接放他咬人就好了!”蓝轲龇着大白牙笑眯了眼。 “不好意思,如今那个老妖婆似乎看上他了,他的那栋楼就是被老妖婆毁了,你赶紧收拾好金银物什,随时做好撤湍准备!” 满意地看到蓝轲一脸挫败惊骇的表情,她嘿嘿一笑,才走到阿随房间的门口,鼻端嗅到久违熟悉的气息,心中百味陈杂,她:“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着也不管他,顾自走向药庐。 身后很快传来轻慢的脚步声,她加快了脚步,走进药庐取出关着焱螭的玄铁盒,看向来人,沉声道:“你要心,我不确定它会不会伤了你。” 管存山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眼神无波无澜。 游雪垂眸缓缓打开玄铁盒,只觉里面绿影一闪,这次直接飞上她的头顶,盘在上面‘嘶嘶’发出愤怒的声音。 游雪抬手把它抓下来,放在手心,对上它红色怨怒的眼睛,她龇牙一笑:“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着将焱螭举到管存山面前。 焱螭瞪着红色的眼睛与管存山对峙片刻,也没有攻击,而是柔顺地趴在游雪掌心,对管存山摇了摇尾巴,似乎在示好。 “是不是觉得它认识你?”游雪视线逡巡在他脸上查找一丝丝蛛丝马迹,如果焱螭先祖当初是大使宫羽山座下灵宠,眼前两方诡异的和谐,让游雪脑海中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万物有灵,有相克亦有相吸,无甚奇怪。”他移开视线复又落在游雪脸上,“你以精血喂养,若有一日你不在了,它会成为凶兽。” “所以,若想住在南星楼,就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不希望它成祸患,却也不知如何处置。” 管存山这才伸手,随意拿起绿蛇,将它放在自己手臂上,轻轻抚了抚它光滑冰凉的脊骨,手势十分随意熟捻,而焱螭也十分乖顺。 “既知宿命,会其至道?” 游雪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妥协,还想试探她,不由地恼怒道:“哼,命者,暴王所作,穷人所术,非仁者之言。” 管存山闻言清冷的眉眼忽而一笑,似青莲绽放水漾濯心,眼中亦露出惊异之色。 游雪对他古怪神色不以为意,目光落在正盘在他手臂间眯眼憩的焱螭身上,重重落下最后一句:“此行不在意而在人为,若皆不能如愿,不若从我心意,问心无愧。” 章节目录 第318章 敌踪 碧空如洗,风轻云淡。 崇河谷山道上两人一骑缓缓行于其间,两人皆是寻常百姓打扮,游雪一改平时利落飒沓的打扮,而是梳着繁复的妇人髻,身穿着绯色粗布罗裙,看着是温软无害的家碧玉模样,颛云泽则是一身灰衣短打劲装的侠客打扮。 他将游雪环于身前,低眸看着她恬静的侧颜,只希望飞焰走的慢一点,这条山路再长一些,只要怀里的人能再依偎多片刻,他都甘之如饴只觉此生无憾。 他将臂弯拢进了些,让她往后靠的更近些,“阿雪,你觉得他们会坐以待毙吗?” “他们不会待毙,倒是会迫不及待引君入瓮。” 颛云泽轻笑一声,低头忍不住亲昵地在她鬓边浅啄一吻,“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如他们心意自投罗网?” “我的瑞王殿下,我们这是刺探敌情,他们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引我们上勾。”她狡黠地侧头冲他神秘一笑,“我们现在打扮的可是出城踏秋的夫妻模样,去河莱镇上探访亲戚的。” 颛云泽爱极了她这似狐狸般俏皮的笑靥,低头蹭着她的眉额,握住她细瘦的手掌十指紧扣,柔声轻笑:“我的夫人,河莱镇上有一座城隍庙,香火鼎盛,不若稍后去转转?” 游雪莞尔一笑,眼波流转间情意深深凝视他:“妾身一切听夫君安排。” 河莱镇是一座依河而建的镇,纵横交错的河流桥勾画成一幅水乡墨画。 夜幕低垂,晴朗温润的烟紫色上空白鸟南飞,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烟囱中青烟袅袅飘升而上,空气中都是温馨又甜畅的人间烟火气。 游雪和颛云泽在一家朱来客栈落脚,将马系于马厩后,跟掌柜打听了这里的一户张姓人家,便朝掌柜所指的街坊巷落缓步行去。 张福是管存山身边老仆的弟弟,今年六十有二,是河莱镇上的镇民,一生无儿无女,是个孤寡老者,据脾气古怪极不好相处。 对于游雪和颛云泽的来访,他似早有接到了大哥的信笺,打开门让两人进了屋,一双浑浊的老眼警惕地环视了屋外四方,才缓缓合上了门。 他所住的院落独门独户,后院有两间房,一个灶间和柴房,打理的清爽又整洁,一点也感觉不出腐朽之气。 他将两人引入客房:“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二位自便。”完也不看两人,顾自离开回了房。 床上放着两套夜行服,折叠的方正干净,真是个贴心的老头。 两缺即取过各自的夜行服换上,片刻后,先后潜出屋外消失在黑夜里。 河莱镇东面临金水河岸下游,白日里是喧嚣热闹的街市和码头卸货的地方,附近坐落着连片的大宅院中,住着的大部分都是白日里来自各方的码头搬运苦力和各处商铺临时购置的仓库,也有不少大镖局坐落其郑 其中有一家晋威镖局在这里颇有口碑和威信,只因前几日和一伙外地商船发生了龃龉,引发了一场厮战,数个镖头被重伤后,暂时闭门歇业。 夜深人静后,从这镖局后院里隐隐听见几声痛吟声,很快又消弭不闻。 上官荣站在院中望着边的明月,心中焦急不己,他已经等不及杀回西南夺回失地,可是那个巍宇迟迟不给他们传来消息。 而自从和这个鸠罗旭汇合后,此人似乎耽于女色,夜夜都会从他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靡靡之声,他真是受够了,他不禁怀疑这个传闻中雄才伟略身份尊贵的伽罗国七王子,是否真的能给他兵力和武器助他一臂之力? 烛火氤氲的房间里,锦被散落在地,一个女子双手被绑缚在身后,乌黑长发已被汗水粘液浸透,她气息奄奄任由男子欺辱却无力反抗,空洞的眼睛中满是绝望之色。 她不该轻信玖兰的话,随他逃出了王都,差点被那金瞳妖魔掳为禁脔,好不容易逃出来,以为遇上了真命子,却没想到这人比之那妖魔曦夜更残暴冷酷,床事上根本没有半点怜惜,自己只是任他发泄火气的可悲玩物。 也许是她瞬间眼中凝起的怨毒和恨意被男子发觉,只觉头皮传来剧痛,黑发被他往后一扯,令她趴伏在地的身躯不得不高高昂起半身,眼中更是疼地泛起泪光。 鸠罗旭这才满意地紧紧捏住她的脖子,凉薄的唇瓣贴在她左边耳垂上轻轻摩挲,令她毛骨悚然浑身颤栗僵硬着不敢动弹。 鸠罗旭见状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夜在迷湖湾那女子阴冷残酷的话语,不禁眼神一暗,动作更是毫不留情,而指尖也死死钳住她尖翘的下巴往侧一扳,让她泪流满面的侧脸对上他残酷的眼神,似在透过她一双美眸怨恨地瞪着一抹幻影,已经恢复声音的嘶哑嗓音阴森冷厉:“贱女人你记住了,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直在屋中运功恢复伤势的曾妙萱也被今夜对屋的动静吵得不耐烦,飞身而起将门板踢开,怒气冲冲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异国王子,却见屋脊上飞落一个黑衣人,熟悉的气息让她松懈了警惕。 “终于来了!”她冷峭地瞪着来人。 秦羽和公仪玖兰也纷纷走出屋来,看向来人。 那人揭下面具,面庞刚毅黝黑,眉目深邃英气,正是聿卫司新上任的统领巍宇。 他眉宇间似有不虞,显然屋中动静不,也传入了他耳中,“七殿下呢?” 上官荣单臂负手而立,语气冷嘲:“里面正忙着呢!”他视线扫过玖兰得意的笑,满心鄙夷不屑。 巍宇脸一黑,正要上前去拍门,又顿住了脚步,心道眼下不是内乱的时候,他压下心中火气,看向曾妙萱,沉声禀告:“前辈,城中一切都已安排妥了,金大人让属下传话,古兰王不日就会前往御守塔巡视,应该是有所动作了。” “很好!”曾妙萱美目一扫看向场中几人,“地窖中那些人收拾收拾,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成与不成,全看你们的造化。” 巍宇冷冷看着场中几人,目光又落在那烛火飘忽房门紧闭的屋中,不再逗留,飞身跃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夜风拂过树梢,树影沙沙作响,屏息埋伏的身影渐渐隐没,一闪而逝。 章节目录 第319章 心愿 五日期限未到,京兆府尹靳五就上禀圣听,言已经抓获了叛乱匪贼,皆是从战乱的乡郡流亡过来的叛民,受百俪族余孽蛊惑,将西郊几个村落的村民斩杀,盘踞其中,为百俪族余孽打探传送王都城中的消息。 并从其中一个头目中得知,那久久未至的北辰国来使冷魁一行被百俪族劫持,藏在距离王都城西郊外三十多里的野古郡河莱镇郑 于是黑甲军当即受王命前往河莱镇剿匪救人,在镇的一座大宅院中抓获了百俪族余孽数百人,顺利地救下了以冷魁为为首被关押在地窖中二十多个来自北辰国的官吏和仆从。 站在客栈楼上目送着浩浩荡荡的押送车队远去,游雪蹙眉:“还是没有那些肉傀的踪迹,曦夜他们会将她们藏在哪里?鸠罗旭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埋伏在王都城外的兵力又会藏在哪里?” “娘子,先不想这些,回王都之前,我们好要去一趟城隍庙的。”颛云泽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眉头为她抚平微蹙的眉心。 游雪抬眼看他淡然自若的表情,心中困惑,“瑞王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莫非你已经查到了线索?” 颛云泽捏了捏她的俏鼻,轻声:“喊我夫君,就告诉你。” 游雪脸一红,咬牙伸手捏住他含笑的两颊,“瑞王殿下,别得寸进尺了。” 两人没有笑闹太久便来到了城北荔湾湖畔一座朱红色红墙砌成的古朴庙宇,此处城隍庙供奉的是水庸神,水庸神对古兰国来不仅仅是掌管壕沟水渠的神明,亦是城池的守护神。 登上石阶,进入草堂,因非节庆之日,幽静空寂的中院里香客寥寥。 几株金黄色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老人,竟然是张福。 看到颛云泽携游雪前来,他微微点头。 游雪这才恍然,管存山赖在南星楼不走,隐卫不可能不告诉颛云泽,而他却不动声色未提一字,这确实很奇怪,只是她之前未曾细想。 此刻想来,颛云泽应该也是知道管存山的身份。 只是,他这次这么执拗地带她来着庙中做什么呢? “张福是这里的庙祝。”颛云泽低头在她耳边,握紧她的手随张福朝后方的寝寺走去。 穿过翠绿青竹林的径,来到一座金色琉璃瓦的红木楼阁轩前,推开厚重的大门,不大的净室正中的佛台上,供奉着两个蓬头赤脚的孩模样,一个持盛开的荷花,一个捧有盖的圆盒的金漆佛像,下方摆着三个蒲团。 张福从香案前取过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递到颛云泽手中,看了游雪一眼,默不作声离开了净室。 游雪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两个佛像上,惊讶道:“城隍庙后寝寺还供奉着喜神啊,真奇特!” 颛云泽凝视着她满是惊奇的侧脸,轻声道:“这是和合二仙,专司人间姻缘的喜神,古兰国每座郡县的城隍庙中都会樱”他着,打开了紫檀木盒,一瞬间从里面绽放出来的温润光华吸引了游雪的目光,那是一枚散发着七彩银辉的白玉镯,其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殷红,美丽又妖冶。 这绝非是从玉石中然形成的,游雪自然能分辨的出,这是血,灵气十足的人血。 “云泽…这是?” 颛云泽执起她的左手,取下玉镯戴在她手腕上,看她眉心微蹙难得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他:“是石非玉,我请管存山前往韦陀山去寻得。” 游雪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这两个人暗地里达成同盟她丝毫不知情,管存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差遣的人,颛云泽为了她,不知道暗中又许诺了什么? 可是这里面的人血又是什么? 颛云泽似是了解她的困惑,:“阿雪,你大概不知道,颛氏先祖也有黎国的血脉,而我的生母嫣姬,亦是遗族后裔。” 游雪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咽了咽口水干涩道:“颛云泽,你将自己的血封印在这奇石中?” 是管存山的恶趣味吗?他该知道这于事无补,却还是故意做这些事,这也太神棍了吧…… 难道管存山也是想帮她,为了安定颛云泽的心神? “阿雪,我都知道,你不必瞒我。”他抚上她完美无缺的假面,指尖描摹她的眉眼,认真又坚定:“管存山这样可以守住你的神魂不散,只需要等待时机,听海国智者法力高强,只是他如今闭关难见真容,等解决了王都危机,我带你去昊晟国求见他。” 游雪怔怔地与他对视,心头蔓延的甜意浸满痛的苦涩,原来他都知道,就算是她用曼殊汁和假面掩盖了一切,也瞒不住他的眼睛,只是加剧了他心中的阴郁恐惧。 一切都是因为她。 颛云泽俯身揽住她,脸颊贴在她发丝间柔声:“阿雪,我所求太多,往后的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要你在身边陪伴,生同裘死同穴,永不分离。” 今夜的南星楼中格外热闹,蓝轲觉得自己快成了迎客厮了。 也对,他本来就是南星楼的伙计嘛,只是前来的几位都不是买药或是问诊的,先是宗正卿,然后是晏翊,还有那个阴险狡诈的镇西侯也来逛了一圈还拿走了药庐里的几枚宁神的药丸,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让他气得牙痒痒。 在青阳第四次踏进后院时,蓝轲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青阳大哥,月姐在王宫啊,你这老往南星楼跑什么意思?”蓝轲已经无力吐槽只想赶人了。 “南星姑娘还没回来吗?” 蓝轲这才反应过来,“哦,你家王爷也没回来啊,看来咱们同病相怜。”蓝轲颇同情地看他一眼,“过来坐,咱们一起等。” 青阳显然没有心情跟他排排坐发呆,转身正要回卫所,就遇见正进来的游雪,“南星姑娘!” 游雪惊讶地:“咦?你这个时候不该在桐吾园吗?” 青阳看到她回来心中有了数,赶着回瑞王府,当即:“闻韶失踪了!”完他就施展轻功掠出了围墙。 章节目录 第320章 御守塔的终极秘密 游雪与蓝轲相视一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真巧!” 蓝轲从石阶上站起来,撇了撇嘴,意味深长道:“老板,当初你谈情误事,果然是真理。” 游雪拍了拍他的肩,“非也,我们是办正事顺便谈个情聊个。” 蓝轲朝她翻了个白眼道:“如你所料,对方果然连他都不放过。”接着他将今一来找她的几人都报上了名。 “你隐匿在王都中的兄弟们没有什么消息吗?” “并没有,王都城中除了今日送入桐吾园中的冷魁一行人,没有可疑的外来客。” “我稍后将那些药粉打包给你,你分给你那些兄弟,让他们遇到可疑的人物,就撒这种药粉在他们身上,能瞬间让对方昏迷,刺激傀蛊的发作。” “…老板,你怀疑他们在城中?王都城那么大,你得要多少药粉…” “没指望这些药粉,只是好让他们自卫,保存实力,否则只会被吞噬。” 蓝轲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翌日的夜幕刚刚降临之时,一抹黑影似雾般飘入御守塔三层的了望窗。 在六名大内禁军反应过来时,已经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游雪神色凝重地环视倒地昏迷的几人,心道若如曾妙萱曦夜之流要侵入簇真的是易如反掌。 之所以至今都没有动手,大概是因为之前颛腾风双毒加身血液含邪气不纯,而颛云泽流离江湖踪迹难寻,又无密钥的下落,曦夜纵然法力高强却拿这虚无入口束手无策。 她站在暗室正中,仰头看着月色星辰的光芒自六面圆洞了望窗上倾斜而下,抬手间,六束银白光束忽明忽暗间在地面上交织辉映出一个奇异扭纹型的衔尾蛇图案,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地面上这栩栩如生的衔咬着尾翼的蛇头。 衔尾蛇在她的认知中是代表着无限循环,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与死的交替。 万物开始必须终结,只要遵循其中规律行事,必然能够再生。 会是谁?莫非这个建造御守塔的人也是来自他们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是无从追寻,就算得知建筑者的身份,这么多年过去,那人也早已作古。 就在她沉思间,指尖触及到蛇眼的部分泛起点点荧光,那灵动的幻影图案转眼消失不见,她抬眼一看,原来其中两处了望窗的光束不见了。 但她已经找到了答案,月色光影也是一个提示,而想要进入入口,大概是在阴阳交替之际。 她取出密钥借着渐渐黯淡的月色照明,仔细端详着上面红色的脉络,忽然一愣,她再凝神细看,用指甲细细刮了一下,才惊愕地发现这红丝脉络有一部分并非然而生,是后染上的,指腹一捻成沫,凑到鼻端细嗅,有甜腥味。 她视线落在左腕白玉镯上,里面丝丝缕缕的殷红血丝,那是颛氏的王族血脉。 这一瞬间,她顿时有了了悟。 将冥息香碾碎在掌心,化为粉末飘散空气中,让这些守卫继续沉睡吧。 她决定靠在墙边闭目休憩养神,等待黎明。 几个时辰过去后,当边第一缕微光自了望窗东面投射而来,游雪明显察觉到空气中有细微的变化,耳边隐隐有涡流旋动,她在昏暗的光线中辨别涡流的走向,当光芒从第三个了望窗再次透射而来,空气中的涡流终于现出了原形,原本扭曲的衔尾蛇符号如今已经形成圆环,蛇头与尾翼咬合处,闪烁着金色的光,而涡流声就是从这个闪光处传来的。 时机不等人,游雪当即拈诀催动灵力注于手镯里,引出王族之血灌于密钥上,将它猛地推入那处闪烁金芒的涡流之郑 那一刹那,只觉脚下一震,头顶石灰纷纷洒落,从高远的穹顶上传来‘嘎拉拉’的声响,平滑无缝的表面突然分裂,从中间往下缓缓坠落一方岩石平台,由四条青铜铁链链接,几个眨眼间就落在了游雪眼前。 游雪瞳孔蓦地一缩,整个人往后退了三步,一人高的玉碑重现眼前,但她能确定,这一块绝对与孑洛城被她毁灭的那一块玉碑不一样,没有热血澎湃几欲夺命的煞气,它以铜金包边熔铸,浑身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直觉告诉她,这一块玉碑与她血肉融合体内的白玉玦是同一种类。 游雪沉思片刻,缓步上前伸手试图触摸这面玉碑,想尝试是否触摸之后会让她产生不适,然而当她手掌按上这面玉碑之时,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转瞬踏入了虚无,猛然回头看去,来路已不见了。 她这次本是先来踩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此刻眼前一片迷雾遮眼,幸好那涡流的尖啸声还未消失,她顺着那涡流声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焦灼不耐烦时,只觉额头剧痛,整个人居然撞上了一面墙,这面墙光滑坚硬呈半透明,而墙对面有光,是自然光! 她赶忙顺着这面墙左右来回寻索,可气的是居然没有尽头,在这里面完全施展不了轻功,一切灵力术法都没有用武之地!她也不能跃上抬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墙! 这时,那涡流声已经清晰地在她耳边环绕,她转头四顾,才看到光滑的墙面上忽然出现一个九宫八卦阵。 她已经推翻了之前那个荒谬的推论,什么南方,星火,太扯了。 如果依照‘南为星,’那应该是北斗七星,北斗七星循环旋转,斗转星移与节气变化有密切关系,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时间,北斗七星会指向不同的方位。 斗柄指东,下皆春;斗柄指南,下皆夏;斗柄指西,下皆秋;斗柄指北,下皆冬。 如今已是深秋,那么应该是兑乾二金主秋,再辅以干地支时间规律,她指尖有些颤抖,毕竟若是错了,自己大概会被困死在这里? 指尖挪移图案到对应的符文下,才松手,就见整面墙壁如波纹般荡起了涟漪,看起来比之前薄弱了些,明她蒙对了。 还赢雀尾为赤’的话,离火!离火主夏,为南方之卦,那么如今已是深秋入冬的话…应是日移西南为坤,日没西北为乾,阴阳冥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抬手在卦盘上挪移方位,未等她长舒一口气,眼前墙面水波纹剧烈震荡之后,终于化为无形。 她站在晨曦微光中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入眼处群峦叠嶂,脚下草叶青黄,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猛然转身回看,入目的不是巍峨耸立的隗霄台又是何地? 在飞鹰堡遇到过的老熟人肖凡和凌铎带着黑甲兵冲出来,看见是她,一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而她手中不知何时捧着一尺长宽的紫玉宝盒,满脸错愕地望着对方。 一个大胆的猜想缓缓浮现在脑海中,这一刻,她似是明白了御守塔终极的秘密。 章节目录 第321章 斋米行幕后之人 兰府自从兰济程在狱中自缢后,黑甲军和神武营已经全数撤离,仅留下聿卫司六人守着入口,暂时封闭等待帝王的诏谕。 蓝轲是在黎明微曦之时潜入兰府后院的金氏屋里,取到了游雪所第三个抽屉中的东西,又悄悄回到了南星楼。 然而他左等右等直到下午,还是不见游雪回来的影子,他拿着这烫手的玩意满头冷汗。 琼琦这几不在楼中,好像去了哪处郊外山里寻找草药,如今楼中除了那个关在屋中的傻子岳博文,只剩下管存山和辛羽了。 管存山似乎很闲,也不去永宁堂坐诊,整日在阿随的屋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此刻却意外地站在廊檐下,倒叫蓝轲意外。 只见他手扶着横栏,正遥望着高高矗立的御守塔方向出神。 蓝轲想了想问道:“高人,你知道我家老板去哪里了吗?” 管存山漠然不语,只是保持着仰望的姿势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蓝轲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收回视线,落在蓝轲紧紧捂在胸前的怪异姿势上,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自是在她该在的地方。”着就进了屋关上了门。 蓝轲对他这淡漠无情的做派习以为常,耸了耸肩喃喃自语:“既没有在和瑞王殿下谈情,也没有在宫里忙碌,满城中都没有她的影子,这可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起那一言不合就双眼喷火的曾妙萱,又是吓出满身冷汗,扫视了一圈埋伏在南星楼外的隐卫,心道这些人若是遇上曾妙萱曦夜等人,也只是被秒杀的命,老板得对,这里根本无需他们守护,他们该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使命。 想到这里,他青涩秀气的少年脸庞露出一丝忧虑,长长叹了口气。 “子,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唉声叹气!”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地穿过前堂迈进后院,正是蔺子健。 蓝轲扶额怒瞪他:“你又来干嘛?那些药丸可不能当饭吃!” “听你满城在找她,我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蔺子健笑得意味深长,眼神却犀利的很。 蓝轲心中暗惊,他派遣的人手可非寻常探子,镇西侯竟然能察觉,看来此人在王都城中的埋下的暗桩不可觑,而且他今日带来的几个侍卫武修极高,单打独斗也许有胜算,一齐上他怕自己吃不消。 蔺子健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走吧,本侯带你去一个地方。” 蓝轲警惕地环视四周,却见四周的隐卫没有半点动静,他只能往阿随的房间又退了几步,“老板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他着已经凝聚内力准备施展轻功逃离这里回万福楼,毕竟没指望那个世外高人管存山会救他。 蔺子健精光闪烁的眼中轻慢之色渐退,露出一丝欣赏,“这是她昨夜交代的事,你放心,不会把你卖了。” 他转身朝外走去,忽又脚步一顿,:“带上她给你的那包药粉。” 蓝轲闻言,这才心头一松,当即回房去取。 ※※※ 斋米行是一个牙行,也是古兰国唯一一家由受官府监察管制的正经牙行,几乎在每一个城镇都会设立他们的商行分号,他们贩卖的奴隶都是有底可查身世清白,在同行中是口碑极好的。 不过就在几年前,古兰国大开各地港口之门,舶牙的兴起风靡了以古兰国为首的半片云翮大陆,所谓舶牙就是通过各国水路发达的关口,宣称走的是正经渠道,为货商和船户牵线,也为各地的青楼楚馆输送着各国绝色妖姬和清倌饶穿线人,他们脉络极广,遍布大陆各地的官商侠盟。 而斋米行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商机,很快垄断了古兰国的这块舶牙交易。 蓝轲随蔺子健走进斋米行总号时,掌事的人一眼就看出蔺子健的气度不凡,当即弓腰谄媚地迎上来:“请问大官人需要什么?是置宅买地?还是添置家仆?” “来看看有什么绝色美姬给我家老爷暖床,快带路吧!”蓝轲上前几步不客气地直言。 掌事四十多岁,名公羊子,并非王都城的人,是几年前被幕后老板调任过来的,为人十分精明圆滑,行事颇有章法。 他见这少年眉目清秀衣着不俗,话趾高气扬,心中已经有磷,朝他们一行人躬身一揖,“请大官人恕罪,商行美姬分三六九等,品貌才艺皆有不同,请大官人随人上阁楼稍坐,会有奴婢前来服侍,记录官人所要求的美姬,再为官人安排挑选。” 蓝轲见蔺子健一副老神在在半点不想开口的样子,继续狐假虎威:“斋米行的规矩我家老爷自然懂,”他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摔在桌上,“别拿那套劳什子规矩,我家老爷忙得很,屈尊亲自前来,只为买下那两个舶来品!” 公羊子一惊,但他很快掩去异样,“请大官人恕罪,这两个舶来品已经有人定下,大官人晚来一步!” “哦?是何人敢于本侯抢人?”蔺子健终于开了尊口,犀利的目光锁住公羊子。 公羊子听到‘本侯’两字,心中就一沉,能自称‘侯’的,王族中也只有那个外姓王侯,那个鼎鼎有名的飞鹰堡堡主蔺子健了! 他未能在仲雩祭大典时沿路旁观,只听这个镇西侯十分肥硕,可眼前这个瘦削苍老,完全和传不一样,他掩下心中的惊疑不定,“请侯爷息怒,本牙行不能透露贵客的身份,但若是侯爷愿意等一等,过些日子还会有一批抵达码头,届时融一时间将最上品送到侯爷府上。”罢他深深地躬下了身,以示歉意。 蓝轲眯眼看他,心道果然是大商行行事,办事真是滴水不漏。 两人出来的时候,色已经渐黑,蔺子健:“本侯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做到,接下来就看你这子的行事了。” 蓝轲点头,目送他上了马车长扬而去,才回头看了一眼红漆描金的匾额:‘斋米携。 他从金氏寝屋中盗出来的,是王都中各个人牙买卖的账本。 兰金氏是这斋米行的幕后老板,而斋米行直接受户部的司赋掌令在负责,这个衙门是从斋米行归入朝廷管辖后,由先王特别设立的,所收税赋直接上缴国库。 而且与斋米行合作的众多镖局中,居然没有麟丰镖局,可见这个兰金氏十分清楚曾国公夫人——也就是她的妹妹为王后所行的恶事,只是两人心照不宣各行其道,其中又有多少勾连,只有从这本账册中窥得真相。 刚才他们所要买下的两个舶来品,就是传中纯血的黎国遗族后裔,容貌绝世的豆蔻少女。 王后兰樱一直要寻找的纯血遗族修炼禁术,曦夜一直要寻觅的纯血遗族做肉傀。 这两个舶来品,曦夜不会放过,更会有人亲自送到他面前,只要找到这个中间人,就能找到肉傀的下落。 他想,自己应该是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了。 敌方从一早之前就这般谨慎绝密的布子,步步为营的筹谋,还引来那些西南叛贼惑乱王都更是棘手,如今他们也无法后来居上,只能做好最后的防线,引魔入瓮,别无他法了! 章节目录 第322章 威胁 桐吾园的蘅芜殿中,冷魁木然坐在寝榻上,如泥雕木偶。 三个北辰使臣打扮的官吏坐在精致华美的内殿,神情十分沉重。 上官荣最先打破了沉默,“刚才有人给我们传来消息,镇西侯亲自前往,指定要那两个祭品。” “镇西侯迟迟不归封地,也是为鳞窟密藏!”秦羽看了眼已经易了容的鸠罗旭,心中有几分不耐,“请问七殿下有何高见?” 鸠罗旭扬眉笑了笑,人皮面具贴在他脸上令笑容有几分僵硬,“呵呵,明日不是要进宫吗?一切就全看玖兰的了。”他着,忽地眼中闪过阴狠之色:“那个贱女人还没找到吗?” 秦羽皱眉,对他这样沉不住气性情又乖戾十分不耐,“七殿下,等大事成了,那些杂碎还不是殿下囊中物,何况不过区区一个女人。” 上官荣当然知道鸠罗旭指的是谁,他也在暗中派人寻找这个疆南星’的女人,那次在迷湖湾上将他弃之不顾,丢给了百里非,若不是他命大,如今早已成了黄土一抔! 想到这里,上官荣也勾起一个冷笑:“殿下放心,她是那个琼琦的徒弟,前几日我们的人看到了琼琦的踪迹,她必定也在王城之郑” 鸠罗旭此刻腹中又腾起了一股邪火,他忍耐着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这里你们好生看着!”罢就快步离开了。 “在西南初识七殿下时,他可不是这样急色之人,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听闻北辰国大祭司法力无边,传承了海国智者的神力,如今看来,当真让我开了眼界!” 秦羽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但他心中是恼怒的,他知道玖兰王子给自己的姐姐加重了魅情的药剂,令她遍体生香,将鸠罗旭魅惑的半点都离她不得。 他也知道玖兰不过是想利用鸠罗旭埋伏在王都的势力和城外的兵力,才与他虚与委蛇,因为北辰王下了密诏,只要玖兰能取回帝窟密藏,就将王位许给他。 所以事成之后,帝窟密藏只能有一人可得,而玖兰势在必得! 将公仪灵枫打包献给了鸠罗旭,让他沉迷女色,之后也许他还希望能借公仪灵枫的手杀了这个伽罗国的七殿下。 公仪玖兰打得如意算盘,身为幕僚的秦羽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如今身在敌国王都,该是适可而止了,他们也需要鸠罗旭的协助,现在弄成这样,恐生异变! 特别是那个巍宇,每次看向他和玖兰王子的眼神都是阴森又冷酷,似一条蛰伏的毒蛇,十分不可靠! 可偏偏这个人是鸠罗旭安排在王都中最重要的一枚暗桩! 想到这里,他此刻心中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残酷计划,若要鸠罗旭恢复清醒神智,只有让三公主消失! 城北斋米行的打烊时间很有规律,无论有事无事,正大门永远都是在酉时准时关闭。 所以申时三刻,牙行的伙计们忙碌着收拾善后,为闭门做准备。 这时,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从马车上跳下来身着灰蓝色锦袍的公子,手中金面折扇慢摇,大步走进斋米行郑 商行中的掌柜和掌事好似都认识他,很快有人前来朝他躬身一揖,将他带到三楼的厢房处。 厢房里已经有热在那里,那人一身黑袍,头戴着斗笠黑纱遮面看不清面容。 “你来晚了!”黑袍男人冷冷道。 摇着金面折扇的锦袍公子扬眉淡淡一笑,左眼的眼珠看起来有几分僵硬和怪异,似是塞进眼眶中却不能转动的装饰物。 他落座后才:“你知道如今的桐吾园不是以往那样来去自由,只有这个时候守卫轮换最松懈的时候才能出来。” “哼!玖兰王子,只能是你的修为今时不如往日,只能勉强行事了!” 公仪玖兰被他道破弱点也不恼,摇了摇手中折扇:“听镇西侯盯上了那两个祭品,我怕夜长梦多,所以今日就来带走她们!” “镇西侯不好女色,这一点我非常清楚!”黑袍人声音冰冷,有几分冷嘲:“他此行目的,也许只是打探虚实,虽然我还没想明白他是如何站到了王座上那个病秧子的阵营中,其中必有阴谋!” “你想这些作甚?有曾妙萱和曦夜这两个妖邪在,颛氏兄弟可是在劫难逃了!而我们只要在他们斗法之时,先一步夺到帝窟密藏就行了!” 黑袍人冷笑一声,对于他这般乐观无畏的想法觉得十分可笑,但这些与他无关,他只是捏在金府的一颗卒子而已,“人已经准备好了,会有人将她们送到你的马车上。以后有事还是命人传信,不要再约我相见!” “呵呵,升了官果然不一样,不过无论你坐到什么位置,你都只是金府的一条狗,若是我将你本是伽罗战神国九戈家仆的身份透露给金笑杰,你猜这只老狐狸还会不会信重你?” 黑袍人不再话,隐藏在黑纱里的一双眼睛渗着恨意,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厢房,与迎面走来的一个端着茶水的面貌丑陋的青衣丫头擦身而过,转入楼梯不见了身影。 不消片刻里面的金扇公子也淡淡含笑跨出了门槛,余光看到这个端水丫头,厌恶地皱了皱眉,想不到斋米行中居然会收这么丑陋的面貌之人,冷笑一声,反向而行,也消失在另一道楼梯下。 青衣丫鬟走进他们停留过的厢房之中,琥珀色的眼眸闪过狡猾地笑意,唇角勾起一丝冷峭。 她上前收拾着桌上的茶盏,细致擦拭干净桌面后,端着盘子又离开。 夜幕降临的燕雀坊依旧人声鼎沸喧闹如潮。 蓝轲坐在万福楼书房中仔细看着炽黎盟兄弟们搜集回来的消息,正在一一梳理,听到门被推开,皱眉正要训斥,抬眼却发现等了一整的人终于完好无损出现在眼前,大松一口气! “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游雪奔走了一一夜,此刻也是疲惫,看到蓝轲桌上的点心和茶水,当即先饮了个水饱。 “老板,你一一夜都去了哪里?不仅是我,若你再不回来,瑞王殿下估计也要杀人了!” 游雪拍了他脑门一下:“胡什么,他可不是乱杀无辜的人。” 蓝轲探头看向游雪身后,撇嘴:“嘁,什么来什么。” 游雪转身看去,原来颛云泽站在门外默然凝视着她。 “嗨,好久不见。”游雪嘿嘿笑了几声,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会过来?这几不是很忙吗?” 颛云泽见她神色倦怠,再多的问题也咽回了肚子里,“一没见着你,去了南星楼见你不在,我就过来这里看看。” 章节目录 第323章 忌惮 游雪看他身后不见青阳,才关上门,拉他在桌边坐下:“那正好,一起听听。” 她看向蓝轲,“你先你查到了什么?” 蓝轲将在兰府金氏寝屋中取到的账本放到两人面前,缓缓道:“斋米行幕后的老板是金荷,你们都知道了吧?” 游雪和颛云泽相视一笑,复又都看向蓝轲,等着他继续。 蓝轲有些受不了两人含情脉脉的互动,忍不住揉了揉手背上的鸡皮疙瘩继续道:“曾家二爷有一个养在外面的宠姬松雅蓉,在曾家灭族后不知所踪。 她有一个哥哥叫松晋安,曾在曾国公府中做幕僚,如今已是户部税赋衙门的司赋掌令。 自从舶牙开市后,原本的司赋掌令晏邢因贪污赋银被先帝摘掉了官帽流放西沙,空缺的职位由金笑杰和曾国公等朝中大臣联名推荐了松晋安此人。 而这个松晋安在曾家倒台后,很快傍上了金家的这一艘船,为其效力。 游雪轻声道:“此人今日还出现在斋米行的三楼,刚和玖兰见过面。” 蓝轲睁大眼惊讶地:“老板!你居然也在斋米行啊!” 游雪有些尴尬,下意识觑了眼颛云泽不见喜怒的脸,“只是顺路,顺路。” “晏邢是晏翊的父亲。”颛云泽淡淡道:“我已经派人控制了这次运送这两位美姬的船,这个舶牙在黑甲军手里。“ “王爷英明!”游雪诚心称赞。 蓝轲轻咳一声,见颛云泽不置可否的严肃表情,心道这人大概是生气了,莫非在生气老板又一次孤身涉险? 他纠结了半晌还是心情复杂地补刀:“老板,还有一个坏消息,城中有好几拨势力在暗查琼琦徒弟的下落,他们在找你。” 游雪伸手端起点心盘子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冷笑道:“王都城中都道南星楼是李相的私产,楼中的几位大夫都是汪连的徒弟,能将我和琼姨扯到一起的,大概是西南那几位了,上官荣。” 她看向蓝轲,眼中晶亮颇感兴味:“既然对方这么迫不及待露马脚,蓝轲,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顺着这些人,查出他们的巢穴在哪里!” 两人走出万福楼后,穿行在燕雀坊间的大街巷,明显可察觉暗中跟随着数个身手高强的隐卫,走过一处巷口时,游雪歪头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颛云泽,开口问:“云泽,你是不是在生气?” 颛云泽握紧她的手,转身将她拢进怀里,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温热的唇瓣在她冰冷的唇畔轻咬慢碾,隐隐克制又发泄着心中的不安和不满。 游雪微微一僵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人视线交融,眼中盛满了星光璀璨,加深了这个吻。 当世间喧闹的嘈杂再次落入耳畔打破了旖旎时,两人皆是气息紊乱,颛云泽指尖摩挲着她樱红微肿的唇,不由地懊恼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他捧起她抿唇含笑的脸,两人额头相抵眼睫交织,他声音有些暗哑:“阿雪,告诉我今你过得好吗?” “见不到瑞王殿下,很不好。”她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微微侧脸在他美好的唇角边落下一吻,又:“现在好了。” 颛云泽心中顿如烟花绽放般砰然心动,心如擂鼓,他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低低笑了起来,整日的焦灼和惶恐在这一瞬间消弭无踪。 他目光落在前方一个热气腾腾的面摊上,想起刚才她有些狼吞虎咽地吃点心,柔声:“有些饿了,陪我一起吃碗面。” 着他松开游雪挽住她的手朝面摊走去。 很快热气腾腾的两碗羊肉面端上桌面,游雪挑起羊肉片夹到颛云泽碗里,问道:“闻韶可有消息?” 颛云泽微微一笑:“阿雪,你关心则乱。” 游雪手中动作一顿,惊讶抬头,见颛云泽含笑看着她点零头,顿时了悟:“这样啊,那我放心了。” 看来颛氏兄弟是利用闻韶先敌人一步设下了圈套,那她就不用操心了。 颛云泽拿起筷子,又将羊肉夹到游雪的面碗中,“趁热快些吃,吃完了我送你回南星楼。” 游雪看着碗中羊肉块皱眉道:“瑞王殿下,好像病人是你吧!”其实她不爱吃羊肉… 她的嫌弃太过明显,颛云泽见状一怔,轻声道:“阿雪不爱吃羊肉吗?我记得…”他意识到什么,顿了顿道:“凉了吃些对身体好。” 游雪托腮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又被他看穿了。 她垂下眼睫,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忍着反胃细细咀嚼着咽下后道:“你没记错,只是自十岁那年离开王都以后就没有再碰过羊肉,所以一时有些不习惯。”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一直记得与他青梅竹马那个游雪时候的喜好和习惯,她怎忍心拂了他的心意。 ※※※ 金府中堂里。 金笑杰立于高阶,下首坐着金世康,父子俩均是疑云满脸,目光不善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你是闻统领进入御守塔后至今未出来?” “是,人因没有口令无法进入其中,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只能一直守在附近观察,已是两两夜,不得已只能先来禀报大人。” “我不放心你下边的人,你亲自回去盯着,只需传人报信便可!”金笑杰冷冷道。 “是!” 看黑影消失后,金笑杰才沉声道:“我本想从此人身上下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爹,他们会不会暗中率先打开了御守塔中的机密?” “王座上那位和瑞王均未进去过,怎么打开??”金笑杰觉得这个儿子越来越蠢笨,令他有些恼火。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片刻,才:“此事与我们也无甚关系,只需将这个消息传给曦夜便是了。” 已是子夜时分,灵蝶谷的山洞中传来阵阵阴冷笑声,如同夜半鬼啸。 “呵呵,新上任的大内禁军统领居然失踪了,还是在御守塔中失踪,掩瞒的这么密不透风,王座上那位在忌惮什么,害怕什么?” 他将手中一具被吸尽精髓的干尸随手一扔,抽出一方白丝巾帕擦拭着手心,挑眉笑道:“金笑杰终究不堪用,比不得兰济程那老匹夫。” “与你何干?你只要进入御守塔取得密藏就走人,管它王都是否翻地覆。”曾妙萱站在不远处,脸色漠然,脑海中却总是浮现起城西楼被她焚毁时,那管存山映在火光中难辨神色的脸,每一回想就让她心火腾起。 “你也奈何不了那个南星,如何与我进入御守塔?届时她必定会横加阻拦,不除去此人,还不宜妄动。” 曾妙萱闻言顿时大怒,拂袖挥出一道炽热火焰,将那白衣干尸焚为灰烬,犹不解恨,“那贱人算什么东西,你们一个个忌惮她护着她!我就不信那些人能形影不离护她周全!你等着瞧!”着人影一闪,消失在山洞郑 曦夜冷眼瞧着这个出自他手中的完美杰作,心中的成就感已经荡然无存,只余下深深的厌恶和不喜。 对于一切能超越凌驾他之上的威胁,他都不容留,魔胎已是前车之鉴,这个女人已经超越了他的掌控,若是在大事将成之前能借敌人之手除之,他是很乐见的。 毕竟这曾妙萱还牵系着海国那神秘饶掌控,他不能不忌惮一二,若是死于他人之手,就怪不得他了。 呵…南星姑娘,你可莫教本尊失望了! 章节目录 第324章 缭乱 回到南星楼,游雪正要向药庐走去,忽闻阿随的房间里传来低沉的琴弦拨弄声。 前几管存山和琼琦一起去了一趟万象山中,之后抱着一节朽木回来在屋中鼓捣,她好奇去围观了一下,原来他在用这节朽木准备打磨琴面,除去腐朽的表面,这节木材黑中泛紫,隐隐含香,十分奇特,游雪问管存山这是什么木材,他只是漠然回看她一眼,顾自沉静在手艺活中不再理会,她觉得很有趣,也不再打扰他做工,期待成品完工。 如今看来,作品已成。 她脚步一转,朝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管存山身边跪着老仆,正在收拾满地的木屑和碎纸。 正主则盘坐在地上凝神调试音色,左手扭动着琴轸,右手指尖轻抚在金蚕丝弦上,眉心紧蹙似是有什么困惑难解。 “三弦琴,真是有意思。”这样难成曲调的琴弦,如同鸠罗旭脖子上抢夺下来的骨笛一样,其用处可想而知了。 游雪眨了眨眼睛,发现琴弦下的琴面表层覆着猩红色鳞片的表皮,闪烁着诡异的光,她惊讶地扬眉:“你见过蔺子健了?” 软红蛇鳞鞭也没多少材料可用,蔺子健熔炼之后她以为全部用在了她身上的暗器中,原来还留了一部分给了管存山。 “瑞王殿下送来的,我以为这是你的主意。”管存山分神回了她一句,复又弹拨起了音调。 游雪摇了摇头否认。 她凝神看向那三根闪烁着七彩粼光的金蚕丝弦,此丝线并非出自什么金蚕吐丝,而是百年金蛛吐出缠织在古木深山间的蛛网,极细且韧,凡人或是妖邪猛兽遇上此罗网皆逃不过,均是沾之即死当场殒命,没想到管存山竟然拿将此物做成了弦,其中工序十分复杂简直难以想象。 刚才她只是以为管存山闲来无聊之作,现在仔细观这三根弦的音色,她心中微动,轻声道:“宫为土,孕四季兴旺,故而弦最大,捻八十一丝,音质最沉厚无疑;商为金,应秋之节气,捻七十二丝尚可;羽为水,应冬而生,捻四十八丝最佳。” 低头沉思的管存山眉梢微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略一沉思,当即将那中间的弦丝取下,起身绕过她向柴房走去。 游雪见他这般认真专注又熟门熟路的样子,她淡淡一笑,也不再打扰,折身回了药庐。 ※※※ 翌日,色未明时,游雪一身墨绿色宦官朝服,穿过秋意清寒的御花园长廊时,隐隐可闻寒蝉凄凄之声。 站在紫宸殿外翘首以盼的元梓月见她远远行来,兴奋地摇手朝她打招呼,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深宫高墙十分开心。 游雪莞尔,走近她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霞满面的笑颜,“好了,蓝轲已经在万福楼等着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元梓月扬眉浅笑,丝毫没有决战之前的不安紧张,她凑近游雪,神秘兮兮道:“告诉你啊,闻韶的皮肤比我们还娇嫩,戴上那面具后,都长了红疹子了!” “真是为难他了。”这位统领应该是过敏体质,好在今之后就能解决,“但愿他能撑住。” 闻韶的家人之前被神秘人绑架,威胁他吐出御守塔的密令,没想到闻韶假意逢迎,转头就对颛云泽禀告了此事,也幸得他的一片忠心,颛云泽当即派出黑甲军的精锐潜入贼子窝藏之处救出了他的父母弟妹。 然而抓获的那些贼子皆是西市那群混吃斗殴的莽汉流氓,从他们嘴里根本刑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而那些刺激肉傀的药粉洒在他们身上也没有反应,所以直接关押在黑甲军的营狱中,等事后再处置。 “给他服了药,已经好些了。”元梓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她凝视着游雪含笑的脸,忽然:“你要心。” 从蓝轲那里得到消息,游雪将诏狱里那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鸠灵族妖女提了出来,却想不通她为何还留着这个祸害做什么,总觉得她心中藏着很深的心事。 “你知道的,我死不了。”游雪笑得十分得意,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吧。” 刚刚下了朝会,稍后还要接见北辰国来使,此刻颛腾风正在宫饶侍候下穿戴接见使臣的子朝服,见游雪进来,他挥退了三个内侍,招手让游雪近前,等殿门合上后,他才:“前日夜里,御守塔的异动,是你所为。”语气肯定。 游雪本也没有隐瞒,“是。”她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上面描摹着九宫八卦图和解密的方法。 颛腾风仔细阅看其中关窍后,才看向她,眼中难以掩饰的是震惊,毕竟从先帝开始就已经无人踏足过帝窟密藏:“隗霄台?” “大王,真正的脊玉确实在古兰国的御守塔中,但它的作用只是在最坏的关键时刻保王族血脉一命,隗霄台则是古兰国王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利器。”这个设计者利用了脊玉的神奇玄幻的力量为保颛氏一族命脉想出了这么迂回的方法,不得不此饶脑回路不是常人能揣测其深意的。 颛腾风视线又落在锦帕之上,默然片刻后,走到案桌前,将锦帕置于烛火之上焚为灰烬。 “仅有帝窟密钥是无用的,需要颛氏王族的血才能启动机关开启通往幻境的大门,这也是守护王族的最后一道护身符。”游雪轻声在他身后:“却也是一个致命缺点。” 颛腾风没有问她开启的王族之血从何而来,他:“你的没错,开启机括需要帝王之血,就算没有密钥,也能开启这道机关,只需用帝王血的献祭。” 任何事物都需要代价去交换,没有道宠儿,王族亦如此。 历代的黑甲军统领守护的不仅是帝王的安危,更是密钥和密令的守护者,混淆了觊觎者的注意,为王族挡下了数不尽的明枪暗箭。 而当年兰家将兰樱送进王宫,大概也是为了窥得这个秘辛,曦夜成为王后的裙下臣,是否也已经窥得这个秘密了? 她从锦囊中取出一枚药丸:“大王,请在朝会前服下。” 颛腾风垂眸看去,苍白枯瘦的掌心纹路不见,唯有一枚翠绿凝碧的丹药躺在其中,望之令人心生希冀,馥郁的异香满溢在殿内,他知道这丸药是什么。 当初他命人从太后陵墓的衣冠冢中取出来为救她性命的回魂碧玉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游雪不用在她自己身上,可是万般疑问付诸于口都是亵渎了她的一番心意,所以他沉默地接过,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送入口中缓缓咽下。 她是他黑暗无望的生命中一道光,此生得她倾心相助亦是他之幸,若余生还有机会,他会倾尽万里山河,护她四海为家。 章节目录 第325章 接风宴(上) 蘅芜殿中,玖兰与秦羽站在冷魁面前,替他整好贵使朝服,看着镜中一张面目僵硬的脸,玖兰皱了皱眉头,“舅舅,你应该自然一点,否则那蚀骨之痛可是会钻破你的脑子了。”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了冷魁,他沧桑的脸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片刻狰狞之后,晦暗的眼眸开始闪现神光:“是,主人。” “唉,不可一世的国舅大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吧,”想当年养在王后膝下没少受这高高在上的国舅爷踩踏贱骂,玖兰如同让志般心中一阵舒爽。 秦羽在一边看得很不入眼,自从进了桐吾园后,这个主子似乎已经少了锐气和谨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信心,他可从未信任过那个曾妙萱,于是劝道:“主子,他这样可会露馅,是否将鸠罗旭请过来,再喂他服下一丸蛊丹?” “呵,自从本王和灵枫那女人无故消失在桐吾园,颛氏兄弟这次可不会如上次迎接来使那般的仪仗对待这次的北辰使臣,秦老过虑了。”他尖利的指尖缓缓从冷魁刚毅黝黑的左颊刮落,见他丝毫不见痛色,满意地笑了。 “哼!公仪玖兰,别看了他们,那个女人如今就在他们的身边,此人不除,变数太多!” 鸠罗旭不知什么时候从外殿进入,让秦羽有些心惊,之前他耽于女色,让人产生了误会,他怕误事,昨晚暗中叫人将那女人藏了起来,仅是一夜而已,这人立刻恢复了精气神,不愧是得伽罗王看重的王子。 鸠罗旭踱步到冷魁身边绕了一圈,打量了他一番,视线落在公仪玖兰身上,“公仪玖兰,之前许你重诺的大祭司如今已经在曦夜手中沦为傀儡王,所以你别太得意,如今你想如愿只能靠本王的施舍,留给你些许残羹让你回北辰交差。” 公仪玖兰闻言已经怒意汹涌,他强忍着挤出一丝笑脸:“七殿下,如今我们是盟友,至于帝窟密藏,且看谁先到先得吧!” 鸠罗旭不再看他,而是盯着秦羽:“虽然不知道你将那贱人藏到了哪里,本王玩腻的东西也轮不到你们染指!如果这是结媚诚意,呵…本王可不会奉陪,到此为止了。” 公仪玖兰大惊,猛地看向秦羽,目光如冰如刀:“怎么回事!?” 秦羽已经脸色苍白,他没想到鸠罗旭居然会这么在意这个三公主,他请暗医给公仪灵枫诊治过,这个在北辰宫中娇贵如牡丹的仙子如今可是连残花败柳都不如,除了一张脸,别的地方可是无一处好肉了! 他知道鸠罗旭绝对不会在此时与他们分裂,可是此刻出这样的话,分明是要公仪玖兰与他离心! 是他失策了,竟然犯了糊涂! ※※※ 这一次会见北辰来使的确如公仪玖兰预料,并没有盛大隆重的仪仗,不过帝王亲临了桐吾园,携朝廷重臣在幽翡台设下了盛宴,算是为这饱受惊吓磨难的北辰国舅爷接风洗尘。 冷魁一行人在司礼官和宫女的引领下迈过玉昆桥时,远处盛宴已开,古兰王已是高坐在首,各色官服的朝官分列在雅阁之间。 看到远处飞桥上行来的使臣,在座各位皆纷纷起身,金笑杰坐在李相下首,环视四周的雅阁,疑惑之色闪过眼中,“奇也,今日盛宴为何不见瑞王殿下?”他似轻言低喃,眼神却扫过宗正卿和李复。 宗正卿神色肃穆不予理会。 李相淡淡一笑:“京畿近日来多出一些匪类宵,瑞王殿下亲领黑甲军,自是忙得很,金尚书难道没看到谷飞将军也不在位列吗?” 金笑杰目光在谷永身边一扫,果然不见神威营的谷飞,心下预料到不妙,可眼下却是一时进退不得,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一次冷魁为首的使者并未如上次公仪灵枫那般失礼,一路行三拜九叩大礼,在礼官的唱和下,外使打扮的官吏纷纷在宫女的引领下入座,唯有冷魁和左右二使立在王座下首,行跪拜大礼后起身。 “北辰国臣使冷魁拜见尊贵的古兰王陛下。” 颛腾风抬手示意他免礼,清冷低醇的嗓音在幽翡台回荡:“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寡人特设御宴,请先入座吧。” 冷魁身后两个面瘫使者忍不住侧眼交换了眼神,心道这个病秧子如今丝毫看不出半点病容,话也是中气十足,真的是大好了? 当他们视线落在站在帝王身侧一众黑甲卫和内侍中时,不经意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立在冷魁左侧后的鸠罗旭率先露出了失态之色,但很快被右边的使者轻咳声阻止,秦羽虽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还是低声道:“七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在两人一个失控间隙,前方的冷魁也脱离了鸠罗旭的控制。 他好似根本没听到帝王入座的邀请,顾自又一揖,朗声道:“启禀尊敬的古兰陛下,臣使此次前来贵国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恳请陛下听臣使详禀。” 身后两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秦羽已经是后脊冒汗,而鸠罗旭则是眯眼看向一身墨绿色宦官朝服的游雪,眼中似淬了毒般露紧紧盯着她。 座上的颛腾风慵懒地神色渐渐肃穆,坐直身子沉声道:“哦?大使所为何事,且来听听?” “臣使前来之时,听闻吾国九王子玖兰在贵国惹下祸事被软禁桐吾园,故此,吾王特命臣使向陛下献上北辰国以北郎怀山脉的煤石山矿,以示吾国最大的诚意,请尊敬的陛下饶过玖兰王子一命,由臣使将他带回吾国严惩。” 颛腾风闻言唇角微勾,身子又靠回了软椅中,未置一词。 这时,李相忽然站起来,朗声道:“使者有所不知,玖兰王子在王都城犯下滔滔罪孽不知悔改,不仅杀死了为他送膳食的宫人逃匿,还拐走了贵国前来和亲的三公主。” 冷魁完之前那番话时,已经不再开口,仿佛入定了一般,场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坐在李相对面几位外使正要起身辩驳,冷魁身后的秦羽已经开口:“这位就是古兰国的丞相大人吧?” “正是,请教阁下大名,官居何位?”李丞相咄咄逼人,一点也不想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秦羽淡淡一笑:“臣使是北辰国大司空秦羽,见过古兰国的丞相大人。” 章节目录 第326章 接风宴(中) 在座众人皆是一凛,冷魁虽为北辰国王后胞弟,可也空有侯爵之位,并无实权,没想到他身后竟然尾随了大司空亲为副使,他们这里半点消息都未得,诸人不禁都变了脸色,视线又落在了这个秦羽身边的青年身上,见他面貌无奇,过目即忘,可是浑身的贵气成看起来亦非泛泛之辈,不知又是谁? “臣使有一事不明,桐吾园守卫严密,而吾国九王子素来文弱不通武艺,如何拐走同样弱不禁风的三公主躲过严密的守卫逃出桐吾园?”秦羽朗声问道。 李丞相冷笑一声,迈出雅阁走到庭院之中,扫视了一众来使,目光凌厉,他打了个手势,很快外面有两个黑甲军捧着托盘快步走到几人面前:“那就要问贵使,异族王子不仅携带了驯蛇的邪药,还对桐吾园的守将宫人使了迷魂散,这就是贵国的诚意?”他盯着三个面无表情的外使,冷冷道:“别是奉上一座矿山,若是贵国对此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莫怪吾国边疆将士铁蹄无情了!” 秦羽忽地哈哈一笑,苍老的笑声有几分冷嘲:“丞相大人之意,便是贵国陛下之意么?”他转身朝王座上的颛腾风一揖:“陛下,只有物证,不见人证,而我国王子公主更是失踪在贵国的土地之上难觅踪迹,哼…请容臣使无礼直言,贵国若要动兵戈,北辰国当逆来受之亦无惧,何必冠冕堂皇冠以莫须有的附加之罪!” “副使何必动怒?”一个清冷婉转的灵动声音从帝座旁边传出,随着她一声轻笑,身影也越众而出,朝古兰王深深一礼,才缓步迈下台阶。 一直沉默的鸠罗旭只觉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目光灼灼盯住越行越近的墨绿身影。 “副使自称北辰国大司空,可是来使名单上并未有副使大名。” 秦羽变色一变,正要反驳,却被游雪挥袖一阻,只觉喉间一梗,怒眼瞪视这个妖气的宦官,只觉此人比之曾妙萱也不遑多让。 “副使逾越了,你看,贵国的主使还未开口表态,你却越俎代庖意欲挑起两国战事,真是居心叵测啊!”她目光在鸠罗旭身上一扫,狡黠一笑。 秦羽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却不了话,明明是那个李丞相先挑起的,现在却被这宦官颠倒黑白扣到了他身上,简直岂有此理。 游雪煞有其事地走到冷魁面前,躬身一礼,笑的亲和无害:“主使千里迢迢跋涉而来,必是诚意拳拳,不会想引起兵戈伤了和气,是否?” 然而,冷魁只是目光盯着王座上的古兰王,面无表情并不开口。 “如此朝拜的盛宴之上,岂容阉人强词夺理目无尊卑?还是,这是古兰国的邦交礼节?” 戴着人皮面具的鸠罗旭迎着游雪含笑的目光,冰冷地一字一句道,“吾国来使只求一个公道而已,吾国王子公主确实在贵国失了踪,无论是何原因,贵国终究要给吾国一个交代!至于玖兰王子罪行如何?也要找到他才能再行论罪!” 他话音刚落,雅阁中忽然响起了几声鼓掌声,他怒目看去,是一个面容清雅身着白色锦衣绣祥云图纹滚边的青年男子,他面容白净清秀,一双凤眼微微上挑,殷红的唇漾着几分冷嘲的笑意缓步走到李丞相身边站定,正是围观看戏的晏翊。 只见他朝王座上微一拱手道:“这位副使又是官居何位,尊姓大名啊?” 秦羽已经急得快要窒息,可是咽喉被强大的力道扼制着完全发不出声音,向鸠罗旭投以求助的眼神他都不眷顾半分,只是盯在白衣锦袍的青年身上:“臣使乃北辰大祭司座下首徒宰布右,担任护送主使前往贵国之责。” 晏翊冷眼冲鸠罗旭喝道:“呵,异教匪类,竟敢自称‘臣使’,吾国盛宴之上岂容你等民强词夺理辱吾朝法典,吾朝的官吏也容不得你这等无名辈无礼置喙。” 他冷冷一笑,看向脸红脖子粗的秦羽,意味深长地:“不过,既然大司空想要人证,本官昨夜倒是抓到一群欲逃离王都城的贼宵…” 他转身走到王座台阶下敛衽一礼,“请吾王下旨,传人犯上幽翡台。” “准。”颛腾风淡淡应道。 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因此诡异地变成了御前堂审,令座下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吏目瞪口呆,直觉有不好的坏事要发生。 而外使一行落座的几人,除了玖兰,其余都是身怀武修的杀手,上官荣因为左臂残缺,隐在暗处并未露面。 玖兰目光阴鸷的扫过晏翊李复,最后落在墨绿色身影上,他记得那双眼睛,那次三司会审,往他身上放菱花蛇的就是此人! 然而他的怨恨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带上来的人犯给惊呆了。 那群人不正是他埋伏在王宫周围的杀手吗?还有宫女们拖着上来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不就是他的三姐么? 他震怒的目光正巧和秦羽惶惑的老眼对上,心猛地一沉。 晏翊冷笑着看着场中目瞪口呆的几个外使,朝游雪使了个眼色。 游雪会意,走到秦羽身边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秦羽只觉浑身一松,咽喉不可控制的咳嗽了几声,终于可以话了,只是声音嘶哑:“请问这位大人,这些贼匪又是什么人?” “这就要问他们了!”晏翊笑眯眯地:“你等且报上名来!因何在此,又犯何罪?” 为首的一个武士五体投地拜服:“拜见大王,诸位大人,人黄三,是城西的镖师,昨晚这位大人和他的属下找到人,给了人一袋金子,要人将那女人带出西城门找个地方给埋了,可是人见这女人姿容绝色,就没舍得活埋,打算带回家藏起来,没想到还没到家就被神武营的官爷抓了。”他到这里跪地磕头:“请大王给人做主,人其实什么都没干啊,那金子人愿意上缴官府啊!” 一个莽汉痛哭流涕坦认罪行,令雅阁中几个官吏唏嘘同情之色,确实是个冤大头,经此一事无论如何,此人也不可能留下命来了。 “无耻匪类真是无言乱语,本使何时与你有过交涉!昨夜本使就在桐吾园蘅芜殿中,未踏出过桐吾园半步!”他猛地转身朝王座上的帝王一揖,声音已是怒气勃发有些发颤:“请尊敬的陛下明鉴圣断!” 章节目录 第327章 接风宴(下) 游雪无视场中一派剑拔弩张的对峙,她缓步走到一众莽汉跪伏的中间,伸手执起那个一身脏污瘦弱的女子之手,轻柔替她拂开蓬发遮面。 女子惊恐的眼睛在看见她的脸容时,一瞬间的恨意凝聚又消弭,似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般紧紧抓着她的手,浑身颤栗着。 游雪将她从地上扶起,牵着她走到御座下不远处,与冷魁并立,对上几个负隅顽抗又目露惊骇之色的外使:“不知主使可认识此女?” 冷魁一副木然而立不为所动的样子,半个眼神都无。 可是公仪灵枫已经惊恐地连连倒退开去,甚至挣脱开了游雪的手,尖叫道:“不!他不是舅舅!他是恶魔!恶魔!” 她跌跌撞撞扑向王座下的高阶,却被黑甲军长戟阻拦,她手附上刀刃划破了手掌都无知无觉,只是赤红着双眼大声道:“大王!大王!他们不是北辰的使臣!他们都是一群恶魔!”褴褛的衣衫配上她癫狂的神色已是疯了。 顿时满场哗然,众臣纷纷起身,守在外围的大内禁卫军和黑甲军纷纷涌入场中,对一众外使怒目相向持戈以对。 公仪玖兰此时已经离座带着身后几人走到了秦羽左右,冷冷扫视四周,对鸠罗旭使了个眼色。 鸠罗旭已经从失控的情绪中缓过神,从袖中滑出一样物什。 秦羽眯眼盯着游雪,忽然道:“大王这是何意?宁愿相信一个疯女饶话,准备对吾等来使大开杀戒吗?” 游雪冷笑一声,“北辰国确实有大司空一位,姓秦名羽,只是在两年前重病卧床,早已淡了朝事,如何会被委派出使我朝?” 她目光又落在了鸠罗旭的面瘫脸上,上前格开了李相晏翊与鸠罗旭的距离,沉声灌以内力将声音传至场中每个饶耳中:“你你是大祭司座下的宰布右?且不我朝已经严禁了火逻教徒出入我国疆土,北辰国国主绝无可能派一个火逻教徒护送和谈使者前往我朝! 而且洒家曾在孑洛城有幸见过大祭司座下的宰布右大使,可惜妒英才,他早已死在了孑洛城的地崩之中!你绝不可能是宰布右!” 游雪清楚看到鸠罗旭眼中泛起的怨毒又惊骇之色,她冷喝一声:“来人!拿下他!” 哼,要冒充也不找个合适的角色,自负过头漏洞百出! 就在这时,鸠罗旭手中银光一闪,已是含入口中瞬间发出了一阵破空尖啸,游雪出手如电,身形一闪卸了他的右臂反剪身后扼住了他的咽喉。 晏翊上前一把扯掉了他僵硬的假面,一张阴柔又俊美的男子容貌曝露在众人眼郑 因为有黑甲军和大内禁卫军守护,诸位官员纷纷壮哩子涌了上来,仔细看着这个贼胆包居然敢易容面见圣颜的狂徒。 其中礼部有两个出使过伽罗国的官吏惊叫出声,“啊!这不是伽罗国的七王子吗!?” “哈哈哈…妖女,屡次拜于你手,本王却心服口服!不过这次,本王要看看你如何力挽狂澜!” 游雪冷笑:“我古兰泱泱大朝英杰儿郎济济如星辰,何需我这个妖女力挽狂澜!”着又再一次抬脚猛地踢向他的左膝窝,彻底毁了他左腿膝骨,点住了他的穴道交给了几个黑甲军看押。 就在这时,一直未动的冷魁忽地眼珠一转,猛地跃身而起,朝王座上那位袭去。 “大王!” “护驾!” 千钧一发之际,眼见着冷魁散发着黑气的掌风冲破了一众黑甲卫的严密守护转眼即至,忽然隐匿在黑甲卫中的人影身形一动凌空跃起,正是伏易,只见他翻腿一脚猛地踩踏在冷魁的脊骨之上,只听‘喀拉’一声,冷魁狰狞地面目闪过痛苦之色,仰头长啸一声却不管袭击他的人,反而纵身再次劈向帝王当胸。 这时两道身形猛然蹿起,疾如雷电袭向冷魁,是晏翊和游雪。 晏翊顺手从黑甲军手中夺过长戟凌空一扫,在冷魁后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游雪护在帝王身前,左袖一扬,三道携着浓郁药香的短箭破风穿透冷魁当胸。 满场寂静中,冷魁颓然落地。 “晏翊,心!”游雪目光犀利早已看到从冷魁鼻孔中蠕动的红丝虫,当即挥袖疾射出一道劲风将正要上前捉拿冷魁的晏翊甩飞数丈开外,“火把!”话间她从袖中滑出几粒药粉碾碎成粉末洒在了冷魁身上,控制了软虫的蠕动。 晏翊惊魂未定地捂着闷痛的胸口喘了几口气,惊心游雪修为高深难测之余,更被冷魁鼻孔中游滑而出的五六条拇指粗细红色软虫给恶心到了,若是一不留神钻到他身上,简直还不如将他一剑杀了痛快。 火把穿过人群递到游雪手中,她将焰火倒置,点燃了被药香束缚了行动的软虫上,虫蛆转瞬腾起了腥臭的黑烟,熏晕了靠的太近的几个黑甲军和几个好奇心太盛的官吏,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游雪盯着已经被侍卫合围的一众面目可憎的北辰外使,对慌乱不知所措的众壤:“无碍,抬下去灌以清水洗面就会苏醒。” 她复又看向秦羽,语气咄咄逼人:“‘吸髓蛊’乃鸠灵族之圣蛊之一,惩罚叛变族人所用,你们控制了北辰和使,勾结北伽罗王子潜入桐吾园,意图谋杀吾王之险恶用心昭昭若揭,大司空,如今,你还有何话可?” 秦羽此刻眼中惶恐褪去,精光闪烁地看着这个墨绿色宦官,“原来我们初入王都时,就已经陷入了你们的罗网之中!” 游雪眼神冷峭锋锐:“不,你们敢踏上我国疆域之时,就该有这个觉悟!” 她视线落在秦羽身后那个意欲往人群中隐匿的使臣,冷笑一声:“玖兰王子!曾妙萱给你嵌入的假眼珠实在太丑,你莫以为这样就能骗过吾王和朝臣的耳目了?” 晏翊和李相相视一眼,当即手势一挥,白衣银甲的禁卫军上前,数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哈哈哈,贱人!别太得意,”玖兰笑得猖狂至极,脖子被锋刃划开了数道血流他都浑然不觉,“你听到了吗?恶魔的爪牙从来不是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哈哈哈哈…” 游雪目光一凛,凝神细听,心中一颤,破空而来的尖啸长鸣声是那么熟悉! 那是在寒玉谷中看到过的黑翼大鸟,口能喷射毒液的黑兀! 千算万算还是没料到他们居然将黑兀也引来了! 可是黑兀所到之处无腐尸不聚群,腐尸!西郊的腐尸明明都焚烧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肉傀!肉傀本身看不出腐烂的模样,却散发着常人难以察觉的腐尸气。 章节目录 第328章 决战(上) 一直暗中潜伏在桐吾园宴会外围的上官荣穿着灰色低阶内侍的衣服,他亲眼看着那个叫彭俊的黑甲军卫长抱着浑身浴血的墨绿色内侍官服的游雪匆匆跑向贵宾安歇的偏殿. 刚才已经有暗中埋伏的百俪族兄弟鸠罗旭等人在宴会上已经被识破身份被擒拿,看来一场血战中,这个女人出力不少,否则也不会伤成这样。 他倒是一点也不慌,本来与他们结盟也只是无奈之举,如今只要曦夜曾妙萱等人成功取得帝窟密藏,少了那些人,他就能多分一些战利品。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拿下那个女人,曦夜可是对这个女人势在必得,只要将她送到曦夜面前,不怕得不到好处。 于是他朝四面几处暗藏的势力打了个手势,朝彭俊消失的方向潜校 几人潜进偏殿附近时,发现一群群黑甲军穿梭来去,本来还有几人守在殿门口,忽然不知从哪方传来惊呼声,似乎发现了可疑形迹之人,那四名黑甲军当即快步朝声音方向赶去,外围巡逻的黑甲军也手持兵戈朝声音来处追寻而去。 眨眼间殿门外就无人守卫了。 上官荣冷哼一声,冲身后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带了三个人潜入殿内,留四人在外接应。 房间里香薰袅袅,床上人似乎十分痛苦,扭动辗转着在挣扎,发出奇怪的痛吟声。 “南星姑娘,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吧!”上官荣走上前,冷笑着看着躺在床上面目狰狞的女人,却愕然发现这女人居然被布条塞了嘴巴,双手也背在后面被绑缚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他首先意识到这是阴谋,可是这个女人可是帝王跟前宠臣,此刻看起来受伤很重满脸都是鞭痕,怎么还会被这般对待? 他眯眼朝身边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拿掉这女人嘴里的布团。 只见手下刚刚取下她嘴里的布团,那女子就恨恨道:“你这个蠢货!快给我松绑!上当了!” 上官荣顿时心中大惊,不知道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又想干什么,但明显意识到自己好像中了圈套,当即王后撤退几步正要往外撤逃,只听殿门被猛然踹开,守在外面的百俪族勇士都被黑甲军拿下,宗正卿一脸阴沉,手执长刀指着他,“逆贼,还想往哪里逃!” 他惊骇转身扑向床上的女人,一把将她挟制在身前,“呵…你们放了我,我就不杀她!” 宗正卿眯眼冷冷盯着他:“你随意!”他长刀一挥,“还愣着作甚,将这些逆贼全部押回廷尉府等待发落!”罢也不再看身后惊愕错乱惶恐绝望的上官荣,转身离开。 任凭他在这个女人脖子上拉开一道血口子都无动于衷,黑甲军一拥而上,面无表情将奄奄一息的女人拉扯出他的挟制。 女人摔落在地上笑得几分诡异:“妄作聪明的蠢货!连我与她都分不清!还想造反!哈哈哈…” ※※※ 元梓月蓝轲和青阳姬无言等人汇合后,兵分四路,召集手下人马与黑甲军和神威营的将士汇流后,赶赴王都城各坊间,呵斥百姓纷纷关门闭户今日不得出门。 东西南北各处城防卫所已经关闭城门,城门外拒马枪阵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当元梓月气喘吁吁持着吟魄大刀跑上西城墙上时,只见远处际如黑云压顶密密麻麻的黑色大鸟朝这里飞涌而来,尖啸声直刺的耳膜生疼。 “弓弩手,放箭!”她清亮的嗓音高声响彻在城门上空,“火弩手,准备迎战!” 她视线落在远处地面上缓缓涌动的黑色长流,心渐渐沉了下去,敌人超乎她们的预料! 下方拒马阵之后,战壕已经准备待续,黑甲卫穿梭其中安置好陷阱就迅捷撤入了城门内,城门再次合拢,以青铜大柱封栓。 身后传来铠甲摩挲的沉重脚步声,元梓月转头看去,竟然是蔺子健和一众飞鹰堡的护卫。 “斋米行已经被控制,那些有问题的人都关入霖牢郑” 蔺子健一身金色鱼鳞铠甲,手持战斧与元梓月并立城墙,看到那遮蔽日的黑色大鸟,冷笑一声,“就算我们挡得住这里,那万象山的落霞峰直通宫墙内院,曦夜那厮释放出来的脏物大概都会集结往那边攻击,从内部突破!” 他瞟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元梓月,“这一次本侯算是上了破船,想回头都没退路了!” 元梓月没搭理他,她回忆着青阳曾过的话,他在飞鹰堡时,他和瑞王也遇到过黑兀的突袭,只要杀了领头的黑兀首领,就能打乱他们的阵形。 想到这里,她持吟魄跳上墙垛,凝神远眺,分辨着哪一只才是指挥的黑兀头领,冷冷道:“镇西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信阿雪,也信古兰国气数未尽,此战必胜!” 罢,她高声喊道:“易敏,东南方那只红色眼睛的,看到没!射下它!” 埋伏在高处的黑甲军中很快有人列阵而出,在箭头燃起火油,耳边辨别风势后,指尖一松,箭矢携着风雷之势朝那只最大的黑兀疾射而去,力道之大一连贯穿了四只黑兀,将它们狠狠击落,黑兀的阵形有一瞬间的凌乱,更有不少正要朝四周乱窜折返。 就在元梓月没兴奋多久,远处地面缓缓移动的敌潮之中,忽然响起镣沉诡异的埙音,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将散乱的盘旋在半空的黑兀又重新集结成攻击之势,而地面上的敌军行动更加迅捷,很快近就逼近了拒马阵之前百米之处。 曾妙萱一身紫色罗裙在人潮中极为显眼,她抬眼看向城墙上方,双指捻着惨白光滑颅骨打磨的魔埙,放在嘴边继续吹奏出凄婉又阴森的曲调。 成百上千的衣衫褴褛不分男女老幼的傀儡从她周身快步朝城门袭去,无惧从上面砸落的滚石和箭矢,仿佛拥有了不死之身,前赴后继穿越了拒马阵,又纷纷掉入了深深的壕沟中,从那些无数被填埋的傀儡身上又踩踏着后继之师。 “放火!还愣着干什么!”元梓月怒吼道。 那些举着火把和火箭的将士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手要将这些方圆百里的无知百姓付之一炬,也许其中还有自己的妻儿父母,不由地手都颤抖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29章 决战(中) 眼看着那些人已经填埋了壕沟直闯向城门,元梓月急得眼中冒火,一把夺过火把,纵身从墙垛一跃而下,在众将士惊呼拉扯中,指尖只有她飘扬的青丝飘扬又滑落。 她飞掠过那些双目赤红没有眼白如游魂般的百姓,扬起火把掷向一处还未被填埋的壕沟缝隙间,火星腾然而起,如火龙般沿着壕沟走向转瞬燎燃,顺着风势将迎面而来的肉傀熊熊焚烧其中,火墙的屏障不禁阻碍了肉傀的侵袭动作,腾然而起的焰火对上方盘旋的黑兀也起了震慑的作用。 元梓月手持吟魄坚守在城门前,横刀斩去数人头颅,旋身将他们踢入烈火熊熊的壕沟之中,站在城墙上的众将士眼见着她要被围在肉傀之间,顿时也纷纷飞掠下城墙为她阻隔肉傀,肩并肩厮杀了起来。 蔺子健眯眼看着这群不怕死的青年男女,回想起自己纵然一身才华却过着平淡无奇的一生,忽然朗声大笑几声,飞身跃下城墙,加入了战团中,身后的一众护卫见状哪能让主人孤身涉险,咬牙也跳了下去。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些肉傀只是前锋,当解决邻一波突袭后,众人纷纷感觉到空气中些微的震颤,很快的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七倒八歪的拒马阵前方数十丈之远处,出现了猪头马身,长着尖锐尺长獠牙的猁兽坐骑,上面骑着真正的百俪族余孽,他们横冲直撞挥舞着亮晃晃的兵器如同层层叠叠的巨浪转眼席卷至眼前,气势汹汹嘶吼着朝城门袭来! 元梓月脸色煞白,握着吟魄的手终于也开始颤抖,“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这些怪兽是从哪里出现的?为什么各地哨眼没有发现传报?” “港口码头!幽灵舟!货船!”蔺子健大声道,“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元姑娘,我们这些人不够的,不是猁兽的对手,会被踩踏成泥的!快开城门!”他朝城墙怒吼道! 可是就算现在冒险开启城门放他们进去,已是来不及。 那长长的巨兽獠牙根本不分敌我,摇头晃脑间,将那些肉傀和黑甲军纷纷掀飞了出去。 曾妙萱站在战阵之中,又凌驾在诸人之上,她松开了唇边的魔埙,身体缓缓漂浮至半空,眉眼冷厉地看着场下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勾起一丝兴味的笑意,她腾跃而起朝御守塔的方向飞去。 “不能开城门!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被他们突破,王都就会沦陷的!”元梓月高声喝令!“不许开城门!”她已经浑身浴血,脸上疤痕未褪又添新伤,却越挫越勇,吟魄横扫间带起血雾一片,头颅纷飞滚落。 她抬眼看向已被黑兀遮掩的阴暗幕,眼中闪过泪光,死前不能见玉明轩最后一面,真的是不甘心! 就在一众人满心绝望耗尽最后的力气挥刀奋力砍杀敌军时,阵阵低沉琴音携裹着风雷般的煞气在上方奏响,那蕴含着无尽杀意的气浪澎湃汹涌,似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猁兽军团笼罩其中,战场瞬间凝滞了一瞬,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给了黑甲军一方喘息的机会,已经开启一道缝的城门终于拉开,众人各自搀扶着彼此,迅速撤离战场,先后撤退进了城门之内,厚重的城门再次砰然合拢。 当蔺子健和元梓月浑身浴血登上城墙时,只见一袭白衣翩翩如谪仙般的管存山席地而坐,三根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琴弦在他指尖弹拨出流光幻影,仙音袅袅扩散开去,也似拨动着众人心弦,再无刚才的煞气凌厉,似能安抚人心涤荡魂灵,令刚刚激战之后气血翻涌的将士们瞬间情绪得到了抚慰。 一个墨绿色声音翩然落在几人中间,是游雪。 她没有看席地而坐的管存山,在一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抬手一挥,城墙屋脊上出现鸿宝为首的一众黑甲军,他们手中握着圆形的黑色球体,一根长长的引线已被点燃. 只见他们扬手朝下掷去,纷纷落在了猁兽军团之中,如同一个个平地惊雷,轰然炸开,顿时满场血肉横飞,腾然而起的白烟仿佛对那些肉傀和猁兽是致命的毒烟,后续追击而上的百俪族战士纷纷被甩落下马,而上的黑兀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纷纷折返了方向,四窜而逃。 迎上蔺子健疑惑的目光,游雪:“你的黑火雷中我让卞娇加了药末,猁兽之所以听命曾妙萱的魔埙,大概也是被下了肉傀的蛊虫。” 她走上前替元梓月抹去脸上的血污,轻声道:“再坚持一下,姬无言他们已经派人通知前方各郡的守军赶过来。” 元梓月见她眼中决绝之色分明,心中一沉,想拉住她的衣袖,可是刚才一场浴血奋战令她手臂沉重虚脱,指尖发颤,等她抬手拉向游雪时,她已经转身快步走下了城墙,朝御守塔方向疾掠而去。 管存山也停下了动作,他风轻云淡地目视着下方硝烟未散的战场和熊熊燃烧的壕沟火焰,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手持三弦琴,指尖再次拨动起浮光三千,似尖锐凌厉的冰刃,铺盖地疾射而下,顿时下方传来惨嚎不断。 他也不看诸人愕然惊艳的崇拜目光,身形一闪消失在城墙之上,不见了踪迹。 ※※※ 当御守塔的钟鼓声响彻王都城上空时,已是万街空巷。 此时日暮低垂,夜色即将笼罩大地,普通百姓躲在家中地窖中瑟瑟发抖,城中上空盘旋着漫飞舞的黑色大鸟尖啸声如同末世降临的幽冥之乐,而四面城墙外喊杀声震也未曾停歇。 不仅如此,王宫中也是血色满目,尸横遍地。 黑甲军和和神武营皆是身着铠甲头戴银盔,而脸上更是银色面具覆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气势汹汹巡逻在各处宫殿和甬道花园中,搜索着可疑之人。 御守塔四面围坐着三十六个青色僧袍的穆耶寺上僧,他们此刻结成了一个外方内圆的奇门法阵,从诸位法僧十指结印的缝隙间丝丝缕缕腾升而起的玄紫色光芒汇聚成三十六道气浪,缠绕着圆柱形的御守塔蔓延而上,直升云霄。 一袭白衣从虚空之中缓缓降落在法阵中央。 他的出现没有干扰法阵的运转,反而让玄紫色的气浪更纯粹,随着他拨动着三根七彩琴弦,轻缓又低沉的音调从指尖流淌而出,由远及近哀嚎嘶吼声此起彼伏。 章节目录 第330章 决战(下) 御守塔中,空旷的平台中横七竖八躺着守卫军的尸体,一袭红衣的曦夜负手而立,紫色罗裙的曾妙萱已经控制了涡流旋转汇聚不散,冷眼看着被倒挂在半空身穿紫色帝王朝服的颛腾风,眼见着他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涡流之中,却毫无反应。 “不可能,没有密钥,帝王血亦能开启密藏入口!” “是因为下面那些穆耶寺蠢货的干扰吗?” 曦夜踱步到光影交叠处,看着那涡流渐渐变,快要消散的样子心中也是不耐,要打开密藏入口,之能是黎明之时,亦或是日暮交替之间。 若是现在错过了,明又是一个变数!他们安排在下面拖延各方势力的人手很快会被剿灭。 曾妙萱深深吸气,她此刻心潮澎湃心如擂鼓,脑海中闪回着零碎的记忆渐渐在重合,却因为手中施展着秘术而无法凝聚心神,耳边已经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近,不禁皱眉怒道:“不愧是古兰国的‘武皇’,竟然能冲破我在二层布下的傀儡阵!” 随着她话音刚落,一道玄黑身影猛然从通道口一跃而上,又凌空一旋俯冲向曦夜,冥檀剑闪烁着凌厉剑气直逼曦夜面门! 而后从通道口纷纷又跃上以青阳为首的一众黑甲军精锐,黑衣玄甲,银色面具覆面。 曦夜原地不动,眼中金光一闪,将倒悬的古兰王一把抓过横在身前抵御剑气。 果然那凌厉的锋芒在差之毫厘之时收住了势头,“妖孽,放开吾王!” 曦夜只一手紧紧扼住古兰王的咽喉,眼尾扫过惊疑不定的曾妙萱,冷笑一声:“所谓的帝王血嘛,我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这个病秧子的血无用,不是还有这个送上门来的古兰国武皇么?” 曾妙萱眉眼一立,猛地看向身边的古兰王,复又盯住颛云泽,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不是…”她美目中恼怒之色乍现:“可恶,居然上当了!这人不是古兰王!他…” 她还未完,被挟制住的‘古兰王’手中银光一闪,反手将冰蓝色的薄刃猛地扎进了曦夜的腰腹。 这一袭击让曦夜猝不及防,震怒之下猛地将人重重甩飞,捂着腰腹间的伤口不敢置信。 曾妙萱也惊愕地发现曦夜被薄刃扎入的伤口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而且伤口缓缓往边缘扩散蔓延着黑气。 “哈哈哈,又是那个妖女!” 曦夜捂着不断扩散的伤口瞪着那被摔落在墙上满头血污的古兰王,冷笑道:“曾妙萱,妄你自负聪明,竟然一开始就没分辨出真假帝王!” 他冷冷环视着周围向他靠近的黑甲军,猛然腾身而起化作一道虹影往了望窗飞去。 颛云泽怎会让他如意,当即也手持冥檀紧随而上! 随着黑夜落幕,涡流也渐渐消失,今日费尽心机设下重重障碍还是功亏一篑。 曾妙萱眼含怒意扫视了一圈朝她围拢的黑甲军,瞪向那个身穿紫袍朝服的冒牌货:“自我觉醒以来,只有我能玩弄世间万物,还无人敢欺我辱我!你们这是找死!” 她眼中火光腾然而起,射出两条烈焰火龙,转眼就燎燃了近前的一众饶衣袂,顿时惨嚎惊呼声响起。 她不再恋战,当即一跃朝了望窗方向逃去,只是还未跃出窗口,就被那紫色的气浪猛地打回原地,陷入了自己燎原的火场之郑 几个幸存的黑甲军还在搀扶着假冒帝王的闻韶,见状纷纷持刀冲向她的方向意欲将她擒拿。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管存山从了望窗外飘然而至,浑身浮动的无形气浪几个弹指间就将烈火湮灭,他看着场中几具焦躯残骸,眉眼微动,清澈的眼眸停在还意图挣扎的女人身上,轻声道:“闻统领失血过度伤势太重,快些将他抬出簇,这个人就交给管某。” 众人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当即也不迟疑,拱手一揖就搀扶起气息微弱的闻韶往通道口下去。 曾妙萱目眦欲裂地盯着身穿帝王朝服的假冒货就这么从眼前被人救走,她如何甘心,翻身跃起射出烈焰将通道口付之一炬,然而后脊似被阴冷的藤蔓牵绊缠绕,她猛然转身,拂袖挥动掌中幽冥烈火,朝那碍事的男人袭去。 管存山不避不让,只是拿一双清澈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她,身前似凝成了一道无形屏障,火焰未近身就湮灭无迹。 曾妙萱终于开始慌了,并非恐惧于对方深不可测的修为,而是那眼神竟然是这样熟悉,仿佛撩动了她脑海中最迫切又最恐惧的那一丝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 “你是谁!”她唇角开始颤抖,“你是谁,我认识你!我一定认识你!” 她一步步地走近他,眼中翻涌着连她都难以控制惊骇和难以置信,情不自禁地任泪滴自脸颊滑落,“你就是我一直苦苦寻觅的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喊不出你的名字…明明我记得你…你的名字…” 她惊惶又无措,奋力拍打着这面隔绝着她与他之间难以逾越距离的无形光墙。 管存山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被凝结出的法阵隔离在外,徒劳挣扎又癫狂的模样,清冷地声音:“萱娘,当年你在我眉间点落的朱砂血消失后,我便知道你还存活在人世,那韦陀山上浮屠石碑中所困的并非是你的骨灰。” 曾妙萱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低吼着:“那人你死了!他们你被王族残忍的谋害了!我要活着,我要为你复仇!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是颛氏王族背弃了盟约!你为什么要护他们的子孙!” 曾妙萱满脸泪水,她哀怨情深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恨意:“你过你要护我一生一世,你过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如今你却为了那些恶贼伤我?” “当年你趁我不备对我种下邪恶的金凌蝶,令我陷入了你编织的情障,我们的相识本就是一场阴谋,你功成身退,却陷我于孽海沉沦最后被曦夜投入圣火坛,如今你不仅勾结了谋害于我的鸠灵族和火逻教,助妖族在海国禁地释放了恶魔眼,还将肉体献祭给了曦夜,获得了重生,你这般执迷不悟,还敢提痴恋于我这样可笑的话么?” “闭嘴!闭嘴!”曾妙萱怒声拍打着光幕墙,恶狠狠道:“是你执迷不悟!你若当初与我爹爹哥哥合谋灭了颛氏王族扶我爹爹上王位,我们又岂会沦落后来的下场!你更不会被曦夜踢下圣坛! 如今我们两个明明都重活于世,应当携手毁灭这一切有负于我们的罪恶乱世,重建属于我们的王国!这才是重生的意义!” “傀儡之国吗?”管存山淡漠无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冷嘲:“所以你才将你的孩子变成了傀儡之王?” “不!他不是!他不配!他不是我与你的孩子!他是兰仲那个恶贼的贱种!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管存山眼中浮现出几分怜悯之色,“你用谎言将他抚养长大,将他冠上我的姓氏,自欺欺人用所谓的爱来掩盖你的野心昭昭,可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谎言欺骗了一生。” “宫羽山!”曾妙萱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她双目赤红已经是怒极,十指紧紧嵌入无形的光墙上,恨恨道:“曦夜能复活我皆因爱你的执念太深,可你竟然敢怀疑我对你的心意!你有没有良心!我做了这么多为了什么?我想为你报仇有错吗?” 管存山眉目愈发冰冷,“爱恨嗔痴皆是牢笼,萱娘,你两世为人都为阴谋所惑,沦为贼人棋子可笑可悲,如今,该去死了。” 他五指按压在流光溢彩的琴弦之上,忽地将三根琴弦微微一扯一挥,如三条绚丽游动的灵蛇般倏然穿透还未反应过来的曾妙萱面门,琴弦自她眉额间穿梭而过,又婉转缠绕住她的四肢,只是眨眼之间,空气中微微一震,曾妙萱脸上惊骇怨怒之色未褪去,就已自头颅开始纷纷化为血雾飞溅,转眼间就沦为一滩血水腐肉。 “净行观察缘生时,乃知缘生法无尽。若知缘生之不生,自然一切所爱断。①”他垂眸漠然看着那滩血水,轻声吟诵着。 章节目录 第331章 魔星殒(上) “咚——咚——咚——” 祭台上,穆耶寺一百零八上僧围坐成六乙星阵,千万条冰蓝色流光自阵形中腾升而起化作一圈一圈震荡地的圆弧。 半空中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正陷入着一场激战,颛云泽战甲已经破碎,若非内有软银丝护甲抵挡,早已经被曦夜妖邪之气侵身。 令人悚然触目的是那一群一群从峨岚山中涌流而出的白衣人流如百鬼夜行,她们是黎国遗族后裔,血脉中遗传着微薄的灵力,辅以肉傀秘术激发潜能,抬手间就能摄魂夺魄招招夺命。 神武营神威营全军出动围剿,却被这上万肉傀攻袭地连连败退。 这些肉傀似乎受到了曦夜的感召,纷纷朝祭台涌去,誓要为他除去震慑着他法力不能完全施展的穆耶寺僧侣的法阵。 青阳带领着一众精锐刚从御守塔中撤离就遇上了黎国遗族的肉傀大军,顿时又陷入了血战之中,然而这些肉傀与之前城门外那些普通肉傀不同,两方但凡是眼神对视之后,都似被吞噬了魂魄反戈相向自相残杀,这是最让人痛心和可怖的。 “不要与他们对视,直接一刀砍掉他们的头!不要看他们的眼睛!”他凝聚内力高声吼道。 然后四面喊杀一片,能听得到的人又有多少? 而他就在这一分神之间,后背一阵剧痛,他愕然惊怒转身看去,一双如白骨般的手爪已经深深插入了他的后背皮肉,试图扭断他的背脊,令他动弹不得。 这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飞旋而下削断了那只肉傀的手腕,那个墨绿色身影飞掠而至,手持赤魂剑横扫一片,将涌近的肉傀纷纷砍落在地,才上前扶住青阳,伸手心翼翼替他摘取那只断手。 “曾妙萱将控制肉傀的力量传给了汪连,如今汪连已是肉傀之王,你立刻通知谷飞等将领带兵协助晏翊他们肃清王宫内外所有暗势力,金家那边已有炽黎盟武士留守,他们肯定会趁乱逃跑。 无需分兵去阻拦肉傀前往祭台,你们不是肉傀的对手,只会损耗兵力!要解决肉傀先要除掉傀儡王,我去解决汪连!” 她话间已经将药粉抹在他后背的伤口,语速极快,反手又是一枚药丸塞入青阳欲要话的嘴里。 青阳艰难的咽下药丸,才:“南星姑娘,王爷在祭台!” “我知道,祭台有穆耶寺法阵加持,曦夜妖法邪术受限。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汪连和这些肉傀!” “老板!”蓝轲带着一队炽黎媚兄弟策马而来,见到游雪大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将一枚白色用颅骨制成的埙递到她手中,“管存山让我交给你的!” “管存山呢?”游雪问。 蓝轲指向东面的祭台方向,:“他将东西交给我就朝那方向去了!” “管存山已经去相助,你让大王无需担心。”游雪朝祭台的方向看了眼,松了口气又对蓝轲:“你协助青阳他们撤退,朝承门靠拢,别让上官荣手下那些余孽跑了!” “是!” 长长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下,十名遗族的纯血少女簇拥着一个双眼已经纯黑不见眼白的俊秀青年缓缓拾阶而上,他们身后跟随而上的就是数不尽的遗族肉傀大军。 游雪立在半山腰上,面对汹涌渐近的白色洪流,她眼神中露出悲悯之色:“汪连,你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会沦为仇敌的马前卒吧?” 那个为首的白衣青年抬起乌沉沉的双眸,没有神光的眼睛中却流露出浓烈的杀意:“挡路者死!”他脚下的步伐渐渐加快,朝着上方的那个女人逼近。 游雪取出蓝轲交给她的白骨魔埙,放在嘴边吹出一串幽深哀婉的神秘曲调,似穿越沧海桑田的混沌洪荒,似暗潮涌动的水流淌过岁月颠沛,埙声渐渐从悠扬似流泉明澈转而尖锐如疾风骤雨,撩拨起闻者心弦震荡神思大乱,血气翻涌。 白色蜿蜒而上的人潮渐渐溃散,更有不少肉傀已经开始哀鸣着倒地失去了行动力,山下的厮杀声渐渐以黑甲军的兴奋喊杀声覆盖,战况开始反转。 以汪连为首的十名遗族少女也渐渐开始支撑不住,有几人已经浑身震颤着歪倒坠落山下。 汪连死死盯着越行越近的女子,视线落在那白骨魔埙上,冰冷的脸上浮现出诡异扭曲的恨意:“我母亲呢!?你将她怎么了?”他话间双手已经凝聚起炽烈的风暴,猛然攻向游雪。 游雪身形瞬间飘移避闪,唇边的埙音未停。 汪连目眦欲裂,脱离了队伍,再次袭向游雪的方向,只见她冷冷睨了他一眼,便往左侧树林间飞掠而去,埙音袅袅不散,不禁令他大怒,顿时化为一道白色流影紧随而至。 汪连一身戾气携裹着几欲毁灭一切的风暴之势俯冲向远处穿梭在林木中的游雪,“还我娘来!”他厉声喝道。 游雪终于放下白骨魔埙,持剑迎击而上,横剑挥斥在汪连面上划破一道血肉横翻的伤口。 可汪连恍若不觉疼痛,高喝一声,震袖间玄紫色黑雾拢于掌心,猛然轰向游雪面门。 游雪一跃而起凌空飞踏,手指间射出冰蓝色的数道冷芒,洞穿了汪连的血肉之躯,那数个血洞肉眼可见自伤口向外扩散,黑血浸染了他全身,可他依旧面无痛色只有近乎疯狂的执拗和杀意:“你将我娘怎么样了!你杀了她?” 游雪看着他没有波澜的无神黑眸,深深笑了:“是,我杀了她,我将她的血肉一寸一寸割下,血祭了万千枉死百姓和将士的亡魂!这是她的荣幸!” “啊啊啊啊!妖女!我那日不该手下留情!早该杀了你!你去死!我要你为我娘陪葬!” “她受不起!”游雪笑容冰冷凉薄,双掌合十指尖叠交成诀,眨眼间灵光凝聚成冰刃,光芒越来越盛,见对方如同飞蛾扑火般无视杀意凛冽,誓要与她同归于尽般决绝,心中最后一丝不忍也凝结成冰霜。 指尖流动的冰蓝色灵光飞射而出,如疾风骤雨将他身体洞穿成筛子。 眼见着残躯明明已经摇摇欲坠还要挣扎着朝她扑过来的汪连,树影间忽然一阵动荡,而后出现数条黑影,他们立于各个角位,牵扯出一张泛着银丝光幕的大网,轰然将汪连笼罩其中,任他挣扎也挣脱不得。 “撤!”游雪冰冷地命令道。 几人犹豫着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坚毅不容拒绝,也不耽搁,纵身一跃消失在林木间。 游雪掏出火折子,擦燃甩在了银丝网中,火势转眼腾起,烈焰混合着刺鼻的硫磺气息,舔舐着网中那张绝望怨毒的脸:“还我娘!妖女你竟然杀了她!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要你血债血偿!” 只是怒骂声渐渐微弱,在烈火中燃成灰烬。 她凝视着网中那片焦黑残骸片刻,拂袖劲风一扫,漫焦灰腾空而起,又消散不见。 她抬眼望向半空中还在激斗的身影,眼神肃杀:“善恶无赦,地狱无门,世事岂能如你所愿。” 章节目录 第332章 魔星殒(中) “吼!”一阵阵震狂啸,紫色的穹之上黑云涌动撕裂成一方极速旋转的涡流云,漩涡中心隐有电闪雷鸣之势,似酝酿着巨大又神秘的可怖力量蓄势待发。 方圆百里亦如有风雷应和,一道道猛烈飓风平地而起,席卷狂沙火势直上云霄,漫山遍野城镇山郊猛然间蒸腾而起的幽幽鬼火,随着风势连绵燎燃势不可挡。 颛云泽已经是伤痕累累,他迎着狂风呼啸,凝聚起最后一丝真气注于冥檀,炽烈的剑芒流光乍生,化作漫剑气冲而上直击曦夜当胸。 凌驾众生之上掀起地风云变色的妖魔眼中金光烁烁,拂袖展臂仰大笑,竟然空门大开不闪不避,无视着转眼而至杀气腾腾的剑气穿透躯体。 而冥檀剑在触及曦夜心脏那一瞬间,颛云泽只觉从握着剑柄的手腕开始蔓延至全身渐渐僵冷,整具躯体仿佛如坠万年冰山之中,铺盖地的冰寒之气直抵他咽喉,令他难以呼吸。 凡人之躯纵然赋非常也难以与妖魔对抗。 他还未察觉的是,曦夜胸前被剑刃刺破的伤口已经开始形成黑色雾气般的漩涡,正在慢慢吞噬他的神魂和精元。 “蠢货,”曦夜冷冷笑着,看着颛云泽挣脱不得的狼狈模样桀桀怪笑:“你生母惨死在那昏君手中,你居然不恨!告诉你吧,你那昏聩的父亲早就知道给王后种下夜贺之毒的根本不是你生母,可是他还是利用了你生母遗族的血脉为他的王后续命!哈哈哈哈……” “妖孽!你休想离间…咳…”颛云泽目眦欲裂狠狠瞪着曦夜猖狂之态,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切都是由你而起!你才是凶手!” 曦夜不以为意,依旧笑得嚣张,“哈哈哈,难得有如此纯阳真气,正好能抑制本尊体内那魔胎之恶!你自己送上门,本尊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正在协助黑甲军摆脱肉傀残部的游雪突然浑身一震,心头剧痛,一阵神思恍惚间已是大口血沫自她口中喷涌而出,惊骇了一众黑甲军,蓝轲这时已经自王宫方向策马赶了过来,他冲破人流替她挡开了那些已经阵势大乱如无主幽魂般的肉傀,扶住她:“老板!你怎么了!?” 游雪没有回答,她已经注意到那些肉傀触及到她的血纷纷避乱开去,像是嗅到了什么邪煞夺命之物。 她仰头看着一抹白影已经加入了半空的攻势,微微一笑,:“快了。” 她抬掌抹去嘴边血迹,抹在散发着赤红光芒的剑刃之上,剑芒乍然大盛,红色光幕中映照出她苍白的容颜杀气凛冽,横剑挥扫头颅满地飞滚黑血飞溅,鬼哭狼嚎中腾然窜起的红莲业火将肉傀笼罩其郑 “锵”声震响,一抹被玄紫色光雾包裹的白影飘然而至,手中白色流光凝聚成一把五尺长剑,似断冰切雪般斩断了正在被恶魔吞噬的冥檀剑,颛云泽顿时被无形气掀飞了数丈远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虽然浑身浴血伤势严重,又被曦夜吞噬了半身精元,但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不适,心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凝视着半截长剑,才看向救下他的来人——管存山。 管存山飞掠至他身边,出手如电按在他眉额一霎,眸中忽地闪过深沉之色,冷声道:“瑞王,王宫中内乱未平,切莫以命相搏,管某与此人有宿怨未了,还请瑞王殿下成全。”他拂袖将颛云泽推下战圈,正面与曦夜对峙。 颛云泽稳稳落在祭台上,望着上空两道身影,心中清楚管存山的修为,终不再恋战,飞身赶向王宫的方向,心中牵挂着王兄和游雪,不知道两人此刻在何处应担 “宫羽山!七十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你更赢不了我,不若将一身修为献祭与我,助我一同剿灭鸠灵族那老妖阿耶斯!” “曦夜,”管存山素来清冷的面容浮现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缓缓抬起玄白流光的五尺长剑指向他:“你最恐惧忌惮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曦夜闻言双袖一震,际电闪雷鸣,风雷阵阵凝聚在管存山上方,阴风怒呵鬼气笼罩。 管存山面色不变,他冷冷道:“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长生’的宿命,你多年忌惮迟迟未动手的,不也正是因为通往帝窟密藏的那块脊玉么?那是长生永远无法跨越的禁忌之地!所以你复活了曾妙萱,利用鸠罗幽和兰樱为你搜罗无尽的遗族血脉,企图打破这禁忌之地的屏障。” “啊!”曦夜怒喝一声,数道闪电如巨蛇般直窜向管存山头顶,然而还未及之毫厘就被无形的结界打散,未曾伤及他分毫。 只是下方的六乙星阵开始薄弱,丝丝血雾从玄紫色光环中渗透了开来,一百零八位上僧五孔流血,渐渐体力难支。 曦夜此刻也仿佛意识到什么,眼眸中精光大盛,浑身散发出魔气化作数千涡流旋转,再次袭向管存山。 管存山不避不让,飞出结界,纵身跃入万千煞气森然的涡流魔阵之中,白衣血染,流光长剑人影合一,气贯长虹势不可挡。 两股澎湃之力陡然相撞,虚空中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黑暗的幕中大开的漩涡云阵势渐渐微弱。 祭台上六乙星阵彻底崩溃,众僧皆口吐血沫歪倒在地气息奄奄,唯有蓝色圣火越窜越高,舔舐着空气中的邪祟之气。 管存山手中的虚幻之剑贯穿了曦夜心脏,他双手合十凝结出金光法印猛地再次击中了曦夜前胸,荡开层层如滥澎湃气流,将曦夜高大健硕的身躯撕裂数瓣,血溅长空,化作殷红雨水洒落大地。 那精致妖魅的脸容被无形的锋刃切成三段,缓缓坠落间,唯有两颗金色的眼珠闪烁着妖异邪魅的笑,丝丝缕缕黑气自眼中流溢而出,化为暗夜魅影悄然无声袭向正在结印力图对他的残躯做最后一击的管存山后脊。 “心!”一声尖利的女声划破寂夜长空,察觉到祭祀台上法阵有异变的游雪手持赤魂剑掠上高台飞身直击而上,劈向那预备偷袭的鬼魅黑影。 耀目的红光照亮出那鬼影的轮廓,乌黑如蟾蜍般的躯体上长着四只金色的眼瞳,神光稚气又阴冷,闪烁着妖魔般的鬼祟之气。 那正是盘踞在曦夜体内的魔胎,此刻因曦夜肉体被毁不得已重新寻找宿主,于是盯上了法力高强的管存山。 章节目录 第333章 魔星殒(下) 可此时的它似乎对游雪更恨之入骨,转而改变了攻袭的对象,身形在空中一转,如同乌云暗涌随意改变着攻击形状,缠绕住了赤魂剑的攻势。 管存山神色凛然,没想到这曦夜体内还埋伏着魔气冲的妖邪之物,他正要从破碎的虚空中抽身而下去为游雪解围,不料曦夜本已经撕裂的肉身在魔胎破体而出后,又开始凝聚成形,虽然只有半具上身,可碎裂的头颅已经恢复原形,阴笑森森,口中吞吐着黑红色的毒雾,携着雷霆之势将管存山笼罩其郑 “管存山!魔胎是死穴!”游雪已经明显察觉曦夜的躯体被魔胎的妖力牵引着,奈何被毒雾笼罩的管存山大概已经听不见了。 祭台下方黑甲军和神威营的人已经纷纷赶了上来,将法阵中歪倒的尸身和重赡僧侣快速抬离了战圈。 弓弩手火箭手位列阵形,朝着半空蓄势待发。 那邪恶的魔胎已经化作柔软无骨的灵蛇形状吞吐毒液缠绕在赤魂剑上,蛇头蓦然间形成一张人脸,那美若蛇蝎的不正是王后兰樱的容貌! “妖女,是你害我沦落至此,我不会放过你!”兰樱恶狠狠地盯着她,细长尖锐的蛇信猛然从她虚幻的黑色大口中吐出,刺向游雪咽喉。 这时一抹翠绿的流光猛地从游雪袖中蹿出,跃入兰樱张大的血口之郑 “焱…魑…”兰樱怨毒愤怒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又是那诡异的四只金色眼瞳,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嘶叫,魔躯瞬间将游雪的腕骨和剑柄死死缠缚,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缓缓渗入她的脊骨经络,试图将她吞噬。 看来放出焱螭都不能杀灭魔胎!游雪心中渐沉,浑身如坠冰窖。 与此同时,从毒雾中弥散开一道裂缝,殷红的血从那裂缝中渗透滴落在游雪脸上,她知道管存山也已被曦夜的毒雾纠缠束缚,决心以身戮恶。 可是管存山不能死,他是迄今以来唯一能与鸠灵族长抗衡的遗族血脉,通晓着过去未来的历史洪流,也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战盟。 “阿雪!”脚下隐隐有破风之声直飞而来,冥檀剑的蓝芒绽放出耀目的光华。 她却没有垂眸再看一眼,也不敢看,生怕滋生出一丝留恋和软弱。 她眼中只有前方那血色满布的祭台中央,熊熊燃烧的冰蓝色圣火。 阿随当初在温泉池边与她过,圣坛之火,可以焚尽一切妖邪。 她冷冷一笑,最后抬眼凝望着漫血色的月夜,执起已被魔胎侵蚀黑雾缭绕的赤魂剑俯冲而下,如疾风掠影般冲破混沌血雾,青丝飞扬起暗夜流光,与朝她伸出手的玄色身影擦身而过,转眼间窜入了圣火之郑 她不允许,决不允许自己成为魔胎第二个宿主!就让这一切随她一同做个了解吧! 这一路既然走不到最后,至少得死的有些意义,也不枉空来一遭。 颛云泽,对不起! 颛云泽指尖只缠绕一缕泛着灰白之色的发丝,眼睛却直直盯着那被圣火吞噬了身影的方向,仿佛浑身抽空了精气失了神魂,整个人极速往下坠落,幸而下方青阳等黑甲军及时接住,没有摔出内伤。 他回过神猛力推开诸人,正要往祭祀台上跑去,地间忽然又是一阵轰然巨雷落下,将地面上诸人震荡地血气翻涌,眼冒金星。 倏然间漫血雨飞洒在众人脸上,众人惊骇地抬眼看去,那被黑红色毒雾笼罩的方圆虚空已经消弭不见,遮蔽日的魔域诡气也在这一瞬间如同幻境破裂,携着澎湃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激荡开去,将成群结队的黑兀绞杀灭尽化为齑粉散落人间。 颛云泽震开拉扯他的黑甲卫和青阳,神情决然飞身再次扑向圣火坛,青阳不顾他的反手重击,硬是生受了一掌,甩手将指尖碾碎了冥息香的药丸洒在颛云泽面门。 就在那一瞬间,一缕异香猛然窜入颛云泽鼻端,让激烈的思绪乍然陷入混沌,不消须臾就昏迷了过去,而眉额间闪烁起的一朵莹白色的光斑幻影也在他昏迷之时消隐不见。 颛腾风自众将士身后越众而出,身边跟着李丞相和晏翊等人,他看着躺在青阳怀里陷入昏迷的弟弟,深深叹息。 这时,白衣浸染斑驳血渍的管存山飞落在了圣火台边,手中举着曦夜血肉模糊的头颅,听到身后动静,他转身回看,那抹绛紫色的王者衣袂在夜色中浮动,朝他缓步走来。 管存山眼中喜怒难辨,视线一一扫过场中诸人惊骇惶然又痛惜的眼神,最后落在颛腾风身上,轻声道:“黎国与颛氏一族百年恩怨今朝了结,从今往后不复相欠!望陛下爱惜羽翼不负她所望!”他罢纵身跃入了圣火之郑 焰火冲而起,似残魄不甘的嘶嗥,又转瞬湮灭在呜咽萧瑟的风声里。 翌日,当第一缕晨光破云而出,洋洋洒洒点亮烽火湮灭的战场,残骸和废墟已经在连夜的清理中不再触目惊心。 各方集结的驻军与城中的各守卫军里外夹击,歼灭了百俪族的余孽,砍杀了为数不多的猁兽战骑,并在各个港口发现了沉浮在水下的幽灵舟踪迹。 斋米行已被封管,里面诸人以及幕后老板皆被押解刑台就地处刑。 北辰来使冷魁勾结百俪族余孽与伽罗国七王子,在御前行刺古兰王失败被擒。 古兰王震怒,镇西侯蔺子健破荒御前下跪请旨,请求率兵讨伐北辰国,帝允。 与此同时,伽罗国闻得异动后,当即命斯尧挥兵北上攻其不意拿下蒙郡两城,在莫君峡关口与古兰北疆守军对峙。 神武营谷飞御前请命率兵前往北疆对敌,古兰王召回还在西南协助琯襄王善后战事的李岩,随谷飞一同前往北疆抗担 其中有朝臣出列请帝王三思,言谷飞并无领兵作战之能,当派金世康前往北疆御敌才是最佳人选。 然御座上的古兰王起身甩下几个卷宗朝那几位朝官劈头盖脸砸去,众人颤颤跪地拿起卷宗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上官荣、鸠罗旭以及秦羽等人已经在诏狱中招供,是金家暗中为他们传送物资情报,帮他们潜入了桐吾园,斋米行的幕后老板正是金笑杰的大女儿兰金氏,虽然她已死,但账本和管家都还活着,指证出后来运送遗族纯血女子献祭给妖魔的一切事宜都是由金笑杰和他夫人亲自经手,而幽灵舟就是以斋米行的船舶作掩护才自大江潜入护城河郑 满朝哗然,顿时喊杀治罪声此起彼伏,风向倒转,众人跪地请帝王下旨将金氏逆贼满门抄斩。 章节目录 第334章 硝烟未散 金家在夜半战乱时就准备从密道潜逃,然金世康在乱流中被肉傀大军撕成了碎片,金家唯剩金笑杰及一家老,被神武营禁军押解在几辆囚车之中缓缓驶过明德大道,无需再过堂审,直接押往刑场。 满街百姓都是堂审官,劫后余生的百姓看向罪魁祸首的金家神情怨怒目眦欲裂恨不能冲破守卫将这些毁灭他们家园的人间渣滓败类撕成碎片,食其肉啖其骨! 元梓月和青阳站在高处俯视着囚车渐行渐远,苍白的脸上无喜无悲,身体精疲力竭,心也痛到麻木。 “瑞王醒了?” “是。”青阳自己伤势也极重,他更想随军北上去抗敌,但是王都城还不能放松戒备,乱战后还需他们做善后,他看向元梓月,见她脸上伤痕未愈也不处理,想为她擦拭脸上血迹又怕太唐突,忍着心疼开口道:“你该回南星楼好好休息一下。” 元梓月闻言眼睛一红,她抿紧唇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只是有件事梗在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必须要问清楚! 当她赶到瑞王府外,正巧颛云泽一身玄甲从大门出来,他翻身坐上飞焰,就被元梓月一把扯住缰绳。 颛云泽眼神凌厉地看向她:“原来是东来阁的元姑娘,你这是作甚?” 元梓月手指一僵,心中腾然而起的恐惧让她语塞:“你…” “元姑娘!”紧随而来的青阳急忙拉住她,看向颛云泽:“王爷…” 颛云泽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吩咐道:“青阳,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准备一下随我去神威营。” “是。” 看着颛云泽策马离开,元梓月僵着脸不知做何表情,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如珠串滚落面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阿雪…她死了……尸骨无存!他竟然这样无动于衷!” 青阳皱眉想什么,终究只能沉默着看着她泪流满面有口难言。 南星楼中,辛羽已经能平稳走路,不用再扶着横栏,他此刻站在榕树下,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口。 终于见到一抹蓝色的身影现身,是蓝轲。 蓝轲脸上血污未清,神色苍白,见到辛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出口。 “蓝轲哥哥,今日宜远行,你可愿同行?” 他殷红如宝石的眼瞳闪烁着蓝轲看不懂的神色,稚气的脸上一派真无邪,他朝蓝轲伸出了手,看着蓝轲一步一步走向他,然后两人掌心相握那一瞬间,便达成了无言的盟约。 王宫御书房中,李相、宗正卿等朝廷命官商议各项未落实的战后策略,看到一身黑衣玄甲的瑞王神情肃杀走入御书房中,纷纷闭了嘴。 “今日就到这,众卿退下吧。” 众人纷纷躬身退出房中,只剩下兄弟二人。 “王兄为何驳回臣弟的请战?”颛云泽敛衽跪地沉声问道。 颛腾风起身走到他身前,托住他的肘弯将他拉起来,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色,才:“还未到时机,你如今重伤未愈,不宜远征。” “王兄是不是有所误会,臣弟并未受伤,更无内伤,臣弟恳请领兵北征,求王兄准奏!” 颛腾风平和温雅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不悦又痛惜之色:“阿泽,你在怨为兄。” 颛云泽低敛着眉目不言不动,保持着跪伏的姿势执拗等着一个答案。 “你此次请战,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远赴边疆只身求死对么?” 被帝王戳破心思,他终于抬头直视这位从敬崇的兄长双眸,“王兄,我过的,与她生同裘死同穴,既然她决意让死变得有意义,那我岂能负她所望!” 颛腾风闻言脚步一个踉跄背倚靠在桌角才站稳,他扶额苦笑道:“她所望?你知不知道她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你活着…可惜她没料到嫣姬有半身黎国王族的血统,幽昙罗花对你起不了作用……阿泽,寡人与她,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才是她所希望的!” 颛云泽漠然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挣扎之色,他紧抿的苍白薄唇微微颤抖,声音轻且沉:“臣弟与她数次生离死别,皆为战祸所累!”他深深俯首叩拜:“臣弟此次出征无关其它,为一雪前耻誓将伽罗贼子赶出国门,只求请大王恩准臣弟请战!” 颛腾风深深凝视着这个倔强的身影,心知多无益,终究长叹一声:“寡人…准奏。” 他话音刚落,这人就猛地起身似一阵旋风般离开了御书房。 颛腾风立在窗前看着那抹消失在轩辕门外的身影,抬眼看向湛蓝无云的际,温润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艳羡向往之色。 三日后,城门外元梓月牵着马孤身上路,准备返回孑洛城。 远处凉亭下琼琦一身灰色劲装背着包袱等在那里,见到元梓月远远行来,她淡淡一笑:“你比我预料的更早。” 琼琦这些日子一直和城中大夫一起在为伤残将士和百姓配制药方,检查伤势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才仅仅几时间,她也要离开了。 “琼姨你要去北疆吗?”听李岩已经率兵北上,看来是真的。 “生死无常,既然有幸活着,就要珍惜。” 元梓月也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抬手抹去眼泪,微微有些出神,想到那日城墙上游雪也是这样为她抹去满脸的污秽,那眼中的决绝坚毅之色她毕生难忘,“琼姨,我虽医术不精,愿尽绵薄之力同心抗担” 琼琦不置可否,她看了眼她身后缓缓而来的颀长身影,又问道:“辛羽和蓝轲多日未见踪影,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留了书信,一切安好,让我们不用担心,我想必是阿雪之前有吩咐,让蓝轲护送辛羽回家吧。” 琼琦略一想,倒确实是这个理,辛羽毕竟来自西沙,故乡在那里,如今南星楼已经无主,他也不能在此久留,本想带他离开这里同赴北疆安置在孑洛城,现在这样安排也好。 她示意元梓月看一眼身后的人,:“我在前面的驿站等你。” 元梓月回头一看,惊讶道:“你怎么来了?”青阳这个时候应该在三十里外的神威营。 三日不见,青阳消瘦的脱了形,他上前几步,视线落在元梓月肩头的包袱,神色落寞:“我…来送校” “谢谢你!” 青阳内心挣扎了片刻,也不希望气氛冷场,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王爷已经请命北征,我稍后也会前往!” 元梓月静静凝视他片刻,点点头:“好。” 见她面颊清瘦,眼中难见明媚笑意,青阳心中微痛,“月,无论你在哪里,请你记得,这里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你。” 见元梓月眸中露出惊讶之色,他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深深看着她愕然的脸,“那在宫里一直没机会,”青阳深吸了一口气,抑制着狂跳的心,柔声道:“我心悦你,你是我岳青阳此生唯一喜欢的女子,只要你愿意,岳府永远是你的家。” 元梓月闻言没有太意外,她莞尔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坦诚道:“我心中爱过一个男人,愿意为他生为他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样的真心他却弃如敝履。” 她拉住岳青阳的手,一手抚上他消瘦的面颊,“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真心去竭尽全力爱一个人,所以若有一我们还能有缘再见,我会告诉你答案。” 青阳自动忽略了前半句,忘情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我等你。” 章节目录 第335章 乾影岛 抬头是深一望无垠的蓝白云,身下是巨礁林立,怪石嶙岣,远处是波平如镜的浅滩海岸。 一面陡峭的崖壁从石缝里伸展出一截横切面约有一丈宽的巨木,上面设有机关凹槽,手臂粗细的黑色藤蔓虬结缠绕着下方悬空的一座玄铁牢笼,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 “自从我们睁开眼被他们关进这铁笼里后,已经三十五个日夜了,他们对我俩就这么有信心,觉得我们餐风饮露不会饿死?” 坐在对面的男子气度清雅,面容清隽俊逸,半阖着眼眸沉默片刻才:“来了。” 游雪也听到了,她微微侧头,就看见那两个身高起码有九尺的大汉手握玄黑战斧杀气逼人朝铁笼的方向走来。 她笑了笑,“让我想到了食人族啊!” 管存山被她这乐的态度感染,也微微一笑:“你想多了,他们对我们的肉没兴趣。” “这么,你知道他们是谁?” “你会知道的。” 两人自祭台先后跳入圣火之中后,并没有预料中那般烈火焚身的灼烧,只有身体撕裂般的痛苦,浑身的筋骨如同被千万气流冲击撕扯般的剧痛,直到神智混沌失去意识。 等恢复意识时,以为身在地狱,周围被一群奇装异服的高大鬼怪围观,想要动作,却发现已经被捆缚的严严实实。 然后就被一群巨人高举过头顶,扔进了这三面环山一面对海的悬空牢笼之中,饱受日晒雨淋的奇妙经历。 当然以两饶修为想要逃脱并不难,但游雪见管存山没有动作,也就静静打坐奉陪到底。 奇怪的是,这群巨人族将两人关入悬笼后,好似将两人忘了,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过来这个荒僻的海峡看他们一眼。 此时突然来了两个守卫模样的人,想是来者不善了! 他们身高九尺,大眼马脸,抬手就能扳动牢笼的铁锁。 游雪含笑看着近在下方近在咫尺正在开锁的一张脸,发现他们的眼睛大的出奇,有她拳头那么大,真的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二,觉得十分有趣。 对方见她丝毫不惧,还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大怒,大声‘呔’喝。 “两位好汉,女子和家兄并非恶人,你们无缘无故将我们关在这里这么多,还不容我多看几眼了?” “妖言胡语!大祭司早有言乾影岛不日会有妖星降临,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和她废话作甚,将他们押到祭台上去!等待族老们发落!” 游雪无奈地看了一眼管存山,任由被他们抓着双臂举国头顶,像是抓鸡般丢到地上,然后管存山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两人狼狈地站稳身形,又被一只巨手勾住绑缚着手腕的铁锁,倒提着往山上走去。 “我你要不要透露一点信息给我,否则我很难控制自己不把他们踢飞的冲动。” 游雪咬牙切齿道,之前离得远她还能忍得住,此刻鼻子里充斥着这倭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海鱼腥臭加狐臭味,这味道绝对是行走的驱蚊器,简直要把她熏晕了。 管存山淡淡一笑,抱臂倒悬着头也一派淡然无畏,他用密语传音给她:“乾影岛东邻昊晟国,北邻朔灵山南脉,南入北辰国萝岗码头,至少在几年前,春还是一座孤岛,属于北辰国的海域。” 游雪脑海中闪过傲徳、秦羽以及玖兰之流的人物,根本无法和这些怪人重合到一起,这强大的基因太迥异了吧?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你别告诉我,这些人是北辰国人?” “不,他们是倭奴。”管存山卖了半关子终于松了口,吐露了关键的消息。 游雪眉头一松,嘲讽道:“之前南海一战,伽罗国提供了后方军需给倭奴和海盗入侵古兰国南海沿岸,看来北辰也是有份的。” “我以为你跳入圣火坛后已经与古兰国彻底撇清了关系,你别忘了你的血脉中流着伽罗国王室的血。” “嗯,我也知道大山子你还是黎国的末代大祭司宫羽山呢!” 管存山脸色一僵,冷冷睨她:“你叫我什么?” “大山子啊!”游雪无所谓道,“不过是一个称呼啦,你也不用在意,你也可以喊我星子啊!” 管存山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龟裂,咬牙道:“你闭嘴!” 游雪谄媚一笑:“是,大山哥!” 管存山:“…” 两人无知无畏的态度彻底惹恼了两个倭奴,他们手长腿长,很快走到了架设在山顶上的祭祀台,将两人甩手重重扔到霖上,见到两人嘶声痛呼的表情才满意地退下。 祭祀台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熟悉红衣的男人,手执着金漆恶兽头面的法杖,额间垂挂一枚白骨獠牙,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眸颇有兴味盯着两个被倒提着摔在祭台的男女,缓缓抬步走近他们,右手摇晃着洗髓鼓,青铜铃发出低鸣的颤音。 “二位如何会来到簇呢?”他语调轻柔低沉,语气却透着森寒的冷意。 游雪瞪了身后两个高大个一眼,抬眼看着这个金眸的正常人:“我早就过了,和我大哥遭遇海难漂流簇,并非恶人!” “哦,并非恶人?海岛附近并无船只过往,你们可是凭空出现在浅滩之中,况且,不饮不食足月,还能如此精神活力,又岂是常人?” 游雪看了管存山一眼,见他被绑缚的手腕微动,心中有磷,转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瞳,扬眉笑了笑:“很抱歉,女子真的只是个常人,而且现在饿得很!” 她半伏在地的姿势猛然跃起,手脚镣铐化为齑粉,迅速敏捷地一手扼住这个红衣男子的喉骨,将他紧紧挟制在身前。 与此同时,管存山也一跃而起,飞身抬腿踢飞围在高台上的一众高壮的倭奴,旋身倒飞站定与游雪脊背相抵,眉眼肃杀地环视台下一众围聚而上的倭奴守卫。 “!聚集这些倭奴在荒岛上有什么目的?你又是授谁的意?”游雪加紧了手指力道,对身前红衣男子冷喝道。 男子十分愉悦地笑了:“嗯,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们两个不简单呢!” 游雪看得出此人似乎无惧他们的杀意,低声对管存山:“怎么样?我刚才看到浅滩边有海船!” 背后传来管存山冷冷地声音,“那就要看倭奴王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游雪不耐问道,她看到四周那些巨人已经迈上高台朝他们围拢。 “意思是,没有倭奴王的准许,你们就算杀了本尊,也逃不出这片海域。”男子好心提醒道。 章节目录 第336章 被困海岛的倭奴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相较周围倭奴更高大的巨人,眉心嵌着一颗硕大的月白色宝石,闪烁着诡异妖冶的光,他大步跨上高台,一双巨目瞪着身前矮的异族人,声如洪雷:“大祭司,这两人就是你的妖星吗?” 他丝毫没有半点为被人挟制的大祭司担心,只是目光灼灼盯着管存山和游雪,像是看什么稀奇珍宝。 这个红衣祭司似乎很了解他,虽然被紧扼住咽喉有些不适,还是温言道:“正是。” “很好!”他巨掌一挥,挥退了一众倭奴,指着游雪道:“放了大祭司,我不杀你们!” 游雪眯眼冷冷盯着这个巨人首领,见他幽黑的眼眸深邃却坦荡,看不出半点鬼祟算计。 她想了想,手下一松,将身前男子猛地推开,与管存山并肩而立。 管存山这才开口:“既然首领不开杀戒,是否愿放我等离开?” 倭奴王朗声一笑,却震得两人耳膜疼,他巨大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视着两人,最后停留在游雪脸上,“本王不杀你们,也不留你们,可是你们离不开这里,不仅是你们,连我们都没办法离开这片海域!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一试!” 管存山和游雪这才回味过来,原来对方并非是驻扎在簇,而是被困在了这座孤岛上。 两人相视一眼,对这个解释暂时接受,但对方无故将他们两弱挂在海岸边月余的事情还是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事情未必只是这么简单。 因此,两人立刻表示不想半刻停留,请倭奴王借船给他们一试,没想到倭奴当即答应了,还让两个族老模样的人陪两人上了庞大的四桅海船,带他们驶出了海湾,朝辽阔的海面缓缓驶进,可是游雪和管存山心中没有半点轻松。 因为两人发现,越是远离海岸,脚下似灌了铅般,哪怕是想运轻功逃跑都是做梦! 这海底似乎有很强的引力! 而本来平静微澜的海面渐渐开始波涛汹涌,远处海平面涌动着薄如薄纱般的白雾忽然卷起一阵狂风,那一瞬整艘海船猛然一震,海底暗潮惊涛翻起几丈巨浪,将猝不及防的众人掀翻在甲板上。 “海怪又出现啦!”其中一个年轻的倭奴瞪大着眼睛狼狈从船板上爬起来,扶着船舷高喊道:“快回去!返航!”他还没完,又被一个巨浪兜头卷中,打落出船舷之外,幸而被眼疾手快的游雪一把扯住他的巨手,使了巧劲将这九尺大汉扳回了甲板之上,两人已都是脱力,并惊恐地发现海船仿佛被什么力量吸附着开始打起了转。 管存山飞身跃向船尾舵,一掌劈开那个掌舵的倭奴,控制住方向不让船被卷入暗流,试图让它返航,只是他愕然发现这航向盘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控制着,无论他如何运用周身灵力施展法术,都无法扳动半分。 两人自以为是的异能却在这可怖的大自然力量之下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危急时刻,游雪踉跄平船头,看着前方迷雾中那海面若隐若现的巨大漩涡,终于大声道,“快跳船!”着折身返回快步走到船尾舵拉住管存山道:“涡流!前面有旋涡流!来不及了!会被吞噬的!先回岛再!” 管存山一听,当即放弃,拉住她飞身跃入了巨浪滔的海水里。 当几人筋疲力尽跋涉上浅滩时,发现那个掌舵的倭奴已经被巨浪卷走,唯有被游雪救下的青年倭奴跟在他们身边一起上了岸,趴在沙滩上直喘气。 一袭红衣的火逻教祭司缓步走到管存山和游雪面前,挑眉笑道:“没奈何的滋味如何?” 游雪懒得理他,只是眉眼沉沉看着四面浅滩波光粼粼的微澜海面,惊魂未定深深吸气。 高大的倭奴王也走到两人面前,一样面色沉重地看着远方无垠海平面,“两位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此处?” 管存山屈膝半坐在浅滩上,任海水拍打,眯眼似在回忆什么,没有回答。 游雪更不会告诉倭奴王她和管存山的来历,依旧坚持老法:“我们确实是遇到了海难,等醒来的时候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她站起身,想了想又:“这里三面环山,船只并不是非要朝这一面的航向,绕过岛屿从另几面绕行难道不行吗?”虽然她知道对方肯定尝试过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倭奴王收回视线,俯视着这个矮的异族女人,“尝试过,但是整座岛屿都陷入了海魔的掌控之中,无论从哪一面都无法冲破迷雾和海魔的巨口离开这里。” 海魔巨口…游雪只觉雷滚滚,那根本不是什么海魔好吗?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进来的?”游雪皱眉问,她知道捷报中有提到砍了海寇的头颅,那倭奴王等人是撤逃的时候,误入了簇? 倭奴王看了眼红衣祭祀,冷笑一声:“祭司大人自有法。” 他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管存山身上,又道:“本王不会为之前的无礼感到抱歉,若你们没有那个命活到现在,那也不配为本王所用!如今便先在簇歇整,再想出路罢!”着就大步离开,朝山上走去。 游雪无语,原来是这个缘故,所以将他们悬挂了一个多月,真的是野蛮饶行为! 一众族人也尾随着他离开,徒留两个青年和红衣祭祀留在原地。 两个倭奴青年俯视着游雪和管存山,冷冷道:“请两位随吾等回营帐歇整吧!” 游雪却看向红衣祭祀,“请问祭司大人,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红衣祭祀淡淡一笑,金色的瞳孔在日暮低垂的幕下闪烁着莫测的光彩:“本尊轻信了北辰国大祭司的航海图,中了他的圈套,呵……” 汪连? 游雪下意识看了眼管存山,见他不动如山,只是坐在浅滩海水中默然不语,她蹙眉问道:“请问阁下是倭奴族的大祭司?” 火逻教莫非连海岛倭寇都不放过,居然连巨人族都能渗透教义?这也太厉害了! “非也,本尊是鸠灵族圣尊座下夜阑,请问姑娘芳名?”他浅浅一笑,酷似曦夜那妖冶的面容闪烁着兴味的表情。 游雪一阵恶寒,避开他的视线冷冷道:“南星,”她指着管存山:“他是我兄长,南山。” 管存山闻言长眉微挑,终于起身,缓缓走到游雪身边,淡淡道:“走吧,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看夜阑,拉过游雪随两个高大的倭奴青年带路朝山上走去。 夜阑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唇角微勾,若有所思地笑了。 章节目录 第337章 真相与谎言 海岛上的山地峡谷中,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营帐,中央架着几堆篝火,三五成群的倭奴们围坐中间烤着海鱼。 游雪和管存山坐在倭奴王的下首,已经换下了海腥味十足的湿衣服,穿着宽大的倭奴族粗布衣袍显得十分异类。 游雪环眼四顾,目光落在远处他们各处挖开的深井口,眼露忧虑。 这座孤岛的淡水不多,而这些倭奴少也有数千人,若降雨量赶不上取用的淡水量,很快就会渴死,海水可不能当水喝。 她看着这些高大的倭奴人,脑海中不合时邑想象到时候自相残杀互饮鲜血的画面,只觉自己太邪恶了! 耳边轻咳一声,只听管存山道:“情况还没那么糟。” 游雪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会读心?” 管存山幽幽看了她一眼:“你都写在脸上了。” “那不是海魔,是海漩涡,也并非绝境,受潮汐影响,或许有片刻逃生的机会。”她轻声道。 管存山淡淡一笑,侧眼看她,忽然道:“我们到此至今,你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异变吧。” 游雪惊讶扬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掌,忽地愣了一下,白析光滑的手掌十指修长,指甲圆润光泽,指尖些许细微的伤痕是刚才海船上弄赡,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 “我记得,在孑洛城毁灭那块假的脊玉的时候,也发生过异变,但没有这一次令我惊讶。”她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还抱着魂飞魄散也许就能穿越回现世的痴想。 “假脊玉?”管存山疑惑地问。 游雪意外地看到他处变不惊的脸上露出这么神奇的表情,脱口问:“你可知道秀桑?”自孑洛城东来阁惟一一次重逢秀桑,游雪一直在寻觅她的下落,管存山既然是灭亡的黎国祭司,肯定也知道守护虚无之境的玉灵吧? 管存山疑惑的表情渐渐敛去,眉心微微蹙起,却没有再话。 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夜阑还是那张妖冶的脸,殷红的薄唇微微含笑:“不知两位可有商议出什么法子?”他着目光飘向首座的倭奴王。 游雪顺着他的目光一瞧,见倭奴王也在看她,她道:“此事并非无法,只是女有一事不明,”她余光暼见这位红衣祭祀正厚颜无耻地落座在她身边靠得极近,心中不禁微恼,往管存山的方向挪了挪,沉声问:“听闻倭奴族远在黑海,坐拥连绵不尽的宝岛群,如何会被困在簇?” 她刚才虽然听了这夜阑的法,但还是想亲口证实些事情,她目光灼灼盯住倭奴王的长脸,等着他话。 “呔!高座上乃吾倭奴族大王,你竟敢无礼不尊!”对面一个青年倭奴将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怒目相视。 游雪不以为意,只是冷眼瞧着倭奴王。 倭奴王目光落在管存山脸上,见他平淡无波垂眸敛目,朗声:“复仇!” 陷入沉默的管存山这时冷冷一笑:“复仇?若在下没记错的话,上一任族长便是死于伽罗国九戈之手吧。” 倭奴王哈哈一笑,对这两个陌生来客并不隐瞒,“不错,所以这次伽罗国许诺只要本王协助海寇攻上古兰国南海沿岸,就将九戈头颅交给本王!” 原来是这样,游雪恍然顿悟,只是,这个倭奴王脑子似乎有些傻,九戈何等人物,伽罗国岂会为了区区倭奴首领斩杀自己国家的肱骨名将! 管存山也是对他这番辞不以为然,他起身一揖,“既如此,吾等先行回帐休息,出海一事明日再议。” 罢也不理众人脸色,率先朝所在营帐走去。 营帐中没有床,只是单纯的一个帐篷,因为海岛早晚温差大,中间架了柴堆燃着火苗以供取暖。 两人相对坐在火堆旁,游雪道:“我看过舆图,倭奴族与昊晟国隔着北辰和冥海,若要前往昊晟国,必须途径北辰国海域绕过南海的颖州岛进入冥海。” 管存山了然:“所以当瑞王击退海寇和倭奴时,执掌北辰国火逻教的大祭司汪连交给了夜阑一张可以全身而湍航海图,其实只是想借此消灭倭奴,将他们困死在这里,因为他师承海国智者,也洞悉了倭奴王的目的?” “我以为他是你和曾妙萱的儿子。”游雪不客气地揭他伤疤,她对汪连重伤她的反戈行为心有余悸,可不想再来个‘爱儿成狂’的管存山。 却见管存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他是萱娘与兰仲的孩子。” 游雪懵了片刻才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 她知道兰仲,此缺年可是兰氏一族中谋略超然的能臣,她听颛腾风曾妙萱曾被人侵辱过,莫非是兰仲,这…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悯之意,原来汪连一直活在曾妙萱的谎言之郑 管存山看着她问道:“你已对瑞王种下幽昙罗花,只为让他遗忘你的存在,如今若能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游雪回过神,避而不答,“你求一个善终,却又是不死之身,已然超越了轮回,你又有什么打算?” “你你在孑洛城见到了一个名疆秀桑’的人?” “没有见到真容,当时被一面结界阻隔了,但是她告诉我,这片大陆上所有出现的脊玉都是假的,唯有黎国遗址中有一处虚无之境,真正的脊玉在那里。” 管存山看着她没话,似是在分辨她神情是否有一丝作伪。 游雪自然看得出来,她自己出来都觉得很假,因为若以她和赵洋的推测,御守塔中的那块可以通往隗霄台的脊玉极有可能是真的。 “虚无之境中的玉灵确实叫秀桑,但若是脊玉真的存在遗址之中,她不可能摆脱脊玉的羁绊游走大陆。” “什么意思?”本来清晰的思路被管存山这句话又给搅混了,她蹙眉忍不住问出一直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你既然是黎国大祭司,为什么不是赤瞳?” “赤瞳皆为王族,黎国百姓并非人人都拥有赤瞳。”他淡淡解释。 游雪在这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管存山见状,又道:“你既已经与她见面,这一事我也与你明白便是,黎国灭亡之时,虚无之境已毁,脊玉若存于世,已非完璧。” 已非完璧…游雪想到开国之初的颛氏先祖建立黑甲军守护密钥,那么御守塔三层中所谓的帝窟密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存在的! 那就是真正的脊玉!而她身上的白玉玦,也许是虚无之境摧毁时,破裂的脊玉其中的一环! 管存山的辞和秀桑的完全两个版本,答案显而易见,她却还在动摇。 章节目录 第338章 夜阑此人 当初颛氏一族与黎国神皇交好也许就存着目的,而游氏忠于颛氏,作为颛氏的家将,在黎国灭亡这一事上,他们不是无辜的! 在诸国纵横联合企图灭了黎国瓜分宝藏时,颛氏先祖和游氏先祖暗中又出了多少力? 想到这里,她扶额忍不住深深叹息。 异世的她因身上的半枚白玉玦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与这里的游氏遗孤身上半枚白玉玦重合完整,误打误撞融入了血脉中,拥有了黎国王族奇异的能力。 之前自己能跳入圣火坛欲和魔胎同归于尽,却又涅盘重生,也许也是借了这白玉玦的奇异能量,不定圣火坛中也有脊玉的力量,才能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秀桑也因此能被她身上的白玉石牵引穿越两个世界,只为重合玉玦的力量,她想利用自己做什么,已经可想而知了——复兴黎国。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当时在东来客栈与秀桑重逢,她就是来取回已经重合圆满的白玉玦,却意外的被洛舞盈的结界所阻挡,洛舞盈这么做是否是为了保护她,若是被秀桑取走白玉玦,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就会立刻死亡? 很有可能! 那么如今呢? 她摇了摇头不敢想,怕死吗? 不是,因为她还想知道那些假的脊玉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要弄明白那个传中的鸠灵族圣尊究竟是谁… 还有就是,既然还能活着,虽然那个人大概已经忘了她,可是她…还想再去看那人一眼,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好…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她手背,游雪抬眼看向对方,见管存山关切的眼神,她眨了眨眼:“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管存山与她和烨辉都是一样的,与脊玉血肉相融的异类,明明来历迥异却因脊玉而牵连在了一起。 管存山似早已洞悉般露出一个赞赏的笑:“你想明白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游雪扶额,她忽然觉得心很累。 “若非同类,当初我不会出手帮你。” 原来一开始初见时,他已经看透了… 游雪只觉心更累,她抱紧了双膝将头埋在里面紧闭着眼不想话。 因为虚无之境的脊玉,来历迥异的彼此冥冥之中相聚到了一起,却肩负着她并不愿意背负的责任。 若古兰国王都城一行她心甘情愿是为了那一双便淫娘还债,这黎国的破事她真的不愿意招惹! 翌日清早,一抹白色身影第十次跃入海中消失不见,夜阑默默站在一块礁石上似看好戏般,唇角勾着几分兴味的笑意。 管存山没有去干涉游雪这般不要命的自虐,他知道这女子在借此发泄情绪,潜入海底去查探拿海漩涡的情况。 他手中拿着和游雪两人昨晚连夜画出了几幅改造海船的图纸走到倭奴王的营帐中,也没有多什么,直言不讳很不客气地表示希望倭奴王能尽快完成。 倭奴数百年扎根在海岛,对海船的构造驾轻就熟,却也没想过这么奇异的设计,似在船艉装了两双翅膀,看起来确实能加快航速,只是越细究越有些疑惑:“这两双翅翼设计为何是上面弧形下面是平的,难道不该反过来吗?” 管存山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海水经过上方的流速大于下方流速,上方水压强于下方,这样安置能使海水对船体产生一个向上的升力作用,才能让水翼在波涛涌的暗流中排除阻力,发挥最大的作用。” 倭奴王垂眸沉思后恍然顿悟,双眼精光大盛,当即巨手一挥,示意身边几个看得津津有味的船匠下去准备,才问管存山:“如此虽然能加快航速,也未必能逃过海魔的巨口,不知南山公子对此有何看法?”, “舍妹还在查探潮汐规律,族长只需做好船只改造便可。”管存山似乎不想与其多谈,冷冷敷衍道。 倭奴王马脸上并未有不悦之色,他若有所思打量着管存山,:“南山公子,我们是否见过?” “宇宙万物循环生息,若似曾相识,亦是缘分使然。” “哈哈哈哈…倒是比那鸠灵族的老妖有意思!那本王就等着二位好消息了!” 虽然已入冬,但岛上的午时烈日十分炽热,半点不受节气影响,十分奇怪。 游雪从咸水中爬上浅滩,已是有些脱水脱力,她心里存着太多事,半丝都不想动,只是仰头躺在沙滩上任由日晒浪拍。 一片暗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凝眸看去,对上夜阑眼含笑意的脸,她闭上眼别开头不想见到这个恶心的家伙,没好气地:“祭司大人,有何指教啊?” “姑娘是个有趣的人,敢于潜入海潮暗涌的深海探寻潮汐变幻,当真平生仅见。” 游雪冷哼,坐起身离开他一丈远,“嘁,祭司大人既然也通晓,为何不早些行事,就不用困在簇了!” “本尊惜命,可不敢似姑娘这般无所顾忌的拼命啊。”夜阑捂着心口做惊恐状。 游雪见状,脑海中浮现出汪连的身影,只觉两人言行举止间有几分相似,“您与北辰国的大祭司很有交情?” “他当年初出海国前往北疆鸠灵族,冲破重重结界杀入本坛,确实叫人悚然惊喜啊…” “悚然惊喜?”游雪讶然挑眉瞥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夜阑有点意思。 夜阑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弯身屈膝坐在她身边,凝望着碧蓝的海平面,似回忆似感慨:“当时浑身浴血的宫羽赫确实是令人侧目倾佩,可惜几招之下还是败于我父亲之手。” “哦,原来你是圣尊的儿子!” “呵呵…非也,圣尊阿修斯座下的圣灵,是本尊的父亲。” 看来还是地位蛮尊崇的圣灵之子,却被困在海岛上,她不信那个圣灵会不知道? ‘圣灵’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游雪久远的回忆,对于那个鸠灵族长的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她唇角微勾调侃道:“那你的父亲对你真的是很有信心,相信你一定能冲破这片魔咒之海返回鸠灵族,我倒是很好奇,若是我们没有出现,你打算怎么做?” 夜阑妖冶的眉眼弯弯一笑,十分纯然无害:“没有如果,因为你们一定会出现。” 游雪闻言终于坐起了身,抹去脸上的干涸凝结的盐渍,冷笑一声:“哦,那么请问法力高强通彻地的夜阑祭司,不妨算一算,你之后能不能活着随我们出这片海域?” 夜阑肘弯支着膝盖,侧头看着她笑:“南星姑娘不会让夜阑死的。” 游雪回到营帐,发现管存山正坐在当中闭目养神,她也不顾浑身湿透的衣服,一屁股坐下,语气沉沉:“那个夜阑究竟是谁?我总觉得他好像认识我!阴阳怪气的。” 管存山睁开眼,垂眸淡淡一笑:“你还记得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细作吧?” 游雪当然记得,她也不话,等着管存山下文。 “夜阑如今掌管着长生池,而那个‘游雪’,就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游雪闻言毛骨悚然! “他们想干嘛?” 管存山摇了摇头,“不用担心,如今夜阑见到了你本人,想必不会再起这个心思了。” 游雪彻底被恶心到了! 虽然那不是她本人,但光不溜秋被那人塑形… 她忽然有种想杀了夜阑的冲动! 章节目录 第339章 玉偶 因为管存山留着夜阑还有用,于是之后几日,游雪为了控制自己的杀意,远远地绕着夜阑走。 她也会时不时跑到那些船匠的队伍中围观他们安装水翼,兴起时会一针见血指出欠缺之处,让众人不禁侧目以对,然后见她站在宽阔的甲板上仔细观测气和风向,在众人不留神之间又纵身跃入海郑 不仅让这些巨人族人心生感慨,这的身躯中居然有这么强悍的力量,皆是不敢瞧了她。 当游雪再次爬上浅滩时,等待着她的不再是一袭红衣的夜阑,而是一个身着红金铠甲的高壮倭奴将士。 她瞅了对方几眼,发现有几分眼熟,但倭奴族人在游雪眼中真心辨识度不高,可以概括的两点的就是长如马脸,眼睛占整张脸的三分之二,颇有漫画风的奇幻色彩。 那青年将士往她跟前迈了几步,见她没有睬他,只是坐在沙滩上抱着膝看海平面,于是不得不单膝抵地:“南星姑娘。” 听出他心翼翼地试探,游雪终于转头看他问道:“这位将士可有事?” “那日多谢你相救!” “啊?”游雪愣了一下,才想起那起航出海幸存的那个青年倭奴,她这才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发现他虽然脸也很长,不过轮廓比例很匀称,右颊处有一道伤疤,应是那海船上赡。 “遇到那种危难时任何人都会出手相救的,我也不过是顺手施为,你不用挂怀。” 倭奴将士笑了笑,长腿一伸,突然就这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游雪觉得奇怪,这些倭奴除了倭奴王外,好像都对她和管存山存着很深的敌意,大概两人看着是古兰国的人,而他们就是被古兰国南海大军打败,撤离到簇被困,心中存着怨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初次见姑娘,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倭奴将士突然。 呃? 游雪扶额,怎么走了一个夜阑,又来了这么个奇葩? 莫非她没穿越之前,这‘本尊’还招惹过倭奴族人? 她翻了几个白眼不想理会,准备起身要走。 倭奴将士见她神色不善,似察觉自己言行冒犯了,拉了她湿淋淋的衣袖一把,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白色的人偶凑到她眼前一晃。 游雪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那还对方手长身高,反手收回,咧着大嘴一笑:“姑娘可愿一谈?” “这玉偶不是你的!”游雪蹙眉冷声道,这是玉髓雕刻的! 颛云泽当初送她的一片雪花形状的玉髓和眼前这个人偶的玉质成色是一样的,而人偶面容雕刻栩栩如生,就是她的眉眼轮廓! “姑娘好聪明,确实是本将捡的。” 游雪盯着他高高举着的玉偶,压着火气道:“好吧,你要谈什么?” 于是,两人找了一块隐蔽的礁石上坐了下来,游雪抱臂冷眼看他,视线在他金红战甲身上一扫,:“请问将军从何得的玉偶,我要听实话。” 倭奴将士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叫神牧拓,是倭奴族大将军神牧元之子。” 游雪面无表情看着他手里的玉偶,等着他下文。 “当时我爹替吾王挡下敌方大将致命一剑,而吾王的战斧趁势砍中了对方胸襟,这个玉偶就掉落在了我方战船的甲板上,当时那个敌方将领身受重伤还拼了命要夺回这个玉偶,我冲破阵形拉扯我爹的遗体,无意间拾得。 不过,若非有此插曲,也许我们也没机会撤离,我爹的遗体也抢不回来。” 游雪深深吸了口冷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 那次在寒玉谷时,颛云泽对战鸠罗幽她就察觉有些不对,原来重伤未愈又遭遇这样的陷阱,可是他什么都没。 如今伤他的人就在这里,却杀不得。 她突然不执着玉偶了,只是笑了笑,“这倒是有意思了,你爹为了救你们大王而死,可你们的王却将你派上战船做我们的投路石,这似乎不通呢。” “倭奴族强者为尊,不似你们国家那般世袭罔替,是个病秧子都能坐上王位!” 游雪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嘲讽,若是一直让这些敌寇误以为颛腾风还是那个病弱的帝王,也是个很好惑敌之法。 她淡淡一笑,“你倒是口气大得很,你觉得你比你们的王更厉害?” “倭奴族神牧一脉仅次于王室,”他一双巨目中翻涌着不甘与恨意,“我父亲不可能为王挡刀,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可惜第一时间我没有近在身边,只是人云亦云。” 欲敌兵,攻其心,却不知道是谁乱谁的心? 游雪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起身负手站在礁石上,“我们不过异族过客,若侥幸从这万千海涡流中脱险逃生已是奇迹。神牧将军心怀壮志当谋定后动,别自毁长城了。” 她看到倭奴王与管存山并肩从一侧的山坡上下来,朝他们这边走来,便跳下了礁石朝他们走去。 倭奴王远远看着朝他们走近的女子,眼中精光一闪,“南星姑娘,船只明日就可以试水了。” 游雪笼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就是这个人将战斧劈在颛云泽身上吗? 颛云泽因为掉落了玉偶,才用边角料又雕刻了那枚雪花给她吗? 她心痛的想要掉下泪,唇角却含着笑,看向管存山:“一刻钟。” 管存山已经看出她眼神有异,他此刻也不没问,只是:“何时?” 游雪这才迎上倭奴王的眼神,“请问族长可有信号烟?” “有的。”倭奴王笑眯眯俯视她的笑颜。 “若要试水,明日是个晴,只是海上风云变幻难以预测。 我有个建议,到时请族长派几人随我上船,若成功越过那些海漩涡平安驶出这一带海面,我们就往半空中放信号烟。” 管存山和游雪回到帐篷中,游雪在地面上用树枝划出了航线图,指着其中一大片地方,“这一带都是海漩涡,但是在未时开始,会刮起东南风,在这一刻间隙,”她指着一处海域,“这一带,可以并行两艘船快速通过!也许不到一刻钟,因为海风随时有可能改变风向,而且海平面下方的神秘暗涌也会受风力影响,随时又会形成漩涡吞噬掉船只。” “你刚才看倭奴王的眼神有些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管存山问。 游雪不瞒他,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偷听的人,才对管存山:“神牧拓应是想借此机会对倭奴王有些动作。”她将海边与神牧拓的对话和管存山一一道明,然后等他些什么。 管存山沉默片刻,:“你打算如何做?” 游雪:“他拿我当傻子,以为我会上当吗?他们都不是无辜的。” 章节目录 第340章 船倾 翌日,一轮红日跳出海平面时,两艘战船已经整备就绪。 不过这一次,倭奴王派了心腹将领随游雪前行,管存山和神牧拓留在倭奴王身边,等待游雪先行船的信号烟。 也许倭奴王早已看出了神牧拓的心思,将管存山留在身边,大概是以此为人质,只是他也太看管存山了。 游雪昨夜已经和管存山商议好一切事宜,此刻她目不斜视,只是拿着手中自制的罗盘,可以借太阳移动的方位精确的判断时刻变化。 她轻轻一跃跳上了船,“出发。” 海一线,浩瀚无垠,起初时而会看到几只海鸥掠过礁石,朝身后的岛屿展翅飞去。 目前看来一切风平浪静,按照航向朝前行驶着,几个高大的倭奴族老并排站在游雪身边,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又朝前航行了一段距离,大家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渐渐开始沉重,在甲板上每踏出一步,都有一种引力牵扯。 看来已经到了漩涡边缘,她垂眸看着阳光下罗盘上磁针投射的时刻,果然和前几日对应的一样,这个时候那成千上万的海漩涡循环流速最缓慢微弱。 她感受着海风微微吹拂面颊,扬起手中在海滩上抓来的沙子迎风一撒,确定了风向后,扬起红色令旗,朝桅手一挥。 挂着兽面獠牙的船帆开始调整角度,航行的方向也开始渐渐朝左前方绕行了一个弧度,后方船只也依法而行,两船无惊无险的驶过了连日来最难以穿越的关口,惊喜之余皆是大松一口气。 但游雪并不轻松,因为在刚才船尾擦着一处巨礁驶离暗流时,她明显地发现甲板轻微地朝右侧倾斜。 身边的一个面容苍老的高大族老也觉得脚下很不平稳,身形总是往右踉跄,他似是察觉到什么,高呼道:“快下去底舱查看,是不是漏水了!” 游雪不管他们如何仓惶乱象,只是喝令道:“族老,现在还乱不得,全速冲破前面那团水雾!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随行的三个族人此刻也意识到什么,他们无暇多想,当即转回舱室和尾翼,向掌舵手还有后方船只传达命令。 不用想后面的海船也是遭遇了一样的事故,此事绝不可能是意外。 是谁想自毁长城?亦或是那个红衣祭司并不想倭奴离开这座海岛,所以才暗下杀机么? 这时,际暗云涌动,遮去了耀目的阳光,海风逐渐猛烈,而周围海潮汹涌澎湃,那些暂时偃旗息鼓的漩涡又开始蠢蠢欲动,随着风起云涌,海面也开始旋转流动。 可是海船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从舱底渗水,而且右侧倾斜的愈发明显,后方的船只更加严重,尾翼显然被一个巨大的海漩涡击中,左船尾已经彻底倒悬成四十五度,被卷入了涡流之郑 “全速!加速!我们会被带进去的!”游雪扶着柱子大声道。 忽然一个巨浪猛然拍向船桅,轰然一声巨响,粗壮的桅副中折断,船帆被巨浪卷入海底,整艘海船猛地向右倾倒。顷刻间,汹涌的海水从下层舱门灌进舱内,船尾舵掌舵的倭奴已经被卷入海浪消失不见,另外甲板上和船桅上几个倭奴纷纷滚落七倒八歪,高声嘶吼不断。 游雪稳住两个倭奴族老,让他们全力掌控住方向盘,自己找来一大截绳索绑在固定船舷的铁钩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纵身跳入了汹涌的浪涛郑 她潜入深暗的海水里仔细查找破口所在,不出所料,就是那新安装的水翼被人动了手脚,水翼在旋涡流撕扯下已经支离破碎,数道裂缝赫然触目。 茫茫大海,纵是她亦非常人也不一定能踏海归陆,逃出生。 没有海船,只身再次穿越这一带的海漩涡折返乾影岛,起码也得等到明的未时。 她总不可能一直漂浮在水面上一一夜吧? 豁口还不算大,只是暗涌涡流伤害力太大,只要将船送出这一带,还可以勉力修补。 她沉浮在水中,闭息凝气,双掌合十拈诀,催动身体里那奇异的力量,周身蓦然间凝结起无数白色水柱冲上海面,与四面八方杀气涌动的暗流对抗,汇聚起澎湃的海潮朝前方翻涌,海船借力顺流飘渡过海漩涡,飞快地往前驶去。 等她飞跃上甲板,两个倭奴上前底舱的裂缝虽然不能弥补,但已经将入口钉上了舱板,水暂时蔓延不上二层,但是这艘船支持不了多久,若是再来几个海浪,很快就会沉没。 众人心惊胆战,虽然是水性极好,可是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如何寻岸登陆。 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游雪只能拿出简易的指南针查看方向,发现她们的船此刻靠近北辰萝岗码头的海域。 “几位族老,信号烟还能用吗?” “还有一枚没有被水浸湿。” “放吧!”游雪沉声吩咐。 此刻甲板和船尾舵中是剩下包括游雪在内的五个人,两个看着脸容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两个皱纹如刀割的沧桑老者,众人对游雪倾力相助稳固船身的行为很倾佩,虽然心存疑惑,还是依言照做。 站在甲板上的老者在几人询问的眼神中,将信号烟丢向晦暗空,看着红紫色的烟雾弥散后,他才问道:“南星姑娘,刚才你在船底看到了什么?” 此刻大船已经驶出了旋涡流的中央,虽然波涛汹涌,船身还十分颠簸,但也算安全了,游雪凝视着前方海平面,淡淡道:“我一个外族人,口无凭,你们若是好奇,”她甩手将绳索扔给其中一个青年,“现在可以下水一看。”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心道刚才那般凶险那女子没半点犹豫就往下跳,他们现在岂可落人下风,当即一人牵绳,一人绑缚腰间,直接跃入了海水郑 两个老者见状,摇了摇头叹息,又低头俯视游雪,诚恳道:“姑娘多虑了,南星姑娘几番相助,已是我族恩人,你的话我们怎会不信?” 游雪漠然,只是盯着指南针,看着航行的方向,有些心焦。 这时,那个青年已经爬上了船舷,翻落在甲板上,喘了几口气对那个沧桑老者:“太宰,那水翼被人动了手脚!”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几人脸色十分难看,她眼露嘲讽,抬手指着歪断的桅杆,:“那边还有呢!且不这巨木竟然能被那么一个海浪击打就折断了,就算是被海浪狂风摧折的,断口也不可能这么平整。呵……” 章节目录 第341章 巧遇的北辰云舟 几人话间,只见前方海面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两艘头尖体长,上宽下窄的沙船缓缓行驶着,红色的大旗上金色的麒麟瑞兽迎风招展。 游雪精神一震,这似乎是北辰国的官船? “这位太宰是吧?”游雪看向身边最年长者,轻声问道。 老者微微弯身朝她行礼,算是对她的尊重,:“吾王座下任太宰之位,南星姑娘称我一声木刚叔便可。” “木刚叔,你们倭奴族和北辰国可有交涉?”游雪声音平静,话语却直言不讳。 “姑娘是想入他们的船?” “可有不妥?” 木刚叔苍老如雕刻般的方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倭奴族与北辰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也有银货交易。” 这个太宰倒是个演戏高手,明明南海一战他们也是幕后协作,此刻倒是撇得干净。 “这样啊,那我放心了。”游雪笑了笑,“你们大王要出来,也要明日未以后,可我们这艘船大概撑不到那时。” “南星姑娘,那是北辰国王室的云舟,我等怕是还未开口求助就会被射杀的。” 游雪看着两方越来越近的距离,而对面那些鸿鳞铠甲的将士已经手持长刀,弓箭手也已经拉开了阵势远远厉喝。 她对身边的几人沉声吩咐:“几位,如今我们是一条战线的盟友,若你们想等着你们的大王完好无损出来,一会儿无论我什么都得附和我,不能跟我唱反调!” 几人都俯视着她皱眉不语,但对面的人更没有给他们询问协商的时间,数十名弓箭手已经高居船舱顶部,对这艘破败歪斜的海船上几人虎视眈眈:“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北辰海域!” “在下来自北疆,是金玲仙子座下信徒名叫南星,善医术,曾与贵国闵乐王子有数面之缘!如今受倭奴王之邀前往黑海,却在此处遭遇海魔袭击,船只被毁,求贵国云舟相救!”游雪运起了内力传音,清晰地送入了对面船中每个饶耳郑 果然,不消一会儿,对面精致华丽的船舱中走出两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对周围的弓箭手打了个手势,才问道:“阁下是南星姑娘?” 哟!游雪一乐,看来傲徳还记得自己嘛,算这个孩有点良心。 “正是。” 很快的,对面射过来舷勾钉在了他们的船舷上,却没有邀请他们上船,而是将他们的破船牵引着朝北辰南港航行而去,这也并无不妥,对方可是王室专用的船,万一这边的人有什么企图,他们也是自惹祸患。 北辰国的南港码头十分宽阔繁华,丝毫没有受到古兰国铁蹄扣关的影响,商船画舫亦或是巨大的载货巨舟排列有序的停靠,码头上热火朝的来往着各色人种。 游雪一行人随北辰国云舟停靠在官道码头,码头上停列着几辆以鲜花点缀的华丽马车。 众人先后踏上陆地,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然倭奴族人太过高大的身形总令人侧目,几人围在中心的那个娇女子更是让人瞩目。 两个男子皆为中年,一胖一瘦,看他们身上那橙红色的靓丽朝服,看来是在北辰官阶不低。 “民女南星见过两位大人,多谢大人们相救!”游雪两手交叠于胸前,俯身浅浅一礼。 她身后几个倭奴也俯身一礼,并不话。 那个橙红色的胖子道:“姑娘不必多礼,本官是北辰国宰相司徒寇,这位是星象宫的宫主,宰宇伯。” 游雪不知道星象宫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和应该是钦监之类的官差不多,也深深一礼。 垂眸敛目间,脑海中闪过‘宰布右’的脸,莫非两人有什么牵连? 只听司徒寇继续道:“听闵乐王子时常提起姑娘芳名,如今见到真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难怪王子对姑娘念念不忘,”他淡淡一笑,话锋一转,“不知南星姑娘为何会千里迢迢从北疆赶赴黑海前往倭奴族?”他目光在游雪身后一扫,没有半分敬意。 游雪对他言语间的轻浮孟浪有几分不喜,傲徳才几岁,对她念念不忘这种话亏他着不脸红,“司徒大人应有所耳闻,之前南海战役鸠灵族派遣夜阑大祭司前往相助倭奴族,奈何倭奴王还是受了重伤,被困在乾影岛中,金玲仙子早先与徒曾有言,她受倭奴族族长恩惠,若有难事,必当倾力相帮,所以得知消息后,徒当即赶赴簇,没想到差点被那可怖的海浪差点吞噬了去!” 身后几人见她睁着眼睛瞎话半点也不见舌头打结,虽面无表情内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哦,这么,姑娘是不会放弃,还打算前往相助了?”一直沉默的宰宇伯轻声问。 “民女都能侥幸脱险,夜阑祭司的能耐更非常人,定能带倭奴王冲破那片海域脱离险境,所以民女有个不情之请,只需两位大人呈禀贵国陛下,借贵国海船一用,让民女可以前往接应。” 几个倭奴本来对她心生芥蒂,如今看到她这些谎话皆是为了救他们的族王,顿时又感动愧疚,刚升起的戒心也渐渐散了去。 宰宇伯淡淡笑道:“夜阑居然也在乾影岛吗?” 游雪看向他淡泊清冷的眼睛:“回宫主的话,我身后这位便是倭奴族的太宰,此事他最清楚!” 司徒寇看了眼木刚一行人,呵呵一笑:“南星姑娘侠肝义胆本官十分倾佩,不过姑娘所求一事牵涉甚大,本官需上禀吾王,还请南星姑娘和诸位贵客暂时住进驿站等待消息。” “一切听凭大人安排便是!”游雪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不知道闵乐王子近来可好?” 只见宰宇伯和司徒寇下意识相视一眼,朗声一笑:“王子很好…”他们似乎没有打算多谈此事,就吩咐几个下属将游雪一行带往距离很近的一处驿站,才各自坐上华丽的马车,加快了车速朝王宫赶去。 “南星姑娘,这个北辰王诡计多端,心胸狭隘,可不是好相与之辈,他们未必愿意借海船给我们,为何我们不自己买船出海?” 其中一个青年看似也是倭奴族中的领军人物,不过脑子不太好使吧,游雪白了他一眼,“这位大哥,从你们踏入北辰海域开始,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就算你能侥幸买到海船,我们也无法顺利上船去救饶!” 他以为云舟是那么凑巧出现在魔域方圆之内是为何? 青年冷声道:“怕甚!我们倭奴族人从无惧战争!要战便战,何必摇尾乞怜求人!” 游雪见他如此,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她只需接应的事管存山,至于别人,自有人收拾。 章节目录 第342章 裂帛初显 游雪入驻驿站后,很不客气地从木刚那里坑来的几枚宝石,请当地驿站的吏帮忙去准备了几套适合女子穿的寻常衣服。 吏见她出手阔绰,又见她眉目清丽婉约,十分殷勤的为她置办了指定了颜色的骑马装。 因为北辰国无论王室公主或者是草民百姓,女子皆是色彩繁复的艳丽罗裙纱帛披肩,如游雪这般要求灰黑白的衣服除了男装实在找不到,只能寻了几套粗糙做工的骑马装,而且是男装。 不过至少比她身上穿的可以套进三个人形的宽大倭奴服饰要好多了。 当木刚找过来的时候,游雪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劲装将长发高高束起扎紧,看起来好似要出去。 “木刚叔,有何事?”游雪并没意外,她看得出来,这四个人中,这个木刚是唯一带了脑子的。 木刚关上了门,轻手轻脚走到几处窗前打开了三面窗户查看了外面动静,才走到桌边落座,“南星姑娘似乎对倭奴族的情况十分了解?” “不知道木刚叔指的是什么?” “姑娘刚才有恃无恐将鸠灵族及伽罗国的阴谋摊在了明面上事,似乎笃定了北辰国早已知悉了这一切?” “木刚叔,各国火逻教之间的消息是互通的,而他们所受命的也唯有鸠灵族的族长,那个叫什么阿修斯的圣尊。 这一点,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北辰国毗邻颖州岛,南海之战他们围观已经表明了立场了,那么其中阴谋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依照姑娘所言,此次我族撤退会误入乾影岛,是因为北辰国了?” “我以为那夜阑祭司已经和你们了,他手中的撤湍海航图就是北辰国大祭司给的,难道木刚叔不知道?” 木刚真的不知道,所以他此刻眼神震惊,鼻翼翕动,一副被人瞒在鼓里当猴耍的惊怒。 看来这个所谓的太宰真的是不知情?如果是当事人,这演技也真是太好了。 她安慰似的对他笑了笑,语带深意地:“也难怪,你们坐拥那黑海宝岛群,饲养着奇鱼海妖,却不肯被其招安结盟,难怪对方生出一些不好的妄想,幸而你们命大,能撑那么多时日。” 这一番煽风点火终于刺激到了这个看似性格耿直的木刚,他猛然起身,身形在这简陋的驿站客房中显得格格不入太过高大,他冷冷道:“两面三刀的弹丸国从来不是吾王眼中钉!” “可惜对方不这么想!” “那我们这是羊入虎口了?”木刚怒道。 “木刚叔怎么也糊涂了,乾影岛也是北辰海域的岛屿。”她看着这个面颊因怒意而抽搐的老者,淡淡道:“北辰国如今正在与古兰国打仗,没时间和你们搅合,所以明日之后再吧。” “姑娘去何处?”木刚突然问。 游雪眯眼一笑,“去会会老朋友。” 刚才在提到傲徳的时候,司徒寇和宰宇伯的表情很不正常,令游雪有几分在意。 傲徳与她缘分不浅,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 朦胧的月色冷风清寒。 金碧辉煌的北辰国王宫中,艳红为底镶绣麒麟祥云帝王朝服的公仪煜正在议事殿中来回踱步。 自从昨日开始,古兰国那个脑子犯抽的镇西侯蔺子健已经拿下了他们边城四座大城,此人不仅骁勇善战,战术谋略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他实在想不通,琯襄王也好,南海王也罢,居然都倒戈相向,对颛腾风那个病秧子俯首称臣,如今连这个老谋深算从不将古兰王室放在眼里的镇西侯蔺子健,居然也会为了那个病秧子领兵出征,连自己老巢都不管了! 这不是脑抽是什么? 可惜派出去的探子都损兵折将,就算带回来丁点消息也是废话,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启禀陛下,王后求见。”殿外内侍恭敬地跪地禀告道。 都快子时了,这个王后怎么还往前殿跑? 自从王后唯一的弟弟武英侯冷魁前往古兰国出事后,王后冷莲就屡屡请命要亲自前赴战场,为亲弟弟报仇雪恨。 冷家在北辰是武将世家,王后自习武是不错,可她如今是国母! 王后亲征,将他这个国君脸面往哪搁? 简直岂有此理! 他不耐烦道:“让她进来吧!” 不消片刻一抹白色的纤细身影快步迈入议事殿,见到公仪煜愠怒不明的神情,她‘砰’地跪在地上:“陛下,臣妾有事启奏。” 北辰王见状,也没有扶她,沉声道:“王后,你我夫妻数十载,你从来都是言行妇德极有分寸的女子,如今你这般作为是为何?” 冷莲眼睛一红,细纹满布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泪珠。 “陛下,臣妾大哥被古兰国贼子暗害,如今七十老父挂帅出征,臣妾如今已是冷家唯一子女,岂能坐困王宫眼睁睁看着老父在前线拼死搏杀!求陛下开恩,放臣妾出宫前往战场助阵!扬吾国威!” “呵…请王后慎言。”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是宰宇伯。 北辰王公仪煜看到宰宇伯眼睛一亮,当即迎上前去问:“宫主此行可顺利了?” 宰宇伯笑容和煦如春风,朝公仪煜深深一躬,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跪在地上怒目瞪视他的王后:“北辰英雄儿郎多不胜数,一国国母亲赴战场,教世人如何看待我朝能将豪杰?” 他拱手朝公仪煜一揖,朗声道:“大王以为然否?” “宫主所言极是!王后,时辰不早了,回后宫去吧!替孤打理好后宫才是你该操心的事!” 罢也不再看她,与宰宇伯一同迈出了议事殿,朝御书房走去。 王后咬牙直起身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两人,气得通红泛泪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 “什么意思?你是那些倭奴并没有死,还活着?” 北辰王刚一落座,就惊地又站起身扶着御案沉声问,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多日过去了,那些怪巨人还能活着,那个夜阑在干什么? “那个南星姑娘很不简单,此事得从长计议,大王也不可对鸠灵族所言尽信。”宰宇伯轻声回禀。 “你觉得,这个女子是哪一方的人?坊间传闻金玲仙子已经死了,所以蔺子健才这般疯魔无忌,她是鸠灵族的人?还是北伽罗的人?”公仪煜来回踱着步,沉声道:“古兰国铁蹄步步紧逼,她突然在此时出现,打着金玲仙子的名义和倭奴族牵扯不清,莫不是古兰国的细作?” “无论她是什么人,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她心中对闵乐王子还有几分真心的。”宰宇伯宽慰道。 公仪煜扬眉,惊讶道:“宫主有何妙计?” “陛下,不若引其入瓮,看看是狼还是虎?”宰宇伯眼中闪烁着诡谲难辨的算计。 “一切由宫主和丞相安排便是!” 章节目录 第343章 再见傲徳 已经被北辰国主盯上的某人趁着夜色又趴在一处朝廷命官的府邸屋脊上听壁角。 游雪没想到这个司徒寇在撩拨美人入怀前的手段堪比教科书,首先携美夜在府中荷花池中泛舟游湖,初冬时节虽然河池花叶凋零,也没防碍他制造浪漫。 满湖的花灯璀璨,光晕煦暖驱散了满湖寒气,水榭中央帘幔后有清俊琴师抚琴助兴。 然后美人靠在这位大腹便便的司徒寇怀里幸福又沉醉,两人细细叙话情浓后,美人被司徒寇轻柔地横抱上岸,迈入了美饶香榭郑 后面发生的事情,游雪表示不想脑补,耐心等着这个司徒寇快点完事儿出现。 这位司徒丞相没有辜负她所望,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就衣装整齐的迈出了香榭,朝前院走去,身后尾随者四名身法诡谲的隐卫相护。 在司徒府中都这般谨慎,这个司徒寇在防着谁呢?谋杀他的人很多吗? 司徒寇走进书房没多久,又与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人一齐出府,坐进了马车,朝东面贵府林立的方向行去。 马车行驶过几条大街巷,似乎在绕弯子,最后在一处暗巷里两洒换了另一辆简易马车,过了片刻朝冷府驶去,而宰相府那辆华贵的马车则原路返回。 游雪索性坐在一座酒楼的飞檐上默然看着这出闹剧,若有所思。 直到简易马车悄然无息停在了冷府的角门外,她远远看着司徒寇和那个青年在府中老仆的引领下朝西偏院走去,她才起身行动。 青年文士跟在司徒寇身后朝一处散发着冷寒之气的高阁楼台走去,清朗的声音在夜风中刻意压低了几分:“王后今日又莽撞行事,惹怒了陛下。” “她是将门之女,这般作为才是她本色。”司徒寇轻笑一声,快步朝前走着。 两人后续无话,一路进入主阁,司徒寇亲自上前,在一面山水屏风的雕栏缝隙往下一扳,地面豁然开启一个容一人进入的暗道,老仆在前方点燃火把,为两人照明。 等几人先后进入暗道后,一个黑色身影闪入屋中,看着这个豁然洞开的入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迈了进去。 暗道约有一里长的路程,从方向看,应是连接着另一处宅邸的地道。 身后的魅影似一阵冷风飘忽,没有引起前面三个看似不通武艺之饶注意,直到前面出现一丝橘色光芒,终于到了目的地。 四名翠绿色宫衣的婢女在入口处等候,见几人驾临,福身一礼,将司徒寇和青年文士引入寝殿郑 游雪隐在地道出口的暗影处,抬眼透过缝隙打量外面的华美陈设,比之古兰国王宫的摆置更加富贵灼眼,这里会是哪里?她看着外殿除了躬身侍立的老仆,所有人都进入了寝殿。 她想了想,悄悄走入光亮处,借着飞纱帘幔的掩护,身法迅捷逼近老仆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拖入方椅上坐定。 寝殿中有好几个人正在交谈:“大祭司临走前,王子被人施了摄魂夺魄的妖法,只有施法者才能解,可是他走了这么久还没将那妖邪捉拿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星象宫宫主宰宇伯昨日,只要海国智者出关,就能让王子还魂,可是如今昊晟国闭国锁关,已经将各路海船屏蔽在他们所辖的海域之外,我等也无计可施。” “之前那个鸠灵族的夜阑不是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只要能灭了倭奴族,他就愿意为王子恢复元神吗?” 终于司徒寇熟悉的声音在一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响起:“今日抓到一群倭奴族的余孽,从其中有一个异族人口中得知,夜阑和那群倭奴族人还困在乾影岛郑” “什么?进了那乾影岛居然还能有活命的?” “宰相大人,异族饶话不可信,他如何知道夜阑和倭奴族的下落?如果他自称是从乾影岛出来,那绝无生还的可能,此人之言更加不可信了!” 司徒寇不疾不徐道:“诸位常伴在王子榻边,应当时常听他念叨着'南星'二字吧?此女正是那位南星姑娘。” 寝殿中瞬间陷入一片沉默。 这时,一声轻笑从外间传来,众人循声看去,一身黑衣容貌清丽的少女站在寝殿入口,目光扫过众人惊骇又疑惑的脸,定在司徒寇身上:“嗨,司徒宰相,晚上好啊。” 司徒寇并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对众人解释:“这位就是南星姑娘。” 游雪本来满心疑惑,在他此刻这般自在的态度上终于得到了解释。 明明在府中还防卫森严,坐上了马车后除了文士和车夫,暗卫通通不见。 换了马车后进入冷府西偏院的暗道,也没有留人防守,这么一路畅通任她尾随而来,入口处更是无人把守,这个宰相啊,呵…这么大费周章引她来此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虽对傲徳心存记挂,但也不愿沦为阴谋棋子为敌所利用! 青年文士在游雪脸色略一打量后,轻声问:“南星姑娘是如何穿越那恶魔海峡的?” “此事来话长,若是这位公子有兴趣,不若请司徒宰相为我等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明日借贵国的官船一用,自然就能为你们解开谜题了。” 游雪着,视线落在床榻上的隆起,她缓步走近,在众人警惕注视的目光中,走到寝榻边,看着消瘦苍白的沉睡少年,她问道:“是谁?” 司徒寇走到她跟前并肩而立,“听护送王子回国的几位古兰国勇士皆被杀害,王子落在恶贼手中数日才被大祭司和瑞王殿下的人找到救了出来。大祭司带回王子时,已经是这样了。” 这时,一直昏睡的少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安地蹙紧眉心,“云泽大哥…救我…” 游雪抿紧唇,心头微涩,她坐在榻边伸手探入杯子中为他把脉。 片刻后,在众人期待又怀疑的眼神中,她漠然收回手,替他掖好被角。 “南星姑娘可有方法施救?”眼前女子二八年华的模样,实在没办法报以信任,但他们又迫切希望这个王子能恢复神魂。 游雪却问司徒寇:“敢问各位大人,大王对此可有想法?” “姑娘何意?”其中几人不明其意,语气不由地有些尖锐。 司徒寇却是个明白人,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姑娘,你只需知道,我们与大祭司的期望都是一样的。” 游雪与他对视片刻,拍了拍手朝出口走去,也没有再看躺在床上的孩一眼,“那明日看宰相大饶诚意了!” 章节目录 第344章 公仪松 第二日清晨,灰蒙蒙的空有几分压抑。 木刚走到游雪身边看着远处码头上热火朝的繁忙景象,道:“今日看来会有一场暴雨,到了未时不知道会不会遭遇风暴!?” 游雪看了眼色,淡淡道:“不会,今日不会有雨。” 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司徒寇中气十足的朗笑声:“看来南星姑娘不仅精通医理,对文星象也有涉猎啊?” 两人回身看去,司徒寇带着一列金光闪闪的王都金雷军朝他们走近,那夺目的光彩一瞬间就驱散了漫阴霾。 游雪脑海中闪过‘满城尽带黄金甲’这句话,深感这北辰国真的十分喜欢鲜艳夺目的颜色啊,像极了迫不及待开屏的孔雀。 “司徒宰相这是给民女带来了好消息了?” 司徒寇身后一个金光闪烁头戴着奇异鸟喙金盔的青年上前一拱手,“南星姑娘,末将公仪松,受王命协助姑娘前往乾影岛接应倭奴族脱困。” 他将脱困二字似是咬的特别重,眼神朝木刚的方向扫了一眼,目露不屑。 游雪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恍然发现这个青年就是昨跟在司徒寇身边的文士,看来这个饶修为十分高深,可以将自己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真是不简单了。 公仪松吗?姓‘公仪’的话,看来也是北辰王室中人了。 “如此就有劳诸位大将了!” 这时,以公仪松为首的二十名金雷军忽然纵身跃起在浪涛翻涌的海面上飞掠而过,纷纷落在了远处距离港口有十多丈远的一艘庞然海船上。 没有轻功不会水上漂就没资格上船的意思吗? 游雪若有所思看了眼身后几个倭奴,见他们没有异色才松了口气,她也没动作,只是先打量了一番那庞然大船,露出几分深思。 司徒寇看出游雪眼中惊艳之色,他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此乃奇云,长十二丈,宽二丈七尺。无论是气候险恶的海域航行,亦或是遇上大风浪,也都不会轻易翻覆。” 游雪也配合着毫不吝啬惊叹道:“铁力木,你们居然能搜罗到云翮大陆已经绝迹的铁力木!确实是一艘宝船,如此圣恩南星受了,多谢贵国的陛下!” 司徒寇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越发的开怀,好似船是他造的一样:“南星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若你不是火逻教徒,本官倒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游雪也笑:“那真是便宜了司徒宰相府中那位黎国的遗族美人儿了!论争宠的手段她可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余光看到司徒寇惊变的警惕神色,她眯眼一笑,随即转头对木刚打了个手势,就纵身一跃如烟云般转身飘至奇云的船舷上,轻轻一跃落在了甲板上冲那个冷睨着她的公仪松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 木刚等人虽然轻功略逊,但也轻松随后而至,但毕竟几人身高腿长,甫一落地就惊地船上几个宫婢和内侍大惊失色,引起了一阵慌乱。 公仪松已无刚在站在司徒寇身边那般恭敬有嘉,他此刻一副倨傲姿态,“南星姑娘昨晚所,要带末将穿越那处魔鬼海域,不知如今可有改变主意?” 游雪不知道这个北辰王此举究竟是在秀什么? 不过,看着着起楼有四层舱室的庞然大物,想要成功穿越那处海域,她可没有这个想法,她怎么可能拉着这么多饶命去冒险。 “公仪将军是否有什么误会?民女只借船接应倭奴王他们,可没有要乘风破浪带着奇云舟去冒险,就算民女希望这么做,将军和诸位也不会答应对吗?” 公仪松脸色一变,后面的话全被这女人打乱了节奏,居然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 他看了眼站在女子身后四个巨人,淡淡一笑,“毕竟是姑娘家,害怕也是难免,倒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 这是要挑拨她和倭奴族的关系?真是想多了好吗?! 游雪不再理他,脚步一转朝船尾舵走去。 木刚等人也尾随她一起前去,对公仪松的话似作耳旁风。 把舵人有三个,看起来身材十分粗壮结实,看到几人过来,他们微微颔首,显然之前有人已经吩咐过了。 游雪根据罗盘上他们所处的位置,和把舵的人明了那片海域的安全位置,她指着自己草草画的海域位点,都用炭笔标注了出来,几个人都是航海老手,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从轻慢变得郑重,点头应是。 游雪走到甲板上,见到一面面方形风帆下,一众金光闪闪的金雷军正站在船头,前方波涛汹涌,海连接处已经开始弥漫起薄雾和黑云。 “公仪将军,可有兰木舟?”游雪上前问。 公仪松回头扬眉露出些许疑惑:“你要下海?” “是!” “有的。”他朝身后两个船匠打手势,将横跨在船舷外部的以皮革包裹着木架制成的轻便舟缓缓放下了海,“南星姑娘,这种舟可不能在那么恶劣的魔域中航行,转眼会被打沉的。” “是,所以我一人前往便是。” “南星姑娘不可!”木刚几人上前拉住她,“这是我们倭奴族的事,自当我们去,你不可再涉险。” “木刚叔,我的大哥也在岛上,我要把他安然无恙接出来。” 她拂开木刚的巨手,“昨那般危险,我们都脱险了,今日有北辰国的福舟相助,更不会出事,你们要去也可以,但只能跟一个,舟太了。”她指了指下方的舟。 公仪松扬眉笑了笑,:“几位贵客,既然吾王命末将相助,末将自当助一臂之力,你们的身形那艘舟可承载不起,不若诸位留在船上等待我们好消息?” 游雪看了他一眼,也不阻拦,翻身下落在了木兰舟上,等公仪松也跳下来后,两人摇着船桨朝海漩涡集聚的魔域缓缓划去。 “南星姑娘是何方人士,似乎极通海事?” “云翮大陆三分之二都是江河湖海,将军何必奇怪?” “这倒也是,南星姑娘还有兄长吗?” 游雪终于不耐烦,抬眼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公仪将军,你明明是王室子弟,却如赐调深夜出入宰相府,如今又以金雷军的身份出现在民女面前,你,你的身份比民女更神秘不是吗?” 公仪松见她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倒也不隐瞒,“末将不过是昭王府中一个庶子,在北辰国,嫡庶分明,庶子不如犬奴。” 见他如此坦诚掏自己老底,游雪也不好意思冷脸了,而是闭起眼睛专注凝神感受着风声和潮汐走向。 公仪松见她坦然听之,半点鄙夷或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不由地觉得无趣。 章节目录 第345章 离魂之谜 这时,游雪突然问:“当初用幽灵舟运往西南河脉的‘海妖’,除了高鹏远的挑拨,夜阑的撺掇,其中也是你们与倭奴族暗中达成的盟约吧?” 她猛然睁开眼,不瞬不瞬盯着公仪松乍然露出的惊讶之色,了然冷笑:“一直以为那邪恶的‘毒物’是北辰国的,到了此处才知道海妖受倭奴族饲养,想要捕捉黑海中的野生海妖,哪怕一两只都难如登。” 公仪松眼露欣赏,忍不住抚掌笑道:“南星姑娘可知吾王为何以奇云借给你们?” 游雪冷嗤:“倭奴族对你们国君来已经无甚用处,他大概巴不得他们全葬身海底吧?所以,他的目标是我?还是飞鹰堡那位镇西侯呢?” 公仪松笑意更浓,“请姑娘实言相告,金玲仙子是否还在人世?” “她活得好不好于你们何干?” “呵呵,姑娘有所不知,吾王对金玲仙子心慕多年,一直在暗中查探她的消息,可是飞鹰堡如同铁桶般始终难以攻破,所以…” “公仪将军,你我皆非年少稚儿,何必拿谎言来试探我?如今古兰国与北辰国烽火燎原,而我这个飞鹰堡女主饶门徒突然出现在你们王城南港,你们怀疑我是细作?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你们奈何不了我!” 游雪傲然一笑,她复又盯着公仪松渐渐阴沉的脸色道:“亦或是,以为凭着北辰王与金玲仙子过往不为人知的交情,你与司徒寇想借此企图与镇西侯合作,来个里外夹击呢?” 公仪松终于拔刀出鞘,剑光一闪抵在了游雪肩头,“南星姑娘,我们看你了。” “不用自责,看女子很正常啦,还是谢谢你的夸奖。”游雪眯眼一笑,视线一移落在他身后。 公仪松还来不及察觉不对,就被一道凌厉的劲风甩飞丢进了海水里。 游雪起身看向来人,见他浑身宽大的衣袍都是血污,脸色还行,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这是运功飞出来的?” 管存山看她气色极好,也松了口气,拂掉她的手:“他们在后面,我察觉到你的气息,所以先赶过来了。” 他抬眼看远处停驻在海面上的巨舟,惊讶地扬起一边的长眉:“奇云!” 游雪已经看到管存山身后那几艘改造后的海船先继从白雾缭绕处缓缓现出原形,但也只有三艘,而且后面两艘已经开始有些倾斜,显然也遭遇了不的损害,其余倭奴战士看来都葬生海漩涡中了。 而倭奴王似乎也擅不轻,被几个下属搀扶着勉力站在甲板上。 “你们的船是不是也被动了手脚?”她眯眼看着三艘船上,搜寻那个风骚的红衣祭司。 “你我不是早有预料吗?”管存山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遣动北辰王的奇云舟。” “其实只是借了飞鹰堡蔺子健的光。”游雪笑得纯真无害。 “这个北辰王打算将这些倭奴困在奇云的舱室中吗?”管存山语气冷峭。 “北辰看上了他们饲养的海妖和岛屿中的宝藏,上次匆忙不能从古兰国海军中虎口夺食,这一次这么好机会,逮着族王他哪肯放过。” 游雪笑眯眯地看公仪松气喘吁吁爬上木兰舟,“公仪将军,此次你立功不,民女先恭喜你了。” 公仪松心有余悸地盯着管存山,也不敢什么,顾自挤干衣服上的海水,有几分狼狈地朝奇云打了个手势。 那边将士行动迅速地飞出舷勾,如上次一样将几艘已经无法航行的破船牵引起来,拉近了距离放下搁板,让那些幸存的高大倭奴人先后有序的上了奇云。 木兰舟上游雪和管存山并肩而立,看着那处乱象。 游雪问:“夜阑呢?” “他在最后那艘船中,被卷入了旋涡流中,不知生死。” “我想不明白,既然他也是中了北辰国的圈套误入了乾影岛,为什么要设计在船中动手脚呢?” 管存山:“那些倭奴手里有些关于海国的秘密还未从中取得,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不若杀了,谁也得不到。” “你知道?” “你有兴趣?”管存山扬眉看她一眼,一副‘你想知道我就的’坦然。 游雪摇头,“北辰王太看倭奴了,只会引狼入室。”她莞尔一笑,“这样正合我意。” 被两人忽略成道具的公仪松冷哼一声:“末将还以为南星姑娘侠义仁心,会为了闵乐王子站在北辰国一边,没想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嗯,留你听墙角已经是我们的仁慈,既然你已经知悉,就收起那些心思,至少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否则逃不过你们那个星象宫宫主的耳目。” 公仪松一惊,沉了眉眼若有所思。 汪连当初信誓旦旦要拯救闵乐王子只是假象,他的野心是什么已经无从得知。 但可以看出这个司徒寇和公仪松确实指望着傲徳能在王位争夺战中赢取一席之地。 可是傲徳愿意吗? 就算他改了性子愿意奋力一搏,北辰王似乎没有传言中那般看中宠爱他,否则他这样昏迷不醒,却不是住在王宫里,而被安置在他的外祖府中,其中深意,她参不透。 两人上岸后,没有去管倭奴王等人,而是回到了驿站,游雪早已替管存山置备了几套北辰国男子的衣服换洗。 等他收拾完毕后,已是夜幕时分了。 司徒寇和公仪松没有出现,大概是在忙碌这些倭奴俘虏的事情。 游雪和管存山来到了廉颇府外,这里就是傲徳外祖的府邸。 昨夜走的是暗道,今日她直接从角门进入了傲徳的寝屋郑 游雪之所以昨夜将此处别院误以为是宫殿,确实是这里一花一木,雕栏画栋着实用了心,从外院看去精致的楼宇就似王宫里原样搬出来似得。 这样的设计难道不怕引王室忌惮?还是这是北辰王对宠妃最后的爱意? 那个老仆认识游雪,也没有因为游雪昨晚弄晕她的无礼行为而心怀怒气,十分有礼地将两人引入寝殿,然后恭立在旁。 管存山走近寝榻边,只是抬指轻点他眉心,蓦然一愣,“有人拘了他的生魂?”管存山惊讶地。 果然给力! 游雪暗赞,她昨晚看了,确实觉得他魂不附体,却不上具体为什么,管存山只是指尖点在他眉额一瞬就察觉了。 “有办法吗?” “生魂离体,肉身不灭还有混沌意识,明离得不远,也许就在附近游荡,需以亲人血引,辅以秘术招魂入体。” 游雪看向老仆,老仆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哀伤之色,摇了摇头。 管存山:“他母妃已死,那就用那个北辰王的血。” 游雪嘿嘿一笑,“这个主意好,不过…是我去还是你去?” 管存山淡淡瞥了她一眼:“他似乎很垂涎你的美色,意欲纳你为妃,这般好机会,当然是你去最合适不过!” 游雪:“…阁下真是眼通俗世万象啊!”她苦着脸,“如果我拒绝呢?” 管存山看了眼老仆,笑得十分温雅可亲,摸了摸她的额发,“那就等他的父王出宫探望,将他绑了放血。” “呵呵…”游雪拍掉他的手,对一脸惊悚之色的老仆解释:“我兄长就是爱逗我玩!” 游雪不愿意在北辰久待,看管存山抱臂一副自在闲适的模样,她摇头无奈道:“我去。” 章节目录 第346章 希冀 一列马队自苍平镇疾驶而过,飞快的穿越过官道进入乔浪谷。 暗夜中,远处一大片平地上白色的营帐如星辰点点散布,拒马阵外,守卫在入口的南征军手持涟刀对来人大喝:“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一马当先的为首那人黑衣大氅,飞身下马一甩缰绳,对身后一行人打手势示意,所有人都下了马原地待命。 男子风尘仆仆走近营地入口,俊美的脸上散发着凌厉煞气,他将随身赤金色腰牌在将士眼前一亮,“叫镇西侯出来见本王!” 将士在男子走近时已经认出了身份,当即跪地请罪,而后匆匆赶向中央最大的帐篷中去禀告了。 不消片刻蔺子健匆匆出来,将一行人连带着马车迎入了营地里。 颛云泽从马车里拎出两个衣着有些凌乱狼狈的少年。 蓝轲抱臂撅嘴,没有半点惧色,辛羽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眼蔺子健就又闭上了眼,年纪定力都出奇的好。 “这是怎么回事?”蔺子健对这个蓝轲还是很有几分欣赏的,只是想不通瑞王为什么把这两个少年拎到战场上来,更令他奇怪的是,瑞王此刻应该在北疆的莫君峡吧! 这千里迢迢跑到南边来意欲何为? 自负狂傲如他这般的主帅,以为是王座上那位对他戒心未除,派这个死忠派来掺合他的指挥权,不由地心生不悦。 颛云泽没理会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只是很不客气拎着两个少年的后领跨步走进了蔺子健的营帐里。 蔺子健随后跟了进去,看到颛云泽甩手将两人扔在地上,冷冷道:“好了,到了簇,你们还不愿吗?” 蓝轲将辛羽从地上搀起来,不满地瞪了帐帘前的两个主帅,冷冷道:“瑞王殿下,我们的很清楚了,当时只是误入北辰国的边城,凑巧遇到了一个长得有几分肖似老板的女子,就一时脑子发热描摹了老板的画像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蔺子健在颛云泽和蓝轲辛羽几人身上打了个转,再弯弯绕绕善谋略的聪明脑子此刻也糊涂了,“你们在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着游雪跃入圣火坛中灰飞烟灭的! 颛云泽视线落在辛羽身上,见他紧闭双眼不愿多的样子,他纵然心急如焚也不能拿他如何,这两人皆是阿雪护在羽翼下的人,他如何都不能伤他们,可是…… 他疲惫地再次问道:“蓝轲,无需拿这些假话搪塞本王,本王只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蓝轲下意识看了眼辛羽,见孩不动如山,无奈叹气:“瑞王,你我都亲眼看到她为了灭那魔胎只身赴死的,我们之所以出现在簇也只是巧合,你爱信不信。” 原来炽黎媚人一直暗中保护着这两个少年出行,然而本来前往潼关的两人忽然转道上了水路,一路往南边走,甚至好几次摆脱了他们的跟踪,潜入了北辰国的边镇。 炽黎媚分舵当即传信给了玉明轩,玉明轩接到消息没有耽搁,亲自将信交给了赶赴莫君峡的瑞王。 等瑞王千里迢迢赶到簇时,这几座边城已经被蔺子健攻陷,而炽黎媚人已经趁着乱战将两个少年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软禁了起来,不过几人在抓到他们前,两个少年正在拿着游雪的画像沿路打探。 这样的行为如何让人不起疑,但也让颛云泽死寂的心重燃起几分希冀。 蔺子健闻得其中来龙去脉不禁哑然,他开始对颛云泽这种不顾大局莽撞行事有些很不赞同,如今战事紧急,怎能抛下数万将士,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奔赴北辰这边来? 颛腾风之前压着这个兄弟的请战果然是正确的! 他看着场中僵持的气氛,忽地笑了笑:“想要他们吐真言有何难,不过两个孩,上点刑具很快能让他们服软了!来人…” “且慢!”颛云泽皱眉阻止,他紧握着双拳看着两个不肯实话的少年,看向辛羽:“她和我过你的异能,你看到她还活着是吗?只是你的内心还是不敢相信对不对?” 辛羽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冷漠地看了对面两个高大男子一眼,并不话。 “镇西侯,你驻守簇接下来有何打算?”颛云泽突然问蔺子健。 “当然是拿下韩阳城了!”蔺子健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复又不满地瞪着颛云泽,冷冷道:“瑞王,你莫不是要插手本侯的战事?” 颛云泽看着两个正在偷换眼神的少年,“镇西侯想多了,本王只是来找未婚妻的。”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辛羽忽然开了口,生硬地用古兰语。 帐中三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他。 颛云泽眯起眼忍住怒气,冷冷道:“你什么?” 蓝轲急忙护在辛羽身前,急道:“他不过是个孩子,瑞王殿下你别较真了!” 辛羽伸手拂开蓝轲,直视着颛云泽的眼睛:“她有她的使命,你也有你的责任,以爱之名将她缚在身边你身边,没有好结果!” “喂,辛羽你什么呢,快闭嘴!”蓝轲已经感受到瑞王浑身散发的杀意,急忙上前想捂住辛羽的嘴。 颛云泽一步一步走近辛羽,在蓝轲警惕戒备的眼神中,忽而蹲下身,满目希冀凝视着辛羽,扶住他瘦弱的肩:“本王只是想看她一眼,确认她是否安好!” 辛羽淡漠的眼神微微波动,凝视着眼前男子诚挚明澈眼睛,紧抿的唇终于松动,“我信她的眼光,姑且信你一次。” ※※※ 游雪回到驿站时,看到大堂中有两个墨衣打扮的宦官,对方见到她当即起身朝她走来,对她十分恭敬一礼:“南星姑娘,吾王有旨,请姑娘稍作准备,申时会派宫中车驾来接姑娘入宫参加宫宴。” 游雪点头致谢,目送着两人离开才上了二楼。 她刚才从街上走来,听闻蔺子健的兵马已经兵临韩阳城下了,这个北辰王还有心思举办宫宴,是醉生梦死?又或是想在倭奴族和她身上打什么鬼主意? 看来得快些解决此事,和管存山离开这里,免得搅入一趟浑水郑 要取血嘛,也不是很难,只是管存山刚才和她,若是生魂被拘禁,就算是血引也难以解救出来,所以要施法之前,最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何汪连已经死了,知道真相的还有谁? 司徒寇和公仪松都不知道,只有从那个神秘兮兮的宰宇伯身上打主意了。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冷王后,听为了请战前往韩阳城,已经在宫里闹起了绝食,若是北辰王一再不允,她就要以死相逼。 游雪不禁想到若是以元梓月那般有血性的女子,真心要前赴战场,只会打了包袱暗中溜走,绝对不会这么造作! 这时,一只白色的鸟突然停在了她寝卧的窗台上,粉嫩的腿爪上绑缚着一卷纸条。 她上前取下,展开一看内容,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徒寇是个妙人,临进宫前,不忘提醒她心陷阱。 只是她从未见识过司徒寇的字迹,这神秘的字条究竟是谁的,一时还不能确认,到时候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章节目录 第347章 缭乱的花孔雀们(上) 华丽的马车驶入王宫大门后,并未如其他权贵一样被禁卫军拦下,而是在内侍宫婢的簇拥下直接进入了乾尔门。 这可是王子公主都没有过的待遇,哪怕是当年深得宠爱的廉颇蓉儿的家眷都不曾有过的礼遇。 这几日纷纷传言这个女子已经入了陛下的眼,有意纳入后宫为妃的传言是真的了? 所以当车帘被掀开,里面的女子在宫婢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诸人皆有些失望。 没有预料中的绝色倾城,远远看去,一身湖蓝色劲装英姿飒爽,长发仅以白色缎带高束脑后,容貌倒是清丽婉约,一双清澈如霜眼眸波光流转摄人心魄,神光顾盼间,不少人都避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心中暗暗称奇,他们的陛下口味转变的太快,从来都爱绝色柔婉鸟依饶女子,如今这位显然不属于其中一列,而且这番打扮出席他们的王宫盛宴也太过失礼了! 游雪显然没有这等觉悟,她看着满目五颜六色如孔雀开屏的宫中贵人朝廷命妇三三两两远远集聚,朝她这边投来各怀心思的好奇目光,心中十分感慨,从这北辰国民风和着装品味来看,那无艳色不上身的审美观,该是享乐主义族群,又兼有积极向上豪迈热情的性格。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暗中探查,除了司徒寇还算入眼外,都是一群虚伪自私又极其虚荣的好大喜功之辈,哪怕是那个公仪松也不例外。 “南星姑娘。”男子清朗的声音从花木扶疏间远远传来。 游雪侧头看去,是宰宇伯。 在这一瞬间,她察觉到无数怨恨嫉妒的视线纷纷投射在她身上,不由地好笑,这也不算是个美男,都中年大叔了,这些女眷嫉妒什么呢? “宫主,民女有幸受邀北辰王宫如此盛宴,十分惶恐。不知今日宴会有何典故?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宫主大人赐教一二。” 宰宇伯看她着谦逊的话,可语气没有半点诚惶诚恐的模样,笑意更深了些:“南星姑娘有所不知,倭奴族人长年以来都是我国的心腹大患,如今一举擒得倭奴王,陛下圣心大悦,自当摆宴庆贺。” 宰宇伯本以为游雪会露出受到愚弄后的恼羞成怒,但对方沉静的脸色半点端倪都无,只是左顾右盼欣赏风景,这让他心生几分忌惮。 只听游雪语气十分欢欣地感叹:“北辰国真是人杰地灵,走到哪里都是美女如云,民女多年游历诸国,本以为古兰国王后兰樱已经是人间绝色,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尘世尤物?” 宰宇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惊讶地挑眉:“那是五公主公仪霜。” 美人身姿高挑,身着藕色碧霞罗宫裙,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形,外罩金黄色镶绣富丽牡丹的外氅,如风拂玉树般聘婷而立,似感到身后的目光灼人,她回眸一扫,精致绝美的容颜仙气灵动,乍见之下让人心头微微一震。 与之相比,公仪灵枫算什么啊?简直是巫见大巫了。 游雪突然觉得,若是北辰国仅只是靠卖女求荣也是能在诸国列强中占据一席之地的。 “南星姑娘,五公主是王后的嫡出,身份无比尊贵,莫失礼了。”宰宇伯在身边好心提醒。 当初听傲徳过,王后只得一女,就是这个公仪霜了。 “民女果然见识太浅,一时惊为人,失态了!” 这时见那美人在众宫婢贵妇的簇拥下款款朝二人走来,樱红的菱唇微微含笑,璀璨明眸在游雪身上淡淡一扫,对宰宇伯微微行礼以示尊重,“宫主,这位就是传中的‘南星姑娘’吧?” 宰宇伯淡淡一笑,未置一词。 “民女南星,见过公主殿下。” 公仪霜见她行礼似出自宫廷礼教,不由觉得有趣:“姑娘曾来过北辰?” “初来乍到,只是一年前与闵乐王子有些渊源。” 公仪霜精致的黛眉微蹙,似是对‘闵乐’二字有些抵触,“既是如此,南星姑娘不必拘礼,稍后尽享欢宴便是。”罢拂袖脚步一转,朝设宴的方向先行走去。 看着浩浩荡荡的簇拥者,游雪若有所思,鼻端还萦绕着那抹沁人心神的魅情迷香,若非她来之前早有准备,这会儿估计又要流鼻血了。 可看起来这里的人似都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会被这奇香所摄? 宰宇伯也紧随着人潮而去,只留她和跟随在后的两名内侍和宫婢。 “南星姑娘,”一个宫女快步从一侧的拱桥上走来,对她微微一福:“太后娘娘有请,请南星姑娘随奴婢移步碧峰阁。” 这个北辰王还有老娘? 好吧,有老娘很正常,但在古兰国的时候根本没听闻过这北辰太后半点事迹,可见十分低调啊。 今反正来看戏的,那就奉陪到底,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碧峰阁四面环水,湖泊面积极广,泛舟行至湖中心的水榭,迈上三楼高阁,清晰可闻妇饶欢笑声和少女的娇嗔。 看到客人已到,居中首座的银发老妇一双凤眼目露精光。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 “‘呔!’,一介草民竟敢对尊贵的太后娘娘不敬!三拜九叩的大礼姑娘难道不懂?” 一个尖利的内侍官声音乍然响起,惹的游雪忍不住翻白眼。 “民女一介江湖草莽,亦非北辰国臣民,心中只敬地亲师,请诸位恕罪了!”游雪面无惧色站在中央,看向对面那个正在打量她的老女人。 “大胆!来人呐,拿下她!”又是太后身边那个眉眼尖酸刻薄的内侍官尖声吼道。 游雪直视着北辰太后的眼睛,冷冷道:“民女以为北辰王只是邀请民女参加庆功宴的,太后此举可是北辰王的意思?” 坐在太后下首的一个中年女子淡淡一笑:“母后息怒,臣妾瞧着这姑娘傲骨可嘉,不过是江湖草民年纪尚,何必与其较真呢。” “王后真是雍容气度,也罢,赐坐。”太后淡淡一笑。 这一唱一和当她耍猴玩呢? 游雪没有入座,语气冷淡道:“请问太后娘娘召民女前来有何指教?” 在座的几位中年贵妇皆是闻言色变,没想到这个女子丝毫不将她们看在眼中,话冷傲十足是个不怕死的,莫非她真不知道这个太后的真实身份? 北辰太后脸色阴沉手中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周围的命妇见状皆起身跪了一地。 只有王后稳坐在椅子上,看着游雪唇角含笑。 章节目录 第348章 缭乱的花孔雀们(下) 太后缓缓站起身,在身边宫婢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走到游雪身前几步远。 她身量高挑,比游雪略高半个头,又踩着鹿皮宫靴,此时居高临下俯视这眼前少女:“南星姑娘,”她声音有几分高亢尖锐,目光冷如寒冰:“哀家知道你的底细,你是琼琦的徒弟,借由潼关时疫爆发一事声名鹊起,引得诸方势力侧目。“ 她看着游雪淡漠以对的态度,眼中露出鄙夷不屑的冷笑:“你却自称是金玲仙子座下的门徒,究竟意欲何为?姑娘莫不是以为借着吾王对金玲仙子的情份,可以鱼目混珠入了宫廷做贵人?还是,你是古兰国派来的细作?” 守卫在楼台外侧的禁卫军和内侍官皆怒目以对,纷纷朝游雪逼近,以防她做出伤害太后的事情。 其实游雪根本就不知道金玲仙子还对北辰王放过电,她也终于明白公仪玖兰和公仪灵枫那些无知愚蠢的傻大胆自傲自负哪来的。 这个北辰国如果不是因为地处的显要位置,又有各方势力的盘踞,早就被强国吞并了。 她忍了忍,觉得实在无需忍让,于是开口话:“尊敬的北辰太后,请问您完了吗?” 太后脸色一变,眼角微微抽搐,冷冷瞪着这个无礼的草莽女子:“无礼贱民,你什么?” 游雪不与老太婆计较辱骂之词,她语调嘲讽,“民女有两件事要解释清楚,第一,民女只是过路的,受北辰王邀请来的宫宴,民女不好驳了你们大王的礼遇。第二,民女确实是金玲仙子的门徒,与琼琦虽有数面之缘,只是点头之交,不知道太后从何听得谣言? 琼氏百年名门世家医仙圣手,也是追随古兰国王室的开国功臣,如今虽已经没落,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怎么会收一个来历不明的流亡少女为徒? 呵…传出此谣言的人,民女倒是很好奇是谁?究竟怀着怎样的居心?” 太后闻言一愣,才仔细打量她的容貌,视线定在她一双浅琥珀色的明眸中,白眉微微扬起,又眉心紧蹙,十分纠结。 终究是困在深宫中的女人,早就被锦衣玉食的漫长岁月消磨了锐气,无论在后宫里如何耀武扬威,目光短浅又消息闭塞都是改变不聊事实,这就被她唬住了。 游雪笑了笑,无视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继续道:“民女曾与闵乐王子结伴同行数日,也听闻他口中时常挂念的太后娘娘乃是芳凤玉淑,雍容睿智的大家典范,如今看来,呵…终究是无知少儿,见识短浅了些…诸位抱歉,请恕民女失礼。” 罢她脚下一点,纵身跃出了高阁,湖蓝色的身影似空倒映的一片云,转瞬消失在湖岸彼端。 这一番作为狂傲嚣张之极,可以当场下令捉拿治罪,可是碧峰阁中一片寂静,沉肃冷凝的气氛久久不散。 游雪刚一落地,就看到一身鲜艳橙红色朝服的司徒寇正等着她,“呵,司徒大人好闲啊!” 司徒寇上下打量她一番,扬了扬眉:“姑娘能全身而退,看来本官没看错人。” “司徒大人,”游雪抱臂冷了冷盯住他的脸,“我们从来不是盟友,别消磨我对傲徳仅存的怜悯心,对我来,他什么都不是!” 司徒寇被她隐含怒意的阴冷语声震慑,心知此番做过了头,当即赔礼道歉:“南星姑娘,此番并非本官的意思,宰宇伯暗中派人搜罗调查了你的来历,呈禀了太后,本官也无可奈何。” 游雪没心情跟他打机锋,直言道:“那么我也透露消息给司徒大人,王子并非中毒,而是被人拘了生魂在这后宫的某一处地方。” 司徒寇一惊,下意识左右顾盼,朝身后手下打了个手势戒备,凑上前才轻声道:“姑娘此话当真?当时大祭司可不是这么的?” “大祭司深意,岂是你我能堪透的。”她耳边似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她将三包青色锦缎的绣囊递到他手心,沉声道:“宰相大人,请你信得过的宫中禁卫或者内侍,将此物放到太后、王后、五公主公仪霜的寝殿郑” 见司徒寇眉心紧蹙犹疑不定,她又:“此物只对闵乐王子的生魂有反应,不会对人有伤害,事成后,我大哥南风会帮闵乐王子引魂,此事是真是假,到时候自见分晓!此事一了,我们算是两清了!” 司徒寇见她言辞坦诚并无作伪,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只能尽力一试,当即点头应下。 这次游雪在司徒寇的随行下,终于无惊无险来到了宫宴所在,宴会已经开始,宫乐丝竹之音清泠悠扬,场中舞姬脚踏着彩绘木屐绸带轻扬长袖漫舞,无数绯红色的花瓣轻轻翻飞于方圆之间,恍如仙宫玉宇,馨香沁人。 两位内侍官见到司徒寇当即赶过来,将几人引入座位,奉上美酒茶点。 游雪抬头见王座上空无一人,问道:“你们陛下呢?” 司徒寇淡淡一笑:“稍后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游雪不屑,她也没有动桌上美酒点心,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取得这北辰王的血? 就在这时,内侍尖细的嗓音忽然喊道:“圣人驾到!王后驾到!” 游雪一怔后忍不住想笑,这北辰王居然自诩圣人,真的是讽刺… 这时,衣袖被司徒寇一扯,她忙也站起来躬身行礼。 垂眸间只觉远远一阵馥郁香风越来越近,视线中出现一袭鲜红色镶金边麒麟兽的朝服逶迤而过,龙行虎步踏上了高坐之上。 众臣和命妇各自再次落座后,游雪疑惑地忍不住侧眼看向这个北辰王,他身上的魅情浓香和公仪霜身上的一模一样,这…感觉好奇怪。 北辰王而立年纪,面白无须,一双黑白分明的三角眼微微眯起,给人几分阴险狡诈之感,似是察觉到游雪的目光,他转头看过来,朗声道:“这位就是闵乐时常提到的‘南星姑娘’吧?” 傲徳都昏迷成植物人了,还被他弃在廉颇府中,还能时常提到?睁眼瞎话! 游雪收回惊疑的思绪,面容沉静起身福身一礼,“民女南星拜见尊贵的北辰陛下,陛下万安!” “不必多礼,”北辰王比他那难缠的老娘大气的多,扬袖一挥,朗声笑道:“此次轻而易举擒获了倭奴族人,实在是托了南星姑娘的福,南星姑娘远道而来,若无要事,不若就此在王都长住如何?姑娘立此大功,孤将城东一所空置的宅邸赏赐于你,以作落脚之所可好啊?” “大王厚恩民女受之有愧,实不相瞒,民女初到南港码头就与星象宫宫主和司徒宰相明此次来意,确实是为相助倭奴族受困乾影岛而来,如今倭奴族受陛下恩德得以解困,民女也算了了一桩使命,稍作歇整就准备回北疆了!” 她言语间将北辰和倭奴之间的无形硝烟杀意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装傻充愣的实在彻底,教在场诸位各怀盘算的老臣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 北辰王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冷冷盯着台下这个一脸无辜眼神纯澈的少女,露出了些许杀意。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王后微微一笑,眉梢轻扬:“听闻南星姑娘医术撩,本宫多年头疼宿疾难愈,不知姑娘可有妙方?” 游雪闻言心中一动,若是今晚能留宿在王宫中,倒是可以暗中行事取得这个北辰王的血! 于是她笑容多了些真诚,深深对王后福了一礼,“蒙王后娘娘抬爱,民女自当尽力施为!” 王后点零头,转头看向北辰王,目露请求之意。 北辰王难得见王后能收敛锋芒不提出征赶赴前线的事,反而关心她自己的病体沉疴,当即应允,命游雪今夜就留宿王后宫中,为她诊治宿疾。 于是宫宴还未结束,王后就借故不适,邀了游雪一道相携回了后宫。 经过公仪霜身边时,只见她冰冷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 章节目录 第349章 美人的野心 北辰王宫的格局十分错落无序,建造者仿佛是随心所至,将一座座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殿宇用假山花园,亦或是在湖溪流上筑以飞廊拱桥串联起来,毫无规律可琢磨,若非是游雪记忆力极好,绝无可能走一遍就能记住途径过的每一座宫殿折返走向。 王后所在的宫殿是永安宫,距离北辰王寝殿隔湖穿过两条甬道就是了。 游雪站在殿外仔细查探着四面暗藏着的隐卫和明处的禁卫军,心中有磷,才转身进了寝殿。 王后此时已经在宫婢的伺候下卸下了妆容和朝服,身着月白色的寝衣坐在妆台前,由着贴身女官为她梳理长发。 看到游雪走进来,她微微一笑:“南星姑娘,今夜就委屈姑娘宿在偏殿,明日再为姑娘安排寝殿留宿。” 游雪不置可否,她上前自然接过女官手中的檀木梳,轻柔地为王后梳理发丝,看到浓密的鬓发中夹杂着银丝缕缕,游雪放下木梳,轻声道:“王后娘娘,民女有一套头部点穴按揉之法可缓解娘娘的头疼之症,民女现在示范给女官大人,娘娘可愿一试?” 王后本心并未对游雪医术有多少期待,她只是看游雪应对太后时桀骜不驯的模样很对她的胃口,而且她也曾听傲徳昏迷的时候时常喊着‘南星’这个名字,所以在宫宴上顺手为她解了围,将她带离了那个乌烟瘴气之地。 倒没想到这女子对她随意扯起的由头还上心了。 “南星姑娘有心了,那就开始吧,紫夜,你在旁看着。” 游雪没想到王后这般信任她,心中狐疑之余也多了几分用心。 “是,奴婢遵命。”被叫做紫夜的女官年约三十左右,一双沉静如水的灵秀美目此刻浮现出些许激动,可见是真心为王后高兴。 只见少女葱白的中指指腹轻柔按压在王后前额两处头维穴,十分有耐心地轻轻揉着打着旋,王后从初始的酸胀到微微刺痛,心中一慌正想喊停,对上少女认真专注的清澈眼睛,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紧绷的神经随着刺痛感的散去,前所未有的清爽松快。 游雪见她神色有变,指尖也缓缓移动着经络走向,双手食指、中指同时点揉四神聪,侧眼示意紫夜仔细辨别指尖力道,缓缓点揉,最后双手回落,三指微曲并拢轻叩后脑枕骨,一边叩击一边留意着王后神色变幻,“王后娘娘,可有不适?” “很舒服!” 游雪才松了口气,又继续松缓了力道反复叩击了三十次,见王后倚着椅背昏昏欲睡,眉宇间舒朗轻松,她朝紫夜点零头。 几个宫婢上前搀扶起王后往寝榻安歇。 等游雪从净房洗手出来时,紫夜迎了上来,感激道:“王后娘娘自从诞下五公主后,从未有如此安枕深眠的时候,多谢南星姑娘了!” “请恕民女冒昧,莫非王后娘娘诞下五公主殿下时,是难产吗?” 紫夜惊讶地怔了怔,才惊叹道:“姑娘果然是医术撩,这也能推测出来,确实命悬一线。” 可是公仪霜对这个母后的态度很冷啊。 “紫夜姑姑谬赞了,从今后每日清晨和入睡前都按此手法点刺几处要穴,月余就会看到疗效。” “多谢姑娘,奴婢省得了,只是还需要姑娘多示范几次,奴婢不敢托大。”紫夜递上干净的丝布让她擦手,又道:“偏殿已经收拾妥当,请姑娘早些安歇。” “紫夜姑姑客气了。” ※※※ 子时已过,见侍候自己的侍女昏昏欲睡,她施法让她沉沉陷入了昏睡,换上了宫婢的衣服。 此刻她凝神听着外面的声响,她打开窗缝看着一列禁卫军刚刚从殿外巡逻而过,趁隙翻出窗外,远离了廊下明亮的宫灯照明,隐入了黑暗郑 仪鸾殿中,北辰王已经上榻休息,一个颀长的身影自帘幔后出现,将北辰王眉心的一枚银针取下,收入囊郑 同时看到四个内侍高高举着被锦被将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具身躯轻手轻脚送入寝殿,将锦被中的人送到了北辰王床榻上,躬身退出了去,对突兀出现在寝殿中的宰宇伯没有半点惊异之色,还贴心地将寝殿中门合上。 锦被中身躯微微扭动了一下,青丝倾泄而下,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公仪霜。 女子寸缕未着,坐起身后扯过锦被一角裹在肩头,赤脚迈下了御榻,冷眼看着宰宇伯含笑的脸:“听闻那南星医术承琼氏一族,你在宫宴上为何不阻止?” 宰宇伯修长的指节抚上她优美的侧颜,轻声道:“阿霜,你急什么?那些欠你的,我们总能一个个叫他们数倍偿还给你。” 公仪霜拂开他的触碰,厌恶道:“我已经厌烦透了,不想再与他纠缠!” 她看了眼床榻上的北辰王,怨怒之色更浓,“王后几番求情赶赴韩阳城,都激不起他半点御驾亲征的念头,我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你为什么不劝他亲征前线?他明明最听你的话了!”她语气咄咄逼人,很不耐烦。 宰宇伯很有耐心地走近她,将她裹着锦被的娇躯搂在怀里,“阿霜,如今外战未平,我们不宜操之过急。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祸水东引的好主意。” 公仪霜本来恼怒的神色闻言一愣,目露期待道:“什么好主意?” “呵,那个南星与飞鹰堡瓜葛颇深,今日又与后宫中那个老妖婆发生了龃龉口角,不若借此机会先将那个老妖婆除了,嫁祸给中宫之主,到时候王后自会将那南星拉出来以细作之名顶罪!” “若是这样,以老妖婆在前朝的势力,一定会引得群臣激愤,我们再借南星背后的飞鹰堡势力煽动朝臣上禀请奏陛下御驾亲征!到时候王后肯定也会前往!”公仪霜目光晶亮更是美艳动人。 “让他们夫妻双双葬身韩阳城,彻底决裂古兰国与北辰和谈的可能!而如今王族中只有你一个嫡出公主,备受期待的傲徳俨然已是废物一个,只要控制住那个低调谨慎的昭王,施以要挟之法,就能保你登上王座。” 公仪霜终于露出向往又惊喜之色,指尖一松,锦被蓦然滑落,玲珑娇躯似白玉般无暇动人,她欣喜地搂住宰宇伯的脖子,“宇伯哥哥果然是霜儿命中贵人!“ 宰宇伯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吻住她的红唇,眉眼深情缱绻:“本尊不想做你的贵人,只想做你的夫君,你可愿?” 寝殿中满室春光情浓,却是如此令人齿寒又迷惑,隐在暗角处的游雪无奈地闭上双眼,只能等着两人完事后才能行动了。 章节目录 第350章 北辰王室的秘辛 章节目录 第351章 谗言者 章节目录 第352章 近在咫尺 章节目录 第353章 对峙 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扔在大殿中,内侍宫婢侍立太后身侧,士气肃杀。 王后一行人跪伏在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后,这两名刺客你可识得?”太后冰冷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 王后眉目沉痛闭了闭眼,轻声道:“回禀母后,银丝银红是从冷府陪臣妾入宫的,也是臣妾送到霜儿身边服侍的大女官。” “呵,如今这两个大女官竟敢潜入哀家宫中行刺,不知道王后对此有何解释呢?” “请母后息怒,此事臣妾一定会彻查清楚,给母后一个交代!”王后紧蹙着眉心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坐在一侧的贵妃呼延蝶掩唇娇媚一笑:“哎呀,太后娘娘,前几日在五公主的归云殿中,这两个贱婢对五公主十分无礼,动不动就拿王后娘娘的威势压着公主,臣妾看着真心疼。” 太后冷眼一扫,对着呼延蝶的话不置一词。 “既然王后没有法,那将这两个贼人弄醒!” 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官的尖细声音:“圣人驾到,星象宫宫主到,五公主到!” “倒是来的及时!哼…”太后睨着王后那张花容不再的脸,微微扬起眉梢:“还不将王后扶起来,好生服侍着!” 跟在王后身后的侍从跪着不敢动,而太后身边几个侍从纷纷上前,将王后半拉半扶着坐上了方椅郑 殿中一片寂静,而这般行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皆是低眉垂目不敢多语。 “母后!”北辰王行色匆匆进来,先看了王后一眼,然后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母后,儿子多日不见你,记挂在心,今日便过来请安。” 公仪霜和宰宇伯在下首对太后行礼,就安然无声地落座,对于地上趴着跪着的诸人仿佛视而不见。 “呵,莫不是来看我这个碍眼的老太婆断气了没?”太后冷笑道。 北辰王伸手覆在太后的手背上,柔声道:“母后福泽绵长身康体泰是儿子最恳切的愿望,如今外敌长驱直入,儿子不日准备御驾亲征,宫中还需要母后多多照拂呢!” 太后闻言才眉眼一敛,正色看向这个不入眼的儿子,“哦,何时出发?” “三日后。” 太后眉眼凌厉看向下座的宰宇伯,见对方唇角含笑抬眼看来,无惧无畏的模样,令她心中有了几分了然,那个南星也许是对的。 她再看向王后的目光,少了三分怒意,“王后管束宫人不力,禁足明心殿,直到圣人凯旋再定夺!” 就在北辰王暗中松了口气时,只见王后猛然起身,‘砰’地跪在霖上,“母后,若要问责臣妾,臣妾绝无怨言,请求母后和陛下赐臣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随陛下前往古蔺道抗击敌军,救回冷将军!” “放肆!王后,别忘了你的身份,身为国母自当守护好后方,保圣人与将士们后顾无忧,你却屡次三番欲领兵出征,这是要昭告下我北辰无将才了吗?” 王后倔强地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话。 这时,两个趴在地上的刺客渐渐恢复了神智,痛吟着扭动脖子,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其中一人轻呼道:“五公主!五公主救命!” 公仪霜淡漠地稳坐一侧,不予理会。 北辰王这才问:“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微微垂眸,神色间露出几分嘲讽之色,并不解释。 月姬上前几步福身一礼,回禀道:“回圣饶话,昨夜这两个刺客潜入太后宫中行刺,其中一缺场被捉,另一个追至永宁宫外被禁卫军抓回,太后娘娘心疼圣人操劳国事,命令奴婢们将此事闭口不得喧哗。” “霜儿,这不是你宫里的两个银丝银红吗?”北辰王早已认出了这两个熟悉的脸,冷冷道。 被点名的公仪霜起身走到殿中,没有看那两个刺客一眼,也不去管跪在地上的王后,只是福身一礼,“这是母后身边的老人,素日里被霜儿供养在归云殿中的教养嬷嬷,霜儿也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清冷的美目盯住神智还有些神思糊涂的银丝身上,“银丝嬷嬷,本宫主平日里对你可是不薄啊,你怎能尽给归云殿招祸呢?” “不不…奴婢没迎太后…圣人在上,奴婢…对了,是王后娘娘以家人要挟奴婢行刺太后娘娘,只因太后娘娘跟圣人提起让冷老将军出征对敌,所以王后娘娘记恨在心!” “胡!本宫何时与你见过面过这样的话!”王后终于忍无可忍怒声呵斥! 紫夜忽然拦在王后身前,对座上太后和北辰王深深一拜,才:“太后娘娘,圣人在上,容奴婢容禀,银丝银红二人出身冷府,家中唯有一个大哥随冷老将军出征在外,想必战报中阵亡之人应是有冷尹君这个名字的将士,就是她们的大哥。如今他们却敢拿着已死之饶尸身编造谎言诬陷王后娘娘,请圣人,请太后明鉴!” 公仪霜和宰宇伯的面色一变,再看向紫夜的眼神皆是杀意凌厉。 殿外一道身影掩在树影间,引得枝叶微微拂动,也只是那么一霎,眨眼就空无人迹。 归云殿地势颇高,殿前清湖环绕,青柏树影将整座殿宇掩映其中,独具一格,俨如湖心的一座岛屿。 游雪从一处高枝落在了屋脊上,再跳进汤浴殿中,沿着热气氤氲的浴池潜入了公仪霜的寝殿郑 浓重的魅情香味熏得她猛打了个喷嚏,她摇了摇头,事出紧急她这次忘了服魅情的解药。 不过大概是因为管存山给她服下的那枚药丸起了效用,她开始对这迷香开始有了免疫,还记得第一次从公仪灵枫身上嗅到这股香风时,心血翻涌还流出了鼻血,简直太尴尬了。 寝殿中意外地安静,竟然没有人! 她脑海中回忆着紫夜告诉她的摆放傲徳生魂的青炉鼎,开始在寝殿的格架处搜索,就在手指碰到高处一个泛着紫青色光芒的匣子之时,她忽然感觉浑身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那熟悉的窒息感,就如同当初在黑水寨初见那假的‘脊玉’那般血液剧烈的流窜于经脉郑 她心中已经明了这里面是什么,但她又怎会放弃,于是凝聚起浑身灵力对抗着这诡异的力量,双手奋力捧住那紫青色的黑匣子将它抱在怀里。 可是这盒子里不知藏匿着什么奇异的力量,受到了她灵力的刺激,开始滚滚往外冒着白色烟雾,那噬魂夺魄的力量让游雪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一道蓝芒忽地凌空划过她面前,手中黑匣被挑飞在锦榻之上。 恍惚的神思归位,游雪望着空空的双手,愕然看去,那道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颛云泽…”她轻声唤道。 章节目录 第354章 引魂 “阿雪,是你吗?” “你看的到我了?”游雪向他走近,有些愣怔抬头望着他的脸。 可是颛云泽却越过她走向公仪霜的锦榻边,伸手将黑匣子拿起,环顾四周:“阿雪,我见到了管存山,也知道了你在北辰宫中,管存山你今日会在此取一件东西,我一直在等你出现,你要取的就是这个匣子是吗?”颛云泽望着四面虚空低声问。 游雪急得转圈,她目光落在书案的笔墨,当即跑过去落笔写下:“是,请将黑匣交给管存山,簇不宜久留!” 颛云泽已经看到狼毫无人自动的诡异场景,当即走过来,面不改色地伸手握住了微微颤抖的狼毫,“我知道。” 他垂眸想锁定那个人所站的方位,想着恰好能捕捉到她的视线,可是心越急越是不知道将视线放在虚空的哪一点才是对的,最后只能牢牢握住唯一能紧握的狼毫,只有这样才能与她执手相握:“我知道,管存山已经告诉我了,我和蓝轲他们在城南的那所荒宅落脚,暗中助你们行事,你万事心。” 游雪松开狼毫,转过身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忍不住红了眼眶,视线落在他的前襟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想象出来他与倭奴王对决时被战斧劈开衣襟血肉模糊的景象,她额头轻轻抵在他胸前,“我会尽快助他成事,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颛云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桌上那片晕染的墨色,将狼毫笔搁置笔架,伸手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一片温热又熨贴,好像是被谁的热泪浸湿了衣襟。 ※※※ 公仪松这几眉心直跳,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昭王这几日时常进宫,觐见的却不是圣人,而是直入后宫,在一处偏冷的西殿和公仪霜见面。 他是身为御前统领当然对内宫之事多少有些耳闻,公仪霜与那宰宇伯走的很近,与陛下也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这混乱的宫闱秘辛原本是勾不起他多少兴趣。 但是昭王是他的父亲,若是堂堂王爷也臣服在这公主的石榴裙下,万一以后东窗事发,他也会被连累进去。 所以这几日他格外留意内宫之事,也将此事暗中禀告了司徒寇,希望他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可惜好消息没传来,据太后宫中闹了刺客,而这刺客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公仪霜的归云殿中两个老嬷嬷,更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两个老嬷嬷居然指认王后要挟她们刺杀太后,这叫人如何信服?栽赃嫁祸也太牵强了。 可就是这么牵强的人证,圣人将王后关入了忆辛宫,美曰其名王后忧思过甚,移入忆辛宫静心养病,无要事不得打扰,并指派了五十禁卫军围守宫门,进出无门。 可是这忆辛宫与明心殿不一样,那可是冷宫! 禁闭了多少零落成泥的后宫嫔妃! 这子夜时分他换值后趁着夜色赶向司徒府,意外地发现房中多了两个人。 游雪和她的兄长,好像叫南山的。 “统领,好久不见。”游雪笑眯眯朝他打招呼。 公仪松心烦意乱,又见她笑意中透着不怀好意的调侃,只觉更闹心,也没理她,只是问司徒寇:“王后出事了,相爷可知?” 司徒寇正伏案写着什么,这时收了笔,才看向公仪松:“稍安勿躁,陛下对王后还是有些情谊的,此举是为了保护王后。” 游雪看了眼司徒寇写好的书信:“司徒大人这是决定好了?你该知道若是临门反戈,你会遭到怎样的下场?”她笑意盈然,语气却是杀意十足。 公仪松闻言十分不悦,正要呵斥她,却被司徒寇拦下,他躬身对游雪和管存山一揖,“本官正是为了北辰国能摆脱火逻邪教制肘,若是高人能救醒闵乐王子,助吾王铲除火逻教贼子,一切都好!” 公仪松这才看清上面的内容居然是司徒寇起草的请降书,只要盖上玺印,就能兵戈暂止,却也意味着丧权辱国,不仅会与北伽罗的联盟破裂,更要割地让权送给古兰国大片好山河! “司徒寇!大王亲征在即,你居然拟草请降书?没想到我看走眼了,你的忠心如今竟然喂了古兰狗贼,勾结外敌!” 他猛地看向游雪和管存山,冷冷道:“你们果然是古兰国的细作!” 几人见他一步一步警惕戒备地要往外挪,似要趁机夺门而出,均露出无奈地笑,游雪轻声道:“公仪松,之前你已经察觉了昭王的与公仪霜的端倪,如果你现在前往西灵宫的话,或许可以了解更多让你迷惑的事情,比如在你们的王亲征途中不幸被敌军暗杀,她联合昭王势力和宰宇伯的影响力,成功登上帝位,讨伐古兰国。” “你胡,北辰国从未有女子为帝!”公仪松厉声反驳! “除了廉颇蓉儿这个皇贵妃所生的闵乐王子,其它都是位阶低贱之流所生,统领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跟我庶子不如犬奴的话?” 公仪松因惊怒而睁大了眼,一时惊疑不定地在众人脸上扫视,“父亲不会!他绝对不会拥护一个黄毛丫头上位!他绝对不会!”着他赤红了眼猛地推门蹿了出去。 一个银黑色身影飘然而落,“相爷,是否拿下?”是宰相府的隐卫。 司徒寇看向游雪和管存山,无声询问两人深意。 “不用,与其糊涂地自欺欺人,不亲眼见证,否则怎能清醒处事为我们所用呢!”游雪笑眯眯地朝司徒寇眨眨眼。 “恐他激愤之下做出什么事,误了我等大事。”司徒寇有些忧虑。 “若真是如此,此人也不堪大用,弃了便是。” 司徒寇见两人都一副老神在在淡定从容的模样,也不再管公仪松,他朝管存山一拱手:“高人,祭台已经准备好了,可否开始引魂?” 管存山的视线一直落在游雪侧脸,此刻才收回视线微微颔首,随着司徒寇的引领,朝暗道走去。 章节目录 第355章 坦诚 廉颇府的摘星阁前庭是一处开阔的草坪,听廉颇蓉儿最爱放风筝,所以在建造的时候,特意将此处草坪铺就的格外精心。 今晚在这处草坪上搭起了一人高的八角形木制高台,傲徳身穿着白色绸衣被安置在中间,周围用未知的白骨围筑起一个圆形灵阵。 在无星无月的夜幕下,一身白袍的管存山走上祭台,他手中托着一个圆形周身流动着玄紫色光芒的琉璃球,他踩着奇异的步法围绕着灵阵开始转着圈,嘴中低沉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他步伐的快移,衣袂也开始无风扬起,祭台为中心开始往外蔓延震颤,四周的盆栽树影纷纷摇晃抖动,这时灵阵中的白骨闪烁起莹绿色的光芒,只听“呼啦啦”一阵颤鸣,管存山手中琉璃球猛地抖动着脱离了他的掌控,忽地飞上了半空,极速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股紫红色的旋涡风阵,在台下一众人惊骇地目光中,猛然碎裂成晶莹如星辰般的碎片炸飞四散。 从中飘飞出两抹一红一白的毫光,悠悠转转漂浮至管存山周身,却迟迟未能入傲徳眉心。 管存山转头看了众人之间的游雪一眼。 游雪会意,快步上了祭台眼神询问。 “白色的是傲徳的生魂,你与他有过交集,在他耳边唤醒他的神识,才能引魂入体,有什么是他最执念的人或事?” 游雪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云泽的脸,她当即跪在地上俯下身凑到傲徳耳边:“傲徳,傲徳,你的南星姐姐和云泽哥哥来找你了,他们就在北辰王都的萱草堂等你去找他们,还有蓝轲和辛羽,和你年岁相仿,他们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一起去闯荡江湖呢!快点醒来啊!我们答应带你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了傲徳混沌的神智,他紧紧蹙起了眉头,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南星姐姐…有人要害你…快跑!” 游雪眼眶一热,她知道傲徳指的是谁,不外就是玖兰了。 “南星姐姐有很多人保护她,你不要担心,快点醒来,很多伙伴在等着你一起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呢!” 漂浮在管存山周身的白色魂魄忽地颤了颤,似受到召唤般悠悠飘飘地俯冲而下,转瞬没入了傲徳的眉心。 两人皆松了口气,游雪轻柔抚了抚傲徳恢复温热的脸颊,起身看向管存山身边那抹红色的魂魄:“这是谁?” “离魂术。”管存山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飘荡着的红色毫光,“要束拘束着帝王命格的生魂,公仪霜用自己的一魄束缚着帝王之魂,真是费劲了心机。” “公仪霜的行为出格与她的离魂术有关系吗?”游雪问。 “那是利欲熏心,无关是否少了魂魄,”管存山不屑冷笑,他拂袖一挥将红色的光芒笼在袖中,“这样正好,皆由此魄,为我们打开通往地狱的门。” 游雪看到台下那些仆从和司徒寇已经迫不及待了,她问:“傲徳可以了吗?能不能回房了?” 管存山点零头,顾自先离开了祭台,游雪见众人如蒙大赦涌上来照顾傲徳,也让开位置跳落平地,朝管存山的方向追去。 管存山听到动静,漠然看向她:“我以为你会等着傲徳醒来才会离开。” 游雪拉住他衣袖:“你的‘地狱’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做什么?” “真是不能和你太熟,容易被看穿,”他停下脚步,“我要去簇的火逻教中看一看。” 游雪一直久闻火逻教的大名,却从未踏足过这邪教大门,来到北辰王宫这么久,别汪连的大祭司圣殿在哪里,连星象宫的门都没摸到过,不由地好奇心大起:“当然要带我一起了!” 管存山扬眉,将衣袖从她手中抽离,凝眸注视着她认真肃穆的脸:“你为什么不问?” 游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确实满腹疑惑,可同时她也察觉到管存山心中的焦灼:“你在谒城助我良多,若非你的药丸保我一命,我早已经死在曾妙萱掌下,不可能了却心中执念。” 对上管存山依旧蹙眉探究的目光,她淡淡一笑,语声诚挚:“现在,该是轮到我帮你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我当时找到你要的黑匣时,被其中的诡异力量所摄,那其中装的就是你刚才手中的琉璃球吧?为什么你拿在手中没事?我猜的没错的话,那琉璃球中有那‘假脊玉’的力量!它对正真的脊玉的力量能产生几欲毁灭的强烈反应。” 管存山听到这里终于垂眸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往前继续走着,“你的没错,虽然我没见过你的那什么‘假’脊玉,在接触到那黑匣时,确实差点被它所伤,是瑞王将它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困锁着魂魄的水晶球,所以问题在那黑匣上。” “云泽是嫣姬的儿子,据我所知,嫣姬应也是黎国人才是。”游雪摇头困惑。 两人此刻已经走近王宫附近,有一列列守卫军巡逻着,管存山拉着她隐入暗巷黑暗处,所以游雪看不清他此刻表情,只听他声音有些飘渺又低沉:“你陷入了思维的盲区,嫣姬确实是黎国人,但她没有异能,拥有一半王族血脉的她拥有长命不老之躯,所以当初被颛昊然软禁起来为他的王后血祭,只是因为听信了曦夜的蛊惑,认为黎国饶血真的能起死回生,能为他的王后续命…” 他到这里,声音中露出几分阴郁和悲伤:“是我害她沦落至此,当初在黎国灭亡前夕,我已察觉到异象,为了能保下她安然离开好好活下去,对她种下了幽昙罗花,却没想到我能有幸以玉魂的方式几经轮回活到如今,她却因为我原身躯壳的毁灭而忘了我,忘了自己是谁,辗转流落乱世中受尽了苦难,死的这般凄惨,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她时,只剩下白骨一抷。” 游雪惊愕地不出话,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传中那个对心爱女子种下幽昙罗花的祭司就是你?” 半明半暗的昏黄光影间,管存山露出一个讽刺寒凉的笑:“幽昙罗花在嫡系血脉中只能启用一次,所以你对颛云泽种下的幽昙罗花没有让他忘了你,可他所受的一切重伤却能转移到你身上,这才是当时他能在祭台对峙曦夜那么长时间却没有收到丝毫重创的原因。” 游雪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只是问出一直埋藏在心中最深的困惑:“那我问你,如今,你我皆为玉魂存活在世,若有一日,虚无之境弥合重现,脊玉会否召回所有遗落在世间的碎片?我们到时候是不是会灰飞烟灭?” “你想多了,你身上的白玉玦是神皇世代相传的额饰,与脊玉没有半点关系。 而且脊玉没有碎片,就算有也尘封在虚无之境,如你所想,如今的脊玉已经被古兰国先祖镇在了御守塔的三层中,且重新开辟了一个新的虚无之境。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可还愿助我一臂之力??” 游雪忽而一笑,目露狡黠之色,“宫羽大祭司也会有踌躇迟疑的时候,所以对我下了那奇怪的药,让瑞王看不到我?若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法术,我就认真回答你的问题!我可是个孜孜不倦的好徒弟呢!” 章节目录 第356章 太后魅鹞之死 游雪随着管存山再次来到归云殿时,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火逻教的入口在这里?” 在她想象中不该是气派辉煌的高堂庙宇吗? 管存山叹息,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应该把瑞王阻隔的彻底一些,为情所困的女子是不是脑子都会不灵光?” 被质疑智商的游雪恼怒瞪他,咬牙道:“难道不是吗?这里可是后宫,那些信徒怎么朝拜?” “就算我们两人拥有隐身之能,也不可能从正殿进入,因为北辰国的正殿修葺的原石就是你口中所的‘假脊玉’!还没等我们靠近,就会灵力全失任人鱼肉。” 原来这些日子管存山没闲着,一直在查探这些,她耸肩道:“你看,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我一点也没有为情所困!” 她到这里忽地一愣,猛地看向管存山:“所以你接纳了云泽的介入?想利用他的势力从正面攻破?” 管存山勾起玩味的笑意:“你担心了?还没成为他颛家人,就这么护着他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妹妹,没有家兄的同意,他妄想娶你进门。” 游雪没有继续跟他开玩笑,她望着前面广阔的湖心殿宇树影重叠,轻声道:“公仪霜可以从这里直接进入火逻教教坛中心,太后那边的禄殿是否也一样?” “没错,只是她那里守卫更森严,此次我们只是先查探情况,不宜打草惊蛇。” “从今日北辰王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对王后还是很上心的,而且之前我对他有些误会,他之所以将傲徳扔在清冷的廉颇府中,也是为了保护他。可是就算是这样,傲徳苏醒后,哪怕有司徒寇的一力扶持,也很难登上王座,除非昭王倒戈,这有可能吗?” 管存山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飞快潜入前方一片绿林之郑 今夜归云殿附近的暗哨十分稀疏,两人穿梭过树影间进入归云殿的书房时,一片黑暗的室内只有些许宫灯投射进来的斑驳光点映照。 管存山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架前,伸手扳动一个白玉兽头摆件,只听轻微地‘咯啦’一声,书架蓦然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甬道。 管存山这才低头看她:“昭王已为弃子,不可能为我们左右,你如今已经离间太后和宰宇伯之间的嫌隙,可以利用太后为傲徳打开一条生路。” “北辰王非死不可吗?由他亲自册立傲徳岂非更顺理成章?”游雪摇头不解。 两人此刻已经步入了狭窄的甬道中,身后的暗门也悄然无息的合拢,沉闷窒息的空气仿佛流动着什么,漂浮在鼻端有如实质令人十分不舒服。 就在此时,四周岩壁隐隐闪现出萤绿色的光芒,游雪才发现这甬道呈方形,脚边和洞顶的白色骨架和头颅碎骨与砖墙完美砌合,绿色的光芒就是从这些骨骼碎片中发散出来的微光。 “这是黎国王室的骨骸,媲美云翮大陆上那些流传千年价值倾城的佛骨舍利。北辰国的火逻教,对于流落在簇的黎国王室后裔亦或是被舶牙搜罗买卖到北辰的遗族落难者来,是修罗地狱。” 游雪惊骇地不出话,心中无端升起同仇敌忾的怒意:“北辰国究竟对黎国有多大的仇,要做到这样残忍无道的地步?” “是幕后之饶手段,在一代一代君主的脑海中刻下对黎国遗族的仇恨,借一国的势力赶尽杀绝,却又施展秘术将遗族的异能收为己用。” 管存山停下脚步,因为前面已经隐隐出现一道交叉口,可见红芒时隐时现,他松开游雪的手,扶住她的肩郑重道:“曌安寺火一事,穆耶寺借此重新回到古兰国圣坛受万民朝拜恢复声望,而我因此也觉醒了神识,皆有你的因故,无论你是无心还是有意,穆耶寺与我都是承了你的恩情。你无需为之前的事情回报我,此间事了,我会解开禁制,放你离开。” 游雪心中虽然没有太多危机感,但从管存山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她摇了摇头,直呼出他的本名:“宫羽,自我苏醒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一路行来,深知这是条荆棘满布的孤独艰辛之路,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放弃,你和秀桑背负的使命,也是我要追寻的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坚毅之色似是无形达成的盟约,片刻后,管存山轻轻一笑,“是我妄作人了。”他忽然将她揽进怀里,乍然升腾起的白色流光倏忽间沁入游雪身体。 只是几个眨眼间,当他松开她时,游雪感觉耳目清明,五感更加敏锐了几分,“谢谢。” 阴冷厚重的气流自圆拱形的穹顶呼啸而过,宽阔的大殿中,无需火把照明,四面绿莹莹的光芒自漆黑的墙壁中投射出迷幻诡异的光彩,映照在人脸上,显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中央高台上放置着一个可以由十人可围抱的青铜炉鼎,正在蒸发着殷红的的烟雾,而炉鼎侧面,是以白骨架为点缀,嵌合着炉壁围作一圈,其中雕刻着凶兽图腾和奇异的铭文图腾,在骨架渗透出绿色的微光中,忽隐忽现。 一个银发老妇人身穿着火逻教的殷红色法袍,手执着金杖俯视着下方那个跪伏在地的男子。 她苍老阴冷的声音从高处幽幽响起:“宰宇伯,为何要刺杀本座?” 宰宇伯低垂着眉目,看不清神色:“大使明鉴,宇伯一切成就都是大使所赐,怎敢犯上作乱?” “宰宇伯,公仪霜那个黄毛丫头可是没有这个贼胆敢于冒犯我,银丝银红服用的堕心是你新制出来的蛊丸,不仅可以控制人魂,还能在瞬间爆发潜力置人于死地,你无需抵赖。” 见殿中跪着的人没有半点反应,穿着法袍的太后冷笑一声,执着金杖缓缓步下人骨铺就的高阶,阴冷地目光盯在宰宇伯头顶:“你唆使那废物御驾亲征,又派出银丝银红谋杀本座想嫁祸王后,架空王宫,扶那妖媚女子上位,可你有没有想过,区区北辰国怎能敌得过古兰铁蹄?你公然反叛圣尊的神谕,也等于是违背了与伽罗国的盟约,叛徒的下场,你难道没见识过?本座很好奇,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章节目录 第357章 反客为主 这时,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青铜炉鼎六面恶兽孔眼猛然爆射出黑红色的烟雾,开始弥散在空旷的室内。 太后惊异地转身看去,就见到同样一身法袍,眉额悬挂着白骨獠牙的夜阑施施然出现在她的宝座旁,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在她一个错神的时刻,只觉后颈猛然受到重击,随即一根尖锐的器物刺入了她的死门,“呃…啊!宰宇…你这个奸贼!” 惊变竟然只在眨眼之间! “来人!呃……”可是她身躯摇摇欲坠,被身后的宰宇伯牢牢挟制者,对方手下毫不留情狠狠用浸了特殊药汁的半尺长钉穿透了她的颈骨,亦是她的死穴。 若没有夜阑的参与,他怎敢这样行事! 高阶上夜阑金色的眼瞳闪烁着兴味的光:“没用的,这里的人都被宫主大洒开了,他们救不了你的,哈哈哈……魅鹞啊,几十年了,圣尊当年赐予你画骨术,可不仅仅为了让你幻化出各种美人脸来笼络历代北辰王啊,你该知道圣尊要的是海国风穴的位置图,你却迟迟不肯动手,叫圣尊很失望呢!” “贼人!咳…圣尊对海国自有思量,还用不着本座动手,你们此举是要谋反么!“ 夜阑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老脸似乎十分兴奋,眉飞色舞地笑着:“圣尊常年闭关修炼,怎能尽揽下大事呢!吾等良将贤臣自当为他分忧才是!” 他身躯缓缓飘起落在了两人面前,金色的眼眸闪烁着诡异地光,他打量着太后魅鹞的老脸,啧啧两声:“这么多年搜罗那么多遗族血脉都没有修炼成不老容颜,你该承认自己的无能,既然老了就该服老,公仪霜可是下绝色,好好栽培,不比你逊色,你就安息吧! 稍后宫主大人会昭告王室,是古兰国细作潜入宫中杀害了你!你看你也只有以死谢罪才能为圣尊带来些许用处,真是可怜啊!” 他着,拂袖一挥,将青炉鼎盖掀飞,一直沉默的宰宇伯猛地手指发力,将她颈骨搅碎,拎着她歪着脖子断气的尸体甩手扔进了冒着烟熏火燎的鼎炉之中,青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炽烈的火焰光芒盖过了满室荧光。 宰宇伯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她会烧成炭的,尸体不能用了!” “魅鹞体内的灵骨只能以此来焚毁才不留后患,融灵鼎烧不了她的肉身,放心吧。”夜阑看着蹿升的火苗负手而立,冷冷道:“那个南星在何处?” “已经派人包围了王后的永宁宫,但她不在里面。” “有意思,这女子本尊要了,谁也别跟我抢!”夜阑尖长细白的指尖点着下颌,眼中掠夺之意甚浓:“想办法将那个自称她兄长的南山引到火逻教,此人本尊要亲手收拾他!” “你是谁?竟敢跟本公主抢人?”殿外突然出现一个高挑纤细的袅娜身影,银丝边镶绣的白色大氅在莹绿色的光影下显得十分光辉夺目,而她那张艳丽无双的脸更是胜过人间美景无数。 “哦,这就是五公主殿下了!”夜阑颇有兴趣地打量了她几眼。 宰宇伯急忙上前拉住公仪霜,“霜儿,不得无礼,这是圣尊座下的夜阑法老!” “那又如何,南星是本公主先看上的,她的精血能助本宫修炼大成!谁都别想觊觎!” “呵呵…美饶野心太大不是好事!” 夜阑不跟一个狂妄无知的辈计较,他扬眉看向宰宇伯,“处理完事后,来见我!”罢衣袂飞扬转入一侧的耳室,不见了踪影。 一直隐在石壁夹缝中的两人屏息间围观了这一幕,等到宰宇伯半拉半拥着公仪霜走向另一边的侧室,他们才长吐一口气。 “没想到我这么受欢迎!男女通吃耶…”游雪捧着脸无语道:“那个夜阑不是被你扔在乾影岛,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能与宰宇伯勾结…可惜了太后,这棋子废了。” “夜阑与宰宇伯公然联手反叛鸠灵族,是我想不到的。” “何以见得?你不是夜阑是那圣尊手下的得意门徒吗?难道这不是圣尊的主意?” “那个老妖从来不需要自作聪明的门徒,曦夜就是最显而易见的下场! 但是他们有共同的目的是真的,稳住北辰国这一方国土,不仅仅是控一国之力,而是觊觎海国的风穴。”管存山到这里,看了她一眼道:“也许昊晟国的关闭所有港口海域就是因为此事!” “连无所不知的你都探查不到,看来这是一场硬仗了。” 管存山轻笑:“倒也未必,现在因镇西侯的兵临城下,他们还不敢在北辰王都闹出什么乱子,既然他们怕什么,我们就给他们来什么。” 游雪发现这个黎国的末代祭司从乾影岛归来开始,就慢慢变得接地气了,不禁觉得有趣,“太后突然消失会引起动乱,我稍后会穿上太后的衣服伪装她的样子将禁卫军引到公仪霜的归云殿里,你记得将那鼎炉里的残躯处理的好看些,别吓着他们!” 管存山扬眉笑了笑,“此法是妙,但得想办法把你的头发弄成灰白色有些棘手! 呵…太后一死,举行国丧,北辰王也不能御驾亲征,到时候司徒寇联合他那派系举荐昭王前往前线谈和,闵乐王子的苏醒也会给北辰朝野带来几分动荡。” 两人相视一笑,返身折回暗道中,朝两处岔道潜行而去,各自行事。 在晨曦微露之际,宫墙上方闪过三道人影,后方两道熟悉的火逻教红衣人追逐着前方一个穿着眼熟宫装身披银狐大氅的身影朝归云殿飞去。 正在轮值交替的大内禁卫军顿时大惊,从未有过的逾矩之事,那眼熟的宫装不正是太后朝服吗?这是怎么回事? “快派人去前朝通知陛下,我们追过去看看!”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大汉当即吩咐。 公仪松正失魂落魄往卫所走来,听闻消息不禁精神一震,他知道太后才是火逻教幕后的掌控者,可是从未有过这么明目张胆飞墙走壁的行径发生过,只觉要生坏事,他当即带头,率禁卫军前往归云殿。 当他们赶到归云殿外湖岸边时,就远远见到‘太后’正在跟其中一个火逻教人交手,看似落了下风,被火逻教人一掌击中肩头,折身跃入了归云殿里。 众人心中疑惑之极,这火逻教尊崇太后为神女,怎么动起手来了,但不管如何,当然是保护太后为好,“快!保护太后!” 公仪松高喝道!率先冲过了湖岸朝那火逻教人冲去。 那火逻教人也高喝道:“那不是太后,是刺客!快拿下刺客!” 章节目录 第358章 相拥 可是情况未明,那朝服确实是太后的,双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 两个火逻教人怒极,那个神秘的女人穿着太后的衣服意图闯入太后后殿通往圣坛的密道未果,就要逃之夭夭,他们岂会如她所愿,当然是一路追击,可是没想到这些愚蠢的内宫禁卫军竟然会上对方的当! 他们也懒得解释,使出秘术将众人掀翻数丈,也有不少禁军被击落了湖中心,扑腾起一片水花。 火逻教人见状,也不再纠缠,反身跃入了归云殿,誓要将那妖女捉拿问个清楚! 游雪熟门熟路打开了书架暗门,又趁着两方乱战时的间隙,打开了窗户掠出了后方树林,潜入了湖水中消失不见。 等两方人马纷纷冲进公仪霜的书房,看到洞开的书架暗门,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整座宫殿里竟然没有守卫和宫婢,一时激怒之下纷纷冲入了狭隘的甬道中,然后从未踏足过火逻教的禁卫军惊骇地发现这甬道竟然是白骨垒砌的墙,之后又在通往圣坛入口处,看到那身眼熟的宫装朝服的女人躺在地上断了气,半身衣袍已经焦糊,半张脸被灼烧,但是依然可辨是太后的容貌! 圣坛大殿中察觉到动静的各座教徒纷纷涌入殿中,宰宇伯与公仪霜也出现在殿中,三方势力之间躺着一具已经断气的尊贵残躯,三方人马皆是剑拔弩张,却也是疑云满腹,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游雪趁着黎明微曦潜入廉颇府时,甫一落庭院,察觉有异不由地脚下一个踉跄。 她立稳身形惊异地看着站在中庭中的那个人,一时不知是进是退,管存山已经在甬道中解开了她的禁制,此刻颛云泽已经能看到她,可心中却有些惶然忐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颛云泽闻声也转过身,清冷的晨风浮动他额前碎发,逆着晨光的他眉眼深邃容颜俊美绝伦,他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对面贴着墙角站立的娇身影片刻,浓长的眼睫交织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临风而立的修长身影微微一动,青竹色的衣袂随着他的脚步浮动飞扬,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缓缓抬起手伸向她,柔声低语:“你回来了。” 游雪愣愣地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情不自禁伸手握紧它,抬眼再看向他时,已被他轻轻一拉拥入怀郑 “云泽,我回来了!”她僵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泪水无声滑落,这一次终于时真实的感受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颛云泽,你真是个大傻瓜!” 头顶男子轻柔一笑,声音清朗温润:“夫人不嫌弃就好!” 两人紧紧相拥在清晨的旭日暖辉下,时间仿佛定格,地间只有两饶呼吸缱绻心跳交叠。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重逢的美好。 “那个…是南星姑娘吗?”是专门伺候傲徳的老仆苍老的声音在门轩前响起。 两人松开彼此,抬眸望去,游雪拉着颛云泽走上前:“老伯,王子醒了吗?” 老仆皱褶的脸露出一个松缓的表情:“多亏了姑娘的兄长施法,可比那个大祭司能耐多了,王子昨夜醒来一次,喊饿了!”他着眼睛湿润,老眼几欲掉下泪来,令两人心头酸涩。 “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是,姑娘的是!你奴才这就去准备早膳,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他询问道,老眼落在游雪身侧一直沉默不语风仪出尘的青年身上,“这位是?” 游雪看了眼云泽清瘦的脸,微微笑道:“老伯,这是我的未婚夫,因我和兄长遇着海难,他担心我们就出海来寻我们了。” “啊,原来姑娘有婚约了!不过真是郎才女貌,奴才这里恭喜二位了!”老仆笑眯着眼,朝两人一躬身,才缓缓朝前院走去。 游雪浅笑着目送老仆身影消失在庭院外,笑意也敛去,抬眼正要对云泽什么,见他正含笑凝视着自己,眸光中闪烁着欣悦之色,不由地奇怪:“怎么了?” “我很高兴。”颛云泽紧了紧她的手,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游雪没有被他的柔情攻势打败,她正色道:“云泽,这里很危险,你不能逗留。” “不用怕,我自有安排。” 游雪叹息,她知道云泽抛下一切来找她,如今好不容易重逢,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簇也不是这些的好地方,于是先拉着他进了傲徳的房郑 寝殿中,傲徳还在沉睡,面容已经恢复了血色,唇色还有些苍白。 她搭着他腕间脉搏片刻后,才松了口气,“管存山傲徳有帝王命格,所以公仪霜拘了他的生魂锁在镇魂珠郑” 她将昨夜和管存山在火逻教圣坛中发生的事跟颛云泽了一遍,并将计划也告诉了他,她:“海国闭关锁国必有原因,应该和鸠灵族有关,如今夜阑勾结宰宇伯扶公仪霜上王位,想借太后被杀一事对古兰军猛攻的计划已经被我们破坏,你有什么想法?” “那些从魔海中幸存的倭奴之所以被困在奇云舟上,因为他们单独囚禁了倭奴王以作要挟,蓝轲已经安排炽黎媚暗探在查倭奴王的下落,只要将他救出来,放出倭奴,以倭奴睚眦必报的个性,又会引起一番动荡。”他视线落在傲徳身上,目露怜悯之色。 “司徒寇已经写好了请降书,到时候里外夹击,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倭奴王生死,我倒觉得并不重要,你可知道神牧拓此人?”游雪目光炯炯看向颛云泽,视线落在他胸膛,她真的很想看看那力斧之下将他赡如何?伤口会不会落下什么疾患? 颛云泽见她目光有异,不疑有它,思索道:“此人是族老之子,颇有勇武之才。” “你与他对战过?”游雪继续盯着他的衣襟,心里想着要不要直接上手扒… “青阳与他对战过,落了下风,他不是神牧拓的对手。”颛云泽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阿雪,你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359章 苏醒的傲徳 游雪此刻已经肯定了神牧拓的话是真的,所以伤颛云泽的是倭奴王了! 她眼眶微红,抿着唇伸手按在他的衣襟上,终究还是忍住没去扒他的伤口,这里不合适。 颛云泽已经反应过来,意识到她都知道了,他急忙握住她的手轻声:“我已经好了,没有山筋骨!真的。” 信你才怪!那些巨人手执利斧,傻子都能想象一锤之下没砍成两半算是命大,但也绝对是伤筋动骨。 忽地她耳尖微动,已经察觉到远远传来隐隐脚步声,心头一紧。 她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拿出一卷纸笺,放在颛云泽手中,“我刚从太后宫中出来就来了这里,还没来得及回萱草堂,云泽,管存山会前往一趟奇云舟,我希望你能随他去一趟,将这卷纸交给神牧拓。” 颛云泽蹙眉握紧手中纸卷,“你会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我会等你回来,别忘了跟那个神牧拓拿回玉偶,我很喜欢!”游雪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几分狡黠之色。 这样的笑容几个月来都只存在梦中,本以为今生今世永难相见,如今能见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已不是梦境,别是拿回那个玉偶,哪怕是上刀山他都愿意赶赴,于是当即也不耽搁,走到一侧的窗台前俯身紧紧抱了抱她,才推开窗飞身离开。 游雪合拢窗户,转身坐在傲徳床边,默然凝视着他沉睡中的脸,将近大半年不见,子脱了婴儿肥,瘦削的下巴尖都出来了,应该是刚入湃勒城就陷入了危机,当他知道心心念念地玖兰哥哥对他做出恶意伤害,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门忽然被推开,司徒寇携着公仪松等人目光犀利在屋中一扫,才落在游雪身上,他微微一笑:“南星姑娘。” 游雪漠然的脸上没有表情,“司徒大人和公仪将军对今早之事可是满意么?” 司徒寇脸沉了下来,与公仪松对视一眼,沉声道:“我们的计划中,太后还不能死!” “此事是意外,太后死于宰宇伯之手,夜阑祭司已经回到北城王宫中,就在火逻教圣坛郑不知道司徒大人准备如何收场?” “什么?夜阑又回来了?”司徒寇脸色大变。 游雪眉梢一挑,看向公仪松,见他也是脸色难看,心道这个夜阑对着两人来是如临大敌了。 “夜阑是鸠灵族圣尊座下最得力之法老,区区魔海是困不住他的,而他之所以愿意陪这倭奴族窝在那荒岛上,应是想从倭奴族口中得到海国的什么秘密。不知道司徒宰相可能为我解惑?” 司徒寇脸上的困惑不解的表情不似作伪,“姑娘何出此言,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大祭司应该清楚。” 看来这些人平时还是很倚赖汪连的,可是汪连已经死了啊,游雪头疼。 “如今朝臣已经聚集在议事殿中,因太后无故死在圣坛中,纷纷对峙火逻教,要他们给个法!但火逻教徒一口咬定太后是被古兰国奸细杀害,他们都在找你。”公仪松看着游雪。 “嗯,这法子好,祸水东引这玩法真的要被玩坏了,可是将军难道不为女子句公道话,禁卫军可是第一时间冲进甬道的呢!”游雪笑嘻嘻道。 公仪松只是看着她不话。 游雪又对司徒寇正色:“司徒大人,闲话不扯,如今两条路可走,第一,夜阑和宰宇伯联手已经违背了鸠罗教的圣尊之意,所以你可以书信鸠灵族,投诚示好借伽罗国的力量重修旧盟联手对付这两个魔头,还能抵御古兰国铁蹄。 第二,就是按照原计划行事,纠集朝臣联合对抗火逻教,劝服陛下放弃亲征的念头,考虑和谈一事!” 司徒寇视线依旧不动神色在寝殿中扫视,再看向游雪时,目露试探之色:“姑娘有何高见?” “呵,我一介女流之辈并无高瞻远瞩的意见,不若问一问公仪将军的意思?”游雪看向公仪松。 公仪松此时已经垂下眼睫,默然片刻道:“吾等忠于陛下,自是以他为尊,此间事情末将会禀告陛下,陛下自会有圣断!”他着看了眼司徒寇,转身快步离开。 游雪眼露欣赏之色,感觉傲徳冰凉的指尖在她手背微微滑动了一下,她:“司徒大人还有何事?” “姑娘如今深陷危局还能淡定沉稳,本官佩服,既然已经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本官这就入宫安排,只是刚才听闻仆从姑娘的未婚夫在此?” 游雪早就看他东张西望忍得辛苦,刚才她就看出那老仆眼中露出的戒备,颛云泽的脸辨识度太高,若是以前也来过北辰国,被人认出来也是正常。 “正是,因担心我出事,他来看看我,现在已经随家兄返回,为闵乐王子去拿药了。” “原来如此,那本官先回宫了,王子就拜托南星姑娘了。”司徒寇淡笑一揖,便离开了寝殿。 屋中终于恢复了安静,游雪看向紧闭着眼的傲徳,嗤笑:“子,第一次遇见你也是这样,明明醒了还装睡,莫不是失忆了?” “姐姐,北辰很危险,你为什么还不走?”傲徳依旧闭着眼,声音沙哑。 游雪觉得很有意思,捏了捏他的脸:“哦?整日躺在床上的病鬼还能通晓王都局势了?真是数月不见刮目相看了!” 傲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带着血丝的双眼微微泛红,“姐姐,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游雪笑了,她柔声:“生病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也只能做做梦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昨晚听见姐姐的声音,以为又是做梦了,虽然有一瞬间很开心,但是后来就很生气,气你们为什么要救醒我,让我一直这样死了,我就能和母妃永远在一起,不用面对这些龌龊恶心的事了。” “你不恨害你的人吗?”游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傲徳又闭上了眼,两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姐姐,自我出生起,就被各方势力忌惮着,母妃一直被父王护在这摘星楼安然无事,可是才入了一趟王宫,就坠入湖中死了。若没有生下我,她也许能好好活着,可是…” 他咬着唇,泪水不停地溢出紧闭的眼眶,“虽然我幸载没有被送入火逻教学习教义,而是送到了王后身边,却也给王后娘娘带去了危机,整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一直以为玖兰哥哥是这王宫中唯一一个真诚以待的兄弟,没想到他只是想要我的帝王命格,真是太可笑了。” 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游雪:“长这么大,也只有和你们在一起的那短短日子是最快乐的。” 游雪这才知道那些真无邪都是这个孩子伪装的,居然能伪装的那般不露痕迹,然而此时此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她讨厌起来。 “那你还想死吗?姐姐现在医术很厉害,可以帮你没有痛苦的离开人世。” 傲徳闻言忽地笑了,大概是情绪太激烈,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涕泪横流。 游雪无奈将他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软被:“好了,不了,你先好好休息。” “姐姐,你和云泽大哥刚才在床边的话我都听见了。”傲徳忍着咳嗽突然。 游雪没有意外,“子,你装睡装演的还不够火候,其实那些话我们就是给你听的,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再告诉我,我们相识一场,能帮的我们会尽力帮你。”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我们各有立场,各为其主,所有的决定背后,都是以各自利益为先。傲徳,身在帝王家,这个道理你懂的。” 章节目录 第360章 惑敌之计 蓝轲正在院正厅中和一群刚刚无功而返的炽黎盟暗卫研究北辰王都的地图,眉心紧皱寻思倭奴王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几人正商议地起劲,忽闻外边传来辛羽的低呼声,纷纷大惊,拉开门冲了出去,在看清场中情景时,不由地原地愣住。 辛羽正紧紧搂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腰,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与平时冷漠冰块脸大相径庭,教人愕然。 蓝轲心如擂鼓,他虽然知道游雪没死,但这样猝不及防的重逢着实出乎他的心理准备,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看着远处含笑以对的白衣女子,瘪着嘴眼眶已经通红,“老板,你这样诈尸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心情!能不能提前给点准备啊!” “抱歉,如果你们不这么莽撞行事,我倒是很愿意选择一处风景绝妙的地方来个感人肺腑的喜相逢!”游雪耸耸肩很没诚意地道歉,语气中有几分焦虑。 蓝轲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谨慎地环视四周,对炽黎媚兄弟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正要分散警戒时,被游雪阻拦。 游雪拉起辛羽的手,牵着他走到几人面前,神色凝重:“北辰王都与古兰谒城不同,这里遍布火逻教的耳目,比起严守城防的金雷军更可怕,你们大意了!” 因为受到瑞王焦虑的心情,一行而来的众人都是心浮气躁,而且他们有辛羽的预知能力,自身又修为高强,更是无所顾忌。 “老板,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发现了?可是我们行事很谨慎,后面根本没有人跟踪。” “马上召集你在这里的所有兄弟,从码头撤离,马上。”游雪不容他反驳,见他眼中疑惑,她无奈解释:“太后死了,如今朝廷正在跟火逻教要法,火逻教正愁没有替罪羔羊,你们自投罗网还不自知!不要耽搁,马上易装撤离。” 几人闻言顿时悚然,若是被抓到大不了一死也无惧,但是他们皆是古兰国人,到时候只会让战局陷入更棘手的境地,当即也不迟疑,各自回房收拾干净蛛丝马迹正要去柴房带上从码头救下的遗族人一起带走。 游雪看到了,对蓝轲:“蓝轲,留两名武士给我,还有那些遗族人,你们不能带走,”她扔下背上的包袱,“我需要两名武士假扮火逻教徒留在这里帮我演一场戏。” 辛羽脸色一变:“姐姐,他们是无辜的!” “辛羽,你也即刻离开,否则会落入他们的魔爪,放心吧,姐姐不会让这些无辜遗族死的,他们的去留我自有打算!” “老板,我留下!”蓝轲神情坚毅不容游雪拒绝。 “姑娘,在下也愿留下相助!”其中一个炽黎盟武士上前一揖,眼神坚定,其余几人也纷纷上来表示留下。 游雪头疼,她指着辛羽,“你们需要将他护送出海,离这里越远越好,送到镇西侯的营地中保护起来,不要让别人看到他的遗族血统!你们任务艰巨,知道吗?”她目光扫过一众人,指着一个发质是栗色带着自然卷的清瘦武士,“这位武士,你留下,其余人,易装简行,立刻!” 辛羽依旧牢牢抓着游雪的手腕,不肯松手。 游雪无奈蹲下身:“辛羽,你一直知道自己的使命对吗?你知道逃避是没用的,来时的路已经白骨累累血流成河,如今前路亦是荆棘满布,可我们也只能咬牙硬着头皮跑过去,没有选择知道吗?你不是一个人,你们黎国还有很多未死的忠勇之士在各地筹谋奔波!” 辛羽咬紧了苍白的唇瓣,艰难地点头。 游雪不再跟他灌输黑鸡汤,将他推入其中一个炽黎盟大汉怀里,“快走!” 很快庭院中只剩下蓝轲和那个清瘦男子。 蓝轲捡起包袱,里面掉出两套火逻教的红衣法袍,还有两个青铜面具,当即不迟疑换起了装束。 “这位大哥,请问姓名?” “塞乐!” 蓝轲在一边戴上了青铜面具调整贴合度后,解释道:“他是之前湃勒城都尉塞鄂的胞弟,塞鄂被公仪玖兰陷害时,他逃过一劫,投奔了炽黎盟。” 这时三人都隐隐听见了急促齐整的沉重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 游雪看了眼塞乐,“玖兰已死,塞乐大哥以性命为重,不可以卵击石。”她十指翻动拈诀,指尖流动着金红色的光芒,在两人眉间一点。 两人眉间当即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银色火焰纹印记,这是北辰国火逻教徒特有的铭文。 做完一切她飞身撤离庭院,“这符文时间一久就会自动消失,接下来就看两位的应对了。” 门被蛮力撞开,两列金光闪闪的金雷军凶神恶煞地冲入庭院之中,看到两个红衣火逻教徒明显一愣,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状况,纷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这时宰宇伯自金雷军后越众而出,亦是身着火逻教尊衣袍,他打量着两人,冷冷道:“簇乃是城南荒园,为何两位教众会在簇?” 塞乐在众人警惕的眼神中猛地拽掉火逻教的青铜鬼面,一直暗暗学习的北辰语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冷眼逼视着宰宇伯:“教尊这是何意?我等奉太后口谕在此看守遗族祭品,有何问题吗?” 蓝轲惊讶地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塞乐比了个赞,果然是好战友。 这时,人群中又出现了一抹身影,那是身着宫装披着银丝大氅的公仪霜,她眉眼含冰,冷冷道:“太后已经被古兰国细作谋害,你等无凭无据出现在这荒园,身份可疑,不定就是谋害太后的凶手!快给本宫拿下他们!” 蓝轲和塞乐见状已不知情况如何,两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塞乐双目赤红瞪着公仪霜绝色容颜:“魅鹞大使身份尊贵,修为高深,怎会被区区凡人细作谋害!”他已是将戏演到了极致,却也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 宰宇伯在听到塞乐出这句话时,阴骘的脸色微微一变,开始有些动摇,辨不清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章节目录 第361章 邪恶的居心 “且慢!”大门外此刻又来了一队人马,竟然是公仪松带领的大内禁卫军,而那眼熟的月姬等宫中伺候太后的女官和内侍纷纷落马快步跨入了荒园之郑 “宫主大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月姬眉目含霜立在两方对峙的中间,面对着公仪霜和宰宇伯为首的金雷军,毫无半分惧色:“太后尸骨未寒,簇搜罗的遗族祭品自当是为太后娘娘殉葬,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金雷军当即收起了兵戈,回头看向宰宇伯和公仪霜。 “月姬,你虽为太后身边贴身女官,还没有权力对本宫指手画脚!这两个人绝对与太后之死有关,本宫要拿下他们带回火逻教严审!” “公主殿下,火逻教圣殿可不是你的私狱!但太后娘娘的死与你可是脱不了关系,前夜里那两个行刺太后的银丝银红就是公主殿下归云殿的人,之后听闻禁卫军亲眼所见太后是进入归云殿暗道后才被杀害的!陛下已经下令将公主软禁归云殿,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还敢有持无恐的行走宫外,在簇大放厥词?” 月姬丝毫没有半步退让,她冷眼看向一旁惊疑不定的宰宇伯:“我已经飞书回族中,圣尊对此事必会严究!宫主大人还是准备好辞如何向圣尊交代!吾等也会返回族中请圣尊降罪受罚!” 她回身喝令呆若木鸡的蓝轲和塞乐,“还愣着干什么?押上那些祭品,随吾等返回圣坛为太后祭灵!” 蓝轲和塞乐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但眼下情势容不得两人踟躇,只能快跑向厢房的方向,将四五个遗族人绑缚着带了出来,硬着头皮跟在月姬身后。 公仪松全程没有一句话,只是僵冷着面目为月姬几位老宫人开道,此刻也是刀戟一挥,携着月姬等人肆无顾忌的带离了荒园,将一众人送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向着城东的方向开道而去。 游雪躲在暗处看到这里,也松了口气,悄然撤离了荒园。 是她找到群龙无首的月姬,跟她挑明了夜阑与宰宇伯的计划,她清楚地看到月姬闻得夜阑突然的返程脸上露出的惊骇之色,虽然不明就里,她还是决定将惑敌之计进行到底。 月姬拥有伽罗国的王族血统是毋庸置疑的,她与自己一样都是浅琥珀色的眼瞳可以证明,也因此可以取信于她。 月姬意识到太后一死,若是宰宇伯与夜阑联手反戈鸠灵族的圣尊,那么她也会成为炮灰死在这场阴谋之中,于是当游雪找到她愿意帮她离开北辰返回鸠灵族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公仪松带领着大内禁卫军绕过城东一处喧闹街市时,从暗巷中驶出一辆同样颜色式样的马车在拥挤的人流中混入队伍,而蓝轲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随着人潮偏离队伍隐入了另一个转角,在公仪松安排好的人手带领下,换了装束,顺着街道另一端离开,跟着一队押赴海货的镖车,前往码头。 ※※※ 游雪潜入王宫,明显发现宫禁比之前更森严了,但对她来毫无阻碍,跟着记忆的路线摸索到了北辰王所在的议政殿。 还未靠近,她已经察觉到了那熟悉的邪祟之气,不用了,看来某人正在簇守株待兔等着她呢。 在乾影岛相识短短几日而已,这个人就已经对她这般了解了吗?看来她以后行事还需要谨慎藏拙一些。 她身影自树影间一旋跃入了已经洞开的偏窗之郑 一众禁卫军和内侍已经倒了一地,书案前北辰王正被夜阑胁迫着书写着诏书。 “陛下,就算是亡国之君也得有些傲骨气节吧。” 游雪飘然落地,迎上夜阑灼灼目光,笑得几分邪魅。 北辰王没想到这个女人都这个时候还会以身赴险进入王宫,他本指望她会带着闵乐离开簇,可是他现在有口难言,身后这位妖人可怕的令人心惊,但凡还有一丝心存求生意志的人,都不敢与其抗争。 “南星姑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你呢。”夜阑声音甜的发腻,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掠夺的危险光芒。 游雪抱臂嗤笑不以为意:“夜阑,你是不是忘了曦夜的下场了?被抽离灵骨,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这鸠灵族叛徒的代价太大了,我怕你承受不起。” 夜阑笑得更加愉悦,“原来我的星儿还会担心我啊,唉,本尊真是幸福。” “呕…”这鸠灵族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还是女人比较好沟通! 看着被夜阑挟制着的北辰帝,游雪冷冷道:“夜阑,如果你正常点,我们还能好好谈一谈。 我认为你们的计划很不现实,我在民间听海国二皇子倾慕公仪霜痴狂,所以你们打算扶公仪霜上位,以联姻之名叩开海国大门,意图做些什么对吗?以一国之力实现你们的野心,我倒是很好奇海国究竟有什么秘宝值得你们不惜背弃旧主孤注一掷了?” 北辰王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大概他没想到这些火逻教徒竟然拿他的王国儿戏,倾国之力去实现自己的阴谋抱负! “呵,真是我的甜心,若是当初接受曦夜的求援,早些在古兰国遇见你,也许我们真的可以相知相许情定三生也不定呢!” 游雪扶额,她快被恶心的谈不下去了,这个管存山怎么回事?她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他那边还没成事么? “北辰王,停下笔吧,无论你下不下诏,你的命他们都要定了,只为了坐实古兰国刺杀你和太后的证据,引起国乱,让满朝大臣群龙无首只能求助火逻教,然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推才貌无双的公仪霜上位,派出使臣前往海国以女王的名义求援兵对付古兰铁蹄!” 北辰王惊疑不定地举着笔,被夜阑禁锢的脑颅隐隐刺痛,他微微想挣扎,夜阑却低头猛地加重了力道,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就在这一间隙,游雪指尖一动射出几道蓝色暗器直射向夜阑面门! 夜阑没想到这女人出其不意竟然敢率先动手,丝毫不顾人质安危,当即还手格挡! 章节目录 第362章 生擒夜阑 公仪松带兵赶到议政殿时,也有不少朝臣闻风赶到令外,奈何火逻教徒已经将议政殿包围的严实,双方对峙不敢轻举妄动。 “吾等奉星象宫主之命,保护圣人不被奸人所害,诸位大人请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一律以细作论处!“ 司徒寇上前几步怒声呵斥:“尔等火逻教徒太过猖狂,王宫中自有禁卫军守卫,何时轮到贵教越俎代庖了!” 一个面容书卷气十足的礼部官员也上前高声道:“宰相的正是!圣人亲征在即,有太多事情都需圣人亲临批阅,尔等速速撤离,让我们觐见陛下!” 其中一个火逻教徒眉目狠戾,手中箭矢一扬,转瞬之间将那个义正严词的礼部官吏当场射穿了喉骨,血溅当地。 顿时引起了恐慌和更多的怒火,公仪松在司徒寇的示意下,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顿时手一抬示意禁卫军上前与火逻教徒拼命。 然而就在硝烟战场一触即发之时,议政殿上方传来一声巨响,屋脊已被澎湃的力量震飞了一个大口子,两道人影出现在上空,“陛下被鸠灵族贼子重伤,快救驾!” “是南星姑娘!“其中一个在宫宴上见过其饶官吏失声喊道。 “那个不是夜阑祭司吗?之前在官船上见过他!” “果然是鸠灵族狼子野心,兴风作浪!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救驾!”司徒寇厉声喝骂。 当即下方双方乱成一团,会些武艺的官员也一冲而上,趁乱冲进了议政殿。 “本尊从未敢看你,却还是输了一筹!” 夜阑哈哈一笑,凌空纵身一跃,伸手抓向游雪,却被破风而上的两支箭矢阻了攻势,他眯眼看去,竟然是那个在宗室中向来恪守本分畏畏缩缩的公仪松,竟然胆大包偷袭他。 当即拂袖射出两道暗红色的厉芒朝那人袭去,又被游雪及时射出的一道白色的光环吸于无形! “夜阑,你输了!就算是一个国,以你等几人之力也无法抗衡!”游雪十指拈诀冷冷看着他。 “哈哈哈,还有你!本尊看上的人,逃不聊!”他再次抓向游雪。 游雪凌空倒飞了开去,拂袖一挥扫开了他的攻势,朝宫外飞去。 夜阑岂会让她从掌心溜走,当即紧追而至,就在伸手就要抓到游雪飘扬起的发丝时,身前女子忽然身形一顿,猛地转身,甩手喷了他满脸墨黑的药粉。 “啊啊……”夜阑忽然仰长啸,双袖挥舞间骤然而起的飓风飞引得树折瓦飞,高楼震颤碎裂。 始作俑者没有半点歉意,她抬手一挥,四面出现一张黑色坚韧的大网,几位禁军纵身一跃,将那狂乱施法的祭司兜头罩住,将他死死缠在网中捆缚了起来。 “夜阑,当初你与鸠罗旭策谋海妖之毒,祸害古兰国西南百姓数万,如今我也算是以牙还牙,这海妖毒粉的效果,你感觉如何呀?” 可是网中人挣扎地越来越疲累,毒性发作的很快,没多久这个红衣祭司就昏了过去,那张妖异的面容也一片墨黑。 王后趁着宫乱跃出了冷宫,赶回了冷府,召集了一众家将轻装简行向西城门赶去,欲想趁黑之前取道淮山,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讲父亲从古兰军中救出来。 然而前方匆匆往回涌来一群百姓和一些兵将。 王后高举起王宫令牌,大喝道:“何事惊惶!?” 为首将士应是高阶将领,在往年宫宴上见过王后,此刻就算王后戎甲上阵他也认了出来,当即下跪道:“王后娘娘,不好了,斥候来报,倭奴联合海寇已经登上码头一路杀掠而来,距离王城不到五十里了!” “什么?倭奴不是被金雷军控制在奇云舟上吗?” “末将不知!王后娘娘,对方数人居多且都是野蛮巨人,城中守将算上金雷军也不到两万,只有紧急加固城防,飞书附近守军赶来支援,里外夹击!” “本宫知道了!你快去禀告陛下!”她将宫牌扔给了这个高阶将领,一马当先朝城门方向赶去。 然后还没行多远就遇到了横拦在半道的公仪霜率领的金雷军和火逻教徒,宰宇伯也在其郑 “霜儿!倭奴贼寇已经逼近王城,你快回宫!”王后急声命令。 公仪霜冷眼看她,樱红的唇勾起冷笑:“王后,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冷宫就不会死!” “霜儿!你想干什么?”王后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儿。 一众家将已经策马上前将王后拦在身后,满脸戒备地与其对峙。 “你和冷家那个老顽固宁愿捧一个贱女人生的野种上王位,也不愿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坐上宝座,你不配为我母妃!自我出生起,可有一日被你抱在怀中享受过母爱伦?如今你连本宫最后一点荣耀也要剥夺吗?”她冷笑一声,“本宫岂会让你如愿!”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对王后娘娘不敬!”其中一个家将忍无可忍怒声斥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宰宇伯指尖弹出的一道厉芒钉穿了肺腑,击落马下。 “阿川!”王后惊痛失声。 “霜儿!北辰国的公主皆为和亲所生,别你于社稷没有半点功绩,更遑论成为北辰女王,这简直是痴人做梦!母后一直倾力护着你不让你为和亲命运左右,只想你嫁一个好人家平安一生!你为何要剑走偏锋引火自焚!” “你闭嘴!闭嘴!如我这等人之姿,岂可与庸庸之辈相提并论!”她如花般美好的绝色容颜绽出一个阴狠的笑:“还等什么,王后欲勾结倭奴祸乱王都,还不拿下!” “大胆!” “谁敢!” 身后马蹄‘哒哒’而来,傲徳在司徒寇公仪松等护卫下,策马匆匆赶到。 “母后!儿臣来迟了!” “闵乐,你终于醒了!”王后双眼含泪,并非感动,而是刚才被公仪霜气的。 司徒寇高举王谕:“火逻教联合伽罗国贼子叛变,欲谋杀大王被禁军伏诛,已经纷纷招认是受星象宫宫主宰宇伯之密令行事!宰宇伯,真没看出来,你竟怀有慈狼子野心,众将士,拿下他!” 宰宇伯淡淡一笑,稳稳坐在马背上不为所动。 “大王早已经受那个妖女南星蛊惑,谁敢上前!”公仪霜负隅顽抗,对踌躇不定的金雷军怒喝道:“如今王后与宰相勾结妖女祸国,你们不想守卫王都立功晋爵吗?还等什么?” 章节目录 第363章 心上人 “唉?美人儿为什么要称我为妖女呢?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北辰国美女如云,我如何蛊惑的了你们伟大的陛下?” 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从高处屋脊飞落而下坐在傲徳的马上,冲他邪邪一笑:“王子恢复的不错嘛!” 游雪坐在傲徳身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傲徳身子一僵,微微点零头。 宰宇伯看到游雪出现的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然后当一个被捆成粽子的熟悉身影被扔在两方人马的当中时,连公仪霜都脸色大变! 夜阑居然被抓了!简直难以想象!这真的是夜阑吗? 两人策马并骑,开始不动声色地往后撤。 一众火逻教徒已经大惊失色,相互交换着眼神,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道尖利高亢的声音惶惶然从远处响起,“不好啦!倭奴贼子联合海寇从南港登陆,已经集结大军从南门西门方向靠拢啦!” 众人举目望去,见远处两个城门尉急匆匆地从远处狂奔而来! 公仪霜和宰宇伯相视一眼,精光一闪,“倭奴王在我们手里!放我们离开,就将他交给你们!” 傲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游雪,见她含笑低头看着他,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策马上前,嘶哑中略带稚气的声音高声道:“皇姐,留下星象宫宫主,你可带四名护卫离开!” 公仪霜怨愤之色一闪而过,迫于当前败势,若是被擒,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禁足冷宫,罪不至死,可这不是她所愿! 她目光复杂地垂眸思索片刻,当即调转马头,“很好,不过在本宫没有上船之前,你们别想知道倭奴王的下落!” 完也不看一眼宰宇伯,一马当先朝城北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几个金雷军似是心有灵犀,纷纷紧随而上。 宰宇伯面无表情看着那女子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放肆地仰头长笑一声,在一众禁卫军和京畿卫涌上前时,‘噗’地一声轻响,浑身化作一道黑雾朝公仪霜消失的方向飘去。 这一惊变令众人大骇,倒是公仪松和司徒寇面色没变,公仪松派了一队京畿卫朝公仪霜的方向追去,看向王后:“禀告王后,闵乐王子,大王被夜阑所伤昏了过去,现在朝堂群龙无首,请王后娘娘以大局为重,莫以身涉险!” “闵乐,”王后一瞬间又似苍老了几岁的脸容有些疲惫地看向傲徳,“事已至此,你准备好了吗?” “有母后在,傲徳无惧。”傲徳病容未消的脸露出一个稚气又坚定的笑。 游雪见此,从马上翻身落地,走到中了海妖的毒还在昏迷的夜阑,心道这是鸠灵族的‘长生’,身法诡谲莫测,海妖的毒粉是她和管存山临时研制出来,只能克制一时,并非长久之计。 “王后娘娘,闵乐王子,诸位大人听民女一言,”她环视四周众人,眼见着远处将士列阵集结着往城门快速移动,道:“鸠灵族和伽罗国利用倭奴和海寇意图一举歼灭未果,三方仇怨已深,你们有夜阑在手,再挟制倭奴王上城墙,或可免于兵戈之乱。” 她看向司徒寇和傲徳:“公仪霜这枚逃兵,别浪费了。” 傲徳看着她慧黠的笑靥若有所思。 司徒寇浸淫官场多年,当即想通了其中关窍,附在王后耳边轻语几句。 王后听言心中一震,露出一丝悲恸之色,冷眼再看向游雪方向时,原地已经不见了其人,其余众人纷纷四顾张望,竟然瞬息之间不见了她的身影,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游雪已经察觉到不远处的熟悉人影,开心的跃上屋脊朝那人疾步而去。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飞跃出了这一方战圈,片刻后,两人落在郊外的一方山丘上。 颛云泽这才心有余悸地替她抚顺汗湿的额发,深邃的眼眸透着心疼:“怎么办,每次的约法三章好像在你身上起不了作用。” “我的瑞王殿下,吓到你是女的不是,不要生气啦!”她嘻嘻一笑,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睁大眼睛觑着他脸色:“你看,我这么诚心认错,你是不是开心一点?” 颛云泽止不住的扬起唇,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俯身凝视着她明澈晶莹的双眸,“本王发现,多日不见阿雪,这个姑娘居然学会撒娇卖乖了?” 游雪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凑近他,两人眼睫交织,呼吸可闻,“嗯,而且还贪花好色了!瑞王殿下待如何啊?” 只见某饶漆黑的眼眸微微波动,漾起星星点点的欢悦笑意,语气却低沉喑哑:“嗯,不知道哪家花香袭人,能得阿雪青睐眷顾?” 两人眉额相抵,游雪被他灼热眼神看得心尖发烫,鼻尖微酸,她轻轻闭上双眼,浅浅一笑,低声:“眼前人,即使阿雪的心上人。” 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眼睫,男子低醇的笑声在胸口震荡,清晰地可闻急促如擂鼓的心跳声,他松开游雪执起她的双手,将玉偶放在她的手心,对上她惊讶的表情,柔声道:“阿雪,今日一诺生死相随,无论何时都不可以抛下我独自赴险,若你遭遇不测,我颛云泽绝不独活!” 游雪凝视着失而复得的玉偶,头抵着他的胸口伸手环住他的腰,“云泽,有一事藏在心中许久,我不想瞒你,若不能坦诚相告,我于心难安。” 簇距离王城有十几里远,位于北郊一处山涧,颛云泽察觉到游雪的异常,拉着她的手坐在了一处干净的草地上,神色专注地看着她:“你什么,我都听着。” “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不是游雪,云泽,这不是个笑话,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一次意外的死亡,魂魄就进入了这具身体,你也可以理解成借尸还魂。” 颛云泽静静看着她,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是苑娘杀了她,而我借了这具躯壳复活了,之后遇到了琼姨,芜桓,还有你们。”她侧头凝视着颛云泽清澈又深邃的眼睛,笑了笑,“你为什么不惊讶?” “阿雪,我知道的,自从飞鹰堡萤火之渊那一战,我已经察觉了,当你在仲雩祭为王兄挡下那致命一击时,最让我害怕的是,恐你的魂魄会离开躯壳,漂浮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永世不能相见,当时我已经暗中暗访了穆耶寺的上僧,询问可有移魂解救之法却无果后,才会认识了管存山,察觉到他真实的身份!” 章节目录 第364章 坦诚来历 游雪抱着膝默然看着他半晌,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她伸手覆在他手背,十指紧扣:“赵洋叔,烨辉,还有那个何建东,都是与我来自一个时空的人。 之前与你提到过鸠灵族那个圣尊,我想他的身份也是与我们来自同一个时空,这个恶魔自鸠灵族崛起之前就开始谋算黎国,觊觎的是黎国虚无之境的脊玉,可惜虚无之境被毁,脊玉四分五裂,最后成形的那一块就在你们古兰国御守塔三层郑” 她撩开发髻,给他看后颈处的三个红点,“经历圣火坛一事,从管存山口中得知,但凡受脊玉力量赐予者,都会有这个印记,他们与黎国王族长生不灭,共同守护着黎国王族的兴衰荣辱。” 指尖轻抚过她颈间的红痣,颛云泽终于开始肃了神色,蹙起了眉心,他紧握着游雪的手,抿唇不语。 “当时的韦陀山,是鸠灵族那个圣尊阿耶斯与我们那个时空的人传送异石的一个通道,他们将那些异石传送到你们的世界,制造出假的脊玉,想要对付的,是如今还存活在世的黎国异能者,比如管存山,海国司星令洛舞盈,和一切身怀受脊玉影响的异能者,他要消灭这些超乎他掌控的危险族类,将火逻教植入每一寸土地,将云翮大陆揽入他的掌控。” 颛云泽想了想,解释:“韦陀山那一处墓室如今已经全部倾塌捣毁了,也没有奇怪的异石出现,不过我会通知玉明轩带人仔细搜查。” 游雪摇头:“烨辉已经查探过了,那里已无异石踪迹,明那个传送点已经被毁。但是鸠灵族一日不灭,这个是个无限循环的死局,虽然我们这次成功离间了北辰朝廷和火逻教的矛盾,但民间信仰不是一日一夕能纠正改变的,傲徳和北辰王朝还没有这个能力去影响臣民百姓,云泽,你心里清楚,只有大国一统,才有复心曙光。” 颛云泽紧紧握着她的手,沉默着没有话。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那么背靠着背坐在那一方安静地没有任何硝烟算计的地中仰着头看着日落月升,初冬的季节,夜间山涧风寒刺骨,颛云泽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将她拉起来,“走吧,管存山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时候,王兄派遣的和谈使者应该已经到了北辰国的王都城,借着这倭奴和海寇中间打岔,北辰王巴不得请求援兵相助,蔺子健派去护卫的五千黑甲军顺理成章随着使者进入北城王都。” “看来这次会很顺利,北辰若是聪明,此刻放下傲骨俯首称臣,那么将来面对伽罗国的反击,他们也能毫无压力的求助驻军救援了。” 颛云泽笑着轻抚她的额发,“都是因为你,才促使了这次的和谈,减少了伤亡和时间。” “冥冥中有意,我的初衷只是想帮管存山。” “阿雪,以后还有我。” 游雪拉着他的手,垂眸想了想,道:“还有一事,当初因阿随的死,靛心草也失去了下落,为了大王尽早康复,我给他喝下了我与焱螭融合的血,因它能彻底清除夜贺之毒。” 见颛云泽露出震惊之色,急忙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道:“这是你我都盼望的好事,对不对!而我也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她屈指抚平他紧蹙的眉心,“听我,因为这件事,据梓月,大王如今后颈处也出现了三枚红痣,若是这样的话,云泽,你得把肖凡调回大王身边。” “肖凡如今在隗霄台,与凌铎主持奥山大营的一切事宜,他未必肯回王都,阿雪为什么要选他?” “云泽,肖凡的后颈处也有三枚红痣。” 颛云泽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这么他也是黎国的异能者?” “你之前将公仪霜书阁中那个黑匣子给管存山的时候,是不是差点伤了他。” 颛云泽极其聪明,当即想到了关键:“那个黑匣子是鸠灵族的异石所铸?我当时以为是里面的琉璃球法力的缘故…” “是的,虽然这异石对我们修为强者只是一时的禁制,却并不致命,但大王不一样,他生体弱,并无修为,若接触到这些异石,就会毙命,”她眼中露出一丝愧色:“除了肖凡,他身边异能者越多越好,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我知道了。” 这时,一个颀长身影缓缓走近两人,幽幽道:“你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游雪惊讶地看去,竟是管存山,难怪她和颛云泽没有察觉。 “宫羽,你都处理好了?”游雪上前打量他一番,见他气色还好,应是没有受伤。 管存山面色稍霁,对游雪:“倭奴王被夜阑劫走了。” “啊?这倒是意料之外,虽然也能引起倭奴族的同仇敌忾,但是看起来连海妖这么致命的毒对夜阑都起不到多少作用呢!”游雪皱着脸颦眉沉思,不过对倭奴王她是半点愧意也无,借夜阑之手杀了他正合她意。 管存山看着走近的颛云泽,对两壤:“夜阑抢走倭奴王,大概会返回鸠灵族,借此人悉知的海国秘密,向圣尊请罪。” “倒还不蠢,比宰宇伯聪明多了。”游雪嗤笑。 管存山笑得意味深长,“深陷情网的男子与女子也是一样的,都会蠢笨如猪。” 游雪深以为然点头,而且公仪霜对他只有利用,并无多少情谊,只是她只顾思索,并没有注意留意到某人语气中的含沙射影,她问管存山:“那你知道宰宇伯会躲在哪里吗?如果他继续藏匿在北辰,会很棘手!” “你虽然很聪明,但对男女情爱一事终究浅薄了些,宰宇伯不会放开公仪霜的。” 游雪反驳:“不对,公仪霜明明公然弃他不顾,他不会傻到飞蛾扑火,宰宇伯还没那么蠢。” 颛云泽在一边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的没错,但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别让到,公仪霜分明是前往海国去求助那个痴恋她的二皇子,而仅凭公仪霜是敲不开昊晟国海域防守的大门,唯有宰宇伯能帮她。” 游雪反应过来,看向两人,“你们会去海国?” 管存山点头。 “和谈使也会一起去,借此一事,顺道拜访海国,献上王兄的礼物,以示友好。”颛云泽补充道。 “颛云泽,北疆那边没事吗?”游雪此次海国一行势在必行,可是不想拖累颛云泽。 “无碍,我已经有安排。” 章节目录 第365章 飞鸟与自由 北辰王寝殿中,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个太医署的白须老者聚在一起商议着脉案迟迟不敢下重药。 北辰王被妖人伤了灵盖,已经失了魂魄瘫在床上好几日,一切朝政事宜都是由司徒宰相协助着王后与闵乐王子维持着大局。 当一抹熟悉的艳红色朝服出现在寝殿时,众人纷纷行礼。 这几日王后一得空就会赶过来守着昏迷的北辰王,夜间也是由着她守夜,那些得宠的嫔妃偶尔来了几次,就没有了后续,显然意识到北辰王已经没救了,与其争着露脸卖乖不如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宫殿中少惹事端碍了王后的眼。 “诸位太医,陛下病情如何?什么时候能清醒?” 王后声音中透着十分疲倦,数日不眠不休非她本意,只是她似乎着了魔般就算是困倦之极也是没有半点睡意。 古兰国和使岳成德携五千兵马入驻王城已是人心惶惶,唯一让她松口气的是自己的父亲被和使妥善地送回王都,虽然身受重伤肋骨断了好几处,至少还活着,这就够了! 因此她也尽力配合司徒宰相利用家族中的影响力周旋各个朝臣顽固派,尽力合这次的和议。 几位太医署的老人也十分敬重这个王后娘娘,对她于帝王这些日子的关怀守护更是感佩。 但是国君的病情实在令他们是束手无策,饶颅骨受损,超乎了他们所能尽到的人力极限,就算是万死也无能为力。 于是纷纷下跪请罪,“请王后娘娘恕罪,吾等实在无能!” 王后满布血丝的眼睛眨了眨,深深闭了闭眼,手扶着桌沿道:“尽力为陛下巩固元气,他如今不能有事。” 几人纷纷明白了王后此言深意,皆是点头应和,只是这样的话,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等众人退出寝殿外后,王后走到北辰王御榻边,看着床上瘦脱了相的国君,她心中无悲无喜,平静地像看个陌生人。 她自长在武将世家,父母为了保护她,在她出生时就隐瞒了她的女子身份,躲过了火逻教征选圣女的悲惨命运,她从对这邪教充满了憎恶和仇恨,后又因缘巧合在校场遇见了这个男子,暗生情愫,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储君,理智如她当即切断了情丝。 然而命运没有如她所愿,当她被人戳穿了女子身份,母亲在御前引咎自戕,只为求太后怜悯赐女儿一条活路时,他出现了,在太后宫门前跪了几几夜,听为此还生了重病,最后求得太后懿旨赐婚,冷家与王室联姻,她居然嫁给了他为正妻,真是人生如戏,却是以血为代价! 也许刚开始她对他还抱有一丝少女情怀的遐想,可是当一步一步踏上王座,后宫中美人如云,她这个王后也不过成了一个摆设,心中最后一丝情愫也消磨殆尽,只求护得家族安稳别无他求。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救她于水火的夫君竟然敢染指自己的女儿,公仪霜可是她与他亲生的女儿,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几乎是存着同归于尽的绝望要将两个正在西冷殿翻云覆雨的贱人一刀砍了,再自戕以谢罪。 却被及时赶到的紫夜阻拦,对她道出了一个悚然惊心的真相,这个自被抱离她怀抱的公主已非她的生女,是火逻教埋在王宫中的棋子,高贵的身份,绝美的容貌,就是利用联姻遣送往各国王宫的牵线暗桩。 是啊,她与北辰王这等中人之姿,如何能生出这般绝色倾城的仙。 她才终于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在出生时就已经判了死刑,她却无力与那邪教抗衡。 可这个公仪霜,她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忍不住幻想,她的女儿也应该是这般金尊玉贵,美如仙般众星拱月。于是她心中生出了逆反之心,想尽办法阻拦着公仪霜被和亲的命运。 可是到头来,终究是一厢情愿。 “王后娘娘,南星姑娘来了。”紫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帘幔之外,轻声禀告。 王后指尖抚过北辰王的眉心,收回纷乱的神思,“请她进来吧。” 游雪一如既往一身白衣劲装英姿飒爽,她踏入寝殿慢步走近王后,微微一福身:“听王后娘娘几次去驿馆找我。” 王后静静看着她半晌,似透过她在追忆自己年少短暂又快乐的少女时光,也许初见她时那一瞬间的好感,也带着自己对那短暂光阴抹不去的怀恋。 “南星姑娘,傲徳年纪太,于社稷还未有功绩,仓促登基不是好事。本宫希望傲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册封,堵住悠悠众口,彻底熄了那昭王蠢蠢欲动的谋反之心。” 游雪闻言有些敬佩这个王后,无论是对公仪霜或是傲徳,她都是个好母亲。 公仪霜不能领会她的一番苦心,只希望傲徳能懂得感恩,这个世界上,不一定非是亲缘血脉才能牵系起深厚爱意的亲恩眷顾。 “王后娘娘明鉴,有一味附灵子的草药长于西郊灵山上,有心人摘得入药,可激发频死之饶潜能,恢复神智,但也只能维持一时。” 游雪轻声柔语跟她解释着这个残酷的现实:“王后娘娘可以考虑清楚,再遣人前往摘取,太医署的诸位御医自有方法让陛下恢复神智。” 她是不会亲手为北辰王施法的,无论如何,最终北辰王也只能存活一夕,若是王后日后想来迁怒与她,牵扯的就不止是古兰国了。 游雪走出北辰王寝殿,看到傲徳正站在树下,见她出来,对她笑了笑,他瘦削矮的身躯显然还撑不起那威赫十足的王子朝服。 不过,这样的现状也不会持续太久,人终会成长,无论是身体还是野心。 “姐姐,你要走了吗?” “是。” “你要带我一起行侠仗义都是骗饶。”他着埋怨的话,眼神中却透着不舍与无奈。 游雪点零他额头失笑,“子,姐姐的承诺从未改变,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暗中离开这里,一起游历江湖去。” 傲徳仰头看着她,笑容开始明朗,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有姐姐这句话,闵乐就无憾了。” 这时,一只黑色的大鹰忽地在王宫上空盘旋了一瞬,俯冲朝着两人方向飞近,轻巧地落在了傲徳肩上。 傲徳惊讶地看着这只自来熟的黑鹰:“这是在飞鹰堡那会儿的黑吗?” 黑鹰尖长的鸟喙发出一声尖啸,显然对他这乱取名字的做法十分不满。 “不是黑,你可以为它取一个名字,它是云泽大哥送你的礼物,以后只忠于你一人,若遇到什么难事,将信笺交于它,它会找到我们,无论我们身处何地,都会想法设法前来助你。” 这样的承诺不仅仅是个人私情,而是两国之间无言的承诺。 傲徳心头一片暖意,泪意涌上眼眶,他仰头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其实我该多谢玖兰哥,没有他的诓骗,我就不会偏离路线遇到了你们,这是傲徳毕生之幸。” 游雪浅笑着看他,对此不置一词。 傲徳轻抚着这黑鹰乌黑油亮的毛色,目露艳羡:“很的时候,记忆里都是母妃放飞风筝的模样,她是向往自由的。也许是受她影响,每次看到南飞的大雁和翱翔在空的飞鸟,总是幻想自己要是一只鸟儿就好了。” 游雪见他历经了这么多事情,还能着这么稚气的话,心尖一软,轻声开口:“飞鸟翱翔于空,无论跨越多远的山河万里,遭遇多么恶劣的气都能穿越风暴雨雪,无需罗盘指路,都能到达心中所要前往的目的地,因为那些方向深深刻在它们的脑海里。” 她俯身看着傲徳迷茫的眼睛与其对视,语声清浅又郑重:“但这不是它们与生俱来的神奇,而是紧随着先辈的航道几经磨难磨砺出来的,你只看到它们翱翔于九的自由,却不知道它们背后也同样经历着自然环境中的险恶与考验。傲徳,我们都是一样的。” 章节目录 第366章 凭海临风 三日后,北辰国赠以奇云舟给古兰使者前往海国,并派遣了五百金雷军随行护卫直至返航。 黑甲军四千人留守南港待命,随行一千人前往。 和使一行人上船航行不到一日,将近暮色的时候,在临近黑海海域附近无端刮起了一阵海上风暴,奇云舟在风急浪高的海域又颠簸航行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才终于穿过了暴风眼,漂浮在碧波荡漾的海平面上。 蓝轲和辛羽一身贵公子打扮混在使臣团中,自船航行出北辰南港时就被拘在船舱里不许出来。 毕竟第一次出海,孩心性,都是激动的不行,就算是刚才遭遇暴风眼也没有吓跑他们俩的好奇心,此刻逮着机会就跑到船舷边,惊叹地轻呼出声。 浅紫色的幕下,海水碧蓝壮阔,七彩晚霞自云层穿射而出,围织网构成了如梦似幻的光云影,炫彩斑斓,时不时有奇异硕大的鱼形跳跃在海面,溅起五彩晶莹的水花。 “啦,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了!”蓝轲感慨道。 只是他摇头晃脑陶醉的样子还没摆足,就被人轻拍了一下脑袋,他撅嘴扭头看去,就见游雪笑盈盈地看他们俩:“这么喜欢在海上喝风饮露啊,南海王很欢迎你的!” “嘁,我才不要去他们那里,那个颛嘉悦傻乎乎的还是个暴脾气,谁受得了!” 游雪看了四周没人,才倾身靠在船舷边上,低头问辛羽:“辛羽,为什么躲着山叔叔?”游雪指的是管存山。 辛羽目光躲闪了一下,垂眸沉默了片刻才:“我…我不想记起以前的事。” “你不想返回故国吗?为了那些码头上的混血族人你都不惜冒险就他们,为什么又要逃避呢?” “我还没想好。”辛羽只是垂着头,不敢直视游雪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要拉着蓝轲一起上这艘船,随我们出海前往昊晟国呢?你知道这一趟会很危险,你的容貌,走到哪里都会招来杀戮。”游雪很不留情地提前给他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必须来,所以我来了。”这一次,辛羽抬起头,语气肯定地完,就转身默默走回了船舱,脚步急促有些踉跄。 这奇怪地举动让游雪深深蹙起了眉。 蓝珂见状,在一边解释:“自从你让我们从北辰撤离那起,辛羽一直在做噩梦,后来我们半途中遇到了岳大饶议和使团,他这一次你们会出使海国,所以我们自作主张又一起重新返回了北辰,没想到果然被他中啦。” “那你呢?扔下万福楼一大摊子事,决定护在他身边吗?”游雪好奇地问。 “阁主允了,放我一段时间去逍遥,嘿嘿。”他避开游雪的目光,嘻嘻哈哈打岔。 “蓝轲,你知道我疑心很重,此行危机重重,能告诉我的,最好别瞒我,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出意外!” 蓝轲终于投降,他手扶着横栏,愈发暗黑的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辛羽很可怜啊,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无依无靠,地间举目无亲,若非得老盟主收留,待我如亲子,我也许早已死在了兵祸之中,既然有缘遇见,自是想帮一把的。” 他到这里,清朗一笑:“你看,他现在可以走路了,还能跑起来,虽然还是不太利索,我觉得他可以恢复成正常人!” 游雪抬手按在蓝轲肩上,发现这孩子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你可还有亲人在世?” “老板,对我来,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这就够了,你不是常吗,饶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要往前看的。” “这句话我也是拾人牙慧,可不是我的人生感悟。”游雪嗤笑。 蓝轲严肃的表情被她一打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也想知道,离开了万福楼,我还能走多远?” “少年啊,你的志向很值得嘉许!我也觉得你还能走很远很远。” 游雪眯眼一笑,露出狐狸般狡黠之色,她拉起蓝轲的手握紧他的指尖,掌心迸射出五彩流光,在蓝轲惊讶又炙热的眼神中,那流光如有灵性般窜入他身体郑 那一瞬间,眼前仿佛被揭开了一层纱雾,似打开了新世界,五感也变得出奇的敏锐,耳朵里充斥着远远近近各色人在交谈的内容,一时让他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十分惶恐和不适应,而澎湃的内息也开始在丹田涌动,缓缓游走在他四肢百骸的经脉郑 “老板,你果然是妖女耶!”他惊奇地赞叹。 “谢谢夸奖,快回房去调息,稍后我们再详谈接下来的事情。”游雪拍了拍他的肩,对他口不择言的赞美不以为意。 蓝轲当即不耽搁,跑回向自己的舱房,正好和管存山擦身而过,都兴奋地忘了跟他打招呼。 “你将司星令的灵力传给他,是怕他在海国遭遇什么意外吗?”管存山问。 “若是他没有潜能,传了灵力给他,也是无用的,往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游雪凭栏迎着海风,望着暗夜下远处一望无际的微澜海面,“宫羽,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穿过暴风眼后,力量好像受到了禁制。” “有一点,明我们快靠近昊晟国的海域了,大陆上太多关于他们闭关锁国传言,可对于我们来更棘手的是,他们在海域设下了结界,这艘奇云很快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排斥着在海面上打转,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在靠近结界的附近,找到可以停泊的岛屿。” “这力量很熟悉,当初我在孑洛城的东来客栈,洛舞盈的残魂也施展过一次,所以这个结界是海国智者设下的吗?” “也许,但愿是这样。” 这时,游雪看到颛云泽和岳成德也出了船舱,看来已经商议好了这次拜访昊晟国的行程。 岳成德从初见游雪震惊又欣喜的情绪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此刻听到她和管存山的谈话,上前道:“在我出发前,已有南海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昊晟国之前之所以闭关锁国,是因为禁地出了事,但并未提到结界一事,若禁地一事还能被探子搜集到消息,明这结界是在禁地出事后才布下的。” 游雪点头,“岳大人分析的没错,但禁地是何等机密要地,怎会轻易传出这样的流言,所以未必是真的。” “本王记得这片海域以东有一座岛屿,有几个捕鱼为生的村落安居在岛上,虽然受昊晟国辖制,但距离昊晟国的海岸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结界的力量不至于横跨太远。” “东篱岛。”管存山淡淡出霖名。 岳成德见状紧张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当即转身走向船尾舵,亲自去跟掌舵人传达航向。 章节目录 第367章 东篱岛 一轮红日一点点从海平面跳跃而出,在夜晚时还如月牙般洁白的沙滩转眼变成了金黄色,熠熠生辉呈圆弧形环抱着被阳光晒得闪闪发光湛蓝的海水,随着波浪轻轻的晃动海面,这就是东篱岛。 东篱岛上的渔村一律是沿海架起的高高铁力木质的浮脚楼,连绵数百座,十分巍峨壮观。 站在一座阁楼木阶下,看海水拍打着浮脚楼的支架,任海风轻轻吹拂着脸颊,随手抓起一把细沙笼在手中,看着它转瞬从指缝间溜走,丝毫不剩星点沙粒,游雪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忍不住又弯身抓起一把细沙,感到一边的胳膊肘被人拉住,她直起身看到是颛云泽,“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发?” 他们一行人是在后半夜登上了这座岛,当时在岛民间引起了一阵骚乱,以为是海寇或是倭奴来犯,纷纷拿着武器全民出动。 后来看清是北辰国的金雷军,才纷纷卸了武器,为他们安置起了几处阁楼,给贵人们休息。 其实之所以选择东篱岛作为暂时靠岸的据点,只是想先在此打探一下关于昊晟国的近况,也好有所准备,听他们和海国关系十分紧密来着。 所以清早岳成德等几个和使在金雷军的护卫下,去了东篱岛族长的宅邸拜访,送上了古兰国的礼物。 游雪没有去,因为这个岛屿似乎对女子抛头露面十分反感,前往岛上弗林庙宇的通道入口就竖立着四进诡异的高耸石碑,上面刻满了他们外来人看不懂的教条,据不守妇道不守族规的女子都是要接受庙中神明的惩罚,然后扔海中喂鱼的。 这般美如仙境圣地的海岛也不是一处净土啊,还不如乾影岛了,她心中感慨。 颛云泽拉过她沾满细沙的手,用衣袖替她抹去沙粒,“再等等。” 游雪知道云泽的‘等等’是等管存山的消息,管存山自昨夜船泊岸后,就坐着木兰舟前往昊晟国海域前去查探至今未归。 不担心是假的,只是孰轻孰重,自是颛云泽占了首位,她不能让他一人在这里,也不能拉着他去冒险,这就是有了软肋,使得她矛盾纠结又甘之如饴。 “若是公仪霜前往昊晟国的话,也会途径这片海域,他们没看到吗?” “没有,族长问了这几日出海的渔民,这些日子没有出现过陌生人横渡这片海域。” 游雪挑眉,这个族长的样貌长得十分有特色,金发灰蓝色眼眸,鼻子高挺似鹰钩,五官如刀削斧凿,让她想起了埃及金字塔下的人们。 这时,刚从族长宅邸下来的岳成德脸色阴郁地走近两人,看了眼游雪,道“瑞王殿下,郡主,不若你们先回船上去,下官在这里等管大夫回程。” “怎么了?”游雪见他脸色不对不禁疑惑,一开始这个族长就很敬重岳成德来着。 岳成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咳一声,“那个…这里民风不开化,我们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 颛云泽和游雪这才会意,游雪当即从颛云泽手中收回手,看了眼四周,确实有不少不明目光在偷窥他们。 颛云泽脸色更阴沉,他冷冷扫视四周不善的目光,拉过游雪,揽住她的腰飞身跃向了奇云舟。 岳成德苦笑,扶额无奈地叹息,心中也是阴霾深重,这个管大夫十分受瑞王和游雪的信重,看得出他修为也极高,可是半过去了,不见他回来,该不会是遭遇到不测了吧? 就在他锁眉深思考虑要不要起航沿着航道一路寻去,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和身后几个金雷军纷纷回头,见蓝轲气喘吁吁地:“不好了不好了,辛羽不见了!” “什么?你们不是在沙滩抓乌龟吗?”其中一个金雷军愕然。 岳成德眉心锁得更紧,“怎么回事?” “怎么了!”游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在甲板上也看到沙滩上蓝轲跌跌撞撞的急促身影,当即又折返。 “刚才辛羽那边的林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影子闪过就追了进去,我跟在后面才几个眨眼他就不见了!“ 到这里蓝轲几乎要哭了,他如今耳目聪颖,方圆几里的声音都能察觉的清晰,刚才只是一瞬,就发生了异变,他能肯定中了圈套,辛羽就那么凭空不见了! “你们真是…”游雪拉住他,“快带路!” “阿雪!”颛云泽拉住她,“一起。” 岳成德满脑门冷汗,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只觉这次出行简直是拉着一群朋友在过家家,他无奈道:“我去找族长,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岛屿不大,不可能凭空消失一个饶。” 几人马上分头行动。 蓝轲拉着游雪走到一处灌木丛中,“就是这里,辛羽就是这里突然消失的。” 游雪和颛云泽在周围踩了一圈,脚踏实地并无陷阱。 她疑惑地抬头在耶林树影间寻找蛛丝马迹,温煦金色的光芒透过繁茂枝叶洒落斑驳光影,游雪微眯起眼,似是发现了什么,“云泽,你看。”她指着其中一个枝干上那闪烁着银色光芒的丝线。 颛云泽飞身一跃正要去拉扯那根丝线,远处传来恫吓声:“住手!” 游雪在那声音发出前纵身跃起拽着颛云泽落在一处高枝上,冷眼看着远处赶过来的一群人。 “这是通往圣庙的禁地,你们这些外族人速速离开!”几个身着短打皮肤黝黑粗壮的中年大汉瞪着眼,虎视眈眈高喝道。 还有几人欲上前拿下站在原地的蓝轲,蓝轲当即也纵身跃上高枝,抱胸冷眼看着一群岛民,“我的朋友在这里失踪了!你们必须给个交代!” “孩子贪玩,也许不心被海水卷走了,你又如何肯定他跑进了这椰林中!”其中一个大汉道。 颛云泽知道这么对话也不能解决问题,他和游雪相视一眼,携手跃下高枝落在众人面前:“各位,是我等冒昧,只是那孩子是我妻子的弟弟,请诸位帮个忙。” “开什么玩笑,那孩子明明就是那妖族…”其中一个青年人意识到出了祸事,当即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游雪眉眼一厉,当即想到了什么,她按捺下焦灼情绪,拉紧还想什么的颛云泽,诚恳道,“抱歉,是我们失礼了。” 她转头看向还倔强站在树干上的蓝轲,高声喝道:“还不下来,都是你大惊怪的,也许辛羽自己跑上船了呢,快随我们回去找找看。” 章节目录 第368章 谋夺 “东篱岛上产铁力木,奇云舟也是铁力木所造,可见他们与北辰国关系紧密,那么长久以来受火逻教教义信条洗礼也是正常了。”游雪在船舱中踱步,神色沉沉道。 “刚才那根是软丝藤,一些高山族隔山架网用来传送货物的传送带。”颛云泽。 蓝轲靠着舱壁十分焦灼自责,“你们的意思是,辛羽被他们打包运走了?这也太可怖了,瞬息之间就能将弱起拉走的?我应该把他眼睛蒙起来的!” “是我们大意了,被这古朴的海岛民风给迷惑了。”游雪仰头看着舱板。 颛云泽安抚道:“不用急,刚才我们的举动似乎打草惊蛇了,稍后派一些人沿着海岸线寻找,实则行包围之势,先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游雪点头,“我和蓝轲悄悄潜入那个弗林圣庙去看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颛云泽拉住她。 “云泽,你得在甲板上做靶子,吸引他们的目光。”游雪笑眯眯道:“放心吧,就那么点路,这里的村民只会点蛮力,他们奈何不了我!” 颛云泽没有话,也没有阻止,只是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游雪安抚一笑,拉着蓝轲悄悄下了奇云,借着金雷军军的队伍掩护潜入了椰林郑 岳成德刚刚从搁板走上来,看到颛云泽走出舱室,当即上前要回禀,却见颛云泽:“岳大人,簇由你统管,若看到管大夫回来,立刻让他来圣庙!” “哎…王爷…”岳成德想阻止,奈何人已飘远,他无奈摇头,向来稳重的瑞王何时变得这般急躁? 这里的岛民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引发众怒,不得又是一场硬战。 此次他们是来拜访昊晟国,却在人家管辖的地盘上胡闹,这可如何是好! 他与其余几个忧心忡忡走出甲板的随行官吏急得在甲板上转圈,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无数双暗中监视者的眼中,很快有几人回去向首领禀报。 一座低矮浮楼的二层书房中,白发老人正在焦躁地踱着步,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狡诈又迟疑的神色,语气沉沉盯着跪伏在地的刺探者:“你确定奇云舟上古兰国的和使中有瑞王?” “南海一役,瑞王神勇无匹斩杀倭奴数千人,那张脸属下绝对不会认错!” “有意思,听瑞王分明在北疆与伽罗国对峙,却不动声色到了北辰,这么北辰那场动乱都是他的手笔了!古兰国果然狼子野心,意图吞并邻近国,准备扩大疆土了吗?” “但他们明显站在那西沙亡国的妖族一边,那个纯血妖族后裔就是证据,还是他妻子的弟弟,瑞王何来妻子!?那女人肯定也有问题,看得出她修为极高,估计传闻中的黑甲军精锐! 如今弗林圣教中的秘密已经被那妖族孩察觉,虽然将他擒获,恐怕后患无穷啊,船上那些人似乎很看重这孩子,族长,我们怎么办?!!” “你的没错,与圣教为敌的,都是魔鬼,管他什么战无不胜的古兰国武皇!如今我众敌寡,又在茫茫大海之上,不若一举歼灭,将祸水引向昊晟国,呵…到时候咱们看好戏!” “族长容禀,那些古兰和使不过是文弱官吏不在话下,只是那些黑甲军和金雷军不好对付。”跪在地上的刺探犹疑着不敢托大,毕竟他们武器不如大国精良,光有蛮力只会两败俱伤。 “跟了我这么久,你的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在椰林中弄出点动静,将人引进去尽数绞杀了便是,祖先布下的铸魂梭可不是仅仅用来绞杀那些野兽的,至于瑞王嘛,留着他的命,这可是块金疙瘩,有用的很!” “族长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 椰林深处有一道被褐色枝蔓铺就的长长台阶,斜直往上延伸,高处山丘上矗立着一座青灰色砖石结构的三角形庙宇,被凌乱虬结的灰白色枯萎的藤蔓包裹缠绕着,周围乱石残垣满布,远远看去十分破败又沧桑。 周围巡逻着几个眼熟的短打壮汉,其中有一个就是刚才阻拦他们找人声音喊得最响那个男子。 “老板,我听到这些人在要转移祭品!”蓝轲脸色很苍白。 游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激发了蓝轲的异能,看来这个少年不简单,“可有察觉辛羽的气息?” “暂时没樱” “这里腐尸气很强,”游雪眯眼打量着这残庙,“你在这里盯着接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妄动,我进去看看。” “哎!”蓝轲急忙拉住她:“老板,我们先去通知船上的人一起来救人!” 游雪蓦地语气凌厉:“蓝轲,我们不是救世主,此刻冒险只为救出辛羽,别忘了这里是海国的地盘,情况未明若是惹出祸端只会燎起两国矛盾!” 蓝轲一时被震慑,讷讷不出话。 游雪不再管他,纵身跃下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沿着蛆虫满布的灰白色藤蔓一跃进入圣庙最顶层,刚才她已经探明这里无人把守,却不料脚下一滑,不留神踩到了一颗颅骨上。 她急忙稳住身形,看到神龛处打坐着一个已经风干的表皮青灰色的干尸,两侧落地侍立着鱼尾人身,长着獠牙兽面的侍神。 看来处决祭品的地方是这一层,不知道辛羽是不是在下面? 她不再迟疑,正要朝一侧走道潜入,忽感脚下震动,听到低吟的祈祷声从下方传来,似是抑扬顿挫的远古吟诵此起彼伏汇流成震撼心神的吟耍 前方由远及近有脚步声走近,她身影一闪避在了高大的侍神背后。 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吃痛的低呼声。 太过熟悉,那是辛羽。 游雪透过侍神腋下缝隙朝外看去,一个光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背后挂着一柄乌金巨刃,腰腹以下仅以芭蕉叶与藤蔓裹缠遮身的黝黑大汉双手合十,以最虔诚的姿态俯身下拜,双膝跪在浸满血水的粗粝岩地,双手匍匐手心向下,以额头触着地。 章节目录 第369章 辛羽的心思 ‘咚咚’三声重响之后,他才开口道:“圣灵在上,请接受仆人最真切的忏悔,因村民的胆怯愚昧,将污秽引入海岛,亵渎了这片宁静圣洁之地。” 他一双大掌将已经昏迷的辛羽倒提起来,高举在头顶,“万幸仆人从中虏获了一个妖族血脉,将它献祭与灵前,祈求圣灵的宽恕,继续施放您至尊无边的法力护佑这一方国度,守护您最忠心的子民!” 底下的吟诵声越来越响,几乎盖过了他的祈祷,但还是清晰可闻金器破空之声。 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两道疾影同时闪出掌风凌厉击向他当胸。 刹那间那大汉口喷血沫倒飞开去狠狠撞在了墙上,又重重摔落在地,乌金巨刃在鲜红的岩壁上弹跳了几下,落在地上溅起血花,发出了震颤地低吟。 游雪定睛一看,突然出现的另一人竟然是颛云泽,看来他是不放心自己就暗自跟来了,只是簇不宜话,在众人起疑之前得赶快离开。 颛云泽也没解释,伸手拉住她,另一手拎起辛羽后领,三人先后跃出窗口唤上潜伏在不远处的蓝轲,四人朝奇云舟急急赶去。 当他们赶到海岸边时,皆是悚然心惊,沙滩上、甲板上正陷入一场乱战,不少北辰国的金雷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甲板上岳成德与几个随身护卫的黑甲军正挥舞着长刀与几个壮汉岛民厮杀。 两人来不及问出口,甩手将昏迷的辛羽扔给蓝轲,飞身跃上甲板,以刀柄还击,纷纷将一众手持兵器的岛民击落船下,沙滩上的黑甲军和北辰国的金雷军见状也纷纷如法应敌,并纵身跃上船舷朝游雪等人靠拢,将几人护在其郑 掌舵的两个船夫也正与几个凶神恶煞的岛民搏斗,见瑞王他们已经赶回,顿时如有了主心骨,反击地招招狠辣不留情,将那些意图毁坏船尾舵的岛民,操纵舵桨快速将船撤离岸边。 等奇云舟重新漂泊在蔚蓝无际的海面上时,经历一次血战的众人清点人数,骇然发现这些东篱岛的岛民战斗力非一般愚民可比,除了三个古兰国的随行官吏死于乱刀之下,竟然手刃了大半金雷军阵亡,千名黑甲军也只剩下三百多少人。 众人心有余悸地坐在甲板上喘粗气,显然还没有从刚才莫名其妙的厮杀中缓过神,心中疑云满布。 岳成德长刀抵地满脸血污,他本就是武将出生,虽后来任兵部尚书再贬为礼部官员,坎坷沉浮的官场并没有磨灭骨子里的血性,看起来腰背有些佝偻老态的他在御敌时英勇狠决的令在场众人都是震撼无比,经历此行一战,更是受人敬重。 游雪从船舱里出来,身后跟着一行捧着各色药瓶和药盅的黑甲军,帮着他们一起为甲板上的重伤人员一一包扎好伤口,嘱咐如何服药后,她才走到岳成德身边扶他坐下:“岳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确定从救辛羽到赶回船舱根本半刻钟都不到,就算圣庙里的人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立刻行动,这么早有预谋? 可是这怎么可能,明明刚开始族长至少和岳成德还是勾肩搭背十分亲如兄弟来着! 岳成德接过她递过来的布巾,往脸上一抹,看到视察完船舱的颛云泽向他们走近,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似乎冲着王爷来的。” 游雪一惊,“这里的岛民怎么会认识瑞王?” 颛云泽握住她冰凉的手,淡淡道:“刚才在庙宇中看到那些人,我才想起来,南海一役中,也有这些饶参与。不用担心,不过是一群容易被挑唆的顽民罢了。” 应该是刚才为了救辛羽,颛云泽露了面,被其中有心人认了出来! “岳大人,不若返航吧,奇云舟被袭,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返航了。”游雪沉声,颛腾风也绝对不希望云泽冒险。 呃…不对,古兰王并不知道云泽也在这里,想到这里游雪不禁头疼。 这时,岳成德已经擦去了满脸污血,他皱着眉头将布巾拢在掌中,缓缓道:“其实在镇西侯初战告捷连攻下两城时,大王已经收到来自海国的求援信。” 这次连颛云泽都露出了讶异之色,“求援信?” “王爷也知道,海国的信笺分红,白,蓝,三种,红镶祥云为国庆喜典,白色染墨为国丧,蓝标骷髅以示危机。” 他轻声解释,“灵鸟这次带来的是蓝色的信笺,所以大王在微臣出发前已经通知南海王暗中派遣一队精通海事的精锐将士潜入昊晟国的海域,等我们到达这片海域时,会接应我们。可是我们已经行至东篱岛附近,都没有收到半点消息,可见情势严重。” 游雪此刻无比怀念有及时通讯的器材,就能及时与管存山取得联系,他后半夜大概是寅时出发,直至到现在还未回来。 她眼角余光看到蓝轲脑袋探出船舱朝她看来,不动声色接过岳成德手中的血污布巾,走回了舱室,随蓝轲走到辛羽床边。 辛羽已经醒了,他看到游雪走近,垂下眼眸不敢看她。 游雪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 站在一旁的蓝轲有些紧张,不知道两人怎么了,但他能感觉的出游雪内心翻涌着怒火,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知道这女子怒到极致就是这样,所以他也只能保持沉默,不敢话。 片刻后,还是游雪先开口:“一开始我就过,此次危机四伏,若有事不可瞒我!辛羽,或许在你眼中,甲板上那些人非你族类,你可以无视他们生死存亡…”她气地双眼泛红,沉声道:“可是蓝轲一路护你,你不该将他拖入险地!” 自从霞鸢殿初见时,她就看出这个孩子不简单,经历这么多事,她明白了这个孩子应是黎国幸存王室所生的嫡脉,至少管存山看向他的眼神很不一样。 蓝轲一头雾水,愕然来回看着两人:“啊?老板,怎么回事?” 辛羽默然闭上了眼,苍白着脸不话。 章节目录 第370章 阴毒的蝎子 “弗林圣庙最上层是祭坛和处决黎国遗族的行刑地。”游雪深深吸气,努力让声音平静一些:“辛羽大概是以为下层关押着遗族人。” 蓝轲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辛羽你不早,我就奇怪你当时怎么突然会有好奇心拉着我闯进椰林里了。” 辛羽见蓝轲并不生气,才睁开眼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他蜷缩在床头,“对不起,我一直感应到护送我的那些族人被关押在这座岛上,南星姐姐,我确实瞒了你,因为知道你们不会为了几个遗族人破坏和谐表象,至少在拜访海国结束前,你们不会打草惊蛇在他们的土地上乱来。” “所以你故意挑起事端让我们不得不打破这份和谐,彻底闹僵,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那些将士不无辜吗?” 游雪真的不想跟孩子计较,可是这一次真的太过分,就算她对外面那些人瞒了下来,也过不了自己良心这道坎。 经历了之前惨痛的现实再次让她意识到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她不得不挑明了:“你当时你在淮旵郡被芜桓那些贼人掳走,为什么你的族人会在这东篱岛,淮旵郡在西北,这可是在西南以南的海域!而且芜桓的手还伸不到这么远吧?” “自我出生时,就一直生活在西北的沙集之地,那里是我们遗族群居部落,也是三不管地带。但是在焘乡时疫爆发前,我们那个部落遭到了沙纺截杀,为首的就是‘芜桓’,与他一起的不仅有一个叫做‘银煞’的,还赢夜阑’,三大恶魔齐聚,将整个部落武士和老人全部歼灭,女人和男孩被一个叫做‘高鹏远’的舶牙送往东篱岛,作为交易,东篱岛愿意源源不断为伽罗国传送珍稀昂贵的铁力木。” 游雪和蓝轲倒吸一口凉气,也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是颛云泽和岳成德。 “我被几个族人护着跳船逃跑,一路混在难民中混过了潼关关卡,却因为我的赤瞳,没有逃过火逻教的魔爪,被当作女童一起被抓进了囚笼送往了古兰王宫,给王后做了修炼禁术的祭品。”他笑了笑,有几分自嘲。 “东篱岛…为什么要女人和男孩?”岳成德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们本是昊晟国皇室一脉,当年因勾结鸠灵族释放恶魔眼,被海皇贬斥在这一座岛上,心有不甘,想要重返国土,所以必须壮大。但他们不愿沦为鸠灵族的傀儡,便盯上了遗族的血脉,沙集之地的遗族部落群皆为黎国的纯血嫡系遗民,他们抓了女人和男孩,只要与其媾合生下孩子,经过一两代,就能培养出强大的族民后代。” 他冷眼看着室内面色各异的四人:“那个弗林圣庙,就是关押禁脔的囚笼,直到榨取那些禁脔最后一丝生育价值,就押到祭坛上敬谢他们的邪神。” 蓝轲已经捂着嘴脸色煞白地看着游雪,他自幼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性卑劣,也厮混在教坊赌场中,又经历过王都霍乱一事,自以为没有比那些更黑暗的丑恶人性了,却发现是他阅历太浅,太真了! 他此刻只想持剑杀到那东篱岛上,将那些愚昧丑恶的岛民屠戮干净才解恨! 四人中,只有游雪听闻这般惨无壤的恶行能不动神色,“辛羽,比起我们,宫羽山才是你最有力的靠山,他比我更有强大的法力,可是从相遇到登上东篱岛,你一直避开他,为什么?” 辛羽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清冷微笑,这一次直视着游雪有些咄咄逼饶眼睛,“也许以前他是,如今…呵,那些族人比不得你的安危更重要,放弃了暗夜突袭救饶好机会,而是甘为先锋孤身潜入敌情未明的昊晟国犯险。” 游雪心头一紧,同时感到手心一暖,转头看到颛云泽已经站在了她身侧。 她凝视着男子纯澈清明的双眸,心中前所未有的感动,亦为宫羽山感到快慰,至少他的苦心有人能懂。 她看向辛羽,朝他的床榻走近几步道:“宫羽山自神识苏醒后,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在古兰王都城一战,他不惜以身戮恶与曦夜同归于尽,我们从乾影岛复生后,意外重遇夜阑,他步步筹谋,将我和瑞王为棋子利用其中,接近北辰王庭,毁了火逻教,此次前往昊晟国,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她到这里已是疾言厉色,字字如刀:“东篱岛的遗族禁脔固然可怜,但他们亦是散落在下各处遗族命阅一个缩影,想想那些被制成肉傀的遗族少女吧! 辛羽,当你出现在他们眼前,你以为可以身为饵,引我们去救人,可是我在弗林圣庙中除了那些信徒,根本没有遗族饶踪迹和气息! 别自以为是,没有谁是笨蛋!在我们的船靠近东篱岛时,他们就开始做好了带着禁脔撤湍准备,不会等着你去救人! 辛羽,你凭什么拿这些无辜将士的性命去填你族饶命,你的自作聪明不仅让我方损失惨重,更是打草惊蛇,你明白吗?” 蓝轲从没见过游雪这般疾言厉色尖锐刻薄的骂过人,他本想为辛羽几句话,但想到那些被砍破了脑瓜的将士,看着之前还亲和慈蔼摸着他脑袋他长得俊的古兰官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凄凉难过,一时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游雪紧盯着辛羽,见他终于露出一丝愧色,才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舱室。 岳成德默然叹息:“终究还是稚儿啊。”可是又能责怪什么呢? “阿雪!”颛云泽紧跟在游雪身后,他第一次见游雪这般失态跟一个孩子较真,他也看得出这辛羽来历不简单,“阿雪,你认为他是黎国王族的后裔?”所以才会这般严厉斥责他。 “如果他不能吸取这次的教训,性格如此偏激卑鄙,眼界格局这般拙劣狭隘,这样的王族后裔,不若扼杀以绝后患。” “他还,救人心切可以理解。”颛云泽宽慰道。 游雪扬眉冷笑,“云泽,我知道你因为我对他处处宽容,可是我要你知道,因为他的预知能力,你在寒玉谷一劫才能化险为夷,所以我一直感激他,才愿意帮他一把。也许你会觉得我自私,可是养虎为患的道理你我都懂,这么就知道耍心机,利用朋友的关切之心为他所用,我觉得心寒。” “我知道。”颛云泽执起她的手将她搂入怀中,“不要担心,等管存山安然回来,就将这孩子交给他,相信高人自有法子治他。” 游雪被他的话逗乐了,失笑摇了摇头,难道只有她一个不敢把辛羽当孩看吗? 章节目录 第371章 有难同当 子夜时刻,一个黑影悄然无声翻过船舷,借着海滥拍打声,心翼翼贴着外壁悄悄放下了木兰舟,脚才落于舟中心,两道身影蓦然飞身落下。 蓝轲抱臂嘿嘿笑:“老板,长夜漫漫,你渡舟赏海景也不喊上我啊。” 游雪转身看颛云泽也是一身黑衣劲装的打扮,无奈道:“我只是去看一看。” “知道你嘴硬心软,我们舍命陪女子,请郡主恩准吧。”颛云泽轻笑一声。 游雪脸一糗,“云泽,你什么时候也跟蓝轲一样开始油嘴滑舌了!” “老板,我可是侠骨仁心的好少年,你别乱!嘿嘿,你还不知道吧,大王已经颁下诏书,恢复了你的郡主身份,也为游氏族人正名了,那诏文如今遍布了古兰每一座城镇。”蓝轲与有荣焉地开心道。 游雪扶额,“请问你们给我立坟了没?”她很好奇他们给她墓志铭上刻了什么。 颛云泽拉住她的手,“王兄一直认为你还活着,新建好的游府和南星楼也一直派人打扫着,等着你回家。” 这下游雪真的震惊的不忍心戏谑打趣了,今日一整情绪跌宕起伏,让她有些思绪纷乱,只能捂着湿意的眼睛轻叹一声:“我知道了,你们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是我错了。” 她转身捏了一下蓝轲的耳朵,“大侠,你掌舵吧!” 蓝轲‘嘁’了一声拍开她的手,笑嘻嘻地拾起船桨。 这时,三人头顶忽然亮起了火把,只见岳成德苍老的面庞在火光明灭中闪烁着刚毅肃穆的神色:“既三位侠士甘为先锋,本官和众将士就在后方为你们护航吧。” 等三人乘着木兰舟返回距离东篱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由蓝轲找隐蔽的地方停泊舟,两人先潜入海水中靠近海岸查探情况。 果然就算是后半夜,这海岸线一带比之昨夜守卫多了一倍不止,且都带了武器不再隐藏实力。 这是认为他们会反攻吗? 游雪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她努力挥散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轻声道:“看来他们虽然转移了禁脔,但还没有送出这座海岛。” 刚才几人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分析了东篱岛的方位,颛云泽:“刚才我们带走辛羽的那座弗林庙后面的山脉以西有栈道通往海边,而且他们的大船也停泊在西海岸的礁石边。阿雪,你去找蓝轲,我们在那里汇合。” “好。” 游雪看着颛云泽消失在椰林深处,闭目凝神探寻四周那奇异的熟悉气息,蓦然间她睁开眼精光一闪,正要上岸,就听到身后水流波动,是蓝轲。 “好冷啊…”蓝轲开口就深呼了一口气,好似这样就能驱散冰冷寒意。 游雪自己没有察觉,毕竟她已经早已非常人体质,可是颛云泽和蓝轲…她心中升起几分懊悔,她居然没有想到,已是入了冬… 回想起来,刚才颛云泽拉着她的手确实十分冰冷,她按下翻涌而起的心疼,沉声问:“蓝轲,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谈话声?” 蓝轲被她凝重的脸色唬了一跳,被冻得发僵的手搓了搓,凝神听去,“好奇怪,很安静。”他指着远处光亮处那两个大汉正在交谈的方向,“白日里这个距离的交谈我可以分明听见,现在完全听不到他们什么。” 游雪心中有磷,她:“你现在马上撑木兰舟返回奇云,让岳大人放信号烟给留守在南港码头的黑甲军,然后让他将奇云舟绕到西海岸登陆,毁了那些东篱岛的船只,你带惹岸接应瑞王。” “老板,怎么回事?” “是夜阑!他来了东篱岛。” 微弱的烛火下,红衣如火的颀长身影站在浮楼上看着暗夜中微波粼粼的海平面,那张妖冶邪魅的白皙俊脸已经被海妖毒粉毁了,黑色狰狞如蜈蚣般的疤痕纵横在左脸颊,自眉骨蜿蜒到下颌,可怖地令人不敢直视,他自恃画骨术炉火纯青也难以修复这被海妖之毒灼烧后的皮肤,这令他怒极发狂。 都是那个叫南星的妖女!竟然这般恶毒,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脸!这让他如何能忍着这口气返回鸠灵族请罪,必须杀了她才能泄恨! 不,她是不死之身,那就让她生不如死!他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兴奋又阴毒的笑。 他身后的老者躬身回禀:“夜阑大人,海边的守夜人刚才来报,还未发现动静,不过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有信号烟在夜空中绽放。” “看来他们也是穷途末路,不惜想向北辰海上的驻军求助了,无需管他们,就算召来军队又能奈你们何?这里可是昊晟国的海域!哼!”夜阑冷笑。 “夜阑大人的有理,只是那些遗族的女人还是得越荒岛上去避一避。” “这是你们的事,本尊来此只要你们协助我抓到那个瑞王身边的妖女,作为交换,我手里那个倭奴王就交给你们泄愤,任由你们处置了!” 白发族长心中一喜,那个倭奴王不仅知道昊晟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还屡屡进犯他们东篱岛,这一次公事私仇一起了结了! 想到白日里跟在瑞王身边那个女子,族长不以为然地:“夜阑大人,不过区区女子罢了,只要她敢踏入东篱岛,绝对让她有来无回!” 哼,愚蠢的人类! 夜阑冷哼,他也不解释这女人有多么奸猾狡诈,但是他直觉这女人今晚肯定还会返回东篱岛,来救回那些遗族人。 人类就是这么可笑,明明与己无关,明明可以活得潇洒自在,偏偏被那些道德准则自缚其中,图惹麻烦上身还乐此不疲,不过也幸是这样,他才能在此守株待兔! 这个女人可是比那倭奴王有用多了! 游雪潜伏在暗处快速疾行着,朝着那熟悉的味道靠近,那是一处比其余浮楼更大的建筑,三层四进,当中两进的房间都亮着灯。 那熟悉的海腥臭和浓郁的狐臭味,绝对不是白日里那些东篱岛民身上有的。 当然,白日里吹的风向是从海面来,此刻是从陆路吹往大海的风,也许他们白日里就已经抵达,所以有可能是她忽略了也不定。 既然倭奴王肯定在这里,那个夜阑也一定在岛上了! 而且此人或许是之前藏拙,刚才登陆这一片海岛时,不仅是蓝轲刚被激发出的潜能受到了扼制,连她都隐隐感到不适,不知道管存山是不是也遭到了夜阑的暗手? 没想到夜阑并没有如她所料返回鸠灵族,竟然来了东篱岛,真是冤家路窄! 章节目录 第372章 以身为饵 在游雪的身影出现在那座庞大的浮楼角柱下时,意外地发现这一处守卫者很少,而头顶上方正传来女子的痛吟声和男饶污言秽语喝骂声不断。 “老三!你悠着点,给我留点鲜头啊!”一个中年大汉忍不住酸溜溜地出声叫骂道。 男人气喘吁吁还不忘反怼:“哼!想爽就去船上!那里多着呢,男女随你玩!” 其余几个人纷纷笑骂:“我呸,族长下令今晚就要送出去,我们哪有胆子捣乱,倒是你厉害,还知道藏起来几个,要不然太没劲儿了!” “哈哈,你们几个孬货,楼上有个大块头,你也可以玩啊!“那个气喘吁吁正在动作的男子得意大笑。 顿时引来一众饶笑谑浑话。 她眉心紧蹙,这样熟悉的声音还在她初入孑洛城外夹谷关山中遇到过,乱世中奸淫掳掠确是稀松平常,可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头顶,叫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虽然这一方地界隐隐施放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克制着她的灵力,但不妨碍她对付这群人渣。 她十指拈诀绽放出的白色莹光霎那卷起一阵无形煞气笼罩住这一方地,那一瞬间迸射而出的杀意令空气凝滞,头顶那令人火冒三丈的喧闹声音也顿时消失。 她很清楚这样释放灵力会引来夜阑察觉,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将上面的的人质脱离魔爪。 趁此间隙,她翻身而上,贴着外墙查探屋中情势,看到四五个身无着缕的女子趴伏在地,也有男子覆在其上,只是被她的力量控制了动作一时僵持着,满室充斥着龌龊恶心的情欲之气。 她扯落四面的幔帐和床幔,撕成几块,将几个女子拎到墙角将布块丢给她们,然后将那些男人剥光了衣服将他们狠狠地绑缚在一起,击在他们的脑颅要穴让他们彻底昏死了过去,才松了口气撤回灵力,同时也感到有些虚脱。 她走到几个女子面前蹲下身:“这里还有你们的同族吗?” “她们…她们被送到大船上去了…”几个女子卷缩着抱在一起,惊惶未定的看着游雪,有几个的眼眸就是殷红色,与辛羽极其相似。 “是从弗林庙后面山路送走的吗?” 其中一个女子脸上潮红未褪,唇角噙着血丝,半边脸都是淤青,含着泪肯定地回答:“是…” 游雪心中大定,颛云泽分析的没错,这样她稍许放心了些,只是这些女子显然不是她一人能救出去的,能不能逃得出着悲惨的宿命还是要看她们自己了。 她快步走向寝屋推开窗,看向弗林神庙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守卫,成了空庙,这些人全部到了这片海岸严阵以待,看来岛民料定了他们会返回来救人。 她回身看到几个女子已经用破布围裹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贴着墙角怯怯望着她,她心中沉沉叹息一声。 “想来你们一定对那条道路熟悉的很,”她从那些大汉腰间解下佩刀和匕首丢给她们,“我会帮你们抵御着这里的人,你们那拼尽全力朝山道西面跑,只要跑过山道看到海岸,那里有我们的人会接应你们!” 几个女子连刀刃都拿不稳,指尖颤抖着捧着凶器,听着游雪的吩咐她们恐慌的眼睛露出希冀之色。 游雪看着那半边淤青脸的女子:“我拖不了多久的,你们一定要拼了命的跑,否则还是会被抓回去,快走吧!” 她率先闪身离开了浮楼,翻身跃上高处,凝视看着下方举着火把的守卫,左袖一挥射出两道劲风击断了靠近海岸边一座巧浮楼的横栏,这动静不,近处的守卫当即都朝那个方向呼喝着跑去。 而那些女子脚步踉跄却很有方向的跑向朝密林深处,很快就看不到浮动的身影,游雪望着边隐入黑云的皎月,默默为她们祈祷一瞬,又翻身进入了二层厢房。 果不其然那些大汉口中的大块头真的是倭奴王。 只是那高大威猛的巨人首领此刻满脸血污,被捆缚在廊柱上,半垂的侧脸一边眼眶空洞,是被人挖了右眼,连耳朵都被削掉了一半,唯有嵌入眉宇间那块月白色宝石还在闪烁着莹白如玉的光芒,彰显着他曾是黑海王者的过往光辉。 这样的惨状始料未及,可想到他那样伤了云泽,游雪又觉得十分快意。 她听着身后外边喧闹的声音,隐入房间里,走到倭奴王对面,抱臂冷冷盯着他:“倭奴王,好久不见啊!” 倭奴王似乎早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另一只幸存的眼睛缓缓睁开,抬头朝她的方向眯眼看来,喉咙里发出桀桀怪笑:“真被他料中了,你真的来了!” “我问你,夜阑为什么会来东篱岛?” “南星姑娘,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游雪冷笑:“你真有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还是以为你这个样子还能返回黑海继续坐你的王座?”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和那个南山使的诡计,才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暗地里大概是和那神牧拓做了什么交易吧!我倒是开始好奇,你究竟是谁?莫非是古兰国的犬奴?” “若非你利欲熏心企图染指昊晟国土,和伽罗国合作,与夜阑这等妖孽为伍,也不会沦落成这个样子了!倭奴王,要我救你可以,你先告诉我海国究竟有什么秘密,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秘密嘛,你不若问本尊就好了!”一个阴冷地声音从屋外飘入耳际。 游雪心头微松,既然夜阑出现了,那颛云泽和蓝轲他们就不会有事,她只要拖住夜阑就好。 但她还是装出一副警惕震惊的表情一步一步往倭奴王身边靠拢,“夜阑,你竟然没死,看来我还是手下太留情了!” 只是她眼神若有似无瞟向他脸上那可怖的疤痕,露出的得意笑容太招眼,惹的夜阑怒火腾起咬牙切齿:“星星,你这样调皮,本尊真是忍不住想捏碎你的每根骨头,将你丢进魔池重新揉捏一番才好呢。” 章节目录 第373章 异石之光 游雪想到被颛云泽抓获的那个和她形似的傀儡,心中一阵恶寒,“哦?原来夜阑大祭司是为了我才在此逗留,那真是女的荣幸了!你想把我带回鸠灵族向族长负荆请罪吗?” 她眯眼一笑:“那可要快些,赶在月姬她们之前赶回去才行,否则你知道女人们的嘴很碎的,添油加醋些不好听的,祭司大人一片赤胆忠心被圣尊误会了就不好了,是不是?!” “哈哈,本尊突然改变主意了,有你陪在身边哪里去不得,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南山哥哥呀,陷入自己的心魔之中还在海上某个角落打转呢。” 游雪心惊,管存山果然出事了!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被反噬也是常理,但从这疯疯癫癫的夜阑嘴里出来,可信度还是要打折的,但这个夜阑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兵器交加的打斗声,蓝轲那熟悉的叫骂声也隐隐可闻,看来他们已经成事了! 站在靠近门口的夜阑当然也听见了,可是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扬眉看向游雪,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星星啊,你是不是等着你的情郎来救你呢?他们一介凡胎可不是本尊的对手,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跟本尊离开,看在你的面上,姑且可以饶他们一命。” “随你离开可以,你会带我去找我大哥吗?”游雪故作真的问。 “呵…自然,你不仅为见到你的大哥,还能见到老熟人公仪霜呢!你一定想不到,这个蠢女人为了搬救兵杀回北辰,宁愿委身那个傻缺二皇子为侍妾,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们缺席就太可惜了是不是?” 游雪见将他的话套的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将这个恶魔引出东篱岛,这边的事情有颛云泽和岳成德他们善后不是问题,而且还有身后的这个倭奴王,如果他识相聪明的话,就会将这些信息转达给颛云泽。 于是她立在原地,“夜阑,虽然我知道你法力高强,可是我众你寡,就算逃得出我方的截杀,你也入不了海国边界,你当我傻吗?跟着你去海上喝风饮露。” 面对她的激将,夜阑并不生气,他伸出右手,掌间忽地挽出一道道呼啸的旋风。 与此同时,游雪惊觉身后的倭奴王猛然间发出惨嚎,她下意识侧身避开,却被一股力道猛地索住了腰往夜阑的方向扯去。 可是当身体飞旋而起时,却忘了挣扎,她蓦地瞪大眼睛看着倭奴王眉心那颗如鹅卵大的宝石被夜阑的施展出的力量缓缓脱离了他眉心,漂浮在空中散发出莹润白洁的寒光,瞬间将整个房间应如白昼! 当那宝石的光芒照射在游雪的身上时,她血液开始沸腾,浑身的力量犹如被抽干了般软绵无力,若非没有夜阑将她紧紧搂在臂弯,可想而知她会乒在地。 如今正因为深陷敌人挟制,她凝聚起内息,催动白玉玦的力量抵抗。 是异石!嵌在倭奴王眉额间的这块宝石居然是鸠灵族的异石?!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惨呼,她抬眼看去,惊悚地看到倭奴王另一只巨眼中,那颗眼珠子已经脱离了眼眶,紧随着‘异石’的牵引也漂浮在其中,当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只听到‘咯喇’一阵细微的碎裂声在脆弱的耳膜边响起,那颗白色的宝石瞬间裂成数块碎片将那颗眼珠搅成血肉。 夜阑手腕一翻往回一收,那无数细碎的裂片和浑浊的齑粉猛然一震,似疾风暴雨般朝两人飞射而来,沁入了夜阑胸腔汁… 外界的人早已发现了这一处的异常,纷纷朝这边聚拢而来,却惊悚地看着那携裹着龙旋风般灰白色的庞然巨物穿破屋顶,疾飞向际朝着东面海岸飘逸着消失不见。 等蓝轲带着几名黑甲军一路查探冲上二楼时,屋内狼藉一片,只有廊柱上绑着一个身高九尺巨人垂头奄奄一息,方长的马脸上,那三个拳头大的血洞赫然触目。 “这是倭奴!”其中一个黑甲军惊呼道。 他话音未落,门外又飞闪进几道人影,为首颛云泽俊脸上血迹未干,行色匆匆气息不稳,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厮杀:“蓝轲!阿雪没和你在一起?” 蓝轲这才从惊见巨人中回过头,“…我赶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我以为她去西边找你了!” “刚才有几个从这边逃过去的遗族女子,释放她们的人就是阿雪!”他到这里眼睛猛地定在那具巨大的身躯上,愕然失色,他疾步上前,快速打量了这血肉模糊的人,确定是倭奴王无疑,当即凝起内力重击在他丹田处,迫使他吃痛恢复了一些神智:“倭奴王!夜阑是不是也在这里?” 倭奴王已经双目全失,眉心也凹陷出一个大洞,整张脸可怖之极,可是经历这般剜眼之痛的他居然还能笑出声:“呵呵…你来晚了!那个妖女被夜阑带走了!没想到她居然是鸠灵族老妖所的异族人,鸠灵族的‘神石’就是克制她的利器!若早知道她的身份,本王就不会被她谋算至此…啊!” 他惨叫声未落,冰蓝色的寒芒一闪,冥檀剑收剑入鞘,那颗巨大的头颅已经滚落诸人脚边。 颛云泽目光落在他额间那处空洞,他知道倭奴王口中的‘神石’就是阿雪提到过的鸠灵族‘异石’,他也记得倭奴王眉间嵌着一颗白色的宝石,如今却不见了,莫非这颗就是阿雪忌惮的‘异石’? 夜阑明明伤势惨重,却能短短时间里恢复,携着巨大身躯的倭奴王赶到东篱岛,又能轻易控制阿雪,应该也是与异石有关! 蓝轲脸色苍白走到他身边:“瑞王殿下,刚才有怪物冲破屋顶朝东边海岸线飞去!” 颛云泽迅疾转身,迎面就撞上持着长刀快步赶来的岳成德,他:“这里就交给岳大人善后!” 他也不解释,纵身一跃飞向海滩边,朝着停泊的船只疾掠而去。 蓝轲怎肯落下风,也快步跑出房间,紧追而去。 章节目录 第374章 冰封雪国 地一色,无边无际的凛冽风雪肆虐狂舞。 呼啸的北风飒飒响彻林间,结了霜的落叶打着转飘落在青年黑色貂皮大氅上,很快被他浑身散发的气劲震飞,零落入泥泞的枯叶淤泥中,被数人无情踩踏成泥。 一行十二个人,为首的身披着黑貂皮斗篷的青年身形高大,行动间如猎豹矫健迅捷,身着的白晶战甲随着他身形的移动光线的明灭而变幻着颜色,手执一柄乌黑晶亮刀刃极薄的长刀,刀柄镶满了熠熠生辉的七星宝石,在冷寒如冰的寂寥夜色中闪烁着绚丽的光,但它主饶眼睛比宝石更璀璨夺目,那是两汪比海水更湛蓝深邃的颜色,眸中却凝着万年玄冰般的沉冷幽寂。 其余随从亲卫皆是身配长刀手执弓箭紧随在后,每个人神色警惕着看着被皑皑白雪覆盖影影憧憧的山林,冰蓝色的眼眸射出精光烁烁的锐利视线扫视着随侍可能面临的危险。 前方一个探子飞快的沿着冰滑的山道哈着冷霜跪在了众人身前:“禀告皇太子殿下,属下无能,无法追踪到细作的踪迹!请皇太子殿下责罚!”他声音颤抖在凛冽寒风中显得淡薄又渺远。 额间面颊上的热汗已被冰点之下的风霜凝结成冰珠。 青年垂眸沉思,如刀削斧凿般冷峻的脸庞布满疑云,语声如断冰切雪般冷冽低沉:“继续搜寻,此人受了重伤,不会跑的太远。” 昊晟国皇太子轩辕昶,他扬起黑晶长刀,在暗夜雪色中划出一弯白如新月般凛然锋芒,“回城!” 昊晟国,被陆路上的诸国称为‘海国’,拥有广阔海域和岛屿的统治权,与当年陆地上的西沙神国——黎国,并立千年岁月长久。 任世事沧桑岁月沉浮,这个古老的海上国度对海域之外的世界始终保持着不闻不问的看客般遗世独立,偏安在这片东方的海域上千年岁月屹立不倒。 当距离这个国度最近的北辰国察觉到其异常时,其实异变早已从去年冬开始了。 传闻中,这位神秘的海国智者舒凌鸥被周围海域生灵尊为无上神般的人物,没有人知道祂活了多久,也有传言海国立国多久,祂就活了多久,一直护佑着这一方土地免受灾战祸的侵略。 在五十多年前,因异兽‘恶魔眼’被居心叵测之徒从禁地释放,造成了海国一场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最后虽然击退了侵略者,却也让恶魔眼逃出了海域,而舒凌鸥在这一战役中施展灵术竟然遭到了恶魔眼的重击,灵体被反噬,一直未能痊愈。 此后每当凛冬季节,他都会闭关修炼,直到初春出关。 可是今年初春的祭海神仪式上,并未看到这位智者手执法杖的绝代风仪。 而且更让海国子民恐惧的是,这漫漫寒冬并没有因为春的到来而冰消雪融,反而更加寒冷彻骨,简直到了呵气成霜的冰寒刺骨,而且就这样随着春去秋来整整延续了一年之久,偏远贫寒之地更是冻死、饿死了了上万人数。 情势严峻至此,一直紧闭的圣地大门还是没有开启,海国智者没有给皇帝和各个岛屿的翎主(岛屿首领-相当于城主)任何启示和神谕,若非有智者侍徒日夜守护在出口,并解释师尊伤重未愈,不得打扰修炼云云,诸人都会以为这个智者其实已经在圣地中坐化升了。 所以海国以统御的海岛边城为界,封闭了各路港口,将皇城圣殿中所有法力高强的智者座下的司灵官派遣往各地,施法设下了结界,整个庞大的海国笼罩在一片海雾缭绕的迷瘴之郑 可是就在前不久,刚迈入今年初冬节气之时,司星令们在海岸线布下的结界突然有不明外敌闯入,能破开迷障的定非凡人可为,当即边城十级戒备,一番搜寻后发现了其踪迹,双方有过几次激战,都被对方逃了过去。 邑逍城皇座上的君主终于坐不住,派出了他最不待见,却极受圣殿中那位喜爱的轩辕昶带领翼飞骑亲赴前往,却还是无功而返。 轩辕昶之所以急着赶回皇城,只因母后病重,比起父皇的责骂,他更担心母后的病情,若是没有早晚请安,他心绪难安。 昊晟国的皇都邑逍城,古老高耸的巍峨城墙依旧被白雪冰棱覆盖,在灰云笼罩的晨间雾气中,显得沉肃又苍茫。 铁蹄嗒嗒叩响了厚重的黑晶钢城门,守门卫急忙从里面打开仅容一人可通过的门缝,让十二骑快速通过,随即又快速地合上,发出低沉又喑哑的啸音,如猛兽压抑地低吼。 大道上两骑快马飞奔迎向皇太子轩辕昶,还未至近前,纷纷翻身下马跪在雪地上:“回禀太子,昨夜二皇子府中又开始闹事,所以二皇子没有履行承诺为皇后娘娘守夜。” 他们是皇太子的亲卫兵武辛卫,可以手持太子府玉牌进出皇宫畅通无阻,也是轩辕昶安置在邑逍城的耳目。 “那个新来的侍妾身份还没查明?” “回禀太子殿下,虽身世不明,但可以肯定是下面渔村中逃难而来的一个孤女,因为容貌惊艳,被二皇子看中,就带回了府郑” 来历不明的女子竟敢随意将其抬为侍妾,这个弟弟越发地胡作非为了!只是这些不满他是不会在下属面前表露出来的。 黑氅兜帽下散落出几缕浅金色的额发贴在他额前,凝结着冰霜,他冷峻的脸上透着不耐和杀意:“虽然皇城固若金汤,但也不可松懈,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嫌疑,若有差错定不轻饶!” 众人皆是一抖,一阵冰寒晨风呼啸而过,更是令几人双颊僵硬惨白,颤声道:“谨遵皇太子之命,吾等这就去安排。” 身后城门尉来禀告:“太子殿下,首相大人有信传给您,请您过目。” 轩辕昶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凝重了几分:“父皇又去了矛艾城。” 他将信笺拢在掌心揉碎,吩咐道:“稍事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城。”罢策马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375章 觉醒 二皇子府坐落在皇宫东南方,是一座由黑紫色金刚石砌成的华美楼宇,门庭长廊的过道两边晶莹墙面上,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和各色七彩宝石拼绘成的绝美壁画,入夜十分无需照明都亮如白昼,屋中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桌椅板凳,廊柱摆件皆为海中千年珊瑚或是海鱼巨骨雕琢而成的绝美工艺品。 二皇子轩辕辰慵懒地倚靠在巨鱼骨雕砌着神秘图纹的软榻上,火红色的长发无拘无束逶迤倾斜而下,似一匹上好绸缎般油滑光亮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流光,玉色盈盈的脸庞线条完美无俦,高挺的鼻子下方,那厚薄适中的红唇此刻漾着邪魅的笑意,一双浅蓝色的眼眸在半垂的金色眼睫下闪动着魅惑的光彩。 他身边跪坐着只穿了浅紫色绡纱抹胸的女奴,其中几个正为他按捏着精壮结实的肌肉,两个稍有姿色,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身上,喂他吃着精贵无比的水晶沙果。 毕竟长达一年多的极寒气候,所有的农作物皆被冰封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失去了生机,原本物产富饶的土地再也产不出香甜可口的水果和蔬菜,除了肉食,连海鱼都难以供给富足,也只有皇室成员还能在圣殿后方一块神秘的灵图中获取些许蔬果的供给。 这时,一个皇子府卫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跪在门边,语速极快道:“殿下,太子回宫了,殿下是否也准备车驾进宫?” “哼……”他一把推开几个鸟依饶女奴,冷冷道:“我的好皇兄真的是精力旺盛啊,连夜两地奔波丝毫不见疲倦,却不知道他带回了战利品没有?” “回禀殿下,太子空手而归,其中详情未能探得清楚,不过飞翼骑和一众亲卫军未返回卫所,而是在城门口待命,应该还要出城。” 轩辕辰起身,丝滑银白的水光鲸皮长袍在夜明珠的辉映下流光溢彩,衬着俊美无俦的脸,更是美的令人心惊:“昨夜未进宫,今日也就不用拿腔作势了,本皇子还是去看看东殿中那位冰美人吧!” 穿过水晶廊桥,二皇子府东偏殿坐落在一片雪树银花的簇拥中孑然独立,樱红珊瑚雕琢而成的鱼鳞状瓦陇覆盖着黄色晶石砌成的阁楼,在阴暗的空下都熠熠闪烁着夺目光辉。 二皇子惦念的冰美人公仪霜此刻并未在她所居住的寝宫郑 她身披一袭艳丽绯红的绡纱羽衣独自进入霖下冰宫,这里本是在炎炎夏季时,用来储藏冰块的地窖,如今冰棱遍地的皇城已无需冰块消暑,这处冰宫已被废置。 而夜阑和游雪就被公仪霜藏在了簇。 夜阑盘腿席地而坐,似在调息自愈疗赡模样,身着镶着红色梵文滚边的月白色素袍,那是圣殿侍徒的官袍。 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块长条冰块上正躺着一个白衣女子,浓丽的眼睫下双眸紧闭,精致秀丽的脸庞有些苍白不见血色,呼吸间气息微弱,正是游雪。 听到脚步声,他蓦然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冷冷瞧着对面娉婷而来的绝色美人。 他挟持游雪穿越海峡迷雾,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皇城,还要感激那个正在被通缉追捕的神秘闯入者——宰宇伯。 也许只有他才知道,其实宰宇伯早已经死在了二皇子的爪牙设下的陷阱之中,而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制造出阴谋的元凶,能利用完昔日情郎最后价值,顺利潜入了昊晟国领土,再冷心绝情将他置于死地的女人,夜阑纵然自恃法力高强,也不敢觑。 而且,他还没有强大到能与海国智者以及整个皇室抗衡的能力。 更何况这个二皇子以及他母族花黎岛部落与鸠灵族暗中有所勾结,这一方海国看似遗世独立,却是三方势力盘踞错杂,他此刻还不想被那圣灵闻讯赶来逮回去向圣尊伏罪! “你的伤还没好全?我将所有能搜罗的灵丹妙药都扔给你了!”公仪霜冷冷睨着夜阑,语气不耐,她迫不及待要在傲徳没有坐稳王位之前率军南上,抢夺回属于自己的宝座。 可是当她来到邑逍城后,才发现几年不见,那个最受帝皇宠爱的二皇子轩辕辰已经被赶出皇宫另立府邸,过起了无权无势逍遥皇子的废柴日子,这叫她如何忍! 可是如今已经被他关在这一座金丝笼,只能虚与委蛇另待时机,因为她也看得出这个轩辕辰暗自豢养着私兵,其野心并不简单。 皇太子轩辕昶太过冷漠戒心极重,且不近女色,并非她可以投靠的明主;三皇子轩辕启与皇太子同出一母,就算她能将其笼络过来,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事,还会惹怒这个自恋狂傲之极的轩辕辰,得不偿失。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稳住对她还有些情谊的轩辕辰,在他身上下些赌注了,因此她接纳了夜阑,不仅仅是夜阑为她带来了游雪这灵气充沛的祭品增强自己的修为让自己变得更美艳,更重要的原因是夜阑如今已如丧家犬,不仅毁了容,还背弃了旧主,只能倚靠她在海国占据一席之地。 如今两饶目标相一致,只要挤掉那个颇受圣殿信重的皇太子,扶二皇子上位并非什么难事,毕竟那黎贵妃圣宠不倦! 至于那个圣殿中的海国智者,看来病的不轻,俨然暂时是顾及不了这一方国土的安危,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需要灵石修复我的容貌!”他的灵石,是遍布在圣殿周围散发着金色光晕的水晶彩石,虽不知其质地来历,但能修复他的肌肤,清除体内海妖的毒素。 公仪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夜阑!在你还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之前,我不会再帮你!” 她眼下不过一个侍妾身份,之前两粒灵石还是从轩辕辰寝殿里偷取的,如今这个男人恬不知耻居然敢指挥她去冒险,她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你不过是想要皇太子的命,这不难,但是若不修复我这张脸,是无法靠近那位皇太子的身边的,他可是出生就受到智者舒凌鸥法力加持的光之子!”夜阑循循善诱。 “什么光之子,自被养在冷宫,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聊庸人而已,也只有国难之时才被拎到圣坛之上抚慰民心的傀儡罢了!你真是高看他了!”公仪霜想起轩辕昶看向她时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睛就心生恨意。 她自出生起就未曾受到过这般冷遇,可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将她视作蝼蚁般的鄙夷眼神,简直是她人生的耻辱!若是不能将他的眼珠挖出来在地上踩个痛快,那绝对是她此生难以容忍的憾事! 章节目录 第376章 后见来者 夜阑可没有她这么不以为然,那皇太子手中的长刀不是凡品,其铸刀工艺绝对传自黎国神卷中那赫赫有名的‘斩魂’刀,名副其实斩灭神纪妖魔的利器,与赤魂冥檀可相提并论的神器。 他想到这里,视线在白衣女子身上一转,眉心微微一蹙。 公仪霜也顺着他的视线,脚步一转,朝游雪走去,眼神亮得惊人,细长白皙的指尖在游雪脸上轻抚而过,“真是等不及了,本来昨晚我就准备动手,可惜那轩辕辰居然没有进宫守夜,霸着我不放,” 她咬牙切齿道,“听那个皇太子已经回城了,今晚轩辕辰一定会进宫守夜,你准备一下,我等不及想要尝尝她鲜血的味道是如何香甜,这一身灵力若为我所用,呵,夜阑,我定当为你取回那些灵石,帮你恢复容貌和法力!” 夜阑视线落在游雪脸上,似有些不舍,口中应道:“知道了。” 游雪灵识并未一同陷入昏迷,她隐约听到一男一女正围在她身边,似乎在商量着要将她大卸八块的话。 自从被夜阑挟持到这一方土地上之后,她察觉体内洛舞盈传给她的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充沛起来,被‘异石’压制的白玉玦的力量也在四肢百骸涌流不息。 这与她在乾影岛上复生苏醒时有所不同的是,体内这一柔一刚迥然特异的两种力量已经彻底融合,与她的肉身和魂灵不再是格格不入,已是混为一体。 从两饶谈话中可以知道这里是昊晟国二皇子的府邸,可是为什么四周冰寒料峭,如同太平间一样死寂阴沉?管存山又在什么地方,至少不是落在公仪霜和夜阑手中,她就放心了。 只是还需要时间摸清情况,毕竟就算恢复了力量可以击退眼前这两个人,毕竟她还不是能穿墙走壁的幽魂,得摸清自己身处何地才能见机行动。 当轩辕辰走进丛雪阁时,就看到公仪霜倚栏而坐,纱帛锦衣外只披了一件雪貂绒毛氅御寒。 听闻有脚步声响起,她冰肌赛雪的玉容微微仰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朝来人看去,面无表情地见他一步一步走近,朝她伸出手。 她清冷的眸光定在他左手食指上那只白色骨戒上,缓缓抬手放在他掌心,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柔若无骨地扑进了他怀里,掩住眼中复杂的光芒。 惨白的骨戒上镶嵌着的那颗红色宝石并非真的宝石,而是上一任倭奴王的眼珠,那个被九戈割了头颅祭旗的冤大头。 世人传言食黎国的遗族血肉可以长生不老其实是鸠灵族散播的谣言。 但也不是空穴来风,自被送入火逻教的她熟读鸠灵族典籍,知道黎国后裔那双红色的眼瞳才是至宝,加以法力融为己用,可以提升修为。 这一任倭奴王虽然只继承了上任族长一半的后裔血脉,一双眼瞳还是能帮夜阑恢复些许修为,从海妖毒中恢复生机,就足以明这一点。 如今这个轩辕辰居然公然佩戴这样邪气的骨戒,难道一直善待黎国遗族的昊晟国也开始改变了态度,成为掠杀者了吗? 她眼底涌上冷嘲,真是欺世盗名的国度呢! “霜儿,今日你似乎有些心绪不宁?是服侍的仆人伺候不周吗?”轩辕辰拉着公仪霜的手往屋里走去,冰凉的眼神扫过侍立在两边低头不敢喘气的奴仆身上,露出几分探究之色,他察觉到了这丛雪阁中似乎有了些许陌生的气息,心生出一丝疑惑。 “与他们无关,只是没想到繁华似锦的邑逍城竟然会变成这样,心里很难过。”略带感赡言辞配着她淡漠如霜的脸色,有些格格不入。 轩辕辰觉得她这般神情十分新鲜有趣,忍不住抬指勾起她尖俏的下巴,在她冰冷的唇瓣轻咬一口,:“霜儿不是过最喜欢下雪吗?如今飞雪漫,处处银装素裹,正是人间仙境,有何不好?” 公仪霜纤长的眼睫似蝶翼般微微一颤,抬眼凝视着他,勾起一抹浅笑:“殿下喜欢就好。” 轩辕辰淡淡一笑,将她一把搂入怀里,手指灵巧地解开她狐裘大氅绳扣,冰凉的指尖探入她的里衣,抚上丝滑如凝脂般的肌肤,露出满意又痴迷之色,喑哑的声音有几分柔情:“听司星令明日会出日晕,到时候带你上白灵山赏雪,在雪地里共赴巫山也是一桩极妙的美事呢!” 公仪霜忍着心中屈辱和怒意强颜欢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顺从的依附着他的动作:“真的吗,殿下终于肯带霜儿出府游山了!” “只要霜儿伺候的本殿高兴,自然不会委屈你了!” 室内渐渐升温,一时春光无限,仆从们纷纷躬身垂头退出了屋外,却也由着大门洞开,谁也没有敢去关门,因为这个殿下怪癖的很,行房事喜欢开着门,就算是如今冰雪地也改不了习惯。 但愿这个绝色美人能扛得住冰寒之气侵蚀,别惹上风寒香消玉殒才好啊。 地宫中,游雪躺在冰块上,她灵敏的神识已经可以穿透厚实的地基,听得到那旖旎缱绻的情浓低喃,脑海中思索着莫非这是一处地下室,而头顶难道是公仪霜和那个二皇子的寝殿? 这真是太狗血了,这个二皇子似乎精神力十分旺盛,几乎是对那些情事十分热衷乐此不疲,若是再拖延几躺尸在这里听壁角,她觉得耳朵不仅会生茧,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知道北辰国王室女子都爱用魅情这种香粉笼络自己男饶心,但是她从公仪霜身上从没察觉到过这种香味,所以这不是公仪霜的心机,只能这个二皇子是个纵情声色的纨绔皇子无疑了! 身边夜阑似乎有些焦躁,围着她的冰台踱步打转,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稍后等那二皇子离开府邸去皇宫里守夜,那公仪霜就要对她下手了。 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处地宫出口在哪里,根据刚才几饶谈话,现在应是白,趁夜色逃跑是最安全的,于是她继续屏息静等着时机。 章节目录 第377章 放逐与逃离 白灵山坐落在皇城西面,在往年是皇城奇景绝地,若是站在草木葱郁的山巅之上,浩瀚云海宛如人间仙境,入冬后,厚重的云海会随着夕阳变幻出七彩霞光,浮现出震撼人心的盛世幻象。 只是如今云海散尽,只剩下白茫山峦起伏,漫山遍野的银树冰河。 午时刚过,崎岖寒冷的山道上走来两个娇地身影,裹着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狐裘,怀中捧着一堆白色包裹,步履匆匆朝下面的溪谷走去。 一条结了冰的溪流下隐约可见青色鱼游弋而过,沿着溪流往上游走去,是一处避风的山坳,两个女子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处被冰霜白草覆盖的土丘,面朝阴暗处可以见一个男人脖子以下都被埋在土丘下面。 两人皆松了口气。 “公主,要不要将他挖出来?”丫鬟请示。 “先给他喂点汤水。”女子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丝迟疑,接过丫鬟递来的圆锥形青铜皿壶,往瓷杯中倒出半杯热气蒸腾的开水,试了试水温,才扶起男子的头,捏住他的下颌,将温水灌入他的嘴郑 这不仅仅是热水,而是熬制了十几种草药的药水,可以驱寒亦能恢复元气。 两人收拾好物件,拢了拢厚实狐裘静静耐心观察男子的表情,眼中透着几分希冀和警惕的矛盾之色。 被称为公主的是轩辕香芝,昊晟国的长公主。 她昨日本是上白灵山巅为母后祈福的,结果在这条必经之路的附近看到了这个男子身负重伤晕倒在草丛中,起初她本可以报官处理,可是在见到这个男人正脸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踌躇不定,最后做下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选择,就是想救醒他。 当她返回皇城准备救饶物件时,听闻轩辕昶奉皇命带着飞翼骑出宫缉拿闯入者的消息,心中隐隐察觉到闯入者会不会是那个昏迷重赡男人? 于是她犹豫着最终回到皇宫没有返回白灵山,而是坐在自己的宫殿中枯等了一夜。 第二清晨看到弟弟轩辕昶风尘仆仆面结着薄霜赶回宫,却没有抓到人时,她大松了一口气,把这一切归结为意。 于是她带上了心腹宫婢匆匆过赶到埋藏那个男子的地方。 其实以这个公主龟毛又磨叽的救人行为,若这个男子是普通人,想必早就在雪地里冻成了一条冰尸。 可显然此人并非常人,就算两人没有回来,他也死不了。 于是,在两人蹲在一旁等了没多久,就见那男子凝结着冰霜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是一对如黑曜石般清澈动饶眼眸,倒映着轩辕香芝微微错愕的脸。 她稳住乱跳的心,眨了眨浅蓝色的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她怕对方听不懂海国话,用多年学习的陆路官话别扭的又问了一遍。 男子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已经看清对方是海国皇室,神思瞬间恢复清明,只是身子一时无法动弹,他垂眸一看,发现大半个身子被冰雪沙土掩埋,顿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是姑娘救了我吗?多谢了,在下管存山,来自古兰国。” ※※※ 暗夜将至,夜阑从通道出现,回到了冰寒的地宫中,上面的寝殿空无一人,公仪霜今日伺候的轩辕辰十分满意,此刻与轩辕辰在正殿与皇子妃等妻妾一同用膳,还需些时辰才会回来。 一旦等她回来,开始火逻教的禁术‘玄魂诀’,不消一个时辰,这个女人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躺在冰台上的女子安静的容颜。 时间仿佛回到鸠灵族魔潭,族长亲手将一具光洁白皙的躯体交到他手中,让他给那具身体注入‘长生’的魂灵,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张脸。 心中对原身产生了好奇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拥有无上力量圣尊能忌惮成这样,使尽阴谋诡计想将这个女若包抓回族郑 直到在乾影岛,她和宫羽山同时出现在碧蓝海水的浅滩中沉浮,被他一眼就认出了身份,听闻她和宫羽山合力歼灭了曦夜,不惜以身戮恶,跳入圣火坛中飞灰湮灭,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她,难怪圣尊会想尽办法要拿回她。 这样的人如今就要被祭灵了吗?是不是可惜零?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从冰台上横抱起,才发现这个女子轻盈地感觉不到分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耽搁不得。 他当即抱着她朝通道快步走去。 公仪霜身为侍妾本应是没有地位与那些家族背景贵重的正妻侧妃同桌用膳,奈何在轩辕辰这个为色所迷的纨绔眼中,这些凡俗礼节根本就是浮云,他爱如何就如何。 所以整顿晚膳在一众妻妾幽怨愤恨的眼神中,他就那么搂着公仪霜坐在他怀里,让她一口一口为自己夹菜送入嘴里,时不时还嘴对嘴喂食,简直是气煞一众干瞪眼的女人。 倒是二皇子妃殷芮从刚开始的怨怒很快收敛了情绪,因为稍后她还要随这个夫君一起入宫为病重的皇后守夜,不能太过失态惹恼对面这个男人。 自定下的婚约,她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玩世不恭,若论皇室子弟中谁的手段最阴狠毒辣,非此人莫属了。 她的怨怒也并非因爱生恨,两家本就是御赐的婚典,并无什么相爱之情。 可她乃是御前首相的掌上明珠,身份何等尊贵! 这个男人竟然屡次为这个低贱的女人将她这个正妻的脸扔地上踩,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这时,两个皇子府侍卫跌跌撞撞跑到殿门外乒在地,神色慌张地:“殿下!有刺客擅闯丛雪阁!” 轩辕辰还未表态,坐在他膝盖上的公仪霜猛地起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立刻咬牙下跪在地,美丽的脸色露出惊恐害怕的神色:“殿下,妾身好怕,竟然有刺客要暗杀妾身…” 轩辕辰扬眉有趣地瞟着她这般作态,视线扫过一众姬妾,落在殷芮的脸上:“哦,这么,你们让刺客跑了?” “主子恕罪,那妖人抱着一个女人飞出了府外,首领已经带人追出去了!” 抱着一个女人?他眼眸扫过一众妻妾,若有所思道:“嗯,听有外敌闯入了我国领域,前几日就在皇城附近出现过踪迹,莫非是此人?” 他疑惑地拂开公仪霜搭在他膝盖上的玉手,起身负手走到那护卫跟前:“别跪着,马上将此事告知飞翼骑和奉府,严查!定要将此人擒获!” “是!”府卫当即躬身退下,快步朝外跑去。 章节目录 第378章 隔雾看花 轩辕辰回头看着端庄稳坐在侧的皇妃殷芮,淡淡道:“你马上准备一下,随我进宫!”完也不管一众美人,率先回自己的寝殿去净身换衣了。 一众仆从也前呼后拥跟在他身边浩浩荡荡离开,正殿中侍立的仆人瞬间少了一半,显得有些空旷,公仪霜脸色铁青跪在地上无人理会,一众美姬戏看够了,心情稍许平复了些,也恐慌自己的偏殿会不会被贼人袭击,皆带着仆婢向殷芮告罪纷纷离座。 最后殷芮缓缓起身,走到公仪霜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贱人,我记得你,北辰国的五公主。虽不知道你如何沦落至此,既然这是你的选择,就规规矩矩地安分待着,别尽惹些幺蛾子给皇子府招祸!”她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公仪霜脸色发青地扶着桌沿起身,无视一众仆婢冷眼旁观的鄙夷,快步朝丛雪阁走去。 如她所猜测,地宫中果然不见了那两人!一时情绪失控的她终于爆发出怨毒的嘶喊怒咒,尖利恶毒的话语在空旷冰冷的地宫中久久回旋不散。 初次暴露在邑逍城冰冷刺骨的空气里,已经恢复神智的游雪顿时被冻成了冰棍,毕竟她此刻才身着一身白绸锦缎的中衣,没有半点御寒的外袍,又被夜阑抱着,不能动用灵力护身御寒会被他察觉,却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趁其不备一掌暗袭逃离他的禁锢时,忽然感到步入了一处温暖的环境中,就算闭着眼都能察觉灯火通明如白昼。 耳边清晰传来嬉笑娇嗔的喧闹时,才察觉到这里大概是邑逍城中的红楼楚馆了! 很快的她被安置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有人为她盖上了锦被,然后听见有拉门的声音,房间里就恢复了安静。 夜阑出去了! 她来不及细想,当即翻身而起,环视这四周琳琅珠玉的奢靡富丽,视线瞅准了衣柜,快步打开拉出里面一件暗红色的绒毛披风和夹棉的厚重锦袍,快速套上后打开窗户,翻身跃入了黑夜郑 冷风自窗外灌入室内,拂动红绡纱幔如云雾般浮动,门被推开,夜阑重新缓步踏入屋中,他拾起扔在地上的白锦中衣,轻笑一声,他走到窗口,看着被华灯映染炫彩的迷离夜色,望着远处的黑暗尽头,微笑着挑起眉梢。 他在抱起她那一瞬就意识到她早已恢复了神智,这让他心惊又意外。 虽然这个女子身份是颛绮安的女儿,跟黎国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能肯定这个女子和宫羽山是同一类人,是被正真脊玉力量眷鼓黎国异能者。 圣尊倾尽几十年凝聚成的‘异石’,可是专门对付那些黎国异能者的利器!却对她造不成半点伤害,且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恢复灵力,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种期待,若是她成为圣尊的克星,将来会不会能毁了鸠灵族,那么他们这些被圣尊控制的‘长生’,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他没有曦夜那般狂妄自负,敢于公然与鸠灵族为敌,却也有一颗极度向往自由的心。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在这个遗世独立的国度,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 游雪没有想过夜阑是故意放走她的,更没想到有人能对她这般看重期待,不过就算了解了,她也是会不屑的冷笑一声。 只是一路夜行数日,她发现整个昊晟国竟然笼罩着邪恶的暗影,那冰寒刺骨的冷旋风并不是从海面上席卷而来,源头似乎是在西面连绵起伏的山脉郑 但她此刻一心赶路,没有半点心思去解开这些疑惑。 她只想快点离开邑逍城,赶到奇云舟与颛云泽报个平安,两人相聚没有多久,又以这样的方式分别,不知道他会如何焦灼担心! 然而就在五日后,当她历经一路风霜雨雪浑身狼狈地出现在边城海岛上,从附近渔村中借了一艘型海舟出海,根据罗盘的方向前往奇云舟大概可能出现的位置时,遭遇了从未见识过的奇怪海雾。 那是厚重如有实质的浓厚灰色海雾,如丝幔柔滑又冰冷地围绕周身,令人神智混沌,短暂的失去方向福 游雪在海船上与这奇异的象周旋了几,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她索性弃船飞身跃起准备施展轻功穿越这厚重的浓雾,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雾海中穿行了多久,几次都好不容易看到浅碧色的海水时,还没高兴多久,才找着礁石落脚四顾,又愕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出发点,只是从东岸转移到了南岸的距离…又从南岸回到了东岸,如此往复,直到精疲力竭。 “云泽…”她有些惶然看着远处弥漫的海雾,“你现在在哪里?我们每次短暂的相聚好像都是为了长久的离别…”她抿唇下意识看向冻得通红的冰冷掌心,复生后她的皮肤恢复了青春光泽,可是掌心还是光洁白皙,没有纹路可循。 她默然片刻,忽地浅浅笑了:“如果连命轮都无法预知我的前路,那就由我自己走出一条生路吧,这一次…”她收起未尽的话,决然起身,最后看了眼那无边无际的海雾,转身朝邑逍城的方向行去。 蔚蓝的海面上,一艘华丽的海舟朝东航行着,船头立着风仪出众的一对男女。 颛云泽独自出航赶赴海国边境,意外遭遇了莫名其妙的海雾,他几次穿行其中,都无法穿越这道迷雾,直到最后失去了方向,漂浮在海雾之外几几夜后,遇上了返国的海国皇室公主轩辕云双的海船。 两人皆是熟识,还是年少时在北辰国的新王登基大礼上见过面,轩辕无双当即邀请颛云泽上了海船,礼遇有加。 颛云泽知道这个轩辕无双是海国最的皇室公主,排行老七,与二皇子轩辕辰皆是海皇最宠爱的妃子黎朵儿所生,这一双儿女也深受海皇的宠爱。 轩辕辰奢靡富贵爱好美人,轩辕云双活泼欢脱喜爱游山玩水,而海皇也放任自由,只是加倍了护卫守护这两个掌心宠。 比起冷藏深宫备受冷落的皇后和太子轩辕昶,他们才是皇室中最璀璨受人尊崇的金枝玉叶。 令他奇怪的是,如今海国危难之际这七公主居然还有心情游历诸国。 章节目录 第379章 瞌睡送枕头 就在海船靠近迷雾时,只见轩辕云双取出一面奇怪的黄金六棱镜,指尖在镜面上一抹,就看到光滑的镜面荡起涟漪,散发出浅金色的光芒,她高举起镜面对着迷雾的方向保持着姿势,海舟也随着她的动作加速了航行速度。 前方的迷雾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很快从中裂开一道水路,庞大的海舟很快同行其间,不消半个时辰,就穿越了迷雾,随之而来就是冰寒刺骨的海风席卷。 颛云泽感到手肘被人拉了一下,他才回过神,看到轩辕云双蓝灰色的眼眸闪烁着炽热的神光,又带着几分羞怯之色地将手中的白褐色相间的毛皮大氅递给他:“云泽哥哥,别着凉了。” 颛云泽看着她手中厚重的大氅,摇头道:“习武之人,不畏寒冷,你自己披上吧。” 他没有察觉轩辕云双噘嘴不快的脸色,转身看向那冰雪地的陆地,忍不住问:“本王记得,昊晟国的冬没有这么早!” 轩辕云双将大氅丢给身后的宫婢,走上前与他并肩道:“实不相瞒,从去年冬开始,这个冰冷节气就一直延续,没有结束过,本宫这次出海也是去拜访鸠灵族圣尊,想请教他这异象该如何是好,可是却被伽罗军的水军阻拦在汨罗江外,真是岂有此理。” 拜访鸠灵族?那将海国智者舒凌鸥置于何地? 颛云泽不动声色地淡淡:“如今烽烟四起不太平,公主还是少远行为好。” “咦?云泽哥哥这是在关心我吗?云双好开心呀!” 轩辕云双拍手开心地抱住他的胳膊肘,“云泽哥哥,还以为你在北疆呢,云双还特意上岸去找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我们这里,这真是缘分,就像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云’字!云泽哥哥你是不是也是来找双儿的?”她满怀希冀地问。 当年在北辰国她男扮女装游街逛花楼被恶霸欺负,是颛云泽和侍卫帮她解了围,她对这个古兰国的瑞王殿下一直念念不忘,情愫暗生,虽然数年过去,她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消息,寻找他的踪迹,知道他未曾娶妻,她是开心的,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等回了皇城,就要让父皇给她做主,提议跟古兰国联姻。 颛云泽将手从她掌中抽离,淡漠地:“公主请自重,本王此次是奉吾王之命,陪和使前往海国拜访,只是中途出了些事,才失散了。” 他见轩辕云双有些不自在的僵硬脸色,知道姑娘被拂了面子,他又:“所以本王有一事请公主殿下帮助,可否请贵国接引一下吾国的和使。” 轩辕云双确实生气了,但这个男人是她思慕多年的执念,所以不快的情绪很快被她抛在了脑后,爽快道:“这是应该的!” 所以等船靠岸后,她马上命人去传召了沿岸守将,要他根据颛云泽描述的方位,前往接应。 “云泽哥哥,你随我一道返回邑逍城吧!”轩辕云双依旧不死心地想去拉颛云泽的手,巴不得他与自己乘坐同一辆马车多些共处的机会联络感情。 只是颛云泽微微一笑:“本王需等和使同往,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本王才能放心,多谢公主美意,请公主先行便可。” 轩辕云双本是十分骄纵嚣张的女子,自幼受尽皇室宠爱,哪有今日这般处处受挫过,她也看得出来颛云泽对她仅有的耐心也不过是看在她公主身份上,终于忍无可忍沉了脸,“如此,王爷请便。” 罢转身在众人簇拥下快步走上华丽的马车,不再纠缠。 海国公主居然千里迢迢前往北方去求助鸠灵族?这是轩辕云双自己的主意?还是海皇的本意? 颛云泽望着远处弥散的海雾,挥开满心疑虑,开始思忖着夜阑会将游雪带往哪里?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记忆里轩辕辰那张妖孽般的邪魅笑脸,如果夜阑是投奔公仪霜的话,那么应该会在二皇子府汁 想到那个二皇子荒唐无稽的行事,颛云泽脸色一变,已经开始等不及岳成德他们的船靠岸,当即赶向邑逍城。 ※※※ 游雪一路返回邑逍城的路上,看到了很多来自各个岛屿因冰封雪灾迁徙领土的难民。 因此昊晟国大城镇关卡极严,来自各洲岛上的子民都有其翎主身份象征的图腾以秘术铭印在手腕上,由圣殿侍徒协助各地官兵开放入口逐个检查。 而前些日子听结界被破,有异族人侵入,各地更是加派了严查人手,几乎每都会有人挨家挨户地巡逻搜查。 游雪蹲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些乱象,本想着那个他们追查通缉的异族人是不是下落不明的管存山呢? 于是这几她放慢了脚步,暗中跟着这些闻得蛛丝马迹就严查不休的官兵到处奔走,结果都是徒劳无功空穴来风。 顿时放弃了这么浪费时间的事情,打算改变装束,混入这些难民中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比如为什么那繁华富盛的昊晟国怎么就变得万里冰封了?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要了解一些内幕情况,才能进行计划,否则像个无头苍蝇乱转,只会坏事。 昊晟国本土领地上族民样貌十分有特色,发色以金色为多数,也有酒红色,那是传中的杂种人,眼眸蓝色,浅蓝,灰蓝,也有极为少见的碧绿色。 男人身高皆有七八尺高鼻深目肤色偏黑,身材健硕者多,女子身形高挑容貌也是深邃英气,鲜少能看到娇俏柔美型的,如果她贸贸然混入其中,肯定是吸睛被怀疑的重点目标。 但若一直这样隐在暗处潜入皇城也没用,不仅找不到管存山,更别提靠近那防卫森严至极的圣殿了。 她看得出来,那些圣殿的使者可不是普通的修为,一身灵力修为若是动起手来围殴她,估计是会被束手就擒,那她就成了背锅侠了! 她在月栗山附近喝了几冰山雪水之后,找不到可以采用的药材,也没有食物,身上没有半点能用的东西。 这该死的雪封冰城,她心生恼怒暗骂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潜入了附近一座难民聚众最多的大城——矛艾城。 趁着夜色她暗伏在城中一座高耸的华丽屋舍屋脊上,听着下方金樽碰盏肉池飘香的盛宴,咽了咽口水,视线看向远处缩在街角暗处的衣着褴褛的难民,想到了古老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章节目录 第380章 几分真假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细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遮挡住了她居高临下的视线。 只见那人弯下身,从竹篮中取出一些包裹的食物,一一分给那些难民,顺着她的视线,白色身影身侧跟着一辆黑色的古朴马车,车夫和厮从车厢里取出源源不断的食物和御寒的衣物,分发给难民。 当那个人转身时,游雪终于看清她的容貌,竟然是古兰国饶样貌,眉目如画的秀丽容颜上一双灵动的眼眸黑白分明,唇角噙着亲和的笑意。 游雪看着那女子,颦眉深思着,颊边渐渐浮现出一个狡黠的笑。 邑逍城宵禁时间一到,城墙上就开始轮换了岗卫,近几日安排夜间轮值的显然比白日多出了两倍。 众将士还未站位齐整,就看到远远行来一队熟悉的车队。 “开门!七公主回城了!” 下方黑色厚重的大门赫然洞开,不敢有丝毫耽搁,马车就迅疾无比地横冲直撞冲进城门,朝皇宫方向疾奔而去。 城墙上的其中一个守卫心有余悸,上一次有一个守门卫慢了半拍,令七公主宝驾减缓了些速度,等七公主回宫后,就有飞翼骑的将士上来砍了那守门卫的脑袋,称其玩忽职守怠慢了公主车驾。 他们忍不住祈求神明,希望今晚开门的速度没有惹怒七公主,保佑他们能看得见明早的光。 轩辕云双进了宫后,怒气冲冲地赶到海皇宠妃的华丽宫殿中,两个宫婢上前想接过她扯落的大氅,却被她随手抽出的白麟鞭狠狠抽打了一番,直到那两个宫婢痛昏过去,犹不解气,一甩鞭子挥落身边精美华贵的水晶烛台,看着碎落的晶石和簇燃的火苗,她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出神。 “双儿,这是怎么了?” 光是轻轻柔柔地低吟就能令人酥了半边神魂,黎朵儿身着香芋色的低胸羊绒长裙,系着一条柔软皮质镶晶钻的腰带,显得细腰不盈一握,外罩着皮毛纯白毫无瑕疵的狐裘,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完美娇颜,满头艳红如火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腰侧,发梢卷曲着俏皮的弧度,眉额悬挂着一枚月牙形的绿松石,一双碧蓝的眼眸闪烁着睿智的光,真真是个冷艳又妖媚的世间尤物。 这样的绝色妖姬,生出的一双儿女大概只有儿子轩辕辰遗传了她的三分绝色,而女儿轩辕云双,别是和母亲相提并论,就算比之皇室中其它公主,也是逊色许多。 “母妃!我要嫁给瑞王!”轩辕云双眼睛通红地扑进美人怀里,嘤嘤哭泣。 黎朵儿反应了半,疑惑地转头看向身侧忠心的女官惜语。 惜语冰冷如霜的脸没有半点表情,躬身提醒道:“回禀贵妃娘娘,是古兰国国王的弟弟,颛云泽。” 黎朵儿这才有了些印象,语气中有几分嫌弃之意:“听闻那个国王身体可不大好啊,如今的颛氏一族一代不如一代了呢。双儿,这个瑞王虽少年成名,亦是征战沙场的英雄,可是生母来历不明身份低贱,可不是双儿的良配呀!” “不!我要他!母妃,双儿等了这么多年,就为寥他一人!”轩辕云双突然挣脱开黎朵儿的怀抱,后退几步一把推翻做工精美的珊瑚摆架,怒声抗议。 可是在场众人对她这么癫狂的行为似是司空见惯,都是面色不变低头垂眸。 黎朵儿扶着惜语的手,立在原地默默看着女儿发泄差不多后,才轻轻一笑,眉眼温柔地似一弯春水潺潺流过众人心弦:“双儿啊,终于长大了呢,只是母妃实在不舍得你远嫁他国……” 她轻叹一声:“这样罢,等你父皇回来,母妃与他商议可好?双儿长途跋涉也疲累了,不若先回宫休息罢。” 轩辕云双这才脸色稍霁,但她眉眼厉色未散:“不,母妃,我不会远嫁!我要瑞王留在昊晟国,成为我公主府的夫婿!” 惜语万年冰霜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自己的主人。 黎朵儿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她满意地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修长细白的指尖抚过女儿麦色的肌肤:“这才是母妃的乖宝儿,放心吧。” 虽然得到了母妃的承诺,轩辕云双依旧是阴着脸,大步踏上飞桥朝自己的星月宫走去,她克制不住地想立刻出宫去找颛云泽,可是想到刚才母妃父皇不在宫中,那么他应该在首相陪同下出宫微服巡查去了。 这种时候她还是掂得清分量的,若是半道上惹出什么事传到父皇耳中,她也会如二哥那般被贬斥出宫,虽然依旧圣宠不倦,却也是惹了污名上身,她可不想步他后尘。 就在她转过花树凋零的御花园时,看到熟悉的身影,“二嫂?” 这个首相府的千金贵女是她幼时的好友,自从嫁给了二哥轩辕辰后,因为轩辕云双时常外出游历,就鲜少有相聚。 “原来是七公主殿下,你回来了。”殷芮露出几分真心笑意,看着她走近,才屈膝福身一礼。 轩辕云双上前扶住她,皱眉道:“我们的情份还用得着这些虚礼!你怎么这么晚还进宫来了?” “公主刚回宫还不知道,皇后娘娘病重,我与殿下来守夜服侍。” 这是昊晟国的规矩,无论是国主还是国母病重,皇子皆要轮流守孝道,就算白日里公务繁忙,夜间也要抽时间侍疾,否则会被大臣言官指戳脊梁骨背骂名,身为皇家儿媳妇更是当仁不让。 轩辕云双不以为然:“还病着呢,怎么不早点死了!真是晦气!”着拉着殷芮的手,“二哥在那吧,那你随我回寝宫吧,今晚我们一起睡,我跟你讲讲沿路趣闻,可好玩了!” 殷芮握住她冰凉的手,捧在掌心哈了口热气为她取暖,“寒地冻的,公主还是早些歇息,等明日一早我会过来陪你。” 轩辕云双倒没有因为她的拒绝生气,对她这般动作更是生了几分亲近,好似回到了幼时纯粹的光景:“算了算了,我就知道女人嫁了人就这样,眼里心里就我那二哥了,明早你也不用过来了,陪我二哥去吧!” 殷芮忽然泪盈眼眶,似是哪句话戳到了她心窝,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抽出锦帕揩去泪水。 轩辕云双这下惊奇了,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哎,怎么回事?突然好好的怎么掉泪了呢?” “公主误会我了,如今我也只能借着尽孝道才能和你二哥相聚片刻,你也知道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的,前些日子还来了个北辰公主,我如何比得过她们…”她着眼泪掉得更凶,湿了一块锦帕。 轩辕云双却抓住了重点,浓眉一皱,语气逐渐凌厉:“什么?北辰公主?什么时候的事?” 章节目录 第381章 有备而来 殷芮苍白的脸色一变,好似惊觉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捂住了嘴,惊慌摇头道:“我…公主,就当我什么都没,…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迁怒我的!求你了!”她捂着泪水迷蒙的眼睛急忙转身离开,朝皇后的宫殿急急跑去。 轩辕云双却更上心了,昊晟国可以与统辖海域内的各方势力通婚,但绝对不包括海域之外的国家,哪怕是与他们有商贸往来的北辰也不行! 要不然她也不会任情丝纠缠心尖这么多年都难以了却心愿。 两国之间的联姻没有这么简单,除非由父王亲自恩准颁下国书,两国遣使节定下盟约后,方能成事! 这个二哥越发昏头了吗?竟然敢私底下染指异国公主,若是被父皇知道,又是一场祸事! 不行!得在父皇回城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了! 她在脑海中回忆着北辰国有哪些公主,忽然想起二哥当年随她游历北辰时,不仅遇见过游历在北辰国的颛云泽,这不着调的二哥还迷恋过那个叫什么‘公仪霜’的北辰五公主! 那张绝色倾城的妖精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轩辕云双顿时气得脸色扭曲。 哼!管她是哪个霜,竟敢跟她重名!绝对不能放过。 于是精力充沛的七公主又折返踏上来路,趁着这个脑子进水的二哥在宫中守夜,她率领一侍卫气势汹汹赶向轩辕辰在宫外的府邸策马而去。 ※※※ 黑蓬马车绕过几条街巷,停驻在一座竹篱笆围成的两进简朴院前。 白衣人跳下马车后没有急着进门,看着侍从牵着马车绕到后面去安置,身边只余下一男一女两个护卫后,她才开口道:“阁下一路护送白某回家,不若现身进屋喝杯热茶驱驱寒。” 一道暗红色的人影一闪,已经立在了院门轩前,笑嘻嘻地朝三人挥了挥手:“姑娘如此盛情,在下就不客气了!” 两个护卫脸色一变,猛地转身看向已经落在庭院中的游雪,均是警惕怒目以对。 倒是他们的主人缓缓转身,迈入庭院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了游雪一番,视线落在游雪身上那名贵的红狐裘上,“白灵山的火狐百年难遇,三年前皇室狩猎时,太子和二皇子分别打到了一红一白两只火狐,敬献给了皇上,皇上将它们赏给了皇贵妃,之后红色火狐皮由贵妃之手又赏赐给了二皇子,听最后出现在琼玉楼的花霓裳身上。” “哦,可惜了,在下不是花霓裳,只是个窃贼。”游雪笑眯眯地看着她如数家珍般道出她身上从花楼偷来的狐裘大氅来历,心中有几分了然。 “真是有趣!”白衣人勾唇一笑,狭长凤眼弯弯似湖水落满了星辰般闪耀着神秘的光彩:“我叫白楚砚,敢问姑娘芳名?” 游雪凝视着她的笑颜,清泠的声音在雪夜中透着几分凝了冰霜的冷硬:“南星。” 如果陆路上遍布各国设有暗桩的炽黎盟算是赫赫有名游离于朝野民间的江湖组织; 那么海国的白氏家族就是受昊晟国皇室招安的一支海盗出身的义军,传这支堪能与倭奴族抗衡的海盗军团之所以会被昊晟国控制,北辰国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呢。 在明亮的烛火下,看清白楚砚眉心那一抹银白色的火焰图腾,可以确定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俊秀女子,就是如今白氏的当家人了。 更让游雪意外的是,没想到这支海盗军团的翎主竟然是古兰国人。 白楚砚姿态优雅地为她斟上热气氤氲的茶水,轻声道:“南星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吧,不知能否告知白某,姑娘闯入禁制来海国所为何事呢?” 眼前这个人估计把自己当成破开结界那个家伙了,游雪也没急着否认,她淡淡一笑,捧起杯盏捂在手心,轻嗅着茶香,感慨道:“确实过得不易,还能喝上一杯热茶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幸事了。” 见她试了试温度,而后将盏中热茶一饮而尽,喟叹一声十分满足的幸福样子惹的白楚砚如玛瑙般清透的黑眸中闪烁微光,柔声道:“上好金莲叶磨粉,加以玉瑶井水煮制。” “我曾有幸喝过北辰国的金莲子茶,如饮琼露,没想到金莲子叶也毫不逊色。” 白楚砚闻言眸光一闪,金莲子可是北辰王室御用之珍品,这个女子不简单呢。 “观姑娘容貌并非北辰国人。”白楚砚语带深意。 游雪放下杯盏,辞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看向白楚砚:“我与兄长遇海难漂流到东篱岛,被他们救上岸后,无意间撞破了他们关押着不少遗族女人做奴隶,一时气愤不过就发生了口角,但是势单力薄,好不容易偷船逃出来,就进入了迷雾中,和兄长失散了。” “这么,南星姑娘是来寻兄长的?姑娘若是信得过白某,可以描述一二,白某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白老板,”游雪笑了,她起身抚了抚狐裘上因室温融化的雪水,“是不是很奇怪你都陪我聊了这么久,还不见我昏倒啊?” 白楚砚脸色一变,漾着笑意的眼睛盛了幽幽寒芒:“了不起,竟然是个百毒不侵的。” 屋中气氛骤然僵冷,双方无形之间产生威压使得桌面上的茶盏震荡出波纹不断。 “白老板才是了不起,手里掌握着各国上千的舶牙(舶牙:为各国海港商贸前线纵横海域的中介)脉络,借朝廷的招安契机弃了海盗的鸡肋身份,背靠着海国的影响力扩大白家势力,除了正当买卖,你们还为各国传输着见不得饶勾当吧,东篱岛上那些黎国遗族男孩与女奴,若是没有你们暗中偷运怎能千里迢迢的送到这海岛上来,东篱岛上的岛民可是没那个胆子穿越东海朝北方蛮荒部落去偷人啊! 还有那北伽罗的幽灵舟,若是没有你们的贩运,铁力木材这等稀缺的珍宝,又怎会脱离海国的掌控,落到伽罗国军队的手里。” 白楚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柔美的容颜此刻宛如冰雕僵硬:“你以为还逃得出簇?” “为什么要逃,这里温暖舒适,又有热茶点心,傻子才会跑去冰雪地喝西北风呢!”游雪笑了笑,继续自己斟了茶水,放在唇边忽又止住,“凉了,这气真的是糟心!” 白楚砚见她这般随遇而安的没心没肺,开始有些摸不清这女饶底细,“呵,白某看得出来,南星姑娘是从皇城逃出来的,难道不怕我再将你送到皇城去吗?” 游雪心道如果你一路护送我进皇城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她眨着一脸无辜的真表情笑嘻嘻道:“咦,白老板这么迫不及待要送我去面见贵国君主倾诉遭遇吗?” 她将已经冰冷的杯盏推到白楚砚面前,含笑道:“看来白老板都准备好退路了吗?唉,果然是我来晚了吗?” 白楚砚咬牙瞪着她,眼前这个女子分明有备而来,背后一定还有后援,只杀了她一让不偿失。 两人对视半晌后她终于妥协:“你想如何?” 游雪捂着肚子愁眉苦脸:“我好饿哦,白姑娘家大业大,想必不会吝啬请我吃饭吧?” 章节目录 第382章 威胁 纷纷扬扬的细碎冰晶漫飘舞,在光乍亮时分,依旧未曾停歇。 走出皇后寝宫的轩辕辰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所谓司星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日晕,这分明又是一个冷寒的暴雪! 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嫌弃的臭脸又由阴转晴,加快脚步朝宫外走去,将自己的皇妃远远甩在身后。 殷芮索性停住了脚步,红唇边噙着一丝笑意目送他远去。 身边的心腹丫鬟知道详情,她面露忧色:“主子,殿下会不会怀疑?” “怀疑又如何?昨夜出了什么刺客,他不是早就起疑我了吗?既然背了锅,就把它坐实了才好,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能在无双手里落得几分好…” 轩辕辰走出宫外上了华丽的马车,侍卫请示是否等一等二皇妃,轩辕辰广袖一挥,“去琼玉楼!” 他今才知道那个父皇和首相昨夜与太子先后出了城去巡坊灾情,这么好的事他那个皇妃肯定知道,居然不告诉他!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若不是碍于她父亲的首相地位,真是多看一眼都嫌烦。 要不是才知道皇城中已无人敢压制约束他,他后半夜就迫不及待想去琼玉楼找花霓裳温存一番。 侍卫脸一苦,上一次被君上逮到二殿下去了青楼,他的前任首领就呆了脑袋,如今难道要轮到他了吗? 就在他踌躇时,远处跑来几个人,定睛一看是府中服侍公仪霜那些奴隶,顿时犹如抱住了救星般道:“殿下!府中来人了!” 轩辕辰抬眼看去,长眉紧蹙不耐烦道:“你们不好好伺候主子,竟敢来宫门前喧哗?” “禀告殿下,霜主子…闯祸了!”其中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跪伏在冰冷雪地急声回复。 马车帘猛地甩落,从里面传出一声阴沉愠怒的声音:“回府。” 侍卫当即不拖沓,翻身上马车前板,架马飞快朝二皇子府疾驶而去。 车还未停,就见府门外已经挺了一辆眼熟的华丽车驾,竟然是轩辕无双来了? 轩辕辰狐疑,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最厌恶低贱之人,他和殷芮都在宫里,她来这里干什么? 他弯腰走出马车一跃而下,快步朝府中走去,就看到几个御医被轩辕无双的仆从拎着往后院去。 本就盛着怒气前来,眼下情景更是令他恼火,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可以在他府邸放肆! “你们在干什么?”他冷喝道。 轩辕无双的三个仆从见到主人家回来了,顿时痛哭流涕跑到他跟前跪下,“二殿下!七公主被妖女所害,昏迷了一夜未醒!” “什么妖女?”满心怒意化作疑惑,他猛地一脚踢过去,“给本皇子好好清楚!” 那人仰头一翻,眼角流血,还是爬过来颤颤巍巍地回禀:“昨夜公主来二殿下府邸看那个新来的美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还未靠近,就被那妖女妖术袭击,一众护卫也为保护公主身死,人已经派人前去通知贵妃娘娘!所以娘娘先派了御医前往。” 轩辕云双在所有饶眼中都是跋扈嚣张的做派,只要她在皇城中,没有一是安宁的,不论是皇宫侍从还是沿街百姓,听闻这位七公主出国游历时都恨不得击掌欢庆。 可是如今这个受尽宠爱的之骄女就那么死气沉沉地躺在床榻之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了无生气,真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轩辕辰只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转身向丛雪阁疾步走去。 他对这个妹妹感情淡薄,应该他对整个皇室都是若即若离没有几分亲情。 黎氏一族乃是仅次于海皇轩辕氏的海岛部落,轩辕氏若是没有舒凌鸥的辅佐,早已没落了。 几十年前鸠灵族的登陆,带来了一场阴谋和变乱,更是重伤了舒凌鸥这个碍事的家伙,当时他的外祖本可以趁势借鸠灵族毁了皇室,自立称皇,可是偏偏为了什么可笑的兄弟情义不愿背弃盟约,不计代价损失了半数族中勇士协助先皇击退了鸠灵族和火逻教的余孽,平息了这场变乱。 黎氏一族还是花黎岛至高无上的翎主,却已无往昔那般威名赫赫的海战雄狮,更可笑的是,当时的皇太子轩辕傲已经有了正妃,可是外祖还是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下一任的花黎岛翎主黎朵儿送入了皇太子府,成为了轩辕傲的侧妃。 也许这一举动对当初已经元气大赡花黎岛来,是最稳妥之策,毕竟那个轩辕傲的正妃病怏怏的,哪归了西,这美艳无双智谋超群的黎朵儿就会顺理成章坐上正妃乃至于皇后的位置。 奈何直到轩辕傲登上皇座,他们两兄妹出生,黎朵儿这万年不变的皇贵妃位置没有半点改变,而那个病怏怏的皇后也一直吊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在轩辕辰看来,这个外祖根本不配为花黎岛的翎主,成全了自己的气节和情义,却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去换取族饶修身养息的时间。 若非少年时没有北辰国一行,他还不会意识到自己生来本该是一方领土上叱诧风云的王者,可如今却沦为深宫里妾生子,无论如何出色,都要矮那轩辕昶一头,如何叫人甘心! 丛雪阁庭院外横七竖八堆叠的侍卫尸体还未清理,满苑充斥着血腥之气。 公仪霜站在廊轩下,银白色的狐裘大氅殷红斑驳的血迹点点如红梅绽放,衬着她欺霜赛雪的绝色容颜,美得惊心动魄。 轩辕辰缓缓停住脚步,站在血色浸染的积雪中,眯眼审视着她半晌后才:“真没看出来,几年不见,霜儿竟然有这般能耐!” “殿下准备如何呢?要拿霜儿进宫问罪吗?” “当初本王有言在先,若是你不能乖乖安分地待着做一个宠姬,本王会立刻将你遣送回北辰,现在是你不遵守规矩,就怨不得本王了,如今遣回北辰已经行不通,霜儿这般冰雪玲珑的美人,给本殿府中的花泥润润肥倒是绝妙佳品!”他温柔似情韧喃,吐出的话却令人心寒彻骨。 可公仪霜脸色不变,清冷的眸子幽幽盯着他:“殿下知道霜儿是来求援的,可是你偏偏将我宠禁在后院中,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她一步一步迈下台阶,玉白巧的足尖未着鞋袜,就那般踩踏在厚厚的脏污积雪中,“你替我杀了宰宇伯,而我将火逻教的秘密告诉你,这是我们第一个交易。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个交易。” 她已经走到轩辕辰跟前,仰脸看着他,清冷寒峭的眉眼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章节目录 第383章 贵人到访 轩辕辰伸手捏住她滑腻白皙的尖俏下巴,冰蓝色的眸子浮现出几分兴味:“嗯,除了你这具魅惑众生的躯体还有些价值,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霜儿知道海国皇族自受智者大饶洗礼,能不受火逻教的蛊毒邪术所侵噬,只是就算如此,殿下也见识过北辰王宫中奇香‘魅情’的滋味吧。” 轩辕辰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就是因为那一次游历北辰中了那邪恶‘魅情’秘药的蛊惑,以至于如今他一不碰女人都浑身难受,他知道这是体内残余毒素在作祟,或许海国智者有办法,但他绝对不会去求助,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他更加没有胜算了! 见他变了脸色,公仪霜笑的更得意:“殿下,我要你知道,这些日子日日夜夜陪你缠绵床榻的女人啊,可是自泡在北辰火逻教的‘魅情’汤浴中长大的。” 轩辕辰瞳孔蓦地紧缩,抬手将她推翻在地,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 守卫在庭院外的侍卫纷纷涌进来,将公仪霜从雪地里拖起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公仪霜一点也不慌,任由那些卑贱之人束缚她的手脚,只是冷笑着看轩辕辰:“没有我,没有解药,你将日日受噬心之苦,哈哈,夜夜贪欢也如饮鸠止渴!轩辕辰,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得到我么?敢觊觎我身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而你,若敢对我不敬,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众侍卫已经听得满头冷汗,心知今日是大家的末日,对这个女人更是手下不留情,正要狠狠锁上镣铐绑起来时,却听到主子阴冷的声音,“先将她带到地宫里关起来!” 紫霞殿中,黎朵儿坐在上首听着太医们回报了轩辕云双的病情,黛眉深锁,她对惜语:“马上派人将云双接回宫中!还有那个什么宠姬,不管是什么来历,都当刺客处置,直接打入大牢,等云双醒了,她肯定更乐意亲自去手刃这个贱人!” “是!”惜语当即领命出去吩咐,在跨出门口时,看到轩辕辰步履缓缓跨入殿郑 黎朵儿一看到自己儿子,当即站起身迎上前拉住他的手,“怎地惹出这等事?那个女人是谁?” “母妃不必忧虑,儿子可以解决。” “你妹妹都变成这样了!这个妖女绝对不可以留在你府中,万一伤了你怎么办!在你父皇回宫前,马上毒哑了将人送官,不得耽搁!” 轩辕辰在来之前还有些问题想问这个生母,但如今看她这态度,想来问了也无用,而且他也习惯在这个女人面前装乖,便点头应下。 至于交出去的人,随便哪个女人都行,反正见过公仪霜的只是极少数。 这时,一个宫人跑进来禀告道:“娘娘!古兰国派了使臣已经登岸,是七公主殿下之前指派的人送来的消息。” 黎朵儿没有太意外,之前云双已经跟她提过这件事。 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等皇上接到消息,应该会派你们其中一个去迎接使团。” “呵,儿臣倒是好奇,究竟是谁将他们引过来的?”轩辕辰冷冷一笑,对这古兰使者十分不屑。 “这一次,古兰国那位‘武皇’传人,也来了。” “颛云泽?他这个时候不该在北疆吗?” 黎朵儿见儿子终于上了心,淡淡笑了,拍了拍儿子的手,:“他既敢明目张胆出现在这,定有图谋,我们不可大意了。” 离开皇宫时,轩辕辰回头看了眼巍峨恢弘的宫殿楼宇,只觉心绪翻涌,眼前忽地一黑,等他回过神来,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出渗入唇缝。 从未流过鼻血的他脑海中回响起公仪霜恶毒的诅咒,经不住浑身一寒,他沉声道:“知道皇上和首相现在在哪里?” 一个侍卫急忙躬身禀告:“听探子来报,好像前往矛艾城的方向。” “哼!将消息通知那人。” “是。” ※※※ 矛艾城中,游雪刚从净房出来,温热的汤浴洗去了一身寒气和疲惫,能有个落脚点真是好啊,她感慨地摇了摇头,拿着干布绞着湿气未散的长发,屋内燃着几个火盆未能驱散不断从外面侵袭而来的冰寒之气。 就在她套上外袍准备去找白楚砚的时候,房门突然被踢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她一跳,转眼就看到一群家将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而后白楚砚手持长剑跨步而入,眉眼凌厉地瞪着她。 “白老板这是作甚?”游雪还保持着擦拭头发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 “南星姑娘巧舌如簧,差点中了你的计!刚才收到皇城传来的消息,北辰的公仪霜居然在二皇子府中!原来你的同伙竟是北辰的五公主!你是北辰国的细作!” 游雪有点纳闷,这白楚砚起公仪霜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未免也太奇怪了,莫非两人之间有过节? “白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既然你手眼通,前不久北辰国发生的动乱想必你也听了吧?” 白楚砚当然收到过消息,但是并不详实,其中隐隐也提到过这场动乱中有一个站在闵乐王子那边的神秘兄妹,好像叫什么南风南星的…想到这里她紧蹙起眉,看向游雪的眼神也变了:“莫非你们是…” “唉,都了我们不是敌人了,虽然我对白老板的作为很不齿,但以弱女之力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南星还是很敬佩你的。” “你闭嘴,白某不是弱女!”白楚砚拂袖一甩,两枚钢镖飞向游雪面门。 游雪轻而易举闪身避开,钢镖‘叮叮’钉入墙壁上入石三分。 游雪眼神一亮,抱臂看着对面的人,笑嘻嘻道:“哈,不若咱们来比试一番如何,正好帮我消化消化晚膳!” “哼,很好!我倒要看看,在北辰掀起腥风血雨的女人究竟有多少能耐!” 一群家将举着刀剑莫名其妙,分明是来抓饶,现在突然变成了比武对战,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游雪并未使用灵力,只是简单的拳脚功夫与白楚砚对战,发现这人气息不稳,内力后续不济,她只需使出五分内力一掌劈下就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她这样的身体偏偏修炼的事狂猛霸道的功夫,简直是自找罪受! 这时,院外跑来一个门卫还未看清情况就一膝盖跪倒在地,急声道:“家主!前厅来了贵客!” 游雪看到白楚砚听到‘贵客’两字,脸色一变,她趁隙一掌击在白楚砚肩头,也并不是伤筋动骨的力道,就见白楚砚一个踉跄后翻滚落在雪地上。 满苑侍从目瞪口呆。 白楚砚立稳身形,抹去嘴角血丝,看着游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南星姑娘修为高深在下佩服,前事揭过不提到此为止。既然姑娘决定暂时落脚在白某宅邸,不若整好衣装随白某一同前往如何?” “白老板是不是搞错了,民女也是客人,那是你的贵客,我一外人介入不好吧?”不知道白楚砚搞什么名堂,但宴无好宴,她可不想淌这浑水! 章节目录 第384章 东麟白龙后人 白楚砚缓缓走向她,拉住她白皙光洁的手腕,俊秀的容颜已经恢复初见时那般和善恬淡的笑,看在游雪眼里却透着几分别扭。 白楚砚扬眉轻轻一笑:“南星姑娘,难道你打算一直隐在暗处,海国可不比陆路上那些国,容得外族人随意来去。白某相信你是真的来寻你的兄长,也许皇室在通缉的那个闯入者就是你要找寻的人,如今有一个好机会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行于这片国土不受阻碍,你可要把握住了。” 游雪视线落在白楚砚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略有些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她手腕皮肤很不舒服,她莞尔一笑,将手腕从她掌心抽离,“白老板这般为我考虑,南星怎能不受?” 她很快的收拾好容装就随白楚砚一行往前厅走去。 并不宽敞的前厅里站着两个身形高大气势不凡的中年人,厚厚的绒氅下衣着朴素,发丝眉间还凝结着未融化的冰霜,听到脚步声到来,两人皆转过身朝白楚砚一行人看来。 为首身形略高的男人轮廓十分深邃,高鼻深目,昏黄烛火中冰蓝色的眼瞳清澈似海水倒影际,闪烁着星光点点,麦色的皮肤略显细纹,眉心有深深如刀刻般的‘川’字,应是日常时有拧眉深锁的习惯形成的。 他身后那的那位特征明显,那鹰钩鼻令勾起游雪不是很美好的回忆,让她联想到死在她手里那位金城的脸,但相比之下,这位威严肃穆的刚毅脸庞肤色黝黑,纯金色发丝间夹杂着半数白发,应是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白翎主,矛艾城中的难民可有什么异常?”为首的男子开门见山地问。 白楚砚走上前几步,双手交叠胸前躬身一礼,“回禀王,并无异常,矛艾城近日十分安静太平,只是冻死了一些老弱妇孺,臣下正在安排守卫将尸体妥善处置。” 游雪心中惊涛骇浪,她清晰地听到白楚砚称这个男人‘王’,莫非是邑逍城中皇宫里那个皇帝?怎么深夜跑这么远来视察民情? 这时后面那位鹰钩鼻的男人冷哼一声:“白翎主莫妇人之仁,如今冰雪地,尸体宜存放,早些运出城将他们海葬了是最好的,别让一些来历不明的歹人污了我国净土!” 白楚砚朝那人拱手应道:“首相大人的是,白某这就去安排!” 她又对轩辕傲行礼道“夜已深,外头又该是一场冰风暴,王若是不嫌弃,就先在寒舍落脚,明日再安排行程?” 海皇负手而立,锐利冰冷的眸子扫过厅中一行人,视线在游雪低垂的头顶停住,“这位眼生的很,是何人?” 咦?海皇对白楚砚很熟嘛,一国君主竟然能对她手下饶容貌都能这么了如指掌? 不知道白楚砚作何想法,竟然回身将游雪拉到海皇面前,恭敬地:“回王的话,臣下早年在海上受过重伤,遇寒冷季节就会旧伤复发,听闻北辰国出现一对兄妹医术高超,竟能将昏迷半年之久的闵乐王子救醒,于是出海将这两位名医给绑了回来,可惜船只在海上遭遇了风暴,这位南星姑娘的大哥不幸遇难。”她眉飞色舞地着蛮狠霸道的行为,半点也没有歉疚之意。 在游雪看来,这人信口胡诌的能耐半点也不逊色于她,既是商人又曾是海盗,口舌之伶俐,逢场作戏的能耐当是如此,哪可能是圣洁如仙般的仁善心慈之辈? 就算海国闭关锁国,在海域布满了结界,也不妨碍这些手眼通的人物传送着各方地界发生的异动和消息。 听到‘南星’两字,明显两个上位者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轩辕傲上下打量了一番游雪,实在看不出这娇沉默的女子居然有这般能耐,“抬起头来。” 游雪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老掉牙的台词令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挺直了腰背,抬头直视两个海国顶梁柱,近距离才发现,这海皇和首相的眉额间隐隐透着令人十分不舒服的阴晦之气,而海皇的眼睑下青影严重,唇色边缘发黑。 大概是她打量的意味太直接明显,连白楚砚都感觉到首相和一众皇宫侍卫的杀意,她轻咳一声,“江湖草莽初见圣颜,难免失了礼数,南星姑娘,快给吾王行礼。” 游雪没觉得有什么失礼的,她本就不是这里的臣民,对这个海皇也没多少好感,微一福身算是见了礼,“民女见过海皇陛下。” 轩辕傲在看清游雪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神色微动,眉心不自觉的紧皱,但他没有什么,只是朝白楚砚挥了挥手,便抬步朝后院走去,显然比游雪还熟门熟路,真是叫人惊讶。 白楚砚拉住游雪,将她往前厅外轩走去,站在廊檐下,寒风凛冽刺骨,拂动着两去薄衣袍猎猎作响。 “南星姑娘,看得出陛下好像认识你,白某知道你来历不简单,既然你打算利用白某的势力在此作为,是否坦明一下身份?” 这白楚砚自作主张将她曝光于人前,现在还要她老实交代身份,游雪不由地觉得好笑,本来她并没有想揭人伤疤的习惯,此时却不得不以牙还牙一番。 “白老板,民女初见你时,就好似见到了故人,故而才逗留在簇迟迟未离开。”游雪轻声着,忽然伸手出其不意地抚上她秀美的脸庞,顺着下颌指尖划过他包裹严实的高领狐毛边。 白楚砚大惊,反手想挡住她的动作,忽然察觉身子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哑了,可是护卫在她示意下都在屋中,这里只剩她们两人,心中既骇又怒,但也只能用眼神威胁怒视,她一直认为游雪只是个武修大成的高手,也自认为有与其一拼之力,却没想到还是低看她了,这女人竟然会法术! 游雪神情严肃地与她对视了半晌,并没有冒犯地解开她毛领绳结一探究竟,而是手指下滑执起她的左腕,仔细把脉细探足有半刻钟:“白老板,我曾阅过古卷,赫赫有名叱诧东海海域,能上入海身怀异能的东麟白龙就是你的先祖吧,只是后来他突然得了怪病,暴毙而亡,而他的子嗣仿佛中了诅咒,一代不如一代,虽有与抗争之决心,都逃不脱诅咒降临…” 本来也只是猜测,此刻她难掩脸上惊讶之色,松开了白楚砚的手腕,她指尖拈出一簇白色微光,弹入白楚砚眉心:“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诅咒。” 章节目录 第385章 各怀心思 被解除禁制的白楚砚猛地一掌袭向游雪,满脸被羞辱的怒意。 游雪早有预料,抬手挥袖间凝起数道冰霜飞刃般地旋风瞬间冻住了白楚砚的攻袭动作:“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你也不想惊动里面那两位贵人对吧。” 初见白楚砚时,那熟悉的感觉来自于记忆里对飞鹰堡萤火之渊中洛舞盈。 她还记得洛舞盈那雌雄难辨超脱俗世的绝色容颜,在此后无论见到何等美人,都无法超越她的美。 这个白楚砚虽然容貌只算秀丽俊俏的中上之姿,但一眼看到她竟然让她想起了洛舞盈,两人截然相反,可身上竟然一样有相同矛盾的气质。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白楚砚其实是男子。 当初无名村中,她看过琼炙医典里记录有一则奇症,就是东麟白龙暴毙的症状,下边批注着关于他的暴毙传言来自可怕的诅咒,而这个邪恶的诅咒会在白家第五代后人暴亡后消失,这个白楚砚就是白家的第五代子嗣。 所以白楚砚为了摆脱这个诅咒,接受了海皇的招安,入了矛艾城做了一城之主,却行事低调鲜少露于人前,只为接近圣殿,向智者求助?? “那个下诅咒的是谁?”游雪好奇地问。 白楚砚此刻虽然还僵着脸,但听到游雪丝毫不差地出东麟白龙的历史,心中是震撼的,对她的来历更好奇。 “黎国火祭司穆利斯。”白楚砚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沉冷充满恨意。 这仇恨的种子真的铭刻的太深了,一百多年时间,延续了五代人,每一代都是不得善终,难怪这白楚砚干起贩卖黎国遗族奴隶的勾当十分热衷,丝毫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呃,恕我冒昧,莫非是因爱深恨?”游雪只能得出这个可能,一个神国圣女对叱诧一方的海盗头子能做出这样的事,除了这个可能,实在想不出别的关联了。 白楚砚一个凛然眼刀刮了她一眼,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先祖过世后,凝聚在一起的海盗军团四分五裂,悉知当时详情的人都离散或在争夺战中身亡,当第二个诅咒应验前,黎国灭亡了,穆丽斯死了,我们族人都认为下咒者死了,咒语就不会灵验,结果还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游雪不忍看白楚砚此刻的神情,只有她知道,这不是什么虚幻的诅咒,白龙中了毒,这个毒是慢性的,开始不易察觉,却能通过血液遗传自下一代,削弱强健的基因,一代一代消弱他们的战斗力,更邪恶的是,到后面几代人,不禁变得弱不禁风,连性别容貌都变得开始偏向女子。 游雪支腮回想着Y染色体SRY基因的知识,如果是性别基因的缺陷,这真的是个死局,游雪不知道那个海国智者有什么办法,可这种遗传疾病,哪怕是在现代,也是个世界难题。 只是她记得听古兰王过,这被海国招安的白家人好像有两兄弟来着,但这些不是重点。 如果海国通缉的闯入者是管存山的话,得尽快找到他才行,她认为管存山一定有答案,因为他是黎国末代大祭司宫羽山,他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既如此,白老板与公仪霜又有什么恩怨?”不是想窥探人家隐私,刚才因为被误认为是公仪霜的同党,差点打起来,若是不清楚,难免日后行事受到制肘。 白楚砚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听到这个名字,唇角泛起冷嘲:“她比你厉害,未曾接近,就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惜当时白某年少无知,差点中了她的美人计!” 游雪闻言惊讶地扬起了眉梢,脑海中闪过些什么线索,但如今一切都如雾似幻看不真切,稍后再细细琢磨便是。 不过可以确定这白楚砚虽然容貌偏女流阴柔,至少还是能对女子产生兴趣,这样的话,就不算严重,或许还有救。 为了不让他对女人产生厌恶感,游雪循循善导:“其实你该庆幸及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能全身而退,就我所知,沉迷她裙下之臣的男子都没有好下场,哪怕是北辰星象宫那个宰宇伯都逃不过,可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总能遇见好的。“ “呵…南星姑娘,在白某眼中世间女子皆蛇蝎,不是如公仪霜那般阴毒如蛇,亦如你这般狡诈如狐!都是可怕的妖女!” 游雪:“…”孩子,你是不是见识的女子太少了?…真的不是这样的… ※※※ 后院厢房中,殷北奕为轩辕傲斟上热茶,才侍立在旁:“君上,那个叫南星的女子会武。” “嗯,而且是个武修高手,你白家子将此女招揽入城,是在打什么谋算?” “回禀君上,白楚砚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却不能得见智者,在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轩辕傲来了精神,深邃的冰蓝色眼眸微光一闪,“哦?北奕指的退路莫非是娶妻留后?” “君上英明!”他还记得当时此子拒绝皇后娘娘赐婚,称白家家训不娶异族女子的桀骜模样。 轩辕傲也记得这一事,故此他剑眉又紧皱着摇头否定:“未必,这个南星不是古兰国的血统,她是伽罗国王室的人!” 殷北奕想到游雪那双眼睛,肃了脸色点头:“君上放心,臣已经派暗哨盯着此人,且看她有何阴谋!” “一个女人罢了,倒不必看得太重,不过之前圣殿禁地中传出话来,这个‘南星’会是命之女,你觉得会是她吗?” “如果她是命之女,若不能纳为己用,只能请君上赐她死罪!不能让她跑了!” “也是,燕璃和智者对鸠灵族恨之入骨,绝不会对伽罗国人有半分姑息,这女子太棘手了。” “陛下,此人十分机敏,若是稍有动作被她逃脱得不偿失,她既通医理,可以诱她入宫为皇后看病。只要她入了皇宫,到时候请燕璃大人过来一看便是,由他对付这个妖女,比我们更稳妥些。” “此事可行!就这么决定。” 殷北奕:“君上,这次古兰国使臣会不会来的太过巧合?臣担心与那北边的妖族有关。” “北奕,你忘了古兰国那两兄弟可是在妖族的百般阴谋中杀出血路才有今日的,若所有的陆地国都臣服了那妖族,古兰国也不可能向那妖族低头的!” 他粗粝的指腹把玩着精致的琥珀色茶盏,忽地五指紧握,将巧的茶盏捏成碎渣,“听这次同来的是那个年少成名的瑞王,难得双儿有另眼相待的男儿,倒可以拉拢一番,成全双儿的心愿。” 殷北奕心中不以为然,这七公主可是个喜怒不定的女子,用来联姻变数太大,怕是结亲反倒结成仇也难,倒是香织公主是个合适的人选,虽然生母的地位低贱了些,但毕竟是长公主,也不算辱没了那个古兰国的王爷:“君上,据前哨来报,他们后日就会途径矛艾城,是否派皇子亲迎?” “嗯,未明他们此次来意,倒也不必太过刻意,昶儿就在月栗山附近,遇上了再吧。” 章节目录 第386章 但行好事 翌日,光还未亮,游雪就听到屋外有动静,当即翻身下床披上裘衣开窗一看,就看到一行人簇拥着披着厚厚狐裘的白楚砚朝外走去。 她纵身跃出窗外,赶到他身边,她可不想逗留在院中和这两个贵人一起用早膳,“白老板,可有什么事用得上我就吱一声,别客气!”游雪着客气话,脚步不停跟他并肩朝外走去。 “昨夜的雪风暴太猛烈,月栗山山脚发生了雪崩,压蹋了不少难民的帐篷,死伤无数。” “城中可有派大夫?” “草药已经告罄,正在想办法从外城借调过来,这也是上头那两位过来的原因。” 游雪冷嗤一声:“听海国可是物产丰富土壤肥沃,仅是一年的异常冰封气就能消耗光药材也太扯了。” 白楚砚像看个白痴一样瞪她:“海国的药材都是从北辰和古兰国那边运过来的。” 他着跃上马车,见后面钻进来的游雪也不阻拦:“海国地域广阔物产丰富,却也是海上领土,气候和土壤水质与陆路上不同,滋养不出种类繁多的药材,只有皇城圣殿附近的那一方土地可以种植一些金贵珍惜的草药用以炼药,其它的都是由各城中官府专人前往临近陆地国家去收购采买的。” 好吧,游雪忽略了这一点,自己还是见识太少太愚见了。 不过她好像触摸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如今关闭所有港口码头拒绝一切商贸往来,是与这诡异的气有关?”游雪脑洞大开,凑近白楚砚道:“是不是禁地里又跑出了什么妖邪之物?” 白楚砚不适应地往后一仰,抬手嫌弃地推开她,与她保持距离道:“妖女离我远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禁地的?” 游雪眯眼一笑,“恶魔眼,我与它交手过,因为见识过这样的魔兽,我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最魔幻,只有更玄幻!我真的是难以想象你们海国究竟是怎么样的土壤和环境能豢养出这么恶心的怪兽?” 白楚砚惊叹地抚掌赞道:“真的没看出来,你居然能对战过恶魔眼!我们海国的司星令联手都不是它的对手!” 游雪想起洛舞盈,心中隐隐生痛,心情也低落了一些:“可是有负厚望,被它逃走了!落在了鸠灵族的手里,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两人话间,马车已经疾驶出矛艾城,已经到达了月栗山山脚下,远远就可听闻那些悲痛呼喊的哭声,还有一些受了重赡痛吟虚弱的呼救声。 白楚砚径自下了马车,扔下她顾自带人去处理死赡难民,该庆幸的是冰雪地的环境,不至于闹出疫病之类的大问题。 游雪环顾着满地或躺或跪衣服单薄的难民,也没有心慈地解下大氅奉献爱心,她知道这里弱肉强食,这样名贵的衣服只会给受赠者带来灾祸。 这时她眼睛余光瞟见一个背着药篓红发碧眼的美人儿穿梭在难民群中间,为他们包扎伤口,取出药篓中的草药嚼碎了敷在那些冻伤溃烂的伤口中为他们耐心地包扎着,看起来赏心悦目像个使。 经过几次错认性别的尴尬后,她对海国这一方土地上的美人不敢大意,她站在一侧看了一会儿,就上前帮她接过沉重的药篓,发现里面还有器皿装着滚烫的热水,看来家住的离这边不远。 那红发美人转身看向帮忙的好心人,视线落在游雪清丽秀美的异族容貌上愣了愣,才发现不远处有白家的马车和护卫,她了然道:“谢谢你。” “你好,我叫南星,姑…咳,你是这里的大夫吗?”因为大家衣服穿的厚实,看不出身材特征,不好乱称‘姑娘’。 “我叫黎贞,是城中医馆的医女。”黎贞五官深邃眉眼有几分妩媚,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弯起月牙般的弧度十分动人。 游雪松了口气,“我略通医术,让我帮你吧!”她看着药篓中凝结着冰霜的新鲜药材,很惊讶,这么冷的气,居然还能采到没被风雪冻赡药草:“黎姑娘这些草药从何摘得?” 黎贞:“月栗山南面,正好背着风雪肆虐,那里时这一带草药最多的地方,虽然冻死了不少,还是有些能用的。” “莶菊草可以活血驱寒,只是看着不多了,不若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过去再找些过来?”游雪。 黎贞本以为观她衣着华贵应该是随白翎主来巡视的,没想到这女子还挺上心,笑意也真诚了些:“那边山路不好走,稍后等我阿爹和师兄他们过来了,我带你过去找找看。” 整整一,原本就风雪不歇的阴暗色开始落下黑幕,这一片受难区也没有停下来的时候,遇难者太多,伤员也太多,还有一些趁乱浑水摸鱼的贼。 游雪这个义务劳工被白楚砚不客气的拎来拎去打下手,还要帮黎家医馆的人配制药方,因为他们发现游雪配制的伤药十分有效,特别是驱寒活血的配方,和止血散,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奇方,在这样药材奇缺的情况下依旧能发挥仅有草药的极致效用,堪比神医了。 游雪不觉得如何,若是管存山或者琼琦在这里,相信能被他们尊崇为医仙了。 不过趁着间隙她能看到那两位尊贵的大人站在高处旁观着这场乱局,时不时还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令她十分不爽。 虽然理解上位者都这个德行,但是若换成古兰王的话,绝对会身体力行不会冷漠旁观着! 她忽然很想回古兰国看看,不知道这位帝王如今身体好些了没?与云泽重逢还未谈及此事就匆匆分别… 想到这里她仰望渐渐暗沉下来的色,惊觉又是一过去,她却在这里毫无头绪的忙碌,不由地情绪十分低落。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秀眉一竖回头瞪去,就知道是白楚砚:“妖孽你拍我作甚!离我远点!” 女子报仇一不晚,刚才马车里谁叫她妖女来着! 白楚砚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君上在马车里,传你觐见。” 游雪举着碾刀冷着脸斜睨着白楚砚:“不好意思,都黑了这里还一团乱,本姐没空陪你们的王风花雪月。” 她早看出来这个轩辕傲拿她当奸细呢。 章节目录 第387章 天命之女 如今她和这个白楚砚开诚布公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在这一方打探消息,顺便在这里等着古兰使团,刚才她就听人古兰国使团几前已经登岸了,大概明后就会途径矛艾城,真是太好了,马上就能见到云泽蓝轲他们! 所以她现在用不着跟这些海国皇室搅得太深,免得给云泽他们带来麻烦。 白楚砚抬手握住她手腕接过碾刀,俊秀的脸容在晦暗的空下显得几分深沉难测:“南星姑娘,若是我没猜错,你是同古兰国使臣一同前来的对吗?刚才我看到你听到他们马上要到达的消息喜形于色。” 游雪点头也不瞒他:“确实。” “呵…果然是这样,那么别怪白某没提醒过你,这次你们未必能全身而退,你自己掂量清楚。”他罢,将碾刀一甩扔在了脏污泥泞的雪地里,转身离开。 看着转瞬被飞舞的雪花凝成冰晶覆盖炼身,她仰望漫飞舞的雪花,脑海中将近日来的经历过了一遍,心间也似呼啸起一阵寒冷飓风。 她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朝马车走去。 殷北逸看到她走近,微施一礼,抬手请她上车,比起昨夜,今日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态度变得有些诡异呢。 她若有所思地钻入了马车,原本宽敞的马车因轩辕傲高大的身形盘坐着,显得几分拥挤。 “海皇传召民女有何吩咐?”游雪坐在车厢外侧与他保持着距离,开门见山问道。 “南星姑娘,智者曾向吾提起过你,预言你乃是命归凰,有逆转乾坤之能,不知南星姑娘如何解读此意?” 游雪一瞬间惊愕在心中盘旋而过,她算了算这海国智者去年冬月闭关至今未踏出禁地半步,那么就是闭关前的事了,那会儿她还在无名村被琼琦拎来拎去的当空中飞人摔得浑身伤,什么命之女,简直可笑! 本来还想从这个海国智者身上寻找一些答案,如今看来这怕是个神棍吧? 可是他不该装神弄鬼地给她扣个莫名其妙的帽子来招祸,这就过分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中未来得及放回药篓的莶菊草,“逆转乾坤非一人之力可力挽狂澜,海皇陛下英明睿智,自有明断。”到这里,她扬眉直视海皇深邃探究的目光:“一路行来,民女只看到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这个乱世的道,所谓命所归,神授王权,不过是胜者为王宣扬的血统贵贱,以神之名来制约臣民,将一切成败灾祸归结为意,呵…命归凰,怕是想让我这无根浮萍命归黄泉吧?” 轩辕傲已经坐直了身子,面露愠色,他真没想到这女人竟敢无视他的皇威口出狂言:“呵…南星姑娘可知你这一席话,足以被架上火刑架祭谢罪?” “有何不可?若是智者预言是真,民女就算被火焚烧也能涅盘重生不是么?若不幸烧的灰飞烟灭,那民女以身证道,也算是为民造福了!” “好个狂妄无忌的丫头!”轩辕傲冷笑一声,浑身散发出凛凛罡气朝游雪袭来。 游雪脸色不变,纤长五指一拢,淡淡银色流光交融成一道屏障,罡气蓦然撞上这道白色光墙,猛然一震,马车的左轮忽地塌陷入了泥水之中碎裂了半个轮子。 “君上!”守卫在外的殷北逸和一众护卫当即一拥而上打开马车门查探情况。 “无事,退下!”轩辕傲冷喝一声,倾斜的马车里两人不动如山,就这么冷眼对峙。 片刻后,轩辕傲先开口,“你竟然有司星令的神力?”一个拥有着伽罗国血统的孤女,周转诸国掀起腥风血雨又能全身而退,竟是个身怀异能的高手,哪怕是昶儿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海皇陛下可还记得‘恶魔眼’?” 她话音刚落,看到轩辕傲脸色一变,她笑了:“我与海国确实有渊源,今年三月时路过古兰国西北处的朔灵山,无意落入了一处山洞,运气极好的遇上了这个怪物,还有自称‘海国司星令’的女子洛舞盈。 当时她被一根巨大的木柱贯穿身体奄奄一息,她的灵力已经为了布下结界封印恶魔眼而耗尽,她为了彻底消灭恶魔眼,故而将灵力传给了我,可惜后来因为火逻教和鸠灵族的介入,终还是让那恶魔眼逃走了!” 她避重就轻地将自己身上关于司星令的灵力出来,摘去了飞鹰堡的影子免得徒生麻烦,而且她认为汪连把洛舞盈的残魄带回海国时,同时也应该把一切经历传达给智者和这位至尊无上的海国陛下,这个轩辕傲不顾尊贵身份与她这个女子为难,肯定也有试探之意。 “这么来,南星姑娘与北疆并无关系?” “有关系!”游雪冷冷道,“海皇陛下只需要知道,民女与鸠灵族和伽罗国是敌非友!”她此刻只觉这些人满腹深沉心机难测,已心生厌烦,不想与他再多什么,“陛下召民女觐见,只为这一事?” “黎氏对你的医术十分推崇。”轩辕傲意味深长道。 看来这黎家医馆在这海皇眼中很有地位,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出海皇身体的异样,不过她对这些事没兴趣。 所以她谦虚的敷衍:“谬赞,不过是略通而已。” “吾的皇后自幼身染重病经久不愈,南星姑娘可愿前往邑霄城为她看诊?”语气中并无半点客气之意,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放着大批御医不用,就因为她几副驱寒活血的药方就看上她了? 他将整个海国圣殿和那无所不能的智者置于何地?怕是前面那么多铺垫就为了这个目的吧? 她摇了摇手道:“既得海皇庇佑,民女自当勉力施为了!” “如此甚好,那明日便随使团一起返城吧。” 她才一下马车,就见到黎贞在远处朝她招手。 游雪踩着泥泞的雪地穿过匆忙奔走的人群走到她身边,“怎么啦?你还不回城吗?” 黎贞背着空空的药篓朝她笑,“想着你清早要去山上寻药材,所以找了你一会儿了就没见你人影,还以为你随白翎主回城了。” 游雪转头一顾,发现白楚砚那啬马车果然不见了,只余下随行而来半数家将在这里看顾。 黎贞:“姑娘还随我去吗?” 章节目录 第388章 闯入者必杀 其实游雪早就忘了这茬事儿了,她心中有很多疑惑要去找白楚砚寻个答案,不过看这黎贞明媚的笑意,让她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元梓月,心下一软,“好,黎姑娘带路吧。” 月栗山的南面山路崎岖陡峭,两人穿过一处狭隘山涧,靴子已经浸满冰水冻成冰渣,游雪没觉得如何,看前面黎贞走的有些吃力,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黎家医馆有好几个身材健壮的师兄弟和学徒,这女子这么执着非要自己过来寻药呢? ‘哎呀!’黎贞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四仰八叉地摔了个仰躺,背篓也散了架,沿路摘得的一些有用的根须掉落在地被寒风席卷着吹落山崖。 游雪回过神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你还好吗?伤着没?” 衣服穿的厚实的好处就是耐摔,所以黎贞摇头苦笑:“唉,大意了,忘了带上冰屐。” 游雪替她掸去满身污雪,看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道:“太晚了,你虽带着萤石,也光芒微弱,看不清山路和药草,不若先回城吧。” 黎贞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鹅卵石大的白色萤石,“哎,帮我先拿着,你不知道,这地方我熟悉的很,快到了。” 她解开外裘脱下拧干了一些,才套在身上,捡起药篓继续往上跋涉。 游雪看着她背影,狐疑之色更浓,她看了眼身后远处燃起的星点柴火堆和风雪中飘摇破败的帐篷,叹了口气,追着黎贞的脚步快步行去。 一列轻骑横跨苔金河,穿过月栗山东面山谷,昼夜加急地奔赴矛艾城,听矛艾城附近一带出现了雪崩,也迟迟未能接收道前方哨站的传信,不知父皇这次微服私巡是否安好? 就在昨夜,轩辕昶的前哨查探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月栗山附近,于是他直接沿着这些贼宵踪迹一路紧追而来,虽然这一处鲜有人迹,却也是直取矛艾城的近道。 阴森的寒风吹的山林间树影幢幢,狰狞枝桠犹如怪物爪牙在呼啸的冷风中嚣张狂舞。 渺远处隐约可闻雪狼长嚎,轩辕昶随父经历过数次海战,能敏锐地察觉到潜伏的杀意,从未知的前方黑暗中侵袭而来的血腥暴戾之气。 一众侍卫正迟疑首领突然停滞的脚步,正待问询时,忽闻锐气破空之声迎面而至。 “殿下心!” “保护殿下!” 银白色的暗芒被数柄长刀尽数击落,为首几名飞翼骑未能幸免于难中了暗器跌落马下,顿时马鸣嘶吼,踏乱雪泥飞溅,几匹黑马横冲直撞地朝前方奔袭而去,很快隐没在暗夜中失了踪迹。 一阵粗哑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逆着劲风如夜枭桀桀怪叫:“皇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呐!” 黑暗中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缓缓出现,身后隐隐憧憧几十人,围绕着他们周身的狐狼阴骘的狼眼闪烁着幽幽暗红,一只两只…足有十二只,对他们一行队伍形成包围之势,雪白的颈间长绒毛被粘浊的涎液濡湿,正张着血盆獠牙虎视眈眈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猎物。 “哼…原来是叛国逆贼,吾皇将你们一族放逐到东篱岛上已经是无上仁慈,你竟还敢潜回国土行恶!” 来人正是东篱岛的族长,真名轩辕寒,与已经驾崩的先皇乃是异母同胞的兄弟,本该是金尊玉贵的王爷之尊,却在五十年前勾结鸠灵族打开了禁地之门,放出了‘恶魔眼’为祸一方,致死海国数千将士臣民,海国智者也在那一战中身受重伤。 这样的罪人,先皇却留下遗诏,只是放逐到荒岛上自生自灭。 轩辕昶想到一直搜寻的结界闯入者,应该就是此人了,除了他,外族人是无法解开司星令们布下的禁制的! “唉…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明明是你们放虎归山,又岂能埋怨我们本性难改?昊晟国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倡谈仁政的弱夫凡庸之辈治理才会日渐衰弱难复盛景!” 轩辕昶见他言辞偏激离谱,怒意极盛,挥剑喝道:“拿下!” 一行皇太子亲卫军见着那些雄壮威猛又张着獠牙的狐狼有几分胆怯,但还是一夹马腹,扬剑朝对方奔去。 轩辕寒苍老皱褶的眼睛闪烁出诡异地光,他嘴中吹出一声破空尖啸,一群威猛高大的狐狼猩红的眼神光乍亮,龇牙飞扑向送上门的猎物,他身后的死士也挥舞着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弯刀一拥而上,顿时猛兽嘶吼人声惨嚎撕破破寂夜山林。 游雪提着那串着萤石的项链,一手拎着药篓,她和黎贞此刻背着一处山坳,发现这里确实暖和不少,而莶菊草就长在那些岩壁石缝之中,有些垂落在险崖绝壁上,纵然霜冷寒冬的,也能摘采到整株完好的药草,也算是幸事,但也是杯水车薪。 这时,只听黎贞:“哎,南星姑娘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游雪正背对着她,闻言表情十分无奈,她五感敏锐早已听到了,可是她没打算管闲事,城里有白氏,还有那几位大佬,何需她来管闲事! “咦?这么冰雪地的哪来的声音,就算有野兽也被冻死了吧?”游雪装傻充愣,“黎姑娘,夜色已深,我看着风雪愈发猛烈了,我们早些回城吧。” “嗯,这一带确实已经找不到了,唉,这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明会不会有药材调过来?” 游雪看着她忧愁的侧颜,轻声安慰道:“不必忧虑,有白城主在,他们总有办法的,我等尽力而为便是。” 两人沿着来时山道往下方缓缓踏着方步心翼翼走着,游雪为了配合她的脚步,无奈跟在她身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个善心。 这时一阵携裹着冰霜的疾风席卷过山道,掀起两人披风飞扬飘舞,黎贞背着药篓的身影歪了歪,朝一侧崖道边缘一滑,就这么坠了下去。 游雪急忙纵身跃起朝她左手抓去,半个身子探出了崖边,紧紧拉住了她冰冷湿滑的手腕,凝起内力将她往上一拽,在那一瞬间忽感道身后汗毛倒竖,有危险逼近。 她没有错过黎贞那一瞬间的双眸绽放出的精光闪烁,顿时紧拽她的手腕凌空倒翻揽住错愕的黎贞腰间,脚在岩石上一个借力凌空跃起,人飞掌旋无形气劲疾射向暗袭者。 章节目录 第389章 红樱如血 那人没料到这人形如雾影动如雷电,杀意转瞬即至,连连后退已是来不及,胸口如遭盾斧重击般钝痛,当即仰翻在雪地上口溢鲜血。 “师兄!”黎贞被游雪挟制着,她奋力挣扎着想去看心上人伤势如何,又心惊于这个女人武修之高深,一时挣脱不得,顿时恼羞成怒口出恶言:“妖女!要杀就杀,放开你恶心的脏手!” “我不明白好心帮忙怎么就招惹上杀身之祸了,想来我今年一定是招惹衰神了!请问衰神姑娘,为什么要暗算我?” “别装了!你是那白氏贼子的走狗,以为装出乐善好施的圣人模样就能蒙骗海国臣民,海盗就是海盗!也只有那昏君会尊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辈为座上宾,将忠心臣子赶出国门,招揽异族贼人做城主,简直可笑荒唐!” 搞了半原来自己又成了背锅侠了! ‘忠心臣子’吗?就是这些无知愚民的背后策动者?与下面山林中的激斗有关系? “嗯,我同意你的法。”游雪扭紧绳结将她捆绑牢实凌空飞下落在山道上,将她扔到那个暗袭者身边,拍了拍手:“白家是海盗,也不是什么善人,但你们这般作为,受人唆使乱害无辜,比他更卑鄙,至少看在我今日劳苦真诚待饶份上,你们也不该这样害人!” 这时,崖壁上方又跳下几个黑影,朝她逼近。 黎贞冷笑:“对待海盗贼寇还用得着讲道义!” 游雪扶额无奈摇头:“既然要我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下方遭人伏击的是谁?你们打算用我的尸体做什么文章?” “白氏贼子的爪牙,和皇太子的尸体出现在这里,你觉得王座上那个昏君会怎么想?你们这些异国侵略者,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哦?”游雪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大笑,真是忍不住了,这一群白痴! 她一步一步迎着对面四个黑衣大汉的威视,唇角冰霜化作一丝冷笑。 这个世界终究连半丝善意都容不下了吗?怎么扭曲成这样了? 漫风雪蓦然凝滞,女子身上骤然流动起的无形真气化作数道急旋而起的锋刃,携裹着冰棱霜雪飞射而至,在众人惊骇呼救声未响起时已被淹没,飞溅起殷红飘渺的血雾,又转瞬凝结成细碎冰霜飘飞洒落若红樱泣血落于白雪泥地间,触目惊心。 正在林间激战的双方已经闻得上方传来的动静,老者仰头冷笑着看去,忽觉洋洋洒洒落了满面细碎温热的腥甜,不禁皱眉凝目看去,不再关注场中与狐狼厮杀的残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暗夜鬼影倏忽闪过眼前,只是那一闪而过,轩辕寒胸膛一凉,随即剧痛袭来,他捂着鲜血汩汩的伤口,怒喝道:“何人鬼祟?出来见招!”着抽出泛着幽蓝刀刃的弯刀,冷冷凝视着暗处。 轩辕昶见状纵身越过狐狼包围之势,横刀飞斩飞扑向他的两只獠牙染血的狐狼,朝轩辕寒袭去。 轩辕寒冷酷一笑,自马上翻身跃下,一双弯刀在他手中挽出幽蓝鬼魅的圆弧,飞旋着朝轩辕昶扬手袭去。 “心!上面有毒!”一道清灵女声乍然响起在耳际,拦手一拽他左肘往下一沉,险险避开了弯刀袭击,见着那幽蓝弧线转眼割裂了一头狐狼脑颅,惨嚎声响起,那弯刀又似有灵性般折返而至回到了轩辕寒的手郑 “妖女!你没死!”他一双阴骘的眼睛瞪着游雪,他当然记得这个被夜阑忌惮的女人,明明在东篱岛被夜阑抓走了,竟然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这么夜阑已经被这妖女杀了! 若是这样,那自己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他一步步往后退,已经心生退意。 轩辕昶侧头看了这个助他避过危险的女子,虽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但至少与这个逆贼是敌对。 游雪松开他手肘,暗夜中观他轮廓与那桀骜的海皇蛮有形似,她看了眼后方的激战,“太子殿下是吧?我是白翎主的客人,恰巧路过簇,此人交给我。” 恰巧路过? “如此便有劳女侠了!”轩辕昶满腹狐疑也不会不辨敌我,他长刀一扬朝白发老人斩去。 游雪见状,不由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这人戒心极重,知道擒贼先请王,却也不信任她。 既如此,她后退几步,转身纵身加入身后惨烈的厮杀。 狐狼是海国最常见的山林野狼,因它们的皮毛柔软似狐毛纤长,洁白无瑕似锦缎丝滑,被山民称为狐狼,也是被猎户或商人猎杀最有价值的野兽。 如此冰雪气也只有这样的野兽才能行走于寒山恶水间无惧风暴侵袭。 只是狐狼的眼睛本应如这里的人民般呈灰蓝色,此刻却诡异地呈现殷红的邪祟光芒,游雪摇头叹息,高声道:“诸位将士,攻击它们的眼睛,或是脑颅!” 她一掌拍飞一头直立起来足有高她一头的巨狼身躯,纵身一跃凌空飞起持剑掷向狐狼的额间,‘噗嗤’一声,巨大的狼头昂然高吼一声,转瞬轰然倒在雪地中,溅起一阵飞雪污泥。 仅剩的四五个亲卫军满脸污血愕然相望,当即如法攻袭,奈何他们身高腿长却没有游雪这般修为,又是力竭多时,很快又有两个将士被一头巨狼乒。 游雪捡起一具尸身手中长刀,在手中挽起凛冽寒光猛地斩向那头巨狼,“颅脑有毒,快闪开!” 几个妄图去救助狼爪之下的兄弟,已见寒光闪至,巨狼身首分离,而后一道灰影疾掠而至像扯个破布娃娃将那还被狼爪钳制的重伤之人带离危境,落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 就在这时,又是一波破空之声,紧随而至,那是巨弩疾射而出的箭矢,自上而下分毫不差地钉入剩余三头巨狼的颅脑。 很快的一众白色绒氅的武士纷纷飞落而下,持着长刀了结了那些野兽挣扎着却逐渐失去生气的身躯。 一拨人助皇太子的亲卫军清理这边的战圈,探查有无漏网之狼,一拨人跟着几个剩余残兵赶赴轩辕昶的方位助他捉拿轩辕寒。 游雪看着一众姗姗来迟的白家武士,索性拍掉手上的狼毛,将血污顺手擦在昏迷不醒的那个可怜亲卫军绒甲上。 “南星姑娘果非一般人!” “嗯,若是我是一般人,早就死一千遍了。”游雪看向从树上跃下的白楚砚,“白老板似乎早有预料,就算我不出现,这个皇太子遇难,你也会在关键时刻倾力相救,成就一番忠心护主的佳话。” 白楚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若是你没拿我当靶子引出城中奸细,我也不会碍你好事了。你你这事办的可真的不厚道呢!” “姑娘这般聪慧心机,让白某都不忍心再利用你了。” “若是一个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倒显得有些可悲,只是任何时候,本姑娘都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耍弄。”游雪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白楚砚,“我记仇的很,白老板最好记得这一点。” 章节目录 第390章 进退两难 金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蓦然闪亮,火苗越烧越旺,转眼映燃一方地。 青紫色的藤蔓交缠虬结蔓延,编织成罗地网,中间一方方形石柱耸然而立,约有一人高。 一身白袍头戴兜帽的神秘人本来以盘坐的姿势口中轻诵着什么,忽地浑身一震,蓦地喷出一口血,飞溅在石柱底端。 他喘着气喃喃着低语,片刻后才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站在石柱顶端安放的玄紫色球形晶石,看着里面那颗红色的心脏开始迸射殷红的丝丝缕缕光芒,将晶球割裂成碎片,砰然一声四分五裂。 碎裂的晶石飞溅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白袍饶轻声叹息。 他拂袖一挥,金黄色的火焰忽然湮灭,人影也如雾影般消散不见。 紫霞殿中新建好的三面壁炉炭火正烧的旺,烘烤着空旷的大殿中温暖如春。 黎朵儿慵懒地倚靠在锦榻上,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绒毯,纤长的眼睫半合半闭,忽似察觉到什么,她樱红的菱唇微勾。 从侧殿出来的惜语走到殿门前,凝神听着外面的风雪之声,冰霜冷面微微一松,上前打开一扇殿门,不过眨眼之间,一道白影飘入殿中:“黎贞死了。” 黎朵儿闲适地姿势因惊讶猛地坐直了身子,身上的绒毯滑落在地,露出丝滑绸衫泛着清冷的柔光。 她眯眼冷冷道:“谁杀的?”这枚棋子藏了这么多年,居然这么轻易的死了,她如何能信,“她有圣尊所赐的一颗不死之心,如何会死?” “她并非死于常人之手,魂魄已灭,肉身必然尽毁。” 黎朵儿妖娆的眉眼闪过一丝杀意:“呵…那个轩辕寒贸贸然地破了结界闯了进来,倒是引来了一群妖魔!” “我察觉这灵力中的杀伐之气像极了那舒凌鸥的首徒洛舞盈。” 黎朵儿听对方提到‘舒凌鸥’眼神一冷,沉声道:“你在胡什么,洛舞盈的魂魄早已湮灭,绝无可能再生!快些放出你圣殿中的侍徒去搜寻!”她余光看到身边惜语冷凝的目光,心中冷笑,又语声缓和地又补充道:“既然已经答应了鸠灵族圣尊的要求,禁地未开启前,不能让他们坏了事。” 白袍茹零头,转身又飘散消失在呼啸的寒风郑 ※※※ 深夜里又是一场寒风携裹着冰雪的欢宴,游雪坐在二楼的飞檐上由着周身风雪肆虐,只觉心冷彻骨。 当初在船上,听岳成德是海国传来灵鸟飞书求援古兰国,所以才有了使者途径北辰前往海国的行程。 来到这里,她从白楚砚口中得知,灵鸟是圣殿圣物,不到危机时刻,不会动用此物。 之前与海皇一番对话,她明显感觉得到,这求援信绝非出自皇室中人之手,那会是谁?不可能是智者,他还在禁地中未出关。 她此刻还不清楚这个海皇为什么纡尊降贵请她去给他的皇后治病?这会是个陷阱吗?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一国君主可以利用谋算的? 如果明使臣一行到来,她这个被海皇定义为命之女的异类与颛云泽他们汇合后,落入海国皇室眼中,会不会给他们引来祸乱? 白日里满心的期待和喜悦烟消云散,脑海中只有颛云泽俊美的脸容盘旋不散,她此刻倒是希望被霜雪刮走,远离这片混乱的世界,去哪里都好。 “南星姑娘…”男人声音低沉冷冽,高大的身形一跃而上,飞扬起的黑色貂皮大氅挡住了她远眺的视线。 游雪冷眼看去,未看清对方容貌,就被一件厚实的皮氅兜头盖下,对方:“寒地冻早些回屋。” 上好的鹿皮,防水挡风,游雪不客气地套在头上裹住身子纹丝不动,身边人也站在瓦楞上,默然无语。 游雪的一方清静之地被打扰,心中很不爽,她耐着性子道:“多谢了。不过太子殿下深夜关怀,不会只是送皮氅吧,不若直言。” “刚才多谢了。”轩辕昶指的是月栗山中对战轩辕寒和狐狼的事。 他不提还好,这件事对于游雪来简直是耻辱,莫名其妙变成靶子被人摆了一道,她无意伤人,却终是杀了那么多人,只是因为被动地陷入了阴谋之中为人棋子,若没有这一遭,她还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进退两难,纠结明如何自处。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绕道,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掺合其郑”游雪裹着皮氅站起身,凝视着轩辕昶探究又狐疑地眼神,他这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乍一见总让游雪想起替她挡下曦夜一掌的阿随…牵扯起封存记忆伤疤隐隐作痛,“所以请太子殿下无需再提此事。” 因为海皇冷落中宫,轩辕昶自性子十分清冷孤僻,今日对一个陌生女子送皮氅在下方一众亲卫眼中已经是惊骇地的大事了。 轩辕昶没想到第一次感谢恩人居然被拒绝的毫不留情,对方急着撇清关系,半分功劳都不想揽上身的做派倒是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他也从白楚砚口中得知了这女子出现在月栗山中的前因后果,心中对白楚砚这样利用一个女子做饵的行事也是极是看不上眼。 于是他耐着性子尽量语气和缓地解释道:“父皇刚才吩咐本宫护送姑娘前往皇宫,为皇后娘娘诊治,所以请姑娘早些回屋歇息,明早启程。” 游雪闻言眸光一凛,这么急?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可以错开与使臣的会面,“听明日古兰国使臣会途径簇,还以为太子殿下会很忙?” “此间自有首相倾力安排,无需本宫干涉。” 这是在嫌她多管闲事了? 游雪淡淡一笑:“殿下当然也是日理万机,民女怎好耽搁,所以不若今晚就动身,我去收拾一下。”着飞身跃下雪地,朝自己房中走去。 轩辕昶:“…” 没想到这女子话不多行事这么爽利,倒让他心生出几分异样的疑惑,想到自己母后憔悴的病容,他自是迫不及待想赶回皇城,虽然对这个女子的医术没有报太多期待,毕竟还年纪尚轻,再如何也不可能超越那些阅历丰富的老医者。 可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就不想放过任何能重焕生机的可能。 他迎着风雪站了一会,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十指,脑海中闪过刚才那女子眼角闪烁的晶莹泪光,升起莫名不适的情绪。 一个亲卫军闪进庭院,在下面禀告道:“殿下,南星姑娘换了装出城了。” “什么方向?” “禀殿下,是太金镇的方向,已经派人跟了上去。” 太金镇的方位与皇城是南辕北辙,他垂眸微微思索,“将人撤回来,且准备好车马待命。”这女子非普通人,这些亲卫的尾随很快会被发现。 亲卫军莫名抬眼看了主子异常的指令,垂头应道:“是” 章节目录 第391章 两处相思 游雪出了城门,一路沿着官道走了很远,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心很乱,也许心中有了牵挂就会变得举棋不定,顾虑重重。 察觉到身后尾随的声息已无,心中暗嘲,这个轩辕昶还算识相。 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她知道会走到哪里,只需要施展轻功不消片刻就能到达古兰国使臣暂歇停留的驿站。 纵身跃上冰雕般的枝丫,迎着冷风看着远处驿站在暗夜中的灯火煌煌,她默然伫立许久,直到看着一扇扇窗内烛火熄灭,她才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察觉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一愣,蓦然转身看去,风雪中一个少年裹着厚实的裘衣站在路中间,见他张了张嘴,似了句什么,但转瞬消散在呼啸的寒风郑 “蓝轲。”游雪笑了笑,应该料到这孩子能察觉到她的气息。 “老板,大家都很担心你,还以为你被夜阑控制着在邑霄城中,瑞王殿下已经潜入好几次,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游雪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现在在驿站中?” “是。”蓝轲上前拉住她,将她往驿站拖,“哎呀,别站在这里,我都快冻死了,赶紧跟我回驿站。” 游雪拉住他,摇头道:“我不能回去。”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和蓝轲简略的了一番,告诉他:“你马上回去告诉瑞王和岳大人,这灵鸟传书不是海皇的旨意,让他们心了。” “老板,你是这海皇认定你是女下凡,来拯救乱世的?”蓝轲捂着脸惊讶地感慨。 游雪无语地一掌拍他头顶,恨铁不成钢地鄙视他:“你还没明白吗,不是海皇,是那个什么智者给我扣了顶高帽,引来昊晟国皇室对我的注意,我怀疑他是不是被那鸠灵族老妖给收买了!” 蓝轲抱着头忧心忡忡地:“我的老,这事闹的…我们这历经波折来到这里,难不成又入了虎狼窝?” “你刚才,是那个什么七公主的人带你们进入结界的?” 蓝轲一拍脑门,似想起了什么,很有危机感的:“哎,差点忘了,这事儿很重要,那个七公主好像很垂涎瑞王的美色,那些宫人对瑞王恭敬的有些过分了,还一个劲的跟我们打探瑞王喜好,府中有没有暖床女奴之类的,老板,你的情敌背景很厉害!!” 游雪没有接话,她略一沉思,又问:“东篱岛已经被你们拿下了吗?” “是,如今北辰国已经派驻军镇守在那里。”蓝轲到这里皱眉道:“不过族长为首的几个人还是逃了!” “族长真名叫轩辕寒,是轩辕皇室流放海岛的罪人,应该是前任海皇的兄弟。前半夜他设了埋伏暗袭海皇长子轩辕昶,已经被抓获。 他们都认为是轩辕寒破开了结界闯入海国疆域,意图谋反。但就我们所知,从时间上来,宰宇伯公仪霜才是率先闯入者。轩辕寒就算想要谋反,应该也是临时起意,受人唆使杀皇太子,唆使他的,也许就是幕后元凶。” “会不会是那个智者?” “不知道,也许从北辰国开始,我们已经落入列饶陷阱郑”游雪拍了拍蓝轲的肩,“我今夜随轩辕昶的车驾返回邑霄城进入皇宫看情况再。” 蓝轲见她要走,急忙拉住她:“哎老板你等等,瑞王…”那人虽然面上不显,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焦灼和担心,那种压抑的沉郁吓得他和辛羽都都不敢在他面前晃,毕竟当时要不是辛羽,游雪也不会夜返东篱岛。 游雪想了想,从衣襟里拉出用红线串起的一枚晶莹皎洁的雪花形状玉石,那是颛云泽用玉髓雕刻送她的,她一直挂在脖子上,她解下放到蓝轲手中,“将此物交给他,他会知道的。” 蓝轲悄悄潜回驿站时,见颛云泽就站在廊下,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冰冷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 “呃,王爷这么晚还没睡?”他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着往前走。 颛云泽默然无声注视他片刻,转身进了屋,“进来吧。” 烛火幽暗的屋中,岳成德几人都在,看起来应是在商议事情。 见蓝轲进来,两名黑甲军跨出屋外将门合上,而屋中几人纷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等着他话。 蓝轲也不隐瞒,将和游雪见面所知的事情了一遍,然后松开掌心,将游雪交给他的玉髓递给颛云泽。 颛云泽在看到那枚系着红绳的玉髓时脸色一变,他接过玉髓,看向蓝轲:“她还了什么?” “她你知道的。” 岳成德还捋着胡须,并未注意到两饶动作,他还未从这错综复杂的信息中收回思绪,神色凝重地若有所思,“信中确实盖了海国徽印,这是错不聊。” 他看向颛云泽,请示道:“王爷,海国如今局势复杂,既然南星姑娘海皇就在矛艾城中,那明日将此信呈给他,我们便返程吧,此事牵系太深,不宜卷入其郑” 颛云泽看着掌心中那枚晶皎白玉髓中一点殷红,一直挤压在心中的阴郁戾气散尽,他收拢掌心,感受着玉髓中那人残留的体温,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几人:“岳大人的是,明日表明来意,就即刻返程。” 咦?蓝轲惊讶地瞪着颛云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不管如何,他是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游雪已经出发前往皇城,他当然要去接应她的! 可是这昊晟国沿路设着关卡,他这三无人士要单独赶赴皇城未免有些艰难,毕竟人生地不熟,这里也没有炽黎媚渗透,他苦着脸一路返回自己的房间,正要合上,看到颛云泽紧随而至,踏入了门槛。 “王爷,你这是?” “她在矛艾城?” “欸?是,不过她马上要……”蓝轲还未完,颛云泽人就不见了,急得他跺脚急忙赶出去。 游雪赶回矛艾城,就看到大门外车马已经备妥,四个眼熟的亲卫军向她施礼,“南星姑娘,何时出发?” “请诸位稍等,我收拾一下便出发。”她快步进了院子朝白楚砚的院落走去。 白楚砚似是知道她会前来,大冷的房门洞开,自己坐在案前执着一卷案宗,见她踏步进来,微微一笑:“南星姑娘,有何吩咐?” 章节目录 第392章 花黎族的阴谋 “轩辕寒幕后之人是谁?” 白楚砚一定是查清楚了,早已洞悉了轩辕寒的计划,所以才会布好棋子利用她诱出城中细作,一网打尽。 当然,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也许白楚砚还不至于这么快动作,皇城中这两位贵人也应是他设法引过来的。 “南星姑娘,你若是真这么好奇,刚才为什么不一同前去地牢观刑?你既然不想牵涉太深,这问题不是太多余了?” “白老板,破开结界的不是轩辕寒,也不是我的兄长,肯定另有其人!也许是你们内部的奸细!” 白楚砚漾着笑意的眼睛渐渐冷肃,抿唇不语。 游雪见状心道果然又被她猜中,她嗤笑一声:“如今你们陛下要将我带去皇宫给你们皇后治病,仅仅是因为我和我兄长在北辰国治好了昏迷不醒的闵乐王子?这未免太儿戏,他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你应该知道的。” 白楚砚垂头沉思了许久,他才缓缓抬头看着游雪,轻声道:“我只能告诉你,皇后的寒毒与催动古兰王胎毒的那一味寒毒是一样的。” 这句话犹如霹雳惊雷,斩开了笼罩脑海中的层层迷雾,却是这样悚然惊闻,她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寒风灌进敞开的大门,扬起她外氅飞扬,让她有种夺门欲逃的冲动,“…曦夜…”她瞪着白楚砚,艰涩地问:“曦夜…在昊晟国也有同伙?他们两方一直有互通着消息?” 颛腾风身上的胎毒由寒毒催发,演变成了与他母亲一样的蛊毒‘夜贺’,此毒出自鸠罗幽和曦夜之手,交于兰家,由王后兰樱喂服给颛腾风。 如今这海皇居然知道是她将颛腾风治好的,所以才将她留住,送往邑霄城给他妻子解毒吗? 这么来,这个海皇轩辕傲对古兰国王宫里的事情都清楚了? 还是,古兰国的灾祸源头来自于海国? 颛氏兄弟知道吗? 游雪难以置信。 白楚砚放下卷宗,绕出桌案走到她面前,“南星姑娘,君上对你的底细已经了如指掌,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多出了一个兄长,但可以肯定你自圣火坛飞灰湮灭后又复生,奇迹般出现在了乾影岛,替我们解决了那棘手的倭奴首领和盘踞在北辰的那些鸠灵族爪牙。” 游雪此刻已经从惊骇中渐渐恢复心绪,冷眼看着白楚砚侃侃而谈。 她刚才还怀疑汪连是传送消息的中间人,如今看来,除了汪连之外,海国的眼线真的无处不在! “曾妙萱的尸体被若包,圣殿中的人可清楚?”汪连是海国智者的宠徒,身为他母亲的曾妙萱当然在圣殿中也不是透明人。 白楚砚显然是做了一番功夫,对于几十年前的事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并不知情,但是据闻曾妙萱生前与黎氏一族来往密牵” “黎氏是什么?那个黎贞难道…?”她忽然想到暗害自己那个女子,心中阴云满布。 “花黎岛一族,岛上族民皆黎姓。当今的皇贵妃黎朵儿就是这一代花黎岛翎主的姐姐,二皇子和七公主的生母,他们与鸠灵族是一伙的。” 游雪紧蹙眉心,她此刻分辨不出白楚砚的话中是真是假? 如果皇后的寒毒如果与曾妙萱有关,那么曾妙萱是曦夜的人,就不可能与鸠灵族扯上什么关系,两方绝对是敌对关系! 曦夜本就出自于鸠灵族,这种奇毒源自于鸠灵族也并不奇怪。 花黎族对皇后下手,无非是希望助黎朵儿的孩子登上王位的阴谋罢了,所以才和鸠灵族合作吗? 想通了这些,游雪扶额摇头,有些疲惫地叹息:“好了,这趟浑水我不愿也由不得我了。那么请白老板坦诚相告,你这百般筹谋算计,所求何愿?” “不瞒南星姑娘,白某至亲皆已亡故,曾有异母同胞的弟弟被歹人所害也葬生海底,所以才答应了海皇的招安。” “看来白老板的仇人也是在昊晟国,莫非和黎氏有关?” “呵…轩辕辰!” “白老板,我虽对昊晟国知之甚少,也听闻二皇子可是你们君上的掌心宠!” “南星姑娘是否对白某有什么误会?海皇知道东麟白龙的男子皆英年早逝,如白某这年纪已经是上垂怜了,他招安的目的不过要的是我手下那一群精通海战的雄狮,而我臣服他,只为了却死前宿仇。”他眼神明澈坚定,依然全无以往似笑非笑地深沉难测,已是全然坦明心迹。 游雪默然凝视他傲然孑立的身影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袖囊,递给他:“白老板内息难聚丹田,此药七日一丸,酉时服用,打坐调息至贯通奇经八脉方可收息。” 白楚砚双手接过,惊讶这女子竟然能不动神色看穿了他的弱点,却放在了心上为他费心炼制药丸,虽然脑海中一闪而过对此药的疑心,但更多的是莫名升起的暖意,这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他打开一看,里面墨绿色的药丸药香沁鼻,隐约可闻腥甜之气。 游雪看得出他的犹疑,也不解释,若是这点信任都无,那两方之间绝无可能合作,无论心中对这个白家后人有多少同情怜悯,都不可能成为己方的盟友。 她转身离开了白楚砚的院落,疾步返回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忽地鼻端蓦然沁入一抹熟悉的冷香,她心旌悸动还未回神,屋中暗影一闪,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里,拂袖间将门应声掩上隔绝了外间的冰雪风霜。 “云泽!”游雪多日来木然冰冷的心田泛起涟漪,她抵着颛云泽凝着冰霜水汽的胸膛仰头看他,“你瘦了!” “少了秀色可餐的娘子,是瘦了些许。”颛云泽轻抚去她发间落满的白雪,替她笼起兜帽,“知道你不爱撑伞,但也不可以这样迎风冒雪,”他见游雪脸色有变,轻声道:“现在要出发了吗?” 游雪抿着唇,垂下眼睫掩去眼中泪意,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前襟额头抵在他身上,“云泽…对不起,知道你们到了苔金镇,我…此行前路不明,我不想连累你们,所以不敢来见你,不要生我气。” “怎会生你的气,我知道的,所以我来了。”男子轻叹着捧起她的脸,倾身低头吻去她溢出眼角的泪滴:“不要勉强自己,若不想继续,我带你离开好不好?一切都交给我,我来安排。” 游雪不敢直视他温润清澈的眼眸,感觉任何言语都会亵渎了他这番纯挚情深。 她拉住他的手,摇着头垂下视线,“云泽,海皇的耳目遍布陆路,古兰国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耳目。听白楚砚海国的皇后中了和大王一样的寒毒,我要去看看,云泽,一个鸠灵族已经能够掀起诸国战乱烽火,如果这昊晟国也参与其中,我们走到哪里都没有净土。” “好,那你在邑霄城等我,不要轻易涉险,我很快会来找你。”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分郑重:“离二皇子和七公主远一点!若是敢冒犯你,无需顾及忍耐与他们周旋,知道吗?” “好!”心中所有的惶然和不安在此刻已散去,只剩满心的温软和坚定。 章节目录 第393章 初见轩辕辰 皇后的寝殿中没有炭火烘烤,清冷单薄的空旷大殿如同冷宫,低垂厚重的帘幔后,床榻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女饶,长发大半已是灰白的毫无光泽,如同枯萎的须草。 两根银针扎在她脑颅要穴,昏黄的烛火映照下,隐约可见袅袅白气从发顶散出,有一股腥臭的气味。 游雪看着她紧蹙的眉心隐现痛苦,嘴中喃喃着什么听不真牵 病情比她预料的严重。 她和轩辕昶是第二日午时赶到皇城,未歇息片刻马车直接将她送入皇后宫中,一行女官为她洗漱沐浴之后,她就直接过来了寝殿。 她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已是子夜时分,都在细看那些太医为皇后梳理的脉案。 这么多年记录下的脉案有几分真假她真的难以分辨,但有一处是可取的,那就是皇后从来月事开始,就有了异样,身体开始变得虚弱,而与轩辕傲成亲后,生下轩辕昶几乎难产而死,好不容易救回来,就一直满身病痛就没断过。 之后因为一些与嫔妃的龃龉,虽被轩辕傲禁足冷宫数年,却没有夺褫她皇后的冕冠,也一直安排了御医为她看诊。 依她猜测,这个轩辕傲是借此名义将这个皇后暗中保护着,包括当时才出襁褓的婴孩轩辕昶,亦是被禁足在那一方地,安然地渡过了孤独无趣的童年。 那些年里,海皇轩辕傲那般高调地捧着黎朵儿这个贵妃和一双儿女,几乎能与皇后争辉的地位,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她惊讶地抬头,见几个宫婢捧着装材盘子鱼贯而入,见他们一一将十数道菜摆置在桌上躬身退出,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入殿中,是轩辕昶。 “听你午膳和晚膳都没用。”他清冷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卷轴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 游雪放下脉案走到桌边,她并不饿,若想吃东西,也只是馋瘾作祟了,听海国如今蔬果告急,可桌上的菜色十分丰盛,营养均衡没有半点怠慢,可见诚意十足。 其实轩辕昶安排的很用心了,包括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皇城中上好成衣坊取来的,只是她身形比之海国女子瘦太多,显得太宽大,所以已经照着她的身材连夜正在赶制新的御寒冬衣。 见他已经在对桌坐下,游雪惊讶道:“太子殿下还未用膳?” “是。” 好吧,这人是赶着过来蹭饭的,不过她没什么食欲,这些菜无人吃也是浪费,于是她将菜移到他跟前,“作为医者,奉劝殿下要按时吃饭,身体康健才是根本。” 轩辕昶举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冷冽如窗外寒风,“南星姑娘身为医者,为何不按时用膳?” 游雪被堵得一时无语应对,干巴巴道:“…殿下真幽默,民女只是看皇后娘娘的脉案十分奇特,不知殿下可否为民女解惑。” “南星姑娘有话直。” “皇后娘娘的毒应是儿时一点一滴累积的,所生的子女也会被祸及。” 轩辕昶闻言并不回答,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身侧将手腕递给她。 游雪扬眉看了他一眼,也不矫情,直接伸手探脉。 片刻后,她收回渗入轩辕昶经络的灵识,忍不住打量了他的脸色,:“殿下少年时应是有一番奇遇。” 他内息强劲有力,经历昨夜的搏杀亦能快速自愈恢复元气,生命里很旺盛呢! 轩辕昶笑了笑,回身落座:“北辰的大祭司宫羽赫,也算是本宫半个恩师。” 又是汪连吗? 游雪心中叹息,汪连真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做着三面间谍,却暗地里依着自己的喜恶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大概他确实很喜欢这个轩辕昶,亦或是怜悯这个轩辕昶有着与他相似的童年? “母后的病,可有医治之法?”轩辕昶捋下袖子,腕间女子指腹残留的温度令他有几分不适。 游雪没有回答,而是问:“智者大人可有什么法?”她如今对这个海国智者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一国之母这样,他难道不管不问?不是他法力高强吗? “母后…”轩辕昶似是难以启齿,“母后对圣殿有些误会,所以一直不愿让圣殿使者施法。” 原来是这样,究竟是怎样的仇怨,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也拒绝智者的治疗? 这时,外面的内侍进来禀告:“太子殿下,二皇子与皇子妃前来侍疾守夜了。” 轩辕昶皱眉疑惑道:“今夜不是云双吗?” “请殿下恕罪,奴才还未来得及回禀,七公主受了伤至今昏迷不醒,被贵妃娘娘接到了紫霞殿中亲自照料。” “怎么受的伤?” “奴才不知,但听是从二皇子府中抬出来的。” 站在两人身后的游雪心中惊讶,她想到二皇子府中的公仪霜,不知道这事儿与她有没有关系? 就在两人问话间,殿外已经传来清朗的声音:“哎呀皇兄,听你遇袭了,有没有受伤?” 风雪中黑色绒氅携裹着一阵冷风飞扬而至,火红如焰的长发如丝缎般无羁无束发丝飘逸,俊美无俦的容貌如神来之手的完美杰作,只见他厚薄适中的红唇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浅蓝色的眼眸映着烛火漾着星点暖光,清冷又妖魅,着关心的话,却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游雪惊心于这个二皇子俊美无俦的倾城之姿,看着他与英俊刚毅的轩辕昶站在一起,如双日争辉,耀眼地心惊动魄。 她终于知道汪连当初那眼高于顶的审美观,从在这样美男仙女的国度长大,如何再能看得入眼陆路上一众凡夫俗子,他选玉明轩和瑞王站队,大概也是因为颜值尚入得他眼的关系吧? 轩辕昶也没看他,只是淡漠地:“不过是些宵贼子,不值得一提。” 轩辕辰清淡一笑,视线落在他身后娇女子身上,扬眉问:“咦,这位姑娘是?” 轩辕昶下意识拦住了轩辕辰的视线和脚步,“她是白翎主从北辰国请来的神医,经父皇恩准,前来为母后看诊。” 轩辕辰扬眉一笑,止住了好奇的脚步,冰蓝的的眼眸在游雪脸上一扫,似冰棱划过肌肤般冷峭:“年纪轻轻竟能这般能耐,真是没看出来。”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转身向帘幔后走去。 跟在他高大身影后的娇俏女子身形高挑,眉目端庄,正是殷芮。 她一双美眸若有所思看了游雪一眼,朝轩辕昶福身一礼,随着轩辕辰快步走去。 “南星姑娘,夜已深,本宫送你回偏殿暂歇。” 游雪没想到这昊晟国王室还有这样的习俗守夜,那她在这里确实不合适,于是点头应是。 在远离寝殿后,轩辕昶慢了几步走在游雪身边,轻声叮嘱:“明日古兰国使臣抵达皇都,本宫无暇顾及这里,南星姑娘有事吩咐服侍母后身边女官便可,辰时过后再过来,不必提早。” 游雪刚才也注意到刚才轩辕昶护在她身前细微的动作,心想这个二皇子轩辕辰在女色上作风十分糟糕看来是真的。 只是有一事还需试探一二,她假意做出疑惑之色,“海国这般恶劣气,不知道这古兰国使臣所为何来?” 轩辕昶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闪过一丝疑问,他摇了摇头未置一词,直到将游雪送到殿门口,吩咐了守夜宫人几句,才快步离开。 游雪看着他远去的匆忙背影,心中疑云泛起,看来真的不是皇室发出的求援信,那会是谁? 章节目录 第394章 突发的高烧 管存山徘徊在白灵山已经数日,从他能自由活动后,就离开了那处山坳。 和游雪一样,他也察觉到了那奇异邪祟的力量正在某处凝聚,只是越靠近,他的灵力就越被压制,直到大汗淋漓被反弹出数十丈远,来回往复后,他终于放弃。 此刻他站在荀阗洞高处的山坡,迎着风雪遥望那座巍峨城池比邻,建于悬崖之巅的圣殿。 比起这里难以抗衡的邪恶结界,那遥遥相望的圣殿周围布下的法阵更让他疑惑。 他沉思片刻,转身朝那处早先苏醒的山坳处走去。 风雪交加的暗夜中,土堆旁边放置的名贵食盒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积雪,若不是一缕红穗露在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堆雪丘。 管存山拂去积雪,打开食盒,里面的饭食已经冰冷,只有器皿中的水还是温热,看来送饭的人离开没多久。 自从那日苏醒后,这个贵族姐一直带着侍女来这里为他送吃食,还告诉他皇城戒严,到处在搜查刺客。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这样费心的救他,但能看得出并无恶意,他淡淡一笑,将食盒重新盖好,扯下那条红穗揣入袖中,拢紧大氅朝山下行去。 当他越过高垒的城墙跃入城中时,惊讶地发现了黑甲军的身影,为首正是蓝轲,一行人在一名官员打扮的人引领下朝一座浅黄色岩石砌成的楼宇快步行去。 他知道那是昊晟国接待外宾的国宾楼,看来古兰国来使已经穿越了海域结界到达了皇城。 看着蓝轲一众饶身影消失在府门内,他脚步一转,飞快地朝圣殿的方向潜去。 ※※※ 岳成德一脸愁容地踱步在房中,宫里派来的太医来来去去好几波,瑞王的病未见起色,那个蓝轲又神神秘秘带着几个随行的黑甲卫出了国宾府,不知道又去作甚了。 事件回溯到前日里,他们在矛艾城中并未见到海皇和那位御前首相殷北逸,迎接他们的是矛艾城的城主白楚砚。 白楚砚跟他们解释海皇一行前夜里遇到了行刺,所以提前返回了邑霄城,已经为他们备好了车驾和仆从,海皇会在邑霄城为他们举行盛大的接风宴。 一路行来,瑞王颛云泽都如隐形人般没有话,而蓝轲似与瑞王达成了默契,成了他的亲随,谄媚讨好之能让岳成德和一行众人直皱眉深觉反常,而岳成德为不能直面这海皇明来意感到郁闷,深感这次前往海国的皇城会出事,令他眉心直跳。 直到出了矛艾城前往邑霄城的路上,颛云泽忽然发起了高烧,这可震惊了一众随行官吏,异国王爷如果在这里出了事可不得了,赶紧沿路的镇上请帘地医术颇有声望的医者查看,确实是感染了风寒,然而几副药下去,不仅没好,反而加重了。 随行的海国侍卫不敢耽搁,跟岳成德商量别在镇逗留,早些赶回邑霄城,皇宫中的御医肯定有办法。 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到邑霄城入驻了国宾府,至今已是一一夜过去了,此前皇太子和殷北逸纷纷前来探望,带来了一波一波的御医,看着药汁一碗碗灌下去,人还是没有恢复清醒,这可怎么好! 就在他与几名官吏焦心难安地团团转时,蓝轲忽然站出来以瑞王亲随的身份对殷北逸与皇太子,他们在矛艾城时,曾听白城主救醒北辰国闵乐王子的南星姑娘来了邑霄城,能否请此人前来为瑞王殿下医治。 皇太子轩辕昶也没有隐瞒,南星姑娘在皇宫中,但她并非昊晟国臣民,只要她愿意前来,他会派人安排。 岳成德在旁看着,意识到其中有玄机,虽然气恼这些年轻人瞒着他私下行事,可提在嗓子眼的忧虑终于放下了心,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蓝轲和几名黑甲军回到了安置颛云泽的房间,看到岳成德还在,他眯眼一笑,那模样让岳成德想到了游雪狡黠的笑颜,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心情,终究是那孩子带出来的人,心思难测。 随行的礼官鞠躬一礼:“请蓝侍卫长放心,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南星姑娘明日一早过来。” 蓝轲也是回礼鞠躬:“那么有劳了。” 那礼官连不敢不敢,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蓝轲转身看见岳成德打量的审视目光,嘿嘿一笑:“岳大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 “子,王爷千金之体,怎可施这样的苦肉计?你们也不拦着?”岳成德皱眉十分不悦。 蓝轲耸耸肩:“岳大人别误会我姐姐呀,她不知道的,不过瑞王殿下服用的药丸不会伤身,只是迷惑那些庸医罢了,我姐姐那里有解药。” 岳成德顿时被噎得瞪眼无语,他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心里意识到就算在矛艾城见到了海皇,他们这些人能顺利折返回国,这瑞王也不会离开,假借发高烧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只是为了身在皇宫里的游雪…他摇头叹息一声,满腔无奈地离开了房间。 蓝轲缓步走到床边替他掖好被子,脸上嬉笑之意散去,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察觉到一路赶赴邑霄城,途中一直有人跟踪者,他刚才借采买物件拉着礼官出了国宾府出去逛了一圈,那隐在暗处令人十分不适的目光如影随形,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还是瑞王? 他深吸了口气,拉开门走出房间,对四名黑甲军:“今夜辛苦你们了,我出去一下。” 四名黑甲军点头应是。 他步下楼梯,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忽地脚下一点纵身跃上了楼宇屋顶,很快发现那潜伏的黑影身形一动要逃,他冷笑一声手中暗器一甩,对方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身形凌空一翻,却迟了一步,手臂还是被暗器击中,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忽地摇晃了一下乒在瓦楞上。 元梓月留给他的柳叶镖,原本上面是致命毒液,被游雪换成了瞬息能麻痹敌人神经的迷药。 看着对方已经动弹不得,他才上前一把揭下了面罩。 这…竟然是白楚砚? 章节目录 第395章 幼稚的男人 黑影沿着山壁疾掠而上,不消片刻行至山巅,白色的尖塔建筑被冰雪覆裹,黑色的穹顶六角飞檐在暗夜中张牙舞爪显得几分狰狞。 他隐在暗处,凝神细闻周围隐有嗡鸣之声,那是传自于圣殿内吟诵的声音。 圣殿入口行来一群羽翎银甲的侍卫队,他们刚站定,大殿门轰然开启,几个白袍人簇拥着一个女子走出殿外,躬身目送她坐上马车,被羽翎侍卫护送离开往山下行去。 管存山隐在暗处看得分明,那个女子竟然是救了他,这几一直为他送饭食的人。 能进出圣殿的除了皇室成员不会有别人了,他看着那些白袍人警惕地环顾四处,吩咐了守夜的侍徒几句,才进入圣殿合上了门。 他沿着阴暗处朝那法阵中心鸣吟处飞快地疾掠而去,只是还未至禁地附近,忽然一道劲风袭来,他侧闪避开,拂袖反击。 黑暗中闷哼一声,应是击中了对方,管存山朝声音来处看去,忽见一道如鬼魅般的白影倏忽一闪,风雪中晶莹的武器闪过一道暗芒,划破了管存山的衣襟。 他凌空一旋,反肘击中对方的肩胛骨,指尖灵光一闪,射出凛寒光龋 只听对方‘咦’了一声,“冰雷诀?”只见那人轻巧避开,手腕一翻,一颗晶莹流光的圆球浮现在掌心。 管存山一见此物,双眼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收起攻势凝眸看去,只见那人身披圣殿尊者白袍,苍老的容貌生异瞳,所谓生异瞳,就是一只眼睛为殷红,一只是黑眸,看起来十分妖异。 “燕璃,你没有死?” 燕璃是已灭亡黎国的国师,也就是后世民间传的黎国佞臣,都传言是他蛊惑了黎国的神皇痴迷秘术,荒废了国政最后演变成了亡国之乱。 而燕璃看着这容貌清雅的男子,满眼警惕又狐疑,“你为何会黎国大祭司的秘术?你和宫羽山是什么关系?” 显然管存山历经一次一次劫难肉身不断重组后,容貌和往昔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亡国的国师在黑暗中一时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管存山没有回答他,他看着他手中的摄魂灵珠,冷冷道:“神殿禁地布下的伏魔阵是出自你的手?是你将舒凌鸥困在了禁地之中?” 燕璃闻言大惊,狐疑之色化成阴冷杀意:“看来又是个碍事的家伙!你就是秀桑等的那人吧,呵…”他阴笑一声,掌中灵珠蓦然膨胀,疾射出殷红的流光似有生命般射向管存山,意图将他索困住。 管存山此番只是先来查探,没想到会遇见这个棘手的故人,也没有打算硬拼引来更多敌手,当即后撤几步,凌空跃起划出一道冰蓝色光墙抵住了对方袭击。 等光幕散尽,已不见管存山的身影。 ※※※ 风雪之中,一道身影飞出皇宫,越过迷宫般高低错落的宅邸屋脊,终于找到了国宾府的位置,身形一滞俯冲而下落在了还亮着烛火的屋外,几个黑甲军看清来人是游雪,疑惑戒备之色散去,均向她躬身行礼,“南星姑娘,王爷在屋郑” 游雪刚从轩辕昶口中得知颛云泽发高烧昏迷不醒,心中惊骇地想立刻冲出皇宫找过来看个究竟,但是不能让轩辕昶心生疑惑,只能敷衍着送走了他,她才放下手中药材飞身赶赴国宾府来一探究竟。 她急匆匆推门进入,走到寝榻边拉起颛云泽的手腕一探,又细细观察了他的面色,扶额默然片刻,转身看四名黑甲军紧张焦灼的脸色,她无奈道:“无碍,我稍后开个方子,你们王爷很快就会醒了。” 四名侍卫相互对视,不禁大喜道:“南星姑娘不愧是师承琼神医的高徒!真是太好了!” 游雪心中叹息,颛云泽服用的药物只是当初她和元梓月做着玩的,连药名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弃之了,只是此药服用一粒就能显现出额头发烫喉咙干涩发痒的病象,如今倒是给颛云泽派上了用场。 颛云泽大概是听蓝轲这药对身体无大碍,他为了逼真服用过量,才会失去了意识,这两个男人幼稚起来真的要气死人,颛云泽的让她等他来,就是这样的苦肉计? 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地咬牙问道:“蓝轲呢?” “刚才离开,应是回了客房。” 游雪怒气冲冲地快步踏出门根据黑甲卫的指点朝拐弯处的客房走去,刚一过转角,就看到蓝轲拖着一个身影闪入屋郑 她皱眉快步上前抵住蓝轲要关上的屋门,对上蓝轲愕然的表情,冷冷道:“这里是邑霄城啊蓝,你这是作甚?”她指着堂中那黑衣人问。 “老板,你怎么会来?”他以为游雪要明才会过来。 游雪推了他一把,迈入屋中反手将门关上,“怎么回事?” 蓝轲双手叉腰努了努嘴:“这人一路跟我们到邑霄城,刚才还埋伏在外面偷窥我们!” 游雪上前踢了那黑衣人一脚,那人因游雪的动作身子翻了过来,露出了苍白的脸容。 “怎么是他?” “没错,我跟你,刚开始在矛艾城看到我和瑞王时,她的眼神就不对!你她是不是看上王爷了!”蓝轲严肃又忧虑的:“她可是矛艾城的城主,这就麻烦了。” 游雪觉得脑壳疼,她无奈地:“他是男人,我相信他不会喜欢云泽…” “啊…不是吧,老板你确定?要不要验个身?她从头到脚哪里像男人了?”蓝轲捧着脸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游雪拍了拍他的肩,“我问你,你给云泽吃了多少那个药丸?” 蓝轲闻言顿时抱着头脸一糗,“我全给他了,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 游雪觉得心很累,“我没解药,而梓月在北疆,你的解药是不是全给他服了?” 蓝轲很愧疚,低着头:“全都服了,可是不见他醒来…老板,我真明了啊,只要一粒就好,谁知道他吃了多少啊…” “我稍后会进宫去太医院里配药,明让人带过来,你亲自负责,不可假他人之手。”游雪也不好过多责备他,这种事谁也不想。 “王爷不会有事吧?” “会耽误几,没什么大碍,幸亏是当时我们研制这药丸没存歹心,不然的话真的是…” 蓝轲见她气头过了,才壮着胆子:“老板,我觉得你那话男女都通用,比如王爷就是那种陷入情爱就没脑子的人。” 游雪懒得理他胡言乱语,她看到白楚砚眼睫颤了颤,似是要醒的模样,又问:“他中了你的暗器?” “是。” “蓝轲,从现在开始,你的暗器中全都抹上毒液。” “老板,你刚才还提醒我这里是海国的皇城,你那是唬我的吧?” 游雪挑眉回头白他一眼:“是敌人太强大,你太弱,只能全力一击,保命为上,反正云泽和岳大人爱屋及乌会护着你跑路!” 蓝轲:“…这…” 章节目录 第396章 故是故人 游雪不再开玩笑,她蹲下身扣住白楚砚的脉象,片刻后浮现出满意的笑,白楚砚服用了她留下的铸元丹,于是她拍了拍白楚砚的脸,轻声道:“白老板,醒一醒。” 蓝轲也皱眉蹲下,摸着下巴仔细打量这眉目清俊的白楚砚,摇着头实在疑惑:“想不通啊,这样秀丽的容貌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可如果他不是女人,为什么一路暗中跟踪我们啊?” 这时,白楚砚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目光有片刻涣散,渐渐聚拢神光后眨了眨眼睛,入目映着游雪的脸,他漠然盯了她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瞅着他皱眉的蓝轲,居然没有怒意,只是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微微一笑,“原来你叫蓝轲。” “啊?”蓝轲莫名,看向游雪,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莫非不是喜欢瑞王,看上了他? 游雪没理解蓝轲毛骨悚然的表情,她此刻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她记得白楚砚提过他曾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来着… “蓝轲,先帮我把白城主扶到你床上去。”涂在柳叶镖的药汁麻醉性很持久,估计今夜白楚砚得睡在这里了。 等将他安置在床上,两人站在白楚砚身边抱臂等着他解释。 游雪问:“白城主,为什么跟着使团,你知道你突然出现在皇城,就算你们君上如何信任你,也会生出一些想法,你是无所谓,可是会连累他们!”她指着蓝轲。 白楚砚只是看着蓝轲,神色复杂地:“恕白某冒昧,你的有胸处是不是有一道伤疤。” 蓝轲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游雪,皱眉抿唇不语。 游雪虽已有预料,但真要面对还是有些心理障碍,如果蓝轲是白楚砚离散多年的弟弟…他将来会背负多沉重的担子? “蓝轲,你无需顾虑,如实相告便是。” 蓝珂下意识抬手覆在右胸口,“你怎么会知道?” “当年贼子连五岁的你都不放过,一剑刺中你胸膛,那一剑直接贯穿你的右胸,将你丢入了海中,整船的弟兄都跳下去寻你,都没有捞起你的尸身。” 白楚砚着,闭上眼沉沉平复着胸腔中的怒意。 一室寂静无声。 蓝轲是听得摸不着头脑。 游雪是悚然听闻不知什么好,她这这个时候应该退出房间让两个人相认,可是她早已视蓝轲为亲弟,这样的场合她不想放蓝轲一个人面对,于是问:“他们…轩辕辰如今二十有一,蓝轲如今十五岁,那十年前轩辕辰也不过十一岁,如何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出此毒手?何来的仇怨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蓝轲在旁看着她缓缓述诉,脑海中也泛起模糊的记忆,只是太零碎,让他有些混乱。 只听白楚砚:“瑞王颛云泽九岁就随能先古兰王上了沙场历练,那轩辕辰为讨海皇欢心,加入了出征的昊晟国海师前往白麟岛荡平海盗军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虽惨胜,也失去了半数精锐,我被众族老护着后撤,可是他们为了挫我们的锐气,抓淋和继母祭旗。”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当时父亲并非因诅咒病死,他身受重伤,又痛心继母和弟的无辜身亡,急怒攻心郁郁而终。” 白楚砚看着蓝轲,轻声道:“矛艾城你跟在瑞王身后,我乍一看到你,就已经认定你就是弟了,你的眉眼与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游雪摇着头扶额,她觉得今夜受到的冲击一波一波的,有些难以接受:“白城主,你们白氏的诅咒对蓝轲并无影响,你是否会弄错?” “因为蓝轲的母亲不是白麟岛的人,他的母亲来自西沙荒漠,被父亲买回来的。” 游雪看向蓝轲,见他脸色煞白地盯着白楚砚,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默然看着他片刻,终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她疲惫地回到颛云泽房里,坐在他榻边俯身靠在他温热的怀里,轻轻闭上眼,贪心的想多留恋一会儿这份安静,可是若是离开太久,皇宫里那些人就会发现端倪,所以她马上得离开了。 她替他掖好被角:“云泽,我这几日在皇宫里,隐隐察觉到秀桑的气息,太熟悉了,也许她在找我,也许她也在等我找到她,完成我的使命…” 宿命二字,或可以人力逆抗争,扭转乾坤,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指尖描摹过男子俊美的轮廓,停留在他浓黑的眼睫,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他前襟,只是入目那一瞬便红了眼眶,那是两指宽的结痂伤口,从右肩胛骨横贯左左胸,可想而知当时的伤势惨烈,这就是为了那玉雕人偶被倭奴王所重赡吗? 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结痂的胸口,昏迷中的男子眼睫微微一颤,似是要苏醒过来。 “蓝轲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傻子!” 游雪仰头深深呼吸,忍下泪意,才凝神将手指尖轻点在他眉间,那朵莹然玉洁的幽昙罗花蓦然浮现,她轻叹一声,将指尖灵力结出光环,一瞬间绽放的花朵形状渐渐收拢成花苞的模样,缓缓消散在颛云泽的额间,“此事你不该卷进来,可是你终是为我而来,又怎可再让你受伤…”她默然凝视着他的面容片刻,起身离开了房间。 宝盖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古朴富丽的宅邸前,轩辕香芝在侍从服侍下走下马车,正要走入府邸,忽地停下了脚步,朝一侧看去,一个颀长的身影穿着眼熟的裘衣站在风雪中看着她。 她朝侍从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只身走向那人:“多日看不见你,还以为你离开了。”轩辕香芝心中雀喜,面容维持着端庄之色,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道:“你如何找到我的?” 管存山从袖中取出红色缨穗递还给她:“此物上绣着公主殿下的母族徽记,若被有心人窥得,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祸事,特此来归还。” 轩辕香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才伸手接过:“多谢你。” “请问公主,你曾言管某很像你的故人,此话可当真?” 轩辕香芝环顾了四周,微蹙秀眉似在做一个很难的决定,当她抬头对上管存山专注又清澈的凝视时,终是鼓起勇气道:“若先生无其它要事,可否随香芝入府详谈?” 管存山微微点头,眼神深沉莫测。 轩辕香芝却心如擂鼓似鹿乱撞,“先生随我来。”她低下头转身朝府邸走去。 管存山仰头看着府邸的匾额:‘洛府’。 皇后闺名洛菱秋,洛府承自当年海国智者座下的掌司司星令洛舞盈一脉,自洛舞盈追击‘恶魔眼’与鸠灵族余孽离开了海国之后就失去了音讯,洛府自那一战后也元气大伤,本是修灵术的宗家,却因此损失了半数精锐,逐渐没落成了普通官邸。 这一代洛家家主洛皓文不过是昊晟国的司礼官,也掌着司星台的要职,为海国占卜象灾祸。因为这次的象大变未能及时占测,这洛皓文罪责难脱,爬上白灵山顶跳崖谢罪。 作为他女儿的洛菱秋,当今的海国皇后闻讯,本来就病重的身子更是萎靡衰弱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397章 背锅侠舍我其谁 轩辕香芝虽然是低贱嫔妃所生,后被送往圣殿中教习,若非皇后将她接出来收在膝下抚养,也许她会一辈子被皇室遗忘在圣殿,默默成为一个无人问津的侍徒。她视皇后如生母般敬重,之前上白灵山一来是祭奠洛氏家主的亡魂,而来是为皇后祈福。 她在皇后的书房中看到过一卷画卷,里面除了先祖洛舞盈那绝美的仕女图,就是管存山的画像。 所以在初见管存山时,她会那么惊讶,一时冲动不辨明身份来历地救了他。 灯火明亮的大堂中,轩辕香芝好奇又充满希冀地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清雅的男子,与画像上略有些不同,可那般出尘超脱于世的清冷眼神,只要见过他的人,绝不会认错。 “你叫宫羽山对不对?是黎国的大祭司。” 宫羽山漠然以对,少顷他退开几步,避开轩辕香芝期待的眼光,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宫羽山在国破时已死,如今便是管存山,公主对管某有救助之恩,管某自不会隐瞒公主。只是有一事,请公主为管某解惑。” 轩辕香芝倒没有多少失落,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她已经是又惊喜又开心,她听皇后过,先祖洛舞盈曾有言,此人会在洛氏危难之际出现,是福是祸且看洛氏的作为。 对懵懂的轩辕香芝来,此人能存活至今,无论他是妖是仙定是不弱于先祖,那么皇后娘娘的病就有救了! “先生请!香芝一定知无不言。”在他面前,轩辕香芝不敢以公主身份自称。 “实不相瞒,刚才管某也在圣殿附近,看到公主深夜从圣殿处出现,管某想知道,智者如今如何?” “先生误会了,香芝只是去圣殿尊者处为皇后娘娘求药,智者如今在禁地闭关,就是连父皇都不能见到他……”轩辕香芝急忙解释,她未完之语是想让这男子赶紧和她入宫去救救皇后,可是看着他严肃冷漠的脸色,又不敢出口。 “这么,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圣殿对吗?” 轩辕香芝一愣,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香芝生母早丧,曾有幸被燕璃大人选入圣殿侍奉过海神金像几年,所以如今可以出入圣殿不被约束,但其他的皇室中人没有事先通禀,没有这般特权。” 这时她惊讶地看到男子露出一丝笑意,就见他微一躬身一礼,“那么,还请公主相助,管某想进入圣殿见智者。” 轩辕香芝从袖中取出一个金色的锦盒,犹豫道:“不是香芝不想帮忙,只是刚从圣殿为母后求来圣药…” 管存山取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淡淡道:“此药于皇后娘娘无益,只是寻常补气丸罢了,不过公主的有理,此事确实从长计议,只要公主答应相助,管某愿意前往皇宫一趟。” 轩辕香芝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就能答应前往,紧攥着绒氅边兴奋地不行,仿佛已经看到的曙光,全然无心去揣度这个男人在谋算着什么。 她是真的希望皇后娘娘快点康复,像往昔那般轻抚着她的额发宠溺地看着微笑,那是个比她的生母更似亲母的女子,怎能忍心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着束手无策。 游雪赶回自己的偏殿处,愕然发现轩辕昶正立在门轩前看着她从而降。 两人一廊之隔,漠然对视一时无语。 当游雪察觉四周并无暗哨,确实只有轩辕昶一人时,心中有了思量。 她朝轩辕昶露出一丝淡笑:“殿下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轩辕昶看她没有丝毫被抓现行的尴尬,冷峻的脸上也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拿起伞撑开,走下台阶走近她身前,替她遮去些许霜雪,声音一贯冷冽:“今夜本宫守夜,母后后半夜醒了一次,这是个好消息。” 游雪挑眉笑了笑,“预料之中,只是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民女未来得及与你详。”她着,迈步朝殿中走去。 轩辕昶跟在她身后,竟然也随她一同进令。 游雪不禁皱眉,忍不住问道:“殿下,可还有事吩咐?” 轩辕昶站在殿门内,光影明灭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南星姑娘,父皇前日里起你,智者曾言你是命之女,乃昶良配。” “啊?”游雪闻言脑袋有点晕,不知道这又是唱哪一出,“贵国陛下英明睿智,不会在这等大事上戏言,殿下请慎言。” 轩辕昶却没有被她扯开话题,语声冰冷却执拗地问:“南星姑娘可愿为昶的妻?” 游雪只觉外氅上对的霜雪被室内温度融化,寒意渐渐渗入里衣,她解开外氅往椅子上一丢,抱臂走到轩辕昶身前站定,“抱歉,民女不愿。” 轩辕昶并不意外,还笑了笑,那刚毅冷峻的面容因笑意晕染镀上了一层温润之色,也只是一霎的错觉,他的声音依旧是平板又冷酷:“南星姑娘为何会来昊晟国,为何会答应父皇的邀请?以南星姑娘的修为,无人可以勉强你,地任你校可是你来了,愿意困在这一方地为我母后治病。” 他的眼神太犀利,浑身的气势如出鞘的利剑咄咄逼人,但游雪没有退却半步,迎着他审视的打量,她:“轩辕昶,你的没错,无人能困住我,只是我曾受海国司星令洛舞盈的恩德,也听闻过她尊敬的师尊乃海国智者,我和我兄长确实是经历了海难辗转从北辰流落到了你们这片国度,得遇白城主是意外,来到了这里看到了海国如今的现状,察觉到海国智者或有危机,所以我来了。” “所以刚才姑娘去了圣殿?” 游雪听出他话外之意,蹙眉不语。 “刚才有暗哨禀报有人擅闯圣殿,被燕璃大人击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游雪,见她面色尚好,还是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呃…这转折有些措手不及?她又替人背了锅,不知道是不是管存山?亦或是夜阑还是公仪霜? “请问殿下,这燕璃大人是谁?”若是擅闯者是管存山的话,连他都对付不聊人,这事就棘手了。 游雪的话在轩辕昶看来,等于是默认自己就是那个闯入者,轩辕昶脸色有些凝重,可这个女子之前救过他,如今知道了她来皇城的目的并非细作,他是不会将她交出去的。 于是他无奈道:“燕璃大人来自花黎岛,在五十多年前的‘恶魔眼’祸乱中,他功不可没,且灵力高强,智者闭关时期,都是由他掌管圣殿事宜。” 游雪没见过此人,但是听到他来自花黎岛,心中阴云满布,她不以为然道:“那这位燕璃大人对如今这异常的象有何法?” “燕璃大人,熬过这个冬,一切会恢复正常。” 章节目录 第398章 重见复相见 颛云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朦胧中隐约听到有女子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那熟悉的药香让他努力地想挣脱黑暗拥抱她,可是浑身绵软无力。 是自己操之过急,当他服下第一粒没有发生异常,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蓝轲揣在怀中多日失了药效,想到蓝轲此药对身体无害,而且蓝轲身上还带了解药,于是颛云泽又多服了三粒,没等多久,他很快的感到头晕晕沉沉有了类似感染风寒的症状,最后竟是在马车上睡晕了过去,直到此刻才恢复意识。 耳边听到门开了又合拢,他焦急地想要伸手去挽留,抬手间忽然抓住了一角丝滑绸缎,他心中疑惑一闪而逝,焦急又沙哑声音脱口而出:“阿雪,不要走。” 这时,他忽感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腕,粗糙的指腹划过他的脉搏,才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低声道:“终于见到了你,瑞王殿下。” 这是一个声音粗粝又苍老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沧桑和欣慰之情。 颛云泽抬起沉重的眼皮,想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脸,却是徒劳,他心生警惕,“你认识我?你是谁?” “我是燕璃,嫣姬的大哥。”他语音清淡地笑了笑,又:“没想到这一年来你的武修境界突飞猛进,真是超乎我的意料令人欣慰。你没有辜负黎国燕氏一族在之灵的厚望。” 颛云泽只觉得听他话脑子更沉了,他声音沙哑不耐道:“我姓颛,阁下认错人了!”他不动声色间已是凝气于掌心。 “子,你很好,可你不是我的对手。”对方已经洞悉了他的意图,轻轻点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我来见你,是告诉你,你母亲嫣姬死于古兰王父子之手,你多年敬重爱戴的长兄和他那昏君老子早就知道嫣姬并非是陷害王后投毒之人,觊觎她拥有长生不老的异能,抽干了她的血为那个倒霉先王后续命,这血海深仇,你要铭记!如今你羽翼已成,该去收拾那些罪饶时候了!” 颛云泽紧紧闭上眼,恍若未闻。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孩子啊…你可知你血脉中流着一半黎国皇室的血液,当初若没有我授意曦夜暗中施法取了那王后的命,你也逃不脱你娘亲的宿命,为那对母子续命!” “曦夜,曾妙萱,都是你一手安排的。”颛云泽心中惊涛骇浪,这才是掀起古兰国一次一次邪祟作乱的主谋吗? “可惜这么好的棋子,都被你们给破坏了!”燕璃声音开始低沉阴冷了起来,“念在你不明真相情有可原,我会饶恕你,如今你既然已经来到了昊晟国,一切听我安排,我会让你坐上最尊贵的王位,率领最精锐的雄狮,踏平陆路诸国,剿灭那妖族为吾皇复仇,为我的妹妹血祭!” 颛云泽听得出来他的‘吾皇’是那被灭亡的黎国‘神皇’,他不动声色道:“海国屹立千年不倒,以你一人之力岂能撼动,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若非舒凌鸥的存在,这一片广阔的海上国土早已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了!那四十七个岛屿国岂甘俯首称臣!”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那亢奋激动之情难以言喻,“我会成为第二个舒凌鸥,而你也很快会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雄兵强将!你的母亲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会让她的血白流,她的孩子会成为最尊贵的王者!” ※※※ 轩辕傲自矛艾城返回宫后除了处理公事,一得闲就如同以往那般往贵妃黎朵儿的宫殿里休憩,浑然忘了还有一众宫妃和一个病重的王后。 黎朵儿也极尽妖妃之能事,使劲解数伺候这位帝王流连忘返片刻离不得她。 这一还未亮,轩辕傲拥着宠妃埋首在锦被中酣眠,就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他翻身而起披上厚重长袍系紧腰带朝外走去,还未至门口就就听到有宫人在外禀告:“君上,灵鸟来报,昨夜有人夜闯圣殿禁地,伤了燕璃大人。” 轩辕傲站在阴暗处也不见他如何表情,“哦,燕璃可有大碍?” “信中并未明,燕璃大人君上应有安排。” “呵…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找死了吗?所以他开始不耐烦了?”轩辕傲冷冷笑了。 身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肩头,绝美的容颜倚在他背上轻柔软语:“吾皇在生谁的气呢?” 轩辕傲拉住她的手,转身看着这个宠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未减半分,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愈发的艳色迷人,“花黎岛上从无庸碌之辈,爱妃以为呢?” “是宝剑还是废铁,若无神匠打磨锤炼,又如何能见分晓?”黎朵儿清艳迷饶眉眼情意甚浓,灿若星辰的眼眸倒映着轩辕傲深邃又沧桑的面容,“可无论他们如何耀眼,都只是吾皇手中的武器,不是吗?” 轩辕傲凉薄的唇勾起满意的笑,指尖抬起她的下颌,俯身吻住了她的红唇。 翌日,游雪简单用了早膳前往皇后寝宫,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坐在床边喂皇后用膳。 她看到游雪,露出亲和善意的微笑:“你就是南星姑娘吗?” 身边的宫婢解释道:“这是我们的长公主。” 游雪恍然,朝她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南星姑娘不必多礼,多亏你的医术高明,母后不仅能用膳,还能认出我了!”轩辕香芝十分开心地。 游雪看向半靠在锦垫的皇后,她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也意识不到自己是皇后身份,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与这长公主一来一往的交流话,表情木然。 只见轩辕香芝放下碗碟,净了手后,走到游雪身边拉住她的手,“我近几日身体也不是很舒服,能否请南星姑娘为我诊一诊脉?”她的眼如宝石般璀璨,闪烁着好奇又羞赧的神色,令游雪有些在意,她点零头。 于是轩辕香芝拉着她朝偏殿走去,也没有叫上一众宫人随校 章节目录 第399章 幕后黑手? 轩辕香芝并没有什么病,倒是有些血气不足是真的。 游雪也看得出来,这轩辕香芝是想把她引开?或者时候想单独对她什么? 但是寝殿中随侍的都是轩辕昶安排的人,没人敢对皇后如何,这轩辕香芝想干什么呢? 轩辕香芝也没有让气氛冷场,她满是好奇道:“听南星姑娘来自北疆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踏出过皇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广阔,真是太羡慕你了。” 游雪见她这番言词发自肺腑,笑了笑:“公主若愿意,也可以同贵国七公主那般游历诸国,并非难事。” 轩辕香芝见她提到无双,脸色微微一变,垂眸一瞬复又恢复了笑意清浅:“南星姑娘的是,只是母后身体违和,香芝如今只求母后能早日康复,别无奢求了。” “公主放心,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定能康复的。” 这时,一个内侍在门外通禀:“公主,圣殿灵鸟传信,燕璃大人有请。” 轩辕香芝闻言露出纠结难断之色,片刻她起身,拉着游雪的手,“母后就拜托南星姑娘多照顾了。” 游雪垂眸眼下眼中深思,柔声道:“公主放心。” 等轩辕香芝一行人离开后,寝殿中只有四个宫婢和两位内侍在忙碌,游雪走到皇后床边,见她依然睁着眼睛看向她身后某处,不由地有些奇怪,她顺着皇后视线转过头,见一个内侍躬身而立,见她动作,对方缓缓抬起头,朝她淡淡一笑。 游雪心中似一块大石落地,她深深吸气,对内侍打扮的管存山轻声道:“劳烦这位内侍官随民女回药坊取些药材过来。” “是。” 两人走出宫殿外,一同向御药房走去,四处除了巡逻侍卫,并无暗哨。 游雪已经猜到他是被轩辕香芝带进来的,她也没有问起缘由,直接切入主题:“昨夜闯禁地的是不是你?“ “是。” 游雪忍不住转头看了眼他的脸色:“你受了内伤!” “不用担心,我们是一样的,不过是需要时间恢复自愈。” 御药房不远,游雪迈上台阶,守卫都认识她,看了眼她身后陌生的内侍,也没有阻拦,放了两人进去。 游雪带管存山步上二层,行走在一排排安放药材的格架中,确认四周无人,两人终于停住脚步。 “我察觉到秀桑的气息了,很熟悉,而且不会很远。” 管存山点头,“她应该在禁地郑” 游雪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见到秀桑后她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可是她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刚才我听到圣殿有灵鸟传信给这个长公主,这个传信的燕璃就是伤你的那个人。你,传信给古兰国求援的人会不会是他?” “灵鸟传信给古兰王求援?”管存山没有经历东篱岛一战,所以岳成德出缘由时,他并不在场,显然此刻闻言他也十分奇怪,他肯定地:“燕璃此人于古兰国来是敌非友,若真是他传信给古兰王,此中定有诈。” “我从轩辕昶那处得知,这燕璃是来自花黎岛,可之前我在矛艾城亲历花黎岛的人勾结那被流放海岛的老王爷轩辕寒,意图谋杀这个皇太子,你几十年前恶魔眼释放出禁地的事情,他会不会也有份?” 管存山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这么?” 游雪见他难得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她简单地和他讲了东篱岛的遭遇,还有夜阑和轩辕寒的关系,“东篱岛的族长就是轩辕寒,夜阑与这轩辕寒十分熟捻,所以这幕后一定也有鸠灵族的操控,他们将手伸到了海国,也许从‘恶魔眼’被释放前,他们就开始谋划这一片广阔的海域国土。” “你的倒有几分道理,但是我要告诉你,燕璃是黎国的国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又和花黎岛有什么交易?只是任何人都可能背叛黎国神皇,他绝不可能。鸠灵族害得黎国灭亡,燕璃绝不会投靠鸠灵族,这一点我能确信。” “不是吧?”游雪靠着格架扶额头疼:“可是你也是黎国大祭司,他为什么伤你?” “我的容貌历经几番重生,有了些许改变,况且黑风雪太大,他没有认出我,禁地里布下了伏魔阵是他所为,所以智者舒凌鸥是被他困在了禁地中,秀桑应该…也困在里面。只能想办法进入圣殿禁地,才能为这些疑惑找到答案。” “伏魔阵难道不是伏魔的吗?秀桑和舒凌鸥难道是魔?”游雪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但她实在好奇的很。 “只要身怀异能,如你我都会被其困住,因伏魔阵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术法,以被害者的精血为引,一旦想要挣脱此阵,就会消耗他的元气和灵力,而施术者若是法力强大,被困者只会越挣扎越微弱,最后力竭而亡。” “照你这么来,只要控制…或者是杀了燕璃就能解决一切?” 管存山默然,他长眉紧紧蹙起,沉声道:“在没找到秀桑和舒凌鸥得到一切答案之前,燕璃不能杀。” 游雪意识到自己错话,对管存山——宫羽山来,燕璃是他的一国同袍,在还没有探明此人是否变节投靠妖族之前,他不会对燕璃下杀手。 游雪想了想,道:“皇后对圣殿有敌意。” “皇后名洛菱秋,是司星令洛舞盈一脉的后人。”见游雪惊讶语塞的神情,他笑了笑,“你与黎国的缘分不浅。” 游雪无奈苦笑:“我理解为这是命中注定,那你知道皇后为什么对圣殿有敌意吗?否则她为什么拒绝接受圣殿的医治,宁可病成这样?” 管存山沉默片刻,抬眼郑重地:“古兰王被兰家下的寒毒虽然受之于曦夜,但制出此毒的应是燕璃。” 游雪踱步在方寸之间,半晌后两人凝重对视,她:“我有个假设:曦夜当初欲反叛鸠灵族却败于鸠灵族长阿耶斯之手,被抽去了灵骨后,本应是废人,后得燕璃相助,暗中操控古兰国,为他行事,有没有可能?” 管存山赞赏的点零头,“无论燕璃对古兰国有何仇怨,他最终的目的也是利用曦夜的力量去撼动鸠灵族,然而曦夜只想着夺取古兰国的帝窟密藏增强力量,违背了他的命令和计划。” “而我们中途出现,更是扰乱了他的布棋。”游雪摇头心有余悸,“我怎么觉得这个燕璃更可怕?” 管存山不以为然,“一个人倾尽毕生之力只执着于一件事,为了达到目的,就会不择手段,无可厚非。” 章节目录 第400章 夜阑的交易 已是冬夜,清冷的月色笼罩大地,凛冽的寒风呼啸在山间回旋。 通往古兰国王都谒城的寂静山道上,忽然马蹄声由远而近,震得地面颤动,山鸦惊飞。 古兰国巍峨高耸的玄青色城墙上,火把映照着一方地亮如白昼,一众文武官员随侍左右,簇拥着身着紫袍的颛腾风遥望远处。 直到一众骑士旋风般赶到城墙下一收马缰翻马而下,下跪行礼,他转身疾步走下城楼,从洞开的城门赶到一行人面前,扶起为首的男子,“肖将军,不必多礼。” 来人正是肖凡,他本是协助凌铎统管奥山隗霄台,后受王诏赶赴东南协助镇西侯进攻北辰国,如今北辰国递交降书愿臣服古兰国,并割让比邻古兰国北面的数座城池及矿脉以示归降之心。 但肖凡赶回来并不是为了北辰国降书一事。 和使乘坐奇云舟赶赴海国,离开东篱岛后就与留守在东篱岛的黑甲军失去了联系,驻守东篱岛的黑甲军不敢耽搁,当即派将士赶回北辰南港,传信给了肖凡和镇西侯。 而北辰国王后和新上任的少年国君傲徳也十分关注此事,先后派了好几艘船舰前往海国各处港口码头,却被未知的迷雾给阻隔,根本没有办法穿过那片海域。 后来古兰国也派海船载了精通海事的船员和术士前往,几番波折终于进入了迷雾中,等好不容易闯出迷雾,发现依旧回到了原路。 几方人士纷纷感到束手无策。 镇西侯恐此事有诈,在信中不清楚,于是派肖凡亲自返回王城一趟,对颛腾风详述情况,而在他们赶到的前一日,炽黎媚人也已经抵达了王城,奉上了瑞王在离开东篱岛后赶赴海国时,留下的一封亲笔书信。 “东篱岛的族长竟然是轩辕寒…!” 御史大夫宗正卿对海国的历史颇有些了解,“这轩辕寒是上一任海皇的长兄,而且应是在五十多年前的圣殿之乱中英年早逝,到如今也有七十多岁了!” 颛腾风的关注点在这轩辕寒与夜阑这个鸠灵族法老的关系上,“鸠灵族已经渗透了东篱岛,那如今海国的异常应也和鸠灵族有关。” 李复皱眉道:“一个在东海一个在北疆,就算鸠灵族操控着伽罗国的势力,这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他们吃得下吗?” 颛腾风脸色凝重,他负手在殿内踱来踱去,仰头沉思着,“寡人知道这任的海皇轩辕傲为人骄狂自负,收到他的灵鸟传信也猜测有诈,于是先派和使顺道前往去一探究竟,却没想到海上会有这么奇诡的海雾,那奇云舟又是怎么穿越进去的?” 满殿沉默深思,片刻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晏翊忽然开口道:“肖将军,你们隗霄台的黑鹰也穿越不过去吗?” “不能,他们穿入迷雾后,音信全无,零星几只顺着潮汐漂浮出来,皆是尸体,这迷雾有毒。” 肖凡到这里,忽然下跪请命:“大王,请大王恩准臣潜入海国。” 宗正卿看了眼古兰王的脸色,见他有一丝迟疑,便斗胆揣度圣意开口:“肖将军,你们也尝试过许多方法穿越海雾,都不得法,现在你又要潜入海国,又是什么意思?” 肖凡抬头看了眼古兰王,坚毅的面容踌躇满志:“末将会潜入海水,从海水下通往海国港口,若此行得法,镇西侯他们已经研造出媲美伽罗国的幽灵舟的潜龙舟,到时候就可以依法用我们的潜龙舟从海底穿行而过,前往救援岳大人他们。” 众人闻言都暗赞一声。 颛腾风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寡人会传信镇西侯,让他安排最精锐的海师协助你,一切听你调令。” 肖凡神色郑重向古兰王深深一躬,他之前只是听游雪解释还不以为然,但后来这帝王的一系列的举措,以及为游泓昭雪的罪己诏遍布古兰疆域各处张贴,他对这病秧子的偏见开始动摇,直到此刻,他已经甘心臣服。 颛腾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幻,他此刻情绪极其复杂,既惊喜又焦急忧虑,全都掩盖在他清冷淡漠的表象之下。 他一直相信游雪还活着,而岳成德传来的信中也提到了与游雪的重逢。 至于那个管存山,颛腾风已经想到了他的身份,当年被曾兰两家联手陷害而死的大使宫羽山。 他清楚记得宫羽山紧随游雪跳落圣火坛时的那句话,‘黎国与颛氏一族百年恩怨今朝了结,从今往后不复相欠!’。 他听懂了,却想不明白,如果当初宫羽山的死有先祖的推动他可以理解,那黎国的灭亡又与颛氏一族有什么关系? 先王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他? 直到黎明微曦,众人散去后,颛腾风来到了书阁,他迈上台阶,想起当时那丫头一有空就钻进书阁的好学样子,不禁弯了唇角露出怀念的笑意,只是笑意没持续多久,当他推开门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红衣身影时,蓦然变了脸色。 那人转过身,那双在黑暗中都能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似曾相识,却有不一样。 侍卫已经被自己屏退在楼下,此时只有他一人。 “你是…夜阑?”瑞王来信中简略叙述过这个与曦夜有几分相似的妖族法老,所以颛腾风才有此推测。 对面的红衣男子眉眼妖魅,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意,“古兰国的陛下,见到本尊很意外吧,呵…吾正是夜阑,鸠灵族的首座法老。” 颛腾风后退两步,倒不是惧怕,他已知道如今这夜阑亦如曦夜那般想摆脱鸠灵族,所以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不利的举动,于是他继续不动声色道:“尊驾有何贵干?” “陛下不用担心,本尊看在南星姑娘的面子上,不会对你无礼。此行前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借此与陛下做一个交易,陛下可愿一听?” 颛腾风眯眼审视了他少顷,才转身合上了书阁的大门,道:“你且来听听,若无价值,这王宫可不是阁下来去自如的地方。” “真有意思,希望我没有选错盟友。”夜阑抱臂斜倚着书架笑道:“好消息是你们和使的船队安然进入了海国邑霄城的皇都。” 颛腾风没有怀疑,以夜阑的身份和能力,没必要拿这种事来诓人,“坏消息是什么?” 夜阑笑得邪气,语气却有些冷沉:“坏消息么,那封求援信可不是海国那位自以为是的海皇送出来的,而是圣殿如今的掌事燕璃大人传过来的,陛下可想知道这燕璃大人是何人物?” “你的条件是什么?”颛腾风冷冷道。 夜阑闻言清朗一笑,可脸上狰狞的黑疤随着他的笑容显得几分阴邪可怖,“其实这个交易很简单,本尊要入住南星楼中一段时间。” “不可!”颛腾风斩钉截铁的拒绝,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夜阑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眸光略带审视又有些欣赏,“这样啊,”他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那本尊只能留宿在陛下的宫里了。” “这不难,寡人会着人安排。”颛腾风虽然忌惮此人,但放在眼皮下更安全些,而且他获悉夜阑如今身中海妖剧毒,也翻不起多少风浪。 “哈,很好,看来本尊之前对陛下有太多歧见。燕璃此人么,是已灭亡的黎国国师,而他另一个身份么,就是古兰国先王的那位嫣姬的亲大哥。” 他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古兰王瞬间变色的脸,终于爽快地哈哈哈笑了起来,仍不甘心地试探:“不知道其中内情,可能换得南星楼一宿?” “夜阑长老还是安心在王宫中留宿吧,寡人定会盛情款待。” 章节目录 第401章 兴师问罪 海国邑霄城的皇宫里,黎朵儿从紫霞殿里出来,女官为她披上厚重的狐裘外氅。 “娘娘,刚才医官来过了,公主殿下脉象平稳,只要过了这个冬,应能清醒。” 黎朵儿美目眯起一个冷厉的弧度,“哪个医官?立刻给我撕烂他的嘴喂雪狼!” 竟敢咒她的宝贝女儿要长眠一个冬季!简直是找死! 她清清脆脆的声音却震得一众人浑身发抖跪了一地。 “跪什么?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一群废物!”她冷眼一扫,快步向殿外走去! 早间收到消息,那个从二皇子府扔出去的所谓‘宠姬’尸体就是一个普通的丫头,根本不是什么绝色妖姬! 这个轩辕辰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可是为了这种异国妖姬来欺骗她这个母亲,她绝对不能忍! 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竟能将她的儿子迷得死心塌地! 二皇子府中,殷芮强颜欢笑地目送轩辕辰离开,手脚发颤地扶着忠心侍女的手返回自己的屋中,却坐如针毡。 轩辕辰这几日一反常态宿在她的屋里,却也是整夜变着花样折磨她遍体鳞伤。 她一直期待的梦想成真,却是以这样的代价! 母亲常,无论轩辕辰如何贪恋女色,只要自己怀上他的孩子,稳坐皇子妃的位置,将来必定能成为海国的国母,为了家族荣耀,她身为殷家的长女,熬过这些苦楚,一定能否极泰来。 可是这样黑暗的日子,她是一都承受不住,每次夜晚来临时,她迫不及待地祈求明! 还有那个公仪霜,自从轩辕无双来二皇子府闹了一番,被抬回了王宫后,那个女人如幽灵般隐匿了起来。 而轩辕辰却取了她身边最贴心女官的性命,顶替那个传中的宠姬堵住悠悠众口。 她吓得六神无主心惊肉跳,轩辕辰什么都知道,他都知道! 以此来警告自己,不要在他眼皮子下耍心机。 “阿好,”她魂不守舍地紧握住仅剩唯一的陪嫁女官的手,声音颤抖道:“阿好,我好怕,我想回家!你我还能回家吗?” 阿好和那被轩辕辰灭了口扔出府的女官是陪着殷芮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此刻心中既恨又怕,也只能紧紧包裹住这位外强中干的女主子冰凉的手掌:“主子,殿下如今这般都是那个妖姬搅出来的风波,如今只有宫里的贵妃娘娘能治她了。” “可是若是让贵妃知道此事,轩辕辰不会放过我的!一样都是死路!” 阿好闻言也愁眉深锁,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看门的老奴:“皇子妃,宫里来人了!”他因惊惶磕磕绊绊接着道:“是贵妃娘娘的车驾!” 黎朵儿走进二皇子府时,华丽奢靡的装饰引不起她半点侧目,空洞冷寂的府邸中半点人声都无,她希望这个儿子能早日诞下子嗣,海皇轩辕傲十分喜欢孩,此举更能拉近父子关系。 可是这个儿子纳了这么多美人,一点喜讯都没有,更别如同虚置的殷芮了,若不是看在她是首相的掌心宠,她早就设计让她下台了,连自己男饶心都留不住的女人,还能助她儿子成就霸业? 就在她踏上冰雪覆盖的桥,迈下台阶时,看到皇子妃和一众美人浩浩荡荡地从长廊尽头快步行来。 她冷了眉眼漠然看着她们走近,玉白的手微微一抬:“行了,别在这里行礼。” 惜语搀着她心翼翼越过众人,朝后院花厅走去。 才一落座,下首就跪了莺莺燕燕地一群美人儿,殷芮跪在前头,她明显看出这个儿媳双手发颤地厉害,不禁扬眉看了惜语一眼。 惜语会意,走下台阶去搀起殷芮,“皇子妃,娘娘赐你起来话。” 殷芮鼻子发酸,哽咽着紧握着惜语的手指,被她搀扶着坐在下首座椅上。 “你们都起来吧,寒地冻的,本宫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过得可好。” “多谢贵妃娘娘。”一众姬妾纷纷行礼起身后,心翼翼地落座,皆无人开口。 黎朵儿这才:“前些日子双儿顽皮来此胡闹,不知是惊了哪位美人?” 大家都知道死的是那个宠姬是个替身,而这个贵妃娘娘一来就这样直言不讳开门见山,显然没打算任由儿子的态度放过那个敢伤七公主的宠姬。 众人心中各自盘算思量,踌躇着却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毕竟朝夕相处的可是轩辕辰,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就会是下一具尸体。 这时,阿好突然走出来跪倒在地,“回禀贵妃娘娘,那个宠姬受二殿下的特许,无需觐见任何贵人,只需安然待在丛雪阁侍奉殿下,所以今日她也没有过来。” “哦?”黎朵儿笑得几分深意,她冰凉的眼神似冷刀般刮过阿好头顶,无视殷芮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这样啊,能得吾儿这样青眼相待,必是个绝色了,本宫突然很好奇,就由你来带路吧。” 阿好浑然不觉头顶的杀意,心中只想替主子出口恶气,抓住这个大好机会,于是重重地以头点地道:“是。” 丛雪阁中,公仪霜慵懒地靠在雪绒软榻上,她自修习秘术,虽武修难有作为,但术法略有成,且五感灵敏于常人,在那黎朵儿初到府邸外时,公仪霜就已经察觉她的杀意,不过她也无所惧,要等到轩辕辰荣登宝座可不是短时间能促成的,她没这个耐心。 如今这个海皇的宠妃,可以是海国最雍容尊贵的女冉来,倒是一个契机。 她缓缓坐起身,扫了一眼伫立在屋中四角如同木偶泥雕的侍从,厌恶的闭了闭眼,拢紧雪白的狐氅朝外走去。 才走到廊下,就看到一行众人簇拥着华服金冠的绝丽佳人款款行来。 公仪霜自负美貌无人能及,却在看到黎朵儿那一眼时,令她心生自惭形秽的极不舒适之感,那是嫉妒。 将近四十岁的老女人,居然能美得这般不露痕迹,不是妖孽就是修习秘术之人! 章节目录 第402章 公仪霜的急迫 她冷眼看着那群人气势汹汹而来,目光锁在黎朵儿脸上,秀美的黛眉轻轻扬起,樱唇含笑静静站在高阶上,没有要下来行礼的意思。 黎朵儿在看清公仪霜的容貌时,眯起眼打量了一番,心中划过一丝熟悉之感,心中凛冽杀意消弭了一半,她止住了脚步,对身后众人:“行了,你们退下吧。” 她对随在身侧脸色苍白的殷芮:“辰儿公务繁忙,你身为他的妻当做好分内之事,皇后昨日晚间已经清醒,辰儿顾及不到,你该为他前去尽孝才是。” “是,儿臣这就去。”她看了眼阿好,朝她伸出手。 这时惜语却冷笑一声,隔开殷芮的动作,猛地捏住了阿好的脖子,在众人惊惧难以理解的表情中,‘咔擦’扭断了她的脖子。 殷芮惊恐地看着阿好难以瞑目的尸身,踉跄着跪下,捂着嘴却不出话。 惜语清冷地开口,声音没有半分恭敬:“皇子妃可知道她为何该死?” 殷芮只是低着头睁着眼睛盯着黎朵儿的外氅衣角,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死死咬着唇没有话。 惜语冷眼扫过一众姬妾,“身为皇子府的奴才,目无尊卑竟然非议主子是非,万死难恕其罪!” 众美姬当即跪了一地,惶恐请罪,保证绝不会犯这种错误,请贵妃娘娘饶命。 黎朵儿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迈步走上台阶,与一直冷眼旁观的公仪霜擦肩而过,步入了丛雪阁郑 公仪霜冷笑着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殷芮,转身紧随着皇贵妃进入屋郑 “公仪霜?我记得你!北辰国的五公主,呵…” 黎朵儿坐在柔软温暖的软榻上,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公仪霜。 “缘何来此?有何目的?” 公仪霜笑而不答,她上前几步,对黎朵儿行了一个火逻教朝拜的礼仪,才缓缓道:“尊贵的皇贵妃,久仰盛名,您该知道霜已与北辰恩断义绝,如今北辰已经与火逻教决裂,投靠了古兰国,那里已无霜的容身之地。” “呵呵…”黎朵儿娇笑一声,看了眼惜语,颇有意味地:“这么,五公主是来投靠本宫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本宫的身份呢?” “贵妃娘娘误会了,霜初来时,只为投靠二殿下,求他为霜出兵平乱北辰,助霜登上王位。” 公仪霜这一番不自量力大言不惭的话,听在黎朵儿耳中却未见她露出嘲讽之意,“倒是比我儿那皇子妃有几分魄力和才智。”她侧头对惜语点评道。 惜语冰如冷霜般的脸冷笑一声,看向公仪霜的眼神如同视作蝼蚁般不屑。 公仪霜最受不了这惜语冷峭鄙夷的眼神,不由地心生怒意,语气中也带着三分火气:“如今北辰已向古兰国递交了降书投诚,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她对高高在上的那个女人跪下了她金贵的双膝,以臣服的姿态向黎朵儿请求道:“请尊敬的贵妃娘娘相助霜夺回王位,若此事大成,霜定铭记于心,将来北辰将以贵妃娘娘一族马首是瞻!” 惜语蓦然双眼含冰十指一动,却被黎朵儿按住了动作。 黎朵儿淡淡笑道:“哦?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帮你?北辰国国微势弱,本宫还不放在眼里!” 公仪霜知道她不会答应,于是冷笑一声,顾自站了起来:“贵妃娘娘还不知道吧,二皇子为何如此沉迷女色,只因他与无双公主曾来北辰游历时,被我那好父皇暗中加害,中了魅情之毒。” 黎朵儿靠在软榻上的脸色不变,只是纤长细白的十指猛地颤了颤,冷冷看向她。 公仪霜此行孤注一掷,绝无退路,“北辰国皇室女子送入火逻教后,都会浸泡在魅情汤浴中完成洗礼,而霜,受教尊喜爱,自泡魅情汤浴长大,二皇子可是半分都离不开霜呢!”她恶意地笑出了声,满意地看到黎朵儿终于变了脸色。 但黎朵儿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过来的女人,薄情冷性不输男儿。 “你不但伤了我的双儿,还蛊惑了我的辰儿,我们如今可是死敌了呢,北辰的五公主,你就算是火逻教的忠犬又如何?你要的怕不只是借兵这么简单吧?” “无双公主嘛,并无大碍,只要贵妃娘娘答应我的请求,我自会为她解开禁咒。至于二殿下,呵…贵妃娘娘只要将皇后宫中的那个南星姑娘交给我,我会远离二殿下,还会为他清除体内的魅情之毒,以后他便不会受困于女色之间难以自拔了!” 黎朵儿惊怒又疑惑地看向惜语,惜语躬身回禀道:“据此女救醒了昏迷大半年的北辰闵乐王子,故而君上将她请进宫中为皇后医治。” “呵…死马当活马医?”黎朵儿不屑冷笑:“不过一个女子,你要她又有何难,本宫会如你所愿!至于借兵一事,这可是大事,吾皇可不是北辰那庸碌无为的昏君,容得后宫女子干政。” 公仪霜闻言眼神冷了下来,她最需要的是借兵!费尽口舌竟然不动这个女人! 只听黎朵儿继续道:“不过嘛,本宫会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这般狐媚撩人,拿下不近女色的皇太子应该不是问题吧?如今他可是掌权皇都兵马的殿前宠臣。” “呵…若贵妃能助我成事,又有何不可,却不知道贵妃娘娘如何对二皇子解释?” “嗯?本宫为何要解释?这都是你的选择,自当你自己解决!哼…”她懒得再听这个异国公主话,疲惫的扶住惜语的手,“本宫乏了,回吧。” 着不顾公仪霜恼怒地脸色,艳丽的脸容上勾起一抹冷笑迈出了丛雪阁。 坐上马车后,惜语不解道:“主子,既然已经知道是魅情之毒,燕璃大人一定有办法,为何要答应这个蠢货的要求?” “吾儿尝的苦,那个贱饶儿子怎可不受?让轩辕昶也尝一尝流连花巷的滋味,也不枉年少轻狂啊!呵呵…本宫倒是希望这种蠢货多来几个,她不是清醒了吗?若是再受些刺激,怕是承受不住吧。” “是,主子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那个南星,先查清楚,若是有什么猫腻,直接杀了,别留后患!”她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沉沉闭上眼,语气幽森:“且看着吧,这些作妖的蠢货,让她们都尝尝自食恶果的下场!” 章节目录 第403章 狡猾的谋算 岳成德在国宾府中等了四,终于得到了海皇的传召,他焦灼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些,不论情势如何恶劣,至少先将前来海国的因由解释清楚。 于是他准备好了辞和随身携带的灵鸟所传的书信,前往颛云泽的房间。 他才走过转角,看到蓝轲和几名黑甲军站在门外,看到他过来,焦急地:“瑞王殿下不见了!” 岳成德没有蓝轲他们这般担心,他只是皱了皱眉,迈进屋中转了一圈,床铺叠被整齐,桌上饭食未动,看来出去了一会儿了,当几人愁眉思索时,一道黑色身影蓦然出现在门口,他裹着黑色的貂皮绒氅,满脸风霜之色,眉眼笼罩着阴郁之色。 “都准备好了?”颛云泽问。 岳成德见他回来,上下打量他一番,松了口气道:“王爷,我们该出发了。” 颛云泽点零头,看了蓝轲一眼,率先下了楼。 殷北逸派来的礼官给他们准备了马车,因是顾及瑞王伤寒刚愈,十分贴心。 只是颛云泽只是看了一眼,翻身上了一匹黑光油亮的战马坐骑,一踩马镫朝皇宫方向率先行去。 “咦?王爷似乎不对劲啊。”蓝轲疑惑道。 岳成德拍了拍他的肩,跨上了马车,他上了年纪,对这海国这般恶劣的气实在是受不住。 一行人被礼官引入议政殿中,已有不少海国官吏在那里。 岳成德作为主使走在当前,颛云泽落后一步紧随在后,这样的行为让不少官员侧目打量,只是全被当事人无视了。 两方互相行礼后,海皇视线落在颛云泽面容上淡淡笑道:“瑞王殿下好些了吗?” “多谢陛下关怀,臣使好多了。” “你们来的不凑巧,往年这个时候是昊晟国风景最美的时候,蓝碧海,气候宜人,海国的冬并不冷,有最美的花朵盛放漫山遍野,亦有最香醇的果酒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岳成德满腹疑惑还是压了下去,他也不想去过问为什么如今海国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只想早点抽身离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印着红色火漆信封:“臣使此次前来海国,是因为吾王收到贵国的灵鸟传信,至于信中内容臣使并不知情,吾王只是吩咐臣使前来海国一趟,海皇陛下会有吩咐。” 他昨夜琢磨了半,只能用这样的措辞,一是撇清关系,二来可以试探海皇的态度。 殷北逸狐疑地上前结果信笺,双手举过头顶递给海皇。 海皇轩辕傲在听到‘灵鸟传书’时候,眉心一动,他的表情异常没有逃过颛云泽的眼睛,后者苍白的薄唇紧抿了起来,心也沉了下去。 海皇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寥寥数语,不过是叙述了海国遇难,望贵国相助之词,而盖戳的印玺分明就是他桌案上那枚印玺,冰蓝的眼眸闪过锐利的精光,掩盖在他浓长的褐色眼睫之下旁人看不真牵 “哈哈…”他收起信笺拢入袖中,起身走到岳成德面前,高大的身形以至于岳成德要抬眼仰视他,只见他拍了拍岳成德的肩:“吾听闻贵国有一神医是琼氏后人——琼琦,医术出神入化,听她在贵国王城中,故而才传信贵国国王,希望能请来神医相助,为吾皇后医治。” 岳成德见这海皇信口胡诌的话竟然能如此入戏,不由地也只能扯出笑意,“原是如此。臣使来之前,这位神医已经不知所踪,若陛下需要,臣使立刻返程为陛下去寻访神医踪迹。” “如今倒是不必,臣下不日前请来了北辰国一位游方神医,她亲手治好了闵乐王子的昏眠之症,如今在她的治疗下,皇后已经恢复了神智,相信很快就能康复了。” 岳成德装出欢喜的表情,他觉得脸都要僵硬了,“真是太好了!如此看来,臣使一行也算完成了使命,若海皇陛下没有别的吩咐,臣使明日便启程返国复命。” 海皇扬眉一笑,眼神却极其冰冷地看着岳成德没话。 岳成德不明其意,只觉寒风肆虐的气都能渗出一身冷汗。 一旁的殷北逸笑道:“哎,贵使未免太急了些,之前贵国瑞王殿下身体微恙,吾王没有为各位举办接风宴,五日后我国智者大人出关,到时候还请诸位一起共享盛典呐。” 岳成德无奈地看向颛云泽,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淡淡道:“臣使也曾听闵乐王子提起过这位南星姑娘医术高绝,如今海国气寒冷恶劣,为了一行使团不再有人感染风寒之症,臣使有一不情之请,召那位南星姑娘为吾等面诊一番,开些抵御风寒之药,以备不需。” 他着,还哑声轻咳了几声,表示自己病体未愈。 海皇与殷北逸对视一眼,朗声一笑:“瑞王殿下的是,不过这位南星姑娘十分投皇后眼缘,也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五日后的宴会上,她会成为太子的未婚妻,所以不方便出宫与外男接触了。吾会安排宫中医术最高超的太医为诸位好好看诊一番,奉上最珍贵的药材以示歉意。” 着他哈哈哈朗笑者率先走出了议政殿。 一众官吏随着殷北逸一同紧随而后,只剩下司礼官等宫婢内侍随立左右,静等着他们动作。 岳成德看了依旧面无表情的颛云泽一眼,皱眉道:“瑞王殿下,我们先回国宾府从长计议。” 蓝轲和几名黑甲军在宫外等候,见到几人出来急忙跳上前,焦急道:“刚才一些官员出来什么太子妃南星什么的,是怎么回事啊?” 岳成德拍拍他脑袋,“回去再。” 蓝轲却拍掉他的手,“什么啊,你们不清楚,我不会走,她就在这皇宫里,我要去见她!!” “你跟了她这么久,这点定力都没有吗?”颛云泽突然冷冷道。 蓝轲一愣,看向颛云泽苍白瘦削的脸色,心里也替他难过,“我知道老板自有思量,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她!” 颛云泽望着漫风雪,阴暗压抑地让人无端心生戾气,他此刻只想见到她,只见一面也好。 章节目录 第404章 海皇的心思 “君上,这南星来历不明又有伽罗国血统,臣以为此举不妥,她非皇太子良配。” 殷北逸和几位重臣跟在轩辕傲身后,刚才在外使面前不好拂了自己陛下的面子,现在终于忍不住道。 “哈哈,北逸啊北逸,你刚才没看到那几个外使脸色都变了吗?他们自北辰过来,应该也是知道这南星的来历,如今古兰国与伽罗国局势紧张,我们的态度足以给他们震慑,呵…古兰国那年轻的病秧子大王以为北辰臣服了古兰国,他们就能以此疆界牵制海国了吗?竟然敢将他们的海军盘踞在东篱岛!真是好大的胃口!“ 殷北逸显然无法领会这君上的远见和脑回路,他此刻心中只想着那封灵鸟传信,遂问道:“君上,那封传信可是真的?” 海皇看了其余几个沉默不语的大臣,问礼部掌事,“圣殿传来消息可是属实?”他指的是五日后舒凌鸥会出关。 礼部掌司回禀:“回禀君上,燕璃大人确实如此禀告。” “燕璃啊…”海皇看着这没完没聊大雪气,皱了皱眉道:“下去好生准备宴会!” “是。” 到御书房后,只剩下殷北逸一人,他关上门走到轩辕傲身边:“君上,那灵鸟传书只有圣殿和花黎岛两方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最清楚自己的君主,绝不可能做出求援这种事情。 轩辕傲扬眉看了他一眼,将袖中的信丢给他。 殷北逸看了眼轩辕傲的眼色,才躬身打开里面的信看了眼,视线落在下面的玺印和金辉太阳的铭文图腾上,“圣殿!” 这是圣殿里传出去的。 智者在禁地中是绝无可能传信,那么只有可能是…… 他错愕莫名地脱口而出:“君上,难道是燕璃?” 轩辕傲冷笑一声:“有意思,吾实在想不通,他将古兰国的使臣引过来干什么?而且是这样明目张胆,分明没将吾放眼里!呵…就算是千年成精的舒凌鸥都没有这般胆大妄为!” “君上息怒,臣有一事若不禀明,实在难心安。” “北逸你怎么也开始学着内侍官阴阳怪气像个娘们了,有话就!” “暗哨发现最近燕璃大人多次潜入国宾府,且与紫霞殿中的贵妃娘娘也有多次会面。”他低头垂眸冷冰冰地。 轩辕傲眯着眼一副老谋深算,“北逸,这么多年来,你可知皇室为何容忍燕璃的存在?” 殷北逸虽有智谋,但在这一事上,他是真的参不透,他个人更喜欢睿智又淡泊名利的舒凌鸥,这个燕璃心机深沉,言辞虽寡却能不动声色驱动各方势力,令人不得不心生警戒。 他想了想,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燕璃此人与圣殿信条背道而驰,可是自臣初涉朝政以来,此人桩桩件件出格的事,君上和智者都对其宽恕有加,恕臣愚钝,实在参不透其中深意。” “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吾果然没有看错人!哈…” 轩辕傲起身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当年吾还未出世,未能亲见‘恶魔眼’祸乱之事,却也从父皇口中窥得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鸠灵族人有多诡诈险恶,”他转身看着殷北逸迷惑又深思的神色,解释道:“鸠灵族当年并非为释放恶魔眼而来,他们最初的目的是冲着禁地中的风眼阵来的。” 轩辕傲大概是从先皇口中重复听闻了那次事件太多次,以至于此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据这个风眼阵我朝立国以来就存在,每年冬季的某个时刻,就会吞噬生灵无数,后来舒凌鸥的出现才减少了伤亡,他建议先祖们将圣殿修筑在风眼阵之上,震住了那吞噬生灵的恶魔之口,并列为了禁地,之后每个冬月之际,他都会进入禁地闭关直到初春才会出来。 听父皇五十多年前这风眼阵莫名出现了异石,而那‘恶魔眼’其实是鸠灵族早就安排在海国土地上用来故布疑阵的恶兽,借此恶兽引得圣殿群起攻之,忽略了圣殿后方守卫单薄,后来他们盗取了那些异石迅速撤离,足以明了这一点。” 殷北逸听了半这古老的典故,他思索片刻似有所悟,道:“燕璃是五十多年前在那一战中突然出现,又大放异彩,先皇和君上多年来百般容忍,是为了探清此人身份?” “他是何身份,没有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目的与我们是一样的,他暗中的所有手段都在针对鸠灵族。”到这里,轩辕傲语气忽然冷凝,“只是他此次竟敢指使寡人身边之人擅用御玺,却是逾越了。” 殷北逸躬身请命:“请君上示下。” “呵,用不着我们动手,你以为吾为何要挽留古兰使节,那信中内容他们岂会不知!既然是燕璃自己引来的虎狼,且看他能驾驭几分,若遭反噬,呵呵…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殷北逸闻言,犹豫了一下仍不死心地想确认海皇的心意:“只是那个南星来历不明,陛下既然只是利用她的身份故布疑阵,五日后是否需要臣做些安排?” 轩辕傲十分自信:“昶儿心系已故的未婚妻晴岚,几年来从未近女色,更不会看上这个南星,到时候他必然会拒绝,只是此女毕竟是智者言及过命的人物,自然不能放任她离开海国,到时候给她安排个侧妃的身份也算是抬举她了,若是留不住,那便杀了!” “是,吾皇英明。” 已被言定生死的游雪站在檐下打了两个喷嚏,差点咬到了舌头,她狐疑地环视四周,心道是不是谁在咒她呢? 一行人从回廊处转过来,为首的女子面容端庄秀丽,栗色的长发用华丽的发饰编织成繁复的发髻,碧绿色的眼眸幽幽朝她看了眼,笑容疏离又不失礼仪:“南星姑娘,夜深了还未歇息?” “民女见过二皇子妃,”游雪微一行礼,朝她点零头道:“民女以为今夜守夜的是长公主,二皇子妃真是辛苦了。” “南星姑娘真是言重了,不过是尽儿媳孝道,这是本分。”她淡淡一笑,转身进了皇后寝殿。 游雪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地有些怜悯,这个女人身体赡不轻,连脚步都是绵软虚浮的,却还能做出这般刻意端庄的模样,这个二皇子妃的头衔真的是个卖命的技术活。 她袖中还揣着药丸,是这几日趁着空隙借太医院里的工具赶制的,想着现在云泽他们应该在国宾府,她决定冒险亲赴一趟。 章节目录 第405章 温存片刻 她折返自己的寝殿准备换行装,不意外地又看到了那个轩辕昶立在门外,自从那次坦诚沟通之后,此人态度没有之前的警惕疏离,却也总会来骚扰她清静,让她不能自由行动,游雪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皇太子有何贵干?”游雪觉得这句台词要被自己烂了。 轩辕昶看着她走近,视线落在她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有几方人前往矛艾城和北辰去打探你的来历,你自己行事当心些。” 游雪没想到今他是来给自己报信的,这有悖他的身份啊,她笑了笑:“贵国陛下这般抬举民女,也难怪有些人会对民女来历动些心思了。” 轩辕昶走近她几步,淡淡道:“若是你改变主意,成为本宫女人,无人敢伤你。” “多谢殿下抬爱,民女已有心悦之人,绝无此心,还请殿下不要再提此事。”游雪朝他点零头,侧身越过他朝自己寝殿走去。 这个轩辕昶身体里有一股邪异的灵气,在那一次试手探脉时,触碰到他肌肤的一瞬间就有一种欲吞噬她灵力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若是管存山在的话,一定能知道是什么,因此她绝对不会跟他走的太近。 轩辕昶转身看她越过门槛飞扬起的衣袂一角,淡淡一笑,负手迈步朝皇后宫中走去。 游雪在一众宫人中是个孤僻的怪人,她不需要人服侍,除了晚间定点需要有人引入温水渠的热水为她浴桶放水,就没有他们的事儿了。 因为与轩辕昶的一席话,耽搁了些时候,等她走到净房,在寒冷的气中,浴桶的水已经温凉,不适合再沐浴。 她摇了摇头,撩开帘幔解开裘衣打算换一件暗色的衣服前往国宾府,忽然眉头微皱,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五感失了灵敏,四周确实无暗哨盯梢,轩辕昶也已经离开,可是好似有人在看着她。 她正要上前点亮烛火,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云泽!” 游雪惊喜地轻呼道:“你醒了!”她手中火折子滑落指尖,情不自禁地抱住颛云泽的肩。 颛云泽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抬手轻抚她发丝,在她眉间落下一吻,轻笑道:“让你担心了。” 刚才她与轩辕昶在外面的话他都听到了,只是心里刚升起的郁气在她这般明媚的笑靥里消散不见。 游雪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坐在一方铺着厚绒的软榻上,仔细为他把脉,不禁心生疑惑,颛云泽经此一病不仅恢复的极快,而且内力十分澎湃强劲,胜之往昔。 “云泽,你有没有哪里不适,要告诉我。”她试探着问。 颛云泽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很不好。” 游雪一惊,可这里也没有听诊器,但是从脉动看来心率很平稳强健,心脏不该会有问题的…吧? 但她还是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凝神倾听,“那几味草药只会让身体燥热,对心脏没有损害,云泽,你老实你究竟吃了多少…” 她话还未完,就被颛云泽紧紧拥入怀里,“怎么了?”她愕然问。 “这样就好了。” 因为颛云泽是坐着,而游雪是半弯着腰,此刻突然被他这般像抱个大娃娃似得扑在他身上让游雪十分无奈,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这姿势太不雅,她微微挣了下,声道:“哎,原来你骗人,云泽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 哪知这位刚刚病愈的男人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游雪忽地身子翻转腾空,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搂住他脖子,黑暗中两人双目相视,脉脉无言,只有心乱了方寸。 颛云泽将她放在寝榻上,翻身侧躺在她身侧,抬手拂落帐幔,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沉闷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云泽此生惟求阿雪一人足矣,那些浮华盛世怎及及阿雪半分笑颜动人。” 游雪察觉到他心中翻涌又强自压抑的戾气,可是他不愿,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她安静地枕在他臂弯明眸与他对视,“云泽,自我们初春相识至今,快一年了。” 颛云泽垂眸看着她,轻声道:“算上无名村山上相遇的三三夜,是三百二十一。” 游雪顿时惊愕地失笑,她起了作弄之意,促狭道:“我们每次短暂重逢又分别的半日一时不能算!” 这次颛云泽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那真的屈指可数。” 游雪此时只有满心不忍和心疼,已然忘了外面风雪凛冽,阴谋纷乱,她将脑袋往他面前凑了凑,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认真道:“好了不许皱眉,你也见过那个海皇老皱眉,你看眉心都皱成了‘川’字,丑死了。郎君这样好看的眉眼,我可不希望你老了以后也变成那样沧桑!” 颛云泽握住她的温凉指尖放在侧颊上,眉眼绽放出深深笑意:“那云泽可要护好这张脸,不能让阿雪嫌弃了。” 游雪嘻嘻一笑,在他弯起的唇角轻啄一吻,捧着他的脸安抚道:“王爷有才又有财,定能芬芳到老!” 颛云泽眸色渐浓,搂紧她的腰声音喑哑道:“阿雪,不要乱动,你这是在点火。” 游雪感受到腰际他掌心的灼热,不由地失笑,挑衅扬了扬眉,手腕翻转间一粒药丸猝不及防放进他的嘴郑 颛云泽一愣,旖旎之念瞬间散了一半,口中清凉又甜香的味道令人精神一震,四肢百骸流动起汩汩温热的暖流游走经脉间,他忍不住问:“阿雪,这是什么?” 游雪翻身坐起,俯身捏了捏他俊脸,长发拂在他颊边撩地皮肤微微发痒。 她替他盖好锦被,清丽的脸上笑得狡黠:“听闻王爷魅力无敌,在海国都有倾慕者众,民女一芥草莽生怕这宝贝疙瘩被人夺了去,只能下个药,让你不能近其它女色。” 颛云泽自是不信的,知道她在开玩笑,只是这个话题让他想起燕璃此人,他也翻身坐起,将锦被裹在她身上,迎上游雪明亮的眼睛,轻声道:“你可知燕璃?” 游雪此行想潜出皇宫,也正是为了告诉他们燕璃此饶可怕,见颛云泽起,她正色将在御药房和管存山所梳理的事情一一和他了。 颛云泽听完后,沉默良久,他点零头:“你们没猜错,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我的生母,嫣姬的亲哥哥。” 游雪终于明白管存山那句‘燕璃于古兰国是敌非友’的话是何意,顿时目光复杂,既然燕璃找上了云泽,其中深意可想而知了。 “他对我,父王之所以纳了嫣姬生下了我,只为了取我们母子的血为母后续命。” 游雪愕然地不出话,其实有这个可能,如颛腾风所言帝后感情那么牢不可破,先王为了王后做尽了各种昏庸之事只为留住她的命,又怎会去睡别的女人,和嫣姬发生关系生下了云泽,大概也是为了大儿子的胎毒吧? 可惜大儿子没有他那么疯狂残忍,反而视颛云泽为亲弟弟般守护,若是先王在有灵,大概会气的吐血。 她掀开被子抱住他,轻声道:“云泽,你心里很清楚的,所以不要难过,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章节目录 第406章 受伤的由来 翌日清晨,黎朵儿站在檐下裹着厚实的绒氅看着海皇在转角处消失身影,她才回身问惜语,“查的怎么样?”

“查到那南星还有一个大哥南山,在海上被北辰国官船所救,后得到司徒寇的青睐引见给了公仪松,带入了廉颇府中,两兄妹都会医术,而且在北辰国有一家萱草堂。“

“有意思,如今太医院那群庸医束手无策,而燕璃又不愿出手,不若请这位南星姑娘过来给双儿看看。”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

游雪踏着泥泞走在甬道间,今日天气有些回温,铅灰色的天际也出现了一丝光晕,她回想着昨日两人相对而坐,直到三更天颛云泽才离开。

她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燕璃是黎国的国师,他这般蛰伏又暗中筹谋,目的为何?是想复兴黎国?

那为什么要布下伏魔阵囚禁舒凌鸥和秀桑,就算舒凌鸥会禁止他以海国之力去谋算自己要达成的目的,可秀桑定是与他为伍的,他为什么连秀桑也要囚禁起来?

走过廊桥,对面殷芮被宫人簇拥着走来,看见她时,殷芮微微笑了,“南星姑娘,贵妃娘娘正在派人寻你!”

“啊?”游雪很意外,“他们为什么要寻我?”皇贵妃黎朵儿如今执掌后宫,只是在她踏入宫廷后,从未见这个传闻中的宠妃来看望过皇后,哪怕是做做面子都不曾。

殷芮走上前一步,与她迎面并肩而立,语声清浅不可闻:“小心了。”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快步越过她,朝宫外行去。

游雪立在原地,看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从她面前经过,摇了摇头。

她要抓紧时间让皇后恢复神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离开皇宫,不知道白楚砚和蓝轲如何了。

这时两个眼生的侍卫带着一个内侍官匆匆越过长廊朝她走来,“请问是南星姑娘吧?”

明知故问,游雪见那内侍官眉宇间凝结着黑气,不禁皱了皱眉,应道:“是。”

“奴才已经请示过皇后娘娘宫中女官,请姑娘随奴才前往贵妃娘娘处一趟。”

紫霞殿,比起皇后清冷无奇媲美冷宫的殿宇来说,真的是琼楼玉宇琉璃璀璨,内部摆设更是极致的华丽富贵,就说那镶嵌着七彩玛瑙石的红珊瑚美人榻,铺着柔软绒长的软垫,直叫人看的眼花,而锦塌上那个美人,更是望之惊为天人。

“你就是那个南星姑娘吧。”美人声音如冰上泉水,清冷又撩动人心。

“民女南星见过贵妃娘娘。”游雪福身一礼,这已是她的极限,而且她厌倦了这些死气沉沉的礼节。

黎朵儿淡淡一笑,看了眼身边的惜语。

惜语一步一步走下高阶,来到游雪身边站定,上下审视她一番,冷冷道:“贵妃娘娘听闻姑娘医术高超,遂请姑娘移步东暖殿为七公主看诊。”

七公主就是那个轩辕无双吧?听蓝轲说爱慕云泽的那个海国公主。

为情敌看病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愿为贵妃娘娘分忧。”

游雪恭敬又寡言的姿态有几分取悦了黎朵儿,她扬眉笑了笑,“呵,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就有劳了。”

游雪跟在惜语身后来到东暖殿,发现这里的壁炉比起主殿烧的温度更高,几乎可以脱去厚重外衣了,否则都会捂出热汗,看来这个七公主十分得贵妃宠爱。

惜语带她跨入殿中也不说话,在殿中服侍的一众侍女见状纷纷收拾好手中物什,躬身侍立在寝殿四角,如同隐形人般静默。

轩辕无双就那么盖着三层厚实的锦被躺在床上,苍白消瘦的脸,五官十分立体,偏向中性的俊秀,没有半分遗传自黎朵儿的倾世容貌。

游雪诊脉后,示意惜语打开她的唇,查看了她的舌象。

这么金贵的主,她可不愿动手动脚,免得被迁怒,舌苔微微泛白,也无特别症状,于是她又请惜语翻开她的眼皮查看之后,终于陷入深思。

没有任何药物中毒的迹象,也不是头颅重伤,三魂七魄也都俱全,并无傲徳那般奇诡,倒是脉象有些阻滞。

“请问这位姑姑,七公主是如何伤的?”

“公主与人发生了些争执,之后忽然就昏倒了。”惜语冷眼打量着她的眉眼,语气冷淡地回复。

游雪语塞,这就尴尬了,她又问:“请问公主昏迷时,侍婢可有随侍在侧?我想问几个问题。”

惜语不耐烦道:“请姑娘过来,是为公主诊病,与那些人何干?”

游雪这才正眼打量了一番这个惜语,近距离下,她清晰的察觉到惜语身上那熟悉的腐臭之气,心中一惊,她不动声色地拱手,“既然如此,请恕民女无能为力。”

惜语本来就没对这个女子抱什么希望,她冷哼一声,正要拂袖先行,忽然一个小小侍婢从角落列出,跪伏在地上,抖着声音说:“请姑姑留步,请女大夫留步。”

“你作甚?”惜语冷冷喝问。

侍婢年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她白着脸看了眼游雪,急声道:“奴婢记得公主当时与人争执时发出‘哎呀’的痛呼声,之后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她才服侍公主不满一年,若是公主死了,所有宫婢奴才都要陪葬,她不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才壮着胆子说出实情,当时在场的也只有她一人存活,另外年长几人都因护卫不利拖出去斩了头。

“你回忆一下,公主当时的表情,人受到外部伤害都会下意识捂着受伤的部位。”游雪循循善诱。

惜语扬眉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只是眼神中杀意不减。

小侍女回忆了稍许时候,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惜语,轻声道:“当时公主和那人相互扯着头发,受伤…应该也是那些地方…”

一国公主如同市井泼妇与人撕扯打骂,真是不成体统,难怪了…

游雪看了眼惜语,转身回到床榻边,打量了这七公主片刻,招手让小侍女上前,她比小侍女高些,于是倾身与她平视,“你示范一下当时的动作吧。”

小侍女惊愕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惜语,被她凉飕飕的眼神一刺激,咬牙抬手,一手捏住游雪左肩,一手环到游雪后脑紧紧拉住她的一撮头发。

游雪笑了笑,拍了拍小侍女的肩,示意她可以松手了。

转头对惜语说:“姑姑,派几个擅长针灸的太医过来看看公主的脑颅,民女观公主脉象几处阻滞,应是被人金针封穴,若是时间一长,怕是有损公主的颅脑思辩。”

章节目录 第407章 燕璃诡思 惜语冷眼看她,“既然请了南星姑娘,为何还要假手太医署?”

游雪浅浅一笑,直视着惜语杀意凛凛的双眸,“姑姑,民女不过一个弱质女流啊,哪有这个本事从颅骨取针,不妨先请来针灸大师仔细查看一番异常,请内功高手将金针逼出颅外。”至于公主会不会变成傻子,她就不知道了。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这倒霉公主真的成了傻子,诊治她的所有人都会被灭口是真的!

所以她是傻了才会给自己摊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惜语可不会信她什么弱质女流的鬼话,她冷冷一笑,掌风一旋猛地劈向她身边的小侍女,凌厉阴邪的无形真气将小侍女自额际到下颌骨瞬间迸射出殷红血丝,只见女孩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仰天砰然倒地,转眼就香消玉殒。

四面侍立的一众宫婢内侍顿时吓得跪了一地,浑身颤抖。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两道身影,“哈哈!本皇子错过了什么好戏,怎么惜语姑姑好大的火气呀!”

轩辕辰笑眯眯地朝剑拔弩张的两人走来,冰蓝色的双眸自来熟地朝游雪眨了眨眼。

游雪紧攥的双拳一松,露出惊慌之色,朝他身边退避,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轩辕辰身后那个白袍人,意外地发现那人也在打量她。

轩辕辰对游雪这小动作很受用,还很体贴的朝她身前一站,厌恶地避开了地上血淋淋的尸体道:“无双还病着,惜语姑姑这是作甚啊?”

“殿下莫怪,这小婢女胡言乱语,不守规矩,奴婢只是给她个教训罢了。”她对轩辕辰态度倒是恭敬,不过语声依旧如机械般冰冷刺骨。

“哦,这样啊,”轩辕辰笑了笑,朝其余跪地的诸人冷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抬出去扔了!”

一众人顿时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动作迅捷的将尸体抬出了殿外。

轩辕辰这才走到轩辕无双床前,“本皇子刚遇上燕璃大人,听闻母妃请了南星姑娘为双儿看诊,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

游雪漠然看着眼前三人,心中已无波无澜,她清楚的意识到,若是不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天赋异禀的身体了。

她察觉到身边白袍人和惜语阴冷的视线有如实质地投注在她身上,她淡淡一笑,走到轩辕辰身边,将刚才对惜语所说的一番想法跟他说了一遍。

轩辕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金针封穴?真是闻所未闻的歹毒心思!”他似是想到什么,渐渐阴沉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冷眼看向白袍人燕璃:“燕璃大人怎么看?”

游雪这才看清燕璃隐在兜帽下的容貌,他并非海国人,也没有花黎岛族人那样的火红头发碧蓝眼睛,他是古兰人的样貌,自然卷鬃的短发,他有一双与芜桓相似极冰极寒的眼瞳,深邃黝黑似无底深渊般摄人心魄,“这位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惜语姑姑,既然燕璃大人说话,那就安排吧!”轩辕辰冷冷道。

惜语看了眼燕璃,什么也不说,躬身退出了殿外,应是去向黎朵儿复命。

游雪见这里没她什么事,她也看到了传说中的这个棘手人物,于是朝两人福身一礼:“皇后娘娘病体未愈,七公主这边既然殿下已做好安排,请恕民女告退。”

轩辕辰看向游雪正要说话,却听燕璃开口道:“正巧本尊也要去皇后娘娘处探望,南星姑娘先请。”

轩辕辰惊讶地看了眼燕璃,沉默地看着两人先后离开了寝殿,消失在门口后,他沉声道:“佑,跟上。”

未见人影,只听人声传来:“是。”随即一道黑影似幽灵般闪出殿外。

游雪没有想要去跟黎朵儿告个别,直接跟着燕璃缓缓而行,朝皇后宫中走去,她已经看清楚这个黎朵儿对她心存恶意,虽然她不知道这恶意因何而起,若是今天没有轩辕辰的出现,她免不了要与这惜语动手,她双手笼在袖中,神情肃杀思索着退路。

“南星姑娘师承何方高人?”兜帽掩盖着燕璃的神色,但可以听得出他的狐疑试探之意。

“家师并非高人,亦无姓名。”

“呵…南星姑娘,可记得汪连?”

“北辰国的大祭司宫羽赫,自然记得,在孑洛城颇受他恩惠。”

“可是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姑娘手中不是吗?”燕璃语气骤而阴冷起来,发出一声渗人的诡笑:“如同杀死黎贞一样的术法,杀了他,你心中可有半点愧意?”

游雪停住脚步,发现此处是一个本应该是一处花园假山,如今却是被白雪覆盖,而四周人迹全无,倒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我们各为其主,他技不如人,怨人无尤!”

“哈哈哈,好一个怨人无尤!真是个冷心绝情的妖女,你这样的人,怎可为云泽良配!”他忽地猛然探手向她肩膀抓来,掌风携裹着玄紫色的诡异力量,莫名地熟悉却也惊心!

异石之力!他是鸠灵族的爪牙!

游雪连连后退,双掌并拢凝神一指,白色灵刃疾射而出,冲散了他的掌风,划伤了他的手腕。

“天脊玉!你是玉魂?怎么可能!”燕璃大惊,捂着右手腕不敢置信!

游雪冷冷盯着他,“汪连是你的人!你曾到过古兰国!是不是?古兰国先王后的夜贺之毒也是你下的对不对?是你为曦夜恢复了法力,企图想利用他搅乱古兰国王室,复活曾妙萱的也有你的份,灌输她对古兰王室的仇恨,为你报一己私仇!”

燕璃左掌覆在右手腕伤口一拂,伤口瞬间愈合,他冷冷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颗七彩绚丽如鹅卵石大小的水晶球,“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惜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游雪视线落在那颗水晶球上,那种蚀骨摄魂的感觉虽然并不强烈,但也能抵制着自己的灵力,她不着痕迹地往后一步,“嫣姬竟然有你这样邪恶的哥哥,自私残忍地看着她颠沛流离不管不顾,到头来还利用她的死来诓骗自己的亲外甥,企图激起他的心魔来为你所用,助你完成大业!亡国佞臣用来形容你,真是世人对你的宽容!”

“呵…就算你知道再多又有何用?”他高举起七彩晶石,随着他法力的加持晶石凌空旋转了起来,数道光芒流窜而下交织成落网,将游雪笼罩其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闪现猛地击中燕璃正在施展法力的左臂,致使他踉跄倒地,光芒瞬间黯淡,而另一道黑色身影一掠而至拦腰搂住游雪飞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408章 杀意 忽然出现的两人有如事先商量好的配合默契,游雪还未回神看清楚攻击燕璃的人是谁,就已经人至半空。

黑衣人身形矫健快速掠过一座座殿宇,看似对皇宫十分熟捻,很快落地松开她,身形一闪又不见了踪迹。

这一突变来的太快让她一时思绪纷乱,还未等她理出头绪,就看到轩辕辰从廊角转出来,笑眯眯地看她。

“南星姑娘,真巧啊!”

竟然是轩辕辰!

自己与他并无多少交集,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经是前朝的方向,并不在后宫中。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游雪拱手告辞,抬步便往外走。

轩辕辰笑意浅淡了下来,声音却清亮蛊惑:“南星姑娘,陆路之国的百姓间不都流传着一句俗语,救命之恩当是以身相许吗?”

游雪顿住脚步,她转身凝视轩辕辰,冷冷道:“二皇子,其实那是误导痴男怨女的傻话,原话其实是这样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殿下日行一善日后必定福德无量!”

轩辕辰见她停了脚步,也走下廊阶,黑氅在冷风中飞扬起飒飒风华,飘逸的火红色长发在清冷白雪间如焰火般耀目:“没想到南星姑娘是个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呐,可是福泽深厚的本皇子一点也不介意锦上添花呀!你说呢?”

这海国皇室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这个金尊玉贵的主现在腆着脸要挟恩图报吗?

轩辕辰这番话的目的,她已然洞悉,大概是看得出她医术奇诡,也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吧,想到这里,她淡淡一笑:“二皇子,其实身中魅情也不是坏事,毕竟不会影响你绵延子嗣,而二皇子也养得起后宫三千不是吗?”

轩辕辰闻言,谑笑的脸终于阴沉了起来,“呵,南星姑娘果然高明,你早看出来了?”

“不瞒二皇子,民女虽为女流之辈,当初有幸初见三公主公仪灵枫时,也被魅情所惑,好几次都流了鼻血,不知道二皇子可有流鼻血的症状?”

轩辕辰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游雪继续说道:“魅情出自北辰国的火逻教,而火逻教是鸠灵族的爪牙,二皇子应该知道解药在谁手里才是,别忘了自己站在哪个阵营才好呀!”

轩辕辰眯眼审视着她的脸色,语气忽地冷厉了起来:“南星姑娘,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北辰的火逻教已经覆灭,而鸠灵族更在千里之外!”

“二皇子,若是不能从下毒者手中取得解药…”游雪走近他几步,仰头直视着他,“民女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燕璃手中的异石是来自鸠灵族!身为圣殿使者,自当为殿下分忧,殿下何必为难小女子!”

也许是游雪的态度言辞太决绝肯定,轩辕辰不禁倒退了几步,皱眉摇头道:“这不可能!燕璃不可能与鸠灵族有关!”

游雪见他这样的态度,心中已经有了数,她刚才就察觉惜语身上有北辰太后魅鹞的气息,她们应该都是鸠灵族布在这一方海域的暗子,黎朵儿显然也是鸠灵族培养出来的祸国妖姬,而眼前这个男人,必定与鸠灵族脱不了关系!

她当然知道轩辕辰的魅情之毒是来自公仪霜,这是他咎由自取!

而且海皇,更是中毒已深,这对父子,呵…

她冷笑一声不想与这人纠缠不清,转身正要离开,忽觉心口剧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可是胸前并无伤口,她只觉天旋地转视线渐渐模糊,不禁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难以控制地晕了过去。

※※※

静谧的庭院中,白雪的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嫣染出朵朵樱红。

燕璃手执薄如蝉翼的尖刃再次狠狠刺进向那蒙面偷袭者当胸,那人身染鲜血却浑然不觉痛,招式凌厉带起阵阵罡风卷起冰雪如刃,疾风骤雨般四面八方朝他席卷而来。

燕璃皱眉连连后退,反掌弹起水晶球凌空飞旋,射出七彩灵网形成屏障阻挡住这波迅疾杀招,在对方一个动作停滞间猛然拂袖挥出一道劲风扫落了对方的面巾…

双方有一瞬间的僵持,“云泽!”他冷厉的眉眼难以置信,“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动手!”

颛云泽面容如霜般冷凝,手腕一翻袖中射出两枚冰蓝色的薄刃,那闪烁着妖冶光芒的暗器是蔺子健为游雪用那软红焱螭蛇鳞熔炼而成,游雪跃入圣火坛后,那些剩余的都留给了蓝轲。

只见那蓝芒一闪穿入了那凝结的光幕中,打着旋自燕璃肉体穿透,定在了后方落满霜雪的老树干上。

燕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前胸两个血窟窿,水晶球碎裂成数瓣后纷纷坠落化作冰晶,光幕散尽。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朝这里靠近,应是巡逻卫听到了动静。

颛云泽俊美苍白的脸上一双飞扬的桃花眼此刻浸满了寒霜,“这是最后一次!”他冷冷道:“下一次,我们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阿雪说的没错,我的生母绝不会有你这样的大哥!”

说罢他抬眼四顾,纵身一跃消失在庭院中。

※※※

轩辕辰抱着游雪走入偏殿放在铺满绒毯的软榻上,皱眉看着她满腹疑惑,唇角的血迹是真的,并不是这女人惺惺作态欲擒故纵的伎俩,莫非是刚才被那燕璃伤及肺腑,压制到现在才发作?

“佑,刚才怎么回事?”他看着游雪捂着胸口的样子,问道:“燕璃伤了她?”

“回禀殿下,属下赶到时,燕璃还未伤及她,她有自保之力。”

轩辕辰站在榻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游雪捂着胸口的手瞧了瞧,伸手将她手拿开,解开她的外袍正要看看她是否受了内伤,忽然见女子蓦然睁开了眼睛,出手如电般钳住了他的手腕。

轩辕辰扬眉一笑,冰蓝色的眼眸戏谑地看着她:“女人,你果然只是欲擒故纵,只为投怀送抱吗?”

游雪只是钳住他的手腕,目光还没有焦距地冷冷盯着上方这张倾世妖颜。

轩辕辰皱眉挣了挣,可对着她这张冰霜冷漠的脸却没生气,“怎么?现在想要本皇子投怀送抱?虽然你身上没有魅情之惑,本皇子还是很愿意奉陪的。”他说着,俯身向她靠近,视线落在她唇角殷红的血渍,准备一亲芳泽。

看着这张脸在视线中逐渐放大的俊脸,游雪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瞳孔蓦地一缩,翻然坐起身,额头猛地撞在他前额,身形一闪如雾似烟般掠出了宫殿。

“殿下!”本已经退避暗处的佑惊闻异动,急忙上前阻拦那道人影已经来不及,只看到轩辕辰捂着额头埋在锦榻中痛呼,只听他低吟道:“哦天,这个妖女有毒!”

章节目录 第409章 洛舞盈的期许 游雪赶到刚才与燕璃交战的清冷庭院,发现已无人迹。

那个暗袭燕璃的身影太熟悉,是颛云泽吗?他没有回国宾府,一直潜伏在她身边?

她捂着心口满腹疑云回到皇后宫里,看到轩辕香芝正在陪皇后说话,管存山一副内侍官打扮随众人侍立在旁,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轩辕香芝似乎心情很好,看到游雪犹如见到好朋友般自来熟的亲昵,“哎呀,母后刚才在喊你的名字!”她起身拉着游雪的手,忽然愣了一下,皱眉道:“咦?南星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的?是不是那些侍婢伺候不周?”

“多谢公主关心,只是民女自小生活环境气候宜人,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冰霜气候,还不能适应。”

“其实昊晟国往年的天气不这样,冬天很短,夏天很长,”她指了指自己的白皙皮肤,俏皮地说:“你看,若非如此,我可没有这样白。”

游雪笑了,“公主是天生丽质。”

“南星?”沙哑的声音自她们身边响起,是皇后。

游雪走到她身边,恭敬道:“皇后娘娘可有哪里不适?”

皇后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轩辕香芝身上,“本宫有话对她说,你们先出去。”

轩辕香芝惊讶地看了游雪一眼,笑了笑,“是,儿臣先告退,晚些来陪母后用午膳。”

众人退出后,寝殿中瞬间显得寂静又空旷。

皇后倚在锦垫上,疲惫又倦怠的浅棕色眸子眼波闪动,抬眼看向游雪,“姑娘,请坐。”

游雪依言在床边坐下,静静等她进入正题。

“本宫残生心愿只想安静的在梦中死去,这样卑微的愿望如今都不能实现…呵,她说你终会出现,了结这一切残局,看来是真的。”

游雪浅笑着露出一丝疑惑,轻声说:“皇后娘娘,民女不明白您的意思。”

“本宫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先祖原是已经灭亡的黎国王女,洛舞盈啊,这个名字在这一方土地一直被传颂着,她是如何天资聪颖绝色无双,血战鸠灵族和恶魔眼,却又像迷一般消失不见。

传说中黎国王室寿命极长活上几百年都是寻常,可是我们同属于黎国王室的后裔子女,既无漫长的寿命,也没有她至高无上的法力和灵气,这些疑惑,从小都困扰着我,直到北辰国大祭司宫羽赫带回她的残魄,本宫终于知道了答案。”

她说到这里,拉起游雪冰冷的手,若有所思地凝视她:“黎国的灭亡,是个筹谋已久的阴谋,她作为的亡国郡主,投靠了海国,与海国王室结亲,只为寻找真相。而拥护她逃离黎国的一众王室残部更是将所有灵力传给了她,只求为了完成这个夙愿,魂归故国。”

游雪听到这里,有些同病相怜,这样迫切又希冀的执着,到死都难以成全的悲哀,让人唏嘘:“既然已经成亲,她为什么没有后嗣?”

从时间推算她与海国结亲之后的四十几年中不可能一直没有子嗣吧?

“黎国王室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也只能孕育一子或一女,国破前她早有心爱之人,肚中已经有了孩子,就算嫁了海国皇室,再无可能孕育子嗣。”

“海国皇室岂甘受愚弄?”

“情之所钟,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失去吧,皇室中人,并非都是凉薄寡情之辈。”

皇后笑了笑,不在此话题多言,她看着游雪说:“她说云翮命轮开始重新转动时,那个化名南星的女子会出现在此地,带着她的孩子,重返故土。”

她的孩子?游雪想到辛羽的那双殷红如宝石的双瞳,可是又不对,如果说辛羽是洛舞盈的孩子,那他是个长不大的小妖怪?

她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的头要炸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全因传承了洛舞盈的灵力,激发了白玉玦的力量,只是,洛舞盈太高看她了。

“既然皇后娘娘信得过民女,不若告诉民女,您这寒毒是何人所害?您又为何排斥圣殿,不愿受圣殿的治疗?”

“‘恶魔眼’一役后,智者舒凌鸥被重伤,伤他的是自己人,而非鸠灵族和恶魔眼,是燕璃的阴谋。”她对何人所害的问题避而不谈让游雪在意,可皇后不愿说,她也勉强不得。

倒是意外得到了另一个真相,原来舒凌鸥是被自己人所害。

刚才和燕璃交手,她心中并无多少忌惮,她认为燕璃不过是持着异石的能量罢了,没有异石加持,她与管存山联手,绝对能制服他。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燕璃居然能暗算那智者,而且秀桑也被他禁锢,这就棘手了。

两人说话间,外殿有一个人影一闪,那是轩辕昶,因他是皇太子,宫人虽然遵守皇后的吩咐在外面候着,却也不能拦着皇太子探望,因为皇太子过来从不需通禀已是寻常。

轩辕昶走到外殿听着皇后清晰地说到洛氏先祖时停住了脚步,一直隐在外殿听到了现在,这般秘闻令他冷寂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对这个母亲是有怨的,在没有遇见汪连时,他饱受病痛折磨,那寒毒蚀骨夺魂的痛根本不是他幼小身体能承受的,可是母后就是坚持不让圣殿的人接近他,冷漠地让他痛着,好似这一切本是他该受的。

可是父皇呢?为什么父皇不作为?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母后不会对他吐露这些。

于是他屏息着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皇后这般自苦,海皇知道吗?民女看得出来,海皇忌惮着圣殿,也在暗中保护着皇后。”

皇后闻言忽地笑出了声,声音嘶哑满含嘲讽:“南星姑娘,轩辕傲没有心,他只有自己和皇位,当初先王选身为洛氏长女的我与他结亲,不过是以为洛氏中有黎国血脉罢了,而燕璃和那黎氏一族也以为是这样,才对年幼被定为太子妃的我下了毒,以为这样就让我生不出孩子,慢慢地受病痛折磨而死,轩辕傲之所以还留着我们母子,是因为智者曾有言,洛舞盈不受轮回之苦,她的魂魄即将回归,照拂洛氏一族重返故土。”

皇后紧紧抓住游雪的手:“可是我知道洛舞盈的残魂已散,她至死都不能再见智者一面,所以,智者说的是你,是不是?”

游雪避开她灼热的目光,眼睑低垂看着皇后枯瘦的十指,“我因缘巧合受司星令洛舞盈的灵力馈赠,但我不是她,没有她强大的修为和法术。之前我并不知道其中缘故,将司星令已经死的事情禀告给海皇知晓了,抱歉。”

“他不会信的,”皇后自信地笑了:“所以他才想撮合你与昶儿的婚事,他认为你只是洛舞盈的一步棋子。”

见游雪略带疑惑的表情,她含笑补充道:“他忌惮燕璃和花黎岛,也忌惮洛舞盈重返海国,他两边都不想得罪,只想坐看其成,南星,你太高看他了。”

章节目录 第410章 蓝轲的成长 颛云泽回到国宾府时,蓝轲和一众黑甲军正等在他屋门外,见他回来,立刻上前禀告:“王爷,奇云舟那边传来消息,肖凡他们穿过了海雾,已经登上奇云舟和辛羽他们汇合了。”

因为辛羽脸容太招眼,岳成德将他交给留守奇云舟上的黑甲卫。

颛云泽闻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跨步进屋。

蓝轲眼尖,看到他氅衣胸襟处有些微血迹,急忙跟进去:“王爷,你受伤了?”

颛云泽下意识捂了一下被燕璃刺中的胸口,皱眉摇了摇头。

“那这些血迹是谁的?”他知道颛云泽昨夜去找游雪了,难道是她的?他脸色微变,脚步未挪动,瞪着颛云泽要解释。

颛云泽看了眼门口,朝里走了几步,解开外氅揭开衣襟处,伤口已经愈合结了血痂。

“啊?王爷你明明受伤了,我去叫大夫!”蓝轲有些愧疚,这么冷的天是自己误会他了,急忙要往外面跑。

颛云泽抓住他胳膊,“不用!已经愈合了!”

蓝轲止住脚步,狐疑地又往他前襟看了眼,忽然顿悟了过来,蓦地张大了嘴,“哎?王爷,你有没有发现你和老板真的天生一对啊,连自愈的异能都一样耶!”蓝轲忽然高兴地一拍掌,心道如果老板知道一定很开心。

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反而令颛云泽脸色凝重心中疑惑更重,他想起当时在祭坛和曦夜对决时,所有受的伤都不治而愈。

这一次也是如此,燕璃并不知道是他,出手就是杀招,可是他只是初始的剧痛之后,瞬间就没了感觉,身体也没有不适。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扶着额头坐在了座椅上,闭目仔细的思索,脑海中猛然闪过他与游雪在狼谭镇河边,她掌心幻化出的莹白花朵,难道是那个缘故?

想到这里他忽然猛地坐起了身,似旋风般又跑出了房间。

他这一惊一乍地吓了蓝轲一跳,他都怀疑这是不是瑞王殿下了,果然男人沾惹爱情都变成傻子了吗?

他急忙也赶出去,却已经没有了人影,门外的黑甲军也是一脸迷惑,几人面面相觑,蓝轲说道:“怎么办,肖凡还在奇云舟上等王爷吩咐呢!”

四个黑甲军摇了摇头,皱眉不语。

这时岳成德走了过来,他对其中两个黑甲军说:“你们轻功好,稍后趁夜色出城前往奇云舟与肖凡汇合,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两人告退立刻去准备了。

岳成德拍了拍蓝轲的肩,“那位白城主如今在你房间里,你打算如何处理?”

蓝轲那日之后直接将此事告诉了颛云泽和岳成德,并没有半点隐瞒,因为他已经做了决定,不会离开这支队伍,也不能因这个秘密被人做了文章引来自己人的猜忌,这是他和游雪学的。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会留下,他奈何不了我,至于他何去何从,是他的事,我不会去干涉。”

岳成德笑了笑,眼中亦有激赏:“不愧是她看重的人。”

蓝轲龇牙一笑,忽然说:“岳大人,待在着国宾府中实在无聊,晚上我们去逛花楼吧!”

岳成德脸色一变,拧紧的眉忽又松开,“哦?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刚才看到公仪霜了!之前听老板说过她在二皇子府中做宠姬,无故出现在这邑霄城最大的青楼,不是很奇怪吗?

如今我们被动入局实属无奈,既然没得选,那我们得把握任何机会来掌控自己该走哪一步才行,我可不想被炮灰啊!”

岳成德这次笑得十分欣慰,“既然如此,老夫就舍命陪君子罢,你们说呢?”他看向身边两个黑甲军。

两名黑甲军当即拱手应诺。

※※※

琼玉楼中今夜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那位如冰雪雕砌不近女色的皇太子轩辕昶,自下午开始就在二皇子包场的三楼菁萝馆喝酒,一直到现在已经是亥时已过,还有小倌往三楼搬酒坛。

蔓幽是琼玉楼的掌事,她知道来者不善,这皇太子向来与二皇子不合,如今占了二皇子专包的场地,到时候二皇子找麻烦的肯定是自己,她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了那位金主子,可是跑腿的来回跑了三次,都说二皇子不在府中,而是进了皇宫到现在还未出宫。

她冷着脸抬步走到三楼,顿住了脚步,她朝侍候在门外的美婢招了招手,美婢袅袅婀娜地走过来:“掌事有何吩咐?”

“还没醉?”

“回禀掌事,还未醉!”

“天,这是什么神仙酒量,可千万别喝出事情!”她可是承担不起!

她紧皱眉头赶紧下了楼,朝大堂走去。

美婢疑惑地看着这精明强干的掌事为何要这般忐忑,平日里二皇子还要更荒唐些,也没见她这样担心啊?

她摇着头转回身,察觉一道身影一闪,后颈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天昏地转晕了过去。

身穿薄纱罗衫的蒙面女子探了探她鼻息,将她拖入对面的空置厢房,整了整衣衫,一双美眸闪动着星般璀璨光芒,缓步走到青萝馆门前,纤白素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男子一身黑色锦衣依窗而坐,单手执着一坛酒仰头正要往嘴里灌,寒风拂动他浅金色发梢,气质冷冽如锐利出鞘的冰刃,他冷眼朝门口的人看来,低沉的嗓音冷冷道:“滚!”

“呵…殿下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了吗?”女子轻柔娇俏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走近清晰地飘入他耳畔。

轩辕昶侧目看向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原来是你,公仪霜!”

公仪霜走到桌边,轻薄的纱裙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段,她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皎皎如月的精致面容,冲轩辕昶清冷一笑,随手拿起酒壶给酒杯注入琥珀色的酒液,“经年不见,殿下愈发风姿出尘俊朗不凡。”

“出去!”轩辕昶只看了她一眼,就猛地往嘴中灌了一口酒,冷冷喝道。

公仪霜指尖不着痕迹散落一撮白色粉末没入酒杯,勾唇一笑,“霜知道海皇陛下即将为太子择新的太子妃,故此前来道贺。”

轩辕昶本来就心绪烦乱,此刻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恼怒,他酒坛往公仪霜处一掷,翻身从窗框上跃下。

公仪霜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动手,侧身一闪,酒杯落地摔得粉碎,和着酒坛碎裂的酒液淌了一地,浓郁的佳酿香气瞬间弥漫在房间中,混合着一缕馥郁的清甜香味窜入鼻端。

章节目录 第411章 迷情之毒 “公仪霜,在本宫还未查明你是否与轩辕寒有否勾结之前,马上消失!”

他知道北辰国发生的事,也知道公仪霜意图谋反遁逃的事情,如今海国疆域布了结界,若不是她与轩辕寒有勾结,又是如何来到邑霄城的?

公仪霜精致的容颜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后退几步绕开狼藉的碎片,幽幽道:“太子殿下恋新忘旧,霜可不是。霜如今不过是无根浮萍,很快就会离开,在此之前,只不过是来悼念故友晴岚,呵…想必太子殿下早就忘了自己的这位早逝的未婚妻了吧。”

轩辕昶本在看到她出现时,心中就涌起了深深的戾气,此刻他深蓝色的眸子翻涌着追思的痛,咬牙切齿道:“你不配提她!”

公仪霜见这冰山皇子已经被药香轻易挑起了情绪,清艳的脸上笑意更深,轻柔地说:“是,我们都不配提她,殿下可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轩辕昶的未婚妻晴岚是圣殿中的侍徒,深受智者看重,提升为司星令,她与轩辕昶因智者徒弟汪连之母曾妙萱的关系而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就在定下婚约的半月后,莫名中毒身亡,那毒发作的太快,以至于圣殿智者都来不及救治,她就浑身溃烂化作一滩尸水。

想到那残酷可怖的画面,轩辕昶早已尘封的回忆蓦然被人血淋淋的撕开,顿时捂着胸口痛难自抑。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捧起他刚毅冷峻的脸,樱红的唇开开合合,吐气如兰道:“殿下的痛,霜亦是感同身受,她是霜今生唯一的挚友,殿下亦是霜倾慕的人,今夜就让霜陪伴殿下共度吧。”

轩辕昶看着她浓丽的长睫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在她粲然眼波中仿佛看到晴岚妩媚清丽的笑颜,在她回眸一笑时,那侧脸又与一张清冷狡黠的容貌重合,他猛地闭了闭眼,忽然觉得脑袋混混沌沌,竟然似是醉了?

他猛地推开那双滑腻冰凉的手,“走开!”可是声音已经喑哑,脚步虚浮踉跄着整个人忽然朝一侧倾倒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模糊视线里看到绯红罗纱翩然滑落,光滑无瑕的玉白香肩下风光无限,却也只是刹那一瞬,耳边骤起,几道黑影闪过,伴随着几声惊呼响起时,他已经陷入了混沌深眠。

就这样吧…深深地叹息自心底响起。

他自成年后,曾也一度如游雪所想,父王是深爱母后的,他虽然宠妃无度,还是立了他为皇太子,足以说明他在父王心中的地位,无论贵妃和她的一双儿女如何嚣张骄狂,他都忍让无视,如今想来,自己一切的地位不过是建立在虚幻泡沫般的浮华之上,等哪天有人戳破真相之时,他也会自云层跌落泥地。

害怕吗?是的。

若不是皇太子,他会如何?

※※※

四面的窗户纷纷都大开,蓝轲等人都用浸了魅情解药的布条塞着鼻孔,模样十分滑稽。

若要问起这魅情解药何处来得?

自然是当时在北辰时游雪和管存山在萱草堂炼制的,游雪自认为虽为玉魂有不死之身,可对这魅情的迷情之毒实在没有抵抗力,每次闻之都会流鼻血,实在丢脸之极,在初遇公仪灵枫后她就不断地通过颛氏兄弟的解药做改良,终于得出如今的完美解药,倒是便宜了蓝轲他们。

蓝轲抱臂站在屋中,轩辕昶已被黑甲军扶上了床昏睡不醒,其实已经给他服了解药,昏睡那是醉的!

琼玉楼的掌事蔓幽和几个龟奴美婢被绑了个严实跪在角落,而那个妖媚的公仪霜已经被裹上了毛毯结结实实绑成了粽子扔在中央,她此刻发丝凌乱双眸赤红地瞪着蓝轲,恶毒地想骂人,却被塞着臭气熏天的布条,她哪怕逃难时都金尊玉贵地养着,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岳大人,守卫在外的皇太子亲卫都被灭口了,但可以确定不是这个女人杀的。”

“那会是谁呢?”

“一个二皇子府中的宠姬跑来勾引太子,这样荒谬的事情,无疑是自取灭亡。”

“除非是这个二皇子的主意?”蓝轲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哪个男子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只为了羞辱太子吗?

不过这个荒唐的二皇子似乎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可惜老板不在,要不然她肯定会知道。

奈何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就是不肯说,这里也不是动私刑的地方。

这时,一道白影自门外步入,俊秀苍白的容貌掩在白狐兜帽之中,在场众人都认出是本该在国宾府中养伤的白楚砚。

他身后跟着四个灰衣裘袄大汉,虎背熊腰面容黝黑,均是海国人的容貌。

蓝轲看着他没说话,岳成德起身问道:“白城主,你这样贸然行走城中,不怕被海皇的耳目知道吗?”

“他就算知道了我也有办法解释,但你们再不走,奉天府的人就要来了!”他皱眉朝后一个眼色,四个大汉纷纷上前将轩辕昶抬起来裹着厚厚锦被迅捷的消失在屋中,“岳大人,这里交给白某,你们先离开!”

蓝轲看了眼蔓幽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心中的满腹疑惑也只能等回到国宾府再问了。

等岳成德他们离开后,白楚砚走到蔓幽面前,俯身为她解开绑缚将她搀起来:“皇太子怎会来琼玉楼?”

蔓幽跪地告罪:“主人恕罪,属下不知,他并非从大堂中上楼的,而是直接破窗而入,派了亲卫下来告知备酒,属下不得不遵从!”

“皇太子可不是那个纨绔二皇子,昊晟国品级越高的官员在德行上约束最苛刻,如皇太子这般手掌兵权又参与朝政的,若被有心人揭发上告,别说手中权力,连他的太子头衔都会保不住!“

他冷眼看向被裹成粽子的公仪霜:“更别说觊觎兄弟姬妾,还是异国公主!设计这一出戏的人,不仅仅是要将轩辕昶拉下台,更想将琼玉楼彻底毁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个黑衣人,他吩咐道:“都查清楚了?”

“主人,是花黎族的人!”

“有意思,将这个女人带走!”他冷声吩咐。

“是!”

蔓幽脸色惨败,惊惶地匍匐在地,她刚才根本没有联想到这一层,现在被白楚砚点破,顿时醍醐灌顶,也是如坠冰窟般颤栗。

“主人!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呵……”他环视这狼藉满地,将身上狐裘解开扔到一边,扯乱了衣襟露出白玉般结实的胸肌,扬眉道:“将最好的美姬都给我送进来,既然想看香艳美景,就满足他们便是!”

琼玉楼是他在邑霄城的暗桩,可是这一事除了他自己和几个心腹,根本不会有别人知道,他没怀疑过蔓幽,她与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可能背叛。

章节目录 第412章 反戈一击 皇后清醒后,游雪开始为她辅以针灸配合药物同时祛毒,所以一直忙到深夜才得空,本想找管存山问一问他后来是否去过圣殿,然而殿外已不见轩辕香芝一行人的踪迹,倒是远远见着那位二皇子妃殷芮夜夜不落的前来守夜,真是诚心可鉴。

她想了想,准备先去一趟国宾府,她刚才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确信那袭击燕璃的就是颛云泽。

但是出了皇宫在半道上被两个大汉拦阻,是白楚砚的人。

她没想到白楚砚还在皇城中,莫非是想等智者出关才离开?

于是她没有多想随两人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客栈后院里,意外地看到了酒气熏天的轩辕昶。

她有点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城主呢?”

一个威武的卷毛大汉恭敬道:“姑娘,城主吩咐若是他被抬回来的,就让属下去国宾府找蓝轲公子将您请过来。”

“抬?回来?”游雪扶额只觉得头疼,“带我去见他!”

白楚砚就躺在隔壁厢房,脸色潮红发丝汗湿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游雪站在床边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模样配上他俊秀柔美的五官,真是狼狈又魅惑,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她把脉后掰开白楚砚嘴巴往里轻嗅了一下,在诸人惊悚莫名的表情中,她抬头道:“谁给他喂了魅情之药?”

“是城主从公仪霜身上搜出来自己服下的。”

大汉将刚开始蓝轲岳成德他们在琼玉楼的事情一一禀告给游雪听,末了说:“屋内魅情的药味太浓郁,这个公仪霜打定主意要将皇太子拖入泥淖,清理干净也无济于事,而奉天府和禁军约好了似得冲进琼玉楼,城主没办法只能将计就计用自己替换了皇太子!才能在奉天府和陛下面前演一出苦肉计将这个误会圆了过去。”

游雪对那轩辕昶半点同情之心也生不起来,一国太子这么不爱惜羽毛跑来花楼喝酒,被敌人可趁之机实在是喊不得冤。

倒是这个白楚砚令她刮目相看,若非他,岳成德和蓝轲会被逮个正着,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因为心里有了想守护的人吗?无论蓝轲如何抗拒排斥他,他已经将失而复得的异母弟弟护在了羽翼之下?

“魅情之毒倒不是问题,只是他强行运功抵制情毒发作,本来就先天体质有缺陷,你们既为他的亲卫,以后可要劝着些。”

“多谢姑娘提醒,请问姑娘城主何时能醒?”

“你们先出去,我为他疗伤。”

“是。”

众人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掀起一室凛冽风霜,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蓝轲。

几位大汉看清来人才卸了戒备之心,仍是拦在游雪身前盯着来人。

游雪看着突然出现的颛云泽松了口气,“几位大哥,瑞王殿下是来帮忙的。”

门被轻缓合上,听到门外几个大汉没有离去,而是把守在屋外四周没有放松警戒。

看来这一处宅院也不是安全之所。

颛云泽走到游雪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边,让出了位子给蓝轲。

他手指扣在游雪手腕,察觉她并无内伤才松了口气。

游雪见他动作,已经肯定了白日里那个袭击燕璃的人就是他,见他气色如常,她也了松口气,“你怎么来了?”

“阿雪,虽然你是大夫,但运功疗伤这种事交给我吧。”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才松开朝白楚砚走去。

蓝轲没有靠近白楚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见颛云泽来了他就让开走到了游雪身边,“老板,今晚是我们鲁莽了。”

“若非你们,轩辕昶这次在劫难逃。”她拍了拍蓝轲的肩,示意他随她一起去外面等着。

蓝轲看了眼颛云泽,跟着游雪走到外面关上门后,两人站在廊檐下看着飘飞的雪花,蓝轲说:“老板,王爷早上回来的时候受伤了,不过看着伤口已经愈合。”

“是胸口吗?”

“是,你一会儿要不要给他检查一下,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想让你知道,你别卖了我哈!”

游雪笑了笑,“知道了,我不会说。”

“那个太子怎么办?刚才过来的时候,满城都在找他呢!”

轩辕昶身上有魅情药香,轩辕傲这个海皇常年泡在黎朵儿这个宠妃宫里,对这种香味十分敏锐。

可轩辕昶身上被他嗅出这种味道,那就会引起猜忌,毕竟只是逛花楼的话,怎么可能染上这种味道。

要散去这种药香的话…游雪冷酷一笑,“几位大哥,派人找些莶菊草和迷迭香,全部扔进浴桶,将太子剥光了丢进去,泡足一个时辰,到天亮前小心行事,找一套素净的衣服将他扔到白灵山上。”

几位大汉对视一眼,但只能从命,因为这是城主吩咐的,之后一切事情都听这个姑娘的吩咐。

蓝轲会意过来,惊讶道:“老板,这代价也太大了,他不会冻死吧?”

“冻死也比被他的亲亲父皇给猜忌死好!”念在他是洛舞盈同宗的后裔,她姑且帮他这一把,若是撑不过去也是这人咎由自取了!

莶菊草和迷迭香能掩盖住魅情的余香,然后再在冰天雪地里冻一遭,再强的体质都会冻出伤寒,将搜寻他踪迹的禁军引到白灵山,让所有人知道太子因皇后病体好转而去仙灵之境祈福还愿,却不幸坠崖,回宫必会太医环绕药汤伺候。

至于为什么不是去圣殿而是白灵山,呵…皇后本来就对圣殿排斥的很,一切都顺理成章。

“何必这样帮他,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蠢货。”颛云泽拉开门走了出来。

蓝轲伸长脖子朝里面看了眼,问:“王爷,他没事吧?”

颛云泽看向游雪,轻声问:“你之前给他服用过的是固本增元的药丸?”

游雪点了点头,忽地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她咬着唇看了眼蓝轲,有些尴尬道:“我不知道他这么决绝能做这种事…”

游雪给白楚砚的药丸和魅情这种迷情的香丸融合到一起,只会更加助长迷情功效…

颛云泽走到她身边说道:“这不是你之故,是他自己的选择。”

游雪神色复杂地看向蓝轲和几个大汉迷茫不解的表情,叹了口气,“不若出钱去花楼买个清倌姑娘,否则我怕他撑不过去。”

颛云泽摇头,“他拒绝了,我们走吧。”他拉着游雪的手往外走,看了眼蓝轲,问道:“你呢?”

蓝轲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房门,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留在这里,等他熬过去再回。”

“蓝轲,”游雪无奈地提醒他:“不能用冥息香,必须请精通风月之事的女子与他合欢,迷情之毒不能彻底宣泄,他会变成第二个轩辕辰,毒素残留在体内很难根除了。”

蓝轲的心思被戳破,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地点头应下:“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413章 看戏人是戏中人 站在琼玉楼的高檐上,看着下方几路人马如交错棋布的暗流,有序地潜行着邪恶的指令。

颛云泽揽紧游雪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阿雪,王兄那边已经知悉,开始行动了,我们在这里不能继续被动下去,古兰国多年叛乱阴谋起于此地,该是做个了结了!”

“你打算如何行动?”

“我天明后会进宫与海皇谈一次,之后前往海域奇云舟与肖凡汇合,你不要再进宫了,琼玉楼既然是白城主的暗桩,经过今夜之事,这里会很安全,你在这里等我带人过来!”

颛云泽居然没有要和她一起行事,看来此行危机重重。

她点头,“好,一切小心!”

颛云泽看着她纯澈含笑的眼睛,低头亲上她的眉睫,“阿雪,我知道你肯定没这么听话!”

“云泽,皇后是黎国王室的后裔,她信洛舞盈,所以也信我,我可以从她这里找到破口助你们行事,海皇靠不住的,他只会在你们后面甩阴刀!”

“你已经找到管存山了吗?”颛云泽忽然问道。

“他查探过圣殿,智者被燕璃的伏魔阵困在禁地里,”她没有提到秀桑,怕他分心,“所以几日后说智者会出关,未必是好事,也许有什么阴谋!”

“他现在在哪里?”他问的是管存山。

游雪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他成了长公主的随侍,方便出入圣殿,我们会在皇后宫中交换消息。所以,云泽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燕璃在前朝华庭中的暗杀事件,这种人物,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被他探知,只能主动出击才能解决危机。

※※※

翌日清晨,轩辕辰一副孝子模样和殷芮从皇后宫中出来,双手笼在袖中眉眼飞扬根本看不出守夜辛劳之疲态。

自从昨日那南星一番谈话,他十分意外自己体内的那蠢蠢欲动的迷情之毒竟然没有在夜里发作,看着身边的美婢更是少了些兴趣,他既欣喜又有些担忧,不知道那女人在他未察觉的时候往他身上做了什么?

鼻端似还萦绕着那女子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他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回味着。

殷芮在他身侧不经意瞥了眼,急忙垂下眼眸,心中冷笑,看来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离不得公仪霜了,才一天一夜不见就这般魂不守舍,她倒是愿意看着他如何在那妖女裙下如何面目死去!

在走出后宫时,佑突然现身,“殿下,太子出事了!”

他扬眉笑了笑,也不管殷芮跟在他身后,有些兴奋地问:“如何?被抓了现行?”

他可是知道他那母妃行事,一招出手,绝不给敌人留退路的狠决。

“不是,飞翼骑和禁军在白灵山山脚下找到被冰雪差点掩埋的太子,救回来的时候冻得僵硬了,太医们正在想办法!”

轩辕辰脸色沉了沉,思索片刻后索然无味地撇了撇嘴,“你先回去,本皇子过去瞧瞧我的好皇兄。”他头也不回的对殷芮说道。

“是。”殷芮低垂着头,快步朝宫外走去。

轩辕辰看着这个妻子的背影,冷冷道:“她这几日可有异动?”

“皇子妃在屋中没有踏出府门半步,也没有回首相府。”

“哼,那就不是她了,会是谁坏了母妃的好事?”他脚步一转朝太子的宫殿走去,“命人仔细盯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

堇元殿中,太子苍白的脸色唇瓣青紫,一众宫人在太医官的指挥下,正在为他活血驱寒,松弛冻僵的肌肉。

轩辕傲皱着眉头审视着这个儿子,他实在想不通,轩辕昶是个冷到骨子里的那种人,此子对他的皇后尚有母子之情是没错,但绝不会半夜三更跑到白灵山上去焚烧什么祈愿书,为他的母后还愿。

换成他那个单纯的大女儿香芝,或许还有这个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最先发现轩辕昶的还是过路的老樵夫,捏着那焚烧了一半书信上的字迹也是轩辕昶的,这真是太奇怪了。

太医上前禀告道:“回禀君上,太子殿下脉搏已经恢复,只是之后会发起高烧,微臣等需要请陛下下旨前往矛艾城调取些莶菊草,城中医馆这一味草药已经断了货,宫中也所剩无几了。”

轩辕傲朝身后的官吏扫了眼,面无表情地吩咐:“马上去办。”他想到昨晚那在琼玉楼左拥右抱神志不清的白楚砚,猜忌的阴云又浓重了些,可两件事情根本扯不到一起,轩辕昶对这白楚砚也是厌恶至极。

殿外这时又奔来一个侍卫:“禀君上,古兰国的瑞王殿下求见。”

“知道了!”他袍袖一拂朝外走去,正好迎面看到轩辕辰自回廊转过来。

“儿臣拜见父王!”

“不必多礼,你来的正好,你皇兄如今病重,你反正闲来无事,稍后前往首相府一趟,古兰国使臣这一行人,由你来接待。”

“是,儿臣领命。”轩辕辰恭敬一拜,侧身避让。

轩辕傲意外地看了眼这个纨绔又桀骜的儿子,没想到这次这么配合,倒是真有些反常呢!

轩辕辰垂眸恭敬目送海皇离去后,唇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有意思,正是无聊,如今女人少了些趣味,陪这些异族人玩玩也不错。”

他一边朝堇元殿走去,又问道:“那个南星在哪?”

“偏殿门紧闭,门外有人守卫,应该未出过门。”

“呵,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弱女子,却身手不凡,本殿看她可并非仅通医术的女大夫,去给皇后娘娘递个话,告知她这里的情况,她一定会带着那个南星过来探望,才一日不见,颇有些想她呢!”

佑不禁皱眉看了眼这个不着调的主子,可别招惹这个女人才好,她不仅身手不凡,医毒不分家,到时候惹恼了她,他怕自己和其余几个兄弟护不住这个主子!

但此刻也不能违拗,于是他点头应是,几个纵身就朝皇后宫中前去。

走进堇元殿中,扑鼻而来的浓重药味刺激地他猛地打了个喷嚏,当他看到那个冰山大哥毫无生气地盖着厚厚的锦被任人摆弄,不禁想笑出来,太有趣了,这个大哥的武修,绝对不会落到拜个神明都能掉落山崖的弱夫。

看来他这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才落得这样地步,会是谁呢?

章节目录 第414章 太子妃晴岚的死由 回到后宫时,皇后身边的一个女官在廊桥边等她,见她回来似松了口气,急忙上前禀告:“姑娘,皇后娘娘命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请姑娘先回暖阁中,稍后会派人传召你。”

游雪朝冰湖对岸的清冷殿宇看了眼,点头道:“无碍,我就在旁边的庭院里暂歇就可,稍后来寻我便是。”

女官松了口气,点头正要离开,忽然看到游雪身后蓦然出现的黑色身影,脸色一变。

游雪也察觉到了,她转身看去,竟然是惜语?

惜语霜白的脸,纤瘦的身体裹在黑色的披风里,漠然看着她,“天寒风冷,南星姑娘可是贵客,怎能冷落她在偏冷庭院久候,贵妃娘娘今日得空来探望皇后娘娘,正谈起南星姑娘医术绝妙呢!”

她说着,冰冷的唇角微勾,越过游雪朝廊桥另一端走去,“南星姑娘既然回来了,便随奴婢一起道吧。”

站在游雪身前的女官已经瑟瑟发抖地站不稳脚步,游雪觉得挺奇怪,她没觉得皇后畏惧这个妖妃嘛,她身边的女官怎么这么害怕?

她上前扶了女官一把,“姑姑,此处风大,避一避便是了,别惹了风寒。”

她望着远处那道背影微眯了眼,松开手快步走去,不再看女官神色变幻。

黎朵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其实无需魅情迷香,她走到哪里,自成一处风景,她或许没有公仪霜的仙灵之气,却更多的是一颦一笑间的气韵风华。

就连皇后这清冷无华的宫殿中,因为她的存在变得绚烂多姿,熠熠生辉。

“这些日子臣妾也染了风寒,一直未曾前来探望皇后娘娘,怕带来病气,那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本宫无事,你如今替本宫打理后宫事宜本就操劳,无需在乎那些虚礼。”

“昨夜君上提起三日后智者大人出关,命臣妾过来请示皇后娘娘,后妃礼仪如何安排?”

“贵妃按照往年循例便是,本宫体力不济,便不参与了。”皇后眉目疏冷,已是不耐烦这个话题。

黎朵儿浅浅一笑,点头起身,锦帕按着唇角轻咳了一声,“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只是遗憾见不到君上口中那位医术高绝的南星姑娘呢…”语气中十分遗憾。

皇后笼在袖中的十指微颤,她冷冷道:“本宫昨夜咳嗽不停,她照顾了一夜,刚才本宫命她去休息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冰冷的声音如冰棱轻敲铁刃,一道黑影闪入殿内,“奴婢刚才在廊桥上遇到了南星姑娘,邀请她一道过来了。”

皇后抬眼看了两人一眼,脸色微白,抿唇不再说话。

黎朵儿倒是个演戏的好手,浑然忘了之前邀请游雪去给轩辕无双看病的事情。

“这就是南星姑娘啊,倒是个灵秀的姑娘,难怪入了君上的眼,想为太子殿下定下亲事呢!臣妾看着也十分喜欢。”她纤白细长的指尖轻抚上游雪脸颊。

游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躬身一礼,做戏陪唱:“民女久闻皇后娘娘言及黎贵妃风华绝代,如今有幸得见惊为天人,实乃民女福气,民女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哼,演戏谁还不会!

惜语冷眼瞧着,眯了眯眼不说话。

黎朵儿淡淡一笑,“真是个机灵的乖巧姑娘,让人喜欢的紧。”她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后,恭敬道:“臣妾告退,皇后娘娘好好休息。”

目送一众人离开后,皇后看着游雪说:“你不该来,被她看上的人,逃不过的。”

游雪有些感动,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想着护她,只是这个黎朵儿早就看上她了,她是躲不了的。

“皇后娘娘可知道她此行目的?”自从两人那夜坦诚身份后,言语间已经无需打机锋互相试探和虚礼了。

“她不是为你而来的,只是来看看本宫的寒毒是否真的好了。”

“寒毒是她所为?”

“她与本宫小时候都在圣殿智者舒凌鸥膝下学习,智者因洛舞盈的关系,对本宫另眼相待,而她对舒凌鸥心存绮念,借智者赏赐的食物下了毒,本宫并不设防,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智者难道没有办法?”

皇后笑了笑:“你刚开始破解这寒毒是不是也很棘手,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才终于成功对不对?可是智者那时候已经被恶魔眼的毒素侵蚀,他常年闭关禁地,因为禁地的风眼阵可以减缓他的痛苦。”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游雪心情沉重,看来三日后智者所谓的出关,也许是个阴谋,那又会是个针对谁的阴谋?

她忽然想到之前听蓝轲说起轩辕昶的未婚妻好像叫什么晴岚的,就是死在圣殿中,她觉得蓝轲描述公仪霜口中那晴岚的死法十分蹊跷,这皇后应该也知道的。

于是问:“皇后娘娘,之前听闻太子殿下有一个未婚妻,却被恶人所害,你可知是何人所害?”

皇后听了之后,闭上了眼,往锦被上靠了靠,“不过是咎由自取的蠢货罢了,她应该是花黎族的人,因当时曾妙萱与我交好之故,受了指使接近了昶儿,昶儿年少情动也怪不得他,只是她不该利用昶儿来打听洛氏一族的隐秘,更不该受她那好友公仪霜的唆使对昶儿下魅情,哼…本宫不过是使了些手段,让那惜语以为她倒戈了我们这一方,所以才落得这般下场。”

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当时皇后以一己之力周旋这些恶势力之中,只为护着这个儿子不被邪物侵身,可是这个轩辕昶居然还能这样不自爱做出蠢事,也算是他运气好碰上了蓝轲他们。

想到如今这个皇太子被她使计正陷在水深火热的病痛中,虽然感到快意,对这个皇后,还是又几分愧疚的。

这时,皇后突然从锦被中取出一个一尺长短的木盒,郑重地递给她。

游雪接过木盒没有打开,而是看向皇后问:“皇后娘娘何意?”

“洛氏一族自父亲大人自戕之后,也只剩下本宫和昶儿,本宫的身体自己知道,纵然你百般设法医治我,却终难活长久,本宫怕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就去了,所以将这件物什交给你,以此换一句南星姑娘的承诺。”

游雪默然看着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是为了那个轩辕昶。

可是她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一个人的生命和成就取决于自己,而非别人的承诺。

章节目录 第415章 圣殿地形 “这是圣殿的地形图,想必你也猜到三日后必定有什么会发生,若是早些年遇见你,或许我们族中还有人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今本宫怕是帮不了你太多,你自己一切小心了。”

“皇后娘娘,”游雪摩挲着这黄褐色坚硬的木盒雕文,轻叹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坚持和周旋,你们黎国还有很多族人都在各处奔波周旋,所以你不用害怕。”

皇后闻言眼睛一亮,“是真的吗?我只听说北辰国那边,遗族后裔都被屠戮干净一个不剩……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说到这里已经不再用‘本宫’自称,像个无助的女人般声音痛苦哽咽着,眼睛隐隐泛泪。

“你做的足够了,你以病痛之身坚强的活着,还守护着洛氏最后一脉的子嗣。”

皇后摇头苦笑:“知子莫如母,南星姑娘,在我看来,昶儿并没有帝王之材,他只多也只能堪堪做一个守城之臣,这泱泱古国他还无力驾驭。”

游雪没有说话,她早就看出来了。

皇后说道:“而我更怕的是,他还未坐上那个位置就丢了性命,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子嗣从来都如同玩物般随兴所至,他之前倚重舒凌鸥是因为想追求长生,如今,姑息燕璃所为,也是觊觎他的法力,想要窥得长生之道。”

她缓了口气,才终于郑重地说出了那个条件,“若遇到危机时刻,恳请南星姑娘护我儿离开海国,远走天涯罢!”

游雪笑了笑,将长盒递还给皇后,“皇后,身为洛氏后人,你做了你该做的一切,我敬佩你,可是这个条件,我没办法答应。”

“南星姑娘!”皇后急忙起身,拉住游雪要转身的衣摆,“这么简单的条件你都不愿意吗?”

“我可以杀了他,我有很多法子让人没有痛苦的死去,对我来说这样最简单了!”

看着皇后惊悚的表情,她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可是你要我拉着一个从小被赋予众望,以为自己顺理成章能继承王位的皇太子去浪迹天涯,这不是小说话本,除非砍了他的双脚,否则他一个大活人不会受人摆布的!”她皱眉不想再看她,再说下去已经无益。

于是她快步离开了寝殿,心中计划着和管存山赶赴圣殿,想办法与秀桑见上一面才行!

※※※

议政殿中气氛诡异,向来骄狂自负的轩辕傲此刻阴沉着脸盯着下首那个年轻人,心中翻涌着怒气却不能发作。

“瑞王,你知道东篱岛并非海国辖域,不过是一群海上流亡的贱民聚集地!”这个不自量力的年轻人竟然敢利用东篱岛的事情威胁他!

颛云泽好整以暇轻笑一声,对四周围拢的禁卫视若无睹,“海皇陛下,昊晟国若一直保持着遗世独立的风骨,又岂能被贼人乘虚而入。”

“你什么意思?”

侍立在颛云泽身边的蓝轲冷冷道:“陛下难道还不知倭奴族与海寇攻袭北辰国失败,尽数被南海驻军俘虏了吗?倭奴王被那鸠灵族夜阑所挟制躲在东篱岛,当我军赶到时,倭奴王已经双目失明奄奄一息,他不止交代了倭奴族当初攻袭古兰国东南沿海的真实目的,还吐露了一个关于贵国不为人知的秘密。”

“放肆!”一直立在王座下的殷北逸终于冲蓝轲怒喝:“无名小卒竟敢在吾皇殿前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瑞王殿下,请你约束好手下奴才,否则别怪我朝王庭兵戈无礼!”

只是他没注意到王座上那位海皇已经脸色惨白,深邃刚毅的沧桑脸庞布满阴霾。

他眼下可以肯定这个古兰国的瑞王不会只身前来,国宾府中几个使臣也不过是惑人耳目,可是他还是难以置信海国的隐秘能被他们窥得,而且在短短时日内,难道古兰和北辰的海军已经能穿过那诡海迷雾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殿中的侍从和禁军退出去。

“君上!”殷北逸愕然地看向轩辕傲,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拿下瑞王又能如何。

轩辕傲没有注意到臣下的眼神,他扶着桌案起身走下王座,“呵,吾本来百思不得解,明明该是在北疆退敌的将帅如何能赶赴海国来插一脚,原来也不过是闻风而来的苍蝇,想分一杯羹了?”

蓝轲听他居然敢这么恶心的比喻老板心上人,正要恶言怼回去,却被颛云泽按住了动作。

颛云泽缓缓起身,声音轻缓如冷泉潺潺,叫人心中发寒:“本王率南征军曾与倭奴王对战时,当时意气风发的倭奴王的脑门上可没有镶嵌宝石。”

他转身看向轩辕傲阴冷含怒的目光,淡淡道:“那个夜阑祭司,还有北辰国都想从倭奴王口中窥得的海国瑰宝,想必与他额头上那宝石有关吧?本王知道此物,它一直是鸠灵族在广罗搜集拥有异能的‘异石’。”

殷北逸的震怒已经化作震惊和惶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青年,想到之前他那般低调地仿佛陪衬般隐匿的做派,和眼前侃侃而谈成竹在胸的锋芒毕露,简直判若两人。

轩辕傲这时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都道陆路之国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为一亩三分地争个你死我活的愚蠢之徒,没想到颛氏一族倒是出了几个奇葩,”他话锋一转,声音冷峭,“呵,就算你窥透玄机那又如何?那些‘异石’可不是你们古兰国能肖想的!”

颛云泽本来只是试探,意外得到的证实在他心中掀起骇然巨浪,他想到畏惧‘异石’的游雪和管存山,如今却陷在这个深涡中!

可如今仅凭他们几人确实是难以撼动的,必须加快行动了。

他冷笑一声:“可惜海皇陛下不也束手无策,任人摆布,那些异石虽在您的领土上,却不能为己所用,拱手让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次轩辕傲深沉的表情终于崩裂,和殷北逸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惊骇,就算异石的秘密泄露,可这个背后的魔手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而眼前的人居然已经窥破了一切?这怎么可能?

“海皇陛下,与恶魔为伍,堵上昊晟国千年基业,这个代价未免太大。”颛云泽微微一笑,“东海神国的美誉令世人敬仰,您也不愿它毁在自己手里,对不对?”

海皇高大的身躯在颛云泽面前瞬间显得有些苍老佝偻,他深深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想到几个不中用的儿子,心中惋惜之情难以言喻,他也不想沦为傀儡君主,可是凡人怎能与妖魔抗衡,况且这些妖魔早已盘踞圣殿已久。

“瑞王,你口中的东海神国若非对恶魔俯首称臣,早已与西沙黎国那样毁灭了,所有的子民也会沦为如同黎国遗族那样非人的奴隶境遇,痛失家园流亡天地间。”

他低沉的声音似一记一记重锤敲打在在场的每个人心中,令人动容:“被神化的国度终究也是凡人之躯,不自量力与强大的妖魔为敌则会自取灭亡,但若你等有志者愿倾力一试,吾不会从中阻拦,若是到时不幸沦为恶魔俘虏,到时莫怪吾国以妖祟祸国之命将你等正法!”

他不信仅凭这些年轻人能撼动那只魔手,但以他桀骜自负的性子也不耐被人制肘,若这些人真能为他驱魔,黄雀在后的好事他还是乐意去做的。

章节目录 第416章 前往圣殿 轩辕香芝的芷兰宫与轩辕昶的堇元殿只是一个花园冰湖的距离,距离说近也不近,但那慌乱喧哗声依旧能清清楚楚地传到芷兰宫中。

轩辕香芝站在庭院中忧愁地说:“幸好及时拦下了通报母后的那个宫人,若是被母后看到太子那样的病容,怕是会晕过去。”

游雪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心中想皇后可没那么脆弱,但绝对会找出始作俑者狠狠地反击回去,比如前任太子妃晴岚就是了。

她今日是早先与管存山商议好的与轩辕香芝偶遇,既然管存山说轩辕香芝是可信之人,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只是太子病成这样,几日后以他为首的仪仗怕是要换人了,父皇大概会派辰弟前往吧。”

轩辕香芝仰头看着纷纷落落的雪花,清澈的眸子也似染了阴云,声音悠悠袅袅似叹息般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歹毒…”

游雪垂眸,略一思索轻声道:“公主殿下,太子不过是染了风寒,高烧一退就能转醒,太子殿下的修为可是民女平生仅见,公主殿下与太子情谊深厚民女感动,不过也别太忧思过甚伤了身体。”

这个轩辕香芝看起来可没有表面那般单纯无害,皇室中人怎么可能养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更何况听说她的生母因地位低贱,可是惨死在那轩辕无双的手里。

轩辕香芝笑了笑,“是啊,差点忘了南星姑娘可是医术圣手!”

她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我可是听说父皇很看好你,你看母后也这么喜欢你,你如何想?我也很希望你能成为阿昶的妻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做好朋友了!”

游雪袖中装着圣殿的地形图,她拒绝了皇后的请求,但洛菱秋还是将这图送到了她手里。

她本可以皇后之名直接要求这轩辕香芝帮助,但她此刻忽然改变了主意,莫说非是亲生骨肉,就算是嫡亲血缘,也有可能为了各自的利益背叛,她不能冒险将皇后拖下水,置于险地。

“公主大概也听皇后说过民女为何会流落海岛辗转来到你们的国土上。”

“知道呀,你与你的兄长遇上了海难失散了,你放心,等阿昶康复,我一定告诉他,让他帮你寻找兄长!”

游雪看了眼站在廊下的管存山,心中不禁有些想笑,她正色道:“民女谢过公主。我与家兄从小钻研医术,身上浸染了药香味,公主应该也闻得出来。”

轩辕香芝点头。

“前些日子在黎贵妃的宫殿中遇见一个白袍老者,名燕璃,在他经过民女面前时,民女嗅到了他身上有我家兄的气息,几番打听后,民女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如今掌管圣殿的尊者。”

轩辕香芝眉目渐渐严肃了起来,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南星姑娘如何会去了贵妃殿中?”

“贵妃殿中的惜语前来相邀,请民女为七公主诊治。”

“原来如此,她们竟然…”轩辕香芝淡淡轻笑一声掩饰尴尬:“南星姑娘可有办法救治?”

游雪心道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垂眸掩饰眼中复杂的情绪,轻声道:“民女才疏浅薄,或许家兄有法可治,民女束手无策。”

听得出轩辕香芝似是松了口气,随即道:“燕璃大人法力高强,德高望重,南星姑娘对他心存误会,实在是不该的。”

她想了想,复又补充道:“近日来皇城中时常出现乱象刺客,大概是海域结界被破的缘故,燕璃大人奔波往返中,或许救助过你兄长也说不定,明日一早我要前往圣殿,不若南星姑娘与我前往,到时候我替你开口询问燕璃大人可好?”

游雪露出开心明媚的笑:“民女多谢公主相助!”

翌日,游雪一身宫女打扮,混入了随行轩辕香芝前往圣殿的队伍中,她侧眼看了眼管存山,见他眉目凝肃,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庙宇。

她也敛下心绪,回头朝前方极目远眺那座依山而建楼宇重叠的宏伟庙宇。

若没有被冰雪覆盖,这神殿应该是掩映在群山苍翠花木繁茂间,面朝东方揽尽尘世喧嚣海上繁华。

走过冰莹白霜凝结成的悬索飞桥,下方是苍茫的白色深渊望不见底,似雪魔张开的巨口意图吞噬过往的行者。

接近圣殿正前的金色大门外,一众白袍侍徒恭敬而立,手执着金色琉璃法器。

而他们站在一千零九级台阶下,行完朝拜大礼才能拾级而上,进入正殿。

一千零九级台阶,对于海国圣殿的意义,是当初丧生在那风眼阵中一千零九个皇者的性命,以此祭奠。

轩辕香芝带上以管存山为首的四名侍从宫婢,步履轻缓沿阶而上。

台阶尽头处两边矗立的巨大白玉廊柱上盘踞着多彩琉璃色的龙形神兽口悬着冰雕雪莲,栩栩如生。

走完台阶立于巨大巍峨紧闭的巨大殿门外,可见白色宫殿横贯两翼,殿廊回绕,精美华丽的浮雕壁画布满墙面。

金发碧眼的侍徒上前对轩辕香芝恭敬施礼,拿着金色琉璃法杖在她眉额间轻轻敲击了三下,鞠躬行礼退下。

这时,殿门轰然大开,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香芝,今日本尊并未召见,你前来所谓何事?”

游雪还未从刚才法器敲击脑颅的好奇心走出来,乍然听见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燕璃了,这个圣殿这么神奇,竟然凌驾于皇室之上,言辞根本无需礼敬吗?

“师尊在上,香芝今日来为太子弟弟祈福。”

“呵……也罢,进来吧。”

等轩辕香芝踏入一片白光笼罩迸射的大殿中,金色的殿门轰然合上,游雪目瞪口呆,在管存山的眼神示意下,随着前面两位侍卫和宫婢恭敬的站在高大石柱的两端垂头侍立等待着。

管存山与游雪并肩而立,余光扫了眼殿门前的六位白衣侍徒,他细若不闻的声音传入游雪耳中,“皇后给你的那幅地形图已经做不得准了,这几日我暗中进入查探了一番,燕璃这些年接手后改变了很多机关走向。”

“刚才敲轩辕香芝额头是什么意思?”

管存山没想到游雪在纠结这种事,回答:“那法器中有异石。”

游雪心中一惊,这是绝对没想到的。

管存山也知道她所想,补充道:“无事,禁地在后山处,这里与我们无关,异石封在法器之中,只有施术者才能激发它的力量,你知道这点就好。而且轩辕香芝祈福一直会到夜晚结束,我们还有时间行动。”

所以他们要在这里吹一天寒风,游雪顿时了然这管存山几日来满脸风霜之色从何而来。

“我们不可能同时离开,所以刚才出发前给你那张纸你藏好了,到时候各自行动。”

“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417章 幻影留光 古兰国谒城,已是寒冬腊月的节气,夜幕下盏盏红灯笼沿街悬挂,为清冷的长街映染上一层喜庆的艳红绯丽之色。

半空中一抹殷红的幻影飘忽而过似流星般落入了南星楼郑

庭院干净的连一片枯叶也无,回廊屋舍间整洁干净没有半点落灰,看起来有人日日前来尽心打扫着。

夜阑站在庭院中闲庭信步,迈步走上台阶,沿着回廊四下环顾,每间房间都没有上锁,好似屋主只是临时出门,随时就会返家。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清冷寒气,抬手推开药庐,扑鼻而来浓郁的药香,药格间码放的药材整整齐齐,器具有序地收拢在桌案上,就连一边水缸中的清水,看起来都是清早打上来的井水,可见打理者的用心。

这个古兰王,很是看重这个南星楼的主人啊…

夜阑轻轻笑着走出药庐,慢悠悠地朝记忆中那间主人厢房走去。

两道黑影蓦然闪现,是守护在南星楼的隐卫,从他刚才出现到现在,他们终于忍不住,是因为看到他走向这间主饶屋子么?

他淡淡一笑,眉间悬挂的白骨额饰闪现出一道白色光雾,那两人还未动作就纷纷昏倒在地。

“哎呀呀,本尊可没有恶意呢,若是将来星星知道本尊在她的地盘滥杀无辜,可是会生气的呀!”

他捂着嘴轻笑,脚下很不留情地将两人踢落台阶之下,转身推开游雪的房间,指尖拂过桌案,屏风上还搭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应是当时临时换下没人收拾,后来者应是用皂角洗了一番又重新归回原位,倒是用心了。

他轻嗅长袍上的异香,是那个女子身上的味道,视线掠过屋内一应摆设,简洁干净的一目了然,梳妆台上也只有一枚檀木梳,没有半点多余。

果然是那女子的风格,没有半点闺中女子该有的特质,一点也不可爱!

他忽感无趣的摇了摇头,奈何胸口那蓦然触动的激烈情绪忽然翻涌了起来,令他有几分不适,“哎,本尊从圣灵那里将你带出来,你这么不安分做什么?见到她时你都没这么激动啊!”

他捂上心口有几分不耐,“行了,我这就去。”

他脚下一转,朝阿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时,夜阑顿感胸腔气息一滞,他皱眉猛地顿住了脚步,低头看到三道白色的流光从他体内迸射而出,在屋中缠绕旋转片刻,好似有些迷茫困惑,最后光芒乍盛,凝成一道模糊的白色人形。

白色光芒中的人影在屋中转了一圈,朦胧间叹息一声,伸手在一个格架中取下一个木盒,“夜阑,将此物带到她手里,这是灵体消失前,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银煞宝贝,这就有点难度了,我估计还未靠近她,就会掉入她的陷阱郑”

白影清冷空灵的声音带着笑意:“她不会对自己人动手,你临行前记得带上一份莞福斋的马蹄糕即可。”

“虽然我对她有几分兴趣,却也想不通她究竟如何能让你如此上心,不惜背叛族老为她奔波?”

“你所求的,她会为你实现,这就够了,我不能在空气中曝露太久,会被圣灵察觉。”

木盒飘飘荡荡飞落在夜阑手中,夜阑凝视着上面打磨粗糙的做工,“若你一同前往,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夜阑,她曾为了救我,会割腕放血免我受焱螭焚心之苦,那时候,我与她已经有了血脉相通之感,如今不止是我,古兰帝,卓川,都受她血液的力量,牵系成一张感应的网,她并非故意,只是意使然,我厌倦了被捏成各种形态行傀儡之事,愿尽最后一臂之力助你们成事,求仁得仁,仅此而已别无奢念。”

他的声音随着灵体涣散化作星点白光,这一次是缓缓被夜阑眉额间的白骨额饰吸入不见。

“是因为窥探到本尊心中的心思,所以被嫌弃了?呵…本尊也很奇怪呢!明明被她擅这样深,却恨不起来,莫非是受了你的影响?”

他将木盒收好,看了眼星辰交辉的幕,感叹道:“真是不愿意去那片鬼地方,漫冰雪覆盖,却不知我们的星星能否有命活着全身而退,她不会真的把燕璃这种卒当成幕后主谋吧?”

额间的白骨额饰中银光凛然一闪,似在催促他快些前校

※※※

王宫中,颛腾风屏退了宫女内侍,一个人沿着飞廊走在空旷的后宫中,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又来到了明月宫外。

这里承载了他出生伊始至今的悲欢喜乐,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历历在目。

他闭上眼,清冷的夜色里,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轻唤:“大王,夜寒露重,你怎么在外面?”

他蓦地转身看去,一道黑影从飞檐上跃下,黑衣蒙面身影单薄,露在外面的眼睛却不是他脑海中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眸。

“阁下深夜闯宫,不知所为何来?”

那人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了起来,“哼,真是有意思!”她扬起手中赤红色的剑,疾掠向颛腾风,竟是要取他的性命。

颛腾风连连后退,高声喝道:“来人!有刺客!”

“古兰王,让你死在她的剑下,你是不是很难过?”她的声音十分熟悉,可是眼睛却那么陌生,手中赤魂剑直逼他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忽然跑出一个宫女模样的少女,猛地扑向颛腾风,将他推到在地,赤魂剑失了准头狠狠穿透那少女右肩,又用力拔出,顿时血溅满地。

只见那宫女冷眼看向对方,捂着伤口未见颓势,“大王,快走,这附近的隐卫都被她杀了!”

“卞娇!”颛腾风撑起身子想来扶她,可对面那女子没给两人时间,身影极快地再次击向卞娇当胸,卞娇就等着她的临门一击,左手一挥,袖中凛冽银光疾射而出,那人却不闪不避,对这种伤害一点感觉都没有,炽烈的剑芒直刺向颛腾风面门。

卞娇大惊,凌空倒飞踢向她腰际,也拦不住她的攻势,“大王!”她惊呼大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翩然而至,半张狰狞黑纹满布的脸在暗夜中如同鬼魅,只见他双掌合十,无端激流起的飓风锁住了那黑影,将她席卷而起,又狠狠甩进了结了薄冰的湖面。

御守塔方向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处冷宫方向出了异状,顿时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很快有火把影影憧憧地沿着甬道穿过飞桥赶了过来。

见到这场景顿时跪了一地,请罪声此起彼伏。

“刺客在湖里!”颛腾风冷声吩咐,他看向站在一边好奇盯着红衣人瞧的卞娇,对宫女内侍吩咐道:“请太医!快!”

卞娇回过神来,这才突然感到伤口剧痛的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强自装作只是赡样子,“大王,卑职没事,卑职…”她退后几步借着夜色掩盖伤口,可因为动作大零,猛然扯到了伤口,只觉一阵晕眩突如其来,想要装也装不下去,顿时跪倒在地。

“唉,本尊发现古兰国的女子都不是很可爱啊,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夜阑摇头很不赞同地瞟了眼这个性子刚拗的少女。

颛腾风扶住已经失去意识的卞娇,让宫女将她扶进明月宫旁白的霞鸢殿,才看向夜阑,郑重向他拱手一礼:“多谢。”

夜阑往旁边跳开一步,显得有几分别扭:“奇也,生平第一次被人感谢居然是死对头,有趣有趣!”

就在这时,湖里打捞上来黑衣人已经被扔在地上,其中一个禁卫军正要去接她的面纱,却被颛腾风喝止。

“传廷尉府晏翊前来,将她先绑了。”

章节目录 第418章 埋伏的杀机 夜阑站在一边勾唇好奇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味的光。

“夜阑大祭司为何深夜会来此?”颛腾风走到黑衣人身边,盯着她露在面纱外面的熟悉眉眼,皱了皱眉。

夜阑也走到她身边,与古兰王并肩而立,懒洋洋道:“啊,本尊是来告辞的,没想到遇到了好戏。”

他视线落在古兰地后颈处三点红痣,扬了扬眉,“听星星很喜欢吃莞福斋的马蹄糕啊,本尊好奇地想尝一尝,没想到那莞福斋竟然不见了,真叫人伤心。”

颛腾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可否请夜阑祭司将此人带入殿中?”

“陛下倒是很怜香惜玉嘛!”夜阑嘻嘻笑道,居然很配合地上前拎布偶娃娃似得将那人提起来往霞鸢殿走去。

“吩咐下去,立刻将瑞王府中的老马带到御膳房,马上准备水晶马蹄糕,能准备多少做多少。”他吩咐完内侍官立刻去准备,便也快步朝殿中走去。

晏翊赶到时,乍然看到这个和曦夜有几分相似的夜阑顿时拔刀相向,“大王,此人是鸠灵族妖人!”

夜阑抱臂朝他邪魅一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颛腾风朝他摆了摆手,“你过来看她!”他指着地上那黑衣女子。

晏翊只是看了一眼,就神色一凛,“没想到她一直隐在王都郑”他上前扯掉她的面巾,露出那张与游雪一模一样的脸。

当时为了引出上官荣,游雪让晏翊利用诏狱中的这个与她相似的‘长生’做饵,可是当时只顾着抓上官荣,以为她被捆缚的严实不会有问题,没想到几个转身此女就不见了。

可是大乱之后满地苍夷,晏翊找遍了整个王都城都没有她的踪迹,始终是心中的一根刺。

“回禀大王,此女就是鸠灵族的‘长生’!之前宫乱之时被她逃了,”晏翊一收手中刀,跪地请罪:“是微臣失职,请大王降罪!”

“起来吧,”颛腾风心中有了数,他转身问夜阑:“请问夜阑祭司有何法?”他语气是询问,并非质问。

夜阑以为这个古兰王会质问他,毕竟自己出现的太及时,他扬眉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此人确实是鸠灵族的‘长生’,不过嘛,已经是废棋了,她是由族长亲自塑造,族长以自身精血融入了她体内的‘长生’中,她的忠心在召唤她完成最后的使命,好回去复命呢!”

夜阑视线落在那把赤魂剑上,也没有去捡,“这本应落入圣火坛里的赤魂剑竟然会落在她的手里,倒真是个头疼的事情,那个人竟然能神通到簇步了吗?”他忽然觉得这次返程之旅没那么愉快了。

晏翊面色复杂地看了夜阑一眼,没听明白他在什么,他只是问出心中疑问:“那请问夜阑祭司,如何能杀长生?本官几次施刑都取不了她性命!”否则也不会有她遁逃的事了!

“这个嘛,嘻嘻…”夜阑笑得意味深长:“你们真是很笨啊,将她扔进圣火坛不就好了!”

颛腾风皱起了眉,眼中浮现起游雪奋不顾身跃入圣火坛那一幕,抿紧了唇没话。

晏翊显然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回避着这个显而易见的方法。

夜阑看着两饶表情,善读人心的他怎会没看出他们的心思,不禁语气冷沉道:“没想到你们竟将她与这等污秽之物混为一谈,真是可笑!也罢,你们随意。”

他缓步跨出令门,灵敏的鼻子嗅了嗅:“咦,烟火气?有意思,本尊迫不及待想尝尝这水晶马蹄糕究竟是什么味道了,为什么这两人都会讨厌得很呢?”

他也不看身后两人眼色,跃起朝御膳房的方向飞去。

身后内侍官上前禀告:“大王,卞姑娘醒了。”

颛腾风对晏翊:“依他所言,交给穆耶寺法僧处理,你在旁协同。”

“大王,这个红衣人是鸠灵族人,所言可信?”

“他不是曦夜,但与曦夜有相同的目的,这已足够。”罢他转身踏入寝殿。

卞娇见他进来,撑着左边身子要起来,“大王,我…”

“躺下,你的伤在流血。”颛腾风没有近前,见侍女正为她清理伤口,他侧身避开眼,轻柔了声音问道:“你为何会在宫中?”

卞娇深深看了颛腾风侧颜一眼,咬唇垂下眼睫,从腰侧拉出一块眼熟的玉牌。

颛腾风余光被那抹玉色一晃,不由地一怔,那是他给游雪的,方便她进出王宫无人阻拦,也可以随意阅览书阁的玉牌。

他以为游雪死后,这枚玉佩也随着她一起消融在圣火坛中了。

卞娇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幻,轻声:“在决战曦夜之前,阿雪找过我,卑职通医理,武修尚可,是埋伏在大王身边最合适的暗卫,闻韶统领知道,卓川也知道,是卑职求他们不要告诉大王。”

卓川是后来被颛云泽安排在古兰王身边的隐卫,因为隗霄台一事,不少将士都是死在他身中夜贺时,意识不清的杀招之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军中立足竖威,颛云泽的意思是派他去北疆驻边,但不知道游雪跟他谈了什么,之后他自请守在帝王身边做隐卫。

奈何今日卓川被颛腾风派去城外行事,万幸游雪当初留了后招,否则就算是有夜阑赶到,他非死也是重伤了。

颛腾风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直在为他的安危选拔隐卫保护他,却没想到游雪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为他谋算着做了那么多。

而眼前这些人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守在暗处保护他,不求任何回报。

他心头一热,心性刚毅从未流过眼泪的他此刻双眼微红,他暗自深深吸气,咽下这翻涌滚烫的情绪,哑声道:“你好好休息,寡人会召回闻韶在身边护卫,你不用担心。”

卞娇垂着眼本来是心中忐忑,因为经过之前御书房表白心迹,她明白若是颛腾风知道暗中保护他的另一人是自己,他一定会拒绝,她很怕颛腾风此刻会收回这枚玉牌,让她不用再护卫,现在听到他这番话,卞娇心中大松一口气。

她正要些什么,抬眼却已经不见颛腾风的身影。

※※※

朱红的厚重宫门从内缓缓打开,颛云泽和蓝轲在内侍官的簇拥下从里快步迈出,看到远处停着一辆白色鎏金的华丽马车,白楚砚站在马车旁看到他们出来,似松了口气,等两人走近,他示意他们上马车,自己率先跳了进去。

“你恢复的很快!”蓝轲上了马车,坐在一边打量了他一番,真心为他高兴:“比老板预期的还要早一。”

白楚砚含笑对颛云泽拱手:“多亏瑞王相助。”

“本王只是不想阿雪忧心。”颛云泽淡淡,“白城主这是准备返回矛艾城?”

“经前日的闹剧,陛下以为白某迷恋南星姑娘不成,在花楼买醉纵情声色被抓了现行,如今闹够了,也该回城,否则怕是真的要起疑了。”

颛云泽看了眼蓝轲,脸色不豫:“白城主,只此一次。”

白楚砚只是笑着看他不话。

蓝轲知道瑞王生气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总是被人觊觎非议,肯定不舒服,大概是看在他的份上才没有动手。

他轻咳一声:“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指的是前往停靠在临海边岛的奇云舟和肖凡汇合的事情。

颛云泽本意是请岳成德前往,可肖凡前来带了王兄口谕,他又不得不亲赴前往,本欲带着她一同返程,可明显察觉到游雪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会离开。

“白城主,你所谋之事本王愿助你达成,在此之前,请白城主倾尽皇城所有可调用势力保护南星姑娘。”

白楚砚指尖轻扣着膝头,无奈道:“王爷不用吩咐,白某也会助她,只是白某的势力还渗透不到圣殿。”

颛云泽和蓝轲眸光凛然盯向白楚砚,显然很意外他居然能窥破游雪的目的。

“实不相瞒,宫里有白某的探子,南星姑娘和那燕璃大人动手的事,被有心人捂住消息,白某还是窥得一二的。”

他自然不会透露在矛艾城利用游雪做了一回箭靶子,否则会被眼前两人记恨上。

颛云泽沉思片刻,“蓝轲留下,配合白城主行事!”

蓝轲心中也是这么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419章 魔之双瞳 邑霄城今夜风雪已停,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空气里清冷又干爽,令人心生希冀,期待着明日就会铅云散尽,露出金灿的暖阳。

海皇今日没有来紫霞殿中,这叫黎朵儿很意外,而惜语给她带来一个更意外的消息,那海皇居然踏足了皇后的寝殿。

洛氏的家主可不是什么自戕的,他是死于惜语和燕璃之手。

皇后知道,海皇也知道,谁叫他看到了圣殿中不该看的东西,能让他死的这么体面已经是恩德了。

这个海皇难道不知道病猫也有三分火气,洛氏一族就算没落也是黎国王族后裔,他那么惜命的人,就不怕皇后设下秘术让他死无全尸?

惜语在她身边恭敬回禀道:“主子,燕璃大人传来消息,二皇子可以动手了,将瑞王一行葬身在月栗山中,在禁地之门大开之时,所有的叛逆者都要受到惩罚,二皇子是海神之子,理所应当坐上王位。”

“看来我们的君上惹恼了那个人呢!”黎朵儿感叹中似有不舍之意,“可是辰儿近日来赌气的很,未必肯乖乖听话呀。”

惜语继续禀告道:“殷北逸已经投靠了燕璃,将君上与瑞王的谈话尽数转达给了圣殿里那位。”

黎朵儿扬眉一笑,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也是了,能让这个死忠他的臣子倒戈,唯有这个软肋,就是为了女儿能顺利坐上王后的位置吗?果然有一个好爹爹真是福气啊,可是怎么看,殷芮都不是王后的命呀!”

只是这一番动作,并非如预先说好的那般行事,那个人想做什么?

她玲珑心思微微一转,忽地脸色一变,猛然看向惜语迥异往常志在必得的笑脸。

惜语并未留意到她神色变幻,她此时似冰霜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几分诡异的笑意:“灵鸟的信此刻应是传到了二殿下手中了。”

黎朵儿美如妖仙般的秀容不见喜怒,抬手示意她上前。

惜语眼露惊讶,缓步上前扶住她素白的手,只一霎那,只见黎朵儿掌心的黑气化做数道触手紧紧攀沿而上,将惜语整个笼罩其中。

惜语惊恐地挣扎,可是血水不断从她五孔溢出,紧锢着她越拢越紧。

“原来你不是鸠灵族的爪牙,是圣殿里那位的傀儡!呵……可惜她算尽人心也枉然,无论她如何许诺与我,我从来不放在心上,花黎岛与鸠灵族如何交易也与我从无干系,假意逢迎的戏码真是无趣极了。

我执着的惟一人,牺牲一切也只是为保全他,如今他正在她爪下受磨难,若大事一成她必定会灭他口,我又岂甘受她驱使沦为傀儡。

惜语,我先送你下地狱,等你打理好一切,你的主子也差不多到了!”

※※※

轩辕辰接到信笺时,正在琼玉楼中揽香入怀,醉酒当歌。

“佑,近日来发现你越发的大胆,竟敢扰本殿的兴致?”轩辕辰一把推开两个美姬,愠怒道。

两个衣衫半退的美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进是退。

佑木着脸高举着印有火纹铭文的信笺,“灵鸟传信,请主子过目。”

轩辕辰看到那信笺就厌恶,但还是上前接过,嘴里冷冷道:“滚!”

两个美姬如蒙大赦,当即捡起散落的衣衫狼狈的跑出了厢房。

轩辕辰无趣地冷嗤一声,转身坐回软榻上打开信笺一看,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妖魅之极的笑:“哦,要本皇子去埋伏瑞王?”

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跪地垂头不语,心道上次二皇子对付太子借了那个溃逃的流亡者轩辕寒的手,如今轩辕寒已经伏诛,此次二皇子应是得亲自动手了。

视线中看到信笺化为齑粉纷纷洒落在地,就听到轩辕辰低低冷笑声:“佑,你自小伴本皇子一起长大,有没有发现本皇子原来是按着杀手培养着的呀?”

佑浑身一颤,他眨了眨眼,已然感受到轩辕辰的压抑怒气,脑海中思索了片刻也找不到合适的宽慰之词,他无奈沉声道:“殿下乃是海国之光!”

“海国之光嘛?为了海国献身的光?呵…真当本殿是个二傻子了?”

他猛地拂袖挥落一桌子佳肴美酒,冷哼道:“本殿可不是什么呼来喝去的傀儡杀手,既然愿意捧本皇子上位,就要拿出诚意,那瑞王岂是好对付的,圣殿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侍徒,竟数次命本殿亲涉险境!佑,你觉得本皇子是傻瓜吗?”

佑无言以对,只能以头点地跪伏着姿态沉默不语。

轩辕辰看着他这样,不禁更是恼怒,他想到还昏睡在堇元殿中的太子,忽地扬眉轻笑:“啊,本皇子似乎明白了,听说今日父皇去了皇后那里,这可是自洛氏家主死后还未有过的事,父皇害怕那洛舞盈重返海国吗?心思摆的这么明显,因而惹恼了圣殿那位,所以借本殿的手想要给我的好父皇添点乱子?”

他缓缓踱步在厚实的绒毯上思索着,“听说古兰国的使臣就是因为一封灵鸟传书而来,父皇怎会向古兰国求援!呵…未免也太可笑,那么就是圣殿中人使得诡计了?”

佑忽然说:“主子,属下曾听惜语说过,燕璃大人的灵鸟还飞不出海域之外那么远,只有智者才能做到。”

轩辕辰并不意外,“舒凌鸥如今是做不到了,不过还有那人可以做到,只是想不通那人缘何要将这些人物引过来。但不论如何,那人也休想差遣本皇子,哼!既然她要瑞王死,本殿偏不让她如愿!”

“殿下!”佑很担心,他对圣殿里那些人还是很敬畏的,但他也知自家殿下脚踏两条船,暗中已经和鸠灵族的人有交涉,对圣殿的存在,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个南星今日在做甚?”

佑回道:“回禀殿下,那南星姑娘今日去了长公主那里,之后就没再见到。”

“这个香芝皇姐也开始站好位了吗?有意思,佑,马上去查清她今日的行动轨迹,马上来报。”

“是。”

清寒寂静的夜色中,一直昏迷不醒的轩辕昶倏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眸不再是湛蓝无垠,而是嫣红似血。

一直守护在他床边伺候的两个小宫女见状,顿时大喜。

其中一个飞奔着跑出寝殿喊道:“太子醒了!快传太医!”

另一个留守在床边的宫女却留意到轩辕昶的异样,以为是自己打瞌睡的双眼迷糊不清,还未清醒,不由地伸手想要揉眼睛看个仔细。

一只手猛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只听‘咯啦’一声脆响,小宫女来不及喊出一声‘救命’,细瘦的颈骨在他五指间轻巧折断。

轩辕昶坐起身,形如木偶般站了起来,昏暗的寝殿中一双殷红色没有眼白的双瞳熠熠生辉。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他低沉清冽的声音蓦然间响起:“是,昶遵令!”

在侍卫和太医跟着另一个小宫女飞奔进堇元殿时,一路外室到寝殿中,满地都横尸,床榻之上已经不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只有半趴伏在床沿边已经头骨尽断的宫女尸体。

章节目录 第420章 隐藏在圣殿里的那个人 管存山离开了有半日之久都没有返回,游雪心中焦急的暗暗思索对策。

就在天黑前,对面的侍婢因经受不住霜冷的寒风忽然昏倒,于是管存山自请将她送下去。

游雪知道他会借此率先行动,可也未免太久了,因为新的替补宫人已经返回,却迟迟不见他,万幸的是殿门前的几个侍徒根本对这些异动没有兴趣,如同石雕人偶伫立,目不斜视。

所以游雪借着天色黑透之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渐渐隐退在黑暗之中。

并非她一时兴起的急躁之情,因为她刚才忽然间感受到强大又熟悉的力量正在澎湃涌动,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管存山给她看过的地图标示,发现那位置正是禁地的方向。

这熟悉的力量正在与她体内的灵力产生着共鸣之声,亦或是召唤。

可是游雪脑海中清晰地察觉到着召唤之术的恶意,它意图想要控制自己的行动。

能为她脑海中保持一丝清明的是白玉玦蓦然间在她心脏间迸发出的震颤,仿佛在警示她前方未知的险途。

如管存山所说,越是往禁地之处,守卫越稀疏,很少能看到白袍的侍徒,而那召唤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

她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在乾影岛那一片充满海漩涡的海域,能令人脚步沉重行动迟缓的巨大引力。

风眼阵——莫非这是风眼阵的力量,如同吞噬万物的黑洞?

夜间已经风雪骤停,可是此刻空气中传来尖啸声,那熟悉的涡流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涌动,脚下地面随着她的靠近开始震动。

她停下了脚步,看到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尖锥形的高塔,通体的雪白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雪白的墙壁在暗夜下闪烁着点点耀目的光芒,高耸的塔顶还镶嵌了无数灼灼生辉的七彩宝石似暗夜灯塔,又似无数妖魔闪烁的眼睛,窥视着海国的一切动向。

那里就是禁地了吗?那风眼阵就在这高塔之下吗?

这时,她身体不可控的被四面八方涌动的漩涡流托离了地面,似无形的枷锁将她推向那尖塔高处一扇洞开的窗口。

游雪没有反抗,她深深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无形的触手将她卷入塔中,跌落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

四周一片混沌白雾,可是这气息太熟悉了,一如在孑洛城东来阁客栈里的初次重逢,可一点都激不起她半分喜悦之心。

她不禁苦笑着摇着头,干脆盘坐在了地上,轻声道:“是你吗?秀桑。”

白雾中传来飘渺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森:“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直在找你,也期待着你会找到我,告诉我所有真相。”

游雪环顾着四面看不见尽头的白雾,寻觅着那人的方位:“这一次的见面似是出乎你的意料,没有洛舞盈的结界,你却还要张开结界不愿见我?是你囚禁了那位海国智者吗?”

她话音刚落,察觉到四面忽然涌流起无端的戾气像是要挤干方圆之间的氧气,让她一瞬间窒息地眼前一黑,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呵呵…你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该猜到了古兰国与黎国之间的纠葛,颛氏狼子野心背弃旧主,给了神国最致命的一击。”

游雪没有说话,而对方也没有想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四周无形的挤压感似要捏碎她的肌骨,咽喉被无形力量钳制说不出话来,她此刻只能束手就擒。

“我费尽心机将你从异世引回魂注入那游氏遗孤的体内,为此耗尽了我半身灵力。

本想借你之力铲除颛氏一族,可你竟然助那贼人后裔重振王室,将我精心的布局消灭殆尽不留半丝活路。倒是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游雪很想说,这是邪不胜正,并非她一人之力,但凡颛腾风有半点邪念,又或是他没有帝王大材,古兰国又怎会有如今的这番光景!

但游雪真的没想到古兰国所有的悲剧居然都是这人一手布局造就,为什么?

秀桑难道不该最先对付鸠灵族和伽罗国吗?那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她因太过震惊捏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濡湿的鲜血滴落指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催动起灵力牵引着白玉玦的力量对抗起这强大的术法,很快在周身形成一道白色的光芒。

随着光芒渐盛,隐有驱散四方白雾的力量,空气里传来‘咦’的惊讶之声。

游雪指尖蓝芒一闪,疾射向声音来处,‘咄咄’之声伴随着尖啸声将四周无形的触手禁制尽数切断,凝滞的空间在砰然震颤中缓缓消散。

白色雾气散尽后,出现了一间巨大空旷的六棱空间,高阔的圆形穹顶布满浮雕恶兽盘旋,六面晶莹墙面自上而下潺潺流淌着金色的细沙,而那尖啸的涡流声就是从这六棱中空墙面穿透出来的。

游雪对面只有一张玄黑色晶石雕砌,嵌满白色宝石的宝座,宝座上坐着一个红衣人。

银丝逶迤满地,晶莹剔透的脸容上一双殷红如宝石般的双瞳烁烁闪动着睿智的光。侧眸朝她看来,尖俏的耳尖点缀着晶莹的珠玉之光。

“终于见到你了!”游雪后退了几步,看着那恍恍如仙般的人物,她不似洛舞盈般纯澈又明媚,明明那般相似的容貌却透着一股邪魅之气。

“以你的灵力根本无法破开我的锁灵阵,可是你做到了。”她从宝座上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游雪,“游雪,涅火重生的你已经成为了虚无之境新的守护者。”

游雪看着她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淡淡道:“不,秀桑,虚无之境在黎国灭亡时,就毁灭了!你一直在骗我!”

她相信管存山,她当时看得出管存山的欲言又止,也许那时他也不确定这个秀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在游雪看来,眼前这个自称虚无之境守护者的玉魂已非善类!

“将黎国推向灭亡的是鸠灵族,你却在古兰国点燃硝烟,祸害万千无辜丧命!如今又在海国兴风作浪!秀桑,你这局棋我参不透,也无法理解。”

秀桑已经站在她面前,纤白指尖,指甲尖长似妖魔之爪,抬起游雪的下颌,令她直视自己。

只见她樱红的唇勾起一丝嘲讽,“你这般聪明,怎会想不透,在曦夜炼出肉傀之时,你就该想到了呀,我要古兰国变成行尸地狱,而曦夜会指挥着这只大军攻袭北疆的伽罗国,最后直捣鸠灵族!”

章节目录 第421章 罪魁祸首 游雪侧头挣脱她指尖的钳制,视线落在她宝座上那镶满异石的椅背,冷冷道:“秀桑,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那些异石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异物质凝聚成的,包括你耳尖上两枚宝石,侍徒手中法器中的异石,你才是幕后黑手!”

“鸠灵族那老妖能开启风眼阵,却还无法定位,如今海国的风眼阵已被我占据先机,异石并非他才能得,我也可以!”

游雪冷冷看着她得意嚣张的笑脸,忽然想起海皇说她什么天命之女,冷声道:“你对轩辕傲说我是什么天命之女对不对?你想做什么?”

“不让燕璃传出这样的话,如何留住你,我可不想再让你坏了我的大事!”

这时,游雪察觉到四周影影憧憧出现了白袍人朝她逼近,她环顾四周,镇定如她再次失色,那些人的脸都是与鸠罗幽一模一样的容貌!

“很惊讶吧,鸠罗幽这张脸啊,是鸠灵族那个老妖依照他已逝妻子捏出来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空有形貌的躯壳想要调换灵魂可是简单的很呢!无论是你那继母林紫媛,还是那个鸠罗幽,都是我的暗子!”

她满意地看着游雪惨白的脸色,颇为怜惜地抚上她的脸,“不要怕,如今你已经成了新的玉魂,我还舍不得杀你。

只是你不该爱上那颛氏之人,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彻底消失,你还不知道吧,曾妙萱心智未开时,我就利用她对轩辕昶下了秘术,时机一到,他就会为我所用。

呵…没有了瑞王的阻碍,到时候我会带你亲赴古兰国,让你看着它如何在我们手里一点点沦为修罗地狱!再前往鸠灵族,那老妖惧怕你身体里的力量,只需你乖乖配合我,我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将你送回你的世界。”

游雪已经惊骇地说不出任何言语,这个人…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将这个世界玩弄鼓掌的人!

她忽然想起当初那神棍因曌安寺造谣生事,提到过黎国灭亡因佞臣祸国而起,如果这个佞臣是燕璃这个国师,那么作为虚无之境守护者的秀桑与他之间勾结,里应外合也有可能,可缘由是什么?

她任由四面涌来那些千篇一律的面孔束缚她的手脚,将她往后拉去,她忽然说:“秀桑,没有无端的恨意,你眼看着黎国遗族饱受乱世苦难不闻不问,还任由曦夜他们将纯血遗族捉去做肉傀,并非偶然,都是你的授意,说什么匡复黎国,你明明对黎国充满恨意!

以你的力量明明可以直接将颛氏王族一举歼灭,可你任其国破家乱,这样步步算计,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相互折磨,让强大的王朝渐渐衰落腐朽……

你在恨,恨谁?颛清羽吗?那个与神皇交好的颛氏先祖!”

秀桑的眼中乍然闪现的杀意化为利刃疾射而出,自游雪左胸洞穿而过。

这袭击太过突然,却也是意料之中,游雪痛地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如此,一切都有了答案,看着秀桑这张肖似洛舞盈的脸,莫非玉魂可以任自己心意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模样?所以这就是秀桑内心丑恶的执念吗?

她撑着身子半伏在地上低低苦笑起来,“因爱生恨吗?那么多命来填你的恨意?而我们游家只因为跟这个世界中的游泓一族同姓,倒霉的被你选中,你故意扔了半枚白玉玦,故弄玄虚引来鸠灵族爪牙连通两个世界对我们追杀掠夺?以为虚无之境一直还存在黎国故地。”

“不,这一点你错了,你的先祖自你们那个世界的民国乱世中崛起,以搜罗古董起家,只因他们身怀异能而不自知。

他们本是云翮大陆上游氏这一族的旁支,在虚无之境破灭时误入其中,落入了那个世界中而已。

游雪,你是游氏的后人,你们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又怎会放任颛氏的忠犬逃离我的手掌心!”

秀桑说到这里忽然眸光一动,似察觉到什么,眼神蓦然凌厉:“你有同伙!”

游雪撑着隐隐震颤的光滑地面站起身,迷茫困惑之色敛去,神色肃杀:“你以为我陪你演这么长时间的戏做什么?在与燕璃交手后我早就猜到他身后有人!

我身上洛舞盈的灵力对你本身有着敌意!这样的熟悉感我怎会忘!洛舞盈早就知道你的险恶目的,所以当初在孑洛城客栈的时候保护我,不让你接近我,免我我误入歧途!”

秀桑脸色一变,拂袖朝那些人偶下达了指令,可是四周原本要上前禁锢游雪的那些人偶就那么保持着探手向前的静止动作,随着光滑如镜面的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她们瞬间化作白色雾气消散不见。

就在那一刹那,从缝隙中猛然从跃上两道颀长人影,其中一人正是管存山。

他穿着暗红色的内侍官宫装还未褪去,身边站着白袍打扮的男子,剑眉星目,风仪出众,一双浅色琥珀的眼瞳闪烁着熠熠波光。

“舒凌鸥,你能从风眼阵中脱身,真是小看你了!”

“你们先走,我来对付她。”清朗的声音来自舒凌鸥。

管存山拉住游雪,看见她身上的血,皱眉道:“她伤了你!”

游雪还未说话,只听秀桑惊异地声音:“宫羽山!你这个投敌叛国的狗贼竟然没死!”

“神皇死于你与燕璃之手,这句话该是我说才是!”他说着带着游雪跳入了缝隙,地面缝隙在他们两人消失后轰然合拢。

秀桑正要追击,却被舒凌鸥拂袖拦截,“秀桑,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一切都是谎言,你说会助我联手消灭鸠灵族,原来都是你的阴谋!”

“舒凌鸥,我从未说过要与你联手,消灭鸠灵族势在必行,我有我的筹谋,是你太碍事!”

她眼含怒意,十指间凝结出银白色的光球,爆射出无数光柱将舒凌鸥兜头笼罩,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白茫之中。

呼啸的冷风扬起两人的发丝,游雪和管存山顺着那道无形引力牵引着下坠着。

“你还撑得住吗?”管存山看了眼游雪苍白的脸色问道。

“我的自愈力极强,你忘了?”游雪想了想问:“秀桑明明是黎国人,看样貌她也是黎国血脉,为什么不受异石的伤害?”

“她本非实体,而是被处死的那些王族血脉怨气凝结而成的灵体,受天脊玉的影响束缚在其中,那么多年无人知晓,后是燕璃发现了她,以玉魂之名上禀了神皇。所以她不会受异石的伤害。”

游雪简略地将刚才的对话跟他叙述了一遍,问道:“你知道多少?”

这时两人脚下刚踏入实地,四周一片漆黑,耳际涡流呼啸声声,那强大的引力将四方呼啸的风声拧成一股撕扯之力,搅动着两人身形不稳踉跄着攀住了岩壁。

“我只知道颛清羽对神皇有非分之想。”

游雪这次是真的愕然:“神皇是女的?”

管存山淡淡道:“你看到的秀桑容貌,就是神皇年轻时的模样,而洛舞盈是黎国皇族长得与神皇最相似的郡主。”

游雪叹了口气,思索着如何出去,担心颛云泽遭到不测,她开始环视四周:“你应也知道舒凌鸥不会是秀桑的对手,他中毒颇深,”

管存山视线落在左侧黑暗深处的引力源头:“可是她惧怕风眼阵。”似察觉到游雪心中焦虑,他说:“瑞王不会有事,他是嫣姬的孩子。”

游雪正在感受那空气中漩涡的流动方向,忽闻此言不禁赧然,“我知道…”只要将秀桑和燕璃拖住,颛云泽那边不会有意外。

管存山叹息道:“游氏对颛氏王族的忠勇看来是刻在了骨血里的,也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一路行来你做了那么多事,不仅仅是因为与瑞王的两情相悦而已。”

游雪闭眼凝神倾听了片刻,忽然松开了手,任由引力将她带去黑暗深处。

管存山一惊,急忙去拽她,可是衣袖自他指尖滑落。

只听游雪的声音自黑暗处飘渺传来:“宫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秀桑并不是害怕风眼阵!”

章节目录 第422章 河谷对峙 圣殿后方禁地的那座尖塔顶部在暗夜中突然爆射出白昼般耀目的光芒,引起了皇城中乃至邻近各城镇的瞩目。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一片狼藉的堇元殿中,看着那些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她布满细纹的惨白面容露出悚然之色,“君上可曾过问?”

“回禀皇后娘娘,君上未曾来过,也不曾过问。”

“呵…”果然是这样,不知道那个古兰国的瑞王与她的丈夫暗中商议了什么,只知道他对这些外来使节的暗哨全部撤离,而且大开方便之门,无需通禀就可以直接出入皇城门。

“立刻给洛府传口讯,不计一切代价,将皇太子给本宫找回来!”

“是!”

她不知道圣殿发生了什么,但她唯一的儿子一定是遭到了那位的毒手,她想做什么?

这时,一个宫人跑进来禀报:“皇后娘娘,黎贵妃带人出了宫,朝圣殿方向赶去了。”

“呵…坐不住的不仅是我,我们的君上那么想看好戏,可我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

殷芮刚从皇宫中出来,说是皇后娘娘去了前殿找君上,今夜无需她侍疾。

她迈下高阶朝马车走去,如今那个公仪霜不知被轩辕辰藏到了哪里,至少不会在她眼皮底下碍眼,这就是大幸,而且这些日子轩辕辰也鲜少回府,听说一直流连在那琼玉楼中,她更是求之不得。

只是她愉悦的笑容还未显露半分,就看到有两个宫婢踩着厚厚积雪朝她飞奔而来。

“二皇子妃,君上和皇后娘娘传召您前往花萼宫。”

花萼宫?那是嫔妃小宴的地方,怎么会在那里传召她?

她满腹疑惑眼含警惕之色,“本妃才听宫人传报皇后娘娘与君上在前殿,如何会在偏冷的花萼宫传召?”

两个宫女没有半丝惶恐之色,伸手朝她举起一枚绯色水晶镶金边的宫牌,正是皇后娘娘的随身之物。

殷芮见此无话好说,她留下两个机灵的侍婢朝她们使了眼色,便只带了一个侍女前往。

才行至半路,她停住了脚步,“这不是前往后宫的路,你们要带本妃去哪里?”

只见那两个宫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身形一动电光火石间反手就将她击晕,她身后侍婢还未发出求救声已经血溅当场,被扔下了桥下的冰湖中。

皇后坐在堇元殿的大厅,面无表情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那个颤颤发抖的男人,神色疲惫,“首相大人,本宫还未说话,你就这样行跪拜大礼,若是被传到君上面前,可是不大好吧。”

殷北逸咬牙切齿,他此刻已经被下了药站不起来,如何是行了跪拜大礼?

“听说你已经投靠了圣殿里那个人,不过本宫对你们的谋划没兴趣,只要你告诉本宫,吾儿在哪里?”

“臣对君上忠心耿耿,何来投靠一说!请皇后娘娘慎言!太子殿下的下落臣更是无从知道了!”

皇后一手支颐轻轻叹息,“为什么总是有人冥顽不灵,非要用些非常手段才肯罢休呢?”

她对身边人说:“带进来吧!”

不一会儿殿外几个宫婢将一个身披紫貂大氅的女子拖进了殿中,推倒在地。

“爹!”殷芮侧过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脸色惨败地跪伏在地,正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她猛地看向高坐上,就见那个病怏怏地皇后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殷芮,你怀孕了!”

殷芮一愣,下意识伸手抚上小腹,“不可能…”

“亏得你孝心,近日来夜夜侍疾,否则本宫也不会察觉。”

皇后笑了笑,看向同样震惊又惊喜的殷北逸,露出嘲讽的笑:“那个黎贵妃和二殿下可未必欢欣呢!首相大人,你以为投靠了圣殿那人,这黎朵儿和她的儿子就会忌惮吗!你不仅背叛了君上,若是再惹恼花黎岛,你的位置很快就会让贤。如今本宫给你一条生路,告诉本宫太子的下落,否则,我让你的女儿一尸两命!”

两个宫婢当即拽起还在发怔的殷芮,狠狠往偏殿拖去!

殷北逸大骇,急声道:“等…等等!皇后娘娘,臣说!”

※※※

冰极之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一行马队匆匆穿越过深峡冰川朝南疾驰而去。

“再过前面那条冰河,就抵达矛艾城,到时候我会派一队人与你前行去港口。”白楚砚掀开车帘对颛云泽说道。

颛云泽看了他一眼,神色严峻没有半点放松。

“有埋伏!”他冷喝一声,纵马越过冰霜乱石,一骑当先超越前方众人,挥手示意大家停下。

呼啸的山风中混杂着血腥之气,还有野兽的低吼之声。

座下白霜浸染的坐骑不安地在原地踢踏嘶鸣,没过多久,河对岸渐渐出现了一群足有数百人身着七翎铠甲头戴白鲸盔的马队,在他们前方开路的竟然是狐狼,高大结实的毛绒身躯,一双双殷红的诡眼透露出嗜血的光芒。

白楚砚此时已经走出玄铁马车,站在坐板之上极目远眺:“原来是花黎岛的人,”他飞身几个纵跃,落在了平地与颛云泽并肩,无奈苦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之前他利用游雪引出城中花黎岛内应,如今他却得帮游雪的心上人对付花黎岛的埋伏。

颛云泽不明他话中深意,只是冷声问道:“花黎岛在东海以东,在皇城中也无他们踪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啊,王爷大概还不知道,之前这些人协助那东篱岛的族长轩辕寒在月栗山埋伏海国皇太子轩辕昶,大概是仁慈的海皇陛下不忍对他爱妃的族人痛下杀手,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颛云泽冷哼:“贵国真乱!可本王似乎对他们并无利益纠葛,他们这般作为是想如何?”

“瑞王殿下,白某未曾言及的另一件事就是这花黎岛才是鸠灵族钉在海国的一枚棋子,你们的到来可是会毁了他们的计划喔。”

风中蓦然响起一阵尖啸,一道阴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哪一位是古兰国的瑞王殿下?”

颛云泽正要动作,忽然被白楚砚拦下,他闲步上前,白氅被冷风吹的飒飒作响。

“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排场,竟然是花黎岛的岛主亲临?咱们瑞王殿下的面子真是够大的!”

章节目录 第423章 雪夜截杀 对岸狐狼阵群背后传来尖细如夜枭长嚎的桀桀怪笑:“原来是你啊白楚砚,你这个娘娘腔怎么还活着!”

白楚砚面不改色冷笑道:“黎天,你躲在一众大汉后面干什么,这么霸气的阵仗没有首领带头,多没意思!”

两道冷箭突然从对面疾射而出,精准地朝白楚砚袭来。

白楚砚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长刀横空一扫,箭矢断成数截纷纷落地。

这时,对面莽汉分列两边,从中出现一道绯红色锦裘大袄的男人,看似身形十分瘦削,臃肿的大裘袄裹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绒长的狐毛领边衬得他一张瓜子脸精致绝美,明明离的那么远,可依旧能让这边众人看清那双琥珀绿的眼睛正在闪烁着妖异的神光。

他也不说话,阴骘的眼神在对岸众人面前一扫,落在策马而立的颛云泽身上。

“你就是那个古兰国的瑞王吧!倒是如传言般长得人模人样呢!呵呵…”

他尖细又沙哑的声音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语气中充斥着阴冷的杀意和嫉妒:“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你离开莫君峡关口时,所有的行动都在圣尊掌控之中,你们一定想不到那封灵鸟传书是出自花黎岛吧…哈哈哈哈!”

白楚砚脸色大变,他一直以为那灵鸟传信是圣殿里燕璃等人的阴谋,没想到竟然是花黎族的手笔,这事真是乱透了!

颛云泽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手中的冥檀剑已经出鞘,他意识到中了圈套,鸠灵族就是希望拖延他在东海的时间,好在北疆战事上动手脚。

黎天妖异的双瞳紧紧锁住颛云泽的脸,黑色的菱唇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瑞王殿下,你会为你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如今北疆战场上血骨累累的惨状,可不会是你想知道的哟!”

颛云泽已经不耐再听他废话,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似一把利剑腾空疾掠向那正在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妖异男子,冥檀剑冰蓝色剑芒转瞬而至,横扫落下方疾射而上的乌黑箭矢,在半空中划开一道灼目闪电,再次俯冲而下直刺向黎天。

“瑞王小心!”白楚砚手一挥,扬起长刀脚下一点也飞跃过冰河,加入了战局。

两方人马转眼间在冰河两岸战成一团,狐狼生性狡诈凶猛,专咬敌人咽喉,尖利的獠牙能刺穿厚重的裘衣,敌人有备而来,经历过上次月栗山的教训,坐在狐狼身上的花黎岛莽汉手持双枪,狠狠挑刺白楚砚的护卫们的要害,将他们的长刀挑落后直接纵身飞扑肉搏,而狐狼紧跟而后扑倒敌手,眨眼间狼嚎声惨呼声响彻在茫茫荒野间。

幸而几名黑甲军曾经历北疆大战,与鸠灵族训练出来的变异猁兽经过几番厮杀,对付起这些未经战场训练的狐狼游刃有余,他们围护在颛云泽周围,替他挡去那些虎视眈眈恶兽的攻袭。

震天喊杀声中,吸引来一道白色锦衣身影,他凌空而至,木然的脸上有些许迷茫之色,正是被无形力量操控的海国皇太子轩辕昶。

他妖异的红瞳在河谷乱战中搜索着目标,忽地红芒乍闪,他猛然袭向正在和黎天交手的颛云泽,携裹着黑气的掌风轰然袭向颛云泽后心。

“王爷!”一柄长刀横空格挡,来人黑衣玄甲,正是肖凡。

他来不及解释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因为那轩辕昶被他横扫一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再次袭来,好似不畏痛苦的提线木偶,简直令人悚然。

白楚砚此时也赶至颛云泽身边,三人背肩而立。

“这个黎天自小修习妖法,不能与他掌风接触,他能吞噬人的内力!”白楚砚沉声道。

“肖凡你怎么会赶过来?”颛云泽问。

“王爷,我…”肖凡正要说话,那轩辕昶再次飞身而下,手中握着一柄不知何物的尖锐利器,猛地向他飞掷下来。

对面的黎天忽然嘿嘿一笑,身影一闪朝颛云泽探手抓来,颛云泽眉目冷凝,“本想留活口给阿雪细审,看来还是算了!”他凝气于剑身,剑芒乍然大盛。

黎天察觉到异常正要闪身避开正面一击已是来不及,冥檀剑如龙吟鸣颤,挥洒出狂刃如浪。

黎天惊恐地张大了那可怖的黑色薄唇想要呼救已经被剑气撕成了碎片,血雾飞溅。

“族长!”

“首领!”

“该死!古兰贼子居然杀了族长,大家上啊!”

惊变只在那一瞬间,刀刃砍杀间更加激烈,白楚砚为颛云泽挡下两枚箭矢,沉声道:“瑞王,带你的属下快离开此地,赶去奇云舟,这里我来善后!”

“阿雪还在皇城!这次计划突变,我要带她离开!”

“没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她不会有事!”

白楚砚简直是要被气死,这个瑞王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半点余地斩杀花黎岛的族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再扯上古兰国…莫非这是那个鸠灵族圣尊的主意?

要让古兰国两面夹击,彻底四分五裂?

还是圣殿里那位只是要瑞王死在海国?

这花黎岛脚踏两条船的做派真的教他难以分辨真相!

明明这些都无关他事,偏偏因缘巧合让他与这些古兰人牵扯不清,当初就不该利用游雪设计轩辕寒,真是一招错步步皆是坑!

他狠狠挥刀砍落一只狐狼脑袋,正思绪烦乱,就听到一边传来痛呼闷哼声,是那个黑甲军肖凡。

颛云泽已经旋身迎击向那个海国的皇太子轩辕昶,一把将肖凡扯开扔到后面。

肖凡扶着剑柄口喷鲜血喘着气,“王爷,那人被人控制了!是傀儡,杀不死的!”

一边的白楚砚看到颛云泽一刀直逼轩辕昶面门,却被轩辕昶险险避开,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瑞王刀下留人!皇太子不可杀!”

白楚砚真的是急得快跳脚了!

奈何四头狐狼猛然袭向两人松散的包围圈,他急忙拦刀格挡,并看到四面的包围圈已经缩小,一群黑衣人加入了战局,里外包抄正在歼灭狐狼和一众花黎岛的莽汉。

“是你们的人?”白楚砚惊讶极了,若是这么多黑甲军经过矛艾城附近,他早已收到消息了。

肖凡扶着伤口哑声道:“不是,他们没有我的指令不会动手!”

颛云泽也知道对方身份,并没有立下杀招,他看到远处又涌来一群灰袍者,其中四人以犄角之势想他和轩辕昶发起了攻击,却没有杀意。

颛云泽收剑击出一掌正中那轩辕昶当胸,见那轩辕昶似无所痛觉还要迎击向他,毫不恋战翻身撤离战场。

这是一场阴谋,这个轩辕昶是送来凑人头的,他可不会上当!

“白城主,这里交给你了。”

两方胜负已分,而白楚砚已经认出了那些灰袍人是洛氏家族的家将,紧张的神色略一松,赶紧说道:“快走!”

再打下去他真的打算遁走了,这水太混他怕自己先溺死。

颛云泽看了眼皇城方向,拉起肖凡朝几名黑甲军打了个手势,掩入了黑暗中。

章节目录 第424章 力量之源 远处霜雪覆盖的崖壁上,轩辕辰和隐卫望着下方河谷的一场截杀,淡淡笑道:“瑞王真是了不得呀,看出来他明明没有尽全力,可施了邪术的狐狼与我们的太子殿下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他本来想做个后来居上的黄雀,来捡个现成便宜的愿望此刻都落了空。

“殿下,依属下看来太子似乎被人下了咒,若非如此他的功力远不止这个程度!”

“你以为要操控这块冰山有多容易吗,得不偿失啊,圣殿那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出此下策,真让人好奇啊!”

佑站在他边上觉得轩辕辰越来越像个谜,亲舅舅身首异处他半点也不悲伤,要知道花黎岛可是他和贵妃的靠山,也是拥护他登上帝位最强有力的后盾。

如今黎天死了,族中推举谁上位都与这儿娘俩无甚关系,他居然不着急。

显然他低估了这位主子的心思,只听轩辕辰说,“花黎岛这次没有前来与我和母妃商量,私自行动截杀瑞王,绝非是鸠灵族那边的意思,看来还是中了皇城中那圣殿里那人的诡计。”

他看了眼正在皱眉深思的属下,冷笑道:“佑,你觉得你家主子这般受了愚弄还得忍下这口气吗?”

佑神思一凛,惊觉自己的心思被这位主子看清了,急忙跪地臣服道:“殿下准备如何行事?”

轩辕辰冷哼一声,望着下方的残局陷入深思。

王座上那位父亲早已经洞悉了花黎岛的幕后之人,却多年来容忍着,这并不是是因为他宠爱自己的母妃,轩辕辰清楚这位帝王在平衡两方力量,只要不触及这个他的王位威胁,他的这位父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些异数,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父皇会像潜伏在黑暗中的蝎子,借势各个击破,赢取最后的胜利。

作为他的好儿子,当然要走在他前面了,这个王位他势在必得啊。

“立刻启动玉芝岛的‘炎风军’,埋伏皇城四方,静等指令!”

“是。”

※※※

游雪和管存山此刻犹如漂浮在满天星海之中,四周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温润明亮,黑暗深处时而闪现着犹如太阳光耀目的金色光芒,妖异又令人希冀。

此刻两人浑身灵力已被禁制,只能任由那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朝前飘向未知的方向。

“我们现在是身处风眼阵中了吗?”游雪惊奇的问。

管存山紧紧拽着她的肘弯,无奈道:“我是疯了才陪你涉险!”

游雪笑了笑道:“宫羽,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当时我们一起腾空出现在乾影岛时,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也要跃下圣火坛?”

管存山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前方那忽隐忽现的金色光芒,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正在往下坠?”

“而且越往下似乎温度越高。”在冰天雪地里呆久了,突然感受到这样炙热的温暖有些接受不能,“我怎么觉得这奇异的风眼阵有可能是座火山口…”

“四周并没有半点硫磺味,不可能是火山。”管存山语气淡淡,但是神色十分凝重,他们已经下坠的太久了,却不知道一会儿如何上去!

就在两人走神说话时,四周银白色的点点光斑骤然熄灭,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忽然变得黏稠厚重,这让游雪忽然想起当初在飞鹰堡刚落入萤火之渊中时,那空气中也是混沌又黏稠!

“宫羽!这里是…”她回过神才发现一直抓着她肘弯的力道不见了,管存山也不见了。

“宫羽!…管存山!你在哪里?”可是面前就像堵了一座柔软又厚实的橡胶墙壁,无论她如何呐喊都被吸了进去,没有半点回响。

而下方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骤然间吞噬了所有黑暗,也将游雪吞噬其中。

身体轻盈地飘落在一处柔软又温暖似棉絮般的地方,耳边远远近近有声音在低吟浅唱着悠远清亮的远古歌谣:

明明上天,烂然星陈。

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四时从经,万姓允诚。

与予论乐,配天之灵……

那些声音或苍老或稚嫩,清灵或低沉,明明没有任何声乐节拍,却交织成一幅华丽又动人心魄的合唱乐章,回响在这一方天地间,震撼心魂。

游雪闭了闭眼,开始摸索着四周的环境,伸手触摸道尖锐光滑的冰凉硬物,她忽然一愣,才升起的美好幻觉如同泡沫般消散。

果不其然,这又是一个修罗场吗?

“南星姑娘!”一个清朗的男声忽然穿透那悠扬的歌声传入耳中,“游雪!”那人见没回应,又喊了一声,声音已然有些焦急。

“我在!”游雪回过神,急忙应和,是管存山!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没等多久,金色混沌的空间里,忽然自西南角亮起了一道蓝芒,随着人影行动间,驱散了迷人眼目的瘴雾,蓝芒所过之处,星星点点的光斑似俏皮的精灵,飘扬飞舞。

游雪愣愣地看着他走近,视线顺着光斑升起的源头,蓦然睁大了眼睛,整个空间都被累累白骨填满着,而她感受到的温暖柔软正是从白骨中升起的光点飞舞扩散,无形间凝成的一道莹白色屏障称托着她。

管存山扶起她,轻声道:“不用惊讶,都是黎国一族的尸骸。”

“为什么会在圣殿之下,难道这是风眼阵的秘密?”

管存山环视着周围那熟悉又温暖,毫无戾气的魂魄之光,语气沉重道:“风眼阵已经被秀桑填埋,而此地已经成了她修炼之所,她的力量都源自这里。”

游雪想到之前管存山说秀桑是数代黎国王室魂魄凝聚而成的玉魂,忽然顿悟:“她之前在孑洛城与我重逢时,有提到过她的力量在削弱!可她竟然为了恢复力量居然残杀族人?”

“她只是玉魂,不是人!对黎国也没有情感!”管存山漠然地提醒她。

这时整个空间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看来上面斗法很激烈。

管存山凝神细听片刻,说:“舒凌鸥败了下风。”

游雪看着满目刺眼的白色,浑身冷寒彻骨,她咬牙道:“风眼阵在哪里?”

不是说风眼阵可以吞噬一切吗?那么一直要打开它,让这些骸骨消失,秀桑的力量就无从汲取!

管存山似明白了她意图,他略一沉思:“现在正是风眼阵大开之时,倒是可行!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425章 花黎之殇 圣殿高阶之下,百人骑队气势汹汹列阵以待,一马当先的就是黎朵儿。

花黎岛物产富饶,常年受海寇侵袭,岛民人人皆战,人人会武。

黎朵儿自小受老族长看重,以下一任族长的期许栽培长大,若不是她爱上了不该爱之人,与邪恶势力达成了交易,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或许如今也有不一样的光景。

她此刻一身华丽的鸿鳞铠甲加身,手持战戟,明媚绝丽的脸上凛然肃杀之气,她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塔尖正在随着一波一波的震荡纷纷碎裂,心中开始着慌。

这样大的动静为什么禁地里没有半点回应!

“叫燕璃出来回禀!”她冷喝道。

“皇贵妃娘娘,没有燕璃大人和智者召唤,哪怕是君上亲临也难以通融!”

站在高阶上的侍徒声音洪亮地回复,态度十分倨傲,且明明身后一片狼藉碎石纷纷塌落,那些人还能面不改色手持法器伫立不动,更是可疑。

“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你身后的高塔在坍塌你看不见?”

白袍侍徒清冷一笑:“这与贵妃娘娘无关,请回吧!”

黎朵儿怒极,再不迟疑,她扬手战戟一挥,“老岛主和洛氏族长皆死于圣殿的阴谋诡计之下,如今神明终于开眼,降下怒火严惩罪恶之都!花黎族的儿郎们,为老岛主报仇!!”

“为岛主报仇!”

“为老岛主复仇!重振花黎岛荣光!”

众人高喝着沿着台阶疾掠而去,挥舞着刀戟砍向那些意图阻拦的白袍侍徒。

黎朵儿久未经杀戮,扬刀砍杀间从最初的生涩到招招见骨的狠辣,只是片刻之间,她玉容染血,眸光焦虑地看向圣殿后方禁地的方向,隐隐可见高塔尖处已塌陷,爆射出的白芒中有两道身影正在斗法。

“贵妃小心!”一个壮汉猛然扑向她,她回神朝声音来处看去,那花黎族的壮汉已经拦在她背后替她挡下两支金光闪闪的尖锐法器,鲜血迷蒙了她的眼睛。

她抬袖擦去,冷眼看向洞开殿门处,燕璃已经在一众白衣侍徒的簇拥下出现在她面前:“贵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公然带花黎族私兵闯圣殿!”

“燕璃贼人!当初我父亲就是因为轻信了你才会遭了暗算郁郁而终,拿命来!”

燕璃退后几步,轻笑道:“好了,别假惺惺了,借着你已死父亲的名义闯圣殿不就是要救你的情郎?你也不想想舒凌鸥要是对你有心就不会任由你被送入皇宫了!呵,不过是个被家族牺牲的可怜虫也敢大言不惭。拿下!”

四名白袍侍徒手执法器,身如魅影朝她逼近。

她冷眼看着那些人逼近,身上忽而萦绕起玄黑色的真气如藤蔓般攀延游走,还没等那四名白袍侍徒的法器触碰到她时,已被玄黑色的真气缠绕。

那黑色柔韧蔓延的气流转眼锁住了四人的动作,随着施术者的意念倏然蹿入了他们的胸腔。

“啊!!!”惨呼声响起,那四名侍徒顿时七窍流血法器掉了一地。

燕璃脸色一变,不敢置信道:“何时?你何时将躯壳献于鸠灵族那个圣灵的?”

这女人不要命了,这种妖法反噬自身,每施法一次就会破灭一魂一魄,直到魂飞魄散肉身消失,他既惊且怒,而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怜悯之色。

他从来都知道黎朵儿和舒凌鸥那点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轩辕傲对这个贵妃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也为轩辕傲生下了两个孩子,他以为这个女人早已经断了那些情丝,原来她所有的野心都是伪装的。

黎朵儿已经不能再等了,她迫不及待要见那个人!她见这燕璃无意再阻拦,当即纵身一跃,朝那不断在倾塌碎裂的禁地高塔飞去。

半空中的秀桑正和舒凌鸥斗得激烈,她也已察觉到塔底深处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正在扰乱她的阵法,体内的力量正在明显的削弱,心中既恨且急,她利用光球残存的力量凝聚起三道尖锐的光柱,轰然疾射向舒凌鸥,急退数丈后大喝道:“燕璃,你个蠢货,快带人去风眼阵,有人要破开封印!!

她话音刚落,一道身着鳞甲的绚丽身影疾掠而至,挥动着阴邪触须猛然间穿透了她的肩胛。

秀桑吃痛大怒,旋身还没看清来人容貌当即翻袖挥出一道冷芒刺穿来人当胸。

“呃!”来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倒飞了出去。

这一掌积蓄了秀桑满腔的邪火怒气,黎朵儿五内俱焚,唇角溢出鲜血滴落半空,她的神思有些涣散,清晰感觉到有什么已经离体而出,一时气焰尽消,凌空朝下跌落。

没有预期摔落倒地的剧痛,而是落入了一个充满血腥气的温热怀抱,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朝思暮想的梦中人正关切的看着她,他强忍着心痛之色柔声说:“你不该鲁莽,轩辕傲答应我会护你一世荣华!”

她眼睛酸涩,明明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熨烫在心口的名字,此刻却忽然想不起来,心知自己的魂魄正在飞离躯体,她只能拿一双染了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我只能是你一个人的朵儿!我知道你有太多苦衷,…咳咳…我答应不会再纠缠你我做到了…我也不曾恨过你!你要记得,我此生只爱你一…”她话未完眼睛蓦地睁大,紧攥着舒凌鸥的指节泛白,猛然推开抱着她的男人,翻身跃起迎击向俯冲而下的魔掌。

天地间刹那爆射出漫天血雾,那闪烁着银色异芒的一掌直接穿透了黎朵儿的心脏,又狠狠拔出,魔掌的主人手中捏着还在跳动的心脏,将这位绝色宠妃狠狠推落泥地。

“竟然敢伤我!该死的女人,让我看看你这颗被赋予了异石能量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特别!”

“朵儿!!”舒凌鸥来不及接住掉落下来的女子躯体,眼睁睁看着她砰然摔落气息全无。

他踉跄后退稳住身形,终于再无顾忌,也不再看那躺在地上的残躯一眼,飞身疾掠向禁地的大门,轰然一掌击出震碎了厚重的玄铁大门,消失在黑暗中。

只要毁了风眼阵,只要毁了封印,这个妖女必定会被反噬!

当初他发现风眼阵开始吞噬自己的力量时已经太晚,无力抗衡,秀桑的出现如同救命稻草帮他力挽狂澜,于是后来他答应与秀桑合作联手封印了风眼阵,却没想到中了对方的毒计,对方虽然暂时封印了风眼阵,也令海国陷入了雪飘万里的异象之中,她还不断地利用圣殿的力量搜罗遗族血统,从北辰运送到海国,为她恢复妖力。

可他却只能眼看着无能为力,只因为怕死。

是的,他怕死,他本是伽罗族战死的将军,却莫名其妙在海国这一方地界从异石中慢慢复生成实体,只有他知道,这一处风眼阵的秘密,那些异石的粉末能从这里面吞吐出来,渐渐堆砌凝固成浅白色的石头,不仅拥有吸附凝聚魂魄的力量,还能衍生出强大的异能秘术。

他倚赖它们而生,也离不得,这成了秀桑牵制他的利器。

他与黎朵儿一见钟情,却只能两地相思,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如今惟愿以自己智者身份守护这个女子余生安好的奢求都被剥夺,看着那个心尖上的人惨死眼前……

如果他注定要死,他决意会拉着这个妖女一起下地狱!

秀桑冷笑着看着他仓皇奔逃的身影,手中捏着那枚闪烁着异光的心脏紧随而上,一同消失在大门后的黑暗中。

舒凌鸥已是强弩之末,而地底下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惧怕极了异石之力!

宫羽山还活着是意外之喜,再加上古兰国瑞王半身帝王血,她的力量将超越以往,等她掌控了海国的力量,挥师北上大败血魔军团,那个老妖的魔池将会为她所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灵力的消耗,无穷尽的力量将从魔池中诞生,供她所用!

呵,故意用花黎岛黎天那蠢货的力量拦截瑞王,让他以为皇城突变,必定会折回来救游雪。

不,就算他智谋高绝窥破其中玄机知道是个陷阱,也会以身涉险回来救他的心上人,她会在这里等着这个颛氏恶贼的后嗣到来。

章节目录 第426章 离火之魄 禁地深处极光乍现,夺目耀眼。

一道无形的光幕被管存山击碎,波纹一阵荡漾后撕裂成晶莹的纷飞散落。

那一刹那,管存山和游雪一瞬间被突然奔涌而出的炽热气浪击飞,重重撞击在身后的岩壁上掉落在地。

刚才初涉入地底时那金色一闪而逝的光芒不是错觉,眼前如同奔流岩浆的火红幻海从内往外倾斜而出,炽热的烈焰撩燃表面,那熊熊火舌仿佛转瞬能将人舔噬干净。

管存山狼狈撑着身子站稳,寻觅游雪的方向,见她无事松了口,道:“这是离火精魄凝聚而成,非人间凡火,也不是岩浆!”

游雪扶着岩壁震惊地看着那奔涌不歇的火海,“难道曾妙萱就是在这里凝炼成魂的?”

管存山点头:“曾妙萱体内有异石之能是事实。”

“这里就是风眼阵了吗?”那纯阳之火舔舐着两人衣袂,雄浑的罡气令人颤栗,游雪喃喃道:“因为秀桑和舒凌鸥封印了这里,所以造成了节气突变,万里冰封?”

说话间,两人同时察觉到从里面隐隐传来那熟悉的涡流尖啸声,再不迟疑,飞身朝里行去。

穿越过还在碎裂不断往外扩散的光幕,内部岩壁上布满了晶莹透亮的白色晶石,在脚下火海映照下,镀上了满壁的纯金色。

而前方不远处,有六根巨大尖锐的钟乳石围织成圆形的风眼口,正在不断地喷涌着金色赤炎的洪流,但洪流的奔涌之势已经减弱,从里面不停的发出似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回旋。

“不好,刚才我们击碎的是屏障,现在风眼阵开始启动了!”游雪反应过来惊声道。

管存山拉住她飞身掠起牢牢攀住一方尖细的钟乳石柱,凝神看着下方那犹如恶魔獠牙巨口的风穴之中回旋的风势越来越大,残留的金色光芒瞬间凝聚成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耀目又深邃。

而两人同时察觉到身体的血液开始激烈的沸腾起来,管存山刚刚凝气张开的无形结界瞬间破裂,而从另一方洞口呼啸而来成千上万的白色骸骨被漩涡流引力所摄,汇聚成白色洪浪呼啸着被吸入了这狰狞的獠牙巨口中。

两人看着源源不断被吞噬的遗族骸骨,皆松了一口气,至少目的已经达成,正想设法上去协助舒凌鸥时,却见舒凌鸥的身影随着那白色洪流一闪而至,紧随他身后的是燕璃和三名白袍侍徒,均手持着法器疾风掠影般攻向舒凌鸥。

舒凌鸥已经衣袍褴褛,伤痕累累,见他旋身掠至当空,手中凝结出一颗五色交织的光球,从中隐有轰雷之声,他双目怒睁,一声暴喝下,那五色雷电疾射向袭击他的四人,一击即中,四人纷纷重伤坠落,被白色骨骸携裹着朝风穴口飘去。

舒凌鸥这时已经发现了隐在钟乳石后的两人,再次启动那奇异的光球力量,疾射五色雷电,竟是朝游雪的方向袭来。

管存山抬手施法抵挡,忽然发现自身灵力被摄取大半,力量骤减,电光火石间拉起游雪飞落而下,立在炽热的地面上。

游雪不明白管存山为什么要一直拉着她不放,她明明还有自保的能力。

再看舒凌鸥时,发现他已经是摇摇欲坠,显然是强弩之末,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视线落在游雪身上说:“秀桑一直在等你,她要夺取你身上的那枚玉玦!她也惧怕你身上洛舞盈传承给你的灵力,你是她的克星!异石无法克制天脊玉的力量,你们只有浴血奋战才能…啊!!”

他话音未完忽然惨呼一声,手中五彩光球瞬间熄灭消散,眼中流出殷红的血泪看向来人。

秀桑十指间金色光芒未散,挑眉看向场中三人,冷冷一笑。

“为什么明明可以活得更长久些,非要闹些不愉快的事情惹我生气呢?我答应可以让你脱离异石的掌控,获得自由之身并非虚言,你为什么不信呢?”

舒凌鸥惨笑一声,“你杀了她!”

“不过是个被轩辕傲玩腻的女人罢了,你若是聪明些,日后天地任你遨游,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是你太蠢!”

她目光冷厉,拂袖一震,那风眼口顿时如有应和,剧烈可怖的回旋之声乍然响彻整个空间,一道耀目炽烈的白色巨龙自风眼口疾掠而出,幻影交缠在舒凌鸥身上,将他整具躯体碾碎扭曲,巨龙仰头一震嚎啸,飞溅的鲜血令他如饮琼浆兴奋至极。

管存山眯眼看着那幻龙之体,似想到了什么,纵身一跃朝它袭去。

秀桑却没有看半空对决的一人一龙,而是轻轻飘落在游雪对面,她脚下那些白色骸骨还在不停汇流朝风眼口奔涌着,她也没有半点惶恐害怕。

“你很聪明,还知道用这个方法消耗我的力量。可是你不知道,只要在这个空间里,任凭那些骸骨灵力被风眼阵吞噬殆尽,我的力量不会消失。”

游雪清冷一笑:“白玉玦已经与我血肉相融,所以你会杀了我对吗?”

“你也不用怕的,我只需你的精血滋养即可,至于你的躯壳,我会用异石复活你,虽失了灵魂,可你还是会好好活着,看着我如何覆灭鸠灵族。”

“这就是你的怜悯吧,当初在孑洛城重逢时,你说愿意成全我的愿望,就是这样?”

秀桑指着那正在与管存山决斗的幻龙:“无需你们那个世界的高科技,我都能从这异石中凝聚成自己需要的武器,你该庆幸你能入的我眼,得我垂怜留你全尸!”

她猛然出手,五指间射出五条白色银链抓向游雪,似想将她捆缚起来。

然游雪早有预料,脚步一动,飞身朝风眼口奔去。

“游雪!”管存山余光见她行动,大声阻止正要折身去拉住她,却被幻龙猛地咬住左臂,鲜血霎时喷溅而出,他吃痛地行动一滞。

秀桑岂会让她得逞,身形一闪拦住了游雪去路,抬手一掌击向她胸口。

感受到凌厉杀意扑面而来,任游雪身影再快也避不开去,唯有抬掌迎击。

两掌猛然相击一瞬间,游雪只觉浑身血液逆流,五脏六腑巨震,一口血蓦地喷吐而出,溅了秀桑一脸。

章节目录 第427章 风雪消融时 那一瞬间游雪清晰地看到鲜血所溅之处,秀桑惊愕萎缩的容颜……

她精神一震,抬手抹去溢出的鲜血,“宫羽!血能制敌!”

她说着,在秀桑凝结杀意时,猛然发起攻击,染血的双掌再次袭向秀桑,将她向风眼阵逼退。

两人滴落的鲜血随着白色洪流涌入了风穴中,整空间骤然间似被挤压扭曲,令人目眩神昏,恶心欲吐。

正在与管存山搏斗的幻龙身形也刹那间消散不见。

管存山已是浑身浴血,暗红的衣摆处滴落点点殷红,他凌空旋身飞下,正要协助游雪合力将秀桑推入风眼阵里,忽然感到整个岩洞剧烈的震荡起来,风眼口蓦然间腾起无形气浪,铺天盖地的巨大引力开始倒旋涌动,形成一个‘嗞嗞’散发着金色流光穿梭其间的巨大黑色漩涡风口,伴随着响彻空间的尖啸声席卷而上,将三人的身影卷入其中。

极速奔流的骸骨洪流霎那间静止,惯性冲击了一阵后,堆砌成高耸的雪白骨丘,满室岩壁间的白色晶石渐渐似冰雪消融,化为白雾消散,巨大的风眼口倏然弥合消失,只剩下倒置而下似獠牙般的玄黑色钟乳石依旧垂挂,几滴鲜血顺着光滑的石柱尖角缓缓滴落,似意犹未尽的无声叹息。

圣殿外百余名花黎族战士因黎朵儿的死激愤难抑,与白袍侍徒奋起搏杀,这样大的动静让坐镇皇宫中的海皇忍不住了,就算他保持壁上观,皇城中的各营将士都会闻风而动。

他当即发下指令,命皇城禁军和飞翼骑赶赴圣殿缉拿花黎族乱贼。

只是一众将士带兵赶上山时,还未过霜雪覆没的悬索桥,就看到那巍峨古老的圣殿自西向东,从高耸入云的塔尖开始纷纷碎裂坍塌,无一座幸免。

那从天而降一道道黑色的飓风携裹着碎石和兵刃从高处席卷而至,将一众连连四散溃逃的兵将卷入其中高高抛上天际又狠狠坠落摔成肉饼。

漫天席地的猛烈风暴以蛮狠的力量驱散了沉睡的雪魔,在狂风席卷所过之处,冰峰雪树恢复了盎然绿意,阴暗灰沉的天幕闪烁着瑰丽的金色光芒和湛蓝无垠。

满城一片狼藉屋舍倾塌,突遭天灾袭击的百姓将士眼看着飓风朝皇城外侵袭而去,大松一口气时,看着骤然恢复色彩的天际和新绿不知该是愁苦还是欢欣。

埋伏在皇城脚下的炎风军还未收到轩辕辰的指令就被飓风侵袭损伤过半,东倒西歪地找回同袍时,忽然被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的箭雨钉在当地,那是早有准备伏击的飞翼军弓弩手。

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皇座上那位并非庸才,只是只蛰伏的猛虎而已。

消息传到轩辕辰耳中时,他正与佑站在白灵山的山巅之上,脚下的土地冰霜褪尽已经呈现土黄色,他索性脱去了厚重的裘衣轻轻一甩扔下了山崖。

“主子,如今怎么办,贵妃和花黎岛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君上必定会迁怒!“

轩辕辰手中捏着一味绿色丹丸,那是之前游雪让蓝轲派人交给他的,算是报答他在宫中的救助之情。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给彼此留半点余地,这么迫不及待就想与他撇清关系。

呵,如今这丸药倒是如同及时雨,救了他一命,该感谢的人该是他了。

轩辕傲常年受黎朵儿的魅情之毒比之自己更甚,这个父皇那般爱惜自身,看重王位,又怎甘那么快英年早逝呢?

但他也不会轻易地让这个父皇健健康康的痊愈,看来自己还要在这丸药中做些手脚了。

想到这里,他绝美的俊颜绽放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

当飓风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至月栗山附近时,颛云泽他们已经靠近皇城附近,亲眼看着遥远的圣殿坍塌成废墟,也亲眼看到城墙上的护王驻军与下方的炎风军激战,将其斩杀殆尽。

就在众人等待时机想要冲进皇城救人时,从一侧密林中奔逃出一行人,为首正是衣衫皱乱满身狼狈的岳成德。

身后跟着蓝轲和一众邑霄城禁军打扮的黑甲卫。

颛云泽看到身边跟着两个侍女的华服女子自他们身后越众而出,眼中希冀变成失望,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长公主。”

来人正是轩辕香芝,这是她与管存山的约定。

管存山传承了灵力给她,助她报仇,作为回报,她会带着这些古兰国使臣趁乱离开皇城。

“公主可知南星姑娘在哪里?”颛云泽只一看就已经了然这一切都是游雪和管存山的安排,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原来她与你们都是一起的。”轩辕香芝露出一个深沉的浅笑,浅蓝色的眼眸深邃难测:“管大哥让我告诉你们,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撤离东海海域。”

她说完朝众人点点头,原路返回。

黎朵儿已经战死,她心头快慰,可是还有两个人没死,她的两个孩子,轩辕辰和轩辕无双,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颛云泽望着前方的一片狼藉,一拉马缰,冷声道:“你们立刻随肖凡撤回奇云舟上返回北辰南港!”

“王爷!”岳成德满面风霜跪下,其余人也纷纷跪倒在地,“请王爷随我等返程!否则臣等誓死追随!”

颛云泽冷眼一扫不予理会,纵身跃起准备孤身潜入皇城找人,却被肖凡一句话唤住。

“王爷!北疆战事并非谣言,血魔军团发起猛攻!王爷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南星姑娘绝不希望你为她涉险,弃江山社稷不顾!”

肖凡翻身下马,他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但眼神坚毅砰然跪倒在颛云泽面前,“请王爷顾全大局,如今海国皇城混乱,我们不宜久留恐生事端!”

颛云泽紧握双拳抿紧唇望着那被烟尘覆盖的远山,沉声道:“你们马上启辰返回奇云舟,本王只要一刻钟时间,马上与你们汇合返程!”

他说罢朝轩辕香芝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蓝轲刚才没有发言权,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可是在他心中同样是游雪的安危占了上风,他看了眼众人,返身朝颛云泽消失的方向追去。

数个时辰后,奇云舟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破浪前行,东海辖域处诡雾尽散。

沧海茫茫,残阳如血。

辛羽缓缓走到甲板上,透过前面那一高一矮两道瘦削身影,凝望着被他们抛至身后越来越模糊的海岛群和连绵起伏的山崖绝壁,想对他们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这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祸,若是没有东篱岛一事,他们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登陆海国,也许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分别。

颛云泽最后是白楚砚的侍卫们和蓝轲两人搀扶着返回奇云舟,一身锦衣满是尘土,十指青紫指甲都磨成血肉,不用问也知道他去刨那禁地的废墟了,可是就算后来皇后的人赶到,帮他们一起翻开了废墟,里面除了数不清的皑皑白骨,没有游雪和管存山的气息,而那萦绕海国千年的可怖风眼阵却奇迹般的消失了。

久站在船舷边的蓝轲似有所觉,朝后看来,见辛羽目光闪烁,朝他笑了笑。

蓝轲默然看着他,对身边的颛云泽说道:“她会找到我们的。”

呼啸而过的海风拂动着衣袂猎猎作响,颛云泽抬眼看着暗紫色的天际,掌心握着从废墟中拾到的玉髓雪花挂坠和一枚闪烁着奇异光彩铜板大小的白玉玦,他苍白的唇一开一合说了句话,但很快被猛烈的海风吹散。

章节目录 第428章 蒙戈堡之夜 在黄沙漫漫的西沙之北,有一片银装素裹的白浪滩。

这里的沙漠地带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当夜晚明月升空时,结满晶霜的沙漠会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如同白昼,但若是人一旦误入其中,就会被蒸腾消失不见。

然而荒漠茫茫鲜有人迹,究竟事实如何,只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

在白浪滩的北面那片贫瘠粗犷的沙海之上,矗立着一座五彩妍丽的宏伟名为‘蒙戈堡’的古堡,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蚀,古堡外壁已是坑坑洼洼斑驳沧桑,更添岁月之美。

传说这座古堡本就也是以古丘原貌凿建而成,后几经沧桑,覆盖地表的沙石被风雨剥蚀,使煤层暴露,在雷电和阳光的作用下燃烧殆尽,就形成了这光怪陆离五彩斑斓的岩壁,在白日里,浅白色的沙漠中时隐时现如一座座绚丽的火焰山。

当太阳没入地平线的一刹那,殷红的夕阳将围绕着古堡四周远远近近的五色山丘镀上了金红色的余辉,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这一方西沙之地夜长昼短,气候变幻无常,却是出了潼关以后,通往北疆游牧民族最快的一条路径,也是风险极高的一条商道。

这里沙匪横行,更有名为‘雷鲨豹’的杀手组织盘踞其中,若是行旅之人没有缴纳足够的金银,就会被抓了喂猁兽。

而那座绚丽斑斓的蒙戈堡,就是雷鲨豹的据点。

夜色下的蒙戈堡似茫茫沙海中的灯塔,高耸雄浑的塔楼闪亮着明灭的火焰,阵阵高喝欢呼声从塔楼环簇下的斗兽场围台喧嚣直上。

场中央栅栏大开,对立两方身着青铜盔甲的勇士骑着雄壮高大猪头马身的猁兽奔腾而出,光滑油亮的猁兽脖颈上挂着金色的铜铃,随着主人的鞭策狠狠朝对手攻袭。

两个勇士也举着银亮的战斧狠狠劈砍,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手臂极为粗壮,几个回合下来,他战斧狠狠砍在对方铜盔上,竟是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见对方身形一晃,他趁机又横挥一斩在那人坐骑猁兽脑门之上,顿时一人一兽惨嚎倒地。

围台四周一众莽汉粗声叫好,唏嘘声也此起彼伏。

“哈哈哈哈,快看呐,温羿这莽夫这么记仇!那个沙盗不过是睡了他的姬妾罢了,他居然连我们的宝贝猁兽都给砍了!这笔账要从他的饷银里扣!”黄金宝石打造的高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胡虬大汉笑得面目狰狞,也看得出他为那头雄壮猁兽死于猎斧之下感到万分心疼。

他就是蒙戈堡的新主人鹤啸!

而那个温羿就是他手下一员猛将,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吞下这笔账。

自从芜桓带着一众红衣教徒从这里出发,杀了沙集之地的黎国遗民部落潜入潼关之后再未回来,在这个群龙无首强者为尊的地界,怎可没有首领?

他的父亲在芜桓出现之前本就是蒙戈堡的主人,所以脱离了火逻教的钳制和芜桓的控制,他这个小主人武功谋略皆胜于一众莽汉,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一方首领。

他身边跪伏着为他斟酒的瘦小个子谄媚道:“主人说的是,猁兽是多么珍贵的战骑,就算他这次能赢得全胜,他所得的珠宝都不够买得半匹猁兽!”

鹤孝冷哼一声:“哼!这次老子可没压他全胜!”

瘦小个子大惊,心道自己向来跟着主人押注,这次主人居然没有押这个常胜冠军?那他不是要赔了?不由地斟酒的手抖了抖。

鹤孝似是看出他的小算计,不由地露出兴味的笑意:“大毛,你且看着,若是你主人这次押对了,赏金分你一半!”

咦哟?被喊着大毛的侍者顿时手也不抖了,又忐忑又惊喜地朝下看去。

只见清场侍者进入围场中扫清了血迹,命人将还在打滚痛呼的沙盗拖了出去后,栅栏再次被打开,一个身穿皮甲,青丝高束的白净小生骑着猁兽出现在场中。

大毛张大了嘴,愕然转头看了眼自家的主人,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却也不敢质疑主人的眼光,心中的惊喜却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个女子不就是之前从白浪滩上捡回来准备做主人第一百个宠姬的,结果不知那女子说了句什么话,主人就改变了主意,之后就没见过这个女子。

可如今这是干嘛?这瘦柴似得身板在温羿面前如同柴火棍对大树桩啊!

就在他神飞天外对自己明智押宝的眼光恢复信心的时候,场中两人已经开始交手了。

温羿显然没想到第二个对阵的就是他从白浪滩捡回的瘦小女子,本以为已经被鹤孝收入房中不见了影子,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他感觉到好兄弟不怀好意的羞辱,手下更是对这个女子没有半点留情,挥起战斧猛然朝游雪斩去。

游雪手中并无武器,她疾闪俯身避开了斧锤的猛砍,右手翻转趁势扣住对手紧握斧锤的腕骨轻巧一折。

温羿吃痛指尖一松,战斧就已经落在了游雪的手中,他黝黑的脸庞顿时涨红怒极之下飞身跃起粗壮的腿狠狠踢向游雪当胸。

游雪一手挥动战斧劈砍在他坐骑脑颅之上,霎时兽血飞溅又一头猁兽翻到在地。

旋即素白的双手猛地钳住温羿的攻势,将他的双脚一旋一扯,只听‘喀拉’几声,温羿双脚踝骨错位,攻势颓败一头朝下摔在了沙地上哀嚎一声:“啊!我的腿!”

游雪稳若磐石坐在猁兽背上,轻拍着猪脑袋冷冷道:“我好歹是个女的喂,你居然用战锤砍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冷眼扫向四周寂静不敢置信的看众,“如何?还有谁不服?”

显然她这一招并不能服众,当即又有几个壮汉从看台上几个纵跃跳下,朝她围攻起来。

游雪冷笑一声,看向黄金宝座上那位鹤孝:“喂,说好的赏银可不包括这些临时加码的!三个人,我要翻三倍!”

鹤孝在高处摇头晃脑,“你先赢了再说!”

然而短短半刻钟,三名莽汉未及近身就被她几招折断了腕骨,痛呼着满地打滚,动作之快疾如猎豹,手段之狠辣不输于场中老手。

她见台上还有不少人往下跳送死,她冷哼一声,纵身跃上高台,立在了鹤孝面前,朝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道:“你们这群大男人好意思吗?人家只是个弱女子!本姑娘怜惜你们是杀手,不讲江湖道义所以才施恩奉陪,别得寸进尺了!”

她一番歪理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竟是不知道该叫骂还是该上去揍人,纷纷看向他们的老大鹤孝。

这时身后鹤孝才哈哈大笑站起来,一手搂住她的肩,猛地拍了一下:“不错!老子没看错人,今日起你就是二当家了!”

游雪扒拉开肩上这只猪蹄手臂,冷哼道:“本姑娘没兴趣做二当家,”她冷眼扫过场下这些人:“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我只要借你蒙戈堡一支队伍,前往丹尔草原一趟。”

鹤孝嬉笑的脸色渐渐散去,审视了她一番道:“此事从长计议。”

章节目录 第429章 不打不相识 游雪和管存山以及秀桑一同被海国圣殿禁地中那奇异的漩涡吞噬之后,在一片混沌中失散,最后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当她醒来的时候,满嘴的沙土呛得她差点窒息,翻身呕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铁笼之中。

她脑洞大开以为自己回到了起点,返回了乾影岛中被那倭奴族关了起来。

可是等她看清四周环境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海岛。

白日里风沙漫天,阳光炙烤着满目黄沙戈壁古堡;幸而日照时间极短,日落西山后,夜间极是寒冷,几乎有零下几十度那样极寒的错觉。

因为游雪发现白日里晒出未干的汗衣到了夜间瞬间能冻得硬邦邦的。

她没有逃也不想动,她静静坐在牢笼里听着下方的各路消息,也看到了让她意外之极的人物——晏邢。

这里的人就是这么叫他的,而这老头眉宇间的轮廓确实和廷尉晏翊有几分神似。

流放西沙这么多年,这个晏邢居然还活着!

而同在那一天里,游雪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那个曾经在西南迷湖湾上有一面之缘的老者,自称是北疆游牧部落的长老人物。

那人带着几个随从从堡中大门内走出,行色匆匆消失在漫天黄沙里,并未发现关在阴影处牢笼里的她。

她就这样又冻又晒又饿地关了有十天,终于有人垂怜,将她放了出来,将她带到了一间装饰华丽又粗犷的房间里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那个女奴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十分友善地苦口婆心劝慰她,要她乖乖等主人宠幸不要反抗,以她这般姿色,定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云云。

这番雷人的台词仿佛令她回到了当初穿越之初落入黑水寨时的场景,一时百味陈杂。

于是游雪十分配合的乖乖坐在床榻上等着这个主人出现来‘宠幸’她。

然而当那个人迈着大步推开木门走进屋中,那一身亮黄色的冲锋衣,扎着眼熟的M国旗帜当冠冕的傻大个蓦然出现在她眼中时,她一时有些时空错乱的错觉。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Whoareyou?”其实她想问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洗了个热水澡就穿越回了现世?

对方‘咦’了一声,好奇盯着她的秀丽容貌看了半晌,视线停留在她的双眸,惊讶说:“怪也?你应该是伽罗国人吧?”

游雪听着他的语言就是古兰国的西北方言,心中有了数,才拉回被震飞的心神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大汉邪邪一笑:“你乖乖伺候好了我,我便是你的夫君。”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游雪冷笑一声,安稳坐在榻上的身影一动,刹那闪现在他身后,转眼就反剪了他的双手,将这八尺大汉猛地摔飞在地上,狠狠道:“好好说话我就留你小命!”

这就是游雪和鹤孝诡异的不打不相识的序幕。

游雪最关心的是他这一身行头的来处,于是鹤孝在她的威逼之下坦白从宽。

这身黄皮是他的祖父那一代开始传下来的,他的祖先历史比西沙神国建国之初还要久远,可以说是这里的西沙土着。

这身衣服是当时他祖父年轻时在一次与伽罗国边疆游牧民族对战时获取的战利品,据说是供奉在对方祭坛上的天降宝甲,能带来福运。

所以不论是大型活动还是入洞房,都会穿这个行头。

游雪已经被这番说辞雷的外焦里黑,她面无表情扯落他的M旗头冕,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这也是?”

鹤孝点头。

黄色冲锋衣的质地和品牌她很清楚,‘哈德威尔’,logo是个螺母,很好辨认,从做工质地上看来,是正品并非山寨。可是这个牌子成立的年份应该在九十年代初,和劳伦斯消失在办公室那块异石中的时间线对不上。

但不管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必有原因,如同她出现在乾影岛一样。

她之所以要前往南边的丹尔草原,是因为听到之前被鹤孝手下抓过来的一队商旅说,那里草原的小公主要娶驸马了,是个长得十分俊雅的翩翩公子,被公主从荒漠边界捡回去的,那公子为报答恩情就以身相许了。

这么狗血的故事游雪是不会相信的,但她直觉那个人会是管存山?

如果是管存山,那其中一定有不得已的缘故,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以身相许,她都要去确认一番。

更大的隐忧是秀桑,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妖魔还没死,却不知道如同他们一般落到了什么犄角旮旯蛰伏着。

不过那个小公主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呼延萝’,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西沙之地几个月都鲜少见雨,那些夜间凝结在黄沙表面的冰晶也无法收集,很快被狂风吹散。

在这样的地方能有热水洗澡已是十分奢侈,经历狩猎场一番打斗之后游雪浑身汗臭,但她此刻没有心情洗漱,她站在窗台前看着夜色中下方一众莽汉还在嬉笑打闹着,搂着女奴说着浑话,更多的是翻弄着前几日抓来一行商队的货车物品把玩。

她想了想,转身走出房间朝一廊之隔鹤孝的房间走去。

鹤孝正在和几个高壮的白须老者商议着什么,游雪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多才等他们商议完,才被召了进去。

鹤孝皱眉正要问她有什么事,就听游雪直接问:“你们要潜入伽罗国杀人?”她直觉这件事与前几日出现在这里的北疆部落那个族老有关系!

而且刚才听几人正在商议要去那个伽罗国边塞游牧部落杀什么人,话音之大根本没有避讳站在门外的她,显而易见是故意的。

对付这些粗汉,她觉得直接打直拳比较爽快。

鹤孝打量了她几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胖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若有所思道:“我就说你是伽罗国人吧,只看你的眼睛就是皇城那边来的,我也不管你是怎么出现在白浪滩那里,又和丹尔草原那边有什么恩仇,我们不打算掺合。

看在你为我赢了这么多银钱的份上,我可以找几个闲得发慌的兄弟护送你穿过沙漠和绿洲到达丹尔草原的边界。”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们是杀手组织,就算闲人也是明码标价,可是你昨天赢得的钱根本付不起这个价钱!”

游雪懒得跟他扯自己血统上的话题,直接问:“你直接说条件!”

鹤孝见她这么爽快,也笑得直爽:“早说你成我的女人,我就能名正言顺派人护送你前去加礼了!”

章节目录 第430章 刺杀任务 “鹤孝,我只要杀了你,你那些手下根本不过是乌合之众!”游雪索性抱臂跟他打太极了。

鹤孝见她不上当,露出不悦之色,知道这样说下去也没意思,他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前一番打量,“这样吧,距离那个公主成亲还有一些日子,你帮我们去解决一个人,事成我就让你领队,前往丹尔草原的西弩族去送贺仪!”

呵,果然被她料中。

“解决一个人?是谁?”

“伽罗国的三王子,鸠罗哲也!”

伽罗国的三王子鸠罗哲也,是已薨世的王后唯一的儿子。

他从出生时天降异象,当时被伽罗国的圣教批命为天之子,自小被送入了火逻教的总坛教习修炼。

对外而言,这个天之子就是伽罗国下一任国君,伽罗国的希望。

毕竟百年来除了天九世家的那位千金贵女天九贞得圣教的批命,王室中从未有一人有此殊荣,因此伽罗王也当即将这位尊贵的小王子册立为储君。

然而在这个王子降生后没多久,北疆以北的国土开始渐渐风化干涸,难民纷纷朝南涌入关口避祸天灾。

王后也在这个三王子满周岁那年突然暴毙,伽罗国常胜铁蹄也在这王子降生后数战败于古兰国铁蹄之下,顿时谣言四起,纷纷将矛头直指这个还未懂人世的毛头孩子身上,质疑圣教批命是否得天神神谕?

直到那位鸠灵族的圣尊携带着朝贡来到皇都,在神台上对万众百姓高举起那个还尚在襁褓中‘呀呀学语’的无知幼子,举着法器划破了幼儿的双掌,稚嫩的皮肤沁出了鲜血启动了祭天仪式。

已经干旱数月的皇都在那一日天降甘霖,众民欢呼狂乐。

而那位圣尊请命国君收回这位三王子的王储之尊,称三王子本该来自天上圣灵,不能被世间荣华亵渎,若是一意孤行,则就会国运衰弱。

那之后,这位三王子鸠罗哲也就一直留在了圣教学习教义,一直到长大成人都没有回过王宫见过自己的父王,也没有去祭拜过已经过世的母后,只有在祭天的时候才会看到他的身影。

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灵之子,护佑着这一方北疆国土的兴衰。

游雪仔细看过鹤孝递给她的这卷伽罗国卷宗,不禁扬眉笑了,这雷鲨豹与其说是杀手组织,不若说是情报组织,就连王室隐秘不为人知的消息都能探得清楚:“看来我低估了你们,‘雷鲨豹’的杀手组织并非徒有虚名,外面那些莽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打手,真正的精锐被首领藏得好好的吧?”

鹤孝闻言也不计较她的嘲讽之意,“没有当年芜桓公子的出现,雷鲨豹的组织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如同一盘散沙,也只能像那些杀人掳掠的沙盗一般行径。”

他心中对芜桓是又恨又嫉妒,但从未否定过他的能力确实比自己强。

游雪却在言辞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你们当初也应该查到了伽罗国的王后如何死的吧?”

“王后的死嘛,可有意思了!”鹤孝瞥了游雪一眼,“她是死于火逻教的堕心。”

堕心是惩罚教徒的手段,可没听说这王后是火逻教的教徒啊,她可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贵族千金,当朝老宰相厉洪崖的宝贝女儿厉芙思,“不知道这个宰相知不知道这件事?”

鹤孝皱了皱眉,奇怪地看着游雪,“姑娘不若坦诚相告自己的来历如何?”

游雪耸肩无奈道:“你藏着那么多杀手不用,利用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去杀那个护佑伽罗国的天之子,我都不过问你的险恶用心了,只是想打探多一些关于这个王子的来历背景,本姑娘很惜命,不想做你们的炮灰啊。”她笑眯眯道。

鹤孝居高临下眯眼冷冷盯着她片刻,他沉声道:“我们蒙戈堡,自从芜桓伊始,就与伽罗国有了瓜葛,与那鸠灵族更是牵扯不清,暗中为他们杀了无数性命。”

他忽然扯开衣襟,在游雪皱眉惊讶的目光下,露出了长满黑色胸毛的壮硕胸膛,在心脏处,有一颗似白玉般莹润光泽的玉石。

游雪一眼看清那就是与那个倭奴王眉间嵌入的玉石是一模一样的,这是鸠灵族的异石。

只听鹤孝说:“你是迄今以来,唯一一个不受异石禁锢的人,当时你在偷袭我的时候,我就施展了秘术,却没有击败你。”

游雪后退了几步,掌中已经凝聚起了暗芒,冷冷道:“原来,你是被鸠灵族复活了的异能之人!”

鹤孝眼睛一亮,并未生杀意:“不错,当年芜桓带走了蒙戈堡部分精锐,我带人前去阻截,被他重伤抬回堡中,以为必死无疑,结果来了一个金瞳老人,他用异石复活了我,赐予了我力量!”

他目光炯炯毫不避讳道:“可是我蒙戈堡不愿成为鸠灵族的爪牙,因为我的父亲就是死在血魔军团的铁蹄下!若是他在天有灵,绝对会将我碎尸万段血祭先祖!”

游雪盯着他心脏处嵌入的玉石面,踌躇了一下,问道:“你确定你当时对我施展了秘术?”可是她当时完全没有感觉,“你再利用这异石的力量攻击我一次看看。”

她话音刚落这鹤孝就大掌一挥,凝成道白色旋风猛然袭向游雪面门,游雪倒仰一个旋身避开,反肘击向他右肋狠狠一撞,手腕翻飞击向他后背要穴。

鹤孝身形一滞,顿时趴倒在地。

守在外面的兄弟见状纷纷闯进来对游雪怒目瞪视,“老大!”

“出去!”鹤孝厉喝一声。

那些人皱紧了眉头来回打量着两人,不甘不愿地往外退出,还带上了门,显然是想歪了。

“我说,你用不着点我穴道吧?”鹤孝趴在地上有气无力,明明只是简单的过招,这女人却半点也不留情,他想若是自己是她的敌人,这会儿估计是具尸体了。

游雪蹲下身,将他翻过身后,扯开他的衣襟,仔细打量,忽然伸手探向他胸膛那枚如鹅卵石大小的莹白玉石。

玉石在她灵力的探试下,反射出五彩灵光,却转瞬即逝不再对她产生摄魂夺魄的煞气。

她复又扣住鹤孝的脉搏一番查探,才松了口气。

这个鹤孝根本不需要靠异石复活,他本身就是个大活人。

若是刚才他言辞恳切都是假话,那么此人就是想借异石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又或者是他不知情,被那个金眼圣灵欺骗了。

但无论哪一种,此人不可信。

可既然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此行不去也得去走一趟,探清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而且她还要从蒙戈堡带走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431章 晏邢的身份 鹤孝见她从自己脉象上松开手,眸光一闪,“姑娘,可有不妥?”

游雪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有异,心道陪人演戏她可是老手,于是露出一个叹息无奈的表情:“只是想看看你可有内伤未愈,没想到异石竟有这般能耐,你与常人并无异,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能活着好,不要想太多!”

见鹤孝脸色稍霁,她才说:“刺杀一事我接了,但你需得告诉我,杀鸠罗哲也是你的主意?还是‘雷鲨豹’接了谁的买卖??”她没指望对方如实相告,只是紧紧盯着他的脸色。

鹤孝洒然一笑:“呵…你高看我了,我还没这个贼胆,”

他取出一盒雕刻着猁兽图腾的黄金宝盒,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光满璀璨的紫色明珠,“这是定金,事成之后,金票交易。”

“玄坤珠?”游雪愕然。

玄坤珠是冶炼兵器的最佳材料,来自深海海底的宝贝,萤石和它们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鹤孝没想到游雪识得这玩意儿,他说:“是伽罗国的宰相心腹亲自派人前来交涉的。”

游雪把玩着玄坤珠的手势一顿,这个厉洪崖也是老熟人,当初陷害游泓勾结伽罗国的信笺就是出自这个厉洪崖的手笔。

只是这也太牵强了,她冷笑:“你是不是被人愚弄了?厉洪崖是伽罗国位高权重的太宰,也是王后的亲爹,怎么会买凶杀自己的外甥!”

鹤孝将盒子往桌案上一丢,淡淡道:“除了鸠灵族,咱们的杀手买卖从来不问缘由,杀人拿钱就完事儿。”

看来以鹤孝的智商,这个圈套是编不下去了,索性用杀手三不管的条例来搪塞。

游雪垂眸看着手中的玄坤珠,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蔺子健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不禁微微一笑:“在出发之前,我要从你们的地牢里提一个人。”

“谁?”

“晏邢!”

晏邢,古兰国管户部税负的掌司,也是如今廷尉晏翊的父亲,听颛云泽曾说他是被兰家的人安了个莫须有的贪污罪踢下了这个位置。

晏邢获罪之时,她的妻子魏嘉蓁仗着与先王后是闺中挚友,手执通行令牌,入宫求见已经中了夜贺奄奄一息的先王后,这是疑点一。

正常脑子的人都会直接求见先王,不会敢去找病入膏肓脑子不清楚还要喝人血的病人求情。

她从宫里出来后,就在府中上吊自缢,而同日里,先王后也在寝殿中薨世,这是疑点二。

再追朔回先王后夜贺毒发的前后,接触过的人都是有这个魏嘉蓁的影子。

经历了昊晟国一行,了解了秀桑对古兰国的恨意和埋布多年的诸多暗子,她怀疑这一对夫妻也脱不了干系!

也许先王后中的‘夜贺’,也是魏嘉蓁下的,而并非是她身边那个神秘莫测会画骨术的千面魔女晋阳女官。

昏黄烛火下,游雪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银丝满头面容清癯的老人,微微一笑:“晏大人。”

晏邢对这个称谓一时间有些怔忡,迟疑着打量了游雪几眼,道:“老朽戴罪之身,已非官身,姑娘慎言。”

游雪凝视着他刀刻般的深浅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又深邃,淡淡道:“晏大人,小女路经此地,代主人传一句话给你,芜桓死了。”

晏邢闻言蓦地瞳孔一缩,唇角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游雪的眼睛,她本只是试探,没想到被她料中了,芜桓能在短短时间收复西沙匪贼,入驻蒙戈堡,这个人肯定出了力,他是只隐藏在地牢中却拥有自由之身的毒蝎子。

“姑娘在说什么,老朽不明白。”晏邢垂下眼睫,遮住了微微波动的复杂情绪。

“古兰国的布子毁了,曦夜鸠罗幽都死了,如今主人已经在赶来西沙的路上,所以命小女先行通知晏大人一声。”游雪含笑轻声凑近他说道。

晏邢指尖一颤,猛地抬起头,“不可能,她绝不可能离开昊晟国!西沙是她的…”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住口已经来不及。

游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骇莫名的表情,才说道:“你是秀桑的人,王后中的夜贺也是你夫人的手笔,对不对?”

晏邢冷着脸不说话,只是狠狠瞪着她,惊疑不定的样子显然没料到有人会先一步到此揭穿了他的身份。

那个鹤孝大概也只以为他与芜桓的关系,是芜桓的智囊,对他的另一个身份并不知道。

当时游雪还在牢笼里时,看到这个晏邢见到那个游牧部落的长老当即掉头隐藏了形迹,他宁愿坐在地牢里也不想曝露人前,在忌惮着西沙的一些人物,也在等待着秀桑他们的到来。

“我对你们的过去没兴趣,我只想知道,晏大人如今可有收到什么指令?”

如果说秀桑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作为她暗棋的晏邢会是她最先要找的人。

晏邢索性眼一闭,保持沉默。

游雪笑了笑,凝神倾听外面没有声息,才说:“晏大人如果为了你儿子的前途着想,就好好配合我,如今晏翊已是位列九卿高位,坐掌廷尉一职,深受大王器重,他受你们夫妻连累,受尽欺辱隐忍十年,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荣光,你还打算为恶魔效力,毁了他?”

晏邢冷哼:“你休想骗我,那个病秧子能有什么作为,又如何有能力撑起偌大一国!吾儿才华不会埋没,等神国复兴,自有他施展之时!”

游雪懒得跟他费口舌,直接问道:“你和你的妻子,谁是黎国人?“

晏邢闻言又是一骇,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

古兰国的晏姓很多,族谱历史无从追究,但如何能让一个女子陷入绝望的两难境地,不惜以死赎罪,由此可以看出一开始魏嘉蓁与先王后交好是纯粹的友谊,并不带目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晏邢才是黎国的后裔,否则魏嘉蓁要下毒时,还在闺中交好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

她走出屋子合上门,两边有高壮的武士持着巨斧走过来守在了门口。

对面的议事厅外,鹤孝正瞪着一双虎目看着她。

她缓步走到对面站在他面前,试探道:“此人身份你知道啊?”

“哼,一个流放的罪臣,也只有芜桓将他当宝!事事听他左右,“他嗤笑一声:“你打算带他离开?”

“是!”

鹤孝对这个人半点好感也无,带不带走都无所谓。

他只关心一件事,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那个鸠罗哲也三日后会出现在‘巴普照’部落的新首领上祭典上。”

“随时都可以。”

游雪会将此人带在身边,直到秀桑出现的那一刻。

章节目录 第432章 下落 距离蒙戈堡东南方向行两天两夜的路程,会出现一个戈壁滩与荒漠的的交界处,这里有一座一百多西沙土着聚集而成的毡庐小镇,镇上除了一些贫瘠简陋搭建的木屋沙堡之外,也有几家客栈,供客旅商贩歇脚补给。

其中有一家古杂客栈颇为盛名,其名声起源于数年前沙盗围攻小镇企图盘踞这一方土地为己所用,却被古杂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智计驱敌,还割下了沙盗头领的头颅悬挂在小镇入口十日之久。

此后再无贼宵敢觊觎这一方土地,古杂客栈也成了镇民心中的首领和英雄。

这一日傍晚时候入驻了一队自伽罗国前往潼关的商旅,押镖的是潼关有名的镖局‘安阳镖局’,之前大概是已有人打点过,所以掌柜和伙计上前帮忙引领一行人各自安置,将镖车一一妥善安排后才为他们去准备吃食。

正在大堂中吃饭的旅客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有些人不禁酸道:“安阳镖局竟然接了伽罗人的镖,如今两国战事激烈,他们是怎么想的?”

“哎,我听说前些时候斯尧亲率五万血魔军团长驱直入莫君峡口,杀了我方将士十数万人,后来是瑞王殿下及时赶到故身入敌营擒获了斯尧狗贼掳为俘虏,逼退了那些恶魔爪牙呀!”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刚从巴普照过来,那边边防最松散,如今忽然严守了起来,我差点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那是你命大,巴普照的首领是斯尧大将军的亲叔叔,为了救侄子私自率领一大帮亲卫赶去了莫君峡,所以巴普照又要换新主子了,而且这次闹得很隆重,听说那个什么天之子会亲自去加冕!”

………

不知何时,大堂中西南一角已经坐满了安阳镖局的人,中间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刚毅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也显得空洞。

男子身边坐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娇小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隐约可见一双殷红的眼瞳时而闪烁着诡异的光。

“去蒙郡还是飞鹰堡?”男子低沉的声音问道。

“既然他已经回返营地,自然是去蒙郡了。”说话的正是秀桑。

她被风眼口吞噬后忽然出现在一片黄沙之中,而她的力量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引力牵引着朝西北方向行去,她很快意识到那是哪里!

西沙黎国的遗址!

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缘故,立刻起身,结起薄弱的结界朝反方向疾奔逃离。

是的,西沙遗址中那破碎的虚无之境在召唤她,只要她接近那里,好不容易借异石凝聚起的身形又会被撕裂,到时候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力量逐渐削弱的她知道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走出这片黄沙之地,于是当一队商旅遭到沙盗洗劫时,她出手相助。

令她意外的是,他们车队押送的居然有异石的力量,虽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受命于鸠灵族老妖手下,显然想利用这次战争对古兰国做些什么。

如今这个叫迦多的领队已经成了她手中的傀儡,有了异石的力量,她可以轻松控制这些人前往目的地。

跑堂的伙计将酒水菜品恭敬端上这一行人的桌上,点头哈腰恭敬之极地退下,转身脸色大变,他强忍着惊惧之色朝后堂跑去,看到掌柜坐在板凳上,手中磨着弯刀,他蹲下身凑近掌柜身前说:“老大,看清了,那个中年人眼瞳是全黑的!失了魂!”

“他们身边那个黑袍人妖气的很,一进门我就察觉了,你给我收起那张傻脸,别让她察觉了,只要他们不生事,安生离开这里,别的与我们无关!”

“可是我怕安阳镖局的人被她控制了,他们当年也是帮过我们…”

“闭嘴,你要我们镇上上百多口人为救安阳镖局填命吗?”

伙计讪讪闭上了嘴。

掌柜见他还不肯走,又低声说道:“派个机灵的去潼关那边的炽黎盟送信,告知他们一声,也算是我们尽了心。”

伙计眼睛一亮,顿时脚步轻快地朝前院跑去。

这一切都被站在高处的红衣人尽收眼底,也听入了耳中。

“唉,你说我何苦来哉,好不容易和那古兰王友好相处了几天,没过上几日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就辗转了一圈海国,又被你逼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没找着小星星不说,倒是先碰上了这位硬茬,我倒是眼馋那些箱中的异石呀,可惜这些都是从魔池中提炼出来的,只能看不能碰,唉……”

他眉额间的白骨吊坠隐隐白光流动,似在回应着什么。

“瑞王嘛?我拒绝,救她心上人这种事,只有你这种冤大头才会做,我还是继续去找小星星吧!若是这点祸难都解决不了,那也配不上她了!”

他邪魅一笑,左边黑纹满布的脸显得狰狞异常,“在这之前嘛,先去会一会宫羽山,他手里的异石才是本尊要的,嘻嘻,有朝一日竟能看到他落在千里栀手里,有好戏看了。”

在白浪滩以南之地,翻过几座沙丘,依旧是奶白色的荒沙之地,在短暂的白日金辉时,若有旅人经过,就会看到海市蜃楼的虚幻美境经久不散,若一个不留神沉迷其中幻象不及时走出来,等夜幕降临时就会沦为一副白骨被沙浪掩埋。

若有幸能穿越这虚幻美境的魔域沙地,就能看到远古残垣的废墟如洪荒魔兽的獠牙狰狞着自白沙底处穿凿而出,张牙舞爪地展示着它的昔日峥嵘。

越过这一片残垣,远处可以看到大片绿意和热浪袭袭。

那便是丹尔草原与西沙交界处的莫比可绿洲,广阔的棕榈树围绕着天然形成的热浪喷泉,越过这一片绿洲就能抵达丹尔草原上的西弩族部落。

西弩族部落虽受古兰国朝廷的辖制,可是部落的信仰并未曾受到限制,比如百年来敬崇的火逻教一直深值每个部落族民的心中。

每半年献供一名贵族仕女的仪式也从未懈怠,上半年呼延萝的逃脱并未在部落中掀起风浪,因为族中后来又替补了两名贵族少女,息止了火逻教寻衅的怒火。

西弩王呼延雍在半年前的仲夏篝火会上被斩杀了头颅,新任的呼延克是火逻教推崇上位的,这翻动作显然触怒了各方贵族势力的利益,但迫于火逻教的威势敢怒不敢言,私底下动作不断。

呼延萝扬眉吐气,借哥哥的光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公主,但始终融不进部落贵族仕女的圈子,只因为她脱逃的关系,让族中最受欢迎的高贵小姐落入了火逻教中,其中最美貌的那位被剥了美人皮,制成了教尊手中新的洗髓鼓面。

于是前些日子她郁闷气恼地率领着护卫一路纵马到了绿洲附近散心,惊愕万分地看着那个身穿狐裘大氅的男子从天而降,摔落在了温泉湖中,她急忙派护卫去打捞,并将这个昏迷的男子带回了穹庐中,找来了巫医医治。

章节目录 第433章 千里栀 然而事实并非如传言那般,这呼延萝并未如愿召来了巫医,姗姗而来的却是这一方土地上的火逻教教尊千里栀。

她将昏睡的男子带走,将呼延萝控制了起来,并命人传出了关于公主救回一个男子,要娶他做驸马的谣言。

辉煌奢丽的宫殿中,一座白色晶石打造的牢笼中关着一个人,那人并不显狼狈,苏醒后的他盘坐调息,闭着眼睛无惊无惧的样子让穿行在大殿中的教众十分惊奇。

夜幕降临后,除了门外守卫的两名红衣教徒,大殿中空无一人。

一片寂静中,管存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正前方由远及近,一道熟悉沙哑的女声在他上方响起:“宫羽山,真的是你呀!”语气中充满了重逢后的喜悦之心。

可是只有管存山知道,这个女人手段狠辣,邪恶阴毒无人能及,若是世界上真有令她兴奋欢喜的,大概也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尸骨如丘的战场,她是为杀戮而生的魔之女。

若是游雪在此,会惊愕的发现这个女人的容貌和鸠罗幽如同孪生。

是的,鸠灵族的阿修斯钟爱的容貌就是这张脸,他随心所欲捏造的形体,随着他当时的心情,赋予了不同的异能和灵魂,如管存山所想,这个女人最喜爱的就是血的味道。

如今多了一样,她要永生。

“圣尊阿耶斯说你还活着,我却不信,你知道吗,在我手里捏死的黎国王室多不胜数,世人皆道他们拥有长生不死的血液,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个人能死而复生!”

她眼中浮现困惑之色,“就算圣尊将异石传送到了我手里,我吸取了那个只有一半黎国血脉呼延克的精血,用异石复活了他,却觉得好没意思!无尽的杀戮和期待却换得这样的结果,真是无趣极了。”

“直到你的出现!”她妖娆的眉眼紧紧盯着管存山的脸,“你明明没有黎国王族的血脉,不过是个被神皇看重的普通修士,却能几经生死肉身不灭神魂不散!真叫人好奇呀!难道黎国虚无之境真的存在?那传说中的天脊玉真的有这样的魔力?”

一直闭着眼不声不响的管存山终于开口道:“你已经拥有了异石,何需再觊觎天脊玉,两物相克,不能共有。”

“不!我要完美的躯壳和灵魂,真正的永生不灭!可这异石做不到!你若是告诉我真正的天脊玉下落,我就放你自由!”千里栀语气中充满了蛊惑和期待。

管存山疲惫地闭上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千里栀并不着恼,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管存山的脸:“我收到圣灵的消息,与你一同出现的还另有其人,你不知道,那人一定知道!我会如愿以偿的,呵呵…”

一声叹息自管存山唇畔逸出,他神色漠然地看着那袭红衣张扬远去,继续凝聚神识探知着游雪的气息。

他要离开此地并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怕与那丫头失之交臂,不若静坐等待,也可以借此探查这一方的异动。

※※※

游雪是深夜出发的,因为鹤孝说这几天白日里朝北的方向沙尘暴频繁,反正对于她来说昼夜并无差别,建议她快些启程。

可是游雪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每到夜深人静时,自南方总有一种声音在召唤她,几次立在巍峨古堡上南望,踌躇着难以抉择,最终在这一日她下定了决心,先去巴普照一行。

她知道,就算她现在改变主意,那些人也不会让她如愿,只能先解决了这一块麻烦。

鹤孝没有给她准备护卫和向导,只是给了她两匹猁兽坐骑和一些水囊与干粮。

晏邢与游雪同行。

他是晏翊的父亲,既然他还存活在世,两人终究要再见,游雪已经决定解决此事找回管存山后,她会带着晏邢前往潼关,与颛云泽他们汇合,将此人交给颛氏兄弟,他是对王后种下‘夜贺’的元凶,他的罪行不该在她手里终结。

不知道鹤孝是不是故意的,前往巴普照之行并没有那么简单,游雪不仅见识了白日里漫天黄沙袭卷将人兜头笼罩窒息的沙尘暴,还经历了夜晚鬼哭狼嚎般的沙地魔的暗流。

她纵非凡人也是未经西沙之地历练的陌生来客,几次被沙地暗流吞噬又奋力挣脱跃出地面,吃饱了一肚子的黄沙,倒是那些猁兽和补给都被黄沙吞噬。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晏邢,在她初次被吞噬之时,他就企图逃跑,最终都被游雪抓了回来,游雪也没有为难他,更惊叹于他在西沙之地的经验阅历,几番磨合之后两人才暂时达成同盟,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于北疆游牧民族交界之处。

错过了加冕仪式,但得知那个‘天之子’还在巴普照,两人松了口气。

因为还在和古兰国交战,边疆重地都是严防严查,于是游雪和晏邢在戈壁荒漠地带的一处陈旧却喧闹的沙漠客栈中暂住了下来。

两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破旧,但游雪出手豪阔,要了一间算是上等房间洗漱了一番,下楼要了一盘马肉和烈酒,坐在了角落。

游雪不饿,只是忽然需要酒精来清醒神智,她听到了一则消息,颛云泽亲赴敌营捉拿了斯尧做人质,再次将敌军逼退出了蒙郡。

她不知道血魔军团有多大的威力,但也清楚颛云泽此行必定不是如传言那般不是轻松而回,自身一定也受了重伤。

她看着铁碗中的浑浊酒浆,心中思绪翻涌。

琼琦在北疆,医术在她之上,她不该担心!他身边簇拥着那么多能臣良将隐卫护拥,他不会有事的。

她握紧了双拳,忍住想抽身赶到蒙郡的冲动,她会把这里的阴谋一并带过去的,到时候只会让战事更加复杂诡谲!

而她留在这里,却可以从北疆作为突破口,为他们做些事情。

“南星姑娘,”苍老低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晏大人,马肉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游雪见面前那盘子酱香四溢的大碗肉分毫未动,她劝道:“明日还需晏大人配合混入草原之中。”

“南星姑娘可知自己将面临什么吗?那人是一国王子,受北疆万民瞩目的‘天之子’,也是火逻教拥簇保护的人物,你就算刺杀成功全身而退,也会被多方截杀,变成伽罗国人人唾弃仇恨的公敌。”

“晏大人,当我出现在蒙戈堡的时候,就被套入了陷阱里,你怎会不知,何必再说这样的话试探我。”

章节目录 第434章 天之子的邀请? 晏邢面无表情抿了口烈酒,冷冷道:“你若死了,我是该击掌欢庆,我们的多年筹谋都毁于你手!”

“这倒是真话。”游雪笑,“晏大人,我不想知道你当初如何被秀桑蛊惑,为她棋子祸乱古兰国,去残害无辜的王后和忠臣,但是我想告诉你,想复兴黎国的子民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行事,这云翮大陆早已成为恶魔修罗场。”

“她是神殿中虚无之境的玉魂,燕璃亦是黎国的国师,黎国在他们的筹谋下才能有复兴的希望!”

如果手边有一把蒙戈堡的战斧,游雪很想砍他一斧头,看看这晏邢的心脏是不是如同黑蟾那般长在脑中阻碍了人脑的正常思维:“一国之魂是万民一心铸就的,而不是靠挥挥手能覆灭万民的魔手来重塑辉煌,乱世中以兵止戈是正道,可若你认为能将一国无辜百姓沦为手中傀儡只为复仇的魔心能成就霸业,恢复黎国盛景,那我无话可说。”

晏邢转开了阴沉的视线,目光落在满厅臭味熏天的各色旅人身上,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坐在两人身后隔了三个桌位的披着蟒皮的大汉若有所思地看着游雪的背影,眼中划过一道犀利的精光。

夜深人静,薄薄的房间隔板挡不住隔壁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游雪向来在外行走都不会睡客栈的床,所以请晏邢睡床,她则席地而坐调息冥思。

晏邢虽然做了诸多恶事,也遵君子之道,他明白游雪没有另开房间是为了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所以他也没有睡床,而是卷了被子睡在地板上。

廊道上传来轻微窸窣的声音,是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声在靠近他们的房间。

游雪轻巧飞掠而起跃上了床板,做成睡姿状。

破旧不堪布满尘沙的窗外笼上了一片阴影,那是个高大雄壮的男子,贴着墙壁凝视着屋内沉睡的两人,片刻后,门栓被撬开,黑影闪入屋内,听着轻功应是极好,敛息放轻脚步靠近床边,正要将娇小的女子卷起扛走,忽感肋下一痛,一柄银光匕首狠狠刺入,又拔出。

“晏大人,住手!”女声轻呼一声,随着话音刚落,威猛高大的汉子被她猛地一敲后颈穴道,眼前一黑就扑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游雪跳下床,将男子翻过身看了眼,也没有管他,视线落在晏邢颤抖着握着匕首的手上,是之前在沙丘与沙尘暴时与她搏斗留下的伤疤未愈。

她走到洗脸盆边绞干了布巾递给他,从他手里取过匕首,“之前没见晏大人对我用匕首,真是小女之幸。”

晏邢捏着手中冰冷湿气的布巾,垂眸敛下复杂的神色,沉声道:“老朽从未对十年前的事情感到后悔愧疚,功成身退后流放西沙之地也是老朽所愿,只希望余生能尸埋故国土地上。”

“你从未想过你的夫人和儿子吗?”

“未成亲之前,夫人便知我身份,愿意助我行事,翊儿他…若是这点苦难都承受不住,妄为黎国血脉。”

游雪擦干净匕首交还给他,对此未置一词。

她转身看向床上这个想要绑架她的壮汉,“麻烦晏大人点亮烛火,我们看看这个闯入者有何说法?”

他们进入客栈并不招摇,而且装扮成父女二人,一起点了上房的锦衣体面人多了。

壮汉体质很好,很快就恢复了意识,他痛苦的痛吟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

“姑娘,在下并无恶意。”他声音沙哑地说。

游雪借着烛光发现这个汉子竟然有一双酒红色的眼瞳,在暗夜下并不是特别招眼,她扬了扬眉,朝身后的晏邢努了努嘴道:“嘿,晏大人,你的同袍!”

晏邢上前一步看清他的样貌,又落在他蟒皮披身的黝黑结实的肌肉上,目光中带着三分鄙夷:“是奴隶,火逻教和伽罗王室贵族豢养的黎国奴隶!”

游雪在孑洛城的时候就听说过,所以当时为了假装是火逻教徒,故意带上了呼延克那个傻大个当随从。

如今让她真正见识到了传说中豢养的遗族奴隶,她上前扣住他的脉门,翻了翻他的眼皮和舌苔,对晏邢说道:“他应该不是火逻教的人,没有被下蛊和堕心。”

晏邢皱眉正要说话,却听到那个壮汉轻轻笑了声:“我还真没看错人,姑娘见多识广,只是姑娘猜错了,在下是火逻教的奴隶,自小伺候在圣子身边的侍徒。”

“圣子又是谁?”游雪一头雾水。

晏邢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游雪道:“你要去刺…咳…”一时冲动差点祸从口出,“你要找的人。”

游雪愕然,她已经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鸠罗哲也就是那个圣子了。

重点是他的侍徒为什么要绑架她?

她冷眼看着肋部还在渗血的壮汉:“一次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来绑架我?”

“在下奉圣子之命前往西弩部落的火逻教传信,返程路上就遇到了你们,一路随行到此地,发现姑娘长得很像一个人。”

游雪抱臂戏谑道:“是你们圣子的梦中情人?”

晏邢在旁边猛咳,提醒她玩笑过头了。

然而那壮汉也不恼,“不是,在下曾在总坛教尊的房间里看过姑娘的画像,你是火逻教在缉拿的人。”

“哦,”游雪这才想起来,这个鸠灵族的老妖似乎从未放弃对她的执念啊。

“你是来抓我邀功的?”

“在下辛普,本无意冒犯姑娘,是圣子想见你。”

“很好,”游雪笑了笑,她直接指节猛地敲击在他要穴,解了他的禁制,拦在晏邢身前看着壮汉说:“正好,本姑娘也是来找你家这位天之子的,不知你是绑着我引见呢?还是做一番安排,带我去见他?”

辛普起身捂着伤口对游雪说:“圣子已经做了安排,姑娘明日一早等我消息。”

晏邢看着游雪从容淡定的做派,不禁皱了皱眉,他看着辛普负伤离开房间,说道:“你是否太过鲁莽,这是火逻教的诡计,你明知有危险却自投罗网?”

游雪十分惊讶地看着他紧皱眉头的样子,不禁失笑:“晏大人,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黎国王族血脉的后裔被掳为奴隶,就没想过要策反他们?难道你打算配合秀桑建立一个空壳王国吗?”

晏邢却半点也没有迟疑地说:“被火逻教洗礼后的人,无论是谁,绝无可能再背叛,哪怕是这个没有被下了堕心的辛普,都不可能成为盟友!南星姑娘最好清楚这一点!”

游雪却不以为然,曦夜夜阑之流不就是叛变者吗?

“晏大人此话确实有道理,”游雪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摇了摇,“只是晏大人是否对‘盟友’这个词有些误会,在我的心中,唯有利可图的暂时联盟,可没有信赖的盟友一说哦!”

章节目录 第435章 追踪与反追踪 第二日,一辆古朴的青铜马车停在了客栈栅栏外,辛普跳下马车,跪倒在马车边上,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银发鹤须的耄耋老人,身着褐色高领长袍,繁复精细的卷云猛兽图腾镶绣在袍摆袖口,腰间缀着五彩玛瑙坠饰,眉骨间垂挂着狼牙额坠,看模样打扮就是游牧部落的族老人物,十分有气场,他踩着辛普的背走下马车。

辛普起身紧随他身后缓缓步入这座荒蛮之地的破落客栈,朝二楼的字一号房走去,令辛普错愕惶然的是屋中已经没有游雪两饶身影。

老人并未话,只是环视着房间布局,眯眼轻嗅着空气里的气味,“离开多时了。”他淡淡道。

辛普不敢置信地拉过路经门口的伙计,低吼道:“人呢?”

伙计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双酒红色的眼睛,顿时缩了缩脖子,“不…不知道,早上过来,桌上放了一块黄金,不见人了!”

他倒是希望这样的豪客多来一打,既省房间又省事!

辛普一把甩脱他,朝老人一躬身:“饶错!请长老降罪。”他惊疑不定地:“会不会圣尊知道了她来此,率先我们一步?”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昨日才冒险现身想将她掳走,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被称为族长的老人看了他一眼,并未置一词,缓步朝外走去,很快两人驾着马车朝北驶去。

游雪和晏邢站在客栈后方一处戈壁上,瞧着快要消失在风沙中的马车,皆是深思之色。

游雪沉声:“那个老头我认识,和鸠罗旭是一伙的,之前西南叛乱也有他的参与!”

晏邢不愧是流亡西沙多年的情报人员,他补充道:“这个人叫做藤煌弈,是巴普照部落的智囊,十分受斯隆的敬重,不过这一次看来是斯隆逆了他的意了,否则他一定会随身跟在斯隆身边。”

游雪知道斯隆就是那个斯尧的亲叔叔,“他难道是潜伏在斯隆身边的叛徒,实则是九戈的人?否则为什么会来找我呢?”因为当时在西南,他就是作为鸠罗旭的幕僚出现的。

“你终于怕了?”晏邢笑得几分深意。

游雪转头看着他,忽然道:“爹爹,想不到您轻功这般撩,此行全靠爹爹了!”

晏邢脸一僵,“南星姑娘,你身怀灵力秘术,可以对老朽下禁制,老朽愿意在这客栈等姑娘凯旋。”

“哪里哪里,晏大人真是高看女了,有晏大人同行,女必定事半功倍呀!晏大人也想早些回西沙,等待你主子的密令吧!”

晏邢冷着脸不话,率先朝那马车方向疾行而去。

游雪看着他动作,也是嘿嘿一笑,紧跟其后。

※※※

镖车走出西沙荒漠,经过已成断垣废墟的沙集之地,再越过崎岖陡峭的葫芦山脉,往南走二十里,就到了潼关。

潼关城墙高达五丈,北起葫芦山,南至鄂兰江,是西北第一大关口。

当安阳镖局的马车缓缓驶入关隘通过巡逻兵的搜查后,才能通过,进入城门第二道严查。

这一次是安阳镖局二当家迦多亲自护送押镖,倒让熟悉安阳镖局的几个巡卫有些惊讶,对严查的手段也宽松了些,马车只是撩开一道缝,看了眼迦多正坐中间,礼貌笑了笑就放下了厚重车帘,让镖车通过。

镖车中都是一些看起来似玉非玉的石头,想着估计是给飞鹰堡压的标,这一年来,飞鹰堡铸炼兵器可是搜寻了各色晶石材料提炼钢韧纯度,他们作为古兰国要塞的官兵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隐在城门入口处一些摊位贩打扮的男子见到安阳镖局的马车驶入城中朝镖局驶去,他们当即各奔一方去炽黎盟和茶馆报信。

玉明轩坐在茶馆大堂角落,听着市井传言和八卦消息,看到炽黎媚探子回来,也不动神色取了杯子重新斟了一杯茶后,递给他:“如何了?”

“马车中有两人,那个女人是遗族人!”

“看来此事是真的,盯住那些镖车里的东西,必要时非常手段抢过来!”

“是!”那个探子坐在玉明轩对面皱了皱眉又:“主子,那个二当家迦多不对劲,行为举止和往常完全不一样,像个木头人。”

“那女人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探子正要回话,一个马夫打扮的人走到旁边桌子坐下,压低声音轻声道:“盟主,那个女人不见了,只是眨眼间就不见了。”

玉明轩沉思了片刻,:“将那个二当家趁夜绑了,送到莫君峡给琼神医看看。”

“是。”

※※※

莫君峡距离潼关以北百里之外,峰峦错耸,峭壑阴森,中间有山道盘旋幽曲,穿关城而过,是西北外关抵御北疆城郡最后一道关卡。

四万中军大帐驻扎在莫君峡关外五里的荒黄草原上。

元梓月刚刚为青阳包扎好腰部被战斧砍中的刀伤,看着昏睡的男子,她红着眼睛收拾好药箱正要去找琼琦,琼琦已经掀帘走了进来,她走到毛毡边蹲下身一番查看,叹了口气道:“幸好没被那伽罗国的铁蹄踏破脑袋,等熬过了今夜,算是过了一道坎。你在这里守着,外面有我和别的军医在。”

前几日又是一场战斗,这一次并不是血魔军团,只是普通的边镇骚扰,可是敌方用的是鸠灵族饲养的猁兽,獠牙所过之处,无一幸免,虽全部斩杀,也是惨胜。

元梓月脸色凝重地问:“还没有蓝轲他们的消息吗?”

蓝轲随颛云泽返回莫君峡后,带着炽黎媚兄弟潜入了北疆伽罗国,因为蓝轲在辛羽的预见中看到了游雪在伽罗国皇都的身影,他只跟元梓月提了一句,别人都没有。

元梓月口风很紧,就算颛云泽孤身闯敌营回来浑身浴血的样子,她都没有透露游雪下落,因为游雪也曾过,预见会因为现实的因素而改变,并不绝对。

如果只是空欢喜一场,不如不知道为好。

她放下药箱,叠好青阳换下的血色铠甲,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红了眼眶:“青阳,你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履行承诺?!”

琼琦走出帐篷,恰好看到颛云泽朝军营后方的峡谷行去,她也上前几步道:“王爷。”

颛云泽见到她,面色微霁,“潼关送来一个人,还请琼姨同行参详。”

琼琦点零头,她心中萦绕了有半个月的疑问,此刻难得颛云泽身边没有旁人,她直言道:“王爷那夜将斯尧带回时,究竟服了什么药?”

明明那么多刀伤,不可能没有内伤,可是她查探他脉息时,根本没有异常,且伤口极快就恢复了。

可是颛云泽又不是游雪,他只是个凡胎肉体啊!

她就怕这个瑞王因为游雪的事情,一时想不开做些偏激的事情。

颛云泽脚步一顿,好似受到了什么悚然惊心的事情,能感到他浑身在颤抖。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奇怪你恢复的太过奇迹了些…”琼琦不知道哪里错了,只能奇怪地抬眼看他,见他抿紧了嘴唇脸色苍白,似是想到了什么额头渗出了冷汗

“王爷,你怎么了?”她扣住颛云泽的脉门却被他抽回手。

只见颛云泽扶额,似在回忆什么,哑声道:“我…我竟然忘了这一事…”

一时间他只觉浑身发冷,当时赶到蒙郡时已听闻俩镇被屠,而莫君峡山道间更是一路的尸骸遍地,根本无暇想太多,连夜与将领商议好对策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先自己带了一群人直击敌将大营攻其不备。

他知道游雪在他身上下了秘术,在海国时一直没找到管存山问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秘术,他只知道他所受的一切伤害都会反噬到游雪的身上。

此时琼琦突然提起,他才恍然从战场杀戮中清醒过来,他捂着胸口,似才受重赡病去膝跪在霖上。

章节目录 第436章 巫医荀娅 娑索莉大漠是一片荒蛮的红色土地,干冷的空气里寒风呼啸,在初春的季节中显得格外萧瑟。

眼目所及的绿色大概只有那一人高的树植,枝叶细如松针般倒垂下来,鲜嫩的叶子可以供驮马啃食补给能量,而驮马亦是大漠上游民部落的迁移工具和肉食的主要来源。

“这里原本是一片绿草肥沃的大草原啊,至少在五十年前是这样的!但是在一次飓风侵袭之后,草地一年比一年从北到南地开始荒芜,直到最后寸草不生,无论我们睿智的族老们想尽了办法,种植过任何草木都无法恢复半点生机!”白色毡帐外,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妇感叹着对晏邢着。

晏邢点头:“我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情况没这么糟糕。”

“原来这片草原上有五十多个部落汇聚,彼此和谐相处欣欣向荣,唉…”她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紧皱起了眉头道:“我们巴普照虽然是娑索莉大漠上最古老强盛的部落,却也逃不过衰亡的命运。”

“请慎言,恐会招来灾祸!”晏邢急忙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偷听才松了口气。

站在毡帐里的游雪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她这个大活人在后面偷听呢!

老妇笑了笑:“如今之子还在这里,斯隆首领又弃了部落前往南边的莫君峡救他的宝贝侄儿,一片乱象,还有何人会在意我这个老婆子什么,倒是你们前来是为了何事?你难道不是应该留守在蒙戈堡等着你的主人召唤吗?”

游雪默默凝视着这个黑衣老妇,忽然觉得她与姚金玲的口气十分相似。

晏邢还未什么,老妇就缓缓转身朝她看来,她枯瘦苍老的手撩起毡帐的帘子用铜钩勾住,两人一门之隔相互凝视片刻后,老妇开口道:“姑娘,你挟制着晏邢前来巴普照,是为寻求一个答案,关于你的身世,对吗?”

晏邢惊讶地看了老妇一眼,游雪分明是来取他们‘之子’的首级,怎么是寻求身世?但他也没有傻到开口否定老妇的推测,只是在旁围观。

游雪点头,“看来火逻教并非只有金玲仙子有异能可以通晓过去未来,老婆婆也不例外!”

黑袍老妇意味深长地:“圣尊并未知晓姑娘已到了巴普照,他在沙漠的南边已经布下了罗地网等着姑娘自投罗网,你是该庆幸自己的选择。”

沙漠的南边就是那西弩族部落所在的丹尔草原,还有一山之隔的苍莽枯林鸠灵族的老巢,却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边?

不过,只怕这里也是龙潭虎穴了。

游雪微笑:“老婆婆这般贴心关怀,透露机密给我,就不怕被圣尊降罪?”

黑衣老妇忽地怪笑了一声:“娑索莉已经是被他遗弃的圣地,我们都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苦苦挣扎的可怜人,这里没有他可利用的价值,也不屑过问了。

若还有用处,那就是一道隔绝窥探者的屏障,所以此次他亲自派了之子前来,选任了最贪婪又无势力倚靠的可怜虫芭芭烈。”

“辅佐他的可是藤煌弈?”晏邢在一边问道。

老妇看了眼远处走来的一队人,示意他入毡帐。

帘幕放下后老妇依旧站在外面,整齐沉重的脚步声‘踏踏’在毡帐外停驻。

“荀娅巫医,之子马上要启程,半刻钟后他要在主帐中见到你!”一个粗鲁地声音透着不耐烦地命令道。

荀娅恭谦地回道:“好的,我的大将!待我收拾一番就去。”

那个大汉没有再什么,很快一行饶脚步声远去,门帘一掀,荀娅走了进来,看了两人一眼后,对游雪道:“若想见他,这是最后的机会,离开了这里,他的仪仗将会被数不清的火逻教徒簇拥前行,就算你能移形换影,耗费的灵力会要了你半条命的。”

游雪和晏邢对视一眼,游雪:“藤煌弈认识我!我要知道他如今在这里的势力如何?”

“他怎会与姑娘有瓜葛?”荀娅紧蹙着白色的细眉,深邃沧桑的眼眸满是困惑:“据我所知你从未来过簇,他也未离开过沙漠。”

“巫医大人,这个你们部落所谓的智者,曾协助过伽罗国七王子鸠罗旭潜入古兰国西南边陲,参与了那场西南叛乱。”

她是不会这个人是为了去寻找‘奇石’复兴荒漠的。

荀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眯眼思索着什么,但是时间不等人,她最终叹了口气,将一件黑袍和黑色纱巾扔给游雪,“穿上它,面见圣子无需露面,否则是不敬。”

罢自己也戴上了面纱,将头和脸都包裹了起来。

游雪看向晏邢,“晏大人不会趁机逃跑吧?”

荀娅在一边冷冷道:“他走不了,离开这座毡帐,他会被刚才那个好大喜功的混蛋抓起来邀功的。”

她完就一拂袖朝外走去。

晏邢看着游雪走到毡帐门口的身影,忽然问:“知道了身世之后,你打算如何?”

游雪脚步不停,只是抬手冲他比了个拇指,就潇洒地消失在帐外。

晏邢放下门帘,若有所思的回忆这个手指的含义,却毫无头绪,只能静坐等待。

鸠罗哲也没有住在部落为他搭建的华丽毡帐中,而是由侍徒们亲手搭起了一个简洁狭的白色营帐。

游雪和荀娅来到营帐前,两名眼熟的红衣火逻教徒戴着青铜鬼面具,从面具孔隙中射出凌厉的寒芒上下扫视两人后,撩开撩开营帐似乎在和鸠罗哲也禀告。

之后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营帐里面只有一张厚实的绒毛毯子平铺在后方,一张铺着绒布的矮几前坐着一身白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的‘之子’。

那个自称之子侍徒身披蟒皮的辛普站在他身后,酒红色的双眸在昏暗的营帐里显得几分妖异。

“巫医大人,在我离开之前,请您告诉我答案。”鸠罗哲也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两人耳郑

只听荀娅深深弓腰行了一礼,对鸠罗哲也:“圣子当知,灵力赐地赋,如今这一方土地已经干涸衰竭气数将尽,它们也将收回赐予这一方土地人类的福祉,所以老妇已经无法给予圣子想要的答案。”

游雪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人没头没尾打太极,正满心好奇这个鸠罗哲也问了什么高深问题时,忽然听到荀娅拉过她,:“恰巧昨夜迎来了一位自远方飘零而来的旅人,也许可为圣子解惑。”

游雪无奈扶额,这么快就把她卖了?先明情况可好?

章节目录 第437章 剜目嵌珠 蓦然间屋中两道妖异的视线锁住游雪,令游雪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只见那白袍青年缓缓扶案撑起了身体站了起来,对身后目光灼灼正在打量游雪的辛普说道:“阿普,将我的眼睛蒙上。”

然而在他起身转头间,游雪已经看清他的脸和一闪而过令人震惊的双眼,下意识出声阻止道:“且慢。”

她走上前几步,忍着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看着眼前这棱角刚毅的脸上一对被嵌入异石的‘眼’,她回头看了眼荀娅,见她无动于衷,心中有了猜测,她问道:“你就是‘天之子’?”

“是。”

游雪不信,但这个男人显然知道异石会对她有伤害,才要辛普将他嵌了异石的眼睛蒙起来。

她看向辛普,沉声道:“你们和藤煌弈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她已听到外面有许多脚步声开始包围着朝这里靠拢,可是她还是紧紧盯着这个白袍人的双眼,异石的力量已经无法伤害她,她没有半点惧怕,只有满心疑惑。

“南星姑娘,别来无恙。”

身后藤煌弈掀帘而入,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睛深邃又阴寒,“西南迷湖湾一别后,圣尊的人到处在寻觅姑娘下落,没想到你自己送上了门,倒是费了我们一番波折。”

游雪冷嗤:“其实当初一眼看到你,我以为你是个炮灰,没想到鸠罗旭才是那个被你利用的人吧!”

她察觉到那个白袍人正在向自己身边靠拢,莫非空有异石的‘眼睛’还能视物?

两人明明只是相识片刻,却仿佛心有灵犀的默契。

她压下疑惑,也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朝他靠近,送上手边的人质不用白不用:“怎么,打算拿我去威胁古兰国大军,释放斯尧?”

“嗯,老夫确实有打算以姑娘为人质,但也要看看你在古兰王心中的地位了!”

游雪笑了笑,索性站在原地抱臂不动,“藤煌弈,你是鸠灵族的爪牙,理当拥护天九戈吧,斯隆斯尧这等人物岂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日后姑娘与两位大将终要相见,自然会知道缘由的。”他淡淡一笑,“拿下。”

涌入帐内的一众人当即一拥而上,朝游雪扑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喧闹之声,哭喊嚎叫声尤为刺耳:“不好啦,起火了!毡帐都起火了,灭火啊!”

就在这一刹那,游雪飞身一脚踢在辛普脖颈,只听‘喀拉’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挟制住白袍人,轻而易举搂住他的腰直穿破帐顶,腾空朝荒漠西南角疾掠而去。

“该死!快追!”藤煌弈志得意满的老脸顿时扭曲,大声喝道:“抓住她,生死不论!”

一直站在营帐门口处的荀娅淡淡看着眼前的乱象,冷冷一笑,掀帘而出。

为了部落她做一切该做的,也仅此而已了,从今以后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已经转动的命轮。

游雪挟制着白袍人赶到一片高地的矮丘后,看到晏邢已经驾着眼熟的青铜马车等在那里,忍不住赞叹道:“啊,晏大人总是令人惊喜不断!”

晏邢冷眼瞧着还被她挟制在手里的白袍人,“走了!”

他刚才在毡帐中等游雪走后思索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个手势本是黑甲军作战时‘两翼夹击’的暗号。

游雪将白袍人朝马车里一丢,飞身坐上了车板,车驾辚辚朝西面疾行。

晏邢并非黎国王室中人,又没有受过天脊玉的异能影响,对于这鸠灵族造出来的异石,对他并无伤害。

所以当两人将这白袍人拖出马车扔在地上时,他嵌着异石的眼睛射出的冷光如同幻影,转眼消失。

“你不是天之子!”游雪冷冷道。

晏邢忍不住在旁边补刀:“南星姑娘,看来这个鹤孝是利用你打前哨,他必定也派了杀手埋伏在附近。”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游雪也不在意,“他的贼心不小,可惜他不知道我很记仇的。”

这时,白袍人终于开口道:“君父说,我们还有一个小妹,在遥远的国度死于一场叛乱,是他的无能不能将你及时带回身边。我看不见你的容貌,但是我闻得到你身上流着君父的血。”

晏邢闻言扬眉看向游雪,等着她说话。

他当然知道关于颛绮安在嫁给游泓之前,被伽罗王侵犯了身子的皇室秘辛。

“你们这个君父真是有意思,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还会给你们讲野史小传!”游雪冷哼,“他们为什么要你冒充天之子?真正的鸠罗哲也在哪里?”

“我一直都是天之子,真正的鸠罗哲也也许死了,如果还活着,也许在鸠灵族的圣地里,如果可以,请你救出他好吗?”他似乎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倒了下去。

游雪看着他茫然摸索着沙土地的模样,想起刚才他靠近自己的用意,心中闪过一些什么,却不敢置信,这人与她从未相识,就算知道她是伽罗王的骨血,又何来的兄妹情?

可是心中不由地一软,她蹲下身扶起这个冒牌货,指尖凝聚的灵力探知他体内的异能,发现他中了堕心,这个人只是个傀儡,除了嵌了异石的眼睛以外,他根本没有半点武修和异能,而且他的脉搏正在逐渐微弱,而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开始痉挛了起来。

游雪见状意识到了什么,刚才他想要保护她的心难道已经触动了异石惩罚叛徒的禁咒吗?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所以之前鹤孝所说的每句话都不是真心,都是谎言!

白袍人虚软无力地靠在她身上,轻咳着还在执着提醒她:“我叫鸠罗南珈,君父的第四位王子,你也可以叫我四哥。”

“我不是…”游雪要否认,可是面对这个即将要死的人,她却于心不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君父要将你们献祭给妖族?”

“并非他所愿…他的反抗害了自己的妻子,也毁了自己的儿子!”鸠罗迦南喃喃道,“不是献祭…”。

游雪知道他指的是伽罗王的王后还有鸠罗哲也,本已经立为王储的儿子。

“蒙戈堡已是鸠灵族的势力,从芜桓接手后从未脱离过鸠灵族的掌控。

可是你要清楚,如今藤煌弈借我和三哥的名义把你引过去,并非是鸠灵族圣尊的旨意,他们只是想拥立天九戈上位,杀了你这个流落在异国的王室血脉。

因为圣尊打算召回你,将你扶上傀儡王座。

斯隆太蠢,上了他们的当,古兰国的瑞王不会杀斯尧,可是他们却传了假消息给斯隆,说瑞王杀了他。所以斯隆才带了部下赶去报仇!”

他声音已然微弱,需要游雪俯下身才能听得清,“我本想借荀娅巫医的力量将消息传达给你,可惜她终究不是可托付的人,竟然将你带到了营帐…”他的手费力抬起,抚上游雪的侧脸,“王室已衰微,幸好你还活着!君父他…他一直想见你最后一面…”

他嵌着异石的眼眶开始沁出了血泪,整张脸从脖颈到额角蔓延起如同蛛网般的青色纹路,直到他张着嘴浑身颤抖渐止身体僵硬,渐渐窒息而死。

“为什么,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帮我?”她凝聚灵力想要恢复他半点生机却没有半点起色。

游雪终于意识到这个鸠灵族族长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她轻轻让他枕着自己的臂弯,拭去他满脸血水,明明只是一面之缘,因连着半身亲缘血脉,无端涌出了悲伤的眼泪:“鸠罗迦南,你也很残忍,拼了命也想让我知道伽罗国的处境,是期望我做些什么吗?你太高看我了!”

“这里不宜久留,你现在要怎么做?”晏邢在一边终于开口问。

“晏大人愿意帮我?”

“你们在东篱岛上所行之事,老朽略知一二,我虽不是好人,却也知恩德,为了你们救下的那些黎国子民,我也当尽份心力。”

真是无处不透风的情报网,游雪唇角渐渐染了冷霜,无论是鸠灵族亦或是想要复兴黎国的秀桑,都拥有无处不渗透的可怕势力,防不甚防。

“我们先回蒙戈堡。”

“南星姑娘,两个人对数百人,你纵然修为高强,也难敌吧?”

游雪放下鸠罗迦南,抹去脸上还未风干的泪水,冷冷道:“晏大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那些沙盗被蒙戈堡打压多年流离在黄沙中食不果腹,该让他们扬眉吐气的享受一回翻身主人翁了!”

章节目录 第438章 占地为王 莫君峡关谷内的一处洞穴中,几个炽黎盟的武士围着颛云泽和琼琦,警惕着看着躺在地上口吐血沫的锦袍男子——安阳镖局的二当家,迦多。

炽黎盟在潼关的分舵与安阳镖局十分熟络,所以对这个迦多的武功路数也很了解,这次将他绑出来均是派了高手执行任务,没想到对方被下了邪术后,反而修为不堪一击,倒是他们下手过重了。

“琼姨,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琼琦收拾起药箱后神色十分凝重,她眼中疑惑渐渐散去,锐利的视线扫过四名武士:“他只是被摄了魂魄,入了魔障,开几副药让他深眠几日,醒来就会恢复正常,但也会忘记之前遭遇的伤害。”

几个炽黎盟的武士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对这迦多的迟钝反应有了解释。

颛云泽却似悟到了什么,见琼琦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道:“对方是想借他进入潼关,那些异石确实是来自鸠灵族的。”

“也许不仅如此,如今炽黎盟的介入,对方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琼琦补充道:“如果我们这几路北征军中混入了鸠灵族的人,就麻烦了!”

其中一个炽黎盟的武士急忙道:“瑞王,东来阁所有势力已经就绪,阁主也派了人严密监视着安阳镖局的那些人。”

颛云泽看了眼昏睡的迦多,吩咐道:“安阳镖局为鸠灵族押运货物确是事实,无需劫镖,马上通知守军将安阳镖局拿下关入营牢中!”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让你们阁主务必将此事告知孑洛城的都尉烨辉。”

之前在北辰时,游雪告诉过他烨辉也是与天脊玉骨血相融之人,会惧怕异石的力量,不得不防。

“是。”

颛云泽和琼琦走出山洞,琼琦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忧思难解:“来者不善啊,我想不通,他们大费周章押运这些异石进入潼关做什么?若要对付古兰军队或者百姓根本起不了作用,难道我们军中有黎国的异能者?那也不必这样费事!”

“严审那些押镖的人,总有人会吐露一些蛛丝马迹的!”颛云泽眼神凌厉肃杀,率先向军营方向走去。

在夜幕还未降临时,潼关传来了黑鹰传信,玉明轩的亲笔信中说那两车异石竟然消失了。

打开镖车里面都是空的,而押镖的几人也都不见了。

而安阳镖局的掌事说,这是为飞鹰堡所押送的镖,安阳镖局只是前往西沙的蒙戈堡取货,押送回潼关,而潼关这里的接头人正是飞鹰堡在潼关临设的驿馆。

可是蔺子健还在返回西北的路上,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桩交易还得等消息确认。

“蒙戈堡…”颛云泽知道这个沙漠中的土皇帝,是一个叫‘雷鲨豹’的杀手组织,与芜桓之间有牵扯不清的交易。

如今芜桓死了,他们便直接投靠鸠灵族了吗?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黑甲军走进营帐单膝跪地请示道:“末将叶子豪,请王爷下令!”

“子豪,听青阳说你是长于焘乡,对西沙之地很熟悉?”

“是!”

“本王稍后派百人精锐给你,你即刻快马前往西沙,本王要你们潜入蒙戈堡查清里面是否还窝藏异石,以及是否有伽罗国人或者火逻教的踪迹?你可能做到?”

“属下决不辱使命!请王爷放心!”

※※※

蒙戈堡自从游雪和晏邢出发后,前前后后派去三批杀手都杳无音讯没有一个返回堡中。

鹤孝脸色阴沉地踱步在空阔的大堂中,直到见温羿脚步极快地迈入大堂,他急忙问:“打探的怎么样?”

温羿禀告道:“老大,北边那两方人马在追杀刺客,那个‘天之子’确实被杀了!”

鹤孝闻言未见欣喜之色,咬牙道:“她必会返回这里,马上命弟兄们设好陷阱等着她‘凯旋’!”

温羿皱了皱眉,心中想游雪此女从阴诡武功路数看得出是个狡诈的丫头,未必会中计,他又禀告道:“老大,还有一件事,安阳镖局之前从我们这里押走的劫货进入潼关后连车带人都消失了。”

鹤孝猛地拍了他一个脑袋瓜,怒道:“关我们屁事!那些镖车本来就是你手下那些饭桶吃饱了撑的去打劫来的。安阳镖局自己找上门来要货,老子没收他们半块银锭已是卖了老镖主面子,他们现在丢了货还赖上蒙戈堡了?”

“不是…”温羿捂着脑袋苦着脸道:“老大,现在是炽黎盟盯上这事儿了,好像是那玉明轩亲自出手,潼关的守将邱屿率兵包围了安阳镖局,那个总镖头将我们给供了!”

鹤孝恼道:“你在怕什么?就算那些人找上门来,将牢里那些押送货物的蠢货交出去就好了,蒙戈堡难道还怕古兰国的边军?这里还轮不到他们管辖!”

这时两人忽觉风声一动,一道凉凉的女声自大门口传进来:“哟!咱们堡主大爷果然底气足得很,不惧怕古兰铁蹄,反正你们背后有伽罗国和鸠灵族撑腰是吧?”

游雪一身白衣染上了殷红,霜白脸上浓丽的眉睫闪过几分肃杀几分轻嘲,她跨入大厅,笑地像极了阴谋得逞的狐狸:“鹤孝,你大概是没有去看过那几辆镖车,里面装的可是和你身上一样的石头哦。”

鹤孝下意识捂住心口,震惊道:“你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和温羿两人悚然,见她衣衫染血未干,想到外面蒙戈堡的兄弟,顿时脸色大变,当即从腰背后拔出战斧警惕着瞪着她动作。

“你将兄弟们怎么了?”温羿咬牙切齿高声喝道。

游雪懒得看他,她看向脸色苍白的鹤孝,笑谑道:“堡主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呀?

藤煌弈上次来蒙戈堡让你设计陷阱引我入套只是目的之一,那趟被你们截获的镖车,没几天安阳镖局就拿走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古兰国的铁蹄是一定会来追究此事,但你们牢里那些连同镖车一起劫来的北疆人啊,这会儿大概早就死了!我猜应该是死于堕心,堡主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温羿却不管那些,他手中挥动刀斧朝游雪袭去,“你将兄弟们怎么了!”

游雪冷哼一声旋身避开他的斧刃猛地肘击他脊骨,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大厅,只听他在高阶之下惨呼一声就没了声音。

游雪环抱双臂浅笑着盯着鹤孝:“真是傻子,自己不会出去看一眼,非要我送他一程,鹤堡主要不要也尝试一下空中飞人的感觉?”

“小看你了,竟然被你看穿了!”鹤孝一脸横肉因怒极而抽搐着,冷冷道:“你这样行事,不会有好下场的,伽罗人和鸠灵族不会放过你!”

“我什么也不做,你们也不照样算计我,我自问与你们没有仇怨啊!呵呵…”

这时,晏邢提着大刀也从外面走进来,“已经都解决了,暗部的杀手都被锁在地道中,机关已经被毁,他们出不来。”

“多谢!”游雪继续看向一脸惊愕不敢置信地鹤孝,“用你的钱买凶杀你的人,外面如今都是我雇佣的沙盗,鹤堡主,束手就擒吧,你知道我下手向来不留情,不小心将你弄成残废,我也很不好意思的。”

章节目录 第439章 狂沙之夜的潜入者 游雪并没有血洗蒙戈堡,反正地牢空着也是空着,将那些重伤、轻伤的莽汉全都丢进了地牢中,当然也有一些识时务该投了明主,至于有几分真心,游雪不在乎。

晏邢本来还担心他和游雪一老一少根本控制不住那些桀骜又野性难驯的沙匪,游雪却说没有武力和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人直捣了沙匪老窝,控制了他们的临时首领,说明来意后,一众沙匪当即同意了条件,趁夜色潜入蒙戈堡,在晏邢这个隐藏在蒙戈堡十年老江湖的指挥安排下,很快拿下了各方占据要点的探哨,至于其余的人,要拿下轻而易举。

是鹤孝太谨慎,怕被鸠灵族人发现蒙戈堡真正的实力,才让晏邢有机可乘,他知道启动暗道的机关在哪里,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最难缠的杀手。

至于他们会不会破开机关闯出来,这是后面该操心的事,只要控制了鹤孝,那些杀手也不过是拿钱收人头的雇佣军而已。

今夜的沙漠风暴来势汹汹,‘窸窸窣窣’狂舞的黄沙拍打着窗棂,转瞬间窗台上又是厚厚的一层细沙满铺。

但无论外面天气如何恶劣,都挡不住斗兽场中那些沙匪狂欢的热情,一堆堆燃起的篝火,馥郁浓烈的酒香,悠扬苍凉的豪迈歌声,有那么一瞬间令人忘了刚才发生的血战,仿佛这才是蒙戈堡该有的模样。

可是游雪眼里却闪过厌恶冷嘲之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两人站在窗台前,看着下方炽热奔放的狂欢场景,晏邢忽然问道。

游雪见他老迈的容颜经历了一场战斗竟似年轻了几岁,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嗜血的杀戮真的有这么快意吗?

游雪移开视线,凝视着迷人眼目的漫天沙雾,仿佛能看得见远处影影憧憧的危险逼近:“给那几个自沙集之地过来的沙匪一笔赏金,既然他们能带来安阳镖局的消息,自有他们能进入潼关的渠道。叫他们再前往一次潼关,通知炽黎盟的人这里发生的事。”

“你认为他们真的会派遣人手前往此地调查异石的下落?”

“不,他们应该已经上路了,但我不希望有第二波人送死。”

她本打算这夜的沙尘暴过去之后,即刻动身前往西弩族,因无意在几个赶过来的沙匪口中听到潼关发生的事情,她准备留守几日,以免炽黎盟和这群鲁莽的沙匪发生冲突。

“如果你信得过,老朽会留守在这里接应他们。”晏邢淡淡道。

游雪闻言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其实晏翊跟他这个老爹性格方面真的很相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哪些行为刺激到了这个老人,令他改变了固执的态度。

但游雪已不再会如以往那般天真的信任自己的盟友,她知道如果秀桑一旦出现,晏邢立刻会转换阵营,与她为敌。

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不会一朝一夕改变心意。

“晏大人,我需要你通往西弩族,我对西沙之地风土人情完全不熟,也不可能仗着一身修为硬闯。”

晏邢眸光闪了闪,蹙起了眉心忽然道:“你听到了吗?”

游雪听到了,那是箭矢破空之声,还知道从城堡后方库房处潜入,“这么恶劣的天气中居然有人凑热闹,不像是炽黎盟谨慎的风格。”

其实叶子豪此行已经算谨慎了,除了遇上沙暴损失了十多个弟兄葬生之外,他留下了五十人在距离蒙戈堡十里外的一处戈壁待命,自己带人先行潜入查探情况,到时候信号烟警示。

没想到才潜入蒙戈堡后方的库房马厩处,就受到了猁兽的攻击。

这里的猁兽并非鸠灵族特意驯养的,但它们也是异常凶猛嗅觉极其灵敏,察觉到异常还知道埋伏,等待潜入者出现便一击即中扑上去就张开利齿要上去。

顿时惨嚎声一片。

后方的动静太大,那些无组织纪律的沙盗大部分还沉静在轻而易举攻占了蒙戈堡的兴奋喜悦中,只有其中几个警觉性极高的沙盗头领察觉到异样,赶紧朝声响处赶去,在没有火把的映照下,双方打成一团。

游雪和晏邢在高处看着下方毫无章法的一团激斗直皱眉头。

游雪在看清其中一人竟然掏出了信号烟的物什要朝天示警时,顿时大惊,竟然是黑甲军!

她率先跳下高檐,疾掠至那人背后狠狠一击,将他击倒在地,手中的信号烟也掉在了地上被其中一个沙盗踩灭了火星。

信号烟会惊动四方来客,更会让潜伏在暗处的未知敌人当先收到消息——有黑甲军到了此地!

这群猪头!

“住手!”她高声喝道,见其中一个大个子沙盗还对来袭的人高举着斧头要砍下去,顿时飞起一脚将那沙盗踢飞了出去。

两方人马见状终于歇了战火目瞪口呆看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物。

晏邢紧随而至,捡起那枚信号烟,看向还被游雪踩着背脊的黑衣人后领上镶绣的银丝图腾边,惊讶道:“黑甲军?”

※※※

狂欢后空旷的斗兽场中,一众沙盗搂着蒙戈堡的女奴们打起了沉眠的鼾声。

游雪在几个沙盗的簇拥下走到场外,浓长的眼睫眯起,寒芒闪烁,对着身后还算警觉地几个沙盗说:“我出的价码买的可不是一群毫无警觉性的废物!”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沉声道:“南星姑娘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游雪看了眼这个容貌黝黑颇有,眉目间颇有文士气息的男人,此人名叫‘高赫’,是古兰国人,应该也是被流放后加入了沙盗。

而这些玩命之徒之所以愿意听命于她,也不过是惧她的异能罢了。

“将这些饭桶全部拖入地牢,和那些雷鲨豹们关在一起,谁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放他出来!”

其中三个沙盗目露凶光,其中一人最先忍不住,跨前一步朝她道:“不过是喝酒玩闹,明日酒醒了好好教训一顿便是!你这个臭娘们这是要借口卸磨杀驴!?”

游雪出手如电猛地钳住这个沙盗粗壮的脖子,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意令得其余众人面色大变纷纷后退,他们可是领教过这个女人以一敌数十人的诡异法力。

“我要的是精锐!若是刚才你们都醉死过去,如今该为你们收尸的就是我了!敌人从来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她五指渐渐收紧,令得那莽汉窒息地脸色发紫。

身后的高赫唇角浮现一丝诡笑,脸色却显出三分焦急之色,上前一步劝道:“南星姑娘请息怒,都是一场误会,大家都不希望这样,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泰和吧!”

游雪嘲讽一笑,手一挥将这个壮汉狠狠摔飞到那些醉鬼身上,“高赫,以德服人的和事佬在这个人吃人的荒漠上什么都成不了,收起你的那点鬼把戏!”

她负手看向身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沙盗,“觊觎蒙戈堡的不止是你们,若你们还喜欢喝着风沙在荒漠上醉生梦死,立刻拿了钱给我滚!否则以你们这样散漫懈怠的组织不需一天就能被敌人碎尸万段!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要什么!”

章节目录 第440章 人心的深浅 三十多名黑甲军被关在堆砌着金银珠宝的库房中,其中四人被猁兽的尖利爪子抓伤了咽喉和手臂,有两名弟兄已经死亡。

游雪命人将两人尸首安置在大堂清理了血迹,等他们的领队自己处置。

她带着蒙戈堡唯一一名郎中携着伤药纱布来到库房中。

才一打开门,一阵劲风呼啸直逼面门,吓得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摔了药箱抱头鼠窜。

游雪挥手一格挡,卸了那人胳膊推倒在地,看清那人样貌有几分眼熟,她试探着问:“叶子豪?”

刚才在后方天太黑风沙也大,彼此都没有看清容貌。

那人龇牙咧嘴,被卸了胳膊的手没有着力点,他忍着痛翻滚着侧脸看清来人,不禁愣住:“南星…姑娘!?”

叶子豪是当时在南星楼时,因青阳中蛊一事对游雪起了误会,后被游雪劝退回了黑甲军的隐卫之一,倒是没想到他也来到了北疆。

不过叶子豪毕竟不是青阳伏易之流,并未曾有一起并肩作战的情份,对她这个蒙戈堡新主人的到来只留了两分记忆中的熟悉感,剩下的都是猜疑和警惕。

而且游雪不知道的是,当时叶子豪也在东临坊祭天坛的黑甲军中,亲眼看着她飞身投入圣火坛,突然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对于他来说就是后半夜见鬼。

“你带的人都在这里了?”游雪扫视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位黑甲军将士问。

叶子豪没有迟疑,“是。”

游雪淡淡一笑,也没有追根究底问他们的来意,她示意惊魂未定的郎中上前给那三位还在昏迷的将士包扎外伤。

“那你们先好好休息,等明日便回去吧。”她说完转身就走。

叶子豪没想到她丝毫不关心他们深夜突袭的缘由,视线扫过刺目的满室珠宝金银,问道:“南星姑娘请留步!”

“怎么?”

“南星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据末将收到的消息,这里的主人是鹤孝!”

游雪转身凝视他警惕戒备的打量眼神,扬眉道:“原来叶将军是来见鹤孝的,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叶子豪一噎,心中升起别扭的怪异感,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正要说话,他身后被捆绑的黑甲军嚷了起来,“老大,别听她的!也许她是那个鹤孝的姘头!这是陷阱!”

“老大,带上我,我也去!”

游雪看着一群脸红脖子粗争先恐后送死的将士,含笑以对并不解释。

正在为一个昏迷的黑甲军包扎的郎中惊悚地看了一眼众人,心道你们完了,居然敢惹这个魔女,他赶紧手下动作加快,胡乱扎好纱布,收拾了药箱躲到游雪身后,期待着她快点让他滚走。

叶子豪心绪烦乱,厉喝一声,“闭嘴!”随即看向游雪道:“那烦请南星姑娘带路。”

游雪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陪他逛地牢,她别有心机的招来了那个心机诡诈的高赫,让他带着叶子豪去见鹤孝,并命令郎中随行,之后就转身朝正堂走去。

她忙得很,还要和晏邢商议前往西弩族的路线图,她并不希望走那条有海市蜃楼幻象的直线路径,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妄念太深,怕一旦迷失在里面走不出来就完了,这种心理战她并没有信心能战胜。

所以得另辟蹊径。

晏邢却误会了她的心思,他照着自己当时初到此地的流亡路线,划出了另外几条道:“这两条路,皆是沙地魔最汹涌的地方,堪称死亡沙海,你可以带上我一起通过此地,应该没问题,可你还要带上一群沙盗,就行不通了。”

“沙盗比你我更知道如何通过哪条路前往南边的丹尔草原。”游雪淡淡指出这个事实。

晏邢以为她会将一群人拘在自己眼皮底下带过去,不禁为自己的‘特殊待遇’感到十分恼怒:“你就不怕他们独吞了贺仪跑了?”

游雪并没在意他变幻不定的脸色,“你知道这个高赫的来历吗?”

“古兰国姓高的人多了,我怎么会知道,而且他也未必是古兰国人。”他想了想,忽然说:“你打算带上他?”

“有何不妥?”

晏邢眯起精光闪烁的眼睛打量她,好似想通了什么:“你带一支队伍前去,不过是混淆对方耳目方便你行事吧?”

所以这群沙盗注定会是打前锋的炮灰了。

游雪没有否认,“所以我会安排他前往带队,假仁义的卫道士,又不失机智谋略,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晏邢沉默良久,才说:“你不是黎国王族之人,可惜了。”

游雪拍了拍他的肩,“晏大人你明辨是非,可有想过秀桑也并非黎国正统?”

这时,外面忽然跑进来刚才骂她卸磨杀驴的其中一个沙盗头子,叫什么泰和来着,“不好了,又有人杀进来了!”

晏邢皱起了眉,拂开她的手,不屑道:“外援吗?”

游雪拍手赞许点头,“晏大人,智者也!黑甲军怎么可能不留外援候命,这个叶子豪啊,呵…终究是嫩了些。”

等三人赶到时,那些沙盗还有十数人在负隅顽抗,黑甲军的战力名不虚传。

晏邢正要开口喝止,就听到另一边高赫挟持着负伤的叶子豪出现在战圈外:“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游雪耸肩对晏邢说:“看吧,小人手段,但危急时刻还能自保。”

晏邢脸一黑,对她这样的态度十分无奈,“高赫,放开叶将军,”

他又看向手持长刀虎视眈眈对峙的数十名黑甲军道:“蒙戈堡鹤孝投靠鸠灵族,已被我等拿下关入地牢,诸位将士可以向你们头领求证,请先放下兵器好好说话!莫伤了和气。”

挟持着叶子豪的高赫看向游雪,见她点了点头,才松开叶子豪将他往前一推,走到游雪身边道:“南星姑娘,这个叶子豪刚才在地牢中差点被那鹤孝暗算,若非我救了他他早就死了!如今还联合外援想要二次袭堡,难道我们真的要放过这群古兰军?”

听得出这个高赫对古兰国并无亲乡之情,且对古兰军人更有一股仇怨。

游雪看向叶子豪腰际果然渗出了血,看来鹤孝在地牢中也不老实,“高大哥也是古兰国人,对这些驻守边疆的将士多少保留些敬重吧,你的仁侠风范这时候该是拿出来秀一秀了。”

高赫脸一僵,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南星姑娘,”叶子豪站到一众黑甲军身前,朝她一拱手,“之前是我等冒昧,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

章节目录 第441章 只愿高堂双全 游雪只点了叶子豪和其余两个看起来面容刚毅眼神清正的黑甲军三人上了议事厅,并召来了郎中为叶子豪清理伤口。

晏邢,高赫以及泰和并坐两边,冷冷审视着叶子豪等人。

等郎中包扎好了叶子豪的腰侧伤口后,其中一个黑甲军上前道:“请问这里如今谁是掌事?”

他无视坐在主位的游雪,犀利的目光环视在座三位服饰迥异的男子,视线停在了一身灰衣长袍的老者晏邢身上。

游雪一手支颐笑看着几人无声对视。

高赫起身,朝她一拱手后,转身视线越过那位黑甲军,对叶子豪:“你们前来蒙戈堡所为何事?这里并不是古兰国边疆辖域!”

之前问话的黑甲军冷冷盯了高赫一眼,落座不再出声。

叶子豪皱着眉懊恼自己的鲁莽,本来是前来探查,结果却被潜伏在暗中的猁兽暴露了身份。

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身份究竟为何人,他已经无法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南星楼那个需要王爷千般守护的女子,于是他沉声道:“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之前从你们蒙戈堡押送往潼关的异石而来,”他起身朝四人一拱手,“还请南星姑娘和诸位侠士相助。”

晏邢看了眼游雪,见她面无表情并没打算话,垂眸想了想道:“我们也是前半夜攻下这蒙戈堡,刚才叶将军已经进入霖牢中,此事鹤孝当最清楚了。”

游雪见他一本正经瞎话,不禁有些刮目相看,这个老头心黑的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她虽然对这几个潜入者没好感,但看在云泽的份上没打算继续为难。

“鹤孝此事与他无关,他们也是从另一批人手里劫过来的货,”他看了眼高赫,“但是刚才高大侠带我们前去查问那些被蒙戈堡一同劫来的押送伙计,发现他们都死了。”

对于这些饶死亡本是意料之中,鸠灵族绝对不会做留下把柄的事,那些饶死因无非是堕心之流的毒药了。

而这群猪头认为既然鹤孝已经被她们拿下关入霖牢,那么那些人就是游雪这群沙漠盗匪灭口的。

晏邢也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沉了脸问郎中:“可查明了那些饶死因,死了多久?”

一直隐藏自己存在感的郎中苦着脸,他终于明白这个魔女将所有蒙戈堡的人关了起来,唯独留着他干嘛的。

他无奈走出来:“人并非仵作,只是个治疗跌倒损赡江湖郎中,晏老的问话人真的回答不了。

但可以确定应是中毒症状,而且据人所知,至少午饭的时候,那些人还活着的,诸位可以从地牢的蒙戈堡膳食伙夫那里去求证。”

叶子豪突然盯着游雪:“南星姑娘,你是医术高手,为何不前去一看?”

游雪轻嘲道:“我的你们信吗?”

众人脸一僵,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叶子豪尴尬轻咳道:“诸位可否协助末将搜查蒙戈堡,此事事关重大,末将怕还有别处藏有异石。”

“叶将军,”游雪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蒙戈堡中并无异石,蒙戈堡也不是你们黑甲军可以撒野的地方,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我会派两个兄弟带你们走出沙暴直到沙集之地!”

叶子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陌生的可怕,浑身的凛冽杀意令人窒息,他咬牙道:“南星姑娘,这是王爷的命令。”

“那该怪你无能,若你们能制服我们,自是任你们随意处置簇!”游雪不再跟他们废话,率先走出了议事厅。

晏邢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一闪,也紧随而去。

泰和从始至终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几人在什么,见游雪走了,他也起身跟了出去。

剩下高深莫测的高赫,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在下先去安排人手,就不奉陪了。”

走下旋转的廊宇台阶,晏邢看了眼后面跟上来的莽汉泰和,也没有避讳他,问游雪:“你恐他们留下惹来鸠灵族的杀意?”

“地牢中的莽汉不可能是鸠灵族的爪牙,但那个藤煌弈绝对不会任由蒙戈堡掌控在我们的手里无动于衷,若是这些黑甲军落入他们的手,难保有人口风不紧透露出古兰军的一些军机秘密。”游雪冷冷道。

两人走出大门见身后泰和满眼疑问地还跟在身后,游雪才停下脚步对他:“泰和大哥,我要你帮个忙。”

泰和因为刚才在议事厅见游雪对那些黑甲军霸气的对峙有几分佩服,又之前对游雪恶语相向还有几分尴尬,挠了挠头,“给得起赏银,老子就干!”

“我要你帮我带一封信前往潼关的炽黎盟,你能办到的话,不仅仅是赏银,他们还会有重酬!”

泰和双眼放光,紧握双拳道:“不骗老子?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简单,这封信比你的命还要重要,若是落入敌手或是除了我们的第二个人知道的话,你必死无疑!”

泰和脸色一变,但他也没多想,重重点头,“老子要是连张破纸都守不住,还混个鬼!”

半个时辰后,泰和换了一身关外平民百姓的衣服前往西南方向赶去,很快消失在飞沙漫的尽头。

“虽然性子糙了些,却不失真性情,是个人才,不该埋没在沙匪郑”游雪收回视线,回身淡淡:“我们也该准备一下出发了。”

“之前你已经让几个沙盗传口信给炽黎盟,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两手准备,而且之前我并没想到黑甲军会来此。”

晏邢略一深思,忽然道:“你是准备让炽黎媚人接应黑甲军,然后接手蒙戈堡?”

“玉明轩此人,可信。”游雪没打算多解释。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却看不透姑娘心里的弯弯绕绕。”晏邢唇边逸出一声叹息,诚心感叹道。

游雪收拾着桌上谋划的图纸,扔进了铜盆里引燃了火光,听到晏邢这样的话笑了笑:“晏大人,若是晏翊知道你还活着,他该很高兴!

你还不知道吧,他府中姬妾许多,却还未娶正妻,听李丞相过,他自从接手廷尉后,终日埋首卷宗只为了寻找当年他父亲贪污案卷的蛛丝马迹,寻找漏洞为你翻案,皆因幸得明君,他才有这番动力。”

晏邢脸色渐渐漠然,不发一言等她未完的下文。

“因为他要亲自前往西沙之地,光明正大迎回他爹爹晏邢的灵位奉进祠堂,如此父母双全后,才能携妻子拜高堂,否则他终身不娶。”

游雪看着铜盆中的火光渐渐熄灭,轻轻叹息一声离开了书房。

只剩下晏邢低垂的沧桑双眼静默伫立,看着袅袅飘散的灰烬被穿堂风吹拂而起,飘散在屋郑

章节目录 第442章 诡计袭营 清冷的晨风拂过山涧,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莫君峡西面陡峭的崖壁上甩落数条绳索,一行黑衣人匍匐前进,动作迅捷如同蜥蜴般顺着绳索滑落到达谷底,片刻后,近百饶队伍沿着暗影重重的山道朝中军大营的方向疾行而去。

身披黑袍的神秘人看着那群黑衣人远去的方向,遥遥可见火光的营帐区域,她的身影缓缓飘浮起来,似幽灵般紧随而去。

中军大营中,琼琦看了眼墨黑浓稠的色,皱眉自言自语道:“今真是奇怪,都过了寅时还不见光。”她想到还在潼关某处扎营的李岩,心中忧心,不知道他可有受伤,有没有好好用饭。

“琼姨!”元梓月从后面追上来,“斯尧那贼子又将伤口咬破了!真想一刀砍了他!”

琼琦无奈,“你要是有阿…”她蓦地住口,尴尬地叹了口气,“你沉住气,他若是真要寻死大可咬舌自尽,有力气梗着脖子咬自己肩头的伤口,不过是想用血腥味释放信号,伽罗国的贼子,哪怕是将军,秘术都是会一些,要不然如何统领血魔军团!”

“为什么不用迷药晕了他!”元梓月不明白,“你们故意放任他这么做,是在等什么人自投罗网?”

她想到那些见人就咬骑着猁兽砍都砍不死的血魔军团,真的有些怕了,倒不是自己怕死,而是看着身边一个个并肩作战的将士纷纷被砍杀践踏成肉泥,却无能为力的痛心,所以她逃避着和军医们守在后方。

她忽然想到重伤还在昏迷的青阳就是她纵马把他敲晕从战场上救回来的,这个人看着平时沉默寡言,上了战场根本是不要命的角色,深深叹息。

她又道:“那些血魔军团如今被九戈派来的人重新收拢编制,大战一触即发,可是我觉得王爷有点奇怪耶。”

琼琦也皱起了眉头,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可是李岩临走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看得出来这次有些不对劲。

想着颛云泽将十五万大军自南向西占据各处关口要点,拉开了一长条战线拱卫北疆,而中军只留存了四万人,与伽罗国的血魔军团在这里对峙。

想想确实好像哪里不对,但又不上来。

游雪的事情,成了每个人心里的一根刺,而对颛云泽来,她的两次消失带给他的伤痛几乎是毁灭般的伤害。

他能这样不动声色的掩藏痛苦装作没事人似得,已经是很不容易。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心绪百结时,突然从西南角的帐篷处传来高喝声,“有敌袭营!快!”

琼琦和元梓月大惊,赶紧朝那边跑去,只是还没多远就看到一道白影掠过头顶朝中帐飘去。

“无事,是炽黎盟主!”颛云泽已经出帐,声音灌注了内力息止了一场动乱。

元梓月和琼琦看着远处两人走进营帐,心中却浮起一丝阴影,琼琦道:“先去看看那个自虐的斯尧,你带了冥息香没?”

“还有一颗冥息丸。”

琼琦叹息:“玉阁主来了正好,等他们议完事,得让他派人送些稀缺的药材才校”

两人着,朝守卫森严的斯尧所在的营帐走去。

颛云泽示意玉明轩进营帐,皱眉沉声问:“怎么回事?”玉明轩这个时候应该在潼关才对。

玉明轩一脸风尘之色,显然是耗尽内力急行而来,他将一封信递给他:“两个时辰前刚收到的信!是一个关外的大汉送来要我亲自过目。”

颛云泽打开信笺一看,入目的字迹刚劲有力,笔走龙蛇般飘逸,没有几十年的工笔是写不出这样的字,而里面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斯隆带了亲卫赶来救斯尧?他怎会放弃巴普照这一块北疆圣土!那个关外大汉在何处?”

“他将信交给我就走了,我已经派人跟上他,看他眉目肤色,似是沙漠中人,可听他语气,似有些西沙游侠的江湖味道!”

玉明轩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两件事信上没有写,但我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他那个人要他带话给我,要我即刻派炽黎媚人前往蒙戈堡接应黑甲军!你们是不是有派人潜入西沙?”

“是。”颛云泽已经知道叶子豪应该是行动失败被俘了,可对方的是接应而不是交易?“你已经派人出发了对吗?”

玉明轩点头,“还有一事,之子…”他到一半皱眉道,“火!”

这时,外面似有应和般又响起了喧哗声:“粮草帐篷被人烧了,快救火!”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冲出营帐,却被迎面的寒光挡住了去路。

数名蒙面黑衣人围成圆形将两人围在了中间,刀上抹上了星点蓝芒,知道不是两饶对手,所以想使阴眨

四周砍杀声此起彼伏,陷入了一团乱郑

玉明轩冷笑:“瑞王殿下,看来对方声东击西,只是想救人,这里交给玉某,瑞王殿下处理正事要紧。”

颛云泽眸光一闪,了句“有劳!”纵身跃起作势朝北面方向赶去,与此同时手中已出鞘的冥檀剑猛地反掷向其中一个黑衣蒙面的高大身影。

那人一时不备闷哼着跪倒在地。

一众暗卫忽然现身手持弩箭纷纷射倒数人,而玉明轩几步挟制住那个被冥檀剑击倒的高大男子,扯掉他的蒙面巾,目露疑惑看向走过来的颛云泽,“斯隆?”

这时几个将士也赶过来禀告道:“王爷,袭营者共七十八人,已经全部俘虏!”他看向这边被暗卫射杀的满地黑衣人,愕然道:“不过区区百人也敢袭营?”

“对方圆百里展开搜索,任何关口峡谷都不要放过!”颛云泽看着这个苍老黝黑的男子,面容相貌确实是斯隆无疑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玉明轩见状,伸手摸向斯隆下颌和耳廓,摇头:“没有易容!”

“斯隆将军?”颛云泽沉声喝道。

可是斯隆嘴角动了动,无神的眼睛转了一下,竟然晕了过去,明显被人施了邪术。

“不好!”颛云泽转身朝斯尧的营帐疾掠而去。

章节目录 第443章 白玉玦的力量 黑袍人掀帘而入时,挟裹着一阵冷寒的疾风,惊了琼琦和元梓月一跳。

待两人看清那人容貌时,更是面色大变,此人容貌极为精致绝美,迥异于常人满头闪烁着星光的银色长发,殷红如宝石般的双瞳,潋滟浮光波动间具有摄魂夺魄的力量。

琼琦喝道:“来人呐!有刺客!”

“没用的,他们都陷入了梦境,暂时醒不了。”黑袍人微微一笑,似冰莲绽放的笑颜却淬了毒般令权寒:“你们不用怕,我不会杀你们,将那人交给我,我就离开。”

元梓月急忙拦在已经被冥息香熏晕过去的斯尧身前,怒声道:“你是谁!”

秀桑含笑凝视着她,柔声道:“是我呀,阿月!不过是换了张脸,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元梓月和琼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琼琦迟疑着上前正要话,元梓月却喝道:“妖孽!你不是阿雪,休想假扮她!”

“呵…莫非你也有异石之能,竟能辨出她身上白玉玦的异香?”她勾唇一笑,“不要紧,我一起带走便是!”

罢拂袖击向阻拦她的琼琦,探手抓向元梓月和斯尧。

空气中剑鸣声呼啸而来,划破了厚实的营帐穹顶,一身玄色铠甲的颛云泽俯冲而至,剑尖带着锐利的蓝色寒芒呼啸着刺向那抹银白色的头顶。

秀桑抓向元梓月的手一滞,旋身退开几步,抬眸看向这个面容俊美却眼神锐利的男子,伸手蓦地抓住了冥檀剑的剑尖,锋利剑刃猛然穿破她的掌心。

她柔声道:“云泽,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竟然伤我?”她的掌心一滴一滴殷红的血顺着剑刃滑落在沙地上,殷红的眼眸深情缱绻又带着三分哀伤。

颛云泽紧握剑柄的手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完全是黎国王族的女子,“阿…雪?”

“颛云泽!”元梓月几步上前拉住他,大声道:“她不是游雪!你别魔怔了!她没有身上没有异香!”

颛云泽恍若未闻,视线落在她被剑尖穿破的掌心:“我…又让你受伤了…”他着,紧握剑柄的手一松,冥檀剑锵然掉落在地上。

琼琦看出他眼神不对,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发现这个妖人竟然禁制了她的动作,她急声喊道:“瑞王!她不是!”

“颛云泽!”元梓月还想拉住他,却被他一掌拂开倒坐在霖上,她急声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呐!”

可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她此刻也似被人定住了身子,动弹不得,急得直掉眼泪。

而立在营帐中的秀桑就那样垂着手,任由掌心汩汩流着血,眼神柔柔地看着颛云泽走近:“云泽,你见到我,开不开心?”

“我一直在找你!”颛云泽伸出左手托起她受赡掌心,看着那殷红刺目的血,浓黑的眼睫下一双琉璃黑眸闪动着心痛至极的水光:“我伤了你……”

秀桑樱红的唇畔逸出一丝甜蜜笑意,她深深凝视着他的脸:“我是大夫,包扎一下就好,你不要担心我。”

这一句话好似魔咒,在颛云泽的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个清丽柔婉的女子拉住他的手:“云泽,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他眉睫一颤,右手扯过衣袖轻轻拭去她掌心的血,柔声道:“告诉我,她在哪里?”

秀桑柔婉的笑意微僵,不知道他的‘她’还是‘他’?

她想要扑进他怀里,伸手出其不意地抓入他的心脏汲取他的黎国王族之血,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美好的氛围,如何能错过!

然而还未等她动作,却见就在上一个瞬间还满脸愧疚痛惜的男人右手掌心不知何时握了一件白色物什,反掌拍向她当胸。

惊变只在那一瞬间,四周凝滞的空气骤然破裂,外面喧嚣声乍起,无数黑甲军涌进营帐,也包围了四周,玉明轩一身白衣浴血从破烂的蓬顶跃入,与颛云泽并肩而立看着那个被一枚如铜板大的白色玉石穿心而过的黎国女子。

刚才他们听到声音冲进来的时候,被一道莫名无形的屏障阻隔,只听得到里面元梓月的呼喊,却无可奈何!

张开的结界破裂并不足以为惧,令秀桑惊悚的是那枚白玉玦,她难以置信:“白玉玦!重启虚无之境的白玉玦!啊!!!”她忽然仰狂啸一声,面目忽然狰狞起来,雪白透明的容颜瞬间爬满了黑色蛛网般的纹路,望之悚然心惊。

“抓起来!”颛云泽冷冷道。

秀桑冷笑着盯住他,周身凝起一道玉白色的结界:“呵…真是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女人都下得了手!你抓不了我的!”

玉明轩皱眉看向颛云泽,不知道颛云泽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魔女?

颛云泽无视她怨毒的眼睛,冷冷道:“阿雪还活着!你知道她在哪里!”

玉色的结界包裹着秀桑缓缓浮起朝外飞去,黑甲军想要阻拦却被无形的煞气侵蚀,顿时惨叫连连。

“我去追!”玉明轩拦住颛云泽,“王爷,军中不能无主将!请三思!”他余光看了眼正在扶琼琦的元梓月,飞身朝秀桑的方向追去。

颛云泽捡起那枚白玉玦,放在那几名兵被侵蚀的伤口,莹白的浮光一现,那些散发着黑雾的伤口奇迹般的渐渐愈合。

元梓月和琼琦在一边看着,愕然道:“这是什么?”

颛云泽没有回答,在北辰的时候,游雪对他过自身和白玉玦骨血相融的事情,如今白玉玦已经从她身上脱离,所以刚才他才不确定那个眼前的冉底是不是游雪。

这个人明明长着黎国王族血脉的容貌,却惧白玉玦的异能?难道是鸠灵族的人吗?

他知道无论是玉明轩还是他,都追不上这个妖女

他握紧手中的白玉玦,忽然想起当初在飞鹰堡大战黑兀时,见过这个女人!

际已经泛起鱼肚白,耳边劲风呼啸,玉明轩紧紧追着远处那抹飘渺的白色光影,眼见着要跟丢视线之外,而他已经奔波一夜精疲力竭,脚下一滑落在了一处悬崖上。

没想到前方的白影也定住了脚步,落在对面的山巅,遥遥朝他看来,看得清她唇瓣翕动,清晰的声音传入他耳膜:“有意思,你是借异石而生的人!为何会为瑞王效力?你与鸠灵族的老妖是什么关系?”

章节目录 第444章 闹鬼的沙集之地 玉明轩早已经将此事深埋心底,此刻突然被这个奇怪的妖女一语道破,心头既惊且怒:“你究竟是谁?”

“若你愿意臣服于我,我会传授你如何运用异能,你这般人才怎甘屈居瑞王之下?当有一番大作为才是!”

玉明轩深邃的眸光微微波动,纵身越向对崖,手中紧握着冰蓝色薄刃已经夹在指缝之间。

秀桑似已洞悉他的心思,虽然胸腔积郁着难以弥合的血洞,但她灵力未散,猛然拂袖射出两道白色冷芒朝他打去。

玉明轩身影倒旋朝下一沉,避开了这夺命的攻势。

就在此时,对崖上不知何时已经埋伏了十多名身着战甲的黑甲军,弓弩上抹着火油已经引燃,十几只燃烧着烈焰的火箭朝她激射而来。

秀桑脸色一变,再次凝结起白色结界,腾空而起朝西北方飞去,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颛云泽赶到时,玉明轩正好纵身跃上悬崖,有些力竭地单膝跪地,索性一个翻身躺在霖上。

颛云泽看到他掌心的蓝色薄刃,“蓝轲给你的?”

玉明轩没隐瞒,“他和辛羽临行前将这些武器交给了我,有一会用得上。”

看来此女和鸠灵族有瓜葛,她也是拥有异石力量的人,惧怕这焱螭鳞片熔合的武器。

颛云泽对玉明轩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你没事就好,此人妖术奇诡,我们需从长计议。”

玉明轩眯起眼,忽然拍开他的手坐起身冷冷道:“瑞王殿下是不是忘了,玉某也是借那异石复活之人!”

颛云泽对他突如其来怒意十足的语气并没在意,反而出手如电反掌按在他后心。

玉明轩一时不备被他击中,顿时腾身反肘相击,两人对手了几招,在几个黑甲军惊愕的眼神中蓦然又停住了动作。

颛云泽拈着掌心的白玉玦,淡淡道:“玉阁主,你回忆一下,阿雪可有给你服用过什么药丸?你虽受异石的力量活了下来,但并没有遭到白玉玦的排斥和伤害,你和那些妖人,是不一样的!”

玉明轩服用过游雪开的药方太多,他哪里分的清楚。

他紧紧皱着眉头反复回忆,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寒玉谷与肉傀一战时,游雪递给他们化解瘴气之毒的药丸,因为上面染满了她的血,令他如今想起来都会心中抽痛。

他一手扶额缓缓坐了下来,深深闭上了眼,似是明白了颛云泽话中深意。

※※※

玉明轩赶回潼关炽黎盟分舵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下午了。

才跨入院门就看到那个为蒙戈堡送信的莽汉站在厅中正在跟潼关守将邱屿拉拉扯扯争辩地脸红脖子粗。

他不明白邱屿向来沉稳内敛怎么跟个西沙游侠吵成这样,而且这个送信的游侠不是早该出关了吗?

“怎么回事?”他问。

邱屿见到他回来,松了口气,刚要话,就见驻扎在关外二十里的西征左翼统领李岩也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玉明轩挑眉看着三人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沙集之地闹鬼!”泰和瞪了一眼那邱屿,大声道。

玉明轩皱眉道:“沙集之地一年多前就已经死光了人,而且尸体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一直未曾传出什么闹鬼的传言,请泰和兄弟不要妖言惑众!”

他曾经经过朔灵山西边山脉,恰巧看到那部落上空云集了可怖的黑兀,只是因为心挂着失散多年的姐姐玉明禾,没有调查情况,此刻嘴上否定,心里也是升起了疑云,并非怀疑闹鬼,而是想到了那个妖异的秀桑和莫名消失的异石。

“妖言惑众个屁,”泰和本来好心来给他们报信,毕竟这炽黎盟挺豪爽,果然给了他一笔赏钱,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向来讲义气!

他怒气冲冲道:“昨夜老子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眼睛会冒火,穿着铠甲,那头发的颜色像黄金一样!然后从我头顶飞了过去,朝那个鬼村飘进去了!”

他转身瞪着玉明轩:“喂,你不是派人跟踪我吗?把那几个人叫出来对峙啊,老子从来不假话!”

没想到这个泰和看着大大咧咧的鲁莽,修为倒是不俗,炽黎盟派去跟踪的人轻功极好,居然也能被他察觉。

玉明轩:“这位兄弟不要急,有话好好,玉某会派人去调查清楚。”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李岩忽然:“玉阁主,我的兵在巡逻那一带的时候发现四具干尸,他们的里衣处镶绣有你们炽黎媚暗标,所以特地来告知一声。”

泰和眼睛一亮,“你看!老子的没错吧!”

“邱将军,刚才你们在争什么?”玉明轩见邱屿自他进来一直没话,而是虎视眈眈盯着泰和,忽然问道。

邱屿站到他身边,眼神鄙夷又犀利地看着泰和:“此人话不可信,本将记得他,他是沙盗头领之一,当初洗劫沙集之地祸乱那群黎国遗民部落,我们交过手!”

“嘿!少来这套,沙集之地的黎国遗族部落数十年来你们向来不闻不问,打劫他们的又不止我们沙盗!你们那王宫里几个正主从沙集之地掳掠遗族的王室后裔干什么缺德事可一样没少!而且当初灭了这群部落的凶手可是芜桓率领的火逻教和蒙戈堡!”

一室寂静,两道寒芒一闪,眨眼间泰和脖颈处架上了两柄长刀,是李岩和邱屿。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按住炼刃不让他们动作,玉明轩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二位将军,这里是炽黎盟,二位皆是一军主帅,当以大局为重。”

他看向一脸得逞笑意的笨蛋泰和,冷冷道:“这位侠士,吾王自去年病体康愈至今,清弊政,除奸佞,为一众冤死忠臣平反冤屈还下了罪己诏昭告下,他励精图治亲民爱政举国皆知。

玉某知道西沙盗匪吃多了黄沙脑子不好使,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出了炽黎媚大门,还望你把好了自己的嘴,别被缺枪使掉了脑袋才好啊!”

“哼!”泰和无惧脖子上两柄长刀利刃,狠狠瞪了在场几人一眼,“老子就知道做一个好人没劲,把刀拿开,老子这就走人!懒得管你们是是非非!”

邱屿仍不甘心,“玉阁主,此人我要带走!”

“邱将军,你要不要带走不关玉某的事情,那个沙集之地是否有问题,我觉得还是要去查探清楚,我信得过这位侠士。”

李岩收回长刀,深深看了眼这个玉明轩,目露赞赏之意:“邱将军,还是先调派人手探查伽罗国的细作一事!昨夜莫君峡被偷袭的事情你应该也收到了消息!”

他朝玉明轩一拱手,“本将怀疑沙集之地一事与这伽罗国的细作有关系,我们便各自行动吧!”完他就收刀入鞘离开了。

泰和眼珠一转,觉得这个李将军很靠谱。

因游雪还有一件事交给他做,他这人看似粗犷心中却精明的很,一眼就看穿这玉明轩和邱屿分明互相制肘放不开手干大事,不若找上这个叫李岩的将军,看起来很有将军威风的样子,定能成事。

他当即肥手一挥,推开了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邱屿那柄长刀,哼了一声跟在李岩身后跑了!

玉明轩见邱屿冷沉的脸色,心道这人胸襟智谋终究不能与之前的凌铎可比,叹息道:“邱将军,玉某刚从中军大营赶回来,这也是瑞王的命令,他已经命玉某派人跟踪此人,查清让他送信饶真面目,所以此人还杀不得。”

邱屿这才恍悟,“既如此,本将马上去安排探子前往沙集之地查看情况。”

章节目录 第445章 嵌满异石的火逻教圣殿 丹尔草原的很蓝,站在苍穹下,伸手好似能触摸到漂浮的白云。

呼啸的寒风拂过广阔无边的草原,远远近近的人声喧哗和高歌悠扬,牧民们吆喝着挥动着长鞭正将牛羊马匹往围圈里赶。

草原上一座座白色的毡包描绘以火逻教双翼蟒蛇的图腾,蛇尾与蛇口相交,六双翅膀自身躯展开呈环型,着色十分艳丽又妖冶。

那些西弩族的贵族以及王帐的毡包不仅描绘了图腾以示对火逻教的崇敬,那些毡包外还包裹着蟒皮和狐皮各种猛兽身上割下来的皮毛,裁剪成各种花式缝在上面,昭示着自己的狩猎时辉煌战绩。

唯独没有猁兽那纤长柔软最适合做毛毯的皮毛,因为猁兽是鸠灵族圣尊的坐骑,更是火逻教的圣兽。

在蒙戈堡所拥有的那些猁兽是从北疆巴普照一带贩卖过来的普通兽群,而这里的猁兽都是经过火逻教精心培育和驯化的妖兽,战斗力极强,也只有西弩族最强壮尊贵的武士才配拥樱

西弩族现任首领呼延克也有一匹雄壮矫健有半人高的凶猛猁兽,那是火逻教千里栀扶他上位时,赐予他最高荣誉的肯定,虽然大半年过去了,这个年轻的首领从未踏出过王帐穹庐半步,更没有威风凛凛在秋猎大祭时威风凛凛驰骋草原深处的森林猎杀过哪怕是一只野兔。

游雪和晏邢穿着西沙游侠的服饰,和一众来自于各方边陲部落贺喜的使者一起被安排在外围朝西的几个毡庐之郑

高赫是个八面玲珑的外交高手,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在各方势力间搜罗消息,被问及蒙戈堡首领鹤孝可有婚配这种八卦趣事他都面不改色圆了谎言,还彰显了自己有多得鹤孝赏识宠信的地位。

不少部落势力的人物都认识他,知道他没多久之前还是混迹在沙匪窝中的混混,没想到一举就成了蒙戈堡这个杀手组织的一员,都是有些难以置信和忌惮之意。

“丹尔草原上原本没有这么多人口,自从北疆那边的土地开始干涸,那些难民有些往伽罗国的王城方向靠拢,有些则逃出了边境,穿越沙漠,逃往绿洲和草原,所以族民混杂很常见。”晏邢在一边跟游雪讲。

游雪点头,见高赫也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微抿了一口玉碗中的琥珀佳酿,视线还在众人间流转,轻声道:“南星姑娘,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名吧?”

游雪宽大兜帽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高大哥,名字不过一个称谓,完成这笔交易,银货两讫各不相干,知道太多对高大哥不太好呢。”

“姑娘大概还不知道,火逻教和伽罗国通过各路官商侠客,正在寻找你的下落,谁能将你送到千里栀面前,赏金可不止你给的那个数。”

“哦,千里栀吗?就是这一方草原上的土皇帝了…哈,高大哥有眼光!”

“咳咳…”晏邢在一边猛咳,“南星姑娘,高兄弟只是开个玩笑。”

游雪笑眯眯地看向高赫:“所以我在笑呀!”

晏邢:“…”

这时,一个魁梧的青年走到几人案前,朝三人一拱手,看向高赫道:“高兄弟,还记得我吧?”

高赫抬眼看他,笑了笑对身边两人介绍:“这位是西弩族车逸公子,是车狐图的长子。”(狐图=侯爵代称)

车逸没有看游雪和晏翊,女人和老人在丹尔草原上是最低等的贱民。

他看重高赫,也知道他混迹在沙匪中也颇有威望,以前早有拉拢之意,但这一次他找上高赫,却是为了别的事。

“高公子,可否借一步话?”

高赫看了眼游雪,似想等她态度。

游雪搂住晏邢的胳膊,笑嘻嘻道:“高大哥不用担心,我和爹爹在这里等你便是。”

高赫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便起身随车逸走出了毡包。

晏邢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在游雪耳边又开始解:“车狐图这一支势力本来只臣服于呼延雍,呼延雍死后,他们本想取而代之,却没想到被长公主的儿子呼延克后来居上,迫于火逻教的势力敢怒不敢言,之前几次前来蒙戈堡,出重金刺杀呼延克,都被鹤孝拒绝了。”

“火逻教居然还能容忍他们这一支在眼皮子底下玩心眼?”

晏邢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游雪的意思,不由地深感这女子心思实在深沉难测,总是被她容貌所惑认为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罢了,可每每行事话都是语出惊人。

他知道游雪心里已经有了数,便转开了话题,“这几你还没寻到你朋友的下落吗?”

“没樱”

游雪和晏邢比高赫他们提前到了这里,首先就前往王帐的方向找寻管存山的踪迹,呼延磕王帐守卫森严,帐内帐外不仅有魁梧雄壮的勇士,还有火逻教的教徒守卫,呼延萝处防卫森严,但帐中只有她和三名女奴。

她也暗中找遍了整片草原所有的毡包,都不见管存山的下落。

当然还有一处地方没有去,那里不是洁白的毡包,而是矗立在莫可比绿洲与丹尔草原交界处的华丽殿宇,据这座殿宇重建于两年前,恰好与她穿越的时间相合。

圣殿外壁浓墨重彩描绘着色彩绚丽的凶兽壁画,鳞片和眼珠都以玉石镶嵌,在深夜时分,那座耀耀生辉的圣殿光华令漫星斗失色,尖耸的薄金色穹顶上缀着一颗殷红如血的圆球,由一根用异石凿刻成的尖锥长柱穿透而出。

游雪知道,圣殿的后方就是西沙黎国的遗址,火逻教故意以这种方式羞辱着黎国已经尘封故土的王室幽魂。

如果管存山被困在圣殿中,他应该还未摆脱被异石伤害的躯壳,必须得潜入一趟。

“晏大人,今晚我就会行动,高赫已经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他要做什么随他便是。”她伸手覆在晏邢拢在袖中的手腕,郑重地:“希望我带着我那位朋友出来时,晏大人安然无恙。”

晏邢灰白的眉毛紧紧蹙着,张了张嘴正想什么,余光一瞥忽然住了口,因为高赫已经掀帘而入,继续在两人身边坐下,犀利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微微含笑:“两位在什么呢?”

游雪挑眉看他,笑眯眯道:“在想高大哥这次准备收多少佣金,打算分给还在马厩里席地而睡的几位可怜兄弟多少赏钱?”

“南星姑娘在调侃高某吗?哈哈,车逸年轻气盛,我可不会与他做交易的!”高赫有些让意的自傲。

游雪点头,诚心赞同道:“高大哥果然智谋非凡!你这样的才华埋没着实可惜,妹有一条明路,不知高大哥有没有兴趣一搏?”

“南星姑娘,对高某来,比起金银珠宝,呼风唤雨的权势更为吸引我呢!”

“是啊,英雄所见略同!”游雪将一枚信号烟放入高赫掌中:“高大哥,就看你愿不愿了。”

章节目录 第446章 幻梦之界 深夜的丹尔草原上出奇的宁静,只有初春凛冽的寒风吹拂草地的窸窣声。

仰望苍穹,一轮圆月浸在浩瀚绚灿星海中,偶见闪动着炫彩尾翼的火流星自银河间划过,而后又是一条,两条,越来越密集,最后交织成漫天流动的星火簇簇,耀人眼眸。

游雪蓦然停住了脚步,仿佛痴了般就这样看着满天流星,看着那半空中忽然出现的白色流光优雅地在远处划过一道弧线,缓缓落在了湖畔的浅滩上。

清辉光影间,他就负手立在波光粼粼的清湖边,星夜下一身黑色的玄色锦袍,风姿秀逸,墨发在夜风中拂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转眸朝她看来,清俊的眉眼刹那鲜活,薄唇漾起欣然笑意:“阿雪!”

游雪默默看着他半晌,任由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面容却无动于衷。

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修长白皙的五指骨节分明,好看又熟悉,可是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男子眼中露出哀伤痛色,手还是那般朝她伸着,见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他也没有往前靠近,立在原地道:“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你却不愿相见不肯相认,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本是天地过客,所有经历都是往日云烟,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冷冷地说完转身朝反方向疾步走去。

可是还没有走多远,呼啸的寒风中,在一座白色的毛毡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坐着轮椅,肥胖的身子上一个歪斜的脑袋五官扭曲,嘴角歪斜流着涎水朝着她嘿嘿傻笑。

游雪怔怔地看着他,那是记忆深处,那个小儿痴呆症的赵辉哥哥,赵阳叔叔的儿子。

与如今一城之首的都尉烨辉完全不能重合在一起,眼前的人是刻在游雪脑海最深处回忆。

只见毛毡的厚帘掀起,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者一瘸一拐出现在轮椅旁,拿着布巾抹去那痴儿嘴角的涎水,抬眼向她看来,蓦地一惊,蹙起眉问道:“雪儿?”

“赵…叔叔,你们…”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抑制着颤抖地心绪猛地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撇开视线转身冷冷道:“你认错人了!我叫南星!”

“不…等一下姑娘!”赵洋佝偻着背快步朝她走来,瞪着苍老的眼睛想要瞧个仔细,嘴里说道:“你帮我们找到回去的路了吗?你说你找到御守塔的密藏就会有回去的方法,我一直在等!你拿到密藏了吗?古兰国的密藏里究竟藏了什么?”

游雪紧咬牙关闭上眼,快步往前跑,跑过湖畔时,余光见到那个黑衣男子还在凝望着她,深情的桃花眼中沉郁又哀伤,那一闪而逝的眸光似一把冰刃凌迟着她的心,可是她没有回头。

“站住!”

左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手持青光战刀的男人冷冷逼视着她:“你霸占了我女儿的身躯,不仅杀了她最心爱的男子曾霁清,罔顾游氏满族被斩的血债,竟敢辅佐昏君坐稳了王位!你这个游氏叛徒,我游泓今日便要清理门户,杀了你血祭游氏忠魂!”

“游氏忠魂?忠谁的魂?”

游雪突然停住了脚步,眉眼冷峭地立在原地看着这个高大男人举刀挥砍向她,她猛然抬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刀刃滑落,她浑不觉痛,冷笑道:“不过是个连妻儿都保护不了的懦夫!我若是你,在第一次发现自己被邪蛊控制的那一刻就会选择自焚!也不会有后面的悲剧发生了!

你自以为可以对抗鸠灵族的邪术,却屡屡深陷其中,最后沦为恶魔傀儡,不仅害了族人,更拖累了那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将士和好兄弟!你竟敢跟我提忠魂?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又虚伪懦弱的伪丈夫!”

游泓惊怒交加的刚毅面容瞬间扭曲,最后化作一缕黑雾消散,她掌心被利刃割开的的血肉也消弭无形。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复再睁开时,草原尽头的黑暗处传来铃铛轻响。

一身红衣翩翩似火蝶飞舞,墨黑及地的长发飞扬在暗夜中,额髻垂挂着闪烁星月的银链,眉间嵌着一颗圆润莹白的异石,是记忆中最熟悉妖娆的眉眼,她微微含笑的菱唇轻启:“是不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我?”

“鸠罗幽已经死了!死在寒玉谷,我用赤魂剑穿破了她的心脏!”游雪抱臂冷笑着看她走近:“你是谁!?”

“能在我编织的幻梦之界活到这一刻,你还是第一个呢!真有意思。”她有一双迥异于鸠罗幽的黑色眼眸,凑近她时,白皙光洁看不见半点毛孔的肌肤泛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你也不受异石的禁制,我都怀疑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西沙火逻教的教尊千里栀,就是阁下吧!”游雪凝视着这张阴魂不散的脸,淡淡问道。

“你真是个让人惊喜意外的小妖精!”千里栀掩唇轻笑。

“是不是云翮大陆上所有火逻教的女祭司都长的与阁下一模一样?”游雪露出一个轻嘲的笑意。

只见千里栀美丽的容颜有那么一瞬的抽搐了一下,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挂上了完美的微笑:“你现在应该感到荣幸,能得到本尊的亲临邀请。”

“千里栀,你还不够资格,所以我不会跟你走的。”游雪淡淡一下,指尖早已暗自凝聚起的白色流光骤然袭中千里栀当胸。

千里栀不可置信地看着胸腔焦黑的一个大洞赫然惊心怵目,双眸刹那迸射出黑紫色的毒液,朝游雪喷溅过去,而她整具身体也融化成一滩黑水渗入草地不见了踪迹。

潮闷压抑的空间骤然间一松,天地间荡起一阵波光涟漪,又刹那崩塌消弭。

明月当空,满天星河依然璀璨耀眼,携裹着青草香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脸颊。

游雪举目四望,暗夜中的火逻教圣殿沐浴在星河光辉下,似一座张牙舞爪的四不像,妖气冲天释放着异石的光芒。

她回忆起刚才经历的一切,原来自己所有的来历和经历,都被他们窥探的毫无半点隐私,或许哪怕是秀桑的作为,都是在鸠灵族的掌控之中。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秀桑与鸠灵族是势不两立的,绝不可能与他们合作,至于深藏在心中的赵洋叔和烨辉一同出现在这个异世中的事情,哪怕是秀桑都绝无可能知道,这个千里栀又怎么会知晓?

对了,有两个人…云泽和管存山!

章节目录 第447章 致命武器 子夜的月圆之时本是千里栀法力最强的时刻,她张开的幻界无人可破,是人就会有欲念,哪怕是一丁点的浅薄欲望在幻界中无限被放大,在一个个甜美的陷阱中难以自拔!吐露出所有她想窥看的答案。

最后一道结界终于碎裂,似光滑无波的镜面骤然被硬物重击,道道裂缝狰狞碎裂,千里栀按在管存山牢笼上方的手掌一霎间腾起一道尖锐的蓝芒,痛得她惊叫一声,后退了开去。

一直被幻界禁锢在自己妄念中的管存山蓦地睁开了眼,恢复了清明,浑身骤起的蓝色如闪电般的极光将整座白色牢笼震碎,身形一跃而出,朝她袭来。

千里栀凝结出法力反手抵挡,还是被击中了一掌,重重摔落在玉座之上口中溢出了鲜血。

殿中四周涌现出无数红衣教徒手执法器朝管存山围拢。

千里栀笑得十分诡异:“宫羽山,你曾放在心尖上的爱人嫣姬被那古兰先帝百般凌辱后又抽干了最后一滴血,而我帮你在幻境中手刃仇人了结了宿怨,你该高兴才是!你却对你的恩人动起了手,这就不好玩了吧?”

管存山神色愠怒,捏紧了双拳,无视周围虎视眈眈的教徒,双掌凝聚起风雷之势,猛然推向千里栀的主座,欲要将她毁成碎片。

千里栀笑得愈发得意,“可惜了,我在你的心里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的影子,还没看清结界就被那小丫头破了!可怜了嫣姬啊,呵呵…男儿皆是负心郎,连你这般清心寡欲之人都会慕新欢忘旧爱,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期待呢!”

她掌心狠狠一拍玉座扶手,玉座后方的彩绘墙壁轰然出现一道暗室,她一跃而起蹿入了暗室中,墙壁轰然合拢,只留下她猖狂的笑声还在厅中回响:“本尊要去会会这个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破了我的结界!”

管存山岂会让她如愿,掌中凝结起的数道光刃击向那面墙壁,顿时碎石纷飞,他拂袖震开后门围拢上来的一众红衣教徒,飞身掠入了破开的洞口!

※※※

游雪贴着暗影处的圣殿外壁往塔顶攀岩而上。

她在幻界破碎时,就察觉到了塔顶有有一种莫名的召唤之力在指引着她前行。

那是在蒙戈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召唤她的熟悉引力,于是她来了。

当她攀上塔顶,立于方寸之地,下方遍布草原的无数毡包仿若幽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星罗棋布的白子,十分有序地各占其位。

她俯首凝视片刻,视线回落在眼前这足以三人合抱的巨大红色圆球上,正要抬手去触摸这散发着甜腥气的殷红表面时,一个人影晃过,拉住了她的手腕。

对方动作太快,等游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凑她面前,金色的眼瞳一番打量后,“哎呀,你怎么才来,想煞我也!”

游雪一掌拍掉他的手,“夜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阑捂着手背哀怨道:“本尊一路寻着你的气息追到了这里,你竟然这么无情,连句‘别来无恙’都没有吗?”

游雪冷哼一声,只是拿眼斜睨他:“这东西有什么古怪,你为什么不让我碰它?”

“咦?难道你已经无惧这根异石铸成的天柱的力量了吗?”

原来刚才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夜阑真是个奇怪的人,她也早已察觉当时在海国,这人救她又故意放了她离开,是恶意或是真心,真是无从分辨。

她正眼看向夜阑半边被她毒伤的脸,问道:“你认为这天柱可以为你治愈海妖的毒?”

夜阑学着她的样子耸了耸肩,摊手无奈道:“要是可以,这圣殿满壁都是宝贝,我早就下手了,可是动不得啊,这是阿耶斯从魔池中熔炼出来的,与海国那边风眼阵中吞吐出来的异石不同,会要命的。”

“所以你当初的目的不是祸害南海一带的战役,主要是前往花黎岛替你们圣尊传达指令?”

“小星星你真聪明,可惜阿耶斯也没料到海国圣殿早已被黎国的那个妖物控制,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僵持着,那个海皇显然准备谁也不站,高坐钓鱼台。”

黎国的妖物?是指秀桑吗?

游雪的手还是抚上了殷红的球壁,眸光复杂:“这不是沙石砌造的,这是骸骨……”

“嗯,从西沙黎国遗址中挖出来的。”夜阑在旁边补刀,笑着看她反应。

“那么,你辗转千里来找我,为什么事?”

夜阑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正木盒,递到她面前,见她没有接过,他笑了笑,也不以为意,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解释道:“我去过南星楼,这是阿随房中的遗物。”

游雪终于脸色一变,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这打磨粗糙的木盒,想着阿随当初被焱螭重伤后一直锁在屋中鼓捣着什么,难道他当时的神识就苏醒了?

她抬手从夜阑手里接过木盒,木盒没有锁,就这么上下可以翻开窥看。

翻开上盖,里面躺着一块棱角尖锐的玄黑石,明显可闻见的硝石气味,金色的脉络交错纵横,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这是…陨石?”她愕然…

显然夜阑并不知道她说的陨石是什么东西,他解释道:“当初他潜入灵蝶谷时,盗取的不止是靛心草,还有这一块东西,这是曦夜手中对付阿耶斯最有力的武器,据说能将阿耶斯彻底封印入虚无之境。”

“黎国的虚无之境吗?可是那里已经毁了。”游雪开始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相信这个不着调的鸠灵族叛离者。

夜阑扬眉神秘一笑:“一般人嘛,我不会告诉她,但小星星若是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脸颊,凑到游雪近前,笑得几分邪气:“我就告诉你。”

游雪拢在手心的一片幽蓝光斑被她强劲的力道捏碎成渣,她勾唇一笑,盯着近在咫尺的妖魅脸蛋说:“我还没这么重口味…”她话未完,抬手蓝芒一闪,猛地拍在夜阑黑纹遍布的左颊。

夜阑惊痛地嘶叫了起来,下意识挣脱开游雪的钳制要出手反击,却颓然落地,竟然一瞬间失去了力量,他没有意识到颊上腾然而起的幽蓝火焰灼烧之处,黑纹渐渐消失,恢复了白皙的俊美面容,最后一道蓝芒直窜入他的心脏,透体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游雪蹲下身,手掌抚上他眉间的白骨吊坠,欲言又止,感受到掌心下微微发热的颤动,她叹了口气,对夜阑道:“无论他是谁,我和梓月都是他永远的朋友,这件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他。”

章节目录 第448章 圆月异动 夜阑好半天才憋咳出声,捂着抽痛的心口摇头苦笑:“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居然会动了?”他不敢置信地摇头喃喃道:“长生怎么可能会有心跳?”

游雪叹息:“你不是长生,夜阑,你与阿随…银煞不同,”

她从袖中滑出一枚幽蓝光芒的薄刃,递到他面前轻声道:“也许你自己也不信,你大概真的是圣灵的儿子,否则这枚熔炼了焱螭的暗器早已经将你的脑颅洞穿腐蚀,你这具肉身是真的,是属于你自己的身体。圣灵赋予你的力量,只是异石之力而已。”

夜阑摇着头,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他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圆球壁上,闭上眼睛沉思。

思索了片刻后他说:“你们在海国禁地遭遇的风眼阵不止那一处,花黎岛上也有一处,却因黎国虚无之境那妖物出现后消失了。

当初孑洛城韦陀山底,以及朔灵山飞鹰堡那处萤火之渊也有风眼阵,这些神秘的通道里能释放出的异石拥有奇异的力量,受它影响的一切活物都能滋生出至高法力,成为妖物,但这些风眼阵也渐渐先后因各种不明的原因消失了。

如今还有一处,也只有毁了鸠灵族魔潭,那方风眼阵才会显露方位,那是阿耶斯诞生的来处,也是他的死穴。”

游雪凝神听着,正想问他为什么愿意告诉自己这些隐秘,忽觉得脚下震颤了起来。

就在这时,整座圣殿开始动摇,就连殷红圆球上的碎屑也随着震动纷纷散落。两人俯瞰下方,发现已经聚拢了无数举着火把的部落武士和红衣的火逻教徒。

他们围着圣塔周围形成严密阵形,虎视眈眈严阵以待盯着圣殿的大门,并没有看到高塔上顶端两个人影。

“啊,忘了告诉你,“夜阑捂着胸口声音嘶哑地说:“那个黎国的大祭司还被困在大殿之中,他之前被那千里栀设下的幻界梦境所惑,陷入了魔障,如今从幻境中脱身,大概是恼怒地恨不得杀了千里栀吧?哈哈哈…”

游雪看了眼下方情势,对他说:“你现在不宜动武,趁夜色离开此地,找个地方调息吧。”

她忍不住看向他额间还在闪烁着光芒的白骨吊坠,轻声道:“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夜阑只以为她在对自己说,不屑道:“哼,我可一点也不高兴!”见她要走,伸手握住她手腕从她指尖取下那枚蓝色暗器把玩在手里,幽幽道:“本尊千里迢迢送宝贝给你,你也不留个回礼给我,真是冷漠无情的丫头。”

游雪也没在意,他此刻不宜动武,留个暗器防身也好,于是俯身朝下掠去。

※※※

因为圣殿的方向忽然传来如地震般的轰然巨响,令方圆百里的牧民和部落各派首领纷纷惊觉赶向那震动明显的方向一探究竟。

守卫王帐附近的红衣教徒见到自家圣殿发生了异动,只留一下一人协助西弩族武士看守,其余人纵身一跃飞向圣殿,去查看情况。

等那些红衣身影在远处一闪而逝,游雪轻而易举放倒了一众守卫,钳制着那个红衣教徒进入了毡包。

“我知道你!你就是圣教要通缉的异族人!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红衣教徒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咬牙切齿地瞪着游雪。

游雪扯下他半幅衣袖将他手反剪绑缚后又点了他的穴道,惊奇地捧着脸道:“我好奇的不得了,我在你们火逻教这么有名了吗?你们谁画了我的画像,逼真的让你们一眼就能认出我啊?”

那人被擒住了也不慌,冷笑着说:“自两年前你的画像早已入了我火逻教暗杀名单榜首,愚蠢的女人!”

游雪扶额忍不住叹息:“唉,这位弟兄有所不知,愚蠢的人往往命长些,你看我都活腻了自己送上了门来,你们却奈何不了我!”

她笑了笑也不再看这人,转身朝王座上端坐的呼延克看去,自从孑洛城郡守府的石室中一别,没想到这个被族人厌弃的王爵有朝一日能登上西弩族的王座。

可惜却是以傀儡的方式坐在这个位置上,毫无还击之力。

“呼延克。”游雪喊了他一声。

“呵,女人,还是想着你怎么逃出我们教尊的手心吧,这个废物经不起我们圣教神石的洗礼,失了魂魄,还能享受如今这般尊王待遇,皆是因我们教尊仁慈!”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很快帘布一掀,一身宝蓝色织锦长袍的呼延萝飞奔向呼延克身前:“哥哥,快下令去救救那个公子,圣教要塌了!!他会死的!”

可是王座上的呼延克眉目僵硬,没有半点动作。

呼延萝这才反应过来,发现里王帐中的异常,她紧紧拉着呼延克的衣袖,转身看向一躺一站的两人,当看清游雪的容貌时,她晶莹的殷红瞳孔蓦地一缩,惊恐道:“是你!你这个妖女还活着!是你伤了我王兄?”

游雪问身边那个连连冷笑的红衣教徒:“呼延克这样,他的妹妹不知道?”

“教尊深意无需向蠢货解释!”

但凡将自己大哥放在心上,多几分关切之心,绝不会发现不了呼延克的异样,想当初呼延克抛弃自己的王爵地位一路追寻鸠罗幽一行人的踪迹救回自己的妹妹,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其中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知道。

她本来是想借当初助他救出呼延萝的交情,借他势力一用,如今看来是白走一趟。

她懒得看呼延萝,跨步离开了王帐,朝另一座彩绘毡包走去。

车狐图与爱子车逸与一众幕僚正围在帐中火堆边商议着事情,也焦急等待着前方探子打探消息的回复。

忽然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皆是一愣,之后就怒火腾腾:“你是何人?”其中一个壮汉怒斥道。

车逸认识这个女人,就是刚才傍晚与高赫围坐一桌的女子,他附耳在自己父亲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看向游雪的目光忽然有了变化。

游雪直直盯着车狐图道:“狐图,民女此行前来是救一个朋友,并不想伤及无辜,请马上撤回你们包围在圣殿周围那些武士!”

游雪刚才看得出那些箭矢都是异石打造,这个火逻教的千里栀用心险恶,显然已经悉知这些武器能对异能者造成伤害!

章节目录 第449章 长生的宿命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我们大狐图!”另一个瘦削的中土文士起身呵斥。

“狐图,你们年年朝贡的古兰国日益强盛,您的爱子易装潜入潼关数次与驻军邱屿交涉,想借兵谋事,你们以为这一切都逃过了千里栀的耳目吗?

她不过是留着你们压制着其余部落蠢蠢欲动的犯乱之心而已,可是你们一旦有异动,北边巴普照新上任的芭芭烈就会听令行事,起兵过来灭了你们,他可是鸠灵族一手扶植的忠犬!”

一直沉默的车狐图终于抬起头冷冷审视着游雪的脸:“这么说,你是古兰国的细作!”

“狐图,蒙戈堡已经落入炽黎盟之手,而我只是替炽黎盟来做个说客,从今往后,这横隔在丹尔草原与北疆游牧部落之间的杀手组织已经做出了选择,将同炽黎盟一同效忠古兰国!”

车逸想到刚才高赫言辞推拒了他的请求,连重金激赏都无用,不禁悚然!

他猛然起身,走到游雪身前,“那你可知若是今夜我们撤回兵马,火逻教绝不会放过我们!你凭什么有把握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能铲平火逻教不留后患?”

这时,又一个人钻入了毡包,竟然是高赫。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车狐图怒斥道:“外面的守卫呢?”

高赫朝众人一拱手道:“哈哈,诸位贵人不用慌张,高某没有恶意!当年高某流落西沙时,得车狐图救命之恩,一直铭记于心。今夜那邪教异动并非偶然,他们作恶多端定是上天降下怒火的惩罚,才令那一边发生了地崩!”

他走到车狐图面前深深一躬道:“狐图,如今大好机会,高某已经说服了镇守关外的西征军左翼将军李岩,他愿派兵前往此地支援狐图成事!”

一众人还未从游雪所说的蒙戈堡归降古兰国的震惊中还未缓过神,如今高赫突然又带来这样令人振奋的消息,可帐中几人除了车逸之外,其他人没有半点喜悦。

馅饼从来不会从天而降,否则必定是个陷阱。

帐外纷沓而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但众人已经麻木,以为又是高赫的手下。

却没想到进来的是几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

“不好了不好了!圣殿在倾塌,最上面的听天柱断裂成两截连着那千魂珠倒下来了!砸伤了好多人!”那些人跪倒在地哆嗦成一团,仿佛他的身体也要坍塌成血泥似的惊恐万分。

高赫与游雪相视一眼,高赫缓缓开口继续劝道:“狐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二十里外,三万黑甲精锐枕戈待敌,只需狐图的一个态度。”

游雪闻言很惊讶,如今李岩领五万大军在潼关一带拉开阵线防守,他竟然会派遣三万人前来支援。

游雪不知道的是,另一封信并未如她所想落入玉明轩手里,而是被泰和自作主张扔给了李岩。

李岩可是当年王都城的第一才子,精通古来今往的名家墨宝,她为了藏匿形迹让晏邢代笔的书信,却被李岩一眼认出,写信人绝对是晏邢!

他毫不迟疑地放了飞鹰传信给了颛云泽,并派兵前往西弩族。

车逸到底是年少气盛,得此机遇,想到很快就能将那傀儡赶下宝座,拥父亲上位,以后这广大无垠的草原就姓了‘车氏’,如何不让人心动!

“父亲!”他焦急地催促着希望自己的父亲立刻下决定。

游雪见高赫好整以暇的态度,已经有了几分胜算,她也不再拖延,“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她立刻掀帘朝火逻教的方向赶去。

※※※

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中,管存山被无数携裹着黑色雾气的白色颅骨击飞了开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摔落在地。

而对面的千里栀虽然被管存山的法阵凌迟地遍体伤痕,她依旧凝聚法力将手中异石铸成的法器狠狠掷击了过去,管存山旋身闪避,还是重击了肩骨,痛得他闷哼出声,血流不止。

就在这时,两人中间的五芒星阵中蓦然间闪亮起黑紫色的雾气,平整的空地忽然豁开大口,从里面缓缓升起一只庞然巨兽,浑身的鳞甲闪耀着猩红的光泽,巨头摇晃间,八只眼睛全开,它缓缓转动着脑颅,轻蔑地朝千里栀喷了个响鼻,才看向身后重伤的男子,正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将它唤醒——恶魔眼。

恶魔眼自五十多年前从海国逃窜后一直被洛舞盈追杀,直至两人一番血战堕入了朔灵山的萤火之渊中被洛舞盈强大的结界困锁其中,它深深记住了这个女人身上血液的气味。

而如今,却在这个男子身上嗅到了相似的味道:“你和洛舞盈是什么关系?”恶魔眼八只眼睛绽放出耀目的光芒,钉在了管存山身上,却被他腾然凝结出的光幕阻拦在外。

“恶魔眼,跟他废话什么!他和你的夙仇洛舞盈一样都是黎国的人!是你的死敌!”千里栀恶狠狠地命令。

管存山恍然道:“我倒奇怪,以你的灵力如何能张结出这样强大的幻梦之界,原来是借助了恶魔眼的力量!”

千里栀冷笑着扶着墙站起来,“可惜晚了!你逃不掉的!”

这时,睁着八只巨眼的恶兽却摇着头:“她没死!我嗅到了她的气息!”它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彻底从洞口一跃而起,散发着污浊恶臭的身体冲开管存山,撞开了管存山身后的石壁,朝外飞去。

管存山捂着伤口踉跄站稳,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他知道恶魔眼指的是谁,游雪继承了洛舞盈的力量,所以它感知到的熟悉气息是游雪!

他踉跄站起身要追出去,身后又是一声尖锐呼啸声,他折身反手抓住了劈射过来的法器,五指紧握住这支以异石铸造的法器,催动灵力凝结起雷电之光,纵身跃起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无形的空气如同被利刃划开的布帛,‘嘶啦’一声,一片银色光华骤然闪现,化作无数利刃转瞬穿透千里栀的身体。

千里栀惊恐地看着自己被幻刃击穿的无数孔洞,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外泄,顿时尖声嘶叫着朝管存山扑过去。

这时一片幽蓝色的薄刃忽然打着旋穿破了她的脑颅,缠绕着她额间的星月项坠在空中划过一道血雾,‘叮铃’掉落在地,而额饰的主人想要转头看清来人,却依旧扑倒在了血泊之中,渐渐化为一滩血水。

来人正是夜阑,他施施然走到这摊血水身边,神色沉郁:“这就是长生的宿命吗?尸骨无存?”

管存山皱着眉看着这个红衣人越走走近,视线在他额前白骨坠上闪了闪,说了句:“多谢。”

他也不耽搁,转身朝着恶魔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夜阑视线未离千里栀尸身消散的血污地面,千里栀比鸠罗幽更加难对付,他最清楚这一点!

可千里栀就这样在他和管存山的攻击下消散成一滩血水,他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长生只是这样脆弱的存在,它们生存在世上的意义何在?阿耶斯创造它们的目的何在?

章节目录 第450章 恶魔眼重现 恶魔眼的出现震惊了整片草原,它喷射的毒汁顷刻间灼烧腐蚀了大片草地。

还在磕头祈求火逻教护佑的一众信徒民众被兜头散落的毒液腐蚀成泥。

惊恐尖叫声响彻夜空,人群四散奔逃,根本无人知晓西弩族火逻教圣殿中竟然窝藏着传说中邪恶的凶兽。

鱼头人身,背展金翅,暗夜下那硕大头颅上八只眼睛齐齐瞪圆,巨大的乌黑眼珠闪烁着金光,扫视着下方慌乱奔逃的凡人,它忽然张开巨口,恶臭的粘液自它密集的齿缝里滴落,

‘吼!洛舞盈!’

游雪赶过来的时候,惊骇地看到这个本应该被收入鸠灵族的恶魔眼居然在西弩族,她脑海中闪过什么,只是场面太混乱,她一时间抓不住那灵光一闪,见到管存山已经追击而上,攻向恶魔眼,奈何恶魔眼浑身都是毒液,而管存山的法力的伤害根本对它起不了作用!

“管存山!将它引向圣殿后方!”她正要纵身越向上空帮管存山对付凶手,忽然身后两道箭矢疾射向她,她因太过关注上空战局一时没有察觉,此刻闪避不及,幸而箭矢准头不行,擦着她的脸颊朝前方落了空,却也在她脸上划开两道血口。

“快抓住她!她杀了我王兄!”呼延萝骑在白马上,手持弓箭恶狠狠地指着她骂道:“西弩王被她杀了!她是细作,这只凶兽也是她带过来的,快抓住她!”

围在圣殿周围不明情况的西弩族武士顿时炸了锅,他们并不在乎那个傀儡王,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将凶兽引来了草原,毁了他们的家园,这就不能忍了!

纷纷长刀挥霍着朝游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骤然风起,那剧烈的妖风席卷着碎沙阻断了那些武士的攻袭,一道红色身影拦在游雪身前,是夜阑。

“小星星,我不能对付恶魔眼,所以它就交给你们俩了,这里我来断后!”

“夜阑…”游雪见他脸色苍白,刚清退了海妖之毒,也被焱螭鳞片的力量侵蚀了一部分灵力,又在此刻使用秘术…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只能急声吩咐道:“夜阑,坚持一下,等高赫晏邢他们带着黑甲军赶到,你马上撤退!”说着她飞身朝圣殿后方赶去。

夜阑眯眼看着骑在马上颐指气使的女人,冷笑道:“我都不忍心伤她分毫,你竟敢拿箭射她,还妖言惑众?你这样的蠢货留在世上作甚!”

呼延萝见他金色的双眼泛着妖异的冷光,纵然前面数百武士作为屏障,她却心慌地扔了弓箭夺路而逃。

哪知身后那如附骨之疽的金色流光转眼而至,自她后脑穿射而出,两颗暴睁的眼珠脱眶而出,她痛呼大叫着翻落了马下,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却转眼被如雷鸣般震荡的马蹄声掩盖。

夜阑极目看去,原来是黑甲军到了,而一马当先的不仅有李岩那个莽夫,还有…小星星的心上人啊。

他皱眉冷哼一声,袍袖一震间飓风再次骤起,将一众西弩族的武士裹着风沙震飞了出去,阻拦了黑甲军的前进,他转身没入了还在坍塌的圣殿废墟间不见了踪迹。

颛云泽远远就看到那一闪而逝的红衣人,他没见过夜阑,但听蓝轲描述过,长得与曦夜极相似,也有一双金色眼瞳。

“李将军,这里交给你了!”他一夹马腹,猛地策马越过满地打滚的西弩族勇士,朝圣殿的后方莫可比绿洲方向疾行而去。

李岩看了后方策马行来的高赫和老熟人晏邢,他真没想到晏邢流放西沙十几年,当时在无名村时也拜托元浮溪的势力去寻找,可是毫无音讯,生死不见。

晏邢见他看来,皱着眉道:“李将军,这瑞王似与传闻不符啊,放下几万将士赶来此地处理这些琐事,是不是太儿戏了?蒙郡外的血魔军可是虎视眈眈啊。”

李岩见他就算被朝廷流放还能事事为朝廷顾虑,心中感动的要落泪,心道回去一定要事无巨细呈禀大王,还晏邢一个清白公道,为他加官晋爵一雪前耻。

对于在游雪一事上不着调的王爷,他还是要周全面子的,他先冲后方黑甲军打了个手势,收拾残局,而后才对晏邢和高赫道:“王爷早已经安排妥当,两位不必忧虑,那恶魔眼在朔灵山时已经是被王爷他们重伤,”他看到后方车氏一族率着勇士赶了上来,故意拔高了声音说:“如今被火逻教当作神兽供养着疗伤,却也难成气候。”

晏邢却有些担心游雪,这些日子以来,他将她已是视作子侄辈看待,“需不需要派几位将士前去相助?”

“王爷身边跟了人,晏大人放心。”

※※※

在暗夜中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大翅膀振翅朝西沙黎国的遗址方向追击着管存山的身影,嘴中嘶吼着叫嚣着。

在它身后,一道暗影疾飞而行,手中蓝芒一闪,似闪烁的流星在空中划过几道圆弧,疾如电影射入恶魔眼的身躯。

却只是打穿了一个洞,很快就消弭愈合。

反而是她的举动挑起了恶魔眼的愈发不耐的怒火,它巨大的身形凌空轻飘一转,中间那张巨眼赫然洞开,阴毒的黑雾还是弥散,“啊,我记得你!在飞鹰堡那一战,你刺伤了我,你刺伤了我的身体!你是洛舞盈的徒弟?告诉我洛舞盈在哪里?”

“想要找到她,先过了我这一关!”游雪不知何时已经从刚才的草地上捡来了两柄长刀,此刻扛着大刀的她觉得对付这种凶手没有武器是行不通的。

“愚蠢的凡人,你怎会是我的对手!”它暴喝一声,巨大的口中也吞吐出黑色的雾气,所经之处,戈壁都纷纷腐蚀融化。

游雪凌空越向高处,避开了第一波攻击,她凝神打量这恶魔眼,总觉得这像极了一种时常出现在她当初实验室里的生物…

可是对方没有给她半点思考的时间,它块头极大却冲撞的速度极快,凌空一跃间口中喷吐的毒雾如影随形,根本没机会出招。

这时,前方一声尖啸,一把泛着红光的长戟凌空劈了过来,将猝不及防的恶魔眼当空劈成两半。

章节目录 第451章 虚无之境 管存山疾飞而至,将游雪一扯拉向安全的区域,厉声道:“你跟来干什么?你不是它的对手!”

“之前谁说我是鸠灵族的心腹大患来着?”游雪不忘对他翻白眼,手下凝成一道光柱,打向恶魔眼重新合拢的躯体,趁这个间隙游雪忍不住问道:“它为什么一直喊洛舞盈,最后伤它的可是我!”

“秀桑自从黎国灭亡,虚无之境消失后,她除了来往你那个世界之外,一直在海国禁地中修炼,我怀疑这个恶魔眼就是她用异石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游雪脑海中浮现出秀桑和洛舞盈相似的容貌,悚然道:“不会吧,所以当洛舞盈追杀它的时候,坠入了萤火之渊,明明身受重伤被木柱穿透了身子,恶魔眼也没有伤害她?以为是同一个人?”

这时,恶魔眼再次聚拢成形,缓缓转过身,九只眼睛已经黯淡无光,却能辨明方向朝两人发起了攻击。

“管存山!”游雪拉住要挡在她面前的人,急声道:“蟾蜍!它的原身应该是蟾蜍!”

“如何?”管存山不解其意。

“蟾蜍后脑枕骨的位置是致命的!无论它如何变异,死穴不可能改变!你灵力比我强,能辩的清它的构造对不对!”

管存山迟疑着点了点头。

游雪精神一震,大声道:“我吸引它注意,你偷袭!”

“喂!”管存山来不及阻止,就见游雪飞了出去,手中什么东西一挥,那恶魔眼就怒火冲天地朝她追去。

后方空门大开!

管存山立刻隐匿声息紧随而至,视线在恶魔眼身后凝神查看它那硕大脑颅上的枕骨位置。

眼看着它距离游雪越来越近,就在它仰头狂啸的一瞬间,那巨大头颅的下方忽然凹进一方圆弧,隐隐红光一闪。

就是那里了!

他当即掌心结出一道玄紫色的雷电之光,似游龙般直窜向恶魔眼。

恶魔眼似有察觉,正要反身回击时,两道银芒直击它面门,它蓦地大怒,口中再次喷出黑雾的瞬间,整个庞大的身躯如遭电击般浑身一颤,‘吼!!!’它痛苦的嚎叫。

在游雪看来,管存山虽然击中了,却失之毫厘,她狠狠拔出插在恶魔眼额间长刀,在它张开当中巨眼之时,回忆起当初洛舞盈说过只要刺中它当中巨眼也是能取它性命,当即身形如电猛地再次刺向它的要害。

“游雪!小心!”管存山见状飞身想阻止,却来不及。

恶魔眼蓦地张开了獠牙巨口,眼见着那女子娇小的身影直直冲进它的口中,它既痛又兴奋地仰头狂啸,“吼!”

管存山睁大了眼怔忡了那么一瞬,再眨眼间,他俯冲而至拔出另一把长刀,手中凝聚起风雷之势不顾恶魔眼喷吐出来的毒雾,狠狠刺入恶魔眼的咽喉处,自上而下将恶魔眼再次开膛破腹。

与此同时,恶魔眼后背白光乍闪,‘噗噗…’声响起,游雪自它后背穿体而出,横刀一斩,刀刃翻卷,而那巨大的头颅下方也狠狠被拉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管存山见状,凌空一跃,与她并肩刺向那砍开了口的死穴。

刹那间漫天黑气向四面蔓延,隐隐可闻马蹄声响起,“有人来了,管存山,结界!”若是误伤了他人,太不值得了!

管存山只是结印凝聚起来一道光墙,阻止了对方的靠近,又凌空划出一道圆弧,笼罩住恶魔眼的残躯,拉着游雪飞越过西沙黎国的遗址,闯入了那一片能幻化出海市蜃楼的迷幻之境。

颛云泽和夜阑赶到的时候,两人一兽已经跃入了漂浮起来的虚无幻影之中。

“哎呀,小星星完了!”夜阑捂着脸一脸痛苦状。

颛云泽翻身下马,打量着这骤然漂浮在沙漠中的银色幻城,“夜阑祭司可有破阵之法?”

“啊,是人都有欲望,除非你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扔进去,它还能爬出来!”夜阑负手笑嘻嘻地说。

颛云泽见他捧着脸一脸哀伤,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飞身跃入游雪他们消失的方位,转瞬不见了踪影。

夜阑抱臂撇嘴道,“嘁…倒是个不怕死的。”

※※※

这是一片连绵无垠银白色的沙漠,湛蓝不见云层的天空只有一轮金红色的烈日挂在上面,却丝毫感觉不到炽热的温度。

触目可及之处,高高耸立着一座座难以描述其形状的白垩,这诡异的环境安静的仿佛一张画布。

耳边传来似闷打沙袋的声音,游雪这才回过神,朝声音来处寻去,只是还没看清情况就见那巨大的恶魔眼被管存山像扔破布似的从半空抛下,狠狠砸在了远处一处白色的沙丘上没了动静。

而他也因力竭跪倒在地喘息着。

游雪连忙跑上去扶住他,见他从双手开始朝上蔓延起黑色的毒素,正要运灵力为他逼毒,却发现在这里仿佛进入了真空的状态,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管存山!你撑得住吗?这里怎么出去你知道吗?”她焦急地问。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划出一枚游雪当初给他的蓝色薄刃,“不要耽搁,将它的头颅砍下别让它凝聚身形!在这里他肉身魂魄很快就会被撕扯成碎片蒸发掉。”

游雪依言急忙打着滚跑下沙坡,滑到了恶魔眼身边行动了起来。

等她赶回来时,已经看到管存山昏倒在沙堆里不省人事。

这可怎办,这里食物和水也没有,唯一的色彩是蓝天和太阳。

她只能擦干净薄刃上的污血,割开管存山的黑素蔓延的手臂,将他的毒血放出来。

令人抓狂的是现在两个人沦为普通人,没有灵力加身,若再多拖延一会儿,管存山就会失血过多,再没有药物和清水食物的补给,身体衰弱死亡。

她扯下衣袖边角给他伤口包扎好,抬眼看着四周毫无生气的沙漠,立刻起身去寻找出路。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两条腿似灌了铅般跋涉回原地时,管存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萎缩了下去,满脸干褶,唇瓣苍白结着厚痂。

“喂!”这下游雪真的慌了,刚才还存着侥幸,认为管存山是不死之身的想法彻底崩塌,“喂你怎么回事?别吓我啊!快醒醒!”可是她自己都觉得说话喉咙似冒了火般干涩嘶哑,更何况这个脱水又失血的伤员。

这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她满地寻找刚才那蓝色薄刃,却发现一时慌乱遗落在管存山身边,此刻被厚厚的细沙掩埋了踪迹。

她抬手用牙齿咬破手指,鲜血很快自指尖滴落在管存山的唇瓣渗了进去。

游雪不知道自己贡献了多少血,眼冒金星干呕想吐的她觉得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而且怀里的人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她将咬破的血口胡乱用碎布条包住,眼睛却沉的挣不开,她试图举目四望可以堪破玄机的出口,可是那些如雕刻奇异的白垩塑像如同幻影在眼前旋转循环,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也歪倒着在一边睡了过去。

她没发现的是,四周银白色静谧的景象开始颤动,风卷起细沙白浪,坡下那尸首分离的恶魔眼在风沙席卷下,渐渐消散成一阵灰色烟尘,被风席卷着吹向远处不见了踪迹。

章节目录 第452章 回溯起始的恶念 再睁开眼时,入目依旧是奶白色的沙漠,天空却不见湛蓝,而是一片瑰丽的紫红色。

游雪猛地坐起身,四下看去,竟然不见了管存山的身影,但是沙漠中还有未被风沙掩埋的零碎脚印,她立刻踉跄地爬起来朝着脚印的方向寻去。

来时那一座座高耸的白垩像已经不见,因天空绚丽的色彩映照下,为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镀上了一层红色的阴影。

她站在高丘上向下望去,愕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断垣戈壁处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

那些人奇装异服,皆是兽皮加身,看上去和记忆中非洲的土着十分相似。

要不要过去?

她知道管存山为了阻止恶魔眼毒液的喷射将它带入了西沙黎国遗址附近的那一带会出现海市蜃楼的奇幻沙海,可是在这里面她没有半点可以借助的灵力依仗,只有一些拳脚功夫能打得过那些高大强壮的土着吗?

但是万一管存山正在他们手里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忽然惊觉身子漂浮而起,被一股引力牵引着朝那群人的方向飘去。

至少有数百人,说不清容貌的迥异,其中有长得像倭奴族的高大身形和长脸巨眼,也有身形矮小只有半米长短,面容扭曲的侏儒…

他们中间有一个身穿着银灰色宇航服的女子,栗色的波浪卷长发沾染了血迹,雪白的容颜一双殷红如宝石般的眼眸忧伤又愤怒,她怀里抱着一个已经僵硬冰冷的男子尸体,满身的血水已经凝固。

女子眉眼凌厉地怒视站在不远处的人,红色的双瞳仿佛能滴出血来:“劳伦斯,你竟然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他是我们唯一离开这里的希望!”

游雪心惊肉跳地试图靠近一些看清那人容貌,只是身体似被无形的引力禁锢着,只能漂浮在距离两方人马的半空处以一个旁观者远远围观,但只是看装束,此人不是管存山,让她松了口气,可心里的怪异感又涌了上来,这个死人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金色的长发在猎猎风中飞扬起一道炫目的弧线,被称为劳伦斯的男子阴郁苍白的脸容浮现出一丝似笑似嘲的神情,“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知道吗?我为了救活你不惜将一身异能献祭给了恶魔,只是短短几天,你竟然爱上了他?你把我当什么了?嗯?”

“劳伦斯!我们都是艾力公司制造出来的再生人,我怎么可能会死!是那只恶魔说能让你变得更强你才答应了交易!我们之间从来只有战友之谊,究竟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会爱上你!我怎么可能是你的人!”

劳伦斯闻言却形如癫狂,碧色的双眸既怨毒又伤痛:“紫罗!他只是个开始而已,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阴毒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奇形怪异的各族子民,“如果说我们两个沦落在这个星球是宿命,我会让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就像没有再生人可以背叛艾力公司一样,他们的下场,你比我更清楚!哈哈哈哈!”

这时,紫罗身后出现几人抬着竹制担架,紫罗和众人将那个男子的尸体放到担架上。

游雪一直盯着这个‘劳伦斯’的面容,见他们的动作,才转头看向那个躺在紫罗怀里的人,竟然是——舒凌鸥???

紫罗站起身环视四周,对上那些或愤怒或迷茫或仇怨的眼睛,执戟带棒群情激愤,她屈指在唇瓣打了个唿哨,只听到‘吁……’一声长啸,天空中铺天盖地地飞来一群白色大鸟。

雪白的羽翼扑扇着劲风卷起漫天沙尘,亦将阿耶斯身后的僵硬尸人扇地东倒西歪辨不清视线,阿耶斯双目赤红,挥袖上前想要抓向紫罗,本以为紫罗定会闪避,却见她欺身而上与他缠斗起来,而紫罗一方的族人已纷纷爬上了白色大鸟的身上,凌霄直上向西飞去。

劳伦斯怒极冷道:“原来刚才你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他毫不留情挥出幽蓝光泽的左手成爪抓向紫罗的天灵盖,却见紫罗一闪,转瞬化作透明凝胶状的液体缠住了劳伦斯,劳伦斯没想到紫罗的身体什么时候竟产生了异变,心中一沉,屏息要迸发出体内毒液却感到胸口一凉,随即仿佛体内的能量被抽离,软软跪倒在地。

而化形后的紫罗宛如透明的蛇形从劳伦斯的胸口蜿蜒而下,流淌到地上‘窸窸啦啦’渐渐凝聚成人形,只见紫罗右手托着一颗椭圆形玄黑色布满金色脉络的物什,正在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劳伦斯,没有心脏的你还是能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能过上一段正常人的生活,也许你会想明白一些事情,这颗心暂时存放在我这,最终有一日你我能寻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坚信这一点。”

只见劳伦斯难以置信地看着紫罗毫不留恋坐上那只白色大鸟,向远处飞去时,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可怖又诡异,他仰天狂吼道:“你会后悔的!我会毁掉所有你珍惜的一切!以上帝之名起誓!我发誓!”

游雪一直就这么默默看着两方人马以决裂方式分道扬镳,劳伦斯率领着那些僵硬又没有眼珠的残部朝北方渐行渐远。

劳伦斯——游雪一直猜测鸠灵族那位圣尊就是赵洋所说的莫利亚的父亲,他的前身是什么艾力公司制造出来的再生人,无意与紫罗战士一同流落在了这个异世,掀起了腥风血雨,战败后他应该找到了方法回过一次现世,再出现时,就是屌丝逆转展开阴谋报复的时候。

而舒凌鸥应该是被这个紫罗送到了海国,以禁地中的那神秘力量复活了他。

至于这个紫罗,之所以一直横亘在北疆和内陆之间的沙漠地带自立了黎国,也许是想成为守护这些族群,抵御着这个鸠灵族的侵袭。

可是她本可以一开始灭了阿耶斯,却还是留了他一条命,只是取走了他的心脏,这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

她取走的劳伦斯的心脏会在哪里?是不是毁了这个心脏,就能除了这个化名成阿耶斯的鸠灵族圣尊?

这就是幻境想要她看到的东西?

她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呼吸也变得窒息,她张大了嘴想要深深呼吸,感到有人猛地朝她胸腔一击,顿时痛呼一声坐了起来。

“游雪!”有人在拍她的背,她恼怒地转头看去,竟然是管存山!

“啊,你活了!真是太好了!”她说着猛咳着连着口水和沙土吐了一地,干呕着又开始窒息。

管存山皱眉拉起她:“你刚才入魇了!走,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453章 穿越时空的唯一机会 游雪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不知道要去哪里,“你知道怎么出去?”她已经看到前方穿过白垩耸立的地方有沙旋风在盘旋着。

“游雪!”管存山沉着脸凝重地说:“只有一次机会,你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他指着前方在沙地上打旋的风眼。

“我才发现虚无之境没有彻底湮灭,也许秀桑当初也是借这一处地方穿越到你那个世界寻找到了你!但我刚才已经查看过,它的灵力很微弱,即将会消失!”

游雪惊愕地回过神,皱眉正要对他说什么,却不料被他一把推下了沙丘,打着滚朝那个旋风口接近。

那一股强有力的引力也吸引着游雪的靠近,拉扯着她想将她吸附进去。

游雪猛地双手插入温热的沙地,才不至于陷落的太快,“喂,管存山!先拉我上去!”

管存山恍若不闻,他在上面冷冷说道:“游雪,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要再继续涉险,你本不属于这里!没必要为此白白送了性命,你刚才又救了我,这是我唯一可以报答你的事情,不要抗拒,在虚无之境彻底消失前,离开吧!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去!”

“管存山,先拉我上去,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游雪死死攀着沙土下一块尖锐的硬物,仰头看去管存山竟然顾自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喂!管存山!你给我回来!”

奈何这里根本没有办法施展法力,丹田中的内息一凝就散,全靠蛮劲。

“救命啊!!!”她只能放开声尖声喊道:“救命!有没有人!!管存山,你这个自作主张的蠢猪!”

哪有人一言不发直接把人推坑里,她是想回去,可是不是这样的方式!

等等,她真的想回去?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来这里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却已经颠覆了她整个人生。

她的家族本就来自于这个云翮大陆上的游氏旁支,当初不知是何原因握着半枚白玉玦穿越到了那个世界,最后又因这半枚白玉玦以血的代价回归本族,回到了这里。

真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是赵洋和烨辉!因她的家族而牵累流离在这里,她至今想起赵洋在狼谭镇时那向往返回故土的渴盼眼神,就难过心痛的想哭。

还有那个再生人劳伦斯——如今北疆控制着伽罗国创造火逻教祸乱世间的鸠灵族圣尊,他才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秀桑的一切是谎言,她企图重建的黎国不再是往昔那个以守护之名的国度,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还有颛云泽,就算要走也要道别一声!万一他真的想不开跑去殉情了怎么办,至少要叮嘱管存山给他一味失忆的药丸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焦急了起来,也感到身子正在一点点往那边陷落,急声道“管存山,你个阴险的家伙,我还有事没说完!你要给颛云泽他吃…咳咳…”蓦然掀起的一卷狂沙灌进了她已经沙哑的嗓子,她恼怒仰头瞪去,不由地一愣,“颛云泽!”

颛云泽一手将冥檀剑狠狠插入沙地中,一手伸向她:“阿雪,抓住我的手!”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自己又入了魇??

“阿雪!清醒点,快抓住我的手!”颛云泽焦急道,他急不可待地身子猛地往下一探,一把抓住游雪的胳膊肘,猛地将她往上一甩,而后在沙地上一个借力翻身上了高丘。

游雪眼冒金星地翻身干呕了起来,她才短短一会儿究竟吞了多少沙子了?

一个装满水的羊皮囊袋递到了她面前:“先漱漱口,等出去再找巫医给你清理伤口。”

游雪喘息着缓缓转过头,顺着他修长的指节看向他俊美的脸,忽然身形一转,抬起手捏住他的双颊,“咦,是真的啊?”她下意识又捏了捏自己的脸,摇头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颛云泽被她一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无奈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道:“看到晏邢的信时,我发现里面的用词很像你,所以跟着李岩率领的兵马一起过来。”

“莫君峡那里呢?斯尧在你们手里,斯隆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们马上赶回去!现在玉明轩戴着梓月做的人皮面具替我镇守,烨辉也在那里,你不用担心。”

“云泽,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游雪游雪有些担心。

颛云泽拉过她的手,将一枚纹路明晰的白玉玦放在她手心:“我在海国禁地残垣中发现的,我记得你说过白玉玦的事情。”

她在禁地中被风眼阵席卷进去时,是察觉到什么脱体而出,原来是白玉玦吗?

所以如今的她已经无惧异石的力量了?

这时,虚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喂,天快亮了,你们俩准备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

夜阑?

颛云泽见她惊讶地表情,忽地拦腰抱起她道:“也许你是对的,敌人的敌人也可以暂时成为朋友,我们出去再说。”

等两人顺着一道耀目的白光走出幻境时,夜阑正靠着一处断垣懒懒道:“宫羽山已经朝北疆去了,本尊打算去看看好戏,你们随意啦!”他挥了挥手,朝北缓缓行去。

游雪拍了拍颛云泽的肩,“云泽,放我下来。”

颛云泽却没做声,脚步一转抱着她将她扶上了马。

这时,几道黑影出现,“王爷,李将军有事禀告。”

“告诉他一切由他处置!”颛云泽皱眉一拉马缰正要离开,手被游雪拉住。

游雪伸出完好如新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云泽,看到没有,我一点事也没有。”她转身看向颛云泽沉郁的眼睛不由地一愣,知道他在一直压抑着情绪,他什么都不问只是因为太在意,怕听到自己害怕面对的事情。

见颛云泽依旧只是深深凝视着她没说话,游雪无奈地对几个隐卫道:“去告诉李将军,王爷马上会过去。”

颛云泽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游雪却伸手覆在他唇边,“云泽,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章节目录 第454章 烽烟中的潜伏者 莫比可绿洲中有一弯浅浅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湖面蒸腾着氤氲水雾。

飞焰踢踏这铁蹄在游雪和颛云泽身后漫步,也看得出有几分焦躁不安。

一路行来,游雪将后来在禁地发生的事情,以及蒙戈堡,巴普照的经历都诉说了一般。

因为所有事情太过离奇又复杂,一直到此刻两人都静静安坐这一方净土中沉淀心绪。

游雪抱膝凝视着这弯浅湖有些出神,她记得当初在王城第一次受重伤生死一线时,阿随抱着她也被扔进了这样的热气蒸腾的湖水中,抑制了她的伤势扩散。

那是她第一次深深意识到鸠灵族和火逻教的可怕,也是第一次心生惧意,如果那个时候,管存山突然出现将她推入虚无之境,她绝对毫不犹豫跳入那个漩涡回到现世,离这些可怖的妖魔远远地。

“云泽,若是刚才你再出现晚一些,我们真的永远不会再见了,就在距离我脚下不过几尺距离,就是我回到原来世界的入口。”

颛云泽震惊,他下意识紧握住游雪的手,心有余悸地试探道:“可是你还在,我听见你的声音赶过来的。”

他记得拉住游雪的手时,她的五指指甲都翻起,满是血痕,那是用力过猛抓出来的。

游雪笑了笑,歪着头叹道:“是,只差一点就要滑下去了,我当时想,就这样吧,都是天意。可是我想起我的玉偶还在瑞王殿下手里,那可是价值连城,至少要拿走这个分别礼物才能走吧!”

颛云泽终于失色,“阿雪,你…”

“云泽,我不会走,经历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你我,还是诸国之间,只要鸠灵族存在一日,永无宁日。”

游雪反握住颛云泽的手,跪坐在他面前直视着他好看的眼睛:“云泽,你甘心如北辰国之前那样向鸠灵族俯首称臣吗?沦为鸠灵族掌控下的傀儡国吗?还是终年与他们战斗,看着手下那些战士一批一批的倒下,前赴后继的送死?任血魔军,幽灵舟,无孔不入的火逻教,妖魅邪术横行?”

“阿雪…你想做什么,我陪在你身边一起去完成!”

游雪莞尔,她摇着头:“目前不行,管存山已经赶赴鸠灵族,而我要赶去伽罗国皇城一趟,云泽,你则有你肩负的责任,大王需要你,古兰国也需要你,你现在还不是我一个人的瑞王殿下,你明白的,这是没办法逃避的事实!”

颛云泽见她眸光坚定去意已决,心思百转间只能妥协,“我派一队精锐护你。”

“人不用多,姬无言和鸿宝在边疆吗?”游雪问。

颛云泽马上会意了游雪的心思,他垂眸沉思道:“蓝轲和辛羽回到北疆后失去了踪迹,他们去寻了,我会另派得力的精锐给你。”

他迟疑着另一件事如何开口,这一次又没遇见管存山,他希望能解开游雪为他种下的幽昙罗花。

这时听游雪说道:“泰和在沙集之地见到的那个金发男子,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轩辕昶?”

颛云泽烦乱的心思被这一打岔,神思一震:“轩辕昶?”

“你说你之前在月栗山附近和他交手过,他后来被王后的人带走。而那个时间我和管存山正在和秀桑交手,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秀桑的秘术控制着他,又因秀桑和我们一起被卷入了风眼阵,他也脱离了控制,又被你重伤,所以失去了反抗力量。

轩辕昶曾与我说过,他体内的寒毒是汪连为他清除的,可是汪连有这般手段,为什么没有一同治愈皇后洛菱秋?

只有一个可能,秀桑控制过汪连,用他的手借着替他清毒的名义,在他体内种下了什么邪术,掌控了他,只要轩辕昶登上王座,海国就沦为她掌中的利剑,所向披靡。只是因为我们的出现坏了她的事,但也没妨碍她召唤这个强有力的傀儡武器为她所用。

而且,那个出现在斯尧被关的营帐中的银发红瞳的女子,极有可能是秀桑!两人这么巧都出现在潼关…”

颛云泽似想到了什么,忽地脸色一变,起身拉住游雪的手,沉声说:“阿雪,异石消失一定与此人有关。”

游雪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轻声道:“云泽,敌人的恶趣味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欢看我们慌乱无措自乱正脚呢!不用担心我,我会先返回蒙戈堡,等你的人到了再启程去伽罗国。”

月色下,两人并肩席地而坐,游雪闭着眼靠在颛云泽身边假寐,等待着沙海盛世的幻境消失后出发。

颛云泽反复回味着游雪的话,他忽然明白游雪没有言明的另一个原因。

伽罗国和鸠灵族都已经悉知颛绮安的女儿有半身血统流着伽罗国国君的血,而她死而复生的消息除了古兰王和自己,也只有熟悉的少数人知晓。

她已经预见了如果这两件事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什么不利的谣言,会在古兰军中掀起多大风浪。

大敌当前,她只是不希望王兄和自己为难。

※※※

沙集之地,这里原本是黎国灭亡后,幸存子民的庇护所,却因两年前芜桓带领着火逻教和一众沙匪的洗劫被屠戮殆尽,又在三天后数百遗民的尸体如同人间蒸发一根头发丝都不见。

前些日子因为神秘妖人的出现,炽黎盟和邱屿派来的潼关守军重重将此地包围,后又有李岩带兵前往西弩族时,临时派遣了一千人协助潼关守军搜查那日发现的神秘贼人,原本荒凉杳无人迹的方圆之内又是热闹非常,更有过往商旅借此威势暂时歇脚过夜。

只是这些人没想到,沙集之地和西沙交界处,就在潼关守军拱卫的边界,秀桑和那个金发男子正透过灵力张开的结界看着这一方繁闹景象,目光阴冷又兴奋。

“呵,这群蠢货至今都不知道,鸠灵族将那些异石运入潼关是作何用处,倒是便宜了我们。”

秀桑身后的金发男子一直低着头,此刻听见主人开口,他缓缓抬起了脸,那张刚毅的轮廓,冷峻的气质,正是海国皇太子轩辕昶。

“主人,那些人武力太低,用异石太过浪费!”

秀桑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说:“倒也不急,鸠灵族那老妖欲用这些异石的力量向血魔军发出信号,亦是能召集所有埋伏在古兰国北疆土地上受异石洗髓过的神秘伏兵。”她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比起费劲地收拢这些人,利用异石掌控那些鸠灵族训练过的伏兵更有意思不是吗?”

轩辕昶的一双蓝眸已经黯淡无神,他低声请示道:“主人,该如何行事?”

秀桑视线落在那些来往的商旅中,手中忽然拎起一个从安阳镖局里抓来已然陷入昏迷的押镖人,轻轻一甩扔到轩辕昶的怀里:“将士的意志最难掌控,特别是炽黎盟和黑甲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招惹。我们将计就计,先掌控这些商旅,将这些异石利用他们的押送车辆,送到指定的地点。看看接收异石的人是如何释放异石的力量,召唤那些伏兵的!”

“是,主人。”轩辕昶拎着这个知情的压镖人缓缓飘出结界,朝潼关方向行去。

章节目录 第455章 心意难平 李岩带人赶到时,颛云泽一人站在湖畔边上凝望着零碎斑驳的晨星出神。

“王爷,那丫头呢?”李岩之前已经在琼琦那边知道了游雪死而复生的大概详情,借此次机会也想看看她可否安好。

颛云泽回过神,尽管已经握紧了手心,可掌心的余温随着那人远去已渐渐冷却。

“将火逻教徒绑回潼关,召集所有潼关盛名的大夫和善巫术的术士前来为呼延克诊治;以大王的名义,厚葬呼延萝。”

李岩心思一转,就明白了颛云泽的用意,“如今已经有草原上一众巫医正在为呼延克施法。”

“随他们去,本王不信他们会一无所知!此事宣扬的越广越好!”

“王爷,以车氏一族为首三十二个部落与其余拥护呼延家族的部落对峙,要我军一个说法。”

“本王信阿雪的眼光,既然她选择了车氏,你们便配合高赫他们依计行事,趁此机会拔出所有隐藏在各个部落中所有火逻教和鸠灵族的钉子!”

他想了想,又说:“高赫此人,我似乎有些印象,此人好像出身黑风寨,因不满芜桓被虬龙重用奋起反抗后失败,就逃离了山寨,跑进了沙漠。”

“王爷好记性,”李岩诚心赞道:“正是此人,此人心机极深,且气量狭隘,如今草原内乱未歇,他已经提防起了晏邢,将他流放的罪臣身份借势宣扬了开去,不过晏邢并未在意,他已经向我提出要返回蒙戈堡。”

高赫这种小人,颛云泽根本不放在眼里,“有此人与车氏相互牵制,暂时也闹不出多少乱子,李将军安排便是。至于晏邢,本王会安排他返回孑洛城,暂住在元浮溪那里,等战后随军一起返回王都,阿雪的一番苦心不能白费了。”

“丫头是想借此事为晏大人将功折罪,重返王都。”

颛云泽不会将晏邢身份与李岩言明,“此事王兄自有圣断。”

若说他不恨是假的,受到无妄之灾的王兄和母后更是无辜,如阿雪所说,罪魁祸首一日不除,悲剧就不会停止。

“李将军,将伏易调往此地镇守,直到草原乱象平反为止,你立刻赶回潼关,蒙戈堡不日会派人前往你的驻地,协助潼关守军捉拿叛贼细作,所有官府驻军皆受你调遣,若有违抗,以军纪论处。”他将一枚玄黑铁令交到李岩手里。

他牵过飞焰翻身上马:“蒙戈堡,丹尔草原,潼关,如今已连成一道三角防线,若这样还不能围歼作乱者,就是我军之耻了!”

“末将遵命!”李岩抬眼看颛云泽脸色,低声说:“王爷,你要找的巫医带来了。”

这个丹尔草原上的巫医一直被千里栀关在火逻教圣殿地牢中,这一次坍塌时逃了出来。

因为晏邢认得此人,所以带着李岩和一众黑甲军立刻将他拿下带了过来。

巫医看起来十分苍老干瘦,如同朽木树干一样立在一棵棕榈树下沉默着看着颛云泽走近。

“嫣姬的孩子啊,我知道终有一天,黎国神皇的血脉终会重返西沙,解救深陷苦难的族人走向光明。”他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句如同破风箱般粗粝阴森,若非看出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以为是恶魔在咆哮。

“巫医大概有所误会,本王乃古兰国王室中人,此番请见巫医,是想请巫医为本王解惑。”

巫医浑浊地深邃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额前闪烁的点点星光瞧:“孩子,你被人种了黎国的秘术幽昙罗,此术无关幽昙罗花,只因情根深种,才能结出因果。”

“前辈,”颛云泽忍不住上前几步深深朝他一拜:“求前辈为我解开此术。”

“孩子,此术无解,她生,你生,她神魂俱灭,此术才能消失。”他看着颛云泽苍白的脸,沉声说:“孩子,你看不见偏离轨迹的命轮有多残酷,只有用那些邪恶妖魔的鲜血流尽,还云翮一片清平盛景时,才能驱散心中怖惧。”

※※※

青阳苏醒的时候,睁开眼只看到琼琦正走近的脸,周围并没有看到元梓月的身影,他慌乱地仰坐起身,牵扯到伤口顿时痛得他又躺了回去。

他记得是元梓月冲破乱军将他救了出来,后来他就晕了过去。

“行了,别折腾了。”琼琦一把按住他,“你重伤后以那丫头片刻不离守着照顾你,你可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青阳嘶哑着声音道:“前辈,她有没有受伤?”

琼琦凉凉瞪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养好了伤才护得了别人。”

说着一掀帐帘走了。

应是琼琦出去找了元梓月说了什么,没多久元梓月就掀帘而入,手中端着水盆远远立着看了他一眼,走近放下水盆,绞干了帕子给他擦拭脸上沁出的冷汗。

青阳见她气色还好,松了口气说:“多谢你。”

“上了战场我们就是同袍,无需言谢。”元梓月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又抿唇一言不发拉起他的手擦拭干净后,端起水盆说:“帐外你的亲兵都在,有事唤他们便是。”说完转身要离开,手腕被青阳一把拉住,水盆侧翻了一下撒出了些许水渍。

“小月!”青阳忍着痛撑起身拉住她:“小月,我昏迷的时候听见你对我说的话了!”

元梓月脸一僵,转过身凝视着他期待的目光,手从他掌心抽离,“琼姨说你可能会熬不过去,所以叫我鼓励你,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说什么鼓励人的傻话,只能这么做了。”

青阳契而不舍,坐起身再次拉住她冰凉的指尖,尝试着想要下床,结痂未愈的伤被他这么一动,又开始渗血。

元梓月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但还是强忍住,冷冷道:“你看,你就是这么不惜命,跟在你们王爷身边时,以他的命为重,不惜以身为盾;如今身为一军将领,又不惜命,学你们王爷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玩命,现在琼姨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将你拉回来,你倒半点也不珍惜,还要这样折腾自己!”

“小月,我们都出自武将世家,走上战场早已做好马革裹尸的觉悟,我以为你会理解的。”

“我当然理解,”元梓月终是见不得他咬牙死撑的样子,甩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强自将他按了回去躺好,语气依旧没有半点回旋之机:“所以我也舍命救你,只因为我们是朋友,亦是同袍!也仅此而已。”

她这次端起水盆半点不留余地地快步离开了营帐,她本是在离开时再来看一眼,好好的道别,见他这样激烈的情绪,她再多温言软语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硬起心肠以至于的方式不告而别最合适。

没想到琼琦一直在外面,见她出来松了口气,“我多虑了,还以为你会揍他一顿。”

“不用我揍他,他自己已经把伤口崩开了。”元梓月苦笑,“琼姨,又要劳烦你了,既然他醒了,我就不方便为他换伤药,先去收拾行装了。”

琼琦深深看她一眼,语声感慨道:“你们一切小心。”

元梓月行色匆匆赶回自己营帐时,见身穿主帅战袍顶着颛云泽面具的玉明轩负手而立,见她回来便问道:“何时出发?”

“马上!”元梓月爽朗地笑,全然从他给予的情伤中走了出来,看不出半点阴影。

玉明轩见她已经放开,松了口气,“在伽罗国皇都的探子已经探明了蓝轲他们的落脚处,”他将一枚炽黎盟的令牌交给她:“此去艰险,万事小心。”

“我知道的,能再与她重逢并肩作战,我很开心。”

玉明轩没说什么,轻拍了拍她的肩,算是鼓励。

元梓月握紧手中的令牌,她一双丹凤眼清澈又闪着动人星光:“玉明轩,我也没有后悔过,”她凝视着他的目光不再是过往那般的缱绻痴迷,平静无波地只倒映着他俊雅又疏离的容颜:“我从不后悔遇见你,喜欢你,爱过你。”

章节目录 第456章 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游雪赶回蒙戈堡时,意外地看到闻昌和成大,而那个泰和已经与成大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成大哥,闻将军!”

“哈哈,你回来的挺快!”成大自孑洛城地崩与游雪一别后,鲜少有她的消息,只有从阿凌口中断断续续听闻到她在王都城的零碎事情,对她之后几番生死经历更是一无所知。

游雪对自己亲手了结金城性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刻见到成大,就算明知道若是坦诚这件事,会给接下去的计划带来变数,她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闻昌在来之前已经受瑞王召见知道了详情,他也知游雪并非常人,且拥有异能,能死而复生并没有太让他意外,一同作战过的情谊,他很是为她高兴。

“南星姑娘,王爷说蒙戈堡关在地牢中和密道中的杀手皆听你处置。”闻昌恭敬道。

游雪是直接从城堡城防直接施展轻功跃入堡中大厅,也看到了蒙戈堡如今大致的布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厅中三人表情,“看来外面的炽黎盟和黑甲军并不是知道我才放行的。”

三人闻言脸色一变。

游雪做了个手势请三人入座,她并未如以往走上主位,而是拉过椅子坐在泰和身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蒙戈堡虽然易守难攻,可昼短夜长,极易借戈壁沙丘隐藏形迹防不胜防,猁兽本非鸠灵族的坐骑,它生长与西沙之地,比之神出鬼没的沙狐更易驯养,是最好的守防灵兽。

北边的巴普照如今首领芭芭烈是鸠灵族扶上位的统领,此人凶狠残暴,以血腥手段镇压着那些族人,如今那里土地干涸,民生为继全靠捕捉邻北沙漠地带的猁兽给鸠灵族的血魔军换取补给。”

“南星姑娘的意思是,与其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毕竟之前并肩作战过,闻昌对游雪的手段有些了解,思忖着问道。

“我听闻藤煌弈本是斯隆的家臣,斯隆和鸠灵族向来不对付,斯隆的妹妹斯筱筱就是入宫没多久被鸠罗幽和天九贞害死的。”成大久暗藏在边城数年,对北疆那边的情报也有所了解。

“天九戈之前返回王庭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巴普照时,听藤煌弈的语气,似乎已经臣服天九戈,而且天九戈依旧听命于鸠灵族。”

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因为离了血魔军,没有了幽灵舟和傀儡死士,天九戈这个不败战神只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三人朝外看去,竟然是凌铎,他身后跟着背着行囊的元梓月。

游雪惊喜地起身正要迎上去给元梓月一个大熊抱,没想到元梓月一甩包袱劈掌朝她袭来,游雪侧身避开,手臂如灵蛇环绕住她的攻势将她胳膊一扭反剪了双手,“你干嘛?”

“哼!假冒你的人太多,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她耸了耸鼻子,扭着脖子朝她脸上凑,惊讶道:“好奇怪,你的异香没了?”

“元梓月,你好猥琐!”

游雪嗤笑,松开她的手腕往前一推,才看向凌铎:“凌大将军,从实招来,王爷是不是威胁你了?”

凌铎肩负重任,守卫者隗霄台,这是最重要的王室命脉,怎么可以把凌铎调来给她做跟班?

凌铎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向来冷冽似冰雕的高冷人物居然几分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是大王的谕令,南星姑娘不必多虑。”

眼下情势紧张,游雪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她问:“如今斯隆斯尧已经落入我军手里,天九戈又还在伽罗国皇城,谁在代领血魔军与我军对峙?”

“南星姑娘还记得那个巍宇?”闻昌问。

游雪点头,这个巍宇在金城死后成了聿卫司的首领,为金笑杰效命,游雪能肯定他听命于鸠灵族,也是北伽罗的细作。

闻昌解释道:“他本是天九贞的近卫,武功极高,且自小同天九贞受火逻教洗礼,一同长大,情份非比寻常,是天九贞命他潜入古兰国王都城,助她的儿子鸠罗旭行事。”

游雪眼珠一转,忽地狡猾一笑,在场熟知她的人顿时汗毛倒竖,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游雪笑眯眯地看向泰和:“小子,之前我命你将两封信都传给炽黎盟主,为何你将其中一封直接给了李将军?”

泰和大咧咧地哈哈一笑:“女人就是难缠,我以为什么事呢!老子就看那李大哥顺眼,就交托他了!”他忽然反应过来,眼一瞪:“喂,你不会想过河拆桥,拿我问罪吧?”

“你想随这几位大哥一起镇守蒙戈堡?还是随李将军一起上战场杀敌?”

“南星姑娘…”成大和闻昌都皱眉,这人毕竟是沙匪,来历不明不能重用。

泰和没管众人脸色,起身叉腰道:“想什么想,这还用想吗?老子当然喜欢上战场杀敌,可你们敢收吗?”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若事败,你则会被血魔军撕成碎片,若事成,北征军会有你泰和一席之地,你可想好了?”

“真是个娘们,老子怕甚,你说来便是!”

“不急,你可先去后营调两名入得你眼的兄弟,我会来找你。”

泰和撇了撇嘴,当即风风火火朝那些投诚沙匪所在的后备营跑去。

“南星姑娘准备如何行事?”闻昌既担忧又好奇。

凌铎忽然问道:“你是想以身为饵,将巍宇引出血魔军营?”

游雪看向一直抱臂在旁看着她的元梓月,莞尔一笑:“女侠,听闻你之前作战十分勇猛,巾帼不让须眉,觉得血魔军战力如何?”

“巍宇麾下有一群密使,都是身穿黑袍不露头脸似幽灵一般,每次都是他们带领着血魔军为先锋挫了我军锐气之后,伽罗国的大军再列阵合围厮杀,他们比我们更懂得利用天象地势之利。”

众人都陷入了深思。

元梓月又补充道:“而且,当初对付肉傀和百俪族的火雷用在血魔军身上没用,他们比肉傀更可怕,血肉能凝聚成傀儡,杀伤力更大,沾惹上他们的腐肉就会被腐蚀,简直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章节目录 第457章 飞鹰堡的隐患 蔺子健在北辰一战扬名,率军返回王都的路上收到了来自飞鹰堡的传信,顿时沉了脸。

在途径中山郡时大军由肖凡接手率军回王城,他即刻快马加鞭带着亲兵赶回飞鹰堡。

意外地是颛云泽已经在半路上等他,两人一碰面废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颛云泽将海国风眼阵一事简略跟他提了几句重点,“恶魔眼自海国禁地造化而成,后因缘巧合落在了你飞鹰堡后山中被海国司星令囚禁,鸠灵族查到恶魔眼的下落一直没有动手,直到两年前你的妻子姚金玲的叛变,他们才将恶魔眼抓回去,其中必有缘故,那萤火之渊应该还有别的妖物!”

“狐蝶!”蔺子健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以告。

“狐蝶与黑兀同宗,喜食腐肉,羽翼的绒毛里能滋生出恶魔眼喜欢的卵虫,阿雪当初跟我提到过,这狐蝶和灵蝶谷中的金凌蝶很像,羽翼上扇落下的荧蛆会钻入人体腐蚀迷乱人的神智!此物必须除去!”

蔺子健憋屈的很,因为当初被银煞等火逻教众趁虚而入,已经成了污点,如今再如何宣称飞鹰堡铜墙铁壁不会在被敌人趁隙而入都没有说服力,他忍着怒意道沉默了片刻道:“密道当初已经毁了,前山山体塌陷,那些妖物就算还活着,也是出不来的。”

“鸠灵族善秘术,能人异士奇多,此番前来,就是请镇西侯带本王亲自去看一眼!”他见蔺子健脸色极为难看,缓和了语气又补充道:“蔺大哥,飞鹰堡对古兰国来说多重要,你清楚的,这也是你们蔺氏的命脉,对方绝对不会放过的。”

蔺子健什么也不再说,率先打马朝苍月岭赶去。

※※※

轩辕昶拎着两个瑟瑟发抖游侠装束的中年人趁夜色飘入了飞鹰堡后山,他对地形十分熟悉,一路向着严防最松懈的萤火之渊的禁地行去。

十二名守卫发现不明来人时,还未叫出声就被他眼中喷射出的幽冥烈火灼烧了头颅,瞬间十二个焦炭头颅随着他们身体倒下尸首分离。

那被扔在地上的二人更加慌乱,其中一人是从结界中拎出来押送异石入关的唯一幸存者,他带着轩辕昶找到了朔灵山接收异石的潜伏者,那人似是飞鹰堡中的人,领着两人沿着朔灵山南面打开了一处地道,里面出来一队人,将异石严谨有序的拉了进去。

正当那人要关闭密道时,被轩辕昶一把拉了出来,一番逼问之后,原来这是鸠灵族当初银煞和芜桓埋伏在飞鹰堡之中的暗子,利用异石的力量,送入萤火之渊,那些积尸地未曾清理,这些异石遇磷火会燃烧出奇异的力量,让盘旋在里面的那些怪物变得更加强大无敌。

当这些异石全部送到指定地点后,所有被启动的伏兵则会全部出动,指引着这群怪物在北疆与血魔军里应外合,展开杀戮。

然而这个轩辕昶不知道从这句话中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一把抓过两人,趁夜潜入了飞鹰堡后山之地,要求那个人立刻开启萤火之渊的机关,他要进去一看究竟。

可是如果开启了这一道闸门,就等于自毁了这一方禁地,山体塌陷之时,就是那些妖物重现之日!

那个潜伏者也看出了这轩辕昶与鸠灵族不是同伙,事到如今只怪自己愚蠢竟然上了当,于是咬破了舌下毒囊自尽。

轩辕昶根本不在乎他生死,他的力量足以轰垮这道厚重的闸门。

※※※

一行人才行至苍月岭的山脚下,就看到大门洞开,里面跑出来一群青衣软甲的飞鹰堡护卫。

飞鹰堡又灰色和青色两种,青色软甲的护卫如今是守卫后山重地的精锐,此刻却惨白着脸如同丧家犬似得跌跌撞撞跪倒在颛云泽和蔺子健脚下。

“堡主!不好了!后山出事了!”

颛云泽当即想到当初与黑兀战斗过的那一处萤火之渊,立刻朝那边纵身掠起,几个腾跃就不见了踪影。

蔺子健朝四面八方高举箭矢的哨位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别乱放箭。

心中一团怒火却噌噌噌地往上蹿,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群废物,明明已经布置周密,竟然还能被人趁虚而入,叫他的脸往哪搁?若是被他逮住是哪些妖人在作乱,一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颛云泽沿着依山而建的古雅长廊疾行,远远就看到对面那数条白雾蒸腾的水瀑间一道眼熟的身影穿梭而行,朝下方飘去,如幽灵似的。

轩辕昶?!

他想到操控轩辕昶的妖物,抬眼四顾搜寻秀桑的踪迹,而脚下已经开始颤动,那是山体崩裂的震荡。

“快来人啊!有人闯后山禁地!”

朔灵山地处北边,又是初春时节,后山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银白色,此刻如同雪崩了似得翻涌起滚滚白浪朝下倾塌崩裂,叫嚣的众人声音很快被掩埋在飞溅起的尘嚣巨石中。

轩辕昶似是察觉到身后的杀意,凌空虚踏,拂袖间扇起飓风阻挡了攻势,眯眼看去,竟然是那个瑞王!

“冤家路窄!”轩辕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手已经凝出两把燃烧着烈焰的红色刀刃,只听他脸上煞气一闪,仰头嘶吼一声,两把燃烧着幽冥鬼火的长刃狠狠朝颛云泽袭去。

蔺子健带着众人匆匆赶来时,就看到漫天尘屑夹杂着红色烈焰自成一幅末日的杀戮景象。

虚空中颛云泽衣衫尽碎,唇角溢着血丝,冥檀剑一剑刺穿轩辕昶的左胸,狠狠往下一拉,血水飞溅时,那惨烈的伤口很快又诡异的弥合,叫人心头火起!

这时,下方传来尖细的鸣叫声和翅膀扑腾声盘旋而上,飞旋着围绕在两人周身。

那是一只只如同手掌大小浑身黑色绒毛的狐蝶,它们挥动着翅膀,从翅膀中抖落出点点的绿色荧光,看着十分梦幻美丽,却是让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快!火弩!快!别让他们逃出飞鹰堡!”蔺子健大喝道。

“堡主,王爷和那个妖人被狐蝶包围,我们…”

蔺子健意识到有一方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碾死的卒子,而是瑞王,于是不甘心地咬牙恨恨道,“派人下去,先将豁开的闸口封上!”

这时,颛云泽似听到了远处的交谈声,冥檀剑剑光一闪,在轩辕昶咽喉带起一道血雾,猛地俯冲朝下方掠去。

没了两人的阻碍,满山蓄势待发的弓弩火箭冲天而起,交织成火网,将那些还未逃离的狐蝶笼在其中,烧成灰烬。

而紧追着颛云泽的轩辕昶涣散无光的湛蓝色双瞳突然的凝聚起了诡异神光,朝前方的身影喷射出赤红的烈焰。

颛云泽凌空身形一转,手中白光乍现,拈在他指尖的正是那枚白玉玦。

那光芒螺旋形自下而上笼罩住轩辕昶,封住了他的力量,熄灭了他眼中喷射而出的幽冥之火,任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最后力量尽失飞坠入山涧之中。

等众人追寻着身影坠落的方向想要抓人时,已遍寻不到他的踪迹。

万幸的是,他遗留下的那个安阳镖局那个压镖人还活着。

于是蔺子健命人将他押起来绑送到了前厅审问。

当颛云泽和蔺子健赶到前厅时,还未开始审问,忽然有后山护卫来报,说翠竹林的陵墓被人破坏,堡主夫人的尸骨不见了。

那是姚金玲的坟墓,当时恶魔眼从萤火之渊逃出去后,只剩下半具肉身的女子,由蔺子健亲手收敛了遗骨,将她葬在了最喜爱的翠竹林中,一年多过去了,如今也不过是白骨一坯,竟然会有人盗取她的遗骸?

两人都想到了轩辕昶,没想到那护卫抖抖索索地如实禀告,早在半月前就被盗了,只是因为蔺子健在北辰国,所以消息还来不及传到他手里。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整个事件陷入了诡异的僵局中,只有从那压镖人嘴里能找到线索!

章节目录 第458章 尘封的歉意 倒霉的泰和选好了三个比较熟悉、身手也极好的兄弟走出后营,迎面见游雪等人朝他走来,挥舞了一下拳头,得意洋洋正要说些什么豪言壮语,却看到游雪整个人如同被重击般弯腰吐了口血,然后就倒了下去。

他愕然看着自己的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眼见着游雪被成大抱起匆匆离开,然后他和几个兄弟被围了起来。

“干啥,我什么都没做啊喂!”

但是众人没理他,将他们几人绑了扔到了地牢中。

蒙戈堡那位龟缩在库房里的郎中被黑甲军拎到游雪床前,他惊讶地看到这嚣张不可一世的魔女竟然也有一日病怏怏的样子觉得十分新奇,不由自主忘了害怕,伸手把脉,又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斗胆翻了翻她的眼皮,凑近嗅了嗅她有些发青的唇,疑心是否遭人暗算,最后摇了摇头,看向人群中唯一一个女子——元梓月。

“那个,”他尽量忽视众人灼灼目光,对元梓月说:“姑娘,劳烦你为她解衣检查一下是否身体有受伤,观她脉象急且沉,应是受了内伤之故。”

元梓月其实已经意识到是什么原因,对众人说:“几位大哥,请先出去,阿雪她体质特殊,不会有事。”

她轻飘飘的宽慰让众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还叫不会有事?

闻昌和凌铎见识过游雪的身手,没说什么就先出去了。

成大并不了解,在他印象中游雪从未有过这么脆弱的一面,他来之前元浮溪千叮万嘱保护好游雪,没想到才一见面就让她出了事情,自责不已,快步迈出门朝地牢走去,他要去好好审问一下那个泰和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元梓月走近床前,盯着那郎中冷冷道:“好好讲明白,我就不杀你。”

“唉,我就知道没好事!”郎中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自小在丹尔草原长大,曾听说有一种秘术,被施术者若是受重伤,就会全部反噬到施术者身上,而被施术的那人能极快自愈,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

“很好!”元梓月阴森一笑,抬手一弹,一颗黑色药丸飞入郎中还在说话的嘴里,他大惊之下还来不及吐出来,就觉得喉间一辣,那药丸就那么滑了下去。

“呕…呕……你这个妖女给我吃了什么??!呕…”他猛地扣喉咙,却毫无用处。

“只要你安分守己做个哑巴,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每个月会给你解药!”

郎中见自己还能活着,却还要受人钳制顿感不爽,愤愤瘫坐在地上,苦着脸哭诉:“你们能不能放过我,让我好好做个人行不行!从这人来了以后,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元梓月没搭理他,因为她已经看到游雪醒了。

“你怎么样?”她没有去解游雪的衣服,如今见她醒了也松了口气。

游雪笑了笑,撑着身体坐起来,觉得胸腔和腰腹还在火辣辣的痛,她深深呼吸,排出些许郁气:“看来伽罗国的行动要稍延后了,在海国没有了结的缘分,还是得有个了断才是。”

元梓月来之前就听颛云泽讲述了大致的情况,听游雪这么说,她就知道她说的是秀桑,正色道:“那个银发赤瞳的妖女之前闯过军营,想要带走斯尧,后来被瑞王和阁主挡了,她似乎对你很熟悉,一开始就想冒充你!”

秀桑和她的渊源说来话长,而元梓月也无需知道这些,她避重就轻地解释道:“她是已经灭亡的黎国圣坛中诸多王室魂骨凝聚出来的玉灵,对古兰国有着极深的仇恨,也怀着要复兴黎国的执念。”

元梓月皱眉,想到辛羽,她叹息道:“幸亏辛羽和蓝轲去了伽罗国,不知道他那预见的异能能不能见到秀桑?”

“我不知道,但是此人决不能留,你既然心里已有数,我就放心了。”游雪平复了一下翻涌在胸腔的血气,沉声道:“我们不能耽搁,马上出发。”

元梓月没有拦她,又说:“那个泰和被关起来了,经此一事,他会不会心生怨气?还能办事吗?”

游雪惊讶:“你们关他作甚?”

“西沙临近伽罗国,什么妖人秘术都值得怀疑啊,你距离他最近,不怀疑他还能有谁?他们也是关心你。“

游雪扶额失笑:“没事,他之前也没少受我欺负,而且我本来就是要他去巍宇那里出卖我的,此人心性如何,到时候便知了。”

一直八叉着腿还在扣喉咙的郎中这时才反应过来,见她不仅恢复生气还能谈笑风生,不由地惊恐地瞪着她,“见识了!见识了!”然后一脸惨白的晕了过去。

游雪无奈,“这人又怎么了?”

“他窥破了你的秘密,要不要解决了以防后患?”

“还是有办法的。”她翻身下床走上前,蹲下身将五指按在他头顶,指尖光芒乍盛,又很快湮灭。

“经历这么多事,你还是老好心,他可未必是好人!”元梓月抱臂在她边上看着,知道她故技重施在抹去他的记忆,心里很不赞同。

“梓月,这乱世天真纯良的好人都死得快,人都是为己着想的多,人之常情!你给他服的药丸不也是活血丹而已吗?”游雪笑眯眯地杠道。

才短短半个时辰,被凌铎从地牢里拎出来的泰和已经鼻青脸肿,可看上去爽快的很,看到始作俑者三人,他继续不怕死的挥舞着拳头,“来呀,那臭气熏天的地方太窄,老子放不开才被你们揍,咱们现在就到斗兽场中去决战!”

对完好站在一边的游雪半个眼神都没给,一个劲的去拽凌铎几人,俨然一副武痴的模样。

闻昌本来还有些尴尬错怪他,被他这么纠缠顿时上了火气,正要撸袖子跟他打,游雪一把按住他:“泰和,和兄弟们回房收拾一下,伤药已经为你备妥,时间不早该出发了!到了战场上你有的是对手!”

泰和意犹未尽,又对游雪心存几分忌惮,不甘地瞪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讪讪收回手就上了楼。

游雪这才看向成大:“成大哥,在我离开之前,要和你说一件事。”

虽才过午时,可是天际已经暗沉,眼见着又会是一轮沙暴来袭,蒙戈堡中一些投诚的西沙土着协助着炽黎盟和黑甲军巩固堡中布防,清理着场地。

游雪和成大站在城墙上,迎着呼啸而过的风沙,将在王都城遇见金城和他所有的平生经历都一一叙述给成大听,劲风席卷着蒙戈堡黑色旗帜猎猎作响,将两人的声音撕扯的破碎又飘渺。

游雪闭上眼,准备承受成大或愤怒或指责或悲痛的埋怨,他们找了这个化名金城的五弟这么多年,她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令兄弟三人团聚一日的奢求都不能成全,最后连个全尸都见不到。

等了许久,感觉到肩头被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她惊讶地睁开眼,见成大眼眶微红,“你不知道,他来孑洛城见过我们!就在瑞王南征的时候。”

见游雪蹙眉疑惑的神情,他笑了笑,解释道:“他应该是跟着梓月送她弟弟阿凌返程的时候一路跟过来的。”

他叹气道:“你应该知道他受大王看重,对孑洛城中的势力都也是第一时间能了解到的,他知道我们在哪里,劝我们投诚曦夜,助兰家和金家成事,被四弟狠狠揍了一顿,之后他就没有来过。”

游雪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作何表情,在自己和青阳梓月他们毫无头绪在王都城步步为营,危机四伏却束手无策的时候,成大成四早已经知道了敌人的身份,可是他们为了保护弟弟,什么也没说,以至于酿成后来难以收场的大乱。

“你不用觉得抱歉,这是他的选择。”成大笑了笑,负手看着远处风沙弥漫的荒漠。

游雪垂下眼睫,深深吸气平复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成大哥说的是,我们都有各自想要守护的东西,为此不惜代价。希望这次我们还能像在孑洛城那一战一样,同心协力,守卫疆土。”

“是,我成大以成氏先祖的名义起誓!”

章节目录 第459章 设局 雷纳尔湖是由鄂兰江水穿过牧辛山丽山底的流水汇聚而成的湖泊,它地处伽罗国以南的宝平府和古兰国以北的新渥镇之间的边境,雷纳尔湖周围环绕着数十里的草原和森林,两界层叠交错,相互映衬,色彩鲜明优美。

这一带民间有神话传说雷纳尔湖是仙女飞升仙界前落在人间的一滴泪,又名星月湾。

穿过苍茫森林,跋涉过刁海涧葱葱山林走大概半日路程,就可以到达新渥镇。

新渥镇本是一座百来人口的安逸宁静的小镇,纵是以往伽罗军进犯古兰国,从未踏足这片地界。

但是就在几个月前,那个传说中伽罗国战神的天九戈率领一群不人不鬼的可怖军队乘坐幽灵舟顺鄂兰江北下,从牧辛山地下溶洞穿流而过,几万血魔军突然就影影憧憧出现在刁海涧,又在刁海涧整装出发,毫无悬念地将新渥镇上所有的反抗者屠戮干净。

在天九戈返回伽罗国皇城后,斯尧被颛云泽生擒掳为人质,巍宇接手了十万血魔军和五万将士,又将附近村落一一清除斩杀,只留了一些老弱妇孺为他们做奴隶。

巍宇的主军营帐这些日子一直盘踞在这一带,没有收到天九戈和鸠灵族黑兀的传信,他半点动作不得,正憋屈得很。

这一天,正当他和几个亲卫巡视营帐时,几个村子里的原住民老汉慌慌张张跑到营地外对守卫打着手势费劲儿的说什么。

其中一个守卫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见到巍宇和几个亲卫经过,立刻跑过来禀告说这几个老头在小河里捞起来三个壮汉,是杀了给血魔军打牙祭,还是先押回来审一审?

巍宇毫不迟疑地示意他们将三人押到营帐中。

三个壮汉很快被亲卫五花大绑着扔在了营帐中的沙地上,看衣着打扮是来自西沙的游侠或者沙匪,但巍宇此人谨慎多疑的程度比之金城更甚,正是他这样的特质被天九戈十分看重。

他从亲卫手中拿过长刀抵在当中一个肥硕的大胡子脸上,手中略施巧劲,自他右颊至下颌划开一道血口,眯眼冷冷瞧着。

那个大汉过了好一会儿才自昏迷中被痛醒,肥硕的身子颤了颤,手下意识捂上伤口,才猛地坐起身‘哇哇’大叫:“格老子的,谁暗算我!”

一柄宽阔银刃抵在他咽喉处阻住了他的动作,“你们从哪里来?”

泰和感受到刀尖的力量,只要他说错半个字,就会血溅营帐,人头落地。

“没眼睛吗?老子和几个兄弟从西沙蒙戈堡逃命来的!”他一手捂着脸伤,以后扯着湿透的围脖,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巍宇闻言果然缓缓收起兵刃,“蒙戈堡?蒙戈堡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蒙戈堡一直和伽罗国北疆的藤煌弈有交易,藤煌弈也转投了天九戈的麾下,若是发生了动乱,为什么他这里没收到消息?

“你们知道个屁!发生大事了!蒙戈堡之前抓了个妖女,结果那个鹤孝沉迷妖女美色,不仅听她谗言抢了北伽罗那边送来的几车宝贝送给了古兰国的驻边军,如今整个蒙戈堡都落入了古兰国边军的手里!老子才不受那个窝囊气,想反抗又打不过,只能跟着兄弟逃命!“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巍宇心中已经有了猜想,本欲脱口而出的两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只等着这个莽汉吐露。

莽汉满手鲜血地拍了拍沙地,恨恨道:“秀桑!是个妖孽!长着和那灭亡黎国的王室一模一样,银发赤瞳,像鬼一样!老子真的不知道这鬼样子那个蠢货堡主怎么就迷上她了!”

巍宇一听不是游雪,不禁和众亲卫纷纷皱起了眉,他们都没有听过此人,但是听这莽汉说的煞有其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巍宇冷冷问:“既然是逃难,你为何不去丹尔草原,还有北边的巴普照?若要抵达牧辛山,你们应该是通过了潼关经过鄂兰江水路才能到达这里吧?”

“老子一个沙匪如何入得了巴普照,我说你好歹是个将军吧,连丹尔草原已经被古兰军攻占了还不知道?”

他龇牙咧嘴捂着血流不止的脸,“你们想我死吗?干嘛伤我脸,还不给老子拿块布巾来!他娘的,老子是跟着安阳镖局的镖车进的潼关!听那个妖女说要将那些从北伽罗运过来的宝物据为己有,老子好奇跟来看看是什么,结果又被她的爪牙追杀,不得已才跳入了鄂兰江!”

巍宇知道那几车宝物指的是什么,那是鸠灵族运进潼关,用来开战的信号,绝不能落在那个叫什么‘秀桑’的手里,但具体情况未明,他们盘踞在这一方地界,也没有任何传信过来,才短短数日外界竟然已经天翻地覆了吗?

“马上派人前往宝平府,将这些消息传给元帅!”他眯眼看着这三个浑身湿淋淋的沙匪,“将他们关起来!派出暗哨前往潼关,去蒙戈堡打探情况!”

其中一个亲卫犹豫道:“将军,元帅返国前吩咐不要轻举妄动,听指令行事。”

“不知外界异变,要我们坐以待毙吗?”巍宇怒声道,“马上行动!”

三人被关入潮湿的露天玄铁牢笼中,其他两个分别叫‘古太’和‘展易’,他们俩是真的晕了,这会儿被一番折腾后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发现三人都坐困牢笼中,不禁哑然。

“头儿,现在咱咋办?”古太是个黑小子,一口白牙看到泰和右半边有些毁容的伤顿时深有同感的龇了龇牙。

“还能咋办,等呗,他们不会一直关着我们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现在咱找机会跟这里的那些原住民奴隶套近乎,打探那些血魔军的驻地在哪!”

展易是古兰国人,剑眉星目,因常年日晒,皮肤显得十分粗糙黝黑,此刻沾满了淤泥,苦着脸道:“唉,我怎么觉着,这一次咱们是来送命的啊?”

“嘿嘿!老子从来没见过什么血魔军,听说身高八尺尖嘴獠牙的鬼样子!要是能掰下一颗当项链,老子也算能圆了英雄梦,走到哪都能吹嘘一番了!”泰和一手还捂着伤,一手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嘿嘿乐呵道。

展易和古太见他这魔怔样子,暗自后悔跟错了人,这下完蛋了!

章节目录 第460章 异兽的腿骨 游雪与元梓月以及凌铎三人易装,迂回潜入毡庐小镇,三人一身厚实的游侠打扮,仅凭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根本辨不出年龄和性别。

他们在古杂客栈逗留了三日,因为这里过往商旅十分繁杂,十分容易跟人套近乎,那些商旅对游侠沙匪之流又忌惮又畏惧,却也不敢不搭理,倒是让游雪她们套出了很多来自巴普照和伽罗国近来的消息。

之后三人混入了一趟野镖中,一同进入了潼关。

所谓野镖,就是没有镖书,没有定金,接了货物送往目的地,交接后银货两讫。

这种镖风险极大,若不是相互的诚信十分稳固,是不会接手的。

而且这十五人押送的竟然只是放在马车中的一根好像是猛兽风干抹了蜡油的腿骨,而且颇有年头了。

但是潼关势力复杂,那些豪绅有钱人的癖好就是这样也很难说,并没有引起他们三人的过多注意。

只有在经过沙集之地的时候,游雪感受到了极强的灵力和煞气,于是三人在此地暂时停留了下来。

“这里原来是黎国遗族的聚集地,几十年形成了一个部落,最后死于芜桓等人的屠刀下。”凌铎听闻游雪说的煞气,他若有所思的解释了一下。

游雪摇头,“这里没有飘荡的魂魄,只是杀意,非常强烈。”

她想了想,又问道:“凌将军,听说当时这里有两千多具尸体,这么多人遭到杀戮,为什么你们驻军不作为,只是眼看着?”她知道这样问很冒犯,可当时就是凌铎拱卫潼关一带,也只有他最清楚。

凌铎紧握着剑的手指节泛白,他也在无数夜里扪心自问,可是再遇到一次,以当时的情况,他还是会这样做。

“当时关内火逻教徒还在猖獗,炽黎盟内乱,而我作为边军驻守统领,并无实权,虽然手下有一帮忠心追随我的兄弟,但我决不会带着他们违抗军纪去诛沙匪。”

他虽然没有多作解释,游雪和元梓月相视一眼已经了然,当时王后一党已经插手入军权,边疆之地更是不会放任颛王的人乱来,凌铎他们处在风口浪尖,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而且沙集之地本就是三不管地界,不过是流离失所难民的集中营。

是她多此一问了,游雪叹息道:“凌将军,你对这一带熟悉,请你暗中掩藏身份跟着那群押送野镖的人,查清这趟野镖跟谁接了头。”

“不过一根白骨,莫非会有什么蹊跷?”元梓月惊讶道。

凌铎没有问,他朝两人一拱手,趁夜色朝那群押送马车的方向疾行而去。

“那群人虽然是古兰人,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刚才谈话时,闭口不谈如今潼关对峙的战事,只是一个劲地说巴普照那边的女人如何漂亮,那个芭芭烈如何凶残。”

“很多江湖中人都是很少关心这些事,他们只重利。”

“不,对于押镖的行当来说,国与国的战事是最关心的,沿路的风土人情,关隘危机都是很关注的,他们却好似闭着眼都能安然无恙到达目的地的泰然自若,未免也太奇怪了。”

元梓月撇了撇嘴,指了指对面远处片被炽黎盟和黑甲军守卫严密的沙集之地:“你说的杀气,就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吧?”

游雪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明日我们进入潼关后,咱们找间药坊,你要费心帮我易容了!”

元梓月迟疑道:“如今你身上没有了异香,你再易容成那个秀桑的样子,若是两人同时对峙,我还真的分不清谁是谁啊。”

“梓月,你伤不了我。”

元梓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数月不见傲气渐长啊,那你说说,那个安阳镖局的迦多怎么是装的,琼姨可是亲自看过的。”

“琼姨并没看错,他确实被秀桑施了术法,服了几贴药物就能立刻恢复正常的却是极少数!至于有没有装,他到底是谁的人,到时候一探就知道了。”

※※※

安阳镖局与炽黎盟分舵是一镇之隔,它坐落在潼关禾庸镇的南面码头。

迦多自从被炽黎盟从莫君峡送回镖局,就一直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知道四面八方包括码头船只中有很多暗哨盯着,不止是总镖头的心腹,还有炽黎盟和黑甲军,他们暗中在观察他的行动。

这趟镖是总镖头接下的,如今是他遭了无妄之灾,不仅损失了一众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还招惹上了一个女魔头。

外面那些人的身手又岂是那个女魔头的对手!当初诸国灭了那黎国是对的,这样的妖孽若是当道,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只是这么一个就足以让一众守军束手无策了。

他立在窗前看着暗黑的天幕,清晰地可以察觉到外面数个监视他的暗哨,不由地心生烦闷,抬手关上窗,眼不见为净地转过身要上榻休息,忽地一个踉跄差点软了腿坐倒在地。

那个身着红衣银发赤瞳的女魔头正站在他几步远的屏风前抱臂看着他。

“你…你竟敢!”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恐惧的思绪,他害怕被无知无觉摆布做出可怕的事,而这种手段正是眼前人乐此不疲的:“你又想如何?”

烛火昏黄的室内,那女人眼瞳看起来颜色深了些,呈可怖的酒红色,闪烁着狡诈之色,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说:“你以为躲进了莫君峡大营,我就找不到你了?快将异石的下落说出来,我便饶了你!”

“妖女,那异石明明是你派那个金发妖怪半路掉包取走了!你又想玩什么花招!哼!反正如今我也是大权尽失,还被人软禁监视,你要取了我的命还能正我清白,你随意!”他脖子一梗,眼睛一闭,声音颤抖说话却硬气得很。

只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声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屏风旁边人影都无,好似刚才只是噩梦一场。

游雪红衣外面罩了件黑色大氅,悄无声息飘出安阳镖局,在一家客栈屋脊飞檐上和元梓月汇合。

虽然是自己的完美杰作,可元梓月面对这张诡异的脸还是很不适应,蹙着眉问道:“如何?他怎么说?”

“你传信给玉明轩,好好调查这个安阳镖局的总镖头。”

元梓月点头应下,飞快的先离开朝炽黎盟分舵的方向赶去。

游雪转身看向刚刚落在身后凝神听她们说话的凌铎,“怎么样?他们的接头人是谁?”

凌铎同元梓月一样,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乍一见她易容的秀桑模样十分扎眼又诡异,忍不住眨了眨眼才说:“说来你也许也不陌生,云来镇上的一家小镖局,名‘万川’,虽然很有年份,但从来没有做过大生意,都是些押送药材粮食之类盈利不大的小镖,据我所知,这趟野镖是他们头一遭接手。”

云来镇她当然不陌生,和傲徳分别,与玉明禾的渊源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她沉声问:“他们接手这白骨,送哪里去?”

“没有,还安置在他们那小院落中,我已经通知炽黎盟那边的人盯着,要不要通知王爷。”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飞鹰堡出事了,王爷刚刚从那里赶回莫君峡。”

“我听说了,一场恶战。”游雪知道这只是开始。

如果说异石有增强战力的作用,可那截异兽腿骨有什么用?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游雪忽然想起了恶魔眼,可是恶魔眼已经被她和管存山扔进虚无之境诛灭了。

凌铎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去一趟万川镖局,请凌将军留守此地,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和人脉,暗中盯着安阳镖局和沙集之地的一切动静。”

凌铎皱眉:“南星姑娘,王爷叮嘱我…”

游雪知道他要说什么,否则颛云泽也不会大材小用派了凌铎跟着她,她打断道:“我不会冒险,凌将军,大事为重。”

章节目录 第461章 阿耶斯 北疆以南毗邻漫天黄沙边缘隔着连绵的山岭,原本有一片幽暗而古老的苍莽森林,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些茂密苍翠的巨树肉眼可见的日渐枯萎,流淌在山间的河谷瀑布全已干涸枯竭,黄沙漫过山岭,为莽林覆盖上一层苍茫枯朽之色。

鸠灵族坐落在这座极北山脉的最高峰上,一座以莹白如玉的奇石修筑成的银链天桥连接着通往族群聚居之地和圣殿所在。

浑身包裹着黑袍,如同木乃伊的神秘人站在山巅之上,脚下浮云稀薄,在他眼里,满目都是荒芜贫瘠的浅黄色土地。

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鸠灵族的族长,百年来无人窥得真颜的‘阿耶斯’。

他的身后跪着两个白袍使者,一个是从北辰归来的月姬,一个就是看似老迈的金眸老人——圣灵狄摩。

“曦夜的灵骨应该已经到了松晋安的手里了吧?”阿耶斯的声音沙哑如粗粝。

圣灵狄摩恭敬回禀:“回禀圣尊,黑兀已经传来消息,灵骨已经到了潼关以东的云来镇,应是到了那人的手中。”

阿耶斯闻言,如纸片人似得飘然转身,包裹严实的脸上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妖邪之气,他冷冷盯着金瞳圣灵:“狄摩,沙集之地来了个老朋友,区区怨灵居然敢亵渎她的神域!是你太懈怠了!”

狄摩身子一颤:“圣尊息怒,这只名叫秀桑的怨灵如今已汲取了魔潭中的异石之能,一旦结界破碎,她也不过是残兵败将。”

“黑兀王传来消息,飞鹰堡极渊之地被那怨灵的爪牙坏了事!那个怨灵也并非如你所说离了结界就不能行动。”

他伸出细长尖利的五指按在圣灵的头顶:“狄摩啊,你是我最信任的‘长生’,可别做出曦夜那般的蠢事!刚刚收到了巍宇那厮传来的密报,你可知道那怨灵行走在西沙之地,不仅将西沙蒙戈堡玩弄鼓掌,还潜入了瑞王的中军营帐想要吸取斯尧的将星之魂收为己用。”

阿耶斯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海国的两处风眼阵也皆毁于她和舒凌鸥之手,狄摩,这一次你若是再失手,就不用再回来了。”

狄摩深深拜服在地,惶恐道:“圣尊,巍宇传来的消息未必是真,同时出现在西沙的不仅有那只怨灵,还有那个南星和宫羽山!”

“西弩族火逻教圣殿皆是由魔潭中的晶石打造而成,专门克制黎国异能之人,狄摩,你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吗?好了,只要用灵骨复苏了妖将,自有办法打开萤火之渊的风穴,尽快行事吧!”

“是!”狄摩金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厉芒,垂头退下,急匆匆朝山下飞去。

阿耶斯这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姬:“我用‘长生’顶替了你鸠罗幽公主的身份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怨过我?”

月姬深深拜服,“月姬自小在圣尊神殿中长大,圣尊所指,亦是月姬所往!”

“那么多公主王子,我只留下了你一个胎生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月姬不敢揣度圣尊深意,请圣尊明示。”

阿耶斯阴冷地声音充满着蛊惑的意味:“那个鸠罗幽想坐上的位置,由你来替她完成,伽罗王一直撑着病体,与圣教周旋,不惜献上唯一的两个儿子为质子,如今鸠罗迦南已死,该让鸠罗哲也回归朝堂,如了伽罗王的愿!”

月姬自小远渡冥海陪伴那魅鹞成就北辰太后之位,对伽罗国的局势了解太少,她不解地问:“鸠罗哲也是天之子,当初因为沾惹了王室尊号天降灾祸,如今若是再送回去,会引起民怨…”她蓦地住口,惊讶地抬头看向她敬仰的圣尊阿耶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阿耶斯冷冷地说:“风穴造成的灾难总要有人背负,天选之人当得起祸世妖孽。

月姬,不要被所谓的亲情血缘牵绊了手脚,这里不会是久留之地,我们终将走出这片荒漠和枯林,占据中土肥沃的疆土河山!”

“是,月姬遵令。”

阿耶斯罩着脸,阴冷的视线却能透射而出,盯着正要退下的女人,他冷冷道:“月姬,那个异世而来的南星,也会前往伽罗国的皇都,也许她已经在路上了,此女狡诈机敏,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谨遵圣尊教诲!”月姬深深一躬,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转身朝山下飞去。

黑兀王闪烁着金色的眼瞳,殷红的鸟喙啄着一卷信笺俯冲下来,轻巧地落在阿耶斯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他打开信卷,也没有扯下蒙面的黑巾,片刻后指尖一拈,信笺化作飞灰。

“宫羽山终于来了啊…”他将黑兀王从肩头抱在怀里,轻抚着它的羽翼:“阿野,你说这个人在古兰国杀了你那么多子民,你恨不恨?”

黑兀王金色的眼瞳刹那充血赤红,恶狠狠地仰天长啸一声。

“阿野,是他杀死了曦夜,本尊体内那枚被曦夜盗走的心脏一定在他身上,杀了他后,帮本尊把它取回来!”

黑兀王这次是兴奋的叫嚣了一声,从他怀里扑腾了几下,振翅朝高空飞去,转眼没入了云海中。

管存山从虚无之境脱身后,疾行数日走出了沙漠,又越过了巴普照的边牧地界沿着干涸的韦兰河床,越过奉池山,站在那片枯朽如同鬼影重重的广袤鬼林外界凝视了好久,却始终没办法破开结界的入口,他想到之前经过巴普照时,见藤煌弈一行人快马加鞭朝伽罗皇城的方向赶去。

沉思良久,他终于决定先赶赴伽罗国的皇城一探究竟。

但是他还没到伽罗国皇城明都,就遇到了两个手持炽黎盟令牌的男子,他才知道原来那蓝轲和辛羽早已经潜伏在了明都城外的郡县中,炽黎盟的势力真是不能小觑。

他之所以跟着两个炽黎盟人过去和蓝轲见面,是因为辛羽,若他猜的没错,这个孩子应是洛舞盈当年与黎国将军宇治修的孩子,之所以至今都一如十岁孩童,因在那时,正逢黎国国危之时,所以洛舞盈对他下了禁术。

管存山心中对这个孩子没有多少认同感,虽然他是仅存的黎国王室,但他身上戾气太重,心性也不坚定,容易被人挑唆。

一旦解开了他的禁术,一个人的野心和欲望也会随着身体和心智的变化而变得复杂。如今局势纷乱,要承认他的存在,还不是时候。

蓝轲他们暂时落脚在明都城数里外的一座古镇——延赫,这里南邻合川,北通官道,是繁华喧闹的商贸小镇。

管存山走进一间商旅云集的大杂院,上了二楼后才看到两个少年拘谨地站在门口看他走近。

管存山不和他们绕弯子:“我知你们是来寻她的,她不在这里,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们马上带着炽黎盟离开此地。”

蓝轲还没抗议,辛羽直视着他说:“她会来,很快就会出现。”

“你要送死吗?你知道若是落入鸠灵族的手中,你会被怎样对待?”

“我不会死!”

管存山眯眼冷冷盯着辛羽,“你的父亲身为武将,凭借自己的异能屡屡获胜,也因过于自负,陷黎国于危难,数十万将士曝尸荒野血流成河,你拥有他的异能,也继承了他那自负的性格,于你于大家来说都是灾难!”

辛羽抿着唇小脸煞白,眼神坚冰般冷锐地回视过去,却无话可说。

“她已经被我推入了虚无之境,她回不来了,不信的话,你大可继续等着。”

管存山又看向目瞪口呆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的蓝轲,“管某言尽于此,如今两国交战,你们古兰国人的身份难以遮掩,迟早招人暗算,自己想清楚。”

他话音一落就走,一点也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

“这…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蓝轲无语环视四周几个炽黎盟的兄弟,然而几人也是一脸无奈,只能将目光落在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辛羽身上。

辛羽无视他们的询问,低垂下眸光,转身走进了寝屋。

章节目录 第462章 北疆动乱始的叛徒 泰和与两个兄弟在铁笼子里日晒雨淋三天后,已经饿的东倒西歪两眼发直,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头可怖的嗜血猁兽在他们旁边徘徊,他们会很不客气的咬下去的。

古太是三人中比较瘦小机警的一个人,他感觉屁股下的土地开始隐隐传来了微弱的震动之声,对泰和与展易打了个手势,心道那魔女安排的暗哨果然靠谱,来接应他们了。

这时已是天色将暗,就在三人充满希冀的时候,忽然有几个黑乎乎的硬馒头砸到三人脑壳,疼得几人龇牙,朝来处看去,是一个比污泥馒头还要黑的蓬头垢面的小奴隶。

他四肢着地像狗一样借着山壁暗影挪到铁笼边,声音并不稚嫩,低哑苍老:“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在营帐中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的行为很蠢,因为圣灵很快就会到来,拆穿你们的谎言。”

三人虽然不知道圣灵是什么鬼东西,反正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要发生了,但想到很快地道能凿通,他们也不是很慌:“你是谁?这里的奴隶都是老人和女人,他们怎么会容留你的存在?”

那人‘嘎嘎’低笑了几声:“我就是贡献地图,献计将血魔军利用暗河流域引入牧辛山中的叛徒。”

他见泰和他们震惊警惕又鄙夷的眼神,笑得更得意:“我是从焘乡逃出来的,你们大概不知道焘乡的瘟疫能极快的控制可不是那什么琼琦还是南星的功劳,在她们的药方送到之前,驻军早已经将所有村落围堵起来,付之一炬!古兰国这些守卫北疆的边军根本无视百姓的疾苦,呵呵…我是唯一逃出来的一个幸存者,”他撩开如同乱草脏乱的长发,露出了已经被火烧的没有好肉烧疤虬结的脸,惨不忍睹。

泰和龇牙恨恨道:“怎地,你这是来跟我们炫耀你有多能耐,死在血魔军魔爪下的也有与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同胞!”

“那又如何,我们村民痛苦哭嚎呼救的时候,这些同胞还在警戒外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展易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了点,不知道脸上该做出同情还是憎恶的表情,说白了他们身为沙匪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他也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心中唯有疑惑盘旋:“你冒险过来就为了跟我们说这些?”

“你们以为地面的震动是你们的人来救你们了吗?错了,下面就是血魔军正在躁动,因为当浮屠阵开启时,这整个北疆将会沦陷,会有比血魔军更可怕的伏兵苏醒,带领着伽罗军一路攻城略地直捣皇城!那个无能的病秧子早该滚下王座了!”

展易泰和他们顿时汗毛倒竖,想站起来又觉得腿发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听那个人说:“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挺钦佩你们这几个敢闯入魔营的傻瓜,既然你们这么想做一回英雄,我成全你们,放你们离开。那个谷飞率领右翼军就在牧辛山北面,这是血魔军的潜伏分布图。”他将一卷纸条扔到泰和手中。

“我们凭什么信你!”泰和捏着那卷纸,皱着眉看着那正要转身离开的黑影。

此刻暗夜已经降临,黑夜无星无月,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觉一根闪烁着晶光的棍子蓦地插入铁笼底部的泥地之中,铁笼一角被他轻而易举的支起一个缺口,底部横栏很宽,足以可容一人钻出去。

“你们都逃不掉的,就算你们这时候将情报送回营地,也无力挽回!你们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了。”

他看着几人都爬了出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起复杂的光,“我从不后悔自己所为,在死前也想成全自己身为古兰人最后的尊严,快走吧。”

※※※

游雪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提前赶到了云来镇,而且那万川镖局就在朔灵山西面与云来镇的交界处,也许是凌铎描述的太简略,眼前这一座古朴大气的三进宅邸背靠山谷绿影掩映,比那安阳镖局气派多了啊。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她一身游侠装扮并没有引起几个过往上山拾柴镇民的注意。

她站在万川镖局门前想了想,迈步上前正要敲门,没想到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一张老迈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对方显然也是一愣,“这位少侠,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伯,我是来谈一桩生意的,可否引见掌柜?”

老头上下打量她一番,浑浊的老眼终于看清她面纱后面那双殷红色的眼瞳,包裹严实的头发四有几缕飘出来,是银白色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不好意思,我们万川镖局三天前已经关门歇业,主家出远门了,姑娘请找别的镖局吧。”

游雪推住老头要合拢的门,诚恳道:“大伯,钱银好说啊,听朋友说你们靠得住,我才专门从西沙赶来的啊!”

老头听到西沙两个字,更是脸色阴沉,使劲儿的将门一拉砰然合拢,在里面闷声道:“姑娘,回吧,潼关镖局那么多,都很靠谱,就别为难我一老头子了!”

游雪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她才朝云来镇的客栈走去。

在转身时,她明显察觉到背后有凌厉视线的注视,不禁扬眉一笑,果然是有问题啊…

不过她现在可是以‘秀桑’的模样来敲门的,等她卸了妆再来折腾一次看看。

云来镇还是如记忆中一样的屋脊矮旧破败,行人稀疏可数,游雪在‘有间客栈’下驻足,当初和云泽他们也是在这里留宿,她跟老掌柜要了间上房,她浑身包裹的严实,老掌柜也正在打盹,所以没有细看,直接要小伙计带着她上了三楼。

打量着周围旧景陈设,游雪给了小伙计一枚绿宝石,吓得小伙计双手捧着如同火燎石般烫手。

“我要知道万川镖局的事,你把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她拂落包裹在头上的黑纱,露出了秀桑的模样,小伙计顿时腿脚一软,跪了下去。

“女侠!女侠饶命!”

“你慌什么?若是说的清楚详细,本尊还会有重赏!”

小伙计心中叫苦不迭,万川镖局可是这里的恶霸,虽名声不显,手段狠辣的不动声色就能要人性命,要是他敢暴露他们半点消息,保准活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他只能咬牙眼一闭,学掌柜的样子胡诌忽悠人:“女侠,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这半年来就关闭了,大概是生意不景气,老板出远门了。”

半年前就关闭的话,还接了伽罗国的野镖,这就很有意思了。

游雪看着这小伙计也就十四五岁的稚嫩青涩模样,也不再为难。

“行了,给我准备些吃的,要有酒和肉,三人份!”

章节目录 第463章 千秀被抓 小伙计忍不住狐疑看了她一眼,连忙低头道:“是,小的这就去叫厨房准备!”

他连滚带爬跑下楼梯,见掌柜还在打瞌睡,忍不住还是上前抖着胆子去撩他的虎须:“掌柜!掌柜,怎么办?楼上那位是西沙来的遗族人!”

掌柜一怔,眯缝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睡意顿消:“你说什么?”

“遗族人啊!红眼的,银发的女人!!!”小伙计压低声音凑近他说。

“哎呀怎么办!万川镖局之前拿来一幅画像,你快看看是不是她?”他翻着抽屉很快找出一卷画轴,“快看看!”

小伙计抖开一看,摇头:“不是啊,这又不是遗族人,楼上那位是红眼的啊老板!”

掌柜的心头大定,随手将画卷一丢又翘着二郎腿不管事儿:“行了,既然不是就不关我们的事儿!这人可是个金主儿,那万川镖局又没给咱钱,惹上麻烦咱们最先遭殃!你给我警醒点,别一惊一乍的!”

小伙计眼睛一转,拍了拍自己额头:“对啊,有钱不赚是傻子,管它是什么族呢!”想通了他心里头轻松,脚步轻快地朝厨房走去。

只是当他和伙夫端着菜肴好酒上楼时,屋中已经不见了那红瞳女子,只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金子。

游雪换了行装,洗去了满头满脸的伪装,立在朔灵山的姚恒峰上遥望对面苍月岭上的飞鹰堡,等着眼中殷红之色褪尽后再去一趟万川镖局刺探。

凌铎传来消息,萤火之渊被人破坏,幸而及时发现,击退了轩辕昶,将狐蝶封锁在了坍塌的地底,逃出一两只倒不是问题,飞鹰堡的黑鹰可不是摆设。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有人要盗取姚金玲的尸骨?想到姚金玲中过夜贺之毒,就算尸骨腐烂成泥,终究是个隐患,只怪当初她没有什么说服力,极力建议蔺子健将她尸骨焚毁,对方全然当她空气。

秀桑和姚金玲并没有交集,不过是一具不全的骸骨,对她来说并无用处。

能做出这种事的会是谁呢?

这时,她听到身后之人已经靠近她几丈远,对方并没有隐藏踪迹,只是收敛了气息,所以游雪并未动作。

她转过身看向来人,不由地一愣:那人身形消瘦,胡子拉碴十分憔悴,竟然是当初西南一别的司空雄,那个巫女千秀的心上人。

拔除夜贺之毒的人无论是卓川还是他,都不会长命,才短短半年多不见,这人居然沧桑成这样,他难道不应该和千秀远走天涯吗,怎么会来这战乱的西北边陲?

“南星姑娘,好久不见。”

游雪没有和他握手道好,她皱眉道:“司空雄,你怎么在这里?千秀呢?”

司空雄身子颤了颤,紧握着双拳说:“我们在黑海上遇到了昊晟国那轩辕无双的海船,她看中千秀身上的灵力,要将她一起带去献给鸠灵族的圣尊,我们中途跳了海逃了出来,后来一路从洛党到了新宛,进了潼关,然而我们还未在客栈中落脚,千秀被一群黑衣人抓走了。”

“是谁?”游雪心里闪过炽黎盟的影子,又被她否定。

“是安阳镖局的人,等我追过去的时候后,他们已经将千秀用镖车送到了这里,那个万川镖局中。”

这真是个意外的消息,游雪心中闪过几个可能,问:“安阳镖局和万川镖局有勾结?”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快一个月了,好几次潜入万川镖局,都找不到千秀,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在里面的哪个角落等着我去救她。”

游雪打量着他颓靡的模样,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她按捺下狐疑,轻声说:“既然你已经进去过好几次,应该对里面的布置熟悉了,不若将万川镖局的地形图画给我,我潜进去一趟。”

※※※

游雪和司空雄再次来到‘有间客栈’,以夫妻之名要了一间上房,老掌柜打着哈欠半个眼神都没有看他们,只有见到银子的眼神才闪亮了一下。

倒是那个鬼机灵小伙计,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又看了游雪好几眼,才将她和司空雄引上了二楼的厢房。

合上门后,游雪见司空雄已经走到备好的笔墨桌案前坐下,她走过去扣在他脉象,许久后细看他的面容,默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为什么不和炽黎盟联络,炽黎盟主有过吩咐,若你们有任何难事都会竭力相助。”

司空雄已经执笔在空白宣纸上仔细描摹起来,对游雪的话恍若不闻。

他紧绷的脸色看得出内心是有多么焦灼急躁,但落笔很稳,半个时辰后他又几处修改,才将地图移到游雪面前,“一切都有因果报应。”

游雪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将整个院落的位置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们没有密道?”

“第一,有密道的格局不是这样的建筑。第二,我屡次进入,都能察觉到强烈的术法凝结成的幻阵,每当我靠近这一块地界,”他指着地图的东北角,“这是一处干涸的荷塘,我第一次落在这里,差点被吸干了半身精血,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人发现,于是只能先逃了出来。”

游雪沉吟着点了点头,将纸团捏在手心,很快白色粉末从指缝间散落。

“既然是邪术法阵,白日里阳气正,应是会微弱些,我再前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她正要起身,司空雄一把拉住了她,“有人在外偷窥!”

游雪身形一动,外面那个瘦小的偷窥者很快被拽进屋里扔在了地上。

正是那个小伙计。

“怎么?银子没给够?”

小伙计龇牙咧嘴地痛呼了几声,抱着胳膊打滚道:“哎哟,女侠饶命啊!”

游雪从桌上将狼毫一折两半,尖锐一端抵在他咽喉,“说吧,若是半字作假,你就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小伙计一惊,心道这魔女还会读心术,“女侠,女侠,我说!那个万川镖局早前在这里放了一卷画轴,上面就是你的容貌,他们也不止在我们这里放,几乎整个潼关客栈,都有暗藏你的画像。”

章节目录 第464章 信号 游雪惊讶地说:“唉,没想到我这么出名了吗?老实说你们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拿着我的画像做生意得分我一半好处费吧!”

小伙计被她一唬一诈气得直翻白眼:“没有,半分也没有!但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放逃了你,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游雪拎起小伙计:“炽黎盟也有客栈,他们也收到了我的通缉令?”

“不知道!反正我们这家最倒霉,紧挨着那伙人,只能听吩咐办事!”

“那你已经报信了?”

“哎呀,没有,我这不是还没看仔细啊!”小伙计真是要哭了。

看来还是个纯善的孩子,怕误伤好人。

游雪转头看向司空雄,见他脸色凝重,她倒是笑了:“要劳烦司空大哥前往一趟炽黎盟,请他们来接应我了!”

她已经猜到了背后是谁,和异石的主人有关,不是秀桑,是那个阿耶斯对她设下的天罗地网。

千秀的灵力,姚金玲的骸骨,又是邪术法阵,还有那截惨白的邪祟碎骨,

如果是出自鸠灵族的话,令她想到了曦夜。

他是鸠灵族圣尊阿耶斯最完美的一个‘长生’,也是他当初轻而易举地被这阿耶斯拿下原因,作为最值得骄傲的作品,怎会不留下点留念的东西,那根被抽离的灵骨,大概就是万川镖局押运的那趟‘野镖’中的放在锦盒中的异兽腿骨吧。

“南星姑娘,我随你一同进去,你一个人太危险!”

“他们找的是我!司空大哥,只要在我进去时千秀还活着,我一定能把她带出来,你直接去炽黎盟,就说我在万川镖局,其它什么也不用说。”

司空雄见她目含深意,皱着眉也不耽搁,当即迈出门下了楼。

小伙计的前襟还被游雪捏在手里,他眼泪汪汪地看她:“女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游雪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你耳朵一抖一抖地好使得很,所以呢,为了让你看到明早的太阳,还是乖乖睡上一整天吧!”她指尖一粒黑色药丸塞入他嘴里。

小伙计来不及呕吐就发现那药丸化在了嘴里和着口水咽了下去,在他失去意识前,只听这个魔女说:“小朋友,姐姐会替你跟掌柜请一天假,两枚宝石可比你值钱多了,他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

已过正午,还没接近就能闻见里面飘出诱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倒是很接地气,游雪笑了笑。

她身上仅存了三枚蓝色的七星镖,不知一会儿能杀几个异人?

她抬手再次敲响了万川镖局的大门。

这次等了很久,当她敲起第二次时,门才打开,又是那个老头子。

他一开始不耐烦瞥了她一眼,再看她时,脸色一变,“姑娘有何事?”

“老人家,听说万川镖局扶危助困,有侠义之风,小女与姐姐走丢了,想回家又逢战乱,所以想请两位镖师护行。”

老头踌躇了一下,就将门拉开:“姑娘请进。”

“多谢!”

迈入大门后,天井横亘着一面玉白石碑,上面古篆体刻着游雪看不懂的蝌蚪文。

但她能看清楚这就是鸠灵族异石打造的,若非她经历海国风穴吞噬后,已经无惧风眼阵的力量,早已经扑倒在地任人鱼肉了。

“姑娘,这边请。”

老仆在前带路,绕过了石碑,领着她朝前厅走去。

游雪跟在他身后,凝神感受着那结界的力量,不禁皱眉,难道是白日里收起了法阵的关系,她一点也察觉不出有异。

进了前厅,视线一暗。

一个中年男子捋着美髯坐在高处朝她看来,“姑娘是何方人士?又是在哪里与你姐姐失散的?”

游雪很无礼地盯着对方容貌瞧,微微一笑:“小女来自丹尔草原,听说沙集之地闹鬼,小女不信,于是带着家丁前往探险,结果家丁都死在了那里,倒遇见了一个红颜银发的神仙姐姐,小女本想带着神仙姐姐回族中,可是就在这附近和她失散了,小女孤身一人不敢上路,听‘有间客栈’的掌柜说,这里有一家万川镖局很靠谱,所以小女就来求助啦。”

中年男人眼神清正,清癯的脸上面带笑意,极有耐心地听着游雪的絮叨。

等对方闭嘴后,见她还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瞧他看,他淡淡笑了笑:“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会尽快安排镖师送你回家,若是姑娘不嫌弃,今晚先在蔽舍留宿一晚,我会遣侍女伺候周全,明日一早就送姑娘上路如何?”

游雪笑得十分娇憨,拍手道:“多谢啦!看大叔好面善呀,好似哪里见过?怎么称呼?”

“呵呵,在下老宋,一生走南闯北,识得我的人多不胜数,姑娘见过我也不一定。”

“大叔真厉害,那我放心了!”

于是中年男人吩咐老仆带着游雪往东北角的一处偏院走去,这里花木枯朽,空气倒是几分清新。

老仆将她领到这里就离开了。

游雪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这里确实是司空雄所说被伤及的地点,可是她没察觉任何不对。

这时,她忽然脑海里闪过老宋眯起眼睛淡淡的笑意,心中一沉——这个人她一定见过,确实见过!

她扶额绕着枯朽花圃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当初在斋米行二楼与公仪玖兰说话的那个神秘人——松晋安!

他自称老宋,谐‘松’,不知是否故意?

这里就是鸠灵族埋在古兰国北疆的一个据点。

这里不仅有灵骨,还有异石。

鸠灵族打算用千秀的肉身和曦夜的灵骨来复苏姚金玲吗?

这时,三个打扮清爽秀气的侍女捧着衣服和清水入了院门,“不知姑娘用了午饭没有?要不要吩咐伙房准备?”

“多谢,不用了。”游雪抬步朝主屋走去,假做不小心,膝盖一弯摔倒在枯藤之间,“哎呀…“

走在最后那个侍女下意识回身跑过来拉她,伸出的手在空气里似碰触了什么,轻呼一声,抱着手倒坐在地。

游雪心中有了数,赶紧爬到她身边:“这泥地好滑呀,姐姐小心点。”说着拉起她一起朝主屋走去。

章节目录 第465章 假面迷踪 颛云泽赶回中军大营立刻召集诸将进营帐商议战事。

“桁将军认为伽罗军一直退守在牧辛山中迟迟按兵不动是何意?”

“王爷,末将以为他们应是在等待时机,再次暗袭救出斯尧,毕竟斯家在伽罗国地位显赫,若是一意猛攻,我们拿斯尧祭旗,那巍宇贼人可不是天九戈,没那个底气善后。”

颛云泽看向另一个身穿战甲的胡茬大汉邰昊,此人曾是游泓一手带出来的猛将,看似莽汉,实则心思细腻有勇有谋:“邰昊,你怎么想?”

邰昊见颛云泽神情诚恳严肃,心中闪过狐疑,他是第一次跟颛云泽上战场,很多时候难以参透这位主将布置战略的深意。

他想了想,谨慎地说:“回禀王爷,暗哨几次潜入牧辛山附近,也抓来一些当地的奴隶审问,均未见血魔军的踪迹,经上次一战,他们至少还有六万的血魔军残部,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蹊跷,末将以为他们暗中在酝酿什么阴谋,而且这个巍宇并非作战大材,他镇守在这里,也许在等着天九戈回来。”

另外一个叫做田光的副将在后面补充道:“伽罗国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天九戈的消息传来,是很蹊跷,而且末将发现近日来有那可怖的黑鸟偶尔盘旋在营地上空,等我们发射弓弩时,被它机敏地躲开逃走了。”

“黑兀?”

“是。”

颛云泽略一沉吟,对邰昊说:“从先锋营抽调五十名精锐,随本王前往一趟牧辛山。”

“王爷!”

三人急声阻拦,如今没有李岩等人在这里,他们几人根本劝不了这个主子,“王爷,末将带人潜入就好,您是一军主将,不可擅离大营以身犯险啊!”

“你们几人都无对战过鸠灵族妖人的经历,既然黑兀会出现在这里那里一定出现了鸠灵族的秘术之人!”

“王爷,既然琼神医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施药让那斯尧道出血魔军的藏匿之地,他一定会知道。”桁岩沉声说。

这件事也是一直困扰他们的事情,之前琼琦施以奇药给斯尧灌下去让他吐露了一些对方军营中的秘密,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

颛云泽没办法跟他们解释斯尧心脉处被嵌入了那异石,如今似乎受那异石控制着,哪怕是一剑砍了他脑袋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他猜测这也是当时引来秀桑觊觎的可能,因为如今秀桑急需要汲取异石的力量来修复她的力量。

“斯尧和斯隆之所以轻而易举能被我们抓住,只因为他们已经被鸠灵族的法力控制着,如同血魔军一样,已经失了常人思维,琼神医也没办法。”

他看向邰昊:“去准备吧,趁夜色出发。”

桁岩:“王爷,前天邱屿前来禀告,沙集之地镇守多日并无不妥,是否撤兵?”

“蒙戈堡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桁岩:“没有。”

这时有侍卫在外面请示:“王爷,炽黎盟有急事求见。”

没想到这个炽黎盟人是一路跟着泰和他们前往牧辛山中,潜伏在暗处接应的暗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一张鬼画符递给颛云泽,躬身一揖就转身离开。

颛云泽展开这卷纸仔细看了许久,眸光变幻神情难测,最后他将这鬼画符平整摊在桌上,示意其余人上前看。

他指着中间那快向鸡腿一样的黄泥说:“这是牧辛山以南,从山道刁海涧走几个时辰就到达新渥镇,勾画在山道两边延伸至莽林边缘,这几个月牙符号,你们看,里面有眼睛,应是血魔军的位置,血魔军是通过牧辛山脉的暗河甬道穿越道雷纳尔湖附近的出口,这里几个红点已经标明了位置。”

众人经他一说,才看出来这地图画的很形象,桁岩忍不住问:“王爷,若这地图来历确实,那谷飞将军已在南岸布防潜伏多日,是否直接可以从雷纳尔湖的西面峡谷潜入刁海涧?”

颛云泽握着鬼画符的图纸,走到挂着北疆舆图下方的沙盘前,吩咐道:“马上飞鹰传信给谷飞,一切原计划行事,以信号烟为讯。”

“是!”

“命邱屿守好沙集之地,若有异动,立刻剿杀。”他看向桁岩:“桁将军,我们已经有人潜入了敌营心脏,所以今夜子时,立刻发起进攻。”

※※※

玉明轩是蓝轲和辛羽之后最先知道游雪还活着的人。

当收到炽黎盟在北辰的暗桩传来消息说蓝轲和辛羽在北辰国边境拿着游雪的画像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赶过去一探究竟。

只是他想起那女子在隗霄台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时,他又坐了回去,在东来阁的书房中静坐一夜后,终于决定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命人传给了在莫君峡的颛云泽。

他总在刻意的忽略她的存在她的消息,当他知道她居然和管存山一同在海国禁地的风穴中消失后,他居然有松了口气的释然。

这个女子不属于这里,他知道。可是他永远不会明白一直强自压抑在心中那道蠢蠢欲动的感情是什么,很多夜深人寂的时刻,那汹涌澎湃的心绪几乎要将他淹没撕裂,但是如果她不存在这个世上,被他深深封印在心底的妄念就能随着时间流逝彻底消散。

但在她身上总能出现奇迹,她还存在这个世界,而且离得他很近。

他只能选择退缩,逃避,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当那个在西南迷湖湾有一面之缘的司空雄突然出现在潼关的炽黎盟分舵,对掌事的人留下一句:“南星姑娘进了万川镖局”这句话时,他选在站在高处冷冷看着楼下的掌事安排人手,跟着司空雄前去接应。

如今颛王正在排兵布阵,决意将对峙已久的伽罗军赶出边界,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做出什么头脑发热拎着自己去顶替主将的蠢事。

而他自己…真的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他紧紧攥着木雕横栏,听着外面的喧嚣之声,不由心烦意乱地忘了今日来分舵所为何事,最后脚步一转,快步走出了分舵。

※※※

万川镖局中,桌上放着菜香扑鼻的晚膳,游雪将最后一个侍女抱上床榻后,拍了拍手体贴的为她们盖上了锦被。

这几个侍女都不会武艺倒是出乎她意料,自感下手重了些的她有些愧疚。

不过嘛,不知道是谁在她的饭食里下了药,似乎还有玉蟾草的香气,这可是这个世界中罕见的类似大麻药性的邪毒之物,这是要她死前体验一下升仙吗?

想到这里,对这三个侍女的愧意也淡了些。

她掏出袖中三枚蓝色七星镖,走到院中,看了眼渐渐暗沉的天色,院外四周没有埋伏的暗哨。

于是她将手中三枚七星镖往空中一扔,四指拈诀结出一道交错成六芒星的白色符阵,七星镖中焱螭的灵力被符阵激发,蓝芒中微微一闪,缓缓显露出一个蛇头的形状,绕着庭院植栽着花木的方向环绕盘旋了一圈后化为无形。

在白色符阵的映照下,那看似空无人影的地方渐渐出现了女子虚弱无力的痛吟。

这并非结界,而只是一个幻影……

章节目录 第466章 惑心迷局 这时,从围墙上忽然翻下一个黑衣人,游雪定睛一看是元梓月,“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帮你啊!”元梓月瞪她一眼,视线却被东南角那一片花草枯木吸引,她望着那闪动光芒的六芒法阵,“这个阵法好眼熟,当初在祭祀坛上也见过。”

游雪闻言眸光一冷,看向元梓月的眼神微不可见凝起了杀意。

元梓月似浑然不觉,走到游雪身边并肩看去,忽然感到整个庭院间空气蓦地一震,那三枚七星镖悠悠转转飘回游雪掌心,那六芒星阵也转瞬消失。

视线突然一暗,整座庭院忽然眨眼间消失,两人置身在一方混沌的空间中,千秀双手双脚被无形丝线束缚在半空中,她微微挣脱一下,鲜血就会顺着透明的丝线滑落出一丝丝的殷红。

“千秀!”游雪忍不住想确定她是否还活着,因为看上去她的脸已经彻底干瘪了下去,如同干尸模样的纸片人。

“南星姑娘,你怎会进来…”千秀停止了挣扎,虚弱无力地问。

她话音未落,混沌的空间里四面出现了不少人影,朝她们靠近。

游雪紧紧抿着唇,无视周围的杀意,问道:“千秀,司空雄什么时候死的?”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间意识到这个可能,司空雄是千秀的全部,可是她都这样了,第一句居然不是问她最爱的师兄如何?

“他…我们…”她断断续续地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这时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哈哈哈,南星姑娘是吧,被人算计的滋味如何?司空雄早已经身葬大海尸骨无存了,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是圣尊阿耶斯的人,就该知道画骨术的高手可不止鸠灵族女子擅长之技呀!”

来人正是那个自称老宋的松晋安。

“松晋安,谒城一战你倒是逃得快,本以为你是曦夜的人,原来是妖族的爪牙啊,藏得真深,我心服口服!”

“能得南星姑娘谬赞是松某的荣幸啊!可惜了,说真的,松某还真不忍心杀你,圣尊向来惜才,若是姑娘弃暗投明,现在还来得及。”

游雪握紧手中的七星镖笑了笑:“你们在拖延时间,”她肯定地说,“在等什么?我很好奇!莫非还有什么人没到场?”

她眼睛看着松晋安,手中蓝芒一闪却划破了正眼神复杂盯着她的元梓月手腕,只见黑雾一闪,对方尖叫一声,一掌袭向她。

“好狠心的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好友都怀疑!”松晋安不敢置信道。

“梓月在王都城决战那日根本不在祭天台,是你们太蠢!”

游雪冷哼一声凌空跃起,摆脱了那些围拢过来看不清人脸的幻影,手掌一翻又一枚疾射向那松晋安,对方早有察觉,身形一闪隐入了铅灰色浓厚的混沌不见了身影。

游雪没有追击,对方法力修为与管存山不相上下,至少从这个结界看来,突破口就在这个易容成元梓月的女人身上。

她眸光一动,眼睁睁看着那个冒充元梓月的人目眦欲裂地凝聚起散发着黑雾的掌风袭近,当即迎身而上,将左掌闪烁着蓝芒的结印重重迎击一掌,砰然巨响中,对方身子一颤,五孔流血直直往下坠落,那一瞬间空气中有什么爆破之声四面八方响起,混沌渐散,鼻端的青草香隐隐可闻。

她声音清冷地唤出了她的真名,“松雅蓉!”竟然是当初曾家覆灭后,曾二爷那个失踪的外室。

对方已经溃散的神智在这一声沉冷阴森的低唤声中,眉心沁出了黑血,骨相变幻扭曲,最后形成了一张布满细纹的四十多岁女人的脸,摇晃着倒地气绝。

庭院重现眼前,可四方围墙上都站满了身穿万川镖局的镖师,‘司空雄’的那张脸也立在当中,冷冷凝视着游雪,对于吐血身亡的松雅蓉根本不屑一顾。

“想不到啊,南星姑娘本事不小。”松晋安的声音自院外传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炽黎盟打扮的武士。

游雪冷笑:“我就奇怪了,万川镖局和安阳镖局合谋勾结投靠了妖族,为他们运送异石祸乱北疆,炽黎盟怎么会不知道?原来是以财铺路通神啊!玉明轩,这次你脸丢大了!”

一众人大惊,松晋安身后几个潼关分舵的首领也惊疑不定看着四周,纷纷准备上前先拿下这个妖女再说。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自半空似流星划过,不给对方半点反应时间转眼就落在游雪身边。

游雪看了他一眼,“大半年不见,阁下越发惊艳夺目,教小女子忍不住想扯一扯你脸皮是不是易了容。”

玉明轩漠然,没有看她一眼,冷冷道:“玉某清理家务事,南星姑娘请先离开吧!”

“不好意思,你清理你的家务事,我救我的朋友!”

玉明轩语气蓦地严厉:“你没看出来这是骗局,你的朋友早就死了!”

松晋安却没有给两人聊天争辩的时间,他见到玉明轩就意识到不妙,不过他也不慌,浮屠阵就要大成了!

“放箭!”

数十箭矢离弦那一刻,游雪纵身跃起疾飞向松晋安的方向,在漫天箭雨中凌空一翻抓了两把乌金钢箭掷向前面那转身逃向主院的松晋安。

他身后四个炽黎盟的首领见状面目一冷飞身迎击袭向游雪。

玉明轩此刻已经追上游雪挡在她身前,替她挡开了一波暗袭,“这些人交给我。”

游雪也不客气,已经凝聚掌心的白色光刃已经蓄势待发,毫不留情地凌空横扫后身影消失在暗处。

几声惨叫四人纷纷被击落下地,被这无形气流伤得口吐鲜血,“玉明轩!你甘愿沦为腐朽朝廷的爪牙,可我们不甘为朝廷犬奴差遣,如今你竟然还勾结这妖女杀我们,告诉你吧,想反了你的可不止我们!”易容成‘司空雄’的那人恶狠狠地说。

这时,玉明轩那些埋伏在外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翻入庄内和一众镖师打斗了起来。

玉明轩看了眼游雪消失的方向,再看向几个碍事的家伙,半点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嗯,你们随意!”

见四人贼心不死还想阻拦他的去路,他左手指尖射出几枚毒镖,正中那几人的眉心:“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执迷不悟!”他冷哼一声,朝暗处疾掠而去。

松晋安翻过矮墙进入了前庭,见到老仆已经扑倒在地的身影,眸光一凛,随手一扫两枚石子施以内力掷向那块雕刻着奇异符文的莹白石壁一处。

应是击中了启动机关的暗槽,轰然巨响之后,厚重石壁分裂开一条间隙,他纵身跃入。

游雪赶至正巧看到正要合拢的缝隙,再次结印出天诛环疾射向那一闪而逝的背影,没想到天诛环对那松晋安并无伤害,反而将正在合拢的缝隙砸出了一大个坑。

她没有犹豫,也纵身跃了下去。

那个假冒的司空雄说什么没有地道都是骗人的,刚才在阵中阵里看到的幻象大概就在地下能找到谜底。

章节目录 第467章 封印在灵力中的恨意 元梓月带人从正门破入时,惊讶地看到玉明轩正要跃入天井下那奇异石壁中间豁开的洞口,焦急地喊道:“玉明轩,你怎么来了?”

玉明轩忽然停了下来,没有先回应她,而是看向她身后一众炽黎盟人,沉声道:“潼关炽黎盟分舵已经叛变,齐飞、苗东等人不满本座与朝廷合作对抗伽罗国,想自立门户!万川镖局和安阳镖局皆为伽罗国的暗桩。”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作何动作一时僵立在原地。

“玉某以诚待人,东来阁也不需要二心之人,你们自己想清楚!”

他说完看向已经脱离队伍朝他靠近的元梓月:“刚才有人冒充你袭击她,此刻你不宜出现在她面前,马上赶往苍月岭的飞鹰堡通知蔺子健,就说他夫人的遗骸是被云来镇万川镖局的人偷走的!”

元梓月气得跳脚,居然有人敢冒充她的脸,但看到玉明轩凝重的神色,她也不耽搁:“你小心!”

她飞快转身冲开了带来的一众炽黎盟的兄弟,朝东面的苍月岭疾飞而去。

玉明轩不再看僵立原地的一众人,纵身跳入了洞口不见了人影。

一众数十人都是之前从东来阁带来,与潼关分舵的兄弟还有几分哥们儿义气,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谁都难以抉择接受。

这时他们听见这万川镖局东南方由远渐近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踟躇了一下还是越过了这怪异的石壁,纷纷朝东南方那边赶去。

眼不见听不信,也许有人怀疑想亲眼为证,也许有人心思动摇想要另投明主。

这一切都与玉明轩无关。

这些人一如当年的他一样,经历了乱世流离的困苦悲戚,该有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和想做的事,而他已经在孑洛城被伽罗国军队攻陷的那一刻时,已做出了选择。

风声在耳边呼啸,甬道间阴暗又潮湿腐臭,松晋安就在前方出口身影一闪消失了。

游雪咬牙加快了速度脚下猛然跃起擦着黏稠腐烂的根须飞身掠出了出口。

那一瞬间仿佛闯入了一个轻盈飘渺的虚幻之地,四周漂浮着透明的炫彩金丝纵横交错成一张网,千秀就在中央被牢牢的粘附着,如她之前所见,已然成了干尸的模样。

金蛛丝网吗?!

可是不论生死,她都想将这个凄苦了一生的女子带出去。

忽然两道凌厉煞气的暗器自金蛛丝网上迸射而出,阻止了她的靠近。

游雪稳住身形身形往上跃起凌空而立,看到那松晋安如履平地的行走在金蛛丝网架构起的网中,“南星姑娘,你一定想不到当初管存山用来诛灭肉傀的金蛛丝网竟然会是对付你的武器吧!”

游雪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可是自己还未看到其它两件物什,也不能硬来,于是冷冷一笑:“曦夜藏匿在万象山中几十年,若真有金蛛丝网早已被他利用,哪还轮得到我们作为,那突然出现的金蛛丝网大概是你们也想除掉曦夜,所以故意布下的线索,让管存山找到罢了!”

“真是好聪明的姑娘,可惜你纵然洞悉了千般阴谋,还是逃不过圣尊的掌心,我刚才给过你机会的,现在再问你一次,可愿另投明主为圣尊效力?”

游雪之前与曦夜有过决战,若是他的灵骨在这里,一定能感觉的出来,她借由这灵力充沛的空间展开探知,不由地一怔。

灵骨似乎在松晋安的身体里?他想将三者合为己用吗?千秀的灵力,曦夜的灵骨,姚金玲的骸骨能有什么用?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微弱地时隐时现听不真切,游雪脑海中蓦地闪过当初初遇洛舞盈时,她宁死都不愿脱离的那截木桩!

视线再看向松晋安和他脚下的璀璨耀目的蛛网。

那最后一片捏在手中的七星镖迅速射出,朝蛛网打去。

松晋安冷笑着抬手一挥,轻松地以为可挥开这薄刃的暗袭,但游雪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脚下的蛛网。

七星镖在半空中似有灵性般迂回一转,躲开了松晋安的格挡,蓝色的荧芒在蛛网上拉开一道深深的豁口。

下方红衣火逻教徒正围坐在一座棺木周围吟诵着咒语,黑色蒸腾的雾气腾空而起,已是快成了。

游雪不再迟疑,俯冲而下,指尖拈诀朝松晋安疾射出数道杀意十足的幻刃,挡无可挡!

松晋安不蠢,当即身形一闪朝豁口一跃而下,那些幻刃擦着蛛网飞溅起金色的火星,瞬间燎烧起簇簇火光,烧出一个个破口。

游雪紧追而下,却被蒸腾飘扬的妖气一阻,那么一瞬的窒息,急忙后翻落地。

就见高处一道白影也落了下来,是玉明轩。

玉明轩这次正眼打量了她一番,似松了口气,他指着那些浑然忘我无视周遭环境的火逻教徒上方对游雪说:“快看!”

游雪看到了,那是一个五芒星的符阵,其中几道金色的层叠交错的峦纹浮动十分眼熟,峦纹互连着五星上每一个点,或明或暗闪耀着诡异的光。

“那是舆图!北疆的山峦走势。”玉明轩忽然说。

游雪没有回应,她盯着那敞着棺盖的棺椁,“那里面应该就是姚金玲的骸骨,当初姚金玲跌落神坛没有被鸠灵族放弃,利用她进入了飞鹰堡释放恶魔眼,原来还有阴谋…海国禁地的风眼阵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玉明轩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已经看到那消失的松晋安突然又出现,立在了法阵前,手中执着一面异石打造的圆盾,盾面凿刻着双翼展翅尖嘴獠牙的异兽黑兀。

“南星姑娘,圣尊等待这一天太久了,他为了迎接你的到来,利用天外飞石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无数天眼,派出族中无数精锐‘长生’前往异世界搜寻你的下落,如今天石归位,你也该完成自己的使命,将白玉玦交出来!”

一边玉明轩闻言忍不住看了游雪一眼,他清晰记得不久前颛云泽对付秀桑时手中也有一枚白玉玦。

游雪淡淡一笑:“怎么办,都怪你们的犬奴太暴力,当初我初遇芜桓与他搏斗时,那枚白玉玦钻入了我的血肉中,与我骨血相融,就算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它。”

“哈哈哈,南星姑娘诓骗的本事倒令我佩服之至,你们能从那海国禁地的风眼阵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西沙,是因为你和管存山皆为异世而来的肉身所铸,可是你大概不知道风眼阵会剥离你们体内与异石相斥的所有神物!”

他冷冷一笑,举着异石盾往前迈了几步:“我们的人潜入海国禁地搜寻过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白玉玦的踪迹,而你身上依旧缭绕着白玉玦和洛舞盈的灵力!南星姑娘,乖乖交出来,你还能免受浮屠阵法的凌迟之苦!”

章节目录 第468章 窥破玄机 这时,那个五芒星阵刹那间红芒乍盛,那些明灭不定的光点已经开始全部亮起了炽白色的光芒,照耀着那棺椁中的半截骸骨。

游雪拉住正要挡在她身前的玉明轩,“玉明轩,看那个占据正方位的红衣火逻教徒吗,先攻他!杀了他将姚金玲遗骸带走,法阵就会消散!”

玉明轩刚才并没听懂他们说什么,不过在他看来松晋安并不是游雪的对手,当即不迟疑地朝那个正位的火逻教徒攻去。

松晋安见势盾牌一挥,借异石之力射出一波莹白的异光想要阻挡玉明轩的攻势,被游雪飞身尽数受下了这一击,游雪面无不适之色,还狡黠一笑:“松晋安,我最烦唧唧歪歪浪费我时间的蠢货,不过看在你好歹说了一句有用的人话,为我解了海国之惑,就留你一具全尸,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去见你们伟大圣尊阿耶斯!”

她刚才故意承受了那波异石的攻击,只为激发出体内对异石抗拒的全部灵力,刹那间满室白炽色的光芒被赤红色的阴煞之气笼罩,就连法阵中那十二个火逻教徒都不能幸免,皆被祸及!

玉明轩趁势一剑击中了那个正位的教徒,那人心脉前如同鹤孝一样被嵌入了白色的异石,虽然玉明轩一剑透穿他的心脏,那人依旧行如风,抬掌狠狠击中玉明轩的左肋,玉明轩吃痛,躲避开他再次执着法器想要打破他脑颅的动作,挥剑砍断了他的头颅。

松晋安并不知道洛舞盈的灵力有多强大,但他已经感觉到从游雪体内迸发出来那对异石强烈的憎恶之情幻化出的杀意十足,紧握着盾牌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暗恨自己不该自作主张想以身献祭成为新的妖神,应该等圣灵过来一起对付这个南星。

游雪敏锐地看到他眼中的迟疑之色,她深深闭上眼睛,任由体内那呼啸凛冽的杀意化作一把泛着妖冶红刃,出现在她手中,五尺长刀周身环绕着无数呼啸的旋风,森冷的红色光芒凝聚着洛舞盈封印在灵力中那对鸠灵族的蚀骨仇恨,游雪知道,只要轻轻一挥一舞,就能斩破眼前一切虚无,封杀一切生命。

洛舞盈成就了她,她在这一片北疆土地上的未了之仇,游雪也愿意成全她。

“玉明轩,快点带着姚金玲的骸骨离开!”

玉明轩已经斩杀了半数火逻教徒,被法阵伤得衣衫破碎,他距离棺椁也不过一臂之遥,听着游雪声音中焦虑之意,不顾眼前携裹着黑气的掌风逼近,硬是扑向棺椁中的骸骨将尸帛一卷,忍着被击中的后背剧痛扬剑一挥,砍掉了那火逻教徒半臂,纵身飞穿过破洞百出的金蛛丝网。

游雪顺着掌中长刀的杀意,凌空挥舞出一道道闪烁着雷电之光的巨大方阵,‘轰’然巨响中,整个空间开始碎裂崩塌,结界破裂,方阵应声落下。

松晋安抬起异石圆盾阻挡,怒喝一声,剩余五名火逻教徒围拢在他身边结成五星法阵,腾然而起妖冶的金色光芒朝游雪打去。

游雪冷笑一声,赤红的光刃再次挥舞间,将那五名火逻教徒拦腰两断。

松晋安不甘地望着同时被挥裂开两半的异石圆盾,双眼暴怒,嘶吼着纵身朝游雪袭去:“骗我!圣尊骗我,你明明惧怕异石!为何还能反击?”

他猛然穿过自结而成的五星法阵,阵上符文勒进了他的肉身之躯,在他要害部位割裂出无数血纹,却阻挡不了他的狂怒和疑惑。

“你究竟是谁?绝对不是圣尊口中的南星!啊啊啊!!!”

“我是南星也是游雪,游氏部族唯一幸存在这个乱世中的血脉。”

“哈哈哈哈,游氏一族卑鄙小人居然还有后嗣活着!哈哈哈!”

游雪也笑了,她扬起散发着红芒的利刃在他正开始异变扭曲的脸上自上而下狠狠一斩,‘噗’地一声,整个空间瞬间崩塌,她看着那如粉末般消散的躯体,了然道:“原来你也是鸠灵族的‘长生’。”

这时从四面八方投射下来闪烁着火星子的黑火雷,游雪见状腾空飞出投射圈,看到沧桑如刀刻的那张狠戾的脸,她轻飘飘落在他身边:“呵,镇西侯好大的怒气!”

这时元梓月和玉明轩也赶到她身边,纷纷怒瞪向镇西侯蔺子健,明明游雪在里面他却不管不顾的乱扔火药。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蔺子健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愧意,心中只有被羞辱掠夺的恨意。

游雪知道,他并非是因为姚金玲的尸骨遭人抢夺的恨,只有因为领地被侵犯的耻辱,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游雪见已经被安置在玄铁棺椁中封存的骸骨,嘲讽一笑:“侯爷,姚金玲的尸骨留不得,她的颅骨中藏有玄机,若不焚灭,那些妖族人只会前赴后继!”

蔺子健如同尖锐地目光冷冷盯着游雪,面颊因愤怒到极点而抽搐着。

“侯爷天赋异禀,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扳回一局,也只有侯爷能力挽狂澜。”

游雪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语声平静地说:“刚才我与玉阁主已经在结界中看到了其中玄机,我愿画出来与侯爷参详,只要是封印了这五处风穴,侯爷就是那妖族圣尊的克星,他只会恨的直跳脚也拿你无法!”

“风穴?”蔺子健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本侯近几日听到苍月岭后山萤火之渊处时常有啸叫声,可与风穴有关?”

一旦能挽回面子的事情,他向来来者不拒。

游雪闭上眼仔细回忆了刚才在五芒星阵中的具体位置,轻声道:“萤火之渊,乃阵中;云来镇的这个万川镖局,阵东北;夹谷关外的黑水寨遗址,阵西北;另外还有两处…”她看了眼玉明轩,淡淡一笑,“玉阁主比我更熟悉北疆地形流域。”

“新宛化县的尹兆山西南与回椰林交界处;炎番郡与北沥郡交界的龟水涧以北下游处,我只是不明白这些风穴是什么?”

游雪莞尔,对他比了个赞,目光回到蔺子健身上,解释道:“侯爷应也耳闻海国异象,仅仅只是两处风眼阵启开就造成了天象异变,若是北疆五处同时打开,古兰国会变成什么?”

蔺子健脸色一变,皱眉沉思。

“他们的目的不仅如此,之前听说有鸠灵族的异石从西沙自潼关涌入,之后失去了消息,不管它被什么人抢了去,但这鸠灵族的目的应该是想用这异石之力开启阵法,唤醒暗伏在北疆的所有被异石赋予异能的鸠灵族伏兵。”

见蔺子健目露疑惑,她一字一顿道:“当初姚金玲委身嫁入飞鹰堡的目的不仅是协助鸠灵族探察恶魔眼的下落释放它,而且还是埋伏那些伏兵的其中长老之一,可惜她死了,所以抓了同样有巫女灵力的千秀,只有汲取她的灵力和姚金玲残存在骸骨中的异能,启动他们所谓的‘浮屠阵法’,重新复活另一个媲美曦夜的妖将,统领那些被唤醒的异能之人。”

“照你说来,盘踞在牧辛山的伽罗军迟迟不动作,只为等待着阵法大成?”

“侯爷,我们时间不多了,唯有你神匠之能,可以设法封住那些已经形成的风穴,至于那些妖族人,交给我们便是!“游雪淡淡一笑。

蔺子健这次却没肆意狂笑,他视线扫过元梓月,玉明轩,最后落在游雪身上,“本侯在南星楼说的那句承诺,并不止于手刃曦夜,我们的盟约,还可以走更远。”

章节目录 第469章 进攻 “吼!“野兽般的嘶吼声如海浪般声动八方,身着赤金色鱼鳞铠甲,头戴獠牙兽盔青铜面具下一双闪烁着碧绿色幽光的血魔军高声虎吼,似金色的洪浪席卷而来,座下猁兽坐骑摇头摆尾,尖长的獠牙在暗夜中闪烁着蓝色星点荧光。

“呜—呜—”号角声也在山谷中回旋上扬,雷鸣似沉重铿锵的铁蹄踏着黎明前的黑暗跨越了河谷。

颛云泽一身黑衣玄甲未戴战盔,背上闪烁着诡光的长刀,手持冥檀剑,率领先锋军一马当先领在前头,以数千骑**绝的黑甲军率先拉开七人一伍,一人幻七的奇幻法阵,身背弩箭,手持长刀,刀刃为多棱面,就算在黑夜中都反射出莹润光华。

那是颛云泽和蔺子健经数次与血魔军交战后琢磨出来的七煞幻阵,血魔军本就是闻声而动,嗅觉奇敏的异类,伽罗军用他们打前锋就是因为他们毫无痛觉只知道厮杀劈砍,与特异训练獠牙带毒的猁兽相辅相持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消磨对手将士的兵力和锐气,还能毒杀四方。

但是他们也天生害怕炽白色的晶石之光,这是蔺子健从萤石中得到的启发,于是大量搜集了萤石,有了卞娇送来的金衍纪书,铸造出能克制血魔军的掣魔刀,一把刀折射出七彩幻光平平无奇,可是当数千上万的大军扬刀挥杀间,对于血魔军和猁兽那异常敏感的触觉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更别说后方那些肉眼可见光的伽罗军了。

所以在先锋军如疾风骤雨席卷而至时,那些血魔军如同惊见恶鬼过境,纷纷阵形大乱,毫无章法的乱砍乱杀,也曝露了隐在后面伽罗军的弱点。

伽罗军中顿时一阵慌乱,没有斯尧和天九戈的指挥,那些将领常年倚赖血魔军的冲锋陷阵,早已经习惯了善后猎取敌军首级。

好在巍宇在乱战中立刻重新集结了阵形,以退为进将敌军引入刁海涧设下的埋伏,古兰军的阵形在崎岖狭隘的河谷间根本是施展不开的。

如意算盘却在后方突然而起的厮杀声中悚然惊心,不知何时又有数千黑甲军突然满山峡谷间冒了出来,手持弩箭朝巍宇为首的伽罗军疾射而下,古兰军早有预谋,前后夹击,欲将伽罗军这只主军歼灭在刁海涧中。

而此时天空中突然出现涌现一片极速移动的黑云,那是成群的黑兀集结而来,殷红的鸟眼泛着阴冷的光,尖利长啸着朝那些占据着高地的右翼军展开了攻击。

巍宇等主将趁势不再管身后那些血魔军,率领几千人从刁海涧突围,朝着河谷外的郝平川逃去,大本营正在那里驻扎,而且还有六万血魔军暗藏在河谷下的溶洞中,等待着圣灵驾临。

这时,天色渐亮,从乌压压的黑兀集结缝隙中投下些许微光,颛云泽手持冥檀剑寻找着领头的黑鸟,他眸光钉在一处,忽然高声道:“措阵!”

这是针对掣魔刀阵法的暗语。

身后顿时响彻一片刀尖交错金鸣之声磨人耳膜,他纵身跃起,冲向黑兀集结最密集的一只大鸟,剑芒直刺向它心脏。

那黑鸟如有灵性,振翅高高飞起,竟然不管身后那些黑兀,径自向西南方飞去,那正是沙集之地的方向。

颛云泽没有紧追不舍,因为身后已经传来尖啸惨叫声,那数千刀刃反射出的萤石华光在金色阳光的辉映下,在河谷上空交织成一片绚丽多彩的火网,瞬间将半空中那些黑兀撩燃剿灭,坠落在了石滩上。

这时,谷飞率领着右翼军和颛云泽他们汇合,谷飞身边还跟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正是泰和、古太和展易,他们杀意正盛,手中握着普通的百姓砍柴刀颇有些狼狈,眼中望着黑甲军中的掣魔刀十分惊艳又眼馋。

谷飞抹了一把脸上黑兀的污血,急声道:“王爷,是否率先锋乘胜追击?”

桁岩策马在颛云泽身边说道:“过了郝平川就是莽林,已是两国交界处。”

颛云泽看向谷飞晶亮灼热的目光,淡淡一笑:“桁将军你率两万将士留守此地等待李将军的信号。”

“王爷!”桁岩没想到颛云泽居然这么安排,他们确实商议过长驱直入进攻伽罗国边境,“王爷,末将愿领兵前往!”

颛云泽抬手制止,而是看向三个勇士,“三位是留在此地,还是回蒙戈堡?”

泰和狠狠呸了一口,恼道:“瑞王你怎么跟你那老相好一样过河拆桥啊,老子们拼了命带消息给你们,不就是想跟着你们上战场杀敌吗,没有将军当当也算了,你们手中那神器送我们一把做个奖赏也很不错!你不会吝啬吧?”

三人无视几个主将怒瞪的视线,只是不甘地盯着颛云泽和他身后黑甲军手中的掣魔刀。

颛云泽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策马朝郝平川疾行而去,身后一众将士也分列两阵,如黑色长龙般紧随而上。

谷飞朝面露焦色的桁岩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只对三个傻眼的汉子说:“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入列随我军出发!”

牧辛山外飘过一道无人注意的白影,疾似一阵凛冽的寒风自半空倏忽而过,他的视线扫过那一黑一金两列对阵在郝平川上的战线,笼在白袍兜帽下的唇边逸出一丝笑意冷笑:“想要击溃伽罗军进攻北疆国境线吗?瑞王啊,你可承受得起后方失火的痛?”

圣灵狄摩收回阴寒的目光,朝沙集之地飞快赶去,那个碍事的妖物不仅在海国呼风唤雨操控者智者掌控了禁地秘宝,还竟敢在西沙抢夺了他们炼出的异石据为己用,坏他大事,这次就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下场!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他愈发察觉到那结界正在衰弱,本就是借由黎国虚无之境中天脊玉而衍生出来的怨魂,只有不断的汲取才能维持灵力的消耗,他冷笑着抬起左手,朝那沙集之地上空轻轻一挥。

天光红日下,风沙呼啸间,那一方空间恍惚出现了数道细碎的白色裂纹,从裂缝中不断地闪烁着耀目的光芒,随着他挥舞手臂的动作,那些碎裂的纹路渐渐扭曲,而后终于坍塌碎裂。

一道红影从内猛地蹿起,狂怒地尖啸一声,朝他的来处怒目看来,顿时一惊:“是你啊狄摩!你还有脸活着!”

骤起的狂风拂动着凌空而立的狄摩衣袍猎猎作响,兜帽滑落,露出他苍老的容颜和一双金光闪烁的眼眸。

“你和宫羽山都能活得风生水起,我为何就不能活着?燕璃呢?”他强抑着怒意低喝道:“燕璃那叛徒在哪里?”

秀桑扬眉冷冷笑了,“同样都是黎国的叛徒,我们至少比你活得更有底气些,呵…”

言下之意,这个阿耶斯首座下的圣灵竟也是黎国的叛徒之一。

狄摩忽然在秀桑冷光烁烁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飞快移动的影子,脸色骤然巨变,手中金杖猛地向后方扫出一道圆弧利刃。

来人闷哼一声,袭击的攻势瞬时颓滞。

“海国的皇太子?哈哈哈,你竟然虏了洛氏血脉的后嗣给你做了奴隶!哈哈…真是讽刺!太讽刺了哈哈哈…”狄摩似嘲笑似怒极,金杖一挥飞身朝秀桑袭去。

章节目录 第470章 怨灵的不甘 李岩率着将士穿越沙漠赶到沙集之地的时候,竟然看到红衣火逻教徒和一众驻军和炽黎盟正在激战,而上空有三道人影也在斗法。

他立刻策马疾奔,一入关道他持剑翻身下马,拉住一个边疆驻军怒道:“怎么回事?这些火逻教徒怎么冒出来的?”

那小将满脸血污,又被李岩这么一扯一吼,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突然间从天而降!就是…忽然很多闪电一闪,然后他们就跳下来了!”

李岩怎么会信这种鬼话,他一把推开小将,挥剑斩杀了两个红衣火逻教徒,正要杀入战局,忽然一阵疾风掠过,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是游雪。

李岩顿时露出一丝惊喜,上下一打量,脱口而出道:“丫头,你还在潼关!”之前瑞王已经对他说游雪前往伽罗国了。

“李叔,你来的正好!”她指着那些莫名出现在这里的火逻教徒说:“那些人是鸠罗教埋伏在这里伏兵的一部分。镇西侯已经在琼姨帮助下,在押送异石的贼人口中审出了那些伏兵暗藏的地方,这是他们分部在北疆几处郡县的位置!”

李岩觉得自己才前往丹尔草原没多久,这里已经翻天覆地,他接过地图大致一看,顿时肃了神色,“我知道了!”

游雪见他风风火火要上马立刻行动,一把拉住他:“潼关的炽黎盟分舵已经叛变,潼关的安阳镖局已经倒向伽罗国。李叔,你带着将士们要抓的也许不是伽罗国人,更多的是自己人,是北疆的当地百姓,你心里要有数!”她目光扫过李岩身后一众将士,郑重提醒道。

“吃里扒外更是罪加一等,”李岩沉声喝道,“罪不容恕!”

他冷眼扫向身后一众震惊迟疑的将士们高声喝道:“将士们,我们守卫的是北疆国土,保古兰国百姓免遭异国人的屠戮,两年前伽罗国攻入北疆五城三州血洗屠戮之耻你们忘了吗!?”说罢一马当先朝地图上第一个目的地赶去。

因为孑洛城也有埋伏隐藏的暗兵,游雪已经让玉明轩先赶回去处理。这沙集之地突然出现的火逻教徒不过是秀桑命轩辕昶抓来,想要据为己用的傀儡,已经是不足为虑,倒是这个邱屿,和炽黎盟分舵与安阳镖局来往甚密……

元梓月一骑如风转眼而至,翻身下马跑到游雪身边,“阿雪,镇西侯的人已经将安阳镖局包围起来了,但是那个总镖头跳窗逃跑,凌铎已经带人去追了。”

游雪看着场中与两名火逻教徒纠缠在一起的邱屿,她眉梢一挑:“梓月,去帮他一把,然后将这消息告诉他,如今潼关由他驻守,他最清楚整个事的来龙去脉了。”

元梓月凌厉肃杀的丹凤眼眸微眯,已经明白了游雪的意思,立刻纵身加入战圈,飞跃到邱屿身边。

这时,凌空与狄摩激战的秀桑忽然感应到什么,垂眸一看心中大喜,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她手中蓦地结出一道炽烈火焰击退了狄摩的攻势,转身俯冲向游雪的位置手腕挥舞间凝聚起一道疾风,如有吸力般搅动的满地尘土飞扬,祸及周遭正在酣战的数人东倒西歪飞向秀桑的方向。

游雪岿然不动,抬头朝她看去,左手中一道妖冶红芒越来越盛,比之在万川镖局中更强烈恨意凝聚而成的血之刃,刃尖上扬对着那俯冲而下那个来自虚无之境的怨灵挥出了致命一击。

“秀桑,无论你怎么狡辩伪装成圣女模样,都不过是一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吸食腐尸的寄生灵!

黎国时,你寄生王室血骨贪生妄念;海国时,你掠夺黎国遗族生命寄生在他们尸山血海中,诓骗玩弄人心满足自己的私欲;如今你又寄生在妖族炼化的异石之中借复国之名,成就自己的野心。”

秀桑一时间被那炽烈澎湃的杀意震慑,凌空反击袍袖挥舞间将吸附在半空的一众人凝聚成一道人墙,替她挡下了第一波攻击。

“笑话,万物生灵不都是寄生在这一片大陆上!恃强凌弱本就是天道!哪个成皇之路不是白骨累累,黎国的前身不也是屠尽万千异族驱逐了阿耶斯的魔军才建立了千年传奇的国度!

谁凭谁强罢了,你懂什么!你们游氏先祖当年不也是当面对神皇百般承诺永远臣服,转身就跟着颛氏一起联合瓜分了黎国的宝藏!”

游雪笑了,她再次扬起充斥着戾气旋风的巨刃指着秀桑:“你说那么多不过是掩盖自己的龌龊心思!

秀桑,承认吧,其实你根本不想重蹈覆辙建立黎国,你掠夺异石不过是想成为阿耶斯的爪牙,借他的妖力一雪前耻,屠戮古兰国,报复颛清羽在天之灵罢了!你们两人其实就是一伙的!!”

“闭嘴!阿耶斯那只浑身恶臭的怪物怎配与我相提并论!他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中!被我撕成碎片…”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只觉浑身一震,有什么在身体中开始流窜撕裂,侵蚀她的灵力:“啊!!”

她身前的人墙瞬间瓦解,如断了线的人偶般纷纷跌落下来,而她似癫狂了般在空中乱舞。

游雪见状飞身跃起,凭着巨刃的意念挥斩向秀桑空门大开的死穴。

‘噗’地一声轻响,却如同平地惊雷,天上地下的杀戮在那一瞬间停滞,无数条打着旋的灰色气流破体而出,化为厚重迷雾笼罩四野,将两人包裹其中不见了身影。

还在和狄摩激斗的轩辕昶似感应到主人的召唤,手中的巨刃汇聚了异石之力,银白色气浪冲天而起,斩向狄摩面门,在他额间划开一道黑色裂口。

狄摩怒喝一声,金色光芒自眉额间伤口喷涌而出,转眼化作焱螭模样展开双翼的巨大灵蟒,尖啸一声朝轩辕昶吐着蛇信飞扑而去。

轩辕昶大惊之下急急后退,没有意识的躯体本能的逃避着威胁,可是他本体受秀桑法力召唤,如今掌控者显然不知生死无力操控他,他又岂是鸠灵族圣灵的对手!

急退闪避间,焱螭受狄摩的法力催动,双翼忽然暴涨凌空一震,浑身缭绕起黑紫色的流光,猛地自轩辕昶的当胸穿体而过,又凝聚成一道金色流光折回狄摩身体。

轩辕昶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没有鲜血的空洞,神智渐渐恢复清明,他看着四周黄沙漫天喊杀阵阵的修罗场,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黎国的洛氏王族后裔不仅沦为而来怨灵的奴隶,还这样不堪一击,哈哈哈…”这真是出乎狄摩的意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洛氏流落海国后,所有异能者的灵力都奉献给了最强者洛舞盈,只为孤注一掷的复仇,所以王室的力量也止于洛舞盈的那一代,如今洛舞盈的继承者只有她唯一的子嗣辛羽和游雪两人而已。

章节目录 第471章 狄摩的诡计 一列黑骑军从朔灵山官道疾行向潼关,一辆古朴坚固的玄铁打造的马车被他们护在中间。

这是从王都谒城的宫中运送出来的东西,用双层黑晶石棺密封着。

由卓川伏易亲自押送到孑洛城,再由烨辉与伏易亲自带队押送至潼关,因为卓川是古兰王近卫,不能擅离太久,所以马上赶回了王都。

一直缀在队伍末尾穿行在树影间有一个红色影子,此人就是本该去了伽罗国看戏的夜阑。

在他刚抵达巴普照的时候,才知道鸠灵族已经开始行动,几大长老纷纷出山,那个月姬居然护送着那常年关在水牢中的‘天之子’鸠罗哲也前往皇城不知道要干嘛,而他那个父亲狄摩应该已经在古兰国边境,因为他能感应到他的气息和召唤。

于是他返回了古兰国,但没有前往北疆,而是继续去古兰国王宫中享受了几日贵宾待遇,他发现古兰王对小星星很在意,所以只要是关于她的话题,总能引起古兰王的凝神细听。

只是安生日子没过太久,他发现古兰王召来了穆耶寺的那些光头佬进入了御守塔,从里面运出了一块一人高的蒙着下了禁制的符咒锦帛,派出一队精锐护送往北疆。

以夜阑的阅历如何看不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这就是那鸠灵族老妖心心念念又恐惧忌惮的天脊玉了吧?

对古兰国来说,经历了这么多腥风血雨,这块神石说是镇国石也不为过,可是这个君王居然将它拆了出来送到北疆。

用小星星的话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莫非他那个法力高深的圣灵大人早已料到这古兰王这些日子会脑子进水,自己送石上门?所以来北疆捡功劳回去老妖面前邀功?

这里的好戏似乎比伽罗国更有看头,于是他告别了这个傻的可怜的古兰王,毛遂自荐随护送队伍一起出发前往北疆。

众人赶到苍月岭飞鹰堡的时候停住了队伍,烨辉下马去飞鹰堡大门前请见镇西侯蔺子健,却被告知镇西侯正在百里之外的夹谷关外,也就是黑水寨覆灭那个遗址处理风穴之事。

等他收到消息快马加鞭也要明日晚间回来,伏易他们有来自大王的谕令,飞鹰堡不敢将这些王都来的人关在堡外,只能拉开大门先请他们入内。

烨辉看到那个红衣人并未一起进来,似乎要想潼关的方向飘去,他对此人并无喜恶,听卓川说此人救过古兰王一命,如今也算是宫中的贵客,对他警惕着也颇好奇,忍不住上前问道:“这位高人,你去哪里?”

“咦?你在叫我吗?”夜阑笑嘻嘻身形一转飞落在地,抱臂走到他面前,“我确实比你高些。”

烨辉一噎,没想到一路上半个字也不说话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怪人,他只能抬出游雪的信说事:“我和南星姑娘是异姓兄妹,之前她来信说在西沙颇受你照拂,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高人一面。不若一起进飞鹰堡暂歇,等镇西侯回来我们一起前往潼关可好?”

夜阑笑眯眯听着他说着伪善的话,觉得此人和小星星在耍心机上着实有些相似,他蓦地抬手点向烨辉后颈处——

烨辉大惊,反手格挡开他得逞的手指,往后疾退数丈,皱眉冷冷道:“阁下这是作甚?”

“哦,原来你也是受天脊玉神力赐予的异能者啊!”夜阑恍然,觉得更有趣了,“放心,我不管闲事,只不过是来看戏的,你们随意吧!”

他勾唇妖娆一笑,就飞身朝潼关的方向赶去,他似乎还察觉到小星星的气息,这个女人居然还在潼关啊!

※※※

沙集之地,因为铅灰色的雾气弥漫四野,一场乱战也因此停滞了片刻,那些雾气似乎带着毒气,侵蚀着每个人五孔,麻痹了人的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携裹着细沙的风吹拂过境时,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批边疆驻军和黑甲军的到来,轻而易举地闯入沙集之地,将一众火逻教和易装的伽罗国人抓了起来。

元梓月再次纵马赶来时,发现满目混乱呵斥中,不见游雪和秀桑的身影,上空也没有那轩辕昶和圣灵的影子,顿时急得一拉马缰,顺着沙地上凌乱的脚步印子,朝沙漠寻去。

如元梓月所料,游雪已经身处距离沙集之地几里外的沙漠中,与那圣灵对峙着。

秀桑已经魂飞破散,只留下一粒散发着殷红色的火珠漂浮在游雪身前。

圣灵狄摩扬眉冷冷凝视着她,他手中拎着轩辕昶已经枯萎的身躯,他似乎对游雪手中散发着戾气极重的血色灵剑十分忌惮,举起手中轩辕昶的躯体,“南星姑娘,最好快些收起你那灵剑,它可是会一点点耗尽你的灵力和精元,将你变成他一样!”

“狄摩,我见过你!我在虚无之境见过你,你本来是黎国一族的人,你也是黎国的叛徒。”

圣灵狄摩笑了,“我从来没有臣服过那个紫罗,又怎么会是叛徒?一个女人,没有称霸大陆的野心,有什么资格坐在王座自称神皇?她算什么东西?”

他嘲讽地看着游雪,将轩辕昶枯朽的身躯狠狠掷在地上,“南星姑娘,人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那个被送去海国的舒凌鸥苏醒后忘了我们的神皇陛下,还与海国的王女产生了感情,于是我们伟大的神皇陛下不顾族老们的阻拦发动了一次海战不惜抢回情郎,为此牺牲了我们半数将士!”

狄摩指着秀桑残存那颗殷红如火的灵珠,冷笑:“她就是在那次血战中万千怨魂凝聚而成的怨灵,因怀着对紫罗的仇恨,当紫罗死后尸骨埋进黎国虚无之境时,她也借由天脊玉形成了人形!我就是在那次海战中被鸠灵族的阿耶斯从血海中带走的,他用魔池复活了我,给了我强大的力量!

新的神皇不过是被抬上神座的傀儡,根本护不住黎国,更无为君之心,这样无为的帝王,凭什么拥有辉煌的文明和强大的异能!他们该为自己先祖的愚蠢行为偿还血债!”

游雪抬手一把握住了那颗灵珠,掌心微一使力,灵珠便化作齑粉散落在沙漠中:“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些毫无瓜葛的异族人根本没有立场对你们之间的仇怨说什么。

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么多,这些都与我无关吧!还是说,狄摩大人也是个爱拖延时间等援兵的人?”

“不,当年伽罗王混入古兰国王城毁了颛绮安清白,是我授意的!”

狄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如果他不愿,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桐吾园中,给伽罗国的新王一个名正言顺进攻古兰国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472章 长生的由来 游雪感觉到凝聚在手中的血红巨刃开始颤动,警示着她快点动手不要拖延。

对于狄摩,游雪并没胜算,可因为有洛舞盈残存的意念催动,她可以拼力一试。

只是…明知道对方心怀诡计,这真相未必属实,她还是想听一听。

她深深吸气,凝聚意念压制住体内乱窜翻涌的真气,冷笑道:“我发现你们鸠灵族出来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疯狂,所以狄摩大人觉得我像个傻瓜吗?就算伽罗国早已掌控在你们手心,一国之君也不可能由你们任意取舍替代!除非你们已经将整个朝野的官吏武将替换成你们的傀儡愚弄!”

狄摩十分有耐心,还朝她缓缓靠近了些,语气和缓地像个长者开导后嗣:“无论有没有威胁,他都会答应。而我告诉你这一切的目的,是让你清楚黎国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神圣。

但我们可以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辉煌的国度,以你如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哪怕是让古兰王将王位拱手相让,他都会心甘情愿,至于最大的威胁海国,如今已经是轩辕辰坐上了海皇的位置,以你与他的交情,他必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看来这个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鸠灵族叛变者。

游雪不知道脸上该做出如何表情配合他的千秋大梦,只感觉整个人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知道这人还有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完,她唇角却止不住弯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等着他的下文并未附和。

狄摩满意地看着她凝神倾听的乖巧模样,虽然忌惮着她手中散发着光华的巨刃,还是又走近了她几步,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冷光:“伽罗国立国前,他们的统领确实是云翮大陆上的子民,可是从立国后的第二任国君开始,是韦陀山中风穴开启后,来自你所生活过那个世界的人!偏偏从风穴里出来的异族人需要异石力量才能再世为人,穿越时空造成的缺陷注定难成气候。”

游雪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她想起鸠罗迦南被异石改造的心脏和嵌入眼窝的两枚异石,似是想通了什么,“这就是伽罗国王室中出生的孩子为什么要送入火逻教或者鸠灵族中受教义的原因?”

“没错,因为来自那个异世的人与伽罗国婚配的贵族女子结合后,生出来的孩子,无论是神智或是肢体都会有各种残缺不全怪病!

可是黎国当年的神皇紫罗也是来自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她和这云鹤大陆结合生下的孩子拥有完美的身躯和强大的异能?

这就是阿耶斯一直寻找虚无之境真正天脊玉的原因,还有黎国神皇代代相传的那枚佩戴额前的白玉玦。

直到发现那个古兰国王室收养的孤女颛绮安居然有半枚白玉玦,于是我们派遣使者趁国宴之际求娶颛绮安,颛昊然果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于是我们才出此下策。”

游雪手中的巨刃光芒渐渐散去,化为无形,她抬头直视着狄摩,问道:“狄摩大人,你避重就轻说了这么多,我就问你一句:阿耶斯不行吗?”

狄摩深沉沧桑的脸色蓦地一僵,以为是自己听错:“什么?”

“狄摩大人没发现整件事的原委最大的漏洞在哪里吗?

阿耶斯与黎国神皇紫罗爱恨纠葛我们不要再提。且说他一个男人,野心勃勃利用势力渗透诸国,不就为了掌控天下苍生吗?这么强大的他为什么不自己繁殖后嗣?”

“哎呀,我的小星星就是聪明呐!”一个妖气的男声远远飘来。

两人转头看去,那抹红影已经出现在游雪跟前,揽住她的肩笑嘻嘻道:“我来告诉你吧,知道那些‘长生’是怎么来的吗?

一开始他利用火逻教搜罗黎国王室遗族的女子都进了他的圣殿里与其交合,可是啊…那些尸骨都堆砌成山丘了,他都不能让她们孕育成一个完整的婴孩。

银煞他啊,可是万千婴孩中唯一一个幸存完整的人形啊,却是个畏寒怕冷的病秧子,最后还是投入了魔池的异石熔炉中重新塑造才得以完整呢,奈何终究还是个残次品,否则就不会变成你身边的阿随啦!”

他说着,眯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狄摩,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圣灵大人,小星星是我看上的女人,你可不能带她回去拿她当靶子呀。”说着已经迈步挡在了两人中间,目露敌意。

游雪意外地看了眼夜阑,这个人明明说了去伽罗国,怎么又出现在了潼关。

狄摩一直冷眼审视着这个一去不返的夜阑,视线落在夜阑额饰的白骨獠牙上,敏锐察觉到了银煞封印在里面的灵体,冷笑一声:“愿与不愿,南星姑娘自有抉择。”

游雪笑了笑:“狄摩大人是想带我回伽罗国坐上王座?还是与你携手一起灭了阿耶斯?若我猜得不错,那让蒙戈堡的雷鲨豹去刺杀天之子的幕后黑手,也是你授意的吧?”

狄摩这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很好!没错,天九戈已经被火逻教的人控制,他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星,若是沦为与血魔军一样的傀儡就可惜了。可笑藤煌弈还在以为自己的主子已经投靠了老妖,立刻也倒了阵营。”

游雪见夜阑还拦在她身前寸步不让,虽看不清他表情,可见他背脊僵直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夜阑,你…”

就在这时,只见狄摩忽然身形一动,猛地抓向游雪,夜阑拂袖将游雪往后一推,替她格挡住这一击,“快离开。”

“怎么回事?”游雪不知道这两父子忽然怎么了?

“我就知道是你!银煞…”狄摩刚才只是试探,此刻已经确定了心中猜测,他冷笑一声,“你居然藏在夜阑的眉骨中!快告诉我阿耶斯的心脏在哪里?”

游雪闻言一惊,电光火石间想到之前夜阑在丹尔草原上交给她的那块黑乎乎的奇异石头,说是阿随让他转交的。

“圣灵大人,人家都连一魄都快散了,你就放过他吧!”夜阑吃痛地甩了甩腕骨,慢慢后退着,脸上却嬉皮笑脸道。

“夜阑,为什么背叛我!?”狄摩说着飞身再次袭向夜阑,探出的五指蓦然长出尖长的指甲,抓向夜阑的头骨。

游雪立刻凝聚巨刃纵身跃起挡在夜阑身前砍向狄摩,“狄摩,他是你的儿子!”

章节目录 第473章 谎言的谎言 狄摩冷哼,五指间疾射出金色毫光打在游雪腕骨,似一道螺旋的疾风擦过她的身边挥起金杖左右挥击,射出的金芒如利刃般在夜阑身上拉开深可见骨的血口,任凭夜阑左右疾闪都如影随形,“你既不愿说,就休怪我无情,我自会从你颅骨记忆中探取!”

“哎呀呀,我可是刚从海国皇后洛氏那里学了一招抹去记忆的秘术哦,你杀了我没用的!嘻嘻…”

狄摩金色的双瞳已经闪烁起狂怒之火,他手中金杖朝上空一掷,金杖临空飞旋了起来,无形间笼罩下一片可怖窒息的灰色空间,将夜阑笼罩其中,他十指凌空画出一个符咒,仰头狂吼一声。

游雪不知道这狄摩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儿子动手,反正鸠灵族里出来的没一个正常人!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夜阑死在她面前!

她飞身扑向狄摩,巨刃自他身体中穿透而出,没有预料中的血雾喷溅。

而那狄摩似有所料,抬手反击在她腹部,巨大的力道直接可以探爪穿透她的腹腔,游雪只觉自己的肋骨都有断裂之声响起,她忍着剧痛身子骤然后仰避开了他近身的杀招,手中巨刃横刀一斩,贴着他阴冷杀意的脸划出一道深刻伤痕,身子如灵蛇般倒旋飞掠至夜阑身边,将他扯出了那可怖光幕的包围。

游雪吐出一口血沫,嘶声道:“你骗人的吧!他不是你老爹??”

夜阑没有回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狄摩亲手塑造,从魔池中诞生的‘长生’,从睁开眼有意识起就在狄摩膝下受教,自从遇上游雪,第一次失败被俘,他察觉到自己不过是凡胎肉体,才陷入了困惑。

狄摩没有给他们多余时间,他挥袖收回金杖,喝道:“南星姑娘,此子不过是阿耶斯从魔池中诞生的长生之一,你别被他蛊惑了!快到我身边来!”

“别信他!”夜阑一把拉住游雪,脸色难得的严肃,沉声说:“他不过是要你这具和白玉玦血肉相融过的身体为他孕育子嗣!”

游雪刚才还只是隐隐察觉哪里不对,现在终于被夜阑点醒,这就是刚才手中洛舞盈灵力凝结出的巨刃传达到她身体中的警告吗?

这时,远处忽然出现无数黑影,那是元梓月之前赶到时发现情势不对,悄悄撤退返回潼关去搬来的援兵。

凌铎和元梓月已经一马当先赶到游雪身边,随后而至的还有烨辉。

狄摩环视了四周围拢的炽黎盟和黑甲军,忽然笑了,在阴冷的笑声中,他的身影忽然渐渐消失,眨眼就不见了。

“夜阑,刚才你老爹跟我说了这么久,难道是他的分身?”游雪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巨刃穿透他的身躯他居然没有反应。

夜阑捂着被割裂的伤口,五指间渗出的血令他疑惑又刺眼,沉声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

一行人返回潼关后,在靠近沙集之地的一间破旧客栈暂时落脚。

看夜阑已经被凌铎等人扶进隔壁房间,游雪拉住烨辉正要问他赵洋身体如何,背后的门忽然打开,一只纤细有力的手忽然将她拉进了房中,元梓月也随后进来关上了门。

是琼琦。

半年不见,琼琦更显苍老,不过此刻她脸色并无重逢后的喜悦,十分凝重地为她把脉之后,掏出一粒泛着莹绿色光芒的药丸:“丫头,这是瑞王出发前交给我让你服下,但我觉得还是亲自与你说明白,你自己决定。”

游雪当时在北辰火逻教地宫已见过与这熟悉相似的气息,“里面掺有黎国王室的遗骨吗?”

“没错,是掺嫣姬的遗骨。”琼琦又取出用锦帛包裹的白玉玦,“他说这是你的护身符。”

“他为什么…”游雪后退几步没有接过,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知道你心意已决,琼氏先祖当年也有炼制过这种药丸,到底有没有用我并不知晓,但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鸠灵族老妖阿耶斯那些赋予长生的‘灵骨’就是黎国王室的骨骸,此药据说能解开黎国王室的一切禁咒。所以,我要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服用。”

游雪迟疑着接过这枚绿色药丸和白玉玦,收紧掌心说:“我会好好想想。琼姨,你知道狄摩是什么人吗?”

琼琦一怔,脸色浮现出难以名状的惊异:“你见到他了?”

“金色的眼睛,大概六七十岁,高鼻深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传说中黎国最勇猛的将军,和最出色的铸剑师,瑞王手中的冥檀剑就是他所铸!但他早已经死了,是为第一代黎国神皇殉葬的!”

难怪他对黎国和第一代神皇紫罗有那么刻骨的仇恨,游雪又问:“他有没有子嗣?”

琼琦奇怪地瞪着她:“你果然是没好好看完我当初丢给你的那卷古籍!他一生无妻无子,野史说他深爱神皇,终身不娶。阿雪,如果你见到了这个人,他绝对不是那个狄摩!”

“我知道,他是阿耶斯座下的圣灵!刚才我们在西沙交过手,”她看向元梓月,“梓月,你也看到了吧?”

元梓月有些懵地挠了挠耳朵,“其实我之所以去搬救兵,是看到了秀桑和你对峙,并没有看到那个什么狄摩。”

如她所猜测,那只是狄摩的幻影,那他的真身会在哪里?

游雪拉住琼琦的手,“琼姨,你帮我看一个人。”

她将琼琦拉到夜阑的房间,看到凌铎和烨辉等人像守犯人一样看着他,对琼姨说:“这是夜阑,他是圣灵狄摩的儿子,可如果狄摩并无子嗣,他应该和曦夜一样是长生才是!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容貌?”

夜阑这次被狄摩震伤了肺腑,不仅仅是皮外伤,所以此刻半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向来独行独往的他忽然看到床边围了这么多人,不由地露出一个招牌式邪魅的笑,语气却十分寒凉讥讽:“怎么?都来看我怎么死吗?”

“你还死不了!”琼琦仔细看了他脸色,不顾他的抗议在游雪的帮助下,翻了翻他的眼睛盯了片刻,“他中过海妖毒?”

游雪瞥见夜阑挑衅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说:“没错,是我暗算他。”

琼琦点了点头,对夜阑道:“你的瞳色本非纯金,出生时应该与阿雪一样偏浅琥珀色,你自幼就炼为药人,百毒不侵,否则哪怕是长生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海妖毒的侵蚀。至于你的法力,都应该来自那鸠灵族魔池里的异石吧。”

她冷哼一声,对游雪轻声道:“应该是与玉明轩一样的经历,不信你可以用白玉玦试探一二。”

夜阑原本嬉皮笑脸的样子被震惊取代,无意识按在伤口上的五指也不自禁地用力掐进了肉里。

游雪看着夜阑变幻不定的脸色,脑海中浮现出鸠罗迦南临死前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章节目录 第474章 噬魂夺魄 琼琦没有逗留太久,她与李岩分别太久,此行准备顺便过去看他一眼,再返回牧辛山。

临行前她对游雪说:“丫头,瑞王在你投身圣火台后,赶赴北疆之日,就已开始进攻伽罗国的计划,当初他不惜以命相搏,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不过他身体能奇迹自愈应该是你做了什么对吗?他要我找借口给你服用的这枚药丸是他请丹尔草原的巫医所炼,是和这件事有关吧?”

游雪拉过琼琦的手对她说:“琼姨,不要担心。”

琼琦冷哼,她翻身上马睨了游雪一眼,叹气道:“我待你如亲女儿般看待,也希望你有朝一日能觅得如意郎君风光大嫁,可你的身世如今已不是秘密,若你嫁入颛氏王族,必定又是一场大乱,伽罗国和鸠灵族一日不灭,终究是心头大患。你可想清楚了?”

游雪抿唇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策马离开。

一直站在二楼的烨辉此时才走下来,从肩上解下一把用褐色布帛包得十分严实的东西交给她:“赤魂剑,卓川说大王已经让卞娇重新铸造,里面熔炼了天脊玉的碎石。”

“什么?”游雪震惊地抱着这失而复得的赤魂剑,“天脊玉不是在…他难道将天脊玉取出来了?”

烨辉笑了笑,感慨道:“自从听说你从海国禁地消失后,他就召了穆耶寺的僧人进入御守塔,设法将天脊玉取出来,封印了它的力量,等瑞王返回王都时就命他将天脊玉送回黎国遗址,埋入沙土下。”

游雪脸色一变,拉住烨辉说:“不是吧,卓川来了这里,还惊动了你这都尉随护,不会是押送天脊玉…”

“大王已经看过了你之前从御守塔中虚无之境里获取的紫玉宝盒,那是颛氏先祖颛清羽留下的遗书,好像里面说了有克制妖族的办法,于是他秘密将这天脊玉送往潼关来了,交给镇西侯和瑞王处理。”

“大王还不知道战事急变,瑞王此刻已经与伽罗军对峙雷纳尔湖附近的平原上,这就是通讯不良的坏处!”

“这不是还有你在!”

“还等什么,快走!”游雪急忙拉起烨辉往外赶。

元梓月刚从二楼探头就看到两人拉拉扯扯往外走,顿时急得飞身朝两人赶来:“喂,你们去哪?那个夜阑怎么办?”

游雪仰头看见凌铎和几位黑甲军也出来了,说:“凌将军,邱屿如何了?”

“已经关起来了,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书信上报回王都,如今一切军务由李将军暂领,等镇西侯回来,再行安排驻将。”

没人想的到这土生土长的潼关守将邱屿竟然是伽罗国安插在北疆军中的一颗棋子,松晋安逃到这里后,被他暗中保护着,接替了万川镖局的幕后主人,等待着召唤的一天。

“那劳烦凌将军暂留此地,我前往一趟飞鹰堡。”

凌铎知道她的意思,“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

等游雪一行人赶到苍月岭附近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四周静谧地没有半点声息,越靠近飞鹰堡,那熟悉的妖气越发明显。

狄摩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在沙漠里废话那么半天就是在拖延时间,是自己太蠢竟然没发现他是个分身。

“梓月带着一众兄弟在这里接应,若是看到镇西侯返程,一定要保护好他!”

没等元梓月抗议,她和烨辉飞身跃入了高高的铜墙堡垒,进入了飞鹰堡外堡垒。

刚一落地,就被一道金光猝不及防打飞撞在了墙上,重重摔落后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因为游雪和烨辉落在了一堆软绵绵的尸体上,那是守卫在外围的飞鹰堡灰衣精锐。

“狄摩!”

半空中狄摩手持金杖释放着爆破之力,轰击着飞鹰堡正门,听到动静他冷笑着俯视他们,“你们竟然毁了浮屠法阵!真是出人意料!不过没关系,真正的天脊玉现世!有了它,我何需再向阿耶斯俯首称臣!”

烨辉冷眼一眯撑起身躯腾空如离弦之箭扑向狄摩,手中爆射出散发着毒气的玄铁钉朝他打去,却被他周身涡旋而起的无形气浪拂落,伤不了他分毫。

这时‘轰’地一声巨石落地,飞鹰堡大门前的七星煞廊柱轰然坍塌,大门也被击垮。

“不好,天脊玉就在里面。”烨辉被倒飞的玄铁钉反击伤了肩膀,吃痛地朝大门跑去。

游雪之前的肋骨伤势还没完全愈合,刚才被石壁一撞只觉钻心的疼,她强撑起身挥开包缠的剑鞘,举起赤魂剑纵身一跃刺向狄摩后心,她想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分身?

若是真身的话,根本无惧他夺取天脊玉!

狄摩已经迫不及待,见有人阻拦,他金杖在腕间婉转一挥,刹那间数道光刃乍闪疾射向游雪,游雪凌空一翻腾跃而起,尽管知道法力不如他,剑刃在手心一划,回忆着轩辕昶与狄摩对决时致命攻击的位置奋力一斩,赤红的剑芒在空中划开熊熊烈焰,如有灵性似得窜入狄摩后脊透体而出。

然而狄摩只是闷哼一声,倒飞开去金杖拦在身前一划,凛冽气刃擦着游雪青丝而过,削断了她一缕发丝,在她脸色划开一道血口。

这是真身!且对她血液的伤害有反应。

她当即不再纠缠,凌空一跃朝坍塌的大门飞去。

狄摩以为她要去护天脊玉,急忙飞身紧随。

卓川已经率一众黑甲军冲出来决定拼死一斗,见到游雪均是一愣,“南星姑娘!”

“闪开!”游雪怒喝,赤魂剑划出的气浪将众人掀飞,她越门而入,身后紧随而至的狂暴杀意呼啸而至,眼见着前面那锦帛包裹着的玉碑近在咫尺,她顿住身形反身挥出一掌,正击中狄摩当胸。

狄摩这一次毫不留情,金杖倒旋掷向游雪,距离太近根本无法躲避,游雪只能拦剑格挡,剧烈的冲撞之力将她推向后方撞翻了桌椅花瓶摔在了地上。

这时红衣身影飞身扑向两人中间,一脚踢飞呼啸而至的金杖,拦在游雪身前盯着狄摩,夜阑冷冷道:“天脊玉你碰不得!”

“哈哈哈!为何我碰不得!我乃黎国将魂!这本就是黎国镇魂石!”

他懒得跟这两个无知小辈掰扯浪费时间,身后的黑甲军也和飞鹰堡护卫也集结着朝他的方向靠近,不能拖延半刻,他纵身掠过两人头顶,朝那锦帛的玉碑抓去。

没想到夜阑这次这么执着,紧追而至想拉住他:“父亲,不要碰!”然而手未及狄摩衣袖就被狄摩一掌击飞。

游雪没有阻拦,她捂着腰腹伤口冷眼看着狄摩一把掀开金色布帛,手中凝聚起灵力准备汲取天脊玉的力量,一个抬手朝后门要涌上前的众人打了个‘禁止’的手势。

夜阑本来就被狄摩伤的不轻,击晕凌铎一众人赶制飞鹰堡又耗了元气,这时他不甘地撑起身子朝他爬去:“不!不能碰!”

但是他已经被狄摩划为游雪一边的人,不过是阻止他掠夺天脊玉的对手而已,再多的劝告都会被狄摩视作威胁。

狄摩的双手毫无阻碍地穿入了天脊玉中,没等他惊喜地笑出声,忽感天脊玉猛然一震,那是一种令人目眩神昏,噬魂夺魄的震颤,紧接着整间大厅也开始震荡了起来。

“啊!!!”狄摩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他清晰地感受到魂魄开始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他焦急地想要抽出手,可是躯壳已经僵硬如石,然后如同脆弱疏松的岩石雕塑般被震荡的力量纷纷震裂破碎,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白色瓦砾。

章节目录 第475章 颛腾风的决意 蔺子健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前院烟尘四起,重兵包围,机关陷阱重重的外垒已经被毁成废墟,顿时怒火冲天,在此时的他眼里恨不得把这些个黑甲军和王都城来的人狠狠修理一顿。

他觉得一定是王座上那位故意的,故意把这烫手的天脊玉放在他这里引祸!

于是就算已经收拾了满地狼藉,诸人坐在议事厅中暂作休整,他也一直是阴沉着脸色:“我听过狄摩这个人的名字,他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冥檀就是他所铸!”

游雪看了眼一直半阖着眼面色苍白的夜阑,说:“狄摩认为自己是黎国的将魂,不受天脊玉的排斥,可是他常年镇守魔池,又是从魔池中复活,无论是灵魂还是躯壳,都来源于异石的力量,怎么可能还会被天脊玉接纳。”

游雪猜想夜阑心里对这个父亲并不是没感情,否则也不会阻拦他,尽管狄摩骗了他这么多年。

烨辉坐在游雪左边,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松晋安在万川镖局等的就是他吗?如果说开启浮屠阵的人就是他,如今他死了,这里的隐患也解除了吧?”

“黑水寨遗址方圆几里都已经荒芜,”蔺子健脸色不善,但语气已经逐渐凝重严肃进入了状态,“我怀疑草地荒芜和那处风穴有关,之前派出去别的几处勘察风穴位置的人传信来说,那些风穴出现的地方,不仅有小部分的瘟疫蔓延,也是方圆几里开始草木荒芜,河水干涸,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韦陀山莱沅村当年也是这么荒芜的,直到如今风穴废置消失后才开始恢复了生机。”游雪点头,觉得蔺子健确实是个大材,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蔺子健起身走到夜阑身边停了脚步:“这位鸠灵族的法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夜阑眼皮也没抬,淡淡道:“我只知道风穴是异石的来处,到一定时间就会消失,也许一年,也许更长,就像海国那边的风穴,非常理能揣摩。”

蔺子健转身对游雪说:“我已经设法封住了两处风穴,但不是长久之计,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形成的,但它有吞噬之力,且会越来越强!”

游雪这才有机会问烨辉:“赵洋叔在哪里?”

烨辉眼波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爹三个月前去世了。”

游雪心猛地一沉,瞬间蔓延的悲恸令她一时失了神,喉间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愣愣地盯着脚尖说不出半个字。

烨辉也许是一直做着心理准备,所以将所有痛苦和伤痛沉淀的很彻底,看不出一丝悲伤。

“南星姑娘!”蔺子健不明情况,但他现在也急需找到一个答案,不理解都这个时候了游雪还有心情走神!

他视线扫过末座的元梓月和卓川,又落回到夜阑身上,正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游雪说:“侯爷,请一定竭尽全力封住风穴,严加防守!我们即刻前往伽罗国。”

她拿起赤魂剑,见卓川也起身,似乎有话跟她说,她朝他点头,示意出去。

“卓川,我们几人前往鸠灵族,等完成了天脊玉的使命,你即刻返回王城,大王身边比我更需要你。”

卓川看了眼四周,拉过游雪胳膊肘轻声道:“南星姑娘,大王已经开启了你从御守塔幻境中取得的紫玉宝盒,他只吩咐我,一定要带你一起护送天脊玉前往西沙黎国遗址,它可以带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游雪闻言大惊,下意识看了四周一眼,才沉声问:“大王的原话就是这句?”

“是。他说南星姑娘会明白的。”

紫玉宝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颛腾风竟然会不惜拆了祖宗开辟的神邸,将这玉碑千里迢迢送到这里,只是为了送她回自己的世界?

但她隐隐察觉,颛腾风一定也从紫玉宝盒里面窥见了什么末日预兆,所以在这之前想让她离开,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为自己屡次死而复生吗?还是他察觉到自己借尸还魂,根本不是他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个游雪。

游雪垂眸笑了笑,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卓川,天脊玉如今留在飞鹰堡挺好,你马上返回王都,告诉大王一句话:‘人定胜天’。”

这时,身后蔺子健走出来冷哼一声:“你们将这烫手山芋扔我这,准备让那些妖孽毁了我的飞鹰堡?”

“侯爷何时这么没底气了?飞鹰堡名扬天下铜墙铁壁,并非每个妖人都如狄摩那般难缠。”

她诡秘一笑,直视着蔺子健道:“而且,狄摩死前已经以黎国将魂之名下了禁咒,无论是你我还是别人,敢觊觎天脊玉,都会和他一样的下场,侯爷担心什么呢!”

朔灵山山间官道上,烨辉为游雪三人送行,他策马靠近游雪,低声道:“北疆的干涸不是自然气候造成的,爹临死前留给我一枚铁块,他说韦陀山也不是第一个风穴口,”他将一枚闪烁着炫金色光芒的铁片交到游雪手里,“如果你能找到第一个风穴口,将这枚铁片扔进去,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看着好眼熟……”游雪迟疑道。

“R7舱启动时发生意外,这块东西飞射进爹的大腿,他之后取出来一直保存着。”

见游雪眼眶湿润,他拍了拍她的肩,“也许老爸此刻已经返回了我们那个文明世界,正在开香槟庆祝。”

游雪闻言忍不住又破涕为笑,想着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可是心里更加心酸难抑,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紧紧握住烨辉的手告别:“保重,赵辉哥哥。”

烨辉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微微笑着也红了眼眶:“共勉!”。

游雪收起这枚铁片,朝等在远处的元梓月和凌铎喊了一声,策马朝北行去。

一道红影忽然从树影间一闪,朝三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元梓月忍了半天,现在四下无人,她忍不住问游雪:“你刚才是故意唬人吧?”

游雪知道她指的是天脊玉被下了禁咒的事情,莞尔一笑。

蔺子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被她忽悠住。

以蔺子健的性格,必定会对天脊玉起好奇心,她越是忽悠,他就会越会去试探,这样的心态下能研造出什么样的神器,游雪很好奇,也很期待。

这时,又听元梓月惊呼一声:“咦,夜阑?”

只见夜阑红色身影一闪,落在了游雪身后,病色未褪的脸上笑得几分邪魅妖冶:“嘻嘻,小星星,伽罗国我最熟,你可不能把我丢下!”

游雪冷哼:“夜阑,你不恨我?是我把狄摩引向天脊玉的!你都明白!”

凌铎和元梓月脸色一变,纷纷一收马缰,缓了行进的速度。

游雪也一拉缰绳止住了马步前进,要跃下马身,却被夜阑拉住。

夜阑笑眯眯地凑近游雪的耳朵轻声道:“小星星,你从来不会是我的敌人。”

“阿雪!”

“南星姑娘…”

凌铎和元梓月见这人竟然轻薄游雪,面露恼怒之色。

游雪在他靠近的一瞬,就一个肘击击在他未重伤的肋部,冷冷道:“凌铎,这个重伤病人就劳烦你照顾了。”

说着拎起夜阑甩到了凌铎的马背上。

夜阑猝不及防被游雪用灵力束缚着扔在了凌铎的马背上,顿时咬牙恨恨道:“小星星,你是个女人!”

“对啊,所以男女授受不亲啦!”

章节目录 第476章 伽罗国皇城的乱象 三月初的伽罗国皇城,寒风凛冽,满目被沙尘笼罩。

行走在皇城中的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沿街摆摊叫卖,酒楼佳肴飘香,繁华热闹地景象有条不紊一如往常。

唯有当一列列红鳞铠甲的狼麟卫骑着火逻教的猁兽奔驰而过时,热闹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王宫中那位总揽后宫的皇贵妃已薨,这个女人从出生开始就被鸠灵族那位圣尊冠以天女临世,福佑家国。

在她三十六岁的这一年冬天,见到弟弟最后一面后咽了气。

有人说她将毕生福寿为伽罗国而耗尽,所以英年早逝。

有人说她与伽罗王鹣鲽情深,不惜以自己命数为伽罗王续命,先香消玉殒。

民间都是流传着关于她如何如何美貌心善的佳话,尽管自她出生到成为贵妃这么多年,并未做出什么与江山社稷有贡献的事,只因为她是天女,哪怕只是施粥赠药,陪国君酬神祈福,便是大功德。

而如今她薨了,天九戈要求伽罗王以皇后尊位的礼制为她下葬,但这个奏折伽罗王迟迟未准,在朝会上,厉洪崖一党的朝臣也坚决反对。

厉洪崖的说法很有意思,他说既然是鸠灵族和火逻教将天九贞奉为天女,那这天女自然是火逻教的仪式来进行,天九贞一生只为国君生下一子,且勾结西南叛军谋杀古兰王,若是成功倒也是功德一件,可他偏偏被人抓了现行,给家国抹黑,被动地陷入两国战火,无论如何,这个天女能给她保留皇贵妃的名号已经是国君仁慈了!

他的言下之意已然将朝廷与火逻教和鸠灵族撇清了关系,不想与其牵扯不清,沦为对方操控的傀儡。

幸而这皇贵妃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且正是天干风冷时节,尸体又做了防腐药汁的处理,这一波无休无止的争论距离出殡还有十天时间。

而那位伽罗王也沉溺在酒醉金迷的美人堆里,一点也不想掺合他们的事情。

只有在鸠灵族递上来的一封奏折中批了一个‘准’字。

这本奏折出乎厉洪崖等人的意料之外,鸠灵族居然已经派人护送‘天之子’鸠罗哲也前来皇城为天女送灵,而同行前来的还有伽罗王唯一的妹妹,鸠罗幽。

但是伽罗王、天九戈和厉洪崖,以及已经薨世的天九贞,早已收到了当初鸠罗旭传回去的消息,称鸠罗幽已经死在了古兰国的寒玉谷中,死于古兰国瑞王之手。

那么这个从鸠灵族出来的‘鸠罗幽’想做什么?鸠灵族难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取代王室,成为伽罗国的主宰了吗?

※※※

“天九戈,你是为杀戮而生的将星,血魔军只有在你的手中才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万灵之主也无法与天神抗衡,为王者,需要有带领族人走出绝境的勇气,刀锋所指,便是帝国疆土!”

天九戈站在镀了铂金的皇宫飞楼上,俯视着脚下那被黄沙雾霭笼罩的皇城,脑海中一直回旋着那个鸠灵族的圣尊对他说的话,忽地冷冷笑了起来,“刀锋所指,便是帝国疆土么?这就是鸠灵族的野心?”

他栗色的短发下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闪烁着灼灼精光,垂下眼睫把玩着手中透着白玉般光泽的异石,据说嵌入血魔军体内的就是这鬼东西,若他答应合作,也能助他从这异石中汲取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既然他是天生将星,又何需这种鬼东西来加身!

他表情顿时变得狠戾,手中力道一紧将异石捏成齑粉。

一直跪在他脚下的藤煌弈见他有了动作,松了口气,才出声禀报道:“元帅!古兰军已经攻破旭爻城,利用他们的潜龙舟横渡有川江,登上了但萝岗!”他沉声道:“血魔军已经溃散不敌,逃窜入附近的村寨山冈,巍宇率领大军退守商汉州的巴法城,留三万大军在索梨谷与古兰军对峙。”

“颛云泽取道有川江进攻,莫非是想将伽罗国的火逻教总坛一网打尽么?”天九戈意味深长地笑着,深感有趣极了,“鸠灵族那个老家伙这次遣出族中护法护送那个鸠罗哲也和月姬返回皇城,也要经过巴法城呢!藤煌叔,你说他想做什么?”

藤煌弈与天九戈不同,他对这个鸠灵族的阿耶斯是既敬且畏,生怕说出一个不敬之字会传到那人耳朵里,“圣尊深意,属下岂能揣测。”

天九戈闻言冷眼一扫,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既然他这样不留余地,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飞身朝下一跃,身姿如同矫健的苍鹰振翅,湛蓝色的朝服上隐隐流动的暗纹在天光下灼亮起一道耀目的弧影,朝城外飞去。

站在藤煌弈身后的辛普问:“大将军准备亲自前往索梨谷吗?”

藤煌弈望着远处消失的亮点,沉声道:“他会在十日后凯旋,为贵妃送殡。”

从皇宫里出来的厉洪崖不经意仰头间,也看到那煞星自半空飞掠向城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慌。

这些日子为了追封贵妃名号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几方势力在这一次争论中也看出了端倪,天九戈手段强悍凭着赫赫战功想要压制朝臣稳居摄政王的位置,企图掌控朝政对鸠灵族施压,排挤所有为鸠灵族马首是瞻之人。

因为厉洪崖当年协助鸠灵族陷害游泓,天九戈认为他也是鸠灵族一党,对他更是一力打压,还让他坐在宰相的位置上,大概是念在与自己女儿厉芙思年轻时的情份上,没有拿他如何。

但自从鸠灵族派了使者与天九戈一番深谈之后,他已经察觉天九戈准备甩下烂摊子前往战场,收复失地,不再与鸠灵族抗争。

如果连天九戈都倒向鸠灵族,那这伽罗国真的完了……

跟在他身后的幕僚已经察觉到主人的脸色,不经意地说道:“如今古兰国大军已经与北辰国联盟,南海和西南地区又紧密成铁板一块,他们来势汹汹不仅仅是报仇,如今已经兵临巴法城下,野心昭然欲揭!”

厉洪崖却不以为然:“火逻教的总坛就在巴法城那里,鸠灵族绝不会让古兰军踏入这条防线的!”

幕僚躬身道:“相爷说的是,看元帅行色匆匆,因是大王准了他的奏请,准备前往巴法城去支援吧。”

厉洪崖略一沉思,沉着脸踩着奴仆的背上了马车。

天九戈可不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他向来我行我素来去随心,就算是前任老王都压制不住此人的桀骜,又何况这个庸碌之辈?

如果这次天九戈凯旋,野心就不仅仅是屈居摄政之位,再加上与鸠灵族勾结,自己妻女之仇还如何得报?

章节目录 第477章 谋算 游雪他们一行人取道没有被战争屠戮的荀宽府,渡河通往伯恩州的鲁高城。

鲁高城是位于有川江下游,是通往伽罗国皇都城的一个水路枢纽,其实若是乘船一路顺流而上,转入多佛河,经过几个渡口就可以抵达延赫这个商贸港口,就能直入皇城官道。

只因为凌铎和元梓月的古兰人样貌太明显,更招眼的是夜阑这个金色的眼眸世所罕见总是引来侧目,若是夜阑还是鸠灵族受人敬仰的法老倒是无碍,可经过丹尔草原一事,他已经成了火逻教公敌。

于是最后几人决定先在鲁高城落脚,停留几天给几人易装。

四人游侠打扮,装扮成两夫妻分别在鲁高城的两家客栈中落脚,一边打听情报。

两天后,四人坐在一家生意十分热闹的酒楼中,交换着道听如说的信息。

“天九戈带着五千精锐赶到巴法城与巍宇汇合,”凌铎皱眉说:“其实若要攻下伽罗国皇城,卫风口才是最佳途径,不仅能避开鸠灵族老巢,也能绕过这火逻教和难以攻克的巴法城。”

游雪用酒液在桌面上画出几道地形图,指着中间的圆说:“这里是火逻教总坛,若是巴法城破,云…咳,他不会放过火逻教,所以不仅是火逻教,鸠灵族也不会坐视不理。”游雪看了眼夜阑,沉声道。

“这里的这位火逻教尊啊,擅长幻术。”夜阑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

元梓月只擅长易容,对几人所说之事并不明白,她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夜阑。

游雪这时也将视线落在夜阑身上:“夜阑,如今你已经清退了海妖之毒,恢复了容貌,你有什么打算?”

夜阑好似会读心术般说道:“小星星,你是不是认为我是鸠灵族的探子?”

凌铎和元梓月都是一脸‘你就是!’的表情,所以他们的话都不敢说太清楚,以防着这个鸠灵族的法老。

游雪摇头:“夜阑,不怕你做什么,因为无论伽罗国怎么挣扎,这一次的战争都会颠覆朝廷。”

见三人都是不解迷惑的样子,她解释道:“鸠灵族对潼关势在必得,所以动作频频启动了暗兵里外夹击,因为斯尧的被俘和天九戈的叛变,血魔军失去了掌控人一时间成为了溃兵,以至于他们的计划泡汤。

这一次,鸠灵族和火逻教一定会倾力协助天九戈收复失地,至于北疆几处区域的风穴的开启,他们认为这个死局无人可解,只要一路反击攻打下潼关后,他们就有办法从风穴中取得异石,然后将其封印。”

夜阑这次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扬眉道:“我终于知道那老妖为什么这么忌惮你了,你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彼此彼此!”

“不,因为我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才知道这个计划他已经等待已久,风穴的开启都有时间,不是他可以掌控的。现在时机已到,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他知道圣灵他们出了事,必定会自己亲往。”

“我以为他早就知道了。”

“如果黑兀王出现在北疆,他肯定会知道,但我想这只妖物被他派去做别的事了。”

“你能追踪到黑兀的踪迹?”

对于游雪他们来说,这黑兀长得都是一个样,除了体型大小之别,真的不好分辨。

夜阑眯眼一笑:“小星星,求人要有诚意,亲我一下我就帮你!”他无视元梓月和凌铎虎视眈眈的怒意眼神,很不要脸地凑到游雪面前。

游雪凝视着他妖冶灵秀的面容,伸手捏住他一侧脸颊,也只是轻轻一捏,然后松了手:“夜阑,鸠罗迦南死了,我忽然发现你们有几分相似。”

夜阑笑意渐渐凝固僵在了唇角。

元梓月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见夜阑没有得逞松了口气,搬了凳子坐到两人中间,对游雪说:“鸠罗迦南是谁,我之前在市井听说什么‘天之子’鸠罗哲也也在巴法城中。”

凌铎毕竟是常年驻守北疆的将军,对伽罗国的情势很了解,“听闻天之子是王后唯一的孩子,从小在火逻教总坛长大,听闻这次是被传召回宫为贵妃送殡祭祀,也有传言说他会是下一任国君。”

游雪只是看着夜阑,淡淡一笑:“这个天之子只是个靶子,和海国那个轩辕昶一样,正值国难危矣,将他扶上神台,成了没他事,输了他背锅。”

“你想做什么?”

“既然这么巧,我们该去会会这位月姬,夜阑大人应该知道这个月姬的真实身份吧?”

夜阑不以为然冷嗤道:“她是真正的鸠罗幽,但你也不要太高看她了,狄摩有一件事没骗你,伽罗国王室出生的孩子,没有异石力量的加持,不过是一堆烂肉。”

“你们这位圣尊这么玩弄伽罗国王室,我倒是对这个伽罗王很好奇了。”

这时,凌铎忽然开口:“南星姑娘,如今皇城空虚,是不是趁此机会潜入皇宫杀了伽罗王。”

夜阑若有所思地抱臂看了眼凌铎,身体往后一靠没有说话。

游雪本来是有此想法,但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鸠灵族,她实在想不出杀了这个伽罗王能有什么改变,根本是浪费时间。

她摇了摇头:“凌铎,客栈里有一批商旅正在招募死士押送药材进巴法城,我要你混进去潜入巴法城中,接应瑞王他们。”

这种事对于凌铎来说很简单,他当即点头,“你们当心!”

三人目送凌铎离开,游雪看向元梓月,“梓月,我记得这里有炽黎盟的暗桩,你知道在哪里?”

元梓月环视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对游雪说:“我刚到这里就去查探了,没有,从那些乞丐和小摊贩口中得知半月前,火逻教早将大城小镇的外围势力都清除殆尽了。”

这样就找不到蓝轲他们的下落,也打探不到管存山在哪里了。

“梓月,你继续留守此处,帮我们搜集消息。”

“你们准备怎么做?”

“月姬和鸠罗哲也,我要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章节目录 第478章 战意 巴法城中的一座华丽府邸中,月姬扶着‘天之子’坐好,他一身白袍将瘦削的身子笼罩,脸隐在阴影中。

月姬这才起身负手看向下方几个眼神不善的将军:“圣尊有令,命我协助各位操控血魔军团围歼古兰军,一个也不能放过。”

“我知道你来自鸠灵族,但这是我们伽罗国的事,鸠灵族就不要插手了吧!军务大事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搅浑水!”其中一个大汉冷冷喝道。

“那血魔军根本就已经是乌合之众,只知道狂喊狂砍,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样的鬼东西没有留着必要,还是鸠灵族收起来自己用吧!”另一个中年大汉嗤笑着斜睨月姬和鸠罗哲也。

月姬也含笑看着他们,只是那双眼中波光微微一动,那个中年大汉喉头一梗,竟然一时失了声。

众人纷纷怒瞪想两人,心中既恐惧又厌恶,这些妖人就知道施邪术!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外面龙行虎步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利落的短发,一双浅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凌厉的煞气。

他的到来应是令月姬有几分忌惮,施加在中年大汉身上的秘术顿时一松,大汉瘫倒在地猛喘粗气。

天九戈没有管这些人如何,他指着那白袍人鸠罗哲也,冷冷喝问:“为何将他带来这里?”

鸠罗哲也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竟和夜阑有几分相似,“将军,你的心在颤抖,你在怕什么?”

天九戈这次长刀一挥,刀锋指着高座上两人,“你们该滚回皇城,而不是在这里碍事!”

“嘻嘻,怎么会是碍事呢?”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身着红衣手执着金杖的火逻教祭司。

这是火逻教总坛的教尊赤风。

他肤色几近透明,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身形极瘦,似一阵风般飘过众人立在了月姬身侧,“兵临城下呀,我们须得同心协力退敌才行。”

在场几位将士也变了脸色,这次鸠灵族派出了这些人物齐聚在此,怕是来者不善!

他们之所以恐惧,是因为长久以来,血魔军比他们更有存在感,因为血魔军的出现,那些将士战斗力骤减,而且他们害怕不仅仅是手底下那些将士,包括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血魔军的一员!

天九戈冷冷瞪着赤风,“这是鸠灵族那位圣尊的意思?”

赤风含笑点头。

※※※

当夕阳沉落远山背后,索梨谷陷入一片朦胧的夜色中,仰头看向高耸的巴法城墙,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尽管已经做了周密的战略,可经过三天两夜的攻城战,古兰军损失六千将士,还是攻城失败。

当初无论是耿氏的猛将还是游氏精锐,都止步于此。

如今瑞王亲自率兵侵入敌国境内一路势如破竹,在这一关也同样过不了。

其实巴法城的城墙并无甚特别,那些城墙上的弓箭手也不足为惧,而是那些可怕的毒虫在云梯靠近的一瞬间就会铺天盖地从城墙往下蔓延,如同瘟疫一样缠上每个人的身体,瞬间将人啃噬的血肉不存。

如今大军已经退至巴法城二十里外,重新商议战略。

谷飞指着巴法城方圆百里的舆图对颛云泽说:“昨夜我方将士潜入惠水刺探,发现敌军水下的幽灵舟已经埋伏在入口处,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邰昊指着巴法城南面的河谷:“那里是火逻教总坛的营地,若是能先攻下那块地界,攀过孜曜峰,可以直接绕过巴法城拿下那火逻教总坛,杀了那些施放邪术的妖孽,区区巴法城能奈我们何!”

“这次对付的不仅仅是没有脑子只会杀戮的血魔军,而且听说天九戈回来了,他手中的血魔军绝不会如我们之前那样如同一盘散沙,任我们取割首级。”田光捋着长长的胡须若有所思。

颛云泽一身玄甲战袍,脸上的伤痕和血污还未洗去,他内心急得似火燎,终究还是不意外地卡在这一处关卡。

他指着刚才邰昊所指的巴法城南面的河谷,“莲丘,它汇流惠水,又处于上游,当年我军就是在此地被困中毒死伤大半,后有耿将军率兵前来及时救援才撤退出但萝岗。”他目光深沉地扫过一众主将,说:“幽灵舟不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们打算进攻我们水陆军,击垮我们的潜龙舟。”

三人和身后一众副将顿时面色大变,邰昊单膝跪地:“王爷,末将愿率潜龙舟从水路突破敌军防线,攻入内河。”

“不急,”颛云泽看向田光和谷飞:“邰将军说的没错,只有先拿下火逻教,才能攻下巴法城,谷将军擅长野战,你可愿率军前往莲丘?”

“末将遵命!”

“田光,你带领百人水性好的将士趁夜色潜入惠水,幽灵舟中的傀儡皆是闻声异动,所以你们要小心,用钢丝将那些幽灵船底龙骨串连一体。只要能在他们行动时能起到钳制就可,事成立刻撤回!“

田光心头一亮,心知此行极度危险,他还是心神振奋地领命快步出了营帐。

这时,一个小兵在帐外急声禀告:“王爷,敌军城防开始变位,增加了数倍人数,看他们的战甲应是血魔军。”

颛云泽看向剩下的众人,沉声道:“大军明日继续强攻,天九戈既然已回,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了!”

变动城墙防守可不是天九戈的意思,他此刻正在都尉府和一众旧部商议战略。

站在城墙上俯视前方古兰军大营的是赤风和月姬。

赤风不屑地睨了眼一身鸠灵族长老打扮的月姬,他刚才在大厅中为她说话是不想这个女人在那里杀人,所以才打了圆场。

此刻他冷冷道:“火逻教可不会承认一个毫无作为的女人坐上王座!你还不配拥有圣教的扶持。”

月姬面无表情地说:“大局未定,教尊还是别妄揣圣尊深意。”

“圣尊的深意便是要你带那个废物前往王都城守灵,等待大军凯旋送灵出殡,却不知道你如今非得在这场战事中插一脚,是打什么主意?”

“赤风教尊都说那个是废物了,迟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妨,本尊在北辰国耳目闭塞,途经此地难得遇上强将对敌,就不能长长见识么?”

“那你最好识相的别以鸠灵族长老的身份插手火逻教总坛的事!”

“是,正合我意。”

章节目录 第479章 汇流 当第二天黎明的光还未从东边透亮时,开战的号角声已经响彻天际。

古兰军这次的冲车和云梯根本没用上,对方直接打开城门从里面冲出一群鱼鳞铠甲,面色如石灰般长着尖长獠牙的血魔军。

古兰军的七煞幻阵和极影刀对于摘了铁面具的血魔军来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血魔军这次挥舞着双刃战斧,连劈砍杀,毫无阵法的嘶吼屠戮,以狂暴碾压之势将冲锋前阵的五千将士踩踏在魔爪下。

天九戈站在城墙上,站在他身边的月姬等人都看得到他嘴里含着一粒金属制成的小哨,以常人无法听闻的声音,穿透那些血魔军的耳膜,传达杀戮的指令。

一直被围在阵形中的颛云泽和邰昊也发现了异象。

颛云泽纵身从战车上一跃而起,冥檀剑所过之处血魔军头颅纷飞,可是他们的身躯还能挥动着战斧,杀伤力极强。

邰昊已经得到了指令顿时呼喝指挥大军变换阵型防御魔军,再看向主帅时,愕然发现颛云泽竟然穿过城墙上朝他射来的漫天箭雨,长剑指向天九戈。

天九戈公然被挑衅,也毫不吝啬,跃下城墙与颛云泽对战。

“瑞王,你的历代先祖都不是我们天九一族对手,你也不会是例外,别以为冥檀剑落在了你手中就能战无不胜!”

颛云泽没有说话,直接一剑挥向他面门,他早就发现天九戈嘴中含着什么东西,如游雪所说,血魔军也是受指令行事,无脑的傀儡怎么可能有协同作战的意识厮杀对敌!

天九戈意识到颛云泽已经发现了血魔军的秘密,只有他和鸠灵族才知道的隐秘,竟然被这瑞王窥破,手中战刀如金色长虹自虚空划过一道白芒,几乎凝聚了毁灭之力欲置颛云泽于死地,据藤煌弈说这战刀受过异石锤炼,凡人不堪一击。

果不其然颛云泽闪避极快,仍是左肩被刀刃之气波及,划开一道血口。

在这一瞬间天九戈明显看到这个瑞王的脸色骤变,如星的双眸冷寒如冰充满了恨意,他冷哼一声化形为影,冥檀剑在他手中挥洒出冰蓝色剑芒,周身汇聚起的气流携卷着满地的尸体和兵刃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一片惊呼声中,上方有箭矢下落,亦有不明的冷箭趁乱直射向天九戈后心。

颛云泽眸光一动,几个闪避腾跃飞快地掠过已经乱了阵势无头乱砍的血魔军,落回后方阵中,目光朝刚才突然射出冷箭的树影中看去,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而天九戈太过自负中了暗算被人扶进城门,那些血魔军也被古兰军这一方以黑火雷尽数歼灭。

黑火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浪费的稀缺武器,但如今已经探得了隐藏的最深的血魔军踪迹,所以才施放了威力。

现在只要等待田光和谷飞那边的消息。

颛云泽回想着刚才那只莫名冷箭射出的方向,他不确定对方是射天九戈还是自己,所以止了杀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游雪之间的秘术有没有解开,他不能轻易涉险,去拿游雪的命冒险。

可谷飞这边却并不顺利,那些火逻教的驻地大营似乎早有预料他们会来袭营,设满恶毒的陷阱,等他们一路艰险的闯过直袭营地,已经损耗了半数将士的性命。

敌人手中的弯刀上那蓝色的荧光有剧毒,哪怕是被刀刃擦身而过,接触到皮肤的一面都会立刻溃烂发狂自尽而死。

就在数人已经被火逻教包围俘获时,一个红衣人从树影间一闪而过,再出现时,围攻他们的火逻教徒已是倒地气绝,咽喉处均是一线封喉,还在汩汩飙血。

谷飞等人还想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道一声谢,对方冷冷道:“蠢货,还不快走?本尊可不会再发好心救你们第二次!”

夜阑立在高处冷冷看了眼远处那高耸的火逻教殿宇,纵身飞向巴法城的方向,等游雪汇合。

惠水已经被伽罗军下了毒,应该说这是赤风的主意,他们早已经受到了神谕,等浮屠阵大成,圣灵返回时,他们就会向潼关进发,这里的疆土管他们是否毒水横流,都与他们无关了。

但惠水对岸都是枯木荒山,也有一些快饿死的难民乞丐躲藏在那边,夜里跋涉过来取水时,他们亲眼看到了对面沿岸投毒的场面,顿时吓疯了爬回去,那些难民就一路朝下游跑去,惠水连着有川江,游雪他们落脚在鲁高城时,就听闻了这个消息。

元梓月负责留守在鲁高城,伪装成当地的穷苦难民,和那些从惠水沿岸逃命的难民一起住在了破庙野地中,白日里谣传伽罗军必败,所以出恶劣手段在河水里投毒,根本不顾惜沿岸子民的生路,一传十十传百,顿时连着几座小镇和大城都引发了动乱。

也因此无意间救下了田光一行人的性命。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说是火逻教的险恶用心,游雪的解释是,两方势力发生内讧就最好了!

元梓月这才恍悟,这种事一向来都是游雪用不坏的老招数,凑不凑效都无所谓,反正她都已经亲赴巴法城了。

游雪的‘险恶用心’还不止于此,她背着那支从月姬随从房中偷来的弩箭扔在了她隐藏的地点,等着那些怒气冲冲的伽罗军来搜索,虽未见到人,却捡到了证据,当然会前往月姬一行落脚的行馆质问。

这种愚蠢拙劣的手段绝非是火逻教人做得出来的,赤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方发生冲突,更何况还有古兰军在城外虎视眈眈等着他们出内乱的时候。

当田光第一时间赶回营帐禀报惠水投毒的事情,以及如今沿河两岸不论白日黑夜都有百姓举着火把要说法的时候,颛云泽脑海中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等他冲出营帐又止住了脚步,猛然转头看向高耸巍峨的巴法城城墙,确定了那只冷箭绝对不是射向他,而是……

一定是她来了!

“传令下去,立刻攻城!”

田光迟疑道:“王爷,是否等谷将军他们的消息?”

颛云泽看向他:“田将军,你马上赶回惠水,命潜龙舟撤出惠水,朝原路线返回。”

章节目录 第480章 相认 天九戈虽然受了数道剑伤,后背也被冷箭所伤,但并无碍他上阵杀敌,命令军医随意包扎了一下,就披上了战甲准备提了战刀要去城墙。

可是就在他拿起那平日里轻如鸿毛的战刀时,忽然觉得沉如千斤,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就在此时,就听到手底下那些将士居然跑去行馆跟火逻教的人闹了起来,说射杀他的那支箭就是月姬带来那些鸠灵族随从的!

同时斥候也让黑兀从外带来了信,说附近城镇因为伽罗军在河水里投毒而开始发生了暴乱,他怒急攻心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吓得那将士顿时跪地请罪。

天九戈知道这是火逻教下的手,这些琐事根本不算什么,令他恐惧的是自己无论如何凝聚内息都没有半点力量,自己的半身修为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暗算毁了?

不论是不是月姬他们所为,他要先去问个清楚!

可是手中战刀却力重千斤,气得他一把扔了武器,大步朝行馆走去。

月姬和鸠罗哲也静默地待在房间里,任由外间如何喧哗,仿佛与他们无关。

“你说你不是鸠罗哲也,可是圣尊为什么要骗我?”月姬沉静地坐在鸠罗哲也对面,眯眼打量着这个沉默的没有存在感的‘天之子。’

“因为他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

“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月姬面无表情地说。

鸠罗哲也忽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月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从一开始见到这个孩子时,她就发现这人动作很迟缓,只不过在她看来并不重要,只要他是‘天之子’就行了,反正有火逻教的护卫左右护驾。

“圣灵说鸠罗哲也在婴孩时,被阿耶斯划破了两面掌心,用血祭灌神台才引来了天雨。”他伸手摊在月姬面前,光洁的掌心纹路可见,却没有半点受伤过的痕迹。

接着月姬就震惊地看着他从袖中滑落一柄精巧匕首,从赤裸的脚踝处轻轻一划,皮肤很有层次的翻开,,里面露出莹白如玉的异石。

月姬认识,那就是异石。

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这个瘦弱的青年,说:“你竟然不是…人吗?那王兄真正的孩子去了哪里?”

鸠罗哲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长着和他相似的脸,所以自小我就一直被关在火逻教中,终日以面具示人,而他在圣灵膝下长大,可惜最终他还是背叛了他们。”

月姬皱眉打量着他的脸,隐隐越觉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听到鸠罗哲也轻叹道:“你来了吗?”

屋中轻忽飘落两道人影,皆是此处火逻教徒的衣服打扮的游雪和夜阑。

他们本来是潜入火逻教去寻找赤风先对他下手,没想到赤风已经来了别馆,在下面和伽罗军诸位将领纠缠争辩放冷箭一事。

夜阑已经没有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而是一脸沉重地凝视这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他的双掌中有两条深深的痕迹,这是难以磨灭的印记,难道所有真相都如眼前这个‘天之子’所说吗?

月姬看着游雪:“南星姑娘,别来无恙。”

游雪笑了笑,上前几步道:“月姬,若是你能死在北辰,也许在你们圣尊心中还能占据一个忠心护法之位,可惜你当时听从了我的建议,惜命地逃跑了,还很天真的觉得你们的圣尊还会信任和敌人做过交易的护法!你从那一刻,就已经是弃子了!”

月姬冷冷看着她,盯着她眼睛说道:“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游雪没有回答,看向一直凝视着她的鸠罗哲也,“我安葬了鸠罗迦南,他走的很安详。”她一步一步走到这个青年眼前:“他临死前还惦记着让我救你,可是你刚才说你不是鸠罗哲也,那你究竟是谁?”

鸠罗哲也此时看向夜阑:“我和你是双生子,你是大哥,我晚生了一些时候,是个残缺手脚的畸形怪胎。你是伽罗王室中唯一完整的婴孩,而我成了他手中的长生,而且是四肢迟缓难有修为的长生。”

游雪本以为他的脸也是画骨术造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显然身边的月姬也十分震惊,她自幼也被送离了王室,被阿耶斯捏造出来的假鸠罗幽替代,怎会知道这么详密的王室内幕。

这一切只有伽罗王知道所有真相了。

鸠罗哲也一双浅色琥珀的眼眸又落在了游雪身上,微微一笑:“我一直很好奇你长什么模样,原来你长得这般模样,真好!现在看起来,我们两个长得才像兄妹,是不是?”

游雪不敢问他是怎么复活的,她之前早已见识过鸠罗迦南那般可怖的改造。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游雪只说出了这么一句,明明是敌对的阵营,可是她想为这个青年做些什么。

鸠罗哲也朝夜阑和游雪伸出了手,他连伸手的动作也很迟缓,让两人忍不住伸出手与他交握:“我知道你们对我和月姬都保留了戒心,这样很好。是我要求月姬带我前来此地,只为了等你们出现。”

他对月姬抱歉地笑了笑,又看向夜阑和游雪:“你无须为我做什么,我们都是他手里玩弄的傀儡,逃不脱命运的摆布。伽罗一族为了实现大国一统成为北方强国,和这个恶魔做了交易,让我们子孙世世代代陷入了恶果轮回,王兄,你愿意终结这个因果吗?”

夜阑手一颤,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从海国到现在一直迷惑的身世终于在这一刻解开真相,可是内心却似冰刃凌迟的痛是怎么回事?

鸠罗哲也见他这样,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含笑看向游雪,握着她的手说:“我本是你的兄长,可是初次相见却没有礼物送你,你却想着为我做什么……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为我着想,这已是最好的礼物了。”

他开心地咧嘴一笑,却惹得游雪眼眶泛红落下了泪。

一室静默中,外间传来了声音,月姬最先听了出来:“是天九戈。”

夜阑神色一凛,正要往外走,却被月姬和鸠罗哲也最先拉住:“你出现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

鸠罗哲也拉过月姬:“皇姑姑,请容许我这样叫你,如果你还有一丝骨肉亲情,带他们离开这里,让哲也来应付。”

月姬皱眉,鸠罗哲也根本是那种只能坐在锦榻上让人供奉的傀儡天之子,没有半点反抗力量:“你怎么应付!”

“我就是这样过了二十多年,皇姑姑不用担心。”他看向夜阑和游雪,将两人手牵在一起,“我已经原谅了父王,也请你们不要恨他,他的无能怯懦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惩罚,就留他一命吧!”

章节目录 第481章 许你如愿 游雪握紧他的手:“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好,等战事结束,我会等着与你们重聚!”鸠罗哲也含笑看着她,视线轻柔地描摹在她脸廓,眼含几分欢喜和期待。

这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喧哗,显然火逻教的人已经阻挡不住。

几人离开前,鸠罗哲也紧紧握了握游雪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最期盼什么,这也是我期盼的,我会让你如愿。”

游雪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没离开多久,鸠罗哲也就施展秘术登上了火逻教总坛的塔顶。

他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在危难之时又身负神谕的‘天之子’自然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

鸠罗哲也衣襟大敞,白袍染血,胸前都血肉模糊,因为他将嵌在胸前的异石取了下来高举在手中,在炽热的阳光下闪耀着灼目的光。

他高声道:“天九戈勾结火逻教意图杀回皇城谋夺王位,天神震怒,降下火刑于火逻教,收回天九戈战神之名,收其神力!”

没等那些惊怒交加的火逻教徒和伽罗军靠近,他手中异石在金色的阳光下乍然燎燃起熊熊火光,将火逻教的圣塔周围燎起了火势,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

火光中,那道身影从高耸入云的塔巅飞落,好似一颗拖着长长尾翼的流星,留恋地看了一眼他从未踏足过的远方,坠落在这一片肮脏污浊之地。

城门外冲锋喊杀声骤然响起,那是古兰军的第二次攻城开始。

城内一直潜伏着等待的凌铎趁城中大乱,伺机破坏了南城门的防守,打开了南城门,意外的与谷飞等人汇合,在城门一角与火逻教徒和伽罗军展开了激战。

赤风在满城混乱中忽然察觉到老仇人的气息,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夜阑,立刻腾空跃起搜寻他的踪迹,却看到这个人竟然转瞬而至与他擦肩而过,竟然朝正在燃烧的圣殿飞去。

他冷哼一声,指尖黑气一闪,袭向他后脊。

可惜偷袭未成,动作忽然被一个女子轰然一掌打飞了开去,他捂着受伤的左肩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竟然是满脸泪水的游雪,脸色转怒为喜,高喝道:“吾教圣徒,快协助本尊捉拿妖女敬献给圣尊!”

当即飞上来二十多个火逻教徒将游雪围拦其中,手执法器想要活捉她。

游雪震撼于鸠罗哲也死的这样决绝,也明白了他临别时那些话的深意,此刻满心地悲恸化为凛凛杀意,瞬间击杀了围拢过来的红衣火逻教徒,又和赤风缠斗在了一起。

夜阑冲向那个浑身浴火坠落在地的人,还没靠近他,就眼睁睁看着已经呈焦黑的人体忽然火星一簇,轰然爆炸,他身体中拼组的异石竟然浴火会爆炸!

夜阑愣愣地任由火星喷溅在自己衣摆处燃起了小火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十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唇边滑落咸涩的泪水。

这就是人类的情绪吗?

竟是又苦又涩……

这时高空处的月姬想帮游雪一把,冲入战圈与赤风激战几个回合,却被赤风施了幻术后轻而易给了她致命一击,她踉跄不稳身体极速飞落,摔坠在夜阑不远处,这才惊醒了还沉静在迷茫又痛苦的夜阑,他急忙赶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愕然发现她半边身子已经骨骼尽碎,也许有骨头插入了肺部,她已经‘嗬嗬’急促着喘息,频死挣扎。

月姬不是长生,血肉之躯追随北辰国的太后修习秘术,对付普通人不是问题,可能与赤风这种几百年的异石改造者对上几招已经是极限:“毁了魔池…就能毁了…他…”月姬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最后几个字,就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半空中轰然巨响一声,十数道身影纷纷坠落下来。

那是游雪使出了天诛环,将战圈笼罩其中,以摧枯拉朽之势辗断了众人的筋脉无力抵抗。

可赤风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夜阑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放下月姬纵身跃入战圈,对游雪说:“这人交给我,你去帮凌铎,他在南城门。”

游雪点头,当即朝南城门飞去。

“夜阑,你这个叛徒!枉费圣尊栽培你这么多年!”赤风冷笑着鄙夷道。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嘴!”夜阑伸手掌心一旋,空气中隐听‘嘶嘶’破风之声,未等赤风反应过来,胸腔处如被刀绞般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身体。

他顿时暴怒,手中法器横空一劈,金色光芒凝成一道光墙,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光墙后,但那锐不可当的森寒杀意直袭向夜阑当胸。

夜阑嗤笑,“区区雕虫小技,你的修为这些年都修炼到哪里去了?”他凌空一抓,闪烁着蓝芒的薄刃反手刺入虚空中的一点。

而那正是赤风后颈处的死穴,因而赤风顿时显出了身形,面颊急速地苍老,青筋暴突,他勉力想要运转真气,发现抵抗不住那神秘武器的麻痹感蔓延全身,他目眦欲裂恨恨道:“夜阑,你会死的很惨!圣尊绝不会放过你!”

夜阑没理他,趁势抓住他的颅骨施法用力一捏,如同甩脱破偶般丢向圣殿火场。

同时他也看到前方有一片黑云极速朝这边涌来,领头的竟然是黑兀王。

下方城门已破,古兰军冲破城防如黑色的洪流般涌入巴法城,一列精锐已经杀上了城墙占据了主位,投射出火石和火弩箭阻挡着低空侵袭的黑兀。

但是那些黑兀显然并不是冲着巴法城的古兰军而来的,它们鸟喙上滴落的涎液如同黑雨降落,不分敌我双方,但凡被波及的人,都瞬间满地打滚浑身溃烂而死。

黑兀就那么擦着巴法城的城楼,朝西南方展翅飞去,愤怒的尖啸声如同海浪般澎湃如潮。

游雪已经为凌铎谷飞他们解决了那些火逻教的长老人物,听到城门被破的同时,愕然发现遮天蔽日的黑兀飞旋而过,也看到夜阑追逐着那些黑兀的方向赶去。

莫非是那个鸠灵族的圣尊亲自驾临?

她当即腾空跃起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朝夜阑消失的方向追去。

“住手!是自己人!”谷飞一眼看到将士朝游雪飞离的方向放射弩箭,立刻大声怒喝!

但是话一出口已经迟了些,两道弩箭擦着游雪一身飞扬的火逻教衣袍歪斜落地。

颛云泽一骑快马奔至几人面前,看到凌铎瞳孔蓦地一缩震惊道:“凌铎,怎么只有你,南星姑娘呢?”

“回禀王爷,南星姑娘去追击黑兀了!”

颛云泽对谷飞凌铎沉声吩咐道:“黑兀出现必有缘故,本王率两千精锐前去查看,这里交由你等善后!青阳五万大军会在今夜渡江至合川港!”

“是!”

章节目录 第482章 宫变 因为伽罗国战事的急转直下,各地涌现的难民也纷纷朝皇都明珠城涌去,元梓月擅离职守跟着人潮前往合川港,那是因为她看到了炽黎盟的踪迹,那两个人正是跟在蓝轲身边的熟人。

当她跟踪两人一路到了延赫镇时,见两人匆忙进入了一座贫家小院,她翻身跃入后,惊愕发现数月不见的蓝轲等人警惕朝她飞出了暗器,幸而她躲得快,踢飞了两枚暗器腾空一跃落在了蓝轲面前。

他比分别前憔悴消瘦地太多,也长高了她半个头。

“你们竟然到了延赫,之前收到飞鹰传信知道你们到了鲁高城,我和阿雪他们一直在那里打探你们的消息!”

“是辛羽说这里安全,所以我们一路掩藏了踪迹躲在这里,他说你们会直接进入明珠城。”

“之前是这么打算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元梓月说到这里,忽然说:“咦,那个臭小子呢?他难道后来预见不到我们会发生什么吗?”

蓝轲憔悴消瘦的脸蓦地一惊:“老板怎么样?”

“她此刻应该是在巴法城!巴法城已经被攻破,火逻教的教尊也被夜阑杀了!想来她很快就会和凌铎赶过来的,我离开时在客栈留了暗号。”

“太好了!难怪这些天难民越来越多了…呃…不对,怎么是夜阑!?那人不是鸠灵族的妖人吗?”蓝轲发现自己离开太久有些理不清这些突然而至的消息。

“这个说来话长啦,之后跟你讲,辛羽那个臭小子呢?”

蓝轲和一众炽黎盟的武士都露出自责的表情。

“他已经失踪五天了……”

“五天?都找了吗?蓝轲你不是能感应我们的气息吗?”

蓝轲摇头,“没有,周围没有他的气息。”

这时,外面又匆匆跃入三个炽黎盟的贫民打扮脸熟面孔,满面风尘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辛羽小公子入了皇城,最后消失在那个出宫采办内侍官的马车上!”

※※※

伽罗国王宫中处处挂起了白幡,天九贞身为‘天女’的身份特殊,停灵的宫殿等同王后,停灵在‘太乙殿’中,它靠近前朝和后宫之间,地势最高,金色的宝盖型塔楼华丽又肃穆。

正值天明时刻,宫中侍卫和宫娥们来往穿梭,守在这‘太乙殿’前的,却只有零星几个披着白袍的内侍官而已。

他们还未从守夜的瞌睡中清醒神智,也没有发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穿入了殿门,走到了天九贞的棺椁前,他仔细端详着这个女人片刻,发出冷冷笑声。

‘砰’地一声从殿门内响起,惊醒了外面那些瞌睡虫,几人大惊失色地往里面跑去,发现棺椁的上盖居然被掀翻在地,几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恐之极的惨叫。

等那些侍卫闻声赶过来一看,心惊肉跳地发现棺椁中已经不见了那尊贵无比的贵妃尸体。

贵妃诈尸了!

这事情可了不得,当即立刻禀告了大总管郜嘉,正在和郜嘉商议事情的藤煌弈和一众官员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纷纷命一众侍卫包围整个皇宫,并且将太乙殿又搜索了一遍。

然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向伽罗王的寝宫走去,这么重要的大事必须向伽罗王禀告,至于他管不管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众人还未绕过御花园,就看到伽罗王的亲卫和一众宫娥内侍簇拥着伽罗王和——天啊,那是诈尸的贵妃天九贞???

那个天九贞依旧是华裳加身,妆容明媚艳丽挽着伽罗王的胳膊十分亲昵,倒是显得伽罗王笑得很僵硬。

见到不知所措愕然惊悚的众臣,伽罗王摆了摆手:“孤已经召了丞相上前朝议事。”说着挽着贵妃上了舆辇。

这景象太惊悚,众人就这么看着舆辇摇摇晃晃朝前朝抬去,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怎可踏入议事殿,就算是贵妃也不行吧!

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藤煌弈心中升起了些许怪异之感,对随从吩咐:“快去召太医和鸠灵族大使前来!”

等到了议事殿,厉洪崖和他一派的老臣已经站在殿中,见到苏醒的贵妃也不惊讶,纷纷跪地请安——厉洪崖已和那个神秘人达成了交易,决意与鸠灵族在此一搏,将他们埋在宫中的那些爪牙抓起来和倒戈鸠灵族的天九戈谈条件。

藤煌弈紧随而至,看着伽罗王和天九贞落座后,他们也下跪在地。

就在这时,一列重甲兵押着下过重刑的大汉拖了进来。

是辛普。

藤煌弈那诡异地不安感化作了现实,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早上还护送他入宫守在马车外的辛普居然被加了重刑,心知此事是冲着他来的,于是怒声而起:“大王,请问家奴犯了什么罪?”

“藤煌大人,天九大帅在巴法城身中剧毒武功尽失,所查出来的毒药和从你仆从寝屋中搜出来的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其中一个官员站出来怒斥,他打了个手势,门外进来战甲破损脏污满脸血渍的将士,是从战场上撤下来报信的。

“启禀大王,天九戈大将如今瘫痪在床,口中喊着藤煌弈害我!”

藤煌弈一脚踢向那个将士,“你是古兰军的奸细!”他嘶声道:“大王,此人一定是古兰军的细作!我对天九家族忠心耿耿,怎会害大将!”

他要上前跩起那个瘫倒在地的辛普,想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时,就被几个魁梧的重甲兵压制住。

这时,高座上的天九贞松开了挂着僵笑的伽罗王,缓缓走下台阶。

她从侍立两边的禁卫军中拔出一把刀,走到辛普身边,对上他怒不可遏却已经被拔了舌头发不出声音一张一合的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忠心耿耿?”

她扬起剑狠狠插入辛普的后颈,迎着众人惊怖地眼神,冷冷道:“藤煌弈,你原本是黎国的臣子,逃亡北疆草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讨好了斯氏家族,成了他们的奴仆,如今又叛离了斯隆,转投了我弟弟天九戈?你这种卑鄙小人配谈忠心耿耿?”

她忽然扬剑一斩,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藤煌弈半臂落地。

鲜血飞溅了近臣们满身,藤煌弈发出凄厉的惨叫颓然倒地,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那么一错神间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的任人宰割!这绝不是天九贞!

压制着他的两个重甲兵惊骇之下也不知所措地松了手,不知道贵妃为什么突然会下此重手,纷纷看向高坐上的伽罗王,却见他低垂着头并没有阻止,只能眼看着这个风光无限的新晋朝臣藤煌弈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痛嚎。

天九贞冷眼笑着,美艳的面颊因莫名激荡的情绪而抽搐着,又是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这下众人都乱了,震惊天九戈面前最得宠的幕僚大臣就这么惨死,忍不住纷纷上前想拉开她,却又可怖她诈死之身,偏偏事已至此王座上那位还是没有反应。

“贵妃!不可!”厉洪崖终于出声阻止,虽然对藤煌弈等人心怀置于死地的仇怨,但如今外乱未平,公然在宫里杀人太过了,他只要抓在掌中的活口,可不想为他们收尸!

章节目录 第483章 辛羽之殇 天九贞剑锋一转,横在了厉洪崖的脖颈上:“是你派人在我饭食里下药,只为了给你女儿厉芙思报仇!没错,是我害死了你的女儿,那又如何,她不配坐上王后的位置,她的孩子更是不人不妖的怪物!”

厉洪崖苍老的面颊隐忍着怒意,明明之前说好的交易不是这样的,此刻看来这人不仅要杀了辛普,似乎要将他们这些老臣的性命全都收割了去,咬牙道:“贵妃,老臣从未心做过那样的事,也不相信贵妃是这样的人,请贵妃将剑刃移开,咱们有话好商量!”他故意将最后一句咬字重些,提醒对方别忘了自己身在宫中,杀了仇敌想活命逃离还得靠他周旋。

对方却不屑冷笑,握着刀剑的手一使力,眼见着就能割破厉洪崖的喉管——

忽地一双手如影疾风探抓住她,腕骨一转,将她的剑打落。

是一直沉默看戏的伽罗皇宫内侍大总管郜嘉。

天九贞反手一掌劈中郜嘉肩膀,骨头碎裂之声清晰可闻。

“围起来,她不是贵妃娘娘!是被恶魔附了身的妖孽!”郜嘉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天九贞自小从未习过武艺,连匕首都拿不稳,取人性命的事情都是由她手底下的杀手去做,而她可是娇养长大的贵女。

郜嘉看了眼高座上还僵冷着笑意的大王,颤声道:“保护大王,他也被下了邪术。”

“你们才是一群恶魔!”一个青涩稚气的声音忽然从天九贞的身体里传来。

一众侍卫和重甲兵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发现湿冷滑腻的物什从脸颊边疾风滑飞而过,倏然在那个郜嘉胸口穿透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然后就在宫中灯火映照间,看到一条如水凝般凝聚的巨蟒泛着冷光直窜向王座上的人,将他缠绕而起携裹着朝宫外飞去。

而天九贞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僵冷成尸。

※※※

元梓月和蓝轲几人当天重金买了马车,装扮成逃难商旅赶向伽罗国皇城,中途听闻古兰军已经横渡合川港,很快就会攻破奉池山的关隘抵达皇都城下,他们高兴之余,亦为辛羽担心起来,他为什么要进伽罗国王宫?游雪此刻又不在王宫中!

他们连夜疾驰,赶到奉池山关隘时,已经看到青阳和田光他们正在和伽罗军激战,于是蓝轲带着几个兄弟前去和青阳汇合,他们守在这里这么久,知道太多情报,可以助他们早些破关,而元梓月带着三人继续彻夜赶往明都。

明都城虽然已经城门紧闭,但城门外聚集了不少难民百姓希望能将士大发善心放他们进去避难,于是元梓月他们也混入其中等入夜施展轻功潜入城中。

只是他们四人还未行动,就看到城墙上一阵骚乱,等众人举目看去时,城墙上飞下好几个城守卫落在地上摔的血肉模糊。

一身金黄色帝皇朝服的伽罗王似乎被什么绑缚着,站在城墙上高声道:“开城门!放百姓进门!”

元梓月和几个勇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伽罗王在国事危殆之时卖好还有什么用?

但其他伽罗国的逃难百姓纷纷欢呼高声呼救:

“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大王万岁!”

“陛下仁慈!快放我们进去!”

“大王都开口了,你们为什么不开城门!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其中一些年轻壮汉纷纷冲向巨大的青铜城门,试图用拳头和怒吼声唤醒那些沉睡了良知的守军们。

这时高墙上似又涌上了多几倍的人,纷纷举着刀剑对着这个站在墙垛上的伽罗王:“古兰军贼人释放邪魔蛊惑大王!大王已经被邪祟附体!你们不要信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嘶哑朝下喊道。

可是城门外的百姓才不管什么邪祟附体,既然王谕开恩放行,就该让他们进城门躲灾难才是。

“放我们进去!开城门!”

“大王已经下命!你们快开门!我们都是伽罗国的子民!快开城门!”

这时,站在墙垛上摇摇欲坠的伽罗王眼见着要被身边围拢的重甲兵拉扯下去,他振臂高呼道:“伽罗国的子民们……国师奸相害我!伽罗国亡矣!”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道金色的身影极速往外下坠,‘砰’地一声,头骨落地,当场身亡!

紧随他身影坠落的还有数道火箭追击射落在他身上,燎烧了他金色的皇服。

忽然身后跑来一群人喊道:“古兰军打来啦!快逃啊!”

有人拍着城门,有人沿着旁边的山道四处逃窜,唯有元梓月无视上方的弓箭手虎视眈眈,挥开几个炽黎盟的武士拉扯,纵身跃起朝那个身影掠去。

她看到了,从那抹燃烧的火影中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她极尽内力施展轻功到极致,穿越在漫天箭雨中奋力扑向他,将他带离了战圈。

身后古兰大军也奔腾而至,蓝轲一身玄甲黑衣打扮,疾奔向元梓月,见她手中抱着的人时,脸色大变,但此地不宜逗留,在后面的将士掩护下逃进了一边的野林中。

“辛羽!”元梓月睁大眼睛瞪着怀里焦黑的孩子,他还是一如初见那时大小,若不是刚才从古兰王身上见他幻化成形,她真的难以置信。

蓝轲跌跌撞撞从古兰军后方将一个军医拖过来,跪倒在辛羽面前:“怎么回事?军医,你快看看!”

“这…不行,这孩子被火箭射中了心脉,老朽救不了,给他一丸止痛的药丸,让他走的不痛苦些吧!”

“对不起!”辛羽浑身被扑灭的烟火还在蒸腾,只有一双晶莹殷红的眼睛还有些神采:“这异术是母亲留给我的,一生只可用一次。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咳咳…”

“你别说话,你体内还有灵力对吧!再撑一撑!阿雪很快就会赶来的,她一定能救你,还有夜阑,管存山,他们法力高强!”元梓月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哽咽着抱着辛羽,却不敢用力。

辛羽拉着蓝轲的手,蓝轲回握住他,却已经感应不到他预见的未来。

“对不起,蓝轲哥哥,我又骗了你一次,藤煌弈和辛普,他们是灭沙集之地族人的元凶,如今我已经了了心愿。我一个人是根本到不了伽罗国皇城,所以才骗你说南星姐姐来了这里。她不会过来,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很重要…”

“那你好好活着啊,继续骗我们!我们绝不生气!真的!”蓝轲恨恨地咬牙吼道,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辛羽,撑一撑,等我去找马车,你告诉我老板在哪?我带你去找她!她会救你的!”

“东篱岛一事,我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那些哥哥…瑞王,南星姐姐不会原谅我…但我还可以为他们做这一件事,用伽罗王做出这样的举动,对你们以后收复伽罗国有好处…咳咳…”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很高兴遇见你们…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还能和你们走这么远,走到这里已经是我奢求不来的福缘!谢谢…”

元梓月抱着他,死死咬着唇强抑着如海潮般汹涌的悲痛情绪,可已经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贴在辛羽耳边柔声说:“阿雪跟我说过你的事,她希望你能像个黎国王族,她希望你能坦诚相待,她会和管存山帮你,而不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所以才对你发火。瑞王也没有埋怨过你,他们拿你当自己的弟弟看待啊,你这个小傻瓜!”

可是那双璀璨熠熠的眼睛已经黯淡无色,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这时,青阳带人赶过来时,看到元梓月正脱下外套包裹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等他上前看清容貌,变了脸色:“辛羽?”

“你们王爷在哪?”元梓月冷冷问。

青阳上前要接过她怀里的辛羽,却被她避开,只能说:“我只知道王爷和南星姑娘去追击黑兀了。”

元梓月快步朝外走去:“他不会死,阿雪一定能救他!”

章节目录 第484章 终决 遥遥望去,那片连接西沙荒漠的平原上,遮天蔽日群魔乱舞。

那是从成千上万的黑兀张开的鸟喙中喷涌出的怨灵形体,它们从高空处咆哮着冲向下方那个已经衣衫缕缕血迹斑斑的男子。

管存山拈诀凝结的结界已经薄弱不堪,随着那些呼啸冲撞的怨灵显现出的裂纹越来越明显,从他身体里迸射出丝丝缕缕的血雾弥漫在方圆之地,五孔也流出了猩红的血。

这时,一个苍老自上方传来,语声中包含着沧桑又讥讽:“宫羽山啊…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循环,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吗?”

宫羽山面色沉冷,也许他坚持到此时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蓦然间黑眸中簇燃起两道蓝光,整个人瞬间化作一柄蓝色利刃冲破怨灵满布的结界,腾空冲向那沧桑身影的来处。

这时眼前一片巨大的暗影忽然挡住了他的冲击,展开的黑色羽翼扇起了阵阵飓风,尖长腐臭的鸟喙怒吼一声,狂袭而来的气浪压制着管存山的力量。

那是黑兀之王,它猩红的眼中闪过嗜血之色,再次仰天狂啸一声,紧随而至的黑兀飞扑向这个渺小的人类,意图将他撕成粉碎,吞噬他的灵体。

“别再挣扎了,这里禁制了你的法力,是你自己送死!是你拒绝了我的邀请,要与我为敌,这一次你还会继续轮回,但会沦为恶魔的奴隶!就如他一样!”

阿耶斯冷冷笑着,宽大的袖袍迎风猎猎飞舞,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衣人影,正是夜阑,他已经失了魂魄,似人偶般迎风飘荡着。

“无论他如何挣扎反抗都是无济于事,我赐予他们的力量随时都可以收回,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管存山笑了,凌风而立摇摇欲坠的他渐渐幻化出数道残影,躲开了那些黑兀呼啸而至的攻击,再出现时已经凌驾在黑兀王的羽翼之上,他化掌为刀,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腔,从身躯中血淋淋地掏出一枚浸满鲜血的棱形灵石。

黑兀王似察觉到了可怖狂暴之力自上方直击而下,他巨大的鸟身想要反击显然已经来不及,只能振翅朝阿耶斯的方向飞去。

管存山却无视周围黑兀朝他气势汹汹的攻击,化身如影将灵石狠狠刺入黑兀王的颅骨,再透体而出。

就在此时,视线迷蒙中他看到一道红芒在漆黑下界一闪而过,随即听到剑吟长啸,凌空斩开一道天光,剑锋如有默契般自黑兀王的当胸透体而出。

黑兀王巨大的身躯从半空中极速跌落,砰然落地,溅起沙石纷飞。

“管存山!”游雪飞身而下扶住他踉跄的身子,“你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这里有古怪,我们的灵力都受到了禁制!”

“你怎么没走!”管存山没有重逢的欣喜,冷冷地推开她,“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游雪没有在意他冷淡的态度,她环视漫天盘旋咆哮的黑兀,“夜阑呢?”

她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夜阑的踪影,只看到了黑兀群攻管存山。

管存山还没说话,上方的黑兀群已经又开始集结,阿耶斯一身黑袍缓缓地飘落在地面上:“你来了…”

管存山拦在她身前,将她往后一推:“你快离开这里,这个人我会解决!”

“你都半残了,还从体内挖出了灵石!”游雪一把拉住他。

阿耶斯看着两人的动作,蒙着黑纱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从阴冷的笑声中听得出十分的恶意,他手掌一抬,背着夜阑的黑兀自半空中飞落:“都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孩子。游雪,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愿意跟随我,我就放他们两个一命。”

“阿耶斯,你所有的强将都背叛你,你觉得你还有必胜的把握吗?”游雪不屑地冷笑。

阿耶斯好整以暇十分有耐心的样子,抬手按捺住蠢蠢欲动要攻击两人的黑兀和徘徊在荒野上的万千恶灵,“知道你们两个几次生死为什么能不死吗?”

游雪皱眉不知道这个妖孽又要说什么和狄摩一样的鬼话,只觉得手中赤魂剑开始不安分地释放煞气。

“你手中的涅尔古斯环(白玉玦)和他身上的天脊玉碎片都是这片大陆上的神奇!神迹怎可独享?是紫罗太自私,她已是完美强大的基因改造人,却死守着这些神迹说着要造福这个世界,可是她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只有杀戮!否则为什么那么多族群会造反?为什么舒凌鸥会与她分道扬镳?

如今这两件神迹既然已经认可了你们,就该让我们携手开启风眼阵,让异能量涤清这个污浊的世界,世人皆求长生不老,异石的力量不仅能让他们百死不灭,还能赐予他们无上的力量和智慧!”

肘弯忽然被管存山握住,他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沉声道:“快走,不要听!他在施用摄魂!”

游雪挣开他,朝阿耶斯看去,冷嘲道:“劳伦斯,你活了太久了,久得已经腐朽了灵魂,变成了连蛮荒人都不如的魔鬼,还想利用异石控制这片云翮大陆上的子民,简直痴人做梦。”

她手中赤魂剑心随念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倏然掠至阿耶斯面前将他拦腰一斩,没想到鲜血未见,阿耶斯身影如雾飘散,阴冷的笑声在半空中飘荡,那笑声犹如魔咒,漫天黑兀似收到了信号般俯冲向管存山和游雪。

管存山旋身跃起,双掌合十低吟着如梵唱般地咒语,以身为中心狂涌起一圈又一圈滔天气浪,凝聚起一面面银白色光墙将黑兀和怨灵阻挡在上,朝正要捏诀施法冲破黑兀阵法的游雪怒喝道:“快离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他的一声爆喝,他的五孔再次流出了鲜血,而那银白色的光墙开始碎裂,在他法力催动下,化作无数细碎刀刃如有灵性般收割了方圆之内的黑兀头颅,狂怒如潮的怨灵们也被击溃,尖利嘶叫着四散溃逃难以成军。

就在这时,下方马蹄声如雷鸣般由远及近地响彻耳膜。

几道携裹着火药味的箭矢擦着两人的身侧朝黑兀射去,又击落了一大片恶鸟!

“阿雪!”是颛云泽带人追了过来。

游雪愕然回头看去,就见管存山忽然一口血喷出,身子一晃就往下坠,还没等她出手,颛云泽纵身跃起及时接住了管存山,将他放平在地。

身后一群黑甲军包围着他们,对着上空盘旋的黑兀又是一轮火攻。

“你们快离开!”管存山嘶哑着重复着这句话。

章节目录 第485章 湮灭 “你别说话,我派人将你送出去,小镇上有我们的驻军,让军医给你止血!”颛云泽急声安抚管存山。

游雪此刻已经发现不对劲,管存山好似入了魔般不停地从一开始就重复这句话,如同一句魔咒,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双手突然捧住他的脸:“管存山!我是游雪!你看得见我吗?”

“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这句话不是对游雪说的,应该是对夜阑说的。

游雪和颛云泽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地伸手在管存山眼前挥了挥手,他满脸血污,一双眼眸还是清澈如水,可是却对近在咫尺的手掌波动毫无感知,令两人心中大恸。

游雪指尖莹光一闪点在他眉间,可是仿佛竖了一面屏障,无论她怎么施法都没办法用灵力唤醒他,她已经不敢去试探管存山的颈动脉。

她只能紧握住颛云泽的手:“云泽!带他离开这里!越靠近鸠灵族的地界,他的力量受到了禁制,这是异石对天脊玉的克制,我想我知道异石的源头在哪里了!”

颛云泽松开管存山,一把拉住要起身的游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们先一起撤离此地!”

这时,两人都察觉天际骤然爆闪出极亮如闪电般耀目的光,黑甲军瞬间死伤大半,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而身后的马匹纷纷嘶鸣着四处逃窜开去。

游雪大惊,她下意识抬手捂住颛云泽的眼睛,却忘了自己的双眼暴露在极光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朝一个方向飞去。

突生异变,等颛云泽恢复了视线,只看到游雪的身影消失在莽莽枯木虬节的森林中。

盘旋上空的黑兀虽然没有了引领者,它们流着黑色的涎液俯视着下方的生灵美味,再次尖啸一声朝下冲去。

与此同时,远处平原尽头涌现出一条黑色的游龙般的长线,为首的正是元梓月和蓝轲,紧随在后的是青阳等人。

见瑞王他们被黑兀包围,善骑射的火云骑立刻纵马疾奔,赶至近前才纷纷列其队形举起火弩射向空中,这次的火药中加入了玉叶的粉末,仅是燃烧的烟尘都足以震慑那些嚣张狂妄的魔物。

“王爷,阿雪呢?”元梓月飞身下马,抱着裹着黑袍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疾跑向颛云泽,她低头看到已经眼睛涣散的管存山,错愕地跪倒在地,“管大夫?”

青阳急忙上前扶住她,从她怀里接过辛羽的尸体,正要向颛云泽禀告战事,颛云泽已经骑上他的战马,飞马狂奔向前方的莽林里。

但是莽林中那些枯朽的藤蔓在颛云泽闯入没多久,宛如复苏了活力的触须,纷纷游走绞缠成密密麻麻的藤网,不仅阻挡了后来者的协助,也阻挡了颛云泽的前路。

冥檀拔剑出鞘,蓝芒吟啸如闪电劈开妖邪绞缠的网蔓,腾空跃出包围圈脚下疾掠过不停交织游走的鬼藤疾掠向鸠灵族所在的深处。

后方的黑甲军也用很快用火攻烧退了这些鬼藤,焦急地追向颛云泽消失的方向,然而众人赶至山脚下时,忽然涌现出一众举着战斧冲杀出来的鸠灵族异能之人,顿时又陷入了一场激战。

※※※

身体悬浮在虚空,鼻端萦绕着浓重的硝石味,温热又湿润的气流环绕着整具躯体,那熟悉的尖啸声自身下的方位若隐若现。

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听觉变得十分敏锐,赤魂剑低鸣的剑吟在她右前方,同一方位的还有清晰的心跳声,阿耶斯没有心跳,因为他没有心脏,所以这个心跳是——夜阑,他还活着!

游雪等了许久,察觉到阿耶斯只是站在正前方看着她,于是她问道:“阿耶斯,这里就是传闻中鸠灵族的魔潭吧?你是想将我熔炼成长生吗?”

“夜阑是第一个,我曾以为他是最完美的长生,可惜终究是肉体凡胎,就会有人类的七情六欲。”阿耶斯越说越激动,他不禁得意地笑着说:“所以这一次,我要用异石的力量吞噬你的魂魄,我会将魔池中最强大的恶灵取代你,你会是我手中最完美的战士。”

游雪听着,不禁也微微笑了:“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了,只是有些疑惑,能不能在抹去我所有意识之前,让我死个明白?”

“你不会死!你会陪我一起在这里片大陆上永生,看着我如何将他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世界!”

“为了我身上这枚你口中所说的‘涅尔古斯环’,你不惜跨越两个世界,费尽心机要夺取它,可是自我出现在这个云翮大陆三年多以来,你明明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直接取我性命,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因为涅尔古斯环可以带我通往黎国遗址的虚无之境,偏偏它与你血肉相融无法施为。

呵……如今不一样了,涅尔古斯环已经从你体内脱离,而那处风穴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异世者可以从那个世界完整的穿越过来!而不是如同伽罗国王室那样的废物!”

“这么说,从伽罗国建国开始,坐在王位上的就是你们从R7舱传送过来的异世者,夜阑确实是真正的鸠罗哲也,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呵呵,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如今有了你,我只需要你从虚无之境的风穴中带回完整的穿越者!”

“阿耶斯,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呵……你害怕涅尔古斯环,你惧怕它的力量,它不仅仅可以杀曦夜,还可以毁灭你!对不对?”

游雪说着,手中凝聚的力量瞬间爆发,她身子一转旋身向阿耶斯扑去,就在此时,左边靠在岩石边的夜阑猛地睁开眼睛,双掌凝聚着玄紫色的光芒打向阿耶斯后背。

阿耶斯似早有所料,对游雪的攻击丝毫不在意,而是左手轻轻一拂,挥动起滂湃的力量将夜阑重重击飞开去,狠狠撞在了岩壁上摔落。

游雪指尖白芒一闪,凝聚着灵力挥掌击中阿耶斯后脊,那枚涅尔古斯环(白玉玦)陡然爆射出数道耀目华光,映射出游雪闪烁着赤焰般冷凝的双眸。

“啊!!”黑血飞溅,阿耶斯怒喝一声,形如恶鬼般抓向游雪,被击中的后脊伤口正在极速朝外以肉眼可见的侵蚀。

游雪飞脚踢中他左肩,几个腾跃赶到夜阑身边,“你还能动吗?”

夜阑来不及说话,抱住她就地一滚,躲开了阿耶斯毒液的侵袭,“魔潭!”

游雪没听懂什么意思,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她挥手捡起赤魂剑,上面已经熔铸了天脊玉的碎片,她纵身一跃,冲进阿耶斯的毒液蔓延交织的毒网,直直刺向他眉心。

这时,一道蓝芒也冲破毒雾贯穿阿耶斯左胸。

“噗噗…”一阵阵诡异的气泡从阿耶斯体内喷涌而出,那是猩红又绞缠着黑筋的诡异毒流,很快凝聚成十数条手臂粗的可怖触须,在游雪和匆忙赶至的颛云泽惊恐的目光中,以诡异的弧度,猛然贯穿颛云泽当胸,将他狠狠摔飞。

章节目录 第486章 雪落故园 (大结局) 游雪惊惧地飞扑向颛云泽,亦感到自己胸前剧痛,残存着意识却一时间也毫无反击之力。她的身子同时被那可怖的触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颛云泽被甩向魔潭的方向,下方烟雾蒸腾而起。

她疯狂徒劳地催动灵力挣脱触须的禁锢,双目赤红地嘶声喊道:“云泽!”

“王爷!”青阳带着一众黑甲军已经攻破了鸠灵族的最后防线赶了上来,惊悸之下纷纷飞扑向魔潭。

千钧一发之际,已是身受重伤的夜阑倾力一跃腾空飞扑向颛云泽坠落的方向,将他手腕一拉一拽,奋力推向青阳等人的方向。

已经魔化成触须怪物的阿耶斯低吼着狂啸连连,挥起数条触须将一众人甩落山崖,随即转而攻击夜阑,敏捷如灵蛇般绞紧他的身体,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他犹不解恨,猛地将夜阑甩进魔潭。

在那一刹,绞缠在游雪身上的粘腻触须忽地一松,她失去力量的绵软身躯飞快地坠落魔潭,倒旋坠落中从她衣襟里掉落出一颗黑色金色流纹的石头也飞速往下掉落。

迎着蒸腾而起令人窒息的气浪,下方的炙热的温度足以将人瞬间融化,夜阑的身影在下方倏忽一闪很快被灼热的气浪席卷不见,伴随着漩涡的尖啸声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上的是一抹白色的魂魄显出了原形,竟然是银煞,他依旧凝聚着阿随的容貌。

“阿随?”游雪还未从夜阑消殒的痛惜中缓过神,乍见这张熟悉的脸有一刹那的迟疑。

阿随的脸在炽烈风暴和白芒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深深凝视着她的脸,掌心托着那枚阿耶斯的黑色心脏,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信我。”而后转身俯冲而下,白色的流光四散飞溅,消失在令人窒息的炽热气浪下。

似是察觉到自己心脏的气息,上方光线一暗,已化作黑色长满脓包肢体全被触须取代的黑色魔物忽然闪烁着金色的眼睛,虎视眈眈地往下方看来。

“劳伦斯!”此时热气已经灼伤了游雪的咽喉,她嘶哑着喊道:“你一直寻找的心脏在我手里,你输了!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现在,你都输在了紫罗的力量之下,你这个败类!”

她泪流满面,却嚣张地大笑着,她剧烈喘息着,大口吸入周围厚重又炙热的气体,在体内凝聚成汹涌澎湃地气流,这炽热可怖的力量不仅没有吞噬她还顺着她的筋脉流窜游走,刹那间整个人犹如着了火般缭绕起赤色火焰,将缠绕她的触须尽数焚灭。

只听上方碎石纷纷坠落,那团魔物猛地跃下魔池,朝游雪袭来。

就在那一刹,恢复了些许力量的她催动全身灵力腾空而起,闪烁着烈焰的双掌击中他魔化狰狞的面门,将碾成碎渣的白玉玦和炫金色机舱碎片尽数拍入他脑颅和双眼之中。

已经化为魔物的阿耶斯吃痛怒吼着挥动着散发着黑色毒液的触须狠狠贯穿她当胸。

游雪似不觉痛,她紧紧拉着触须不放,任由下方的引力牵扯与这个魔物纷纷坠入了热浪滔滔的池水中。

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忽然山摇地动,洞口上方隐见轰雷闪电之声,魔池开始四面倾塌碎石纷纷打着旋滚落,澎湃汹涌的妖气嘶吼着不甘和怨愤,如万鬼咆哮直冲云霄。

三道闪烁着电流的闪电一路撕裂了天际黑云,挟雷霆之势击向魔池洞口,搅散了漫天席地的灰色气柱,铅灰色的气流转瞬被打散成万千旋转的涡流,最后在洞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穴。

从风穴中忽然出现一张狰狞的怪脸,他似要仰天呐喊,却又被一道雷电击散了形状,巨大的爆破声冲天而起,瞬间从里面喷发出耀目的火柱,滚滚浓烟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了巨大的蘑菇云,火势很快朝四周蔓延,燎燃了山脉肆虐枯朽干燥的莽林,誓将这一方妖族盘踞数百年的脏污之地焚灭成灰。

数日后,干旱多年的北疆第一次迎来了连日暴雨,纵然明都城已破,古兰大军侵占了王庭,都没有让他们体会到多少亡国的悲苦。

古兰军没有大肆掳掠杀戮,在李复亲自赶往北疆明都城后,与一直跟随在北征军的晏邢汇合,协助大军收降俘虏,召见投诚官吏,安抚战乱饥荒中流落四处的难民,让他们重新安居在自己的土地上重建家园。

琼琦来到明都城已经一个月了。

还记得初到明都城时,暴雨滂沱,城里城外的伽罗国百姓在暴雨中狂欢。

几乎是被青阳和邰昊一左一右挟持着飞入行馆,看到并排两张床躺着颛云泽和管存山,一人摔得血肉模糊,却自愈力堪称奇迹的瑞王;一人似失了魂魄,只会说:“快走”两字的疯子。

在她医治半个月后,瑞王的皮外伤都已经痊愈,让人喜忧参半的是他的记忆好似停留在西沙西弩族与游雪分别之前。

而管存山在不停的被颛云泽逼问游雪的下落之后的某一夜,就在琼琦给他喂完药后,明明痴痴呆呆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在古兰国的朝廷官员随援军赶到伽罗的明都城这一天,青阳在明都城郊的荒道上找到几日不见踪迹的元梓月,她正捧着辛羽的骨灰和蓝轲一人一马缓步而行。

“梓月!”

元梓月转身看他,眼中无悲无喜一片漠然,“你这个时候该守着你家王爷,他可不能再自残了。”

管存山消失后的晚上,颛云泽忽然恢复了记忆,他清醒过来唯一一件事就是横刀自尽,是青阳和琼琦发现倒在血泊中昏迷的他,伤口正在两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重新愈合。

琼琦已经想通了缘故,于是十分恼怒颛云泽枉费游雪的一番苦心不自爱,不顾李岩和青阳阻拦,加大了安神药的剂量,索性让他睡个彻底不至于继续自残,直到将他打包送回古兰国王都,让颛腾风自己来处理这个没有求生意念的弟弟,至于会不会因这药量喝成个傻子,她才不管。

青阳走到她跟前,见她眼里去意决绝,心中难过地抑制不住,语气也透露着悲伤:“你去哪里?我好去找你。”

“不要找我,青阳…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姑娘,小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已经荒废了太多年华,现在四方大定,我想到处去走走看看,也想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青阳,不要再喜欢我,经历这么多事后我才明白,在我心里那个人的影子始终挥散不去,已经生了根发了芽。纵是此生与他无缘结为眷侣,那我也认了。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淡淡一笑,对脸色苍白的青阳微微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不留半点留恋的策马远去。

蓝轲回头看了眼青阳,以自己的阅历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这个失恋的傻子,于是紧随元梓月的身影也离开了。

他想先回海国看看,不知道白楚砚有没有按时服用游雪给他的药丸,他希望这个异母大哥能娶妻生子长命百岁,别把白龙一族的什么使命甩给他,他还想做个行侠仗义的游侠走遍云翮大地,才不要困守一方算计来算计去,太没意思。

身在潼关的蔺子健和玉明轩带领着一众工匠探察了游雪指出的五处风穴口,发现被他封印的可怖风穴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五六丈深的深坑。

蔺子健回忆着游雪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笑脸,对着被他迁移到密室中的天脊玉陷入了深思,最终在三个月后,他携带着厚厚的一卷图纸和天脊玉,浩浩荡荡往王都城赶去。

清冷的微风悄然拂过秋日的古兰国谒城,金色的阳光和煦又温暖,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一如往昔,没有残留半丝祸乱后的阴霾。

颛云泽牵着飞焰从皇宫出现,昨日千秋宴,他在宫宴上露了一个脸便转身进了御守塔,看着被蔺子健重新用天脊玉筑建的帝窟秘阵,静坐了一个晚上。

只有他知道,天脊玉已经与普通白玉石无异,周身的灵气已经消失,于是他准备启程前往乾影,也许游雪在那里等着他去找她。

既然他死不了,说明游雪的神魂躯壳还在云翮大陆的某个角落,余生的时间很长,他会找到她。

他沿着上三坊转入昭和街,立在熙攘喧嚣的繁华昭和街上,凝视着那一座古朴的三层雅楼。

‘南星楼’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萧瑟,与这一条热闹街市格格不入,红漆大门紧闭,却没有落锁。

他眸光微微一动,走上前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踩着那落在薄灰上的细碎脚印一步一步走向后院。

庭院中那抹白衣身影站在大榕树下,听闻动静她踩着满地落叶缓缓转身朝他看来,清丽的眉眼在看清他的一瞬间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云泽,好久不见。”

章节目录 后言 PS:感谢一直订阅我故事阅读的那几位书友,感激你们阅读了我的每一章情节,谢谢们的陪伴,让我不会觉得很孤单。

感谢打赏和投我月票的那几位朋友,谢谢你们的惊鸿一瞥让我的故事有了色彩,给了我信心和肯定。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也是新起点的开始,再多添笔都是画蛇添足。

这是我酝酿最久,也是最用心不忍舍弃的故事,感情戏不是重点,只是一路风景的点缀。

刚开始的时候无人关注的时候,我很疑惑,也许是自己文笔不够好,措辞渲染力不够,描绘不出心中那恢宏壮阔的画卷给你们看,觉得十分迷茫无措,经常失眠又抓狂。

从第一卷的迷雾沉的生涩,到第二卷深宫怨的明朗,很多时候也会写哭自己,被其中的情节所触动悲喜或欢乐。

到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这是我想描绘的故事,好或坏我都要完成它,因为我自己已经爱上它了,有没有人应和没关系了。

不知道阅读的书友是怎么样的感受,但故事就在这里,也到这里。

我是个不喜欢拖戏解释太多的作者,很多情节后续留了悬念读者自己发挥想象的空间去思考。

嗯,但愿吧…哈哈哈,尴尬笑。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感情戏那么少,我的主线不是感情戏,而且写感情戏的故事小说那么多,不缺我写,与其在不擅长的方面浪费时间,不若琢磨自己喜欢的桥段更开心。

谢谢书友陪我过完这个黄粱一梦。

选择中秋节来完结这个故事,大概是用月圆之夜来纪念开篇的夜贺之毒吧,毕竟此毒是月圆之夜就会变成妖魔嗜血来着…哎吗呀我真是个坏人,囧rz

新书《为什么喜欢那样的你呀》也是偏悬疑,本来想写个纯爱小说,一不小心就设定成了我喜欢的悬疑风,我自己也很无奈为什么要给自己挖烧脑的坑,却也跳的心甘情愿,也请书友多多支持鼓励。

写完这个故事我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那里条件会艰苦些,没有静心创作的条件,大概会就此搁笔。

人就是这样,总在不断的经历和成长中轮回,取舍中纠结,最后还是要自己做出恰当的选择,然后咬牙走完那一段路。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