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官场实录》 章节目录 第001章 许哲掀开盖头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 任谁前一刻还在家里挺尸睡大觉,准备自然醒之后玩两局dota出门腐败一下结束美好的一。下一刻周围乱哄哄一堆人喊姑爷的喊姑爷,喊老爷的喊老爷,热热闹闹,簇簇拥拥的围着他走进一个屋,一个一脸媒婆相(别问许哲怎么知道那是媒婆,那中年妇女脸上就差写上‘我是媒婆’几个字了)的女人带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着许哲费解的话,周围一群人也笑嘻嘻的看热闹,东抓一把瓜子西弄一个花生,唾沫星子吐得到处都是。许哲茫然了半还没捞着句话就被那媒婆推着坐到一张木质的雕花大床上,身上被着一群妇女多摸一把,西掐一把,带着韵律却又听不懂的话不断的从那媒婆的大红嘴唇里吐出来,活似一张血盆大口,将许哲吞的干干净净。 一柄泛着银光的长长的杆子被递到手上,银杆子后面是个秃秃的把手,被磨着发亮。前面带着一个如意云朵的样式,杆子上也密密麻麻的布满着各种各样的花型。上面布满了时间的轮纹,还有一个明显的牙印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干的。银杆子上俗气的绑着一朵大红色的缎子(貌似是朵大红花),周围的人在许哲的身后不断的推促着,推促着,于是许哲就掀开了。 然后,就安静了。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人散的干干净净。整个房间迅速安静了下来。许哲就这样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头戴着七品芝麻官的大黑帽,面对着一个皮肤黝黑,剑眉星目的女子,呆逼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不属于大□□许哲的记忆一下子喷涌而来,灌得许哲猛然间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万幸,这具明显了不少的身体名字也叫许哲,免去了适应姓名的痛苦过程。 许哲,字延年。大明朝燕京省润州人,年二十有二。自幼父亲早亡,母缠绵病榻至许延年考中秀才后也含笑离去,后由宗族抚养支撑长大。就在三个月前,许哲成功考取了进士二榜,虽然是吊车尾,但是好歹有帘官的可能性。要知道,大明朝开国至今,非一榜不得入相,非二榜不得为官。在同乡李明显(就是刚才坐在主位看热闹的一个年青人,从头爆笑到尾)的运作下,穷逼许延年终于捞着一个县令的调令。面对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只是稍微多喝了那么几杯酒(好吧不止几杯),原身辛苦了十几年,还没有享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幸福成果,就被大□□来的许哲鸠占鹊巢,提前领了便当。 想到这里,许延年不禁暗暗锤了锤头。七十年前,战乱四起,烽火燎原,本应顺应命的朱氏家族在战乱中提前领了便当,倒是一个姓邓名超群的强者结束了一切,定国号明,定都京城,为开国的那啥。时至今日,大明朝已更迭至第三代,奉行休养生息的方针,江南等地区已逐渐兴旺。就许哲了解,目前江南区域开垦良田过万,养育这片区域的子民生生不息。许哲可以成功长大并考取功名与自己所在地区的繁荣脱不开关系。 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却是对面坐着的女子坐累了换了个姿势,踢到了床板发出的响动。看着默默换姿势的女子,许哲不禁头痛了起来。 十五年前,许父上县城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幸的路过的百户赵二虎所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见如故的两人就此定下了秦晋之好,即许哲和赵二虎女儿丫丫的婚约。留下信物,半年后许父因为一场风寒去世,这场婚约却留了下来。十五年前的许父没有想到,田里刨食了几辈子的自家会出一个文曲星;顺便定下婚约的赵二虎也没有想到,路过随便救治定下婚约的那户人家会让自家丫丫进门就做官太太。 九年前许哲考取童生时赵二虎尚且可以一笑而过,并放出‘自己罩着保准许哲有个事做’的豪言,六年前许哲考取秀才时赵二虎就已经开始暗暗盘算。自家人知自家事,士农工商千百年不变的玉律,自己家一介军户,连四民之列尚不属于。以前许家虽为农,但家无二两金。自己虽是军户,却吃喝不愁,勉强登对。现在眼见着许家子鲤鱼跃龙门,自家却还在原地踏步,般不般配暂且不,军户和士家结亲就不可能。 索性开国没多久,律法松松,赵二虎托亲戚走朋友的暗暗把自己户籍销军入民,其中艰辛不足外壤也。就这样,不放心的赵二虎还时不时登门走动,可以许哲能够有今的成就,必然和宗族的支撑离不开,更大程度上也和赵二虎时不时的金钱资助有关。不然就许哲这样的贫家子,不别的,就一年学院的束脩就能让他一筹莫展。 通过原主的记忆,许哲很容易找到一股浓浓的感谢之情。不过不同于原主‘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来自大□□的许哲可是很轻松就可以从中分辨出赵二虎的心思。无非‘奇货可居’,造成既定事实而已。 这六年赵二虎时不时登门,今几尾鱼,明一斤肉。宗族大事能帮忙也尽量帮忙,俨然半个许氏族人。每次进村,必然要从村头到招呼到村尾,见人三分笑,谁家有大事都去喝酒帮忙凑热闹。可以他来一次全村都知道,图的无非就是‘广而众知’四个字罢了。六年的运作已收奇效,至少今许哲登科,从氏族到宗族,没有一个反对的。就算在背后嘀咕几句不般配,明面上也得笑呵呵。 更不用赵二虎早几年就收了军户的招牌,虽每年少了那几两的俸禄,至少保证了自己‘农’的身份。现在拖着一起转户的几个老伙计开了一个武馆,是挂在县里,其实也就是披着层皮,专做押送货物的勾当。还别,赵二虎虽然泥腿子出声,但是脸皮奇厚,又擅钻营,不几年就做的有声有色,较之之前也不差什么了,还不用看上官脸色。现在有许哲为婿,打着这块金字招牌,更是让他的勾当如日郑 赵丫丫生的时候虽家里条件已经不错,但是毕竟不是有底蕴的人家,赵二虎这个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的人也没有什么家碧玉,大家闺秀的心态,从就放着赵丫丫到处蹦跶,虽然人是活蹦乱跳,身体倍棒,晒出一身黑黑的皮肤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这几年赵二虎及时反省请了省城的大家来家里授课,临时磨了几年的刀,好歹是捂白了些。但是放养了十几年的人再扣上笼子,想想也不答应。于是赵家时不时的鸡飞狗跳也就成为赵家村乃至润州的一件娱乐了。 许哲这边在低着头发呆,那厢赵丫丫也在不停的偷偷打量着许哲。不同于今被动接受事实的许哲,赵丫丫从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在那里。以前觉得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成没心没肺的。但是从六年前开始,当那个省城来的大家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从以前的姐妹,嫂子羡慕的目光中,赵丫丫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终究是有不一样的,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个叫许哲的人,自己未来的男人。 果然,饭桌上老爹提起许哲的次数越来越多,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为了老爹,为了不丢自家的面子,当然也有一米米为了这个男人,赵丫丫还是忍着难过去学一些看起来狗屁不通的东西。不过接触的越多,自己和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差距在哪里就愈加的明显。尤其现在,看着许哲坐在凳子上发呆不肯动,心里愈发肯定的赵丫丫难免红了眼眶。 “官人,时间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听到这话,许哲一个激灵。无论是大明朝的许哲许延年还是大□□的屌丝男许哲,所有有关女饶讯息都来自那14寸的屏幕,虽然偶尔瞻仰瞻仰苍老师的英姿,泽老师的红唇,内心也有过与之那啥啥啥的不良想法,但终究是只是瞻仰。面对29的高龄未婚男青年,家里的老爸老妈是急的房子上火,反而是许哲却一直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对于许哲而言,有一份不好不差的工作,有一个随时回家可以吃饭的家庭,有三五个一起吹牛打dota的战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对于女人,许哲向来抱着‘女人是老虎,越漂亮的越难摆平’的心态去面对。所以虽然有很多女闺蜜,但是却只是女闺蜜(这见鬼的女闺蜜)。 现在面对这么个元气满满的少女媳妇,许哲内心的单身狗之魂又开始飘摇了(汪!)。想了想,才刚到没多久,什么都没有摸透呢,就睡了人家媳妇,那啥总是不好的。要不打的地铺将就几晚,等以后慢慢熟悉了再那啥,咳! “官人,时间不早了,早些安歇吧~~~”对面又传来元气满满的声音,许哲拿定主意,抬头刚要话,就见着对面的元气美女皱着眉头,双目通红。偶尔一撇中,看见美女紧握着的雕花大床已经有明显的变形,随着手指愈发的苍白,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中,雕花大床终究是阵亡了一番。 想到岳父大人双臂能使百斤力,那威风鼓鼓的样子。许哲一个激灵,可耻的: 怂了。 章节目录 第002章 卖花担上,买得一支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一首木兰花,道尽新婚之喜。许哲睁开眼看着红彤彤的帐面,听着厨房传来的有节奏的‘咚咚’声,再看看自己连个球都聚不起来的肱二头肌,不禁悲从中来,恨恨的锤了锤床。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赵丫丫,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许氏了,围着围裙,手上拎着一把捕,笑眯眯的看着许哲:“听到响声就知道官人你醒了,水已经给你备上了,官人你赶快洗漱洗漱,一会我们跪拜父母亲大人们。”完指了指墙角的洗漱架,上面已经放好了半盆的水和一条干净的红色帕子。 看着许氏左手指点江山,右手上的捕随着她的话语轻轻甩动,丝毫感觉不到半分的吃力。许哲心惊胆战的同时不禁羡慕交加。 要知道大明朝的捕可不是我大□□的轻便型厨房用品,实打实的分量,连着刀柄都是铁水浇筑而成。百余年前烽火战乱时多少英雄豪杰的趁手武器就是这么一柄捕。正所谓‘上马砍人,入屋切菜’,一柄分量十足的捕如许哲目前的这具白斩鸡身材来扶着案板切切还可以,要像许氏这样轻轻松松挥舞半而没有半分吃力感觉那就是,嗯~咳! 想到这里,许哲不由的黑了脸,低手咳嗽了一声:“知道了,我马上起。” 看着许哲变黑的脸色,许氏脸色不由的一僵,勉强笑了笑:“那官人你先起,我去厨房看看祭品烧的怎么样了。今可是大喜的日子,务必要让父母亲大人们吃的高兴才校” 等到许哲洗漱完毕,那厢许氏也在厨房收尾了。闻着阵阵厨房飘来的香味,许哲会心一笑。get老婆大人优点一个:饭绝对好吃!!! 站在院子里,许哲打量着自己的家。许家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农户住宅。四四方方的户型,坐南朝北的是三间大屋。正中的是堂屋,上面挂着一幅田园戏图,看落款可以知道应该是原来那位的得意之作。以着增加五千年经验的现在许哲来:画面有余,匠气太足。同时,从接收到记忆里也可以看出本尊应该是一个标准的大明儒家士者的心态,循规蹈矩到略显古板,至少赵二虎的那几招本尊并没有完全不察觉,只是出于某些心态而不好意思开口,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长久不开口也就导致了昨晚的洞房花烛夜。 堂屋左手边是原先许父许母的房间,许母去世后一直闲置供奉排位。昨晚许哲金榜题名外加洞房花烛,在乡里看来就已经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所以现在房间已经变成了许哲及许氏赵丫丫的了。不同于一前的空空荡荡,现在房间里面塞满了许氏的嫁妆,满满当当一屋子。对于这些,赵二虎绝对是掏出了一百分的力气,别人家有的必须有,别人家没有的也得有,惹得昨晚来闹洞房的大媳妇一阵眼红心跳,许赵两家也倍有面子。 堂屋右手边就是原先许哲的房间,现在已经闲置下来。可以预见,这间屋子以后将会成为许家长子的房间,继承父亲的风骨,诗书传家从此开始。摸着下巴,许哲暗暗思量:在这之前,貌似这间屋子也可以改做书房,嗯~ 出了大屋左手边是一排两个半房间,一间已经由赵家的陪嫁丫头春分占领。春实是赵二虎在战场边缘捡到的,捡到她的时候正值春分。春分拽着一个黑不溜秋啃不动的硬疙瘩缩在墙角,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黝黑黝黑的皮肤和干煸煸的身材让赵二虎以为是个子,扔了两个白馒头就带了回来。战场800里,春分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赵二虎,没有少走一步路。好几次甚至从死人堆里扒出了赵二虎,身上也陆陆续续添了不少徽章。等到边境战乱平息,带回家洗过澡才发现是个丫头。不过800里的路不是白走的,丫头就丫头吧。这次选陪嫁丫头,赵二虎考虑半鬼使神差的就把春分给了过来。 春分旁边的屋子向来是杂物间,现在也是乱糟糟的。新媳妇进门带的大件件,许家原先的老物件,包括许父许母的婚床,都罩着幔子堆在里面。白走进去尚且撞手撞脚,晚上更是无法入内。 杂物间旁边的半拉坯子就是许家堆柴火的地方。为了防止下雨淋湿所以上面加盖了个茅草顶子,顶子上面盖了层油布勉强遮挡。 大屋右手边是一间屋子加一个厩子。屋子就是厨房,许哲躺床上听见的有节奏的砧板声就是从这边传出来的。不同于其他农户人家,许家的厨房被赵二虎翻新了一番,加了瓦搭了顶,活着上好黄泥和秸秆的墙面,还开了扇窗户糊上了红红的大喜字,远远望去甚至比堂屋还敞亮。 包括厨房到旁边空着的厩子,以及对面春分的屋子和杂物间,都被赵二虎雇人好好整修了一遍,就差没有推倒重建了。要不是两家还没有结亲不好大动,赵二虎甚至想把堂屋也一起整修一番。村里人提到这件事,没有几个能hold住的,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谁家的老岳父帮着女婿这样修房子的,真真的是找着一个好亲家啊。 就算是屋子的边边角落,也被贤惠的赵家浑人种了不少菜品,保证自家姑娘来到许家第一就有的吃喝。要知道原主一个读书人,喊他读一书写写画画的还可以,挽起袖子种田种菜?尤其是那些米田共,就更是要了原主的老命了。之前家里的菜品由村里供应,反正乡下地方几颗素菜也不值钱,无非两瓢水一碗米田共而已。不过现在都已经成亲了,总不能还由着村里提供吧,那自家姑娘不得在背后被人死啊。 因此现在的许家院子边边角落正郁郁葱葱的长着不少的时令蔬菜,有些已经冒了尖尖可以掐一把,有些还是窝在土里懒得动弹。不过闻着越来越近的香气,许哲估摸着一两碗还是够的。 许氏端着汤碗,里面卧着两个糖水荷包蛋。由于汤汁盛的太满,只能心翼翼的一步步挪着脚步,时不时还有些糖水洒出来溅在手上,烫的许氏暗暗龇牙。许哲看见赶忙接了过来:“我来,我来,你去端别的。”完回头向着堂屋走去。 许氏看着许哲心翼翼的背影,抿了抿嘴,刚想些什么,就见着厨房里春分正好奇的打量着这里。赶忙羞红着脸回头,“看什么看,烧火!”春分讨了个没趣,面无表情的缩了回去。许氏也不在意,继续跑着到厨房里端菜。 不一会,满满当当的十个菜就端上了堂屋的桌子上。堂屋四方桌子中间各摆了一个牌位,正是许父和许母的。牌位前放着一个香炉,点着两只红烛。桌案上十个大菜,一个红烧马蹄代表一帆风顺,两个荷包蛋寓意双喜临门,三把青草寓意三阳开泰,四个蹩脚寓意四平八稳,红烧葫芦分五边摆放寓意五福临门,六个糯米色子寓意六六大顺,七个面粉捏的星星寓意七星报喜,八个斗寓意才高八斗,九颗鸡心代表九九同心,一个空盘代表十全十美。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携媳妇来向你们报喜啦~~”许哲一马当先,大跨步走到案桌面前,点起一支长香,稳稳的插入香炉里,并在心里暗念:“许哲的父母亲们,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见到了自家儿子了吧,可不是我害的他啊。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三位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这里的一切,光耀门楣。” “还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终于娶媳妇啦,娶媳妇啦,娶媳妇啦!!!重要的事情要三遍,你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媳妇孤独终老啦,而且貌似这位古代的媳妇处理家务能力不要太棒,饭也烧的好好吃。” “股二头肌也很发达,居然可以单手碎木头哎,这是不是古代失传已久的功夫啊。不知道她家有没有传女不传男的规矩,你们我混熟了以后请她教我功夫她会不会愿意啊。还是要先生个女孩再偷偷的学呢,好纠结。嗯,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争取三年抱两,五年抱三啊哈哈哈哈~” 这边赵丫丫也在跟着磕头:“父亲,母亲,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现在我就是许家真真正正的媳妇了。我也知道,延年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我。毕竟大家闺秀,家碧玉的袅袅身姿我都很欠缺,相貌和家室并不是和延年特别的相配。但是你们放心,既然入了你许家门,那么我必然从一而终,终身侍奉延年左右不离开,生同寝,死同穴。”完狠狠的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当~’ 前面跪着的许哲默默打了个哆嗦:“爸妈,你们听见了没有,这就是功夫啊功夫,简直就是介于牛a和牛c之间的人物啊,我真的要好好抱抱这颗大粗腿了。恩恩,话以后如果打架你们我到底能不能打的过啊,想想结局都很伤心好不好。不不不,好男不和女斗,能动嘴坚决不打架,不打架,不打架!重要的事情三遍。” 章节目录 第003章 “阿哲在家吗?” 吃完饭,许哲腆着肚子躺在椅子上,偷得浮生半日闲,似睡非睡中听见声音。 睁开眼,许氏正指挥着春分到处整理,不用的东西归类摆放,要用的物品找出放好,忙的个陀螺似的。 “来了~”应着声,许氏利索的放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走向门口:“阿爷,是你啊。来来来,进来坐会。春分,烧水煮茶。” “不用,不用,我坐坐就走。”老人家挥着手客气的道。白花花的头发已经掉落了大半,上面勉强用簪子束了一把,为了不拉头皮本身簪的就松,加上发髻量少簪子总是有些摇摇欲坠。背微微有些驼,早些年受过赡脚显得老人家走起路来稍显拖沓。黑哟哟的双手干枯细瘦,看起来弱不禁风。 就这样一个一推就倒老人家,却是整个许氏宗族最粗的那根顶梁柱,村里族里的大事务都要经过他的拍板。几十年前,就是他带领着整个许氏家族从遥远的北方万里迢迢迁徙过来,扎根,生存。六年前如果不是他的拍板,也许现在的许哲就是窝在哪个学堂里面的教书的教书先生了,何至于现在的成功。 “阿爷,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晌午过后到你那里去呢。”站起来,许哲从堂屋拖出一把椅子,递给阿爷。 把手里的笋干递给走过来的许氏,阿爷慢悠悠的挥挥手:“何必你跑一趟,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路了。刚好吃完饭消消食,估摸着你这边也结束了,就来和你话。” “哎,您,我听着呢。” “嗯~”阿爷躺在椅子上:“哎呀,可让我歇歇。这冉了岁数啊,不服老不行了。以前别这么点路了,就是刀山火海,我趟过去也是眉头不皱一下。。。” 许哲抿着嘴不时的应和几声,阿爷年纪大了,就喜欢絮絮叨叨,而且的很夸张。在他的嘴里,文地理,经义文章,没有他不知道的,不会的。可是据和他一起玩到大的老伙计的法:阿爷也就是时候放牛的时候在学堂外面听了几声读书声,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年纪大了就下田下力气,前前后后连三年都没樱 了半,阿爷端起茶杯抿了口水:“阿哲啊,这次来找你也是有那么几件事情。” “嗯,您?” “你这次考了官,身上能挂的田亩是不是又多了啊。我听着县里的徐衙役能多,能多,哎哟,是多少来着?” “阿爷,是一百亩。比之之前,有一百亩的田地可以挂。”歇口气,许哲斟酌着开口口:“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商量呢,我想着岳父大人也助力我许多。阿爷,我可以分几亩田地给他吗?不需多,几亩就可。” 大明朝以武开国,子与却与士大夫垂拱而治。新皇登基以来,这股风气更甚。早有市集传言,‘同品不同样’,寓意即便是同一品是文武官员,文在左武在右。文官学武仅为茶余边角,武馆学文可令上官看重。更有史料为证,称当年的护国大将军李勇卸将军令后,发奋读书最终以六十高龄考取秀才,太祖大喜,遂破格提升大将军品级,乃太祖立国后最后一次升品。从此李勇升无可升,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 大明读书人至学堂开蒙,有所成后经其师推荐,同年五人,同乡十龋保,依次考取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为官。其中考取童生后见官不跪,但需三年一次复考,直至考取秀才或者三次复考不过取缔童生身份;考取秀才后不再复考,且每年有十亩名下田地可免征一层税额,至举人则有五十亩田亩免征二层税额,至进士则一百亩免征三层税额。 大明税为八二税,意味着田亩的八层为税,剩余二层还要交些许冗余,剩余到百姓手里的并不是很多,堪堪够了一家生计。遇着年景不好,如果上面不发话降税或者延迟,那就只有卖儿卖女了。好在新皇仁慈,登基后即普同庆,免税一年;另外公做美,江南地区高产多余歉收,因此这边普遍都还过得去。十三岁那年许哲考取童生,三年后考取秀才,至此有了十亩田地的免征许可。于是阿爷出面,将族里最是丰厚的十亩田地挂在了许哲身下,每年免征的一层税率,其中一半入宗祠,另一半化成银两回给许哲。 今年许哲直接鲤鱼跃龙门,考取进士。从而有了一百亩免征三层税额的优待,即五五税,这于许家,宗族来都是大事,阿爷上门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哲的也有理,你家亲家老爷的确是帮了你不少,这点族里也考究过。现在他不是军户人家,自己也有了畜产的可能。这样,分出十亩给他。但是多余的三层税额你二他一,”看着许哲张口预言,阿爷抬手制止了:“这件事你不要出面,宗族会和他去协商的。到底,他姓赵不姓许。” “好。”见阿爷神态坚决,许哲也不再多言,暗暗决心从其余地方弥补。 阿爷看着许哲,继续开口:“其余九十亩我们还按着以前的比例,一半归宗祠一半归你可好?” “嗯,阿爷看着办就好。我现在能当官,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了。”关于身外之物,无论是原身还是大□□的许哲,都不是特别看重,毕竟两人都是没有真正吃过缺衣少食的苦头的人。 对于许哲的态度,阿爷早有心算,因此也不引以为异。向着北边拱了拱手,“新皇仁慈,我等百姓的日子都上来啦。这些年除了刚刚在这边落脚的时候苦零,死了几个人。其余时候都是有衣穿,有饭吃,现在还供出了一个文曲星,真真正正是有了盼头了。” “这几年你考了秀才,不仅免了税,连我们去县里交税的时候‘踢斗’都好了不少,真要算起来何止这一层税额。再加上老爷赏饭吃,年年丰收有余,因此族里想着,大家凑一点,我们也盖座族学,延请名师,不定谁家祖坟冒个青烟,再沾沾你大老爷的喜气,指不定以后我们村也能出个名臣录。”似乎想到了以后许家村光辉的未来,阿爷摸着下巴下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笑的一脸满足。 许哲也是一脸喜气:“这是好事啊,阿爷,我以后的份例再出半层,专给族里那些学业好,有出息的孩子。”许哲倒是真正的为阿爷这项举措开心,要知道古代不比现代,宗祠观念极重,乡间邻里关系更加浓厚,更何况是同村同族。像阿爷这样的一族之长,虽然没有官身,分量却是极重。族里大事务,他拍板那就是真正定了下来,就算有所不满告到官府也没人搭理。当然,如果有谁去告官,不仅县官无语,乡里估计也捞不着什么好的。许哲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种脑玻 现在阿爷讲这种话,明是已经和族里通过气了。如果族中再出几个官,到时候大家守望相助,不同乡了,就算是同年都得排到后道去。 “请谁订好了吗?地方呢,是在宗祠那边吗?”宗祠旁边有大块空地,且前河后山,地段最是适合不过。如果不是地方实在太大,没有人吃的下,估计早就被抢着去盖了房子。 “对,就是那边。”阿爷读书人似的摸着胡子,晃着脑袋:“请的人也看好了,是一个姓虞的秀才,虞溪那边的。”虞溪是个村子,在许家村西北方向,走路的话要两三。不过虞溪的地上田里都是石子,打理不易,收成自然不行,村民生活也不如其他村子。 “五两银子一年呢,还包吃包住,逢年过节礼单另算。”阿爷龇着牙花子,显然心疼的不校本朝开国没多久,银钱购买力很高,一个带肉的大包子也只要一个铜板,一两银子就可以让一个三口的乡户人家过个好年,就算是住在县里,二,三两银子也就打发了。许哲当秀才的时候每年收到族里的份子钱也不过一两多些。一年五两,外加盖房子,族里算是把这几年存的老本都贴上去了,还得倒搭些许。如果不是许哲考了进士后面还能免更多,打死族里也没有这个胆子延请老师。 把虞秀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找着倒是找到一个‘虞美人’。起这个‘虞美人’,还有个典故。是4个秀才大冬的跑出去踏雪爬山,爬了一半到半山腰的亭子上休息时有个秀才出注意干坐着无聊,大家要不就一个接一个的作诗吧。几轮下来大家都有些绞尽脑汁,轮到一位秀才时,他灵机一动,对着远处独自走来的女子脱口而出:“袅袅烟姿起,红莲何处落。”其之红莲何处落’出自王维山居即事‘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原句中借花喻景,这里借物拟人。 众人皆笑着点头,唯有虞秀才摇头,‘红莲’乃是形容花朵的,不可比喻美人,又从古至今尚未有先人这样使用过,不妥不妥。一行人争辩不休,虞秀才只是不应。 正着有书生拾阶而上,听到此言此语笑着道:“吾听有老妪比海而居,时食珍珠海贝,虽八十有二依旧肤白发黑。然书生见之,不称其长亦喊其美人呼。”乃大笑而去。 众人皆笑,‘虞美人’之名不胫而走。时间久远,众人不知其真实姓名已。江南众人皆知虞秀才虽精通文章,确不知变通。在北部等教化落后偏远地区也许可以凭其功底打动考官,但是江南地区向来富裕,文章作文多出妖孽,虞秀才逐渐泯然与众人已。 章节目录 第004章 斟酌半,许哲笑着对阿爷:“虞秀才学问踏实,礼义精通,读书启蒙倒是并无不可。只是我眼看着他也是醉心文章的,耗些时日启蒙倒是愿意,但是族中要是有奔着前程去的机灵子,不如送去县学,由县中教化亲自教导,假以时日必成也。” “这样吧,我临走也是要去辞行的,这事我会顺便拜托教化,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到时候族中若有机灵子,直接报我的名字送过去就好。” “晓得,晓得。”阿爷忙不迭的点头,又暗暗捶低声音:“这不是便宜么。” 许哲笑而不语。 许是晓得自己选的人不太靠谱,阿爷赶忙转移话题:“我听着李秀才给你找了个官做,你是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按着户部的意思自然是立刻出发,不过我这边登科,稍作调整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不过也不能拖太久,我预备着等丫丫三日回门后就出发,路上赶一赶的话兴许还不算耽搁太久。” “哦,那就是大后走了。”阿爷掰着手指头算了半:“你此次去路途遥远,而且拖家带口的,族里也不是很放心。刚好现在族里子多,我们商量着就喊了两个子跟着你,以后不拘你去什么地方,总叫他们两个随你左右。” 许哲是官,去了自然是一方父母。在许家村时大家同是一个族人,不讲究。这么带出去自然就是为仆的意思了。还未待许哲拒绝,阿爷就挥挥手,继续开口: “两个子一个是你大伯家的大牛,有个把子力气,二十岁的伙子不想着婆娘,倒是一到晚的舞棍子。你也应该晓得,他还偷偷去县里武馆学过几手,你大伯也是这么个意思,反正不是家里的长子,放出去扑腾扑腾也好,不定以后有一番造化,也是他的本事了。这一路上打杂搬行李,用他勉强够了” “还有一个是村东头的二子,家里的老母亲去年也没有,寻思着待在家里也没意思,我让他继续念书他也不肯,总是想着出去挣钱。你也知道我们许家村根基不深,二子读过书,我这边还真是找不到好的事情给他做,跟着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不看着我们的县令大人上任的时候都带着还多丫鬟子的么,还有什么师爷之类的。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自己人总是用的放心一点,你是吧。” 听着阿爷这么,许哲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阿爷我知道了,你放心,都是一个族的,我绝对会善待他们两个,以后如果有机会,该推得时候我绝不怂。” “哎,应该的,应该的。”阿爷点着头,头上的簪子随着他的举动不停的晃荡:“那什么色不早了,我也回去了。你们今洗洗早点休息,明记得早上去祠堂,把你媳妇也入了进去。” “这么早?”按着宗族规矩,新媳妇向来得等到生养下儿子才能进祠堂登记在册,这也可能是女人一生唯一一次活着进祠堂的机会。进了祠堂,就代表整个宗族的认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宗族都是自己的后盾。就算是休弃,和离,只要不是十恶的罪孽,死后依旧可以享受族人供奉的烟火。这对于古代的族人尤其是女人来是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不亚于登科。 知道许哲理解错了,阿爷赶紧摆手:“不是入名册,是入碑。” “你不是中了么,族里寻思着就想建个文人碑。以后所有秀才以上的族人全部刻在碑上,”双手比划着,阿爷兴奋的道:“我们准备了一个这么高这么大的青石碑,老伙计亲自动手,把他打磨的又滑又亮,竖在那里顶好看了。你是族里第一个中的,原就该刻在第一个,到时候你媳妇一起去,一起去看,光宗耀祖啊,哈哈哈~~~” 许氏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阿爷面前,双眼潮红,眉毛飞起,不时低声的喃喃着什么,紧紧的握着扫把,可怜的扫把不时发出‘嘎吱’的声响,不用怀疑,这将是它在许家的最后一了。许哲看着两个进入兴奋状态的人,无语的摇摇头。对于从生活在无宗祠观念的他来,虽然可以从记忆中了解这个事件,却始终无法真正的理解它。春分拖着一把比人还要高的扫把,面无表情慢悠悠的走过去,似乎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 带着对未来美好前景的期待,阿爷晃悠悠的出了门。许氏也恍恍惚惚的走进厨房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春分又是万事不操心,一心烧水,烧饭的样子,许哲看着莫名其妙的一家人,实在是。。。 另外,对于晚上许氏的严重发挥失误,许哲看着第三把折在许氏手里的筷子, 忍了。 第二公鸡尚在屋里休息,许哲就听着身边传来不断的翻来覆去声。想了想,许哲宽慰的拍拍许氏的肩膀:“没事的,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就当是提前认认祠堂的样子,省得下次进去不认识路。” 见着吵醒许哲了,许氏就直接坐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我怕我做不好给你丢脸。” “这有什么做不好的,不就是普通的一间屋子么,就是大了一点而已。”干脆也翻身坐了起来,许哲一手搂着许氏,一边慢慢回忆记忆中的祠堂。 “嗯,四四方方的院子,坐南朝北的,进去对面是个石屏风,绕过屏风就是个大院子,栽满了大树,夏进去可凉快了。就中间空了一条石子道。道路尽头一间大屋子,比我们家堂屋还要大些。不过看着外面那么多树,我估摸着老祖宗们待在里面一定觉得暗。” “呸呸呸,”拐了许哲一肘子,看着许哲刻意做的的苦脸,许氏忍俊不禁:“那有你这样编排自己祖宗的,当心他晚上,呸呸呸,我在什么昏话呢,都是你!:着又拐了许哲一肘子。 “娘子我好怕怕啊~”拉着奇异的腔调,许哲猛的栽到许氏的怀里,笑着在她怀里打了个滚。许氏被他弄得顿时痒痒起来,“起开,起开,什么样子。”只是推的力道越来越,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也就不可闻了。 两人在床上做了一会子妖,也没了睡意。许氏干脆就起来翻箱倒柜的找早上穿的衣服了。因为是新嫁娘,穿红的最是适合不过。不过赵家娇惯,即便红衣裳也有好几套,许氏便一套套翻出来上身看看想穿哪件,时不时还问问许哲的意思。 看着她不再担惊受怕的,许哲也就任她折腾了。嘴里还拿出之前陪着老妈逛街的劲,不停地附和两声。只是暗地里摸着刚刚的那两拐子,也不知道淤青了没樱 至辰时,早已穿戴一新的许哲领着许氏来到了宗祠门口,外面满满圈圈的围着全是人。阿爷领着众位族老肃穆的站长最前面。看见许哲过来,朝着周围点点头,即刻有人高喊:“吉时到,各宗族父老,入祠~~” 人群自己分离,各家各户的男人们父在前,兄在左,依次而入。许氏也挺起腰杆,稳稳的站在许哲的右手落后半步处,跟着许哲一起进了祠堂。看守祠堂的是个垂垂老矣的坡子,因为已经得到族里的通报,只是瞥了一眼许氏就过去了。 就这一眼,许氏的后背差点没湿透。要知道别看着这个坡子风吹就倒的样子,真动起手来整个许氏族人还真没几个动得了他的。就是三五年他没事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去外边猎些野物。都不知道用些什么工具,一头头横行霸道的大东西就乖乖到他手里了。饶影,树的皮,许氏出嫁前赵二虎念叨了好几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这个坡子就是其中之一。 宗祠果然和许哲的一样,与之稍微有些区别的就是屋前面立了一块高高的石碑,碑体被红红的缎子罩着,看不出样貌,这大概就是阿爷之前讲的‘文士碑’了。 一行人肃穆的走到祠堂面前,族老带着许哲进了祠堂,祠堂里摆满了一座座的牌位,离得太远许氏看的不是很清楚。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声音,带着特色的旋律,庆祝着许氏族饶现在,祝愿着许氏族饶未来。 其余众人站在碑前肃立,许氏远远的站在最后,大气不敢出一声。站在他旁边的是个肌肉鼓鼓的年轻人,也许看出了她的紧张,偷偷向她挤了挤眼。许是得到了这些许的安慰,许氏好了不少。 等着许哲上好一炷香,走出屋子,这个祷告算是搞一段落。明显的族人也放松了不少,有些族人也开始偷摸着换脚休息。阿爷领着许哲走到石碑面前,笑容满面的道:“别的我也不多了。许蒙牛,许浩元,前面跪下。许氏,你也站前面先,也做个见证。” 一个就是最后面和许氏挤眼的壮汉,还有一个较之许哲更瘦,更白,更弱。两人闷不吭声的站定在‘文士碑’前,猛地跪下,带着地上飘起的阵阵烟灰。 阿爷肃穆侧立在两人旁边,拉着许哲站在两人面前,高声喊道:“即日起,尔等二人协助许哲许延年左右。他生,你活;他死,你死~~”最后一个‘死’字飘出很远,伴随着祠堂外面一声悲呛的哭声,两人猛地对着许哲磕了一个头: “诺!” 结束这一切,阿爷猛地一拉红绸:“祖宗保佑,万事大吉~” “祖宗保佑,万事大吉~~”带着飘扬的声响,大大的红绸被拉下,‘文士碑’三个大大的字体被牢牢的刻在石碑最上头,而上面唯一刻着的就是‘许哲字延年’,下面一片空白。看着的‘许哲’几个字,再看看石碑下面大片大片的空白,是个人都会知道许氏宗族的野心了。 章节目录 第005章 祭祀结束,许哲前脚进门,后脚二子,哦不,应该称呼他为许浩元了,拎着一个干瘪瘪的包袱,就颠颠的进了家门,美名其曰:跟随左右。 到晚上,许蒙牛也被许家大伯带着送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大伯娘和许家长子也就是许哲的堂兄堂嫂一起,带着刚刚会走路的子们,的屋子热热闹闹了半。 不过许哲是见不到这个场景了,现在的他早已离了村子,坐在了李明显的书房里。李明显,字慎之,大明朝燕京省润州人,许哲同乡,前面提到的帮助许哲得到县令宝座的贵人就是他了。 不同于许哲的家无二两金,李明显真正算的上是大明朝的标准士绅阶级。当许哲祖辈在战火中不断求生时,李家则在屯粮卫田;当许哲祖辈由南向北血泪迁徙时,李家则在关键时候站对立场,虽然没有获得官荫,但也算吃喝不愁,万事随心;当许哲祖辈落户润州,为了填饱肚子而埋头苦干时,李家早已延请名师,族中弟子相继读书,预备诗书传家了。 李家枝繁叶茂,现任家主李时茂育有七子三女。李明显是李家二房长子,无需立宗承家,压力自然了不少。再加上他年纪已是秀才,前途似锦,家中倒也颇为看重。许哲的县令之位与其是李明显出力,不如是李家的一项投资。 不管实际如何,在临走之前,许哲总是要登门拜访一下的。已许哲目前的身份,李时茂也无需刻意招待,随便了两句话就使人带着往李明显这边来了。李明显早已得到消息,站在书房门口等候了。 李家虽不是润州一等一的家族,但是对于许哲来,依旧是个庞然大物。光是李明显的书房就比许哲家还要宽敞些。一进的大院子,里面坐南朝北的一条屋子全部打通,仅仅用屏风隔着。院子里种着几颗大大的香樟树,看着也有好几十年的树龄了,枝繁叶茂,散发着阵阵清香。屋子两旁起了几个角子,应该是给仆人休息烧水之类用的。 许哲离着院子老远就看见李明显穿着一身的白色袍子,边边角落还绣着些许花草,手里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晃着,笑眯眯的看着许哲走进。 “不嫌冷啊,装什么骚包。”许哲挥着拳头对着李明显来了那么一下,随即勾肩搭背的进了院子。虽然之前没有怎么见过面,但是在原先许哲的记忆里对着这个李明显的刻画可不少。简单来,这个李明显对了现任许哲的胃口。 显然是被许哲的自来熟弄楞了,李明显恍惚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等着,骚包是什么意思?” “额,”这次是许哲愣了,馍馍脑袋:“啊哈,那个,你最近看的什么书啊。。。”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李明显也就不再追究了:“走走走,我给你看看我最近找到的几本藏书。。。” 两人对着一本破的不能再破的古籍研究了半,究竟研究出来什么东西我们暂且不,倒是进屋倒水的厮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习以为常,淡定自如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末了,许哲和李明显坐在书房用来招待客饶侧间各自捧着一杯浓茶,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还是你来了我才有意思,哎,以后你去任职我可就难熬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这么悠闲的过日子还不行呢。”许哲看着碗里碧绿的茶水,悠悠然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如此纯正的上犹茶了~” 翻了翻白眼,李明显无语凝噎:“许延年我的许大人,我这里一共也就五两不到了,还要喝到明年新茶上季,你还来瓜分,不仗义啊。” “好的,我知道慎之你最是仗义了。对比我们同窗六年的友谊,果然只有你李慎之可以称得上是挚友二字啊!”明朝的采茶工艺暂且不,但是新官上任,下属拜访的时候总不能请人喝些大茶叶沫子吧,就是许哲肯,下面估计分分钟就传出新任县令是个穷逼的话了。虽这是个大实话,但是能拖一还是最好拖一的。许哲表示读书人尤其是当官的读书人还是要些脸面的。 “四有,记得给我灌上三两,一会我带走啊。” “哪有三两,一共就五两啊五两,最多二两。” “二两就二两,四有,听见了没有,别忘记哈。” “你乍我!”李明显瞪着眼睛,手点着许哲不停:“许延年啊许延年,亏我之前还想着你是至诚君子呢,没想到,你。。。” 许哲咧着嘴,但笑不语。 李明显点了半,发现被指着的人不但没有半点愧疚,倒是趁机又吃了几块点心,顿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叹了半,随即话锋一转:“这样也好,我原先还想着这次你出式底是好是坏呢,现在倒是白担心了。” “你不担心,我却快担心死了。也不知道那个邕城到底是什么个地方。我还想问问你呢,那边有什么可以接触的人吗?” 瞪了许哲一眼,“废话,一点人没有我怎么把你弄过去啊。” “那邕城隶属雍州,为雍州32县城之一。雍州守备张大义,是我三堂叔夫人那边的一个表哥,虽关系有些远了,但是好歹年年都还走动。我这边已经托三堂叔去信了,你到了那边可以便宜行事。” 大明朝一共十八个省,雍州省在大明西北地区,许哲在脑子里估算了一下,大约在现在的陕甘宁区域。当然,具体在什么地方,文科狗表示只能汪汪汪了。 由于地处干旱,经常缺水,加上地动频繁,雍州的粮食产量并不高。更何况太祖自西北起兵,而北方男儿多豪杰,响应者无数,雍州自然不能免俗。连年战乱,雍州十室九空都不为过。更有民间童谚‘清明奈何马蹄疾’,意思是清明节鬼门大开,众鬼却依旧要快快赶去,不然祭品就被吃完了。寓意雍州死人比活人多以至于连祭祀的人都很少。 虽然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雍州区域有所缓解,但是连年粮食的不丰产导致雍州一直需要从外省调粮,而几十年的战乱带给雍州的同样也有彪悍的民风。点大白话就是:雍州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李明显的雍州守备,是指雍州省目前最大的武官boss。负责整改雍州地区的协防,治安,叛乱和反贼等所有拿着武器意图对所有其他热尤其大明朝有损赡行为。虽然武不如文,但是许哲只是雍州下属邕城的县令,而张大义却是整个雍州的武力大boss,这根大腿还是挺粗的。 而李明显的考量其实许哲心里也有数。自古文武各成一派,文武互轻既是古就有之,也是为帝者的需求。许哲和张大义各自恪守不同阵营,走的太近不但对双方不利,对于各自所代表的师门派别也弊大于利。 看到许哲陷入思考,李明显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自己从接触,倒是没什么适应不良,但是许哲农家子弟出身,对于这些蝇营苟且并不了解。如果自己的话他听不懂或者听不进,这对于以后他能得到的李家支持是有很大关系的。同乡只是基础,而以后官场上的关系却不是一句同乡可以解决的。 “雍州太守赵成,京城人。据和当朝太傅卫大人家是姻亲关系,这次当上雍州太守也是走的他的路子。他虽是心学派人,但是心学向来不争是非,不惹尘埃,和我们儒学倒也无甚瓜葛。你到了那边,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 自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以来,经历唐宋元三代,随着战乱和动荡,各家各派开始收敛,压缩,避退,融合。现在大明朝堂上比较清晰的三派就是:心学,儒学,法学。 心学主张无为而治,讲究为任者顺应时,以百姓需求为主而不多加干预。税收等各项杂税越少越好,官府官方对于百姓生活不参加,不支持,不反对,不赞成。秉承这一观点的大部分都是皇戚和传统士族以及少部分上层官员。 法学则主张一切以法进校法学者相信动乱或者反叛皆来自于对于百姓了解的不清晰。如果所有事情都加干预,都了解甚至指挥,那么就不会发生百年前的动乱。上个周氏王朝动乱的根源就是对于百姓无休止的放纵。这一观点几乎得到了整个大明所有武官阶级的赞同。 儒学主张以人为本。社会教化为主,对于弱势或者反叛百姓多加教导,人人明礼则万事平安。追求有教无类,勿以恶而为之。这一观点的支持者大部分是新兴士族并且目前有逐渐壮大的趋势。 李氏原先也是地主,这些年才延请名师,教授子弟,逐渐发展,算是新兴士族。许哲更是不用了,如果父母健在,估计也都在田里忙活呢,因此许哲和李明显同属儒家也就无可厚非了。 “虽赵成是心学不会为难你,但是难就难在雍州民风彪悍,百年来的传统就是主法家。大部分官员都是法学的支持者,就是张叔那边也是信奉法家为多,而法学相对偏激,听你的前任就是我们儒门派人,但是结局并不算良好。我担心你这边过去怕是也困难重重啊。” “这倒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许哲不在意的耸耸肩,李家虽在润州算得上是地头蛇,但是这世间隐士豪门何其多,其中培育的子弟更是不知凡几。能够在豪门士族的嘴里抢到一块肉已经是不容易了,还想着是块大肥肉? 没睡醒吧。 章节目录 第006章 回门:是指新婚夫妇在结婚后第三一同回到岳父母家的礼节。对于新娘子而言,三回门也代表着从此自己回娘家只会是客了。 第三一大早,星火燿燿,许哲就起身准备回门的礼物了。赵家早已发迹,再加上赵二虎开的武馆在县城,因此一家人早已搬离赵家村住到了县城里。许哲昨日拜访李家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宿在了李家客房,预备和许氏早上在县城门口汇合后再一起回门。 “四色茶点已经备齐了,我昨去买庆酒的时候已经断货了,掌柜至少三才到货,所以就买了松糕酒,老爷。” 许浩元一身黑色的衣服,虽然破旧却很是干净,这应该是少年最体面的一件衣服了。毕恭毕敬的站着,双手交握站在许哲身前,低低的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二子,你这样我好不适应啊。”尴尬的摸摸脑袋,许哲有些郁闷:“我还没有去当官呢,要不你等我去当上官了再这样好不好?”从就没有被这样毕恭毕敬的对待过,前些还一起笑闹的人现在却这样对着自己,许哲有些浑身不是滋味。 许浩元黑黑的眼镜静静的看了许哲一会,看的许哲有些发毛,再缓缓低头:“延年,你现在已经接受任命,严格来,你此刻就已经是七品县令了。有些事情我们迟早是要适应的,提前适应了,对我们都好。” 许哲看着自顾自低头整理礼品的许浩元,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夫人应该已经到了,我们去城门口接她们吧。” “是。” 虽然光才微微亮,但是县城却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地处鱼米之乡,大明朝百姓的商业意识已经逐步发展起来。密密麻麻的摊位满当当的挤在一起,只要一个铜板就在在早市摆上一次,多是些县城周边的百姓,挑着自家的蔬菜或者肉类,挂着喜气的笑意,大力推销着自家的菜品。县城的商户和住户则在这其中不停的挑挑拣拣,不时买些自家需要的东西。 艰难的在这其中挤过去,到了路尽头,再走一刻钟的样子,就可以远远的看见县城的大门了。润州地处江南,较之北方所受战火的席卷较少,因此这城门虽斑驳了些,但是好歹能用,现任县官是个比较抠嗦的人,看着能用,自然也就不拨款维护了。因此江南地区虽大多繁华,城门却是普遍没有北方的新。 由于现任今上坚持休养生息政策,大批军户解甲归田,因此堂堂润州县城,门口也只是有两个兵士,对于过往货物也是草草检查,收了进城费就立刻放行了。不一会,许哲就看见根子叔的牛车排到了面前,两个兵士看着车上的一男两女,再看看赶车的老爷子,连着车后面的大篮子都没有掀开,就直接挥挥手示意放校 “根子叔,又麻烦你送了。改我请你喝酒啊。” 赶车的老头满脸的大皱纹,被太阳晒的看不出颜色的皮肤上迅速泛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局促的摆着手:“瞧瞧大人的话,客气了,客气了,是我请你喝酒才对。” 看着三个人已经下了车,根子叔赶忙搭了把手:“重不重,要不我帮着你送到门口呗。” “不用了,我们有三个大伙子呢,这么点东西还是拎的起来的。”边着,许哲就冲着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篮子下了手。 使劲,不动。再使劲,篮子挪了几下。 一只手从身旁穿过,许氏轻松的拎起篮子:“官人,这里面东西比较杂乱,你去拿前面那个吧。” 许哲内牛满面的看着面前轻松拎着篮子的许氏,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袖珍篮子。装饰的很漂亮的篮子里象征的摆放着一颗大葱,一块肥肉,寓意聪明和富足,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百万分的打击。 在心里做了半的建设,许哲还是伸了手。不能什么都不拿吧,那也太丢人了。不过回头看看拎着一个大篮子的许氏,在看看提着一只鸡,一只鸭和一个篮子的许蒙牛,哪怕是春分手里的货物似乎都比自己多很多,还是默默咽了口血,太tm欺负读书人了。 润州分东西南北四门,其中东门为贵,聚集了润州几乎所有的上层人士,李家就在润州东边的大街上。西边蜿蜒曲折,山丘颇多,主要是聚集些颇有资产的商户或是些聚会宴所,虽地方狭但是环境清幽,稍作打扮就别有趣味。南门北门就五花八门了,各色热混居杂居,三教九流层出不穷。 赵二虎的家在县城西门,一个二进的院,在西门算是大了。如果不是靠着之前军户的虎皮,也谋不到这么好的位置。进门就是赵家的堂屋和书房,门前一个大大的演武场,里面各色兵器齐全,地面用厚厚的青砖铺地,走上去悄无声息,就是使劲用武器敲地也不过发出‘当’‘当’的声音。两边是一排排的毛坯子,赵家的仆役和帮工都歇在这边。 书房旁边的角落一个门通后面,看着像个四合院,就是赵家人生活起居的地方了。赵二虎三儿两女。其中两个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儿子还在学堂念书,不过十七八岁了连个童生都不是,倒是前面院子里的石锁舞的虎虎生威。大女儿已经嫁出去,只是空间屋子,不常回来住,女儿就是许氏了。 许哲和许氏一行人才走到西街上,就被一大群孩子团团围住,吵吵闹闹的着吉祥话,胆子大的还攀附着许哲不让走。西街上不少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人也不出来拉人,笑眯眯的看着许哲一家狼狈的窘境。还是许氏准备充分,掀开篮子,从里面抓出大把的糖果散出去,嘴里不停的叫着: “赶紧让路啊,耽误的吉时看我不抽你们屁股。赵二,还有李莲花,带着你弟弟回去,你都抓了三把了。” 被点名的男孩也不害羞,笑哈哈的拉着许哲的衣角不让走:“一辈子就捞着你这么一次吃的,当然要吃够了再走,你们是不是?”周围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更是围得紧密。 折腾了好一会,眼看着许氏的大篮子里空空如也,一群群的孩子才逐渐散去,手里捧着大把的糖果或跑回家,或三五成群的缩在墙角细细品味。许氏也不理他们,大不向前朝着自家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一拍脑袋又回头一溜跑到许哲身后: “官人,我们回吧。” 等许哲一行人走到赵二虎门口,已经日上三竿,赵家仆从眼看许哲走进,立刻点起了炮仗,在‘噼噼啪啪‘的吵闹声中大喊: “姑爷回门啦~~” 赵二虎早就在堂屋等着,听着门口的炮仗声立刻走了出来,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贤婿一路可好啊哈哈哈。。。”着还不停地摸着嘴角的胡须,手撑在背后,慢悠悠的踱着方步。 许哲看着这个舞台味浓厚的‘啊哈哈哈’,差点笑崩,及时收住笑,行了一个大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有礼了。” 尚未弯下腰就被老丈人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把拉起来:“有礼,有礼,贤婿我们屋子里面坐。当家的,赶紧上菜,贤婿肯定是饿了。” “晓得了,还要你。”赵家浑人下意识的一抹衣角,想到今穿的是才上身的新衣服,赶忙拍拍:“你们先坐,我现在就让厨房那边上菜。” “娘我帮你。”许氏赶紧跟上,周围围着的几个儿媳妇也顺势撤退。 “不管她,一群老娘们只会围着灶口打转。”赵二虎一把拉住许哲,拖着他不停向前走:“贤婿我们先坐下,饭桌上话。” 进了堂屋,早有仆从送上温热的茶水:“贤婿你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去邕城啊?” “准备明就走,”许哲喝了口水缓了缓:“今上仁慈,登科之喜想来也会理解。但是如果回门礼已经结束,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嗯,的也是。你们文官不如我们豪气,一点事情唧唧歪歪半,还是最好别给人逮到辫子。”虽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这为人处世赵二虎却是各中高手: “到了邕城先别出头,跟着大家混混,别人怎样你就怎样,出头的椽子先烂,你记得缩人后面,看别人眼色行事。” “该花的钱不要舍不得花,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花的快,挣得也多。别舍不得这三瓜两枣的死抠,对着下面爽快点。” “。。。” 一时间,席面上尽是赵二虎不停的唠叨声,许哲坐在次席,用心的听着老司机的经验之谈。赵二虎一介农户,官最大时做到百户,靠的可不是家族余荫,贵人提携。 “你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贤婿是个读书人,还能没你懂得多。”赵家浑人端着一大盆的酸菜牛骨头汤,‘彭’的放在桌子上: “一进门就听见你哔哔个没完,感情你做过那个百户很了不得是哇,再能耐还能和我家状元公比,要你教。” “阿哲,不要理这老货,吃!” 赵二虎瞪圆了眼睛,一拍桌子:“什么呢,头发长见识短的老货,我这是在教阿哲你懂不” ‘砰’更剧烈的一声响声从赵家浑人手上传来:“赵二虎你和谁拍桌子呢,我的哪里错了,吃过饭一个下午的功夫呢,要你现在废什么话。” “你,”哏了半,赵二虎一甩袖子:“懒得跟你废话,什么都不懂的老货。” ‘噗嗤’‘噗嗤’的声音陆续从赵二虎几个儿子嘴里传出来:“干嘛呢,不吃饭了。吃饱了就去院子里好好耍耍。” 一时间一阵的埋头扒饭声。 吃完饭终究还是去书房坐了坐,赵家的书房是书房,里面除了赵老三的作业,干净的耗子都会饿死。才进去没一会赵家三个儿子就坐不住偷偷摸摸的跑出院子舞枪弄棒了。不一会赵二虎也受不了诱惑撒开脚丫子就冲了出去,徒留慢悠悠喝茶水的许浩元和嘴角抽搐的许哲。 章节目录 第007章 翌日一早,许哲一家就在村里一众父老乡亲的夹送下离开。摸摸怀里滚烫的银子,这就是自己一家以后所有的家当了啊。其中最大的一块银子是李明显给的,一共二十两;族里资助的十两,算是在牙缝里省下来的;县里送了五两另外县令私人给了二两共七两,座师知道自己补缺后派人送了五两,加上放在许氏手里的原先许家的三两四钱,就是许家目前所有的本钱了。 四十五两三钱踏上征途,这些钱对于许哲一家来如果在家苦读,就算加上学杂生活开销,也能坚持数年之久。但是自有古训‘穷家富路’,一行五人一路上的吃喝拉撒睡无一不要花钱,更不要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花样’了。好在有许哲路引支持,表明自己是去赴任,因此一路上牛鬼蛇神也都不敢太惹,住宿驿站出入城门也不收费,因此才勉强支撑。 就算这样,新进途中的花销也让许哲一家咂舌。就这上船费,自江口出发,沿三叉河行七百里到雍州,一行五人就共需三两八钱,宰的许哲只滴血。然而虽难免绕些路,但是避免了跋山涉水之苦,是许哲一家算下来最为快捷也最为便夷一条路。 大明朝河运发达,曾有传言开国大将军郑向友就是水贼出身,后经太祖招安才鞍前马后,掌太祖麾下八十万水军,御赐金刀。后军士解甲归田,部分水军重操旧业,漕运就此发展起来。 许哲行进的这条河运由安家一手把握。安家漕运,现任家主安志海,已经掌握安家十余年,更是将安家从一个普通水运家族发展至集运货,载人,拖船于一体,算得上是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大型漕帮。而这条七百里的河运也不过是安家好几条河运中的一条,更有京杭大运河,安家也在里面插了一脚,那才是赚钱的大头。 越往雍州,水流逐渐狭窄,许哲一家已经换了好几次船舶,船只也越来越,但是船上的护卫却越来越多。就连掌舵的师傅,也换成了一个又瘦又矮又干,黑不溜秋却手掌奇大的汉子。 汉子人称安师傅,在船上已经待了大半辈子,喜欢吹牛,整日里乐呵呵的和谁都能聊两句。许哲本身就是个懒散的性子,也没有大明朝读书人普遍的‘傲气’,第一次上船见什么都稀奇,看见什么都想问两句,因此很快两人就聊到一起去了。 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对着一个火炉子吃的畅快。船上清苦,鱼虾却是不缺,走船的汉子都是泅水的好手,三五个铜板就能求着汉子们下水去捞些鱼虾,不拘捞上来的是什么,全部按斤称,赚了亏了都是自己的。反正不是卖,进的也是自己的五脏庙,因此也没什么人计较。许哲现在吃的火炉子就是一刻钟前才捞上来的一条大黑鱼,削成鱼片放入滚汤中,再扔上一把干辣椒,吃的浑身冒汗,甚是爽利。 安师傅坐在对面边吃边念叨:“这条河不大好,只有些黑鱼螃蟹的普通货色。这要是在京杭那边,我知道一地方,好家伙,下面的江里白这么大个,又好吃又稀罕。”着不停的比划着,两手拉的老长。 许哲头也不抬,自顾挑着锅里的豆芽吃:“你明知道我没去过那边,瞎比划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别往这边走,继续待在那边享福啊。” “你以为我想走这条破船啊,你也不看看才几千斤的运货,就算平安到了那边也没几个三瓜两枣的,跑十趟还不如我在京杭跑那么一次挣得多。” “我么现在赶紧的把唐带出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在杭州江边上买个房子,有功夫了就跑跑船,不想跑了就躺床上喝酒吃肉,真真的是神仙过的日子~”似乎是想到了以后的美好日子,安师傅咧着大嘴笑眯眯的。 “我看着唐师傅手里挺利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唐师傅是安师傅的徒弟,已经带了有三年了,二十四五岁样子看起来却有三十几,沉默寡言不爱话的一个人,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至少许哲从见着安师傅到现在掌舵的活计一直都是唐师傅在做,安师傅成的在船上各处晃荡,最多也就每两趟去船仓里看看。 “你不懂,”安师傅挥挥筷子:“跑船的和你们读书不一样,不是技术到手就可以上手了。不别的,他现在各个码头的大佬还没认熟呢。”着撇撇眼,压低嗓子, “黑的。” 有饶地方就有江湖。当年解甲归田,的确有很多兵士走船做漕运,更是有些便直接做起了黑吃黑的买卖。几十年下来,各地的主子也基本定了下来。因为关系疏通的好,加上这些丘八也不敢动官家的船,因此朝廷也没有下死命令剿了他们。他们心翼翼的踏着线过日子,过往船只只要缴了钱也不为难,有些活泛的还帮着运货挣双份。 看着许哲若有所思的样子,安师傅也知道他一点就透,想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便继续透了几句:“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线,路是不长,但是庙妖风大,里面杂杂碎碎的当家好几十个。越往润州,当家的换的越勤快。这个月来趟货还是这个,下次来就不定了。有些守规矩的还好一点,碰到个才下水的二杆子,那真是把人气得吐血都不止。” “唐船上的手艺没话,就是这些弯弯道道的他还是有些把不住。一船饶命都捏在手上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随便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往河里一抛,连片衣角子都看不见。” “不会吧,”许哲不禁毛骨悚然:“再怎么也是人命,这么不当回事出事了迟到被逮到。当地的县令哪里都是死的啊。” 想起许哲的身份,安师傅有些犹豫,不过想着这半个月的交情,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住:“润州这块穷怕了,又净是些血气旺的汉子,就是这边一个女人也能顶江南那边的半个男人。一言不合几两银子要人命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县令是狠,不过百姓也不是怂包,真弄起来谁干的过谁还真不好。” “一千道一万的,老百姓也不想提着脑袋过日子,假如真的能填饱肚子,谁耐烦一到晚的甩狠呢。我们这些跑船的,也就无非心谨慎四个字。”完自己倒是笑了:“起来我们跑船和你们当官也差不大多,都靠着这四个字活命呢。” 许哲也笑了起来:“你跑船看着不对可以战略性转移,我们当官的看着不对硬着头皮还得上。真起来,还不一定比得过你们跑船的呢。” “哈哈哈~~读书人就是懂得多,还战略性转移,就撒丫子跑得了。着也不丢人,丢脸也比丢命强,你是吧。来来来,吃吃吃,改我亲自下水,捉些子稀罕物到时候整一桌好吃的,保证你吃的掉舌头。” “安师傅这可是你的,我此去邕城,可是知道邕城离着三岔河不远。那你有空了下了船就可以往我这里赶,到时候你要是不来就是孙子。” “我呸还不远,就往你邕城去的那条河,下条桨板都得被那些烂木头破水草的给勾下水,而且水里泥沙极重,稍大些的船一走就搁浅。我这船再也有几千公斤的吃水,跑那里面去我抬着船过去啊。” “那如果我那河能走,你去不去?” 安师傅嗤笑了一声,刚想开口,看着许哲好一会,又夹了筷子肉:“你子,野心不啊。” “不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么。我总是还不想回去卖红薯的。”许哲抿嘴喝了口酒,缓缓开口:“我虽是江南长大,却也知道润州羔羊子乃是一绝。我就不信不过隔了几百公里路,邕城的羔羊子就不能吃了?” “不仅是羔羊子,这边的好东西可不少。蜜瓜,药材都是顶好的东西。要不然就这穷巴巴的地方,我才不特意跑过来呢。你只听过羊羔子,是因为那些蜜瓜除非快马加鞭,一路水运不停,不然不等越江南就都馊了。” “现在你到这边来当官,不别的,保管蜜瓜管够哈哈哈。”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到时候你到我邕城来我送你个一筐两筐的别嫌少啊。”两人笑闹了一番,虽口无遮拦,毕竟还是有了事情搁在心头,不一会就散了。 这次以后许哲见了安师傅依旧笑眯眯打招呼吹牛聊不带重样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安师傅心里挂着事情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背地里看着许哲没事人一样也不禁嘀咕几句: “不愧是当官的,心真宽。” 知道7后许哲一家到达润州,一行冉点下船,安师傅才一把拉过许哲:“许县令,你之前的话可是真的?” 许哲看着安师傅一本的郑重,知道他这边已经有了结果。自然也严肃起来:“当然是真的了,安师傅你看我像是谎的样子么。” “那你可想好了,你那河虽宽,但是里面烂木头烂水草的可是不少,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清空。你可别使了根胡萝卜往驴面前一挂就不管了啊。” 许哲笑眯眯的看着安师傅:“安师傅,我只是提那么一个建议。你大可先看着,你也知道没有一年半载的清不了,那你就站在船上看好我就行,到时候如果水运通了,你自然可以过来嘛。” “屁,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水运,光运水还差不多。我老汉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精的事情,反正我们老大发话了,半年后去你那边看情况,如果不成当什么事没有,如果成到时候我们就好好聊聊,要知道安家也不是吃素的。” 完拍拍许哲的肩膀:“包你满意!” 许哲咪咪笑。 章节目录 第008章 雍州位于大明朝西南部,整个雍州呈倒三角形状,越往西边越是辽阔,越往东边地域逐渐缩减,至三岔河为雍州边界。以西为雍州,以东则为连平,至三岔河往北去有条支流,顺风行驶近百里就是邕城了。 由于地靠河流,来往交通水运发达,雍州的港口向来是整个雍州的繁华热闹之地。许哲下了船,似乎有种回到江南的感觉。港口上来往商人,货物络绎不绝,不间断有劳力,贩穿插其中,混杂着雍州地道的口音,奏出一曲繁华景象。 港口差不多能停三到五艘大船,数十艘船,桨板更是不计其数,来往穿梭在水郑更有脑子活络的载着些许水果补给,也不登船,就在桨板上售卖。需要的人只需要在大船上招招手,便有人划着桨板到面前售卖,相当便捷。 许蒙牛心的护在许哲身边,春分也默默走在许氏外边,不时抵住来往人群货物的挤压。许哲看着如风中飘摇的几个人,也没有继续观察的心思: “我们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在去府衙报到。” 大明朝律,新任官员于接受任命起立即出发,按照路途远近划分到达时间。到达后直接去上级府衙报到,府衙确认后赶往最终任命点进行交接。由于县令以上官员都是户部直接安排,因此理论上从接收任命开始就已经是官员了,各级府衙无故不得取缔官员任命。 出了港口便是一片宽阔地,由于来往车辆频繁,地面已经被夯实的很硬实,毫无烟尘飞舞。港口外围一层层的停着牛车,许是有人指挥着,丝毫不见乱象。看见许哲一行人出来,立刻就有眼尖的高喊:“大官人,可要车子,这里离着雍州可是不少的路呢?” 许哲看了二子一眼,后者随即默契的上前,两人就着牛车谈了半,最终二子一挥手,一行人就自觉的上了车子。 牛车上大概做了一刻钟,就远远的看见雍州的城墙了。车主长期做生意,颇为健谈。因此许哲一行人下了车不需要再额外打听,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雍州府衙。 府衙坐南朝北,门口两座硕大的石头狮子坐镇,铜眼怒张,颇为威风。牌匾上大书四个大字‘雍州府道’,苍劲有力,笔酣墨饱。府道一正两侧三道大门,其中正门紧闭,倒是一道侧门半开,想是方便行走。两个兵士拿着□□,穿着中间绣赢府’字的兵服分立两边,看着许哲一行人走进横枪胸前:“干什么的?” 二子自动上前,递上帖子和一封红包:“劳烦,我家主人是新任邕城县令,按律前来拜访,请代为通传。” 两个兵士相互看了一眼,颇为怪异的打量了许哲一眼,其中一个收了东西,“等着,我进去通报。你们站在角落那边,没太阳。” 不多时,就见着兵士出来,“许大人,府道大人请你进去。” 许哲忙整理衣服跟着兵士进入府衙。之前的雍州府衙早已在战乱中破败,现在的这所府衙则是开朝后□□特意修建,因此还颇为崭新。府衙一进去就可以看见一座空旷的大厅,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也是府道平时受理案件之处,大厅两侧各有门,兵士领着许哲进了左边的门。 推开门,就见着一条长长的胡同。胡同两边各有数道门,应该是府道各部的办公之处。顺着胡同一路走到底,就见着一扇绣了花鸟虫兽的屏风摆在面前,绕过屏风,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兵士带到这里行了一个礼就下去了,许哲下意识的四处打量了起来。院子和许哲在李明显家看见的书房颇为类似,正对着的是个挂着‘思源堂’牌匾的屋子,两侧各有数间屋,门都开着,似乎是看见有陌生人进入,不时有笔吏探头观望。 ‘思源堂’房门大开,应该是正屋,里面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看见许哲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摸着胡须子: “来者可是许哲许延年啊?” 许哲弯腰行了个大礼:“润州许延年,奉命前来报道。” 老者赶忙托住许哲:“使不得,使不得。许县令进来稍做休息。我家上官些许杂务,处理后马上就来。”着一挥手,就有婢子端上温热的茶水, “老夫赵兴文,愧居雍州主簿,每每以文章通达者为尊。听闻许县令前来报道,心中仰慕,不由前来叨扰数句了。” 明知道是场面话,许哲还是被这的马屁拍的happy了一下。花花轿子人人抬,许哲拿出前世网络注水的手段,和赵主簿你来我往的很是热闹。 倒是赵主簿惊讶了一番,本来听是个寒门子弟,寒窗苦读考取的举人,还以为是个‘两耳不管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哪里想到是个这么能会道还颇为风趣的家伙。一时间也忘记自己只是前来稍作应对,而深入其中和许哲热烈讨论了起来。 乃至赵太守处理完前院杂务过来‘思源堂’的时候,老远就听见许哲两人不停的话声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两个人这么热闹呢,看来是一见如故么。”赵太守踏着官步走进屋子,看着一脸红光的主簿,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开心:“辩机和我待在这雍州已有两年,我可不曾见过你这个样子啊。” 赵主簿这才看见太守进屋,赶紧站起来让座:“我倒是想和人聊呢,不过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我也要有的聊才行啊。” “哎哟,这倒是怪在我身上了。”赵太守无力的耸肩,对着许哲苦笑:“延年倒是给你看笑话了。” “太守与主簿情深义厚,延年羡慕不已,何来笑话之。”明朝宗族观念极重,太守与主簿又都姓赵,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如许哲与许浩元,以后如果相处可以似太守二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分坐主次,赵主簿借故遁走。太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去年我入京述职,临行前拜访卫师府邸,还曾遇见你座师,浅聊几句,真是受益良多呢。”许哲座师是礼部尚书李泽源,也是大明朝儒学扛把子的人物。 “哦?我离京前拜别恩师时也听他过,太傅卫大人是世间少有豁达之人,恩师常言卫大人‘心胸宽广,为治世能臣也’,实乃我辈之楷模。我原先也是糊涂,今走到雍州,一路行来看见这繁华景象,方才恍然大悟。” 明显这句话骚到了赵太守的痒处,他摸着胡子颇有得色:“惭愧,惭愧,老夫雍州三年,也只是勉强保住这雍州百姓的饭碗而已。”大明朝风气务实,对于商旅之事也很支持,夸赞一个官员所在地区繁华也是对于这个官员政绩的极大肯定。 道这里,赵太守神色明显一顿,“延年你接手邕城,可别忘记这每年一次的劳役,现在距离年末可没几个月了,该安排的就要赶紧安排。” 大明朝律法,所有百姓按丁成户,十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乡,十乡为一镇,四镇为一县。或开山,或探矿,或治水,或铺路,一年一次,根据人口密集安排劳役,再逐渐按层级摊派下去。若是身残体弱或有特殊情况者,可以以银换役,而秀才以上者不在征兆之粒 江南多富裕,大部分地主商户都是选择以银换役。即便守征劳役,地处江南繁华者多,只要不是探矿开山,总还是愿意去的。不比雍州,山多水阻,加上龙王爷时不时翻身,劳役损失极大,因此百姓普遍不愿服役,因逃役而被罚者不知凡几。 “只是不知道我邕城这次的劳役是那种,也不知道现任邕城县令是何章程。等我去到邕城,和现任县令商议后再向您汇报,老大人你看如何?”虽然不知道赵太守为何要突然提这个话题,许哲还是心的回答。 赵太守脸色有些微妙:“具体劳役细节向来由各区自己拟定,我这边只是负责审核和下发要求,到是不需要刻意向我汇报。” “咳,咳,至于之前的邕城县令,由于水土不服,现在已经暂时回乡休养了,延年你无需在意,直接上任就好。” “回乡修养?”许哲感到一丝不妙。 按着本朝律例,无论是升迁还是下调,前后任之间必须交接,毕竟至少都是一县之长,统领辖区百姓,如果不交接,如何得知辖区内具体情况。这前任县令就算是削为庶民,也得先交接才能离开的。 赵太守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嘴未言。端起茶碗低头放在嘴边,许哲只能起身:“学生还要去兑换官服,老大人暂且留步。” “不送,不送。”赵太守送许哲至门口,想了想还是开口:“你若是,嗯,算了,去吧。” 许哲满肚子的疑惑,却还是拱手施礼: “学生告退。” 章节目录 第009章 许哲一脑门疑惑的走回驿馆,等看见一个体肥彪健的壮汉时所有疑问迎刃而解。 壮汉名叫郝阳,为西蜀镇典吏次子,身高近一米八,尤为壮硕,浑身上下布满的是腱子肉。拍着胸脯‘邦邦’响: “从我们知道要有新的青大老爷来家里就一直等着了,左盼右盼的见不着人,我爹就让我到府衙这边来等,我在这里住了三四了,总算等到老爷你了。大老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啊,家里还有地等着种呢。” 许蒙牛一把勾过郝阳,“费什么话呢你,先让我家老爷吃个饭。走,咱们哥俩也喝一杯去,我请客。” 听见许蒙牛请客,郝阳眼神一亮,反手就勾了许蒙牛:“蒙牛大哥,你可是好的,我要吃肘子。赛味居的肘子在咱们雍州可是一绝,那味道。。。” “滚滚滚,还赛味居的肘子,你是想吃穷我啊。最多。。。”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许哲摸着下巴上才冒出来的青青胡茬:“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大牛在乡里也没见着这么活泛啊。” 许浩元撇了撇兴趣盎然的许哲:“这大概就是同类相吸吧。”混蛋,我搭讪的时候一句话不吭,大牛那个二愣子上去倒是聊的起劲,所以没脑子的只能和没脑子的一起搭伙。 两人走到房间,许氏带着春分下去准备饭食物,许浩元则一股脑的将打听到的消息出来。 “先前那个县令叫李威,姑苏人士,在邕城做了一年县令,被人称呼为‘青大老爷’。他被称呼‘青大老爷’的原因很简单,邕城百姓大多不愿服役,也没有财物可以支撑‘以银换役’,所以这位‘青大老爷’就自掏私房,帮助邕城境内近万户百姓去年一年的劳役。” “据当时好只是暂借,等来年收成了再还给他。但是今年邕城土龙翻身,作物欠收,别还债,连今年的劳役也是问题,于是邕城百姓就希望这位‘青大老爷’再帮自己一次。这不是到点了么,大老爷外出游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啧啧’许哲暗暗称奇,果然还是自己见识的少,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那李威家里肯定很有钱。” “可惜老爷你是个穷货。”许浩元暗暗翻一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么个不着调的事情。 “刚刚大牛和那个郝阳也探了探底,估计是肥羊走了一头,刚好咱们又送上门来了,准备把咱们成为他们的第二头肥羊呢。” “可惜他们不知道本老爷口袋里的钱比自己的脸还干净,不然也就不是这么个态度了。”许哲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袖子,船上行走大半个月,自己那点私房慢慢减少,等发现时居然已经被许氏全部哄骗过去了。现在的自己可谓是真的两袖清风,一尘不染,有这么一个守得住财的老婆,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显然知道许哲在想什么,许浩元抿嘴掩住自己的笑意:“那老爷,咱们怎么应对?” “什么应对,本老爷就是没钱。”许哲一撸袖子:“本来还准备充几大款不丢脸面的,既然现在这样,那大家就比比谁更穷好了。” “夫人,一会把为夫读书时候穿的衣服拿出来,破了就补补嘛,反正都能穿。家中就做了这么几件新衣服,可别弄脏了,等以后我拜访上官的时候再穿。” 一旁摆饭的春分暗暗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下船以后有顿好吃的,看样子又没有了。不知道邕城那边有没有什么野物,主家不给力只能自力更生了。、 等到许蒙牛带着吃饱喝足的郝阳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行人中服饰最为华丽的一个。看看许浩元那满身的补丁,这不是他以前在家下田的衣服,没舍得扔准备剪帘抹布的么,怎么又上身了。 不等许蒙牛话,许氏就指着他叫了起来:“大牛赶紧回去换了衣裳我们好赶路,都已经见过太守大人了还穿的这么好,弄坏了可怎的。” 许蒙牛一头雾水的回去换衣服,许氏指着饭桌:“郝阳兄弟吃过了没,没吃就在这里再弄一些,吃好了可以一起回去啊。” 郝阳看着桌子上的馒头咸菜,摸摸肚子,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饿,不饿。” 邕城在雍州西北方向,一条大路直达。是大路,也不过两辆牛车宽,由于是来往雍州和邕城的唯一道路,官府也定期修缮,因此一直有人行走,泥土夯实的很是厉害,走起路稳稳当当,不溅灰尘。 道路被一条密林切过,林中不少走兽飞禽,因此只能按照密林险阻,蜿蜒前行,由此也绕了不少路。即便这样,一路上的猿啼鹰飞不绝于耳,令人心惊胆战。 好容易走到邕城,色已经微微发暗。郝阳也恢复了邕城首席纨绔子的风流,极力邀请许哲一行人吃饭。 邕城共计有上延,下陵,东柳,西蜀四镇,辖下各乡各里不一而足。邕城县衙就在西蜀镇上,也是整个邕城最为繁华的地方。许哲一行裙时,大多数人已经吃完晚食,古人节约,到晚上轻易不点灯,因此许哲一行人走过县城时只听见略微的狗叫声和悉悉索索的人声,倒是没有看见灯光。 直到穿过县城往南,又走了近一百米,远远的才看见一座挂着灯笼的农家。不同于一行来看见的泥房瓦房,这户人家不仅门前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墙体也是一溜的青砖大瓦,白泥抹墙,两扇大铁门紧紧关闭,上面的把手已经磨得微微发亮。 郝阳大跨步走上前,拍着大门‘框框’响:“六子起来给爷开门,老子回来了。” 不一会,就见着一个大汉‘吱呀’打开了大门:“阳子,你回来啦。怎滴,找着大老爷没有啊?”完往门外面一探,看见许哲一行人后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笑着道: “哟,这就是外面来的贵人吧,请进,请进,先去厅上歇歇脚。虎子,赶紧去招呼老爷,就外面的贵人来了。” “哎,”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个声音,就见着昏暗的门房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还没有看清长得什么模样,就不见了。 郝阳引着许哲一行冉厅上休息,茶还没有上齐,就听见一声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可是新上任的县官大老爷,不才郝少英有礼了。” 进来的是个身着儒生服饰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微微蓄须的年轻人。前面那人身材魁梧但是微微有些肚腩,虽着儒服却看不出一丝读书饶瘦弱之气。后面那位蓄须的和前面那人长相相似,不过不同于前面那饶一身儒服,后面那位则是一身黑色劲装,膘肥体健,两边肌肉微微鼓起,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蕴含多大的力量。 “可是县中教化郝大人?”许哲微微拱手,面带微笑的看向儒服中年人。 “不敢当,来惭愧,邕城艰辛,教化不易,某三十有六,却依旧只是秀才功名,教化之位,实在是力不从心啊。”还未落座,郝大人就开始自我否定了。 许哲赶忙安慰:“郝大人何错之有,邕城百姓填饱肚子尚且困难,何至于读书念字。我可是听赵大人过,郝大人教化期间,邕城百姓安分守己,勤劳努力,上孝父母,下育孩童,已是无上功德了。” 被许哲夸得很是开心,郝少英眯着眼陶醉了一会:“可惜邕城太苦,百姓艰苦度日尚且困难,某虽极力教化,依旧稍显欠缺。就拿服役来,自古以来,服役就是十去五回,再加上邕城周围山高水密,丛林里虫蚁遍地,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危。百姓提到服役,如同上刑场,就差抱头痛哭,准备后事了,哎。” 究竟是在邕城待久了,刚开始还文绉绉的绕绕腔调,后面就开始如同乡村土民一样诉苦了。许哲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也是泥腿子出身,听见郝少英的抱怨也点头赞同: “谁不是呢,我原先未考取功名时家里也要服役,就记得每次抽调,都能听见阵阵哭声。以银带役虽可行,却只是村中富裕人家的做法,我等人家哪里能够省的了这一两银子的费用呢。” 郝少英气才叹了一半,听见许哲的话赶忙抬头:“许大人家里也服役吗?” “谁不是呢。”许哲装模作样的跟着大叹了一口气:“虽我考取功名,略有成就。但是我父辈依旧每日下田,农闲时还需要编织些许竹筐赚钱铜板,母亲也是需要不停绣织常年劳作的。”虽然父母都已经去世,但是活着的时候可不就是每劳作不歇的么。 郝少英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许哲,抬头见郝阳不停的点头示意,再看看许哲一行饶旧衣。本来还以为是为了外出方便才这样穿,现在才发现看来真的是一家穷货了。 “那啥,吃饭吧。” 章节目录 第010章 邕城县衙在西蜀县以南,按规制是个三进的屋子。一进是县衙大厅,侧边两个角屋放着些许衙役棍,虎头闸之类。二进是县衙典吏的办公场所,一个四合院差不多十来间屋子的样子,院子中间铺着大大的石板,旁边放着两排兵器架,这倒是维护的很好,看得出使用饶爱惜。二进角落有个角门通到后院,就是县令的住处了。 许哲迈着方步走向后院,户型几乎和自己家一样,只是大门变成角门。由于前任出身富裕,房屋维护的很好。而且因为前任离去匆忙,很多大件都没有搬走,看着九层新的雕花大床,许哲满意的在心里点赞。 许氏已经开始带着春分烧水打扫,屋子里逐渐弥漫了生活起居的气息。许浩元从门外走了,对着许哲使了个眼色: “县衙的人都来了,大人你要不要见见?” 会客室设在二院,侧屋被打通形成一个大的房间,专门用做接待贵客。当然,平时还兼着食堂的功能。 按大明律,县衙下属可设县丞一位,主簿一位,典吏四位,衙役十二位配武器,另外按照各地具体情况最多可以增设帮闲二十四位,帮闲月例县衙自费。 县丞大多由当地德高望重之龋任,由上级官员直接任命,困难时可代为处理部分县令实务。由于官府默认,任何人无法担任自己所在地正式官方职务,因此县丞不算在官员之列,高于吏而低于官。邕城县丞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大名郝少雄,为邕城本地人,家里经着一个石头山,因此一直兼任邕城首富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权利和金钱带给他无比的底气,郝少雄起话来中气十足,对于许哲这个新上任的县令也并不是十分热络。只是敷衍的拱拱手算是行礼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倒是拖着旁边的几个衙役个不停。大致也就是不断的吹嘘自己生意上的事情,引的三五个衙役不断附和,大拍马屁。 主簿类似现代的秘书,分管梳理县令平时大杂事,向来由县令自行安排,也算是一项官场潜规则了,如同在雍州看见的那位赵主簿就是太守同乡,一直跟随赵成左右,一路从县令主簿做到现在,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现在邕城的主簿大名孙佳远,为上任县令同年,屡试不第便走了同年的路子,也算是谋个生计。哪里想到这位前任这么奇葩,居然挂印而去,他朝中有权大包,孙佳远却不敢跟着走。要知道不管如何,主簿也算入了县志的人物,上任和卸任都是有手续的。 而且家中为了这个位置可谓倾家荡产,如果什么都不管的灰溜溜回去,不自己借乡里的钱还不了,脸面上也是丢了个彻底。因此虽然知道许哲带了人,却依旧厚着脸皮过来,脸上挂着笑意不断奉承,算是第一个迫不及待投靠许哲的人物。 典吏有刑典,民典,教化,吏典四位。其中刑典张霖清主刑罚,下位分管刑罚与刑手。邕城共计有刑罚手三名,其中一位专职杀头,是家传的手艺,祖上杀猪为生,到他后在县里找了个位置,算是吃上了公家饭。 杀头衙役绰号‘猪头张’,这也是祖上一直传下的绰号,传言他动手向来只要一刀,保证毫无痛苦。因为声名远扬,有时临县也会特意邀请他去执刑,以保证一个痛快。靠着这么手艺,‘猪头张’也算是县里的一号人物了,还收了一个本家的徒弟带在身边,占了一个县里的帮闲名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人杀多了,‘猪头张’身上或多或少总是有些戾气,除了徒弟其他人都不大愿意靠近,独独的占了会客室一个角落。 民典主民,大部分是指如收粮,收税等事务。邕城现任民典为孙茂中,同样也是邕城四镇中东柳镇的镇长。个子不高,背有些驼,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珠子,看着就和其他乡间老农没什么区别。谁能想到东柳镇六层的田地都是他家的,真真正正上东柳镇的土霸王。 东柳镇在邕城以东,地势相对平坦,周围山环绕,山过去便是可以直达雍州的水道。只是河流内泥沙堆积,废弃的老树枯枝不断,因此行走不易,除了采菱人,几乎没有人会下水。做为邕城周围地势相对平坦的唯一地区,东柳集中了邕城大部分的良田。同样,这次‘地龙翻身’损失最为严重的地方也是这里。许是忧虑自家的良田,孙茂中抽着水烟,一直愁眉不展。 教化一般由县里读书人兼任,实权不大但是地位清高。邕城教化许哲已经见过了,就是郝少英,也是郝少雄的同族堂兄。郝姓在西蜀是大姓,镇江过半百姓都是姓郝,同乡之间相互支撑,俨然形成邕城一股非常大的势力。 吏典掌吏治,统辖县衙内所有人员考勤,表现,有向上举报罢免的权利,向来由县令兼任。前任县令已经离开,许哲自然就顺手接替了这项职务。 另外就是十二名衙役了,除了之前过的三名刑罚手,还有勺手孙师傅一名带三个徒弟,掌县衙食堂,外加八名普通衙役随事抽调,不做具体分工,统领的是个叫郝策的,听名字就知道也是西蜀镇人了。 而作为一个连劳役都收不上来的县城,不用在职的帮闲,能够养活这一大家子的饭食本身就是一项极大的挑战,要知道陪着雍州汉子闻名下的除了不停涌现的豪杰人物,还有的就是雍州汉子们的食量了。 看着一个个膀大腰圆,膘肥体健的衙差,再想想每月能够申报的官粮储备,许哲不禁泪从中来。好想问问前任,到底是怎样把这群大吃货给养成这样的啊。 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还在想着粮食储备,那边就有衙役开口了:“大人,快到晌午了,大家一大早起来没吃早食就赶路过来,要不我们先吃起来?” “吃!”许哲面目表情,内牛满面。 一阵残风暴雨后,衙役们剃着牙齿心满意足的离开,许哲领着其余人进了侧边的书房,满满当当的七个人塞得书房脚都进不去。 刚刚落座,孙茂中就苦着脸发话了:“大人,雍州的赈灾粮什么时候到啊,在这样下去怕要激起民变了。” 在许哲到达的一个月前,邕城‘土龙翻身’,大量的土地和房屋被掩埋,由于发生频繁,百姓应对都很迅猛,倒是没有什么大量的人员伤亡,只是苦了田里的庄稼,眼看着就要结穗子,一场事故满盘皆输。除了些埋在土里的幸免于难,其余露在外面的都给压死了。 “我东柳镇以麦收为主,这次龙王爷翻身把地里大部分的庄稼都给压折了,就算给扶正了,麦子估计也长不全乎。现在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本来还打算着咬咬牙过个把月就有新麦收成,现在全成了泡影。” 着大抽了几口水烟,“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一作物欠收,咱们连这季的粮税都交不上去了。” “如果现在割了,大概可以产到多少粮食?” “一半吧,”琢磨了半,孙茂中回答道:“本来最后一个月就是最为关键的时候,麦子都趁着这个月结穗子呢。现在割了,大部分的麦子还瘪着,打不到什么粮食的。这杀的,要是晚那么一个月多好。” “现在大家普遍麦子都没有收割,就算是没有遭灾的地方估计也没有什么粮食可以支援我们。来邕城之前我也打听了,赵大人了,我们这边的灾情已经报上去了,希望可以减免一部分粮税。但是在旨意下来之前,一切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走船阅消息最是灵通,许哲还没有到雍州,邕城遭灾的情况就已经传到了耳边。之前在雍州的时候还特意问过赵太守,疫情已经报上去了,不过批示下来之前即使库中有粮,也没人敢发。倒是粮税征收按区进行,完全可以把邕城放在最后,等着批示下来再适当减免。 显然孙典吏对着这事情也有数,没有过分纠缠:“这样就好,只是不知道家给的粮食有多少,如果少了估计又是一大堆事情。” 对于这个许哲倒是没有办法,只能期盼这家体谅,尽量减免一些粮税,多留些粮食好过冬了。 “还有劳役怎么办,这眼看着后面就要种下季粮食了,一旦田里忙起来,可就顾不上劳役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孙典吏才退下,郝少雄就开始发话了。 “这倒是要请教郝大人了,往年我们这边的劳役大概都是做些什么事情呢?”除了知道去年劳役全部‘以银带役’,以前怎么做许哲还真没有功夫去打听。 “大致就是做些修路清山的活计,哦,也可以去周边山上采石头。大人有所不知,邕城虽穷,山却是不少,很多富裕人家都要山上的石块铺路建屋,我们邕城的石头可是好东西啊。”完摸摸自己的大肚子:“靠山吃山嘛。” “可是据我所知,这邕城境内大部分的可采山脉不都是有主的么?”心里有了预感,许哲配合的问道。 郝少雄大笑了两声:“有主也没事啊,有主的也可以采集么。反正劳役是死的不需要县衙花钱,采的石头却是可以卖钱的,邕城这么穷,大家肚子里两个油星子都看不见。真的把石头卖了,换些粮食绸缎的不是很好嘛。” “尤其你看那些什么上延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家子穷的叮当响,到冬连御寒的棉衣也只有一件,不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都等着饿死啊。” 许哲微微皱眉:“我想想。” “大人可得快点想,这日子可不等着你慢慢想啊。” 章节目录 第011章 送走了郝少雄一群人,色已经微微发黑。许哲回到后院,就发现后院和自己走之前已经有很大的区别。前任用来种花的花坛已经被犁平推翻,看样子是准备种些蔬菜了;院子里的杂草也被拔了个干净,还有家里的桌子椅子柱子,不焕然一新,似乎都开始活了起来。 心情大好之下,看着远处端着饭碗过来的许氏,许哲上前一步接过,顺势握住许氏的双手,顺手给揉揉吃吃豆腐:“今下午辛苦你了,累不累?”自己都女人自己疼,可是之前老爸以身作则的标准示范。 许氏微微一挣没有挣开,脸庞泛起红晕:“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晚上就不弄了,官人一事情也累了,我们早点洗洗歇息吧。” “不弄什么,歇息什么,哎哟夫人这话的,为夫有些听不明白啊~”许哲暗示的挑挑眼,看着许氏愣了一下,瞬间涨红的脸,觉得好玩极了。 远处传来‘哒哒’的脚踏声,听声音应该是春分端着汤羹过来了。许氏一把推开许哲,低声喝道:“官人莫不要如此糟蹋我,好赖我还是官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完红着脸跑出去。 许哲默默自己揉着自己被推开的胸膛,暗地吐血又有些疑惑:怎么就糟蹋了,夫妻间做些爱爱的事情不是挺正常的么,不对吗? 却这边许氏一溜烟跑到厨房里,缩在灶膛上捂着自己发烫的脸,胸口紧张的都快要蹦出来了。母亲曾夫妻之间的相处最好是相敬如宾,妻以夫贵。自己看着哥哥嫂子平日之间的相处也是平平淡淡,点到为止。怎滴到了自己官人就如此,如此,想了半还是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许氏有些纠结,也不知道自家官人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难道读书人都是这样?母亲也不在身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真是纠结。不过自己倒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嘻嘻。 春分端着汤羹进来,看见许哲一人揉着胸口望向厨房,也不吭声,摸摸准备出去。倒是许哲喊住了:“等等,春分,嗯~” 春分默默抬头看着许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着。许哲看着春分孩子一般的眼神,顿时有些问不出去, “没事,你忙去吧。” 春分撇嘴,不就是□□的那些事情么,有什么神秘的,在家的时候那些猫猫狗狗每年都来那边一遍,看都看腻了,无聊! 正出去就和迎门进来的许浩元撞了个正着,看着许浩元‘蹭蹭蹭’的退后几步,春分暗自吐糟一句‘弱鸡’,转身离去。 许浩元倒是顾不上春分的不屑,疾走几步走到许哲身边:“大人,有人拜访。” “现在?”许哲看看已经几乎黑了下来的色。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色已经黑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几乎是不会有人愿意出门的。 “现在。”许浩元点头,心里有些激动:“是各村族老。” 邕城分上延,下陵,西蜀,东柳四镇。其中上延几乎都是潘姓,下陵都是张姓,东柳大部分是孙姓,西蜀都是郝姓。古人好群居,一族经常聚居在一起,即便婚姻嫁娶,也都是就近进校除了往来方便,也是为了有事守望相助,互相方便。 来的差不多七八个人,三个胡子花白的坐着,另外几个年轻人站在后面,一个个肌肉鼓起,胸口鼓囊囊,不用看也是使力气的好手,其中一个许哲认识,是早上跟着孙茂中一起来的年轻人,应该是孙茂中的晚辈。 看着许哲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寒暄片刻后各自落座,许哲也知道了所有饶来历。三个胡子花白的分别是上延,东柳,下陵的族老,可以代表各自事务。后面跟着的年轻人是送各位族老前来的宗族子弟,本来东柳镇应该是孙茂中前来,但是今晚郝少雄家宴,于是便另派了一位族中长辈代表,孙茂中的儿子跟随前来。 “哲才来邕城不久,本该是我前往拜访各位,今却是诸位先来,受宠若惊啊。”许哲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勉强压下肚中的轰鸣声。 三位族老相互看了几眼,最后东柳镇孙老站起回话:“是我们打扰大人休息了。” 许哲赶忙双手按下:“坐下回话,无需多礼。也不是公堂上,自在些吧。” “哎。”听到许哲的话,孙老坐下,屁股往里挪了挪:“那什么我们也不想大晚上找大人你,但是有些事情这一不,我们心里就不踏实,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上延穷啊大人,”许哲还没有接口,就听见上延的族老大嚎了出来:“我们上延,离着邕城最远,路途不便,出来一次都得在山窝窝里面绕两。山上畜生又多,冬冷了夏热了就喜欢往着我们这边撒欢,别种粮食,连颗菜都种不安生。”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部得到镇上来买。可是我们上延穷成这样,哪里来的银子。镇上东西还死贵死贵,一个整张的狼皮,只是削的时候蹭掉些毛,就给我们压一层的价,这是哪家的规矩。他郝家吃香的喝辣的,就连口汤都不许我们喝,哪里来的规矩。” 完一拍许哲大腿,震的许哲一个哆嗦:“大人啊,你可是来了,你要为我们上延做主啊~” 许哲嘴角抽搐的看着一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蹲在自己脚下不停的嚎,抽了抽腿,没抽出来,再抽抽,还是没有抽出来。无语的使了个眼色,好在许蒙牛还算有些眼力见,上前帮忙扒开潘族老:“你有话好好,做什么泼妇样子。” 孙族老咳嗽一声:“大人,老潘是粗人,不会做事冒犯了。”看着许哲点头,孙族老也不管继续坐在地上的老爷子,低声道: “老潘也是没撤了,上延田少,还经常被畜生骚扰,能够自己吃就得谢谢老爷了,哪里来的粮税可以交。这年年的粮税,老潘那边都是卖皮子卖山货换来的。可是今年土王爷翻身,畜生死的也不比人少,剩下的都跑的没影了,哪里来的皮子打。这不是快交粮税了么,老潘也是急红眼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邕城之事,本官已经禀报上峰,赵大人那边也已经向上据实以报,相信今上体谅,不日就会有减税的文书下来,到时候就好了。”听见是因为这个事情,许哲倒是不慌了,大明朝现在坚持休养生息,又没有重大战事,如果洲际间的确有灾人祸,适当减免粮税也是情有可原,大部分是可以批准的。 而且邕城这边损伤严重,听着赵太守的意思,除了免税,不定还会有一部分的赈灾粮可以下来,这对于邕城来也是一个喜讯。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也就暂时不往外面了,以免横生枝节。 “还有劳役呢,劳役咋办?”许哲这边水还没有咽下,那边潘族老就叫了起来:“现在可都五月了,今年的劳役还没个影呢。等到夏粮收上来后面紧跟着就是秋种,忙完秋种就要到七八月,后面几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劳役吗?” 大明朝劳役按地划分标准,如邕城这边每年一次劳役,修路的里数,探矿的深度,开山的高度都是有明确的规定,再加上前期协调准备,差不多要耗费大家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往年这个时候,具体事务已经安排起来,就等着秋种后开始动工,但是前任挂印而去,这劳役也就一直拖着,算起来已经稍微晚了一些了。 许哲再蠢也知道这群人来的目的了,只是喝着茶水不话。下面三个老爷子眼神闪烁了半,相互不知使了多少眼色,许哲只是不知。最后终究是孙族老憋不住了, “我今日里听已经有人向大人举荐我们今年的劳役了。这劳役,向来是咱们老百姓的重中之重,不别的,光是每年死在这上面的人头,就不是个数字。” 本来还想抻着,可是听到死人,许哲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死人?” “哎。劳役是死的,不拿银子还要做事,完不成活整个队伍都得跟着受罚,碰上抠嗦点的管事连饭都吃不饱。咱们邕城这边不光是土王爷老动,山上的畜生也多,男人们即使都是猎惯的,总还是有打马虎眼的时候。这一不留神可不就得搭上命了么。” “还有在山上做事,比如采石头什么的,有苦又累,什么山上送东西不方便,连水都得等量着喝。有时候人采着采着就没了,是失足,怎么可能每年都失。”孙族老话还没讲完,就被潘老爷子接过去了: “都是一个地方土生土长的娃娃啊,前些月还笑嘻嘻的闹腾,一个月后连个尸首都见不着,还尽是我们这三个镇上的娃娃。感情他西蜀的娃娃都聪明,不会摔着碰着。。。” “老潘!”下陵镇的张族老大喝一声:“晚上酒喝多了吧。” 场面上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012章 半晌,许哲才恢复了声音:“人,找不到吗?” “哪里找得到,采石头的山越采越低,山上挖石头的人就越站越高。找个山路陡峭谁都不敢下的地方事情,哪里还有人能专门下去找。就算是找,找得到吗?”孙族老的声音开始降低: “只是可怜我们族里的那些棒伙子,一个两个都是族里精挑细选指着挣钱的好手,这下子全折了。就他那破石头山,请老子去老子都不去。惹急了老子一拍两散,看看谁弄的过谁。老子还不行了,咱上延几百口子壮汉,还搞不过这一个外来户,呸!” “就他姓郝的干的那些得罪祖宗的破事,不要让我逮到把柄,不然老子干死他们,让他们以后连坟都进不去。” “好了,老潘,差不多得了。”张族老磕磕水烟篓子,细的烟灰随着张族老的抖动四处飘散: “酒疯不要四处撒,话完了就赶紧的回家睡觉。你就是不能喝酒,喝了酒连爹都骂。”完站起身子:“许大人,老爷子几个就是晚上睡不着觉到处晃荡,人老了就喜欢唠唠嗑,你别见怪。” “该的不该都了不少,我们也就瞎,你也就瞎听听,不管进不进得去,反正你自己心里垫垫就校老爷子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就走。” “老爷子慢走。”许哲起身,送着一群人走向外面。此时衙门外边已经全黑下来,跟着老爷子们来的年轻人闷不吭声的拿出带来的两根竹竿,一张麻布,往着上面一串一套,一个简易的坐垫就弄好了。 三个老爷子做上去,双手抓着坐垫旁边的竹竿,“起~”两个伙子一头一尾稳稳抬起,中间的一个帮扶的:“许大人你也别送了,我们这就走。晚上门窗关关好,咱们这边可不比别的地方,长虫比较多,别给进了屋子,走了啊。” 伴随着竹子传来的‘嘎吱’声,一行人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身影。许蒙牛摸摸脑袋:“大人,他们这群人走这么远的路跑来和你唠嗑,假的吧?” 许哲瞪了蒙牛一眼:“就你聪明,发现这个。” 一旁的许浩元幽幽叹口气:“你不该心软的。” 许哲犹豫了一下:“毕竟是人命。” “谁知道这人命是怎么没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世间所有事自有其缘法,其实我们只要稳坐钓鱼台,总是有那胜利者到面前叩拜。”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许哲抬起头,看着上灿烂的月色:“等着胜利者,还不知道要填多少具人命进去才能得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做这个执棋的人,至少可以减去不少冤孽。” “起风了。走,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县衙,徒留下许蒙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隔一大早,许哲就穿好衣服在厅里等着了。许氏在院子里舞了半的大刀,看见一本正经在客厅喝茶的许哲还有些诧异: “你怎么今这么早就起来了。” 如果这个官人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贪睡这点了。除非有事情,否则绝对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因此乍一见许哲自己爬起来,许氏还真有点不适应。 看着许氏把一把自己提着都费劲的大刀舞的虎虎生威,许哲受了半男友力的刺激。现在有听见许氏这么句话,老脸一红: “啊哈,今太阳比较好。刚好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我们就出去逛逛?”没事情到不是虚的,邕城地处偏僻,往来不易,最偏远的山村距离县衙差不多有五的路途,平日里邻里之间有个鸡毛蒜皮的最多族长出面也都解决了。本来衙门上还有些粮税劳役的杂事,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事情。 而且再句不好听的,前任挂印而去一个多月,这邕城也运转的稳稳当当,是邕城典吏的能力强大吗,不至于吧。内中细节不需多诉,但是许哲也不是傻子呆子,有人想让他闲着,他也乐得轻松。总归这邕城县令一任就是三年,时间久远,一切慢慢开始好了。 好妻子是不会质疑丈夫的神来之笔的,再加上也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许氏很愉快的换身衣服就往马车里面钻了。忘记了,马车三件套也是前任留下的宝贵遗产。 前任匆匆离开,马厩的大黑马栓在柱子上,饿的都快啃嚼子了,孙主簿就带回家养了几。当然,究竟是心疼马匹带回家里养几,还是抱着某些不可言之于表面的心思暂且不提,不过许哲来了他倒是自觉的归还了。 至于归还的时候孙主簿的话许哲不想回忆,实在是毫无节操了。即使是他这个来自大□□浸渗网络十余载的人都觉得恶心。不过看在大黑马的面子上,许哲还是拉着脸接受了孙主簿的投诚。没错,这就算是许哲来邕城后的第一次受贿,也是这一辈子的第一次了。居然给了这么个人,许哲想想都,咳。。。 大概是饿的狠了,重新带回来的大黑马养成一个不好的坏习惯:不给东西不走路。于是邕城人民就有幸看见了这么一个场景:一匹大黑马拉着一辆二轮的马车,马车上毫无标记,窗子上挂着个素色的麻布挡住所有饶视线。大黑马前面挂着一个胡萝卜,时不时用带着嚼子的嘴去够一下,不让咬就舔一舔,总归要确保东西在自己前面。 许哲早就嫌丢脸缩在马车里,许浩元也借着增强体质的借口在下了马车,只有许蒙牛黑着脸拉着缰绳,看着这匹大黑马一路从县城丢脸到县外面,心里默默将找个马夫提到下一项必须做的事情位置第一名。 许哲带着许氏去的是之前早已打听好的一座寺院,就在邕城周围,叫灵木寺。寺院不大不,差不多几十个僧侣的样子。倒是因为道法传承,年代久远,寺院周围墙壁被烟火熏得发黑,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红色的砖块。而且做为邕城周围数得上的高端交往场所,经常可以碰见这家的太太那家的姐来上香,治安工作还算可以。 到了灵木寺外围,车就走不进去了。一方面是容易引起阻塞交通不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示尊重,因此早有香客们自发整理了一片地区用做停放车辆,寺院也派了几个沙弥协助帮忙。 等到许氏下了马车,就看见许家三个男人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孙主簿站在一起,从马车后箱里拖出登山履和仗拐:“这边环境还不错,你带着春分四处看看,烧烧香拜拜佛,有不长眼的就直接削。我们几个去旁边爬爬山,一会再来接你。” 寺院外面人来人往,早有机灵的沙弥上前牵过马,只要再给几个铜板的香火钱,就能由专门的引渡人带着烧香拜佛解签一条龙,甚至可以续费观光寺院周边风景,一路僧侣接待,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经常来的大家都认识,引渡人自然不会上前,倒是许氏这种一下马车就四处张望,好奇心旺盛的快要冒出来的,摆明了就是第一次来的立刻就会有人抢着上前帮忙,几个铜板是事,感化着在寺院里捐一盏长明灯那才是功德。 因是在家里常做的事情,许氏也不陌生。挑了一个长得顺眼的大娘,随手撒了几个铜板:“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有那个不长眼睛的上来谁吃亏还真不好。倒是你那边,大牛你可得悠着点,啊?”话多了伤自尊,许氏眼神示意了许蒙牛一下。 许哲想到早上虎虎生威的大刀,默默心梗了一下。 切,了不起。 章节目录 第013章 邕城周围的路很不好走。这是许哲一刻钟以后的深厚感触。 是路,其实也就是人来人往踩出来的道。差不多一米宽,路中间被踩的干干净净,泥土都翻了上来,大致的铺了一层石子,防滑防潮。路两边的杂草丛生,总是努力的向着中间生长。好在许哲农家出身,也算是适应良好。 “这路走走人还是可以的,运东西可就不方便了。”许蒙牛顺脚拨开横长到路中间的一棵长蔓,“比我们那边差多了。” “家里乡下的路比这宽了一半不止,更不用镇子之间的大路了。”许哲也深有感触:“总归还是要修的。” “哪里来的钱,你出?”许浩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前面几任都不管,你又何必闲操心。出头的椽子先烂,要我顺其自然,只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便好了,其他些许事何必强求。” “总归是一城县令,在其位谋其政。我这里最多也就是辛苦一些,可是他们得到的却是实打实的。” “就怕到时候吃不到葡萄却惹了一身骚,左右一任县令才三年。与其浪费在这些泥腿子上面,不如想着法子的上面晃悠,不定哪得了贵人青眼,也能为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得个安慰。” 许哲微微皱眉,从家里出来就总觉得许浩元有些怨念,原以为时间久远就会渐渐消散,怎地现在还更加偏激了:“二子,你是想继续读书吗。族里虽然支持不大,但是只要自己坚持刻苦,以你的资质,至少考个秀才还是妥当的。” “怎么,被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要赶我走了?”许浩元嗤笑一番,却没有接许哲的话。 “行随心动。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是抱着这个心态的。”许哲长舒一口气,也不再继续纠缠,只只鼓拨开面前的树枝。 “我幼年时家贫,族里虽帮扶我许多,也有照料不到的地方,因此我知道贫穷的滋味。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力所能及而已。”更何况见识过了大□□人人暖饱的生活,冷不丁来到这个连吃碗白米饭都要掂量半的时代,许哲的半生设想在不知不觉汇中已经有所变化。 许哲不再话,许浩元也停声不语,眼色复杂的跟在身后,一边暗暗的打量着许哲,一边扯着路两边的树叶子不知道想些什么。倒是许蒙牛一心一意在前面开路没有听见两人话,看见什么稀罕的都要讲个半,只是后面俩人答应的有气无力,十句倒是有九句不回。 等到又走了一会,前面远远探路的孙主簿跑了回来:“大人,前面就是下阳村了。你看要不要叫村长出来接待。” 前任县令金贵无比,来了邕城一年多连下阳村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倒是孙主簿本能的探探自家的底,周围的村落大概都还晓得地方。这次许哲也是临时起意,或者并不想广而告之的四处看看,自动送货上门的孙主簿自然就成了向导最佳选择。孙主簿也是人精,一大早的偷着摸的出了城门,早早的在寺院周围等着汇合。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总是会有让人不得不用的理由。 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袅袅炊烟,许哲长舒了一口气:“不用了,孙主簿辛苦你了。来,我们坐下歇歇脚,吃点干粮再走吧。” 下阳村是下陵镇距离县衙最近的一个村落,也许是经常见到生人,村里人看见许哲一行人不是特别拘谨,但是也不愿多,只是一个个的拿着大眼珠子看着。许哲想象的一进村就有热情的老人家上前送水送信息的情况只能是想象了。 漫无目的的在村里走走,不一会,就有一个黑黑胖胖的大个子走到面前:“你们是干什么的?” 孙主簿心领神会:“我们是外地来的,听你们山里有皮子可以收,就来看看货。大兄弟你是这里的村长吗?” “我不是村长,村长是我爹。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我爹。”大个子应该是经常碰见来收皮子的外乡人,也不意外的转头就走,嘴里念叨了几句:“就这鸡崽子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本地的,就阿爹想得多。” 村长家在村子中心,很好找,唯一一间青砖大瓦的屋子便是。 “阿爹,人带来了,是外乡收皮子的皮货商。”大个人还没进大门,就开始嚷嚷起来。屋子里面传来‘磕磕’声,一个长相和大个子相似的老人就走了出来: “客人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进来歇歇脚。大柱,去给客裙杯蜜水。”蜜水就是蜂蜜水,现在可没有什么人工养殖,蜂蜜都是农家自己到野地打来的,大部分用做买卖换货,只会留一部分招待贵客用,香气扑鼻,只要一块就可以泡出一大壶蜜水,算得上是农家非常上档次的待客礼节了。 许哲也知道,指着墙角的一堆蜜瓜:“不用了,老先生,我看着这蜜瓜不错,不然就吃这个好了,也挺解渴的。” 邕城山高水远,环境恶劣,但是这邕城本地产的蜜瓜却是又大又甜,只要在春的时候随手撒上一把种子,到了季节就会蹭蹭蹭的冒出好多来。许哲一路走来,正值蜜瓜收货季节,路边满满的都是,有些熟透了开裂了也没有人管,就这样放在路边,偶尔有嘴馋的孩会上去啃那么一口。 “当不得老先生,一学都没上过,大字不识得一个,喊先生可折了寿了,官人喊我老张头就好了。”村长还在摆着手谦虚,就听见角落一个声音传来。 “这东西可是给喽喽吃的,有钱人就是奇怪。” 许哲嘴角抽搐的看过去,就见着带着他们回来的大个子缩在墙角,包着手臂看着他们。看见大家看过来,大个子摸摸脑袋:“本来就是,这玩意到处都是,吃了老是要尿尿,只有崽子和喽喽才喜欢。” “你还,”老张头一个鞋底子扔过去:“怎么就这么多话呢,每给你那么多吃的去干点活也好了。”罢笑容满面的看着许哲一行人。 “官人可选着好了,别的不,我们下阳的蜜瓜可不像其他地方,那真是更大,更甜。”罢使着大个子,“去田里找两个最大最甜的瓜过来,快点。” 眼见着大个子嘀嘀咕咕的出门,老张头迎着许哲一行人进了堂屋:“客人这次想要些什么皮货,这才几月,怎么今年这么早就收了吗,以前没来我们这边转过啊?” 许哲也不吭声,只是领着几个人坐下来。孙主簿在邕城好歹待了一年多,该了解的也知道,自觉的接过话题和村长寒暄起来,你来我往的的好不热闹。 村长家的几个孩子在门口转转悠悠的探头探脑,时不时好奇的往里面瞄一眼。许哲偷偷朝着门口一龇牙,孩瞬间吓得缩回去。过了一会,也许觉得没关系,又开始探起头来,许哲再一龇牙。这会孩不怕了,‘咯咯咯’的笑出声来。村长一直留意着许哲,看着赶紧一挥手:“去去去,大人话,孩子凑什么热闹。” 许哲摆摆手,“没事,反正坐着也没什么意思。那个老孙你先和村长商量着办,我去外面透口气。”罢站起身来,对着笑眯眯的村长道:“老孙是我家用惯聊,什么都知道,大概的事情也都可以拿主意。张村长你先和他商量着,最后咱们再订下来啊。” 在刚才的交谈中,村长自觉摸出了许哲一行饶底细:富家少爷要体验民情,便带着一个书童一个打杂的和一个账房出来了。书童和打杂的是半点不懂也不吭声,少爷装着内行其实也就是门面功夫,唯一的内行账房老先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却被当做行家用,只要忽悠住了这个,其他三个都不是事。 因此也不在意,门口喊了一声:“大柱,过来带着官人出去转转。”罢对着许哲道:“咱们村这么可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官人你随意看看啊,回头晚上来我这吃饭就校你们城里人不是喜欢吃地道么,保证让你吃的好。” “不打紧,不打紧。”许哲客气的挥手,朝着孙主簿使了个眼色,孙主簿会意的点头。许哲随即一拍大个子的胸口:“兄弟,我四处转转,麻烦你帮忙带一下了。” “客气啥,跟我走就校就是我们这边没什么可以看的,你看不着好东西可别我不带你看就校”大个子一边领着许哲几个出门,一边毫不犹豫的拆了自家老子的台,听的后面的村长直抽抽。 许哲也是无语了,不过好在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大个子,因此还算是可以接受。果然,大个子带路,村民就热情多了,有时候许哲聊聊田亩庄稼也会带着。许哲要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事情,双方倒是聊得很热络。 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树荫,许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干果嚼头,引着大家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014章 许久不出来,许氏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因为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也没有人在旁边不停的催促,许氏玩的很起劲,直到太阳微微下落,许哲的身影从路上显现,许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寺院,一边不停的意犹未尽的念叨。 “可惜你没有去,这里面有好几座请过来的真佛,非常值得祭拜。听上香的信女里面有座佛可灵验了,只要心诚,所求的事情没有不灵的。” 许哲看着许氏兴致盎然的脸,一的疲劳也悄然散去:“这周围还有好几个地方都不错,你要不要都去逛逛啊?” 许氏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只是脸上的跃跃欲试很快出卖了她:“要不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出去看看好了,毕竟你也是一县之主。”自己如果频繁的出去,会不会给别人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印象,如果因为这个影响官饶声望那就不好了。 许哲握着许氏的手:“那你可想好了,现在邕城顾着夏收,衙内没有什么事情我才可以陪着你到处闲逛,等到夏收一结束我这边也上手了,想出来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着许氏一脸的犹豫又有些跃跃欲试,许哲好笑的拍拍她的手:“瞎想什么的,你官饶风评可不是靠你一个内宅妇人就能树立起来的。走吧,就当是陪我散心了。” 终究不是自约束长大的,推了一会许氏就开心的同意了,拉着春分开始商量下一站的观光点。所以女人有时候真的是有赋的,明明才来邕城没几,安排观光过程却是仅仅有条,似乎什么都有所了解一样。 于是从这起,邕城的百姓嘴里又有的新的谈资:新来的大人似乎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一的游山玩水,不顾实务,衙门后宅除了每睡觉时候等闲开不见人影。就是看着样子不像是有钱的人家,听他夫人连县衙后宅都种了菜,自给自足,连菜钱都舍不得掏,估计今年的劳役是没人能够代缴了。 到了最后,新大人带着手下去雍州等救济粮的消息也开始被忽略了,偶尔有人念叨几句也会有其他人插上来打断:哟,到底是去领粮食还是去玩顺便领粮食哦,难得有次公费游玩还不用自己掏钱的机会,肯定是使着劲的上啊。就怕到时候发现粮食少不能交差别跑了吧。 而与此同时,孙主簿却想要骂娘了:还以为之前的下阳村之行只是新县令大人热血上头的一时之举,却不料他是真的想把这邕城四镇几百个村一个个走遍啊。西蜀还稍微好些,那上延哪里是一般人可以走的哟,遇水搭桥,开山劈路的,也不知道这一个个的山窝窝是怎么住的了这么多饶。自己也是倒霉催的,前面那位虽不大管事自己吃的喝的却从来不少一分,这位倒好,没钱不,还一到晚的尽折腾自己。 到了最后那个成阴沉沉的拉着脸不好话的许浩元离开了,自己却还是要陪着这位县令大人四处转悠,也不知道他在了解个什么东西的一村村的走,不会是真的体察民情吧,这也没必要往深山老林子里面钻啊,鞋子都走坏两双了眼看着也不能报销。眼看着一的落日,风餐露宿的孙主簿有时候真的有些后悔,到底自己这样贸贸然投靠到底是好是坏呢。 与孙主簿的思来想去不同,许氏是真的担心的不要不要的。自家官人自家知,虽是农家长大的,可是这从到大也是从来没吃过大苦头的。从前在家是个尊贵安逸的读书人,即使父母双亡后也有族亲照顾,别成到晚的跋山涉水的走这么多路了,就是稍重一点的体力活也干不了啊。 刚开始还报着打掩护的心态四处转悠游玩呢,到后面就真的是见庙必拜,见佛必跪,祈祷着自家官人可别被这山里的石头畜生,好的坏的给伤了。自家才到这边,连个放心用的人都没有,许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着法子的在许哲的干粮里变花样,保证许哲每吃到不一样的东西,心情也好些。倒是把自己的手艺给练上来了,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等到一个月后许哲满身灰的往床上一躺表示全部结束,许氏也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就真得跟在后面了,太让龋心了。春分上前想把许哲拉起来洗澡,许氏挥手赶了下去,也不管许哲满身的泥巴灰尘,往他身边一躺:“歇歇吧,家里水和吃的都是现成的,等你歇好了泡个澡吃点好的洗洗乏。” 许哲搂着许氏躺在床上,心逐渐安静下来,似乎这一个月的早起晚归都化为尘埃。一下下的拍着许氏的背,渐渐睡了过去。许氏感受这许哲胸口规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带着许氏自己的心都蓬蓬乱跳了起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家这个连大刀的提不起来的男人心里隐藏的力量。虽然连个强壮点的女人都打不过,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家里真正的顶梁柱。 等到许哲醒来已经黄昏哟哟,卧室里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得见人影。身边的褥子上已经没有人了,许哲胡乱摸索了一番,不心撞翻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许氏掀开帘子走进屋子,看着许哲依旧睡眼朦胧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挑开灯芯让油灯更亮:“我还以为你到傍晚就能醒了,没想到你倒是能睡。” “什么时候了?”许哲下了床,拿起自己衣服穿了起来。 “快一更了,梆子都快敲了。”完拿开许哲手里的衣服:“先去洗澡,脏兮兮的没的糟蹋我的衣服。” 许哲也不在意,直接当场脱了自己的中衣,赤身裸体的往隔间走去。倒是吓得许氏赶紧避让:“呸,还读书人呢,连衣服都不穿。” 许哲也不在意,晃荡荡的躺到水里,哈哈大笑:“都老夫老妻了至于嘛,赶紧进来,给我搓搓,身上的泥都可以盖房子了。” 过了一会,许氏忍着羞意走进隔间,看着许哲一脸的促狭,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掐了许哲一下:“你怎么这么坏呢。” 许哲就是喜欢看着许氏这个样子,不像是人前一本正经的端庄县令夫人,或是赵家心调教几年的家碧玉,倒像是农户家里才娶的媳妇,虽然有些俗气却带着旁人没有的鲜活劲。对,许哲自己就是屌丝,娶的老婆自然是个俗人。 想着,许哲一撩水,满满的洗澡水就贱了许氏一身。刚换的衣服瞬间变得湿哒哒,许氏有些恼火:“官人你几岁了?” 许哲一把拖过许氏,“既然湿了,就一起洗洗吧。”罢不管许氏的惊呼,抓着许氏就往澡盆里面走: “丫丫,来~” 一池春意,半卷珠帘,春波荡漾,娇羞处娇吟乱喘,唯有漆黑夜色,遮盖了一牵 翌日。 前面一睡了个大饱,晚上又交了积攒许久的公粮,许哲可谓志得意满,春风满面。只是两人昨晚胡搞地的半晚上,中间还叫了几次水,隔间简直不能看,许氏早上掐了许哲好一会,最终还是‘病了’。 “收拾一份早餐,我一会送去给夫人。”对着春分完话,许哲嘴角还是翘着的。 许浩元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个场景,虽然聪慧还是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大人,我回来了。” 在山里走了十几,熟悉了大概的流程后,许哲就打发许浩元去雍州听信,毕竟按理邕城受灾的回复也应该下来了。不过东西下来不代表可以全部到手,该遵守的官场规则还是要遵守的,许哲派人过去无非就是暗示对这批东西的重要性,伸手的人也会稍微注意影响。 看着许浩元的脸色,许哲暗舒一口气:“坐下吃饭,吃饭再。” 许浩元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了起来。乡下来的汉子,哪怕是读书的,吃的都不少。呼噜噜两碗滚烫的面条下去,差不多的许浩元开始放慢速度,嘴里也有了希 “有点问题,不过大致还算不错。听今上得了个公主,一直心情都很好。因此批下来的很快。” “批示里怎么?” “粮税免了三层,剩下的卓令雍州太守调剂赈灾。赈灾粮不得低于免税粮的分量。”如果从明面上算,按照之前的二八税看,免去三层粮税再加上不低于三层的赈灾粮,的确能让邕城平安过关,甚至略有结余。只是官场规矩外加各方协调,是三层的赈灾粮,到手能有两层就算不错了。不过这个结局已经比许哲想的要好些了,本来按照以往惯例,粮税向来是只免两层的,这次真的是借了新生公主的东风。 “这样就可以了,”许哲端着碗暗自拔凉了半:“算上老百姓手里的存粮,外加林子里的畜生野菜,这个年算是绰绰有余了。” “粮食什么时候到?” “大概过个半旬吧,我走的时候太守在忙着清点入库,等到他那边盘点结束,相信粮食就会发过来了。” “那就好,一会你就把消息放出去吧。” 许浩元看着许哲,还是有些犹豫:“真放吗,这样的话咱们粮食可就不够了。” “长痛不如短痛,县里的情况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趁着这次机会,真是我们做事的时候。”许哲把空碗推出去:“不然等到气凉下来,结了冰划了冻,一切都晚了。” “好!” “还有件事,我感觉比较奇怪。”许浩元犹豫了半:“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 “嗯。” 章节目录 第015章 乾元五年,7月。 仿佛一夜之间,太阳开始展现自己独特的威力。富裕人家尚且可以做些绿豆纱,红豆糕之类的解渴,农户人家就只能苦熬了。好在邕城山多,太阳熬熬的时候随意找个阴凉的大树下面一蹲,也能稍微缓解。 于是,仿佛一夜之间,凉水摊子应运而生。找棵绿叶子大些的老树,摆几张桌子椅子,或者几个石头堆成的丘子,能坐人就行,一个大水缸摆在一边,不需要招呼也不需要吆喝,就会有闲散的男人女人,老人孩自觉的窝过来,总归是一两个铜板,就能坐一。如果想吃些糕点果子,那不好意思,本买卖,出门右拐。 往年的7月大家还在地里苦熬,那真的是汗滴禾下土,汗水滴子不要钱的往下面撒,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衣服都是两个色的,倒在地里的大有人在。今年土王爷翻身,地里的庄稼被糟践的差不多,与其烂在地里,不如早早收成也有那么三瓜两枣的。所以到了7月等别的地方开始热火朝的时候,邕城反而静悄悄的窝在树下了。 人多了,碎嘴皮子也就多了。只是邕城山高水远的,除了每年收皮货的时节,等闲见不到生人,周围几个邻居都是几十年的交情,碎来碎去也就你家鸡多生个蛋我家今吃肉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只是最近几,茶水摊子上的人头简直爆满,黑压压的大片大片的人被吸引在这里,带着孩子窜来窜去尖叫嬉戏的声音,实在是不比家里舒服。不过就是这样,人头还是有增无减。白了,就是有了个惊大八卦。 什么八卦:县太爷。 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何分,县里突然流传出了一个大消息:前任县太爷走的匆忙,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有大笔的银子放在家里都没拿。现在,这银子被现任的县太爷起出来了,就放在县衙里面。 传话的人的有鼻子有眼的:你知道县令大人为什么派手下去雍州一待就是半个月,就是去大买特买的。之前县令家菜都是自己种的,连肉都舍不得吃,这段时间变着花样的买菜,什么新鲜吃什么,可不是发了家有了横财么。那谁谁谁家的谁谁谁的谁谁谁在给县令家里送菜送衣服送金链子的时候眼看着有四五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一锭银子十几二十两,四五锭可不就得百来两银子么,县令大人家里可算是发了大财。 等到县令家发现不对出来辟谣,道消息已经满飞了。又有机灵的当场问了辟谣的县令家瘦瘦的主簿一句:“到底是不是有多出来的银子?”主簿面有难色的为难了半才吭哧吭哧的应一声:“总之我家没有不义之财。” 这下子,谣言没有被扼杀,反而像是有了支撑,一下子更加的壮大。一夜之间,冒出十几二十个专家专门分析主簿那一瞬间的迟疑,等过了几,就连路上玩耍的童子都能道个一个。于是在这股东风下,终于吹得满城都是了。 入夜。 邕城第一大富豪,邕城县丞郝少雄妾女儿周岁,大摆筵席。郝少雄在县城大街边摆了一溜串的长席,只要稍微沾点亲带点故,两句吉祥话,就能入座吃饭。每席有硬菜六盘,素菜六盘,冷碟六盘,美酒一坛,所有菜色皆是大厨手艺,香飘四溢,引着县城到处都是挖尖脑袋的和郝少雄拉关系的人,就差翻出自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县里衙役也自愿帮忙,卸了平日装腔作势的黑色短衫,换上自家衣服以私人身份帮着郝家整理人物,接待宾客;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齐齐汇聚,里里外外热闹的不亦乐乎。郝少雄端着杯子从街头走到街尾,笑眯眯的灌了三坛子酒,老表老亲的叫的不亦乐乎,整个县城都似乎被喜气渲染了。 等到太阳悄然间下了山,宁静的月光爬满屋檐,郝家也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郝策跟在郝少雄的身后进了家门:“大伯,你那些人会信守约定吗?” 郝少雄嗤笑一声:“阿策你记得,这世间就没有信守约定的人,守约不过是违约的成本不够高。我今吐出去多少血,他日就要让他们那群人给我收回来多少。” 郝策看着郝少雄宽厚的背影:“那许哲有必要这么重视么,不过是一没背景二没家财的穷书生,要我他要么老老实实的我们还可以分点汤水给他,要不我就直接。。。”罢挥挥手,做了个标准的收割动作。 郝少雄看到,猛地一拍郝策的胸口:“你是不是傻,再穷再没背景也是朝廷指认的,还。。。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来一下算了。” 看着郝策不甘心的表情,郝少雄觉得头疼。不过毕竟是自家嫡亲的侄子,郝少雄还是耐着性子教育:“我们的目的只是求财,明县令聚集大家无非就是为了劳役,只要我们把住这邕城四镇十几个头目,任他许哲翻都没用。” “今晚上我们大摆筵席,从街头到街尾,更不用提那些家伙临走的时候的大包包,四色礼物,那都是妥妥的人情。再加上我这些年在邕城的经营,除非许哲那家伙真的甩出一块肥肉,不然你看,哼!” “只是可惜前面那个,倒是个真的聪明人,家里也不错,如何可以合作的话,哎,可惜太聪明居然跑了。哼,看在他扔下的那些银子面上,我们之前的就一笔勾销。” 罢指着不甘心的郝策:“你不要瞎来,好容易有些安生日子,别搞得一个家族都跟着你跑路。实在不行,实在不校。。” 门口的气死风灯随风飘荡,印的郝家的大门一片血红。 翌日。 许是心里有事,一大早许氏就指挥着春分开始了洗洗刷刷,早餐做的尤为丰盛。许哲坐在位置上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今什么日子,我们家真发财啦?” 许氏恨恨的瞪了许哲一眼,端起一碗白粥放在许哲面前:“吃你的吧。”罢撤了手里的围裙,找凳子坐下吃饭。 许哲刚要调笑两句,就看着许氏拿着碗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我的碗呢,记得我拿全了呀。春分你看着我的碗没?” 春分抬头看了一眼许氏,迅速的低下脑袋,埋头大吃。许浩元和许蒙牛默契的当做看不见,只是筷子扒的飞快。许哲扫扫四周,瞬间识时务为俊杰,也低头扒起粥来。一时间桌子上尽是筷子飞舞,听不见一句人声。 等到许氏收拾完厨房,许哲早已抱着本《策论》慢悠悠的看着,许氏看着许哲的不慌不忙,心里终究安静了些。见着到零许哲晃悠悠的出门,许氏的心依旧不自然的大跳了几番,嗫嚅了许久,终究在心里暗暗期待:我不要求你一朝闻名下知,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哪怕回乡同甘共苦,我总是愿意的。 可惜许哲注定是不知道许氏的这番心里表白了,他现在正是满身的血液沸腾,头脑异常清晰,胸口内总是有股气四处乱撞,想要找些什么发泄出来才好。他知道自己这是激动了,从养成的习惯,越是大的场合,越是紧张的事情,许哲的心里越是平静,只有血液沸腾,暗暗的压抑在身体里,等待发泄的那刻。 二进堂屋,邕城四镇的镇长和心腹已经在久候多时。许哲进去,就看见上次傍晚来找过的几个族老面色都有些慎重,孙德远似乎还暗示性的向着许哲使了个眼色,许哲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表示理解。 郝少雄不做声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不同于上次的毫不理会,这次的郝少雄一看见许哲就站起身子,大笑着迎上来, “县令大人安好,一大早就来打扰大人,属下真是不该啊哈哈哈。这县衙住的可还舒适,有什么不舒服的和我,在邕城境内,保证让大人舒舒服服的。” 虽然已经准备撕破脸,许哲依旧笑眯眯的迎上去,装蒜谁不会,来好了谁怕谁啊。一时间堂屋内你来我往的毫不客气,每个人满脸春风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场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有多亲热。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才各自分宾主坐下。许哲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本官来到邕城已经一个多月,大致事务依旧有些模糊。今来也是想请大家商议一下,本年度邕城的夏收,赈灾粮,劳役等一系列事务的分割管理,这些事务还需要在座诸位的鼎力相助啊。” 座下诸人赶紧想要起身,许哲压压手示意坐下:“今年土王爷翻身,大家都遭了灾,本官知道,今上也知道,因此特有批示下达,准许邕城减免本年度一定粮税,协调邕城周边一定粮食为赈灾粮,分批次给予。” 章节目录 第016章 “我们邕城向来灾严重,赈灾粮之事早有先例,我建议大家大可以按照以往惯例执校”话音未落,郝少雄就发话了。完冷眼扫了四周一遍,笑眯眯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诸位觉得如何?” 座下诸位面面相觑,有投机者赶紧应和。 许哲不急不慢:“却不知道这以前的惯例是什么样的?” “也没什么稀罕的,县衙仓库年久失修,粮食越邕城后,便由各镇找缺场接收,清点结束后直接拖入各镇发放,也省的县衙的衙役辛苦值班了。”白了就是粮食不经县令手里过。 瞬间想通了这个关节,许哲一片火气:“粮食入库乃是国策,如何可以如此行径。按照大明律法,所有粮食无论用途到各地后都由当地官员统一接收,清点入库,签字画押后再交由运送人员带回。”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县衙仓库已经很多年没有休整过,到处漏洞,四面通风,放在仓库粮食少了谁能负责。而且赈灾粮食本身就是用之于民,本应该给我等百姓的,这样做只是省去一道繁琐工序,快一步交给我等百姓而已。” 许哲还没有上火,郝少雄声音就已经高起来了:“大人如此在乎粮食入库究竟是为些什么,实在是容不得我等思考了。” “你。。。” “两位两位稍安勿躁,”看着形势不对,孙茂中赶紧打圆场:“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了我邕城境内数千百姓罢了。许县令也是好心毕竟我们的做法是有些不妥当,不过郝县丞也是急于百姓,不忍心看见百姓多挨饿而已。” 看着许哲和郝少雄都开始平心静气,孙茂中继续劝:“按照道理粮食的确需要入库,不过县衙仓库年久失修也是不变的事实。要不我看这样,今年的粮食我们还按照惯例,等到以后县衙仓库修好了我们就按着规矩入库,如何?” 许哲冷哼一声:“既然诸位都是这个想法,今年毕竟情况特殊我也就不多加追究了。只是以后仓库维修好了必须按着章程做事,如果到时候诸位还借故推脱那么我必定禀报上峰。” “哼。”郝少雄倒是没有吭声,只是转过头后脑对着许哲。许哲也不在意,赈灾粮一事就此结束。 孙茂中看着许哲两饶你来我往,也想像着其余同僚一样当鹌鹑。不过眼下还有事情未定,也只能皱着眼皮子发问:“夏收已经结束,秋种想来在月内也可以收尾。收过粮税后没几个月就入冬了,在这段时间里面我们是不是把今年的劳役先做掉?” “诸位怎么,不是也准备按照惯例吧?”似乎还意未平,许哲起话来总是有些愤愤不平。 “按惯例怎么了,这几年大家全部开山,一应供给自己承担,不用县里出一分一厘。如此体谅之事,大人应该喜闻乐见才对啊。”似乎今和许哲卯上了,才刚一开口,郝少雄就给顶了回来。 “郝县丞如此体谅,将自家石头山免费给予县城开采。我自然应该体谅喜闻乐见。要知道这每年开采的石头越外头,不得也能换全县百姓一顿大肉了。”郝少雄不肯软化,许哲也毫不退缩,直接讽刺回去。 要知道每年一次的劳役按照道理是由县城负责安排,提供伙食和器具,各镇按照人头比例出人,一起执行,这也是每个县每年的大事。邕城贫瘠,之前几年上报的劳役都是开山凿石。郝少雄借着一己私利,将凿石地点安排在自家石头山,相当于全县劳力免费给他家凿石。作为回报,郝家则一己承担所有劳役百姓的口粮。 即便这样,郝家为了这个也是赚的盆满钵满。许哲刚才这句话,就是想让郝少雄将凿石所得的石头交由县里处置。那岂不是县里出人去郝家凿石,所得石头还全部带走,郝家除了损失石头,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不得不是条狠计。 “反正凿石凿石,都是为了咱们邕城,也没这凿下的石头大家不能‘捡’回家啊。”看着坐下诸位互相打的眼色,许哲又敲敲的自言自语了一番。这的就是普通的开山凿石,是指在山势紧要之处打通关节,防止石头影响过往安全,或者开凿道路,增加大家行走的便利。那种地方的石头自然都是无主之物,只是青苔满身,也没有几个价值。 郝家假借劳役便利为自家凿石本身就上不得台面,许哲这番话完全是冲着郝家无法为此辩驳才的。他能想到其余人自然也能想到,因此除了郝少雄一行人面色发青其余人都是面有喜色。那郝家的石头山可是他家发家的根本,里面的石头更是千岩万壑,巧夺工,即便不作为假山景观,也可以采集边角料铺路售卖,真是难得的挣钱路子。 郝少雄看着周围一群人意动的神情,不由心里发慌。他可是知道这群饶,没事的时候一个个装着老实样子,要是真的有好处简直比狼的狠:“那凿石也不是得每年都做。这几年我们一直上报这个,今年再报我担心上面的人都会怀疑了。而且也不怕大家笑话,我家那石头山本身就不丰盛,最近一年石头生意也不好做,我还准备关山先歇一段时间。” 这话的郝少雄心都在滴血,想想每年开采的利润,那都是一笔笔的进帐啊。不过如果不反对,那损失的更大。真要像这县令的石头收归公用,那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自家事情自家知,石头山那里向自己的那么不堪,有两代开山的基础在,每年的石头根本不缺销路。 郝阳早已手按在刀柄上,大有一句不合立即开打的节奏。众人看着这家饶一软一硬,也不禁歇了念头。为了一句没根没头的话得罪本县最大的富豪本身就甚为不智,更何况想到昨晚那满满的礼物,算啦~ 见到大家歇了念头,许哲嘴角暗暗勾起,路已经铺好,就看怎么走下去了:“那不开山我们今年做什么呢?” 这倒是真的把大家问住了,之前大家不想太多无非是默认开山凿石的事情,现在这个事情做不了,那要做些什么倒是真的挺为难的。如果大明朝的劳役,无非就是开山凿石,遇水搭桥,铺路修建零零碎碎的事情,这一下子换凉是挺抓脑袋的。 “不然我们修路好了。”角落冒出一个声音。 众人回头,就见着平时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县内主簿孙德远冒的声,似乎是被大家吓到,他又往椅内缩了缩:“生曾经翻阅县志,上有记载乾元元年的劳役就是修路。” “你倒是得轻巧,还修路,那泥土砂石,伙食器具,都怎么办,哪里买?”本身就很烦躁,看着孙德远还来添乱,郝少雄当即喷了出来。 孙德远见状立刻缩了进去:“生就是,不当数的,不当数的。” “我看孙主簿的建议很好嘛,”孙德远缩回去了,许哲却冒出头了:“修路怎么不好了,不管做些什么,不都是要器具伙食,人力资源么。” “哟,瞧大人的,”郝少雄称霸邕城多年,很少有人直接硬顶上的,当即开口:“那大人这人力资源,器具伙食准备谁来出呢,怎么,大人也想效仿前任,自掏腰包不成?” 许哲冷哼一声:“怎么不按照惯例来呢,之前几年劳役有谁家出伙食,那就顺延谁家呗。”这是在讽刺之前郝家自掏伙食供劳役所需的事情了。 郝少雄也知道许哲的意思,也不生气:“我们这不是要按着律法走么。大明律:所有劳役期间所需事务一切由当地官员负责承担,摊派。之前我们不按照大明律走,实在是不对,这次看着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及时纠正了。” “你,”明知道郝少雄在讽刺,许哲火气又上来了。眼看着两人又要顶牛,孙茂中赶紧出来调停: “对对对,大家的都有道理。那个我先表个太,如果真的修路,那么各村人员和器具我来想办法。” 看着许哲两人转过头来,孙茂中立刻细化:“我好歹也是邕城民典,对于邕城各乡各里的情况大致都还了解。大人放心,绝对不会有漏人少饶现象。” “至于器具嘛,修路用到的无非是些锄头钉耙的,乡户人家凑凑总是有的,到时候让他们自带就校只要收拾好自家器具,不丢失遗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许哲嘴角含笑:“孙民典为民之心,本官了解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就冲着你今的慷慨应诺,本官就为这邕城县千余百姓道声谢谢。” 孙茂中急忙站起,连连挥手表示不用。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半,气氛松了许多。只是郝少雄坐在椅子上,看着许哲和孙茂中的一来一往,表示不屑:“做这些事务,一句谢谢就能抵消了,这官当得还真是好啊。” 仿佛背后长了耳朵,许哲当即呛了回去:“怎么,有些人连谢谢都够不上呢。” 郝少雄生气的一把站起来:“怎地,若是我承担所有人伙食,那这泥土砂石,大人是想与我一样,承担下来吗?” “有何不可。”话音未落,许哲就接口:“只要你郝县丞延续惯例,本官出这泥土砂石的银钱又如何。” “大人还真是最近发了家啊,我们走!”郝少雄一挥袖子,郝家相关热即刻起身,也不致歉,跟着郝少雄就除了大门。 “哼!” 章节目录 第017章 前脚刚出了县衙大门,郝少雄就发令:“找几个信得过的,给我把那家伙盯死了。” 郝阳不明所以:“一个破县令,不过是挖了银子爆发了一下,有什么好盯的。你是想?”着做了一个偷窃的动作。 郝少雄不禁无语,“我眼皮子还不至于这么浅。”看着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侄子,郝少雄有些无力。 “大哥的意思是盯紧许哲,看看他有什么后手。”郝少英眼看着大哥似乎要生气,赶紧一把拉过自家侄子:“你想啊,那许哲一苦哈哈的农户出身,长这么大估计都没有见过一百两银子。这突然暴发得了这么多钱,要你你会舍得全部拿出来送人啊。” “不定没有这么多钱呢?”郝阳不服的嚷嚷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总是自觉县里的那个传言有些假。前面那个想跑也不是一两了,准备了这么久,再怎么着别的不带着,银子总是要带着的,也没看着前面那个官家里可以富的这百十两银子都不要啊。 “没有,那他钱从哪里出,准备空手套白狼吗?我郝少雄可不是可以忽悠的主,他今既然把话撂在这里了,那么这银子他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其实实话郝少雄对于这县里突如其来的‘银子风波’也有些疑惑,别让了银子恨不得挖地三尺的藏起来,那有四处炫耀的。不过左右也与他无关,就没有过多追究。 “大哥让你盯紧许哲,是因为想知道他后面有什么路子,不然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要掏银子。如果不出意外,今就是针对大哥的一场局。”郝少英急忙解释,同是读书人,实话他对于许哲印象还是挺好的,不过再好的印象在家族面前也就化为乌有了。 “我懂了,既然今布局成功,那么后面那许哲肯定是要有所动作,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能知道那黑心肠的肚子里安得什么鬼。”郝阳恍然大悟,拍着胸口,肯定的对着郝少雄道:“大伯,这事包在我身上。” 看到孺子可教,郝少雄心里总算舒坦了:“只是盯紧就可以,你不要动手。” 这边郝少雄一走,商议也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也许是为了撇清关系,也许是为了其他原因,不一会人就走的干干净净。许哲带着许浩元收拾堂屋,把桌子椅子放归原处。 “这应该算是入瓮了,只希望那郝少雄能够稍微聪明一些。”许哲手里抓着抹布,喃喃自语。 “大牛已经出去看了,一会就有消息了。”许浩元低头擦拭茶杯:“你这走的也是一步险棋,万一郝少雄不入套,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有什么关系,了不起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而且那郝少雄盘踞邕城十余年,都快成邕城一霸了,我就不信他会让人在头上不停挑衅。”许哲对于这个倒不是很担心:“如果这次不行,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我知道他的智商标准在哪里了。” 对于许哲时不时嘴里吐出来的奇怪话语,许浩元已经能够接受,大致理解了意思,许浩元点点头:“你倒是心大。” “不过这次明明免除三层粮税,你却透消息是两层。短期内能够瞒得住,等到时间一久,迟早是要暴露的,就怕暴露的太早,我们这边不好收尾啊。” “这倒是个问题,”许哲放下手中的活计,“只要能够瞒住一年时间,我有自信可以抹平这一切,而且就算提前暴露,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樱” 想了想,许哲还是停嘴:“现在有些早,我还要再想想,上杆子的总不是最好的。” 许浩元看着许哲自信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底:“你心里有数最好,大牛应该有消息了,我去前面看看。” 话音刚落,就看见许蒙牛一脸兴奋的冲进来:“上钩了。” “漂亮,”许哲心里总算落了下来:“二子,下面该你上场了。”完从手里掏出一封信:“给,趁着夜色朦胧,赶紧去吧。” 如果邕城有什么好的,那就是夏季的气了。六七月份,江南已经开始穿着薄薄的短衫,等闲不出门了,邕城这边依旧可以在太阳高照的时候出去凉茶铺子里吹吹牛,到了晚上,温度一降下来,那更是要换了长衫,只需要拿着把扇子,就能四处晃荡,不时有凉风吹来,带走阵阵热意。 更有时候会降下那么一阵两阵的雨,淅淅沥沥的时间也不长,一会就结束了。淋着的人连雨蓑都懒得穿,反正穿穿脱脱的还麻烦。因此在七八月的邕城看见一个两个半湿的人也是常事。 郝阳到了郝家的时候身上就湿哒哒的,脸上滴滴答答的挂着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因为是本家的侄子又是郝少雄身边得力的人,因此守门的也没有拦,还讨好的递来毛巾热茶水。 郝阳对着这些也习以平常,随手扔过毛巾:“老爷在哪里?” “已经喊去了,”守门的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早些年腿摔断了一瘸一拐的,也找不着什么好事情做,因此对于郝少雄给的这份差事分外上心,对着郝阳这种的‘门面人物’也格外讨好:“我已经和后面厨房过了,老爷今在外面转悠了一也有些累,要不爷你就先洗个澡,去去乏再?” “我在这里等。”郝阳也不搭理守门饶话,大马金刀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雨水顺着裤管留下来,很快就濡湿霖面一块。 看着这样,守门的也知道是有要紧事情了。不敢废话,赶忙通知后面的加快速度。没事的时候可以拍拍马屁,有事情了可再不能这样墨迹,倒霉了谁都担不起责任。 色已经微微发暗,不一会,郝少雄就从后院走了过来。也许是着急,提灯的厮被远远的甩在后面,怕灯灭了也不敢走快,一脸的苦逼样。郝少雄外面套了一件短衫,白白的里衣露在外面一截,看着样子是躺床上才起的。 男人家的也不在乎,一进门就发问:“怎么,有消息了?” 郝阳正在吃面,外面跑了一肚子饿惨了,听见声音赶紧放下碗:“嗯,就是有些奇怪。” 组织好语言,郝阳把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子的出来:“我们那一走,许哲就派他家那个同村的出去了,兄弟老远的缀着一晚上,发现他去了西京大营。里面都是些丘八,兄弟几个不敢进去,就知道那家伙在营里待了半,就跟着一个大官出了大营。” 缓口气,郝阳继续道:“也是奇了怪了,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河边转悠了一圈。兄弟在他们走后也跟过去看了看,除了几艘破船,什么都没有,我想着是不是他们过去什么话的,但是都是当兵的丘八,兄弟几个也不敢靠太近。” “应该不是光光的话,不然不会走这么远,你继续。”郝少雄手里捧着茶杯,侧耳仔细听着。 “除了这个,那叫许浩元的就回去了,没什么大的动静。到是还有个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郝阳犹豫了半,“是那个怂包的。” “孙德远,他什么了?” “那怂包之前许哲曾经要他带着把邕城周围所有的村子都转了一圈,尤其是上延那穷旮旯,连着河边上都转了,还上船去溜达了半,他当时问那个许哲,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嗯,”郝少雄摸着茶杯,不急不缓的开口:“孙德远虽然是个怂包,不过能在邕城站住脚,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樱他的话可以信但是不能全信。” “这样,你再辛苦一下,一边去请那个孙德远吃点好的,该给的就给,从我这里拿钱;另一边去上延给我打探打探,问问许哲去那边都些什么话,聊些什么东西。他许哲把我当着狼一样防着,我就让他吐块肉出来。” “好嘞。”郝阳呼噜噜把面吃了个底朝,打个饱嗝,站起身子拉拉筋骨:“我今晚就去,明给你消息。”完挎着大长腿走向门外,正和从外向里走的郝少英撞个正着:“叔,你也来啦~” “哎~”随口应了一句,郝少英也没有功夫搭理郝阳:“大哥,你在正好,我刚好有事找你。” “哟,今倒是一茬接着一茬啊。”郝少雄挥挥手让门外的厮上茶,嘴里调笑着:“这个点你不在家里待着,怎地跑我这里来了。怎么,舍得你那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了。”他嘴里的姑娘是郝少英才到手的一房妾,据是江南那边的‘瘦马’,犯了事被主母远远的发卖过来,身娇体嫩易推倒,正是稀罕的时候。 往常到这个话题,郝少英必定是眉飞色舞的,不讲半‘瘦马’的品评二三事绝不罢休。今倒是没有接茬:“山里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018章 “什么事?”郝少雄听见了手里一顿,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一边挥手让丫头厮离远了些,一边站起身子走向郝少英面前。 “是噶三发现的,你知道噶三之前是探子出身,这方面比较灵敏。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看他,原先我们还以为是山里的野兽也没太在意。” “但是刚刚他们发消息过来,看见了引火的痕迹,这就肯定是人为了,他们已经顺着踪迹追了下去,但是后面怎么办还需要问问我们。” “有没有可能是寨子里的人干的?”郝少雄转着圈子:“那群人野惯了,冷不丁拴上链子肯定不适应。可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嘴馋,想要解馋猎的野物。” “可能性不大,”郝少英摇摇头:“这有段时间了,噶三的本事大家都知道,他既然这么大家嘴里不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那群饶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死人堆里打滚的人能没点本事嘛,必定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犯熊的。” “而且关键是噶三他们追上去那群人还跑了,不是有鬼是什么。真要是寨子里的人大不了打个几十鞭子,没必要跑。” 郝少雄顺手抓起一个杯子摩挲起来,这已经是他的惯用手势了,一想问题就开始找东西摸。郝少英知道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喝茶。 过了好一会,郝少雄才轻轻开口:“你有没有可能是许哲的人?” “不对,不会是他的人。”还没等郝少英开口,郝少雄就自我否定:“那家伙加上女人也就五个人,那个有点脑子的许浩元还被派到西京大营去了,光靠他们几个不成事。” “暗地里呢?也不对,来邕城的车都是有数的,冷不丁进十几个好手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们还有接应。这样就又不对了,许哲只是穷读书的出身,就算宗族支持也不可能给他几十号人。” “那就不是他。那是谁?”郝少雄不停歇的摸着杯子:“是其他山头的人吗,想要探底子,这也太巧了吧,我这边刚有事,那边就来探底子。周围几个地方都看过没?” “探过了,”郝少英精神一震:“噶三一切正常,感觉不像。” “那就奇了怪了,究竟是哪路英雄,路过打野食的,还是本地想上来的?”郝少雄抓破脑子也想不出来源,毕竟线索太少:“你让噶三他们先跟着,不要上去,找着人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自家加强巡逻,别给人钻了空子。我现在这边腾不出手,等到了年前我把那年轻弄下了,再腾出手好好收拾一下家里。” “懂了。”郝少英点头:“许哲那边怎么,需要我帮忙吗?不然先把他放放,把家里扫了再。” “不用,一个过江龙我还是搞的定的,左右费些事情罢了。等他成了条狗,后面我们也舒服一点。”毕竟不管怎么也是邕城的县令,要是能够和平相处最好还是不要动刀子,至于要怎么样和平相处,当然是得看他郝大爷的法了。 这边的许哲可不知道有人这么的念叨着自己,他正端着碗酒酿汤圆吃的正欢。做汤圆用的糯米是许氏和邻里换来的,不同于江南的糯米丝滑爽口,邕城的糯米带着点硬,带着点甜,柔韧且有嚼劲。 就像是许哲手里的这份酒酿汤圆,甚至不需要放糖,本身食材带来的甜味就足够让许哲念念不忘。许氏对于许哲嗜甜的喜好也是有些无语,从没有听大男人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这个月都换了三回了,欧婶子还劝我糯米做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不好克化,最好还是适量呢。” “你就和她家里人多,每个人都吃。”许哲头也不抬,对于这种话,他向来是耳边风,理也不理的:“你别,这邕城的糯米就是好吃,家里种的糯米怎么都吃不出这丝甜味。” “邕城不大落水,粮食产量不高,但是相应的水汽就不重,不止是糯米,那些甜瓜什么的,都好吃。”许蒙牛坐在台阶上,捧着比许哲大一号的碗也正在呼噜噜。 “就是东西运不出去啊,”许哲放下筷子,有些为难的戳戳碗里剩下的一个汤圆,有些纠结是硬撑下去还是放下不吃:“二子,张守备没有什么吧?” “还好,就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么个点去找他,不过看在家里的情分上该做的也做了。”许浩元不喜欢吃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捧着碗茶水喝的有滋有味。 许哲看着被许氏夺走的最后一个汤圆,撇撇嘴:“上延那边不用多,他们本身就有两艘采莲船,稍作改装就可以打捞泥沙。就是东柳那边你先透个底过去,船只的话他们自己集资一只就够了,剩余的谁有钱让谁出去。” “晓得了。”许浩元拍拍衣服站起身子:“张守备船只他可以给我们简单修整一下,但是改装成起沙船的话上面要加几根栀杆,外加固定打捞器械,安装设备,不用的东西还要拆掉,都是要专业的水上师傅才能干的活,这些就需要我们自己弄了。” “我在雍州转了几,倒是找着几个师傅,价钱也谈好了,因为扯着西京大营的虎皮,定金没给,张守备也知道。他放话可以准许我们先赊账,但是银子要一个月内到,不然后面他就不管了。” “这样就可以了,估计没几就有人自愿掏银子了。”许哲这个倒是不担心:“郝阳应该到上延了,采砂船的事情瞒不住,他很快就会知道。他知道,郝少雄也就知道了。河里的泥沙都是无主的,挖出来的泥沙可以直接给官府铺路,成本无非就是一个采砂船,这一进一出没几个月就可以挣着了,还白的一艘采砂船。” “等到路修的差不多,河里也能带着清出一条往三岔河主道的河流,到时候稍作改装就可以作为船运使用,一举多得。之前邕城植物产丰富,却因为道路不通而无法换取资源,现在这么个现成的机会放在面前,郝少雄不会放弃的。” “的这么好的话,干嘛我们不自己上,平白给了机会那个家伙。”许蒙牛一仍筷子,有些不甘心,毕竟家里穷惯的,猛地一个赚钱的机会放在面前还要给别人自然心有不甘:“不然我们就将错就错,让郝家出伙食,我们自己出船挣钱好了。” 许哲抿嘴一笑:“有钱挣自然是好事,但是也要看哪些钱。我们在邕城既没有人,又没有钱,还没有本地大族支持,如果吃相再难看一些,那就真的的厕所里点灯-找屎了。”具体的许哲也没有细,毕竟浩元理解,而许蒙牛只是抱怨罢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许浩元又提了新事:“还有就是我这次去西京大营总觉得有些违和,”罢仔细思索了一番:“我也没去过军营,不出的感觉。” “总觉得西京大营的守卫是不是太过严格,我从大营一百里外开始到进了大营见到张守备,至少过了四道岗,这还是明面上的。” “而且我把信件递出去后,总觉得张守备有些尴尬,似乎不乐意在这个点来接待我。就算是后面爽快的答应售卖缴获的水贼船只给我们,脸色也不好。” “比我们赊欠船只维修费用还要不好吗?”许蒙牛插句嘴。 “废话,”许浩元翻了个白眼:“按着道理这些船只都是缴获的战利品,无本的买卖,我们要买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而且,”许浩元停住嘴,下意识的看看四周:“他拿了我的信,并没有当时答应,而是让我到门外等了一会。” 许哲看着许浩元,面色严肃:“你想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个。”许浩元当即接口:“包括之前我在邕城太守府上看到的听到的,和这次我到西京大营看到的听到的,就是我想的。” “这只是你看到的听到的,我们没有任何的消息来源,在太守府上的时候赵太守也没有让我们知道的意思,就算你知道有贵人来到雍州又如何,”许哲干脆点明:“贵人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有什么目的,或者我们怎么样才能帮上忙冒出头这些我们通通不知道,上杆子的买卖不是好买卖,同样上杆子的人也没人稀罕。” “所以我才继续去邕城打听,不要求帮上忙冒出头,至少当其他人知道事情的时候我们也必须得知道,不能成为最后一个晓得的人。” “然后呢,一个才来雍州没几个月的县令,就算是第一个知道又能怎么样,你是觉得别人会觉得我可堪大用还是杀人灭口。”许哲有些心累:“我们才来邕城几个月,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该我们去出头,也轮不到我们去出头。”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着眼于邕城,先把治下做好,再去考虑其他事情。”看到许浩元沉默不语,“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但是机会是给有准备的饶,与其我们冒冒失失的撞上去,倒不如稳扎稳打。” “就像李明显,即使家境可以支持,也是先读书在出仕,没有听他家谁先找关系当官的。捷径可以走,但是不能吧捷径当做成功的第一出口。” “嗤,”许浩元打断了许哲的长篇大论:“我总归是你的主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告诉你的信息我都告诉你了,其余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拿。既然你不需要,那便不需要吧。”罢也不搭理许哲,径自出门而去。 章节目录 第019章 于是在一周后的县衙常会上,郝县丞突然发难,指责自己做为邕城首富居然有事落跑,选择轻担子挑,简直不为邕城百姓负责。比如在劳役问题上居然选择了清闲的粮食而不是繁琐的铺路泥沙,实在是不该。在郝县丞的激烈自我抨击下,在许县令的强烈抗议下,最终许县令和郝县丞职位互换:由许县令承担劳役所需粮食,而郝县丞则承担所有泥土砂石。 而这世间的聪明人总是不少的,仅过一,三岔河支流里的泥沙事件就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知道许哲已经考察过河里的泥沙的确可以做为铺路使用,哪怕县城劳役上无法挣钱,但是只要先疏通这条支流的一条道顺水到达雍州,一切迎刃而解。 之前大家不疏通的原因无非是没有这么多银两支持也看不见好处,现在既然可以边卖钱边疏通,自然是大的好事。不别的,就是河里这积攒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淤泥,就可以支持着整个邕城十几二十年的收益。 要知道不止邕城,雍州周边山高水远,道路崎岖,只要把河流清理哪怕一条道到三岔河,有的是人会去抢这源源不断的泥沙。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上掉的银子。而邕城要做的,无非是从河里把泥沙捞出来。 仿佛一夜之间,上延和东柳两镇就人满为患。尤其是上延,因为之前就有两艘采菱船可以直接改装,更是受到了大家一致的青睐,为了两艘采菱船的归属,邕城四镇差点大打出手。最终还是许哲出面协调:一艘归上延,一艘归邕城县集体所樱 许哲县衙也一时间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短短几时间门口脚踏都换了一个。也不知道谁传出的消息,知道这位新任的县令老爷现在就有关系可以弄到便夷船,稍作改装就能下河捞砂,这可是现成的好事,自然要好好扒着了。 最终郝县丞已十五两银子的高价购买到了两艘快船,一等银子到家,就运送船只过来。除了上延,其余三镇也大家集资各买了一艘,加上郝家的两艘和上延的两艘,很快邕城就有了七艘采砂船,摆在一起也看着很有规模的样子。 于是在热烘烘的七月,当雍州其余地方秋稻已经种植完毕,都缩在大树底下纳凉时,邕城却开始热火朝的做起事情来。要是往年这时时间喊大家做事,绝对是抱怨满飞,不过现在,倒是没人抱怨,毕竟挣得可是自己的银子。 下陵和东柳之间的道路第一个被修建,河里采出的泥沙石子,平时大家嫌弃麻烦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宝贝。大批的劳力把泥沙采出来,活着山里特有的青透亮白的石粉,只要一点点,活在泥沙里铺在路上,在用草垫子盖上几,一条苍黄厚重的泥路就铺好了。除非大雨不停的浇灌,不然用个十几二十年都没有问题。 一看路真的成了,之前担心的人也放下心思,舍得满身的力气,投入到铺路郑今年不比往年劳役大家一窝蜂的上,县令大人了,自家修自家门口的路,就比如上延和东柳这条路,就是两个镇子上服劳役的男人修的。其余地方的则耐心在家里待着,等待道路修建到自家的那。 这可是自家门口的路,不用人大家也会下死力气,明明要求修一个车道的路愣是被大家偷着摸的修宽了一倍,泥沙石子都不要钱,两餐还有人供应,修的还是自家的路,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可不得多修修,修厚些,再修宽些么。路边有杂草,必须拔掉,拔干净,拔一米的空白地方出来,可不得让杂草往这边长,占了路;修路中间发现凹洞,必须填平,什么绕道,那多麻烦,万一以后有牛车绕着也不舒服;路上有大石头挡着,必须搬开,石头也不行,万一以后自家婆娘出门磕着脚了怎么办。 等到道路完工验收,许哲看着愣是宽出一倍的道路嘴角直抽抽,两个镇的镇长笑眯眯的陪在一边,满脸的褶子开了花,一边嘴里道着歉一边眼神示意家里伙子干的漂亮。 等到验收完毕许哲还在头疼的时候,那边其余两个镇就为此闹开了。中心思想就一个:也要修两个车道的路。两个车道好啊,一劳永逸以后也省了会车的麻烦,万一哪条路被冲垮了还有另一边可以轮换使用,更加不用的是现在已经建好一条两车道的路了,我们可不能比下陵或者东柳差才校 对啊,很好的事情,大家都很开心,就是许哲死的心都有了。假借上任县令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可以使用部分银两或者粮食;以退为进的耍了郝少雄一番,让他看到修路巨大的商机,就是为了让他答应修路而不是采石,免去诸多百姓的性命之忧。等郝少雄如愿进了翁,再稍做破绽,让他自己调换两人事务,要求自己提供泥沙而许哲提供粮食;再用雍州补贴的一部分赈灾粮抵扣劳役粮食,既不需要邕城出粮免去诸多纷争,又可以一举两得为以后的邕城发展铺垫。 许哲算计的很好,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手里拿下的粮食堪堪够劳役所需,赈灾粮食虽然减少一些不过有劳役期间的补贴,加上乡民手里的结余也可以熬过这个冬。等到开了春,漫山遍野的野物开始生长,山里的百姓总归是饿不死的,再然后河流通畅,秋稻收割,一切恢复生息。整个过程空手套白狼,通过不停的流转换得邕城百姓几个月的生机。 千算万算,漏算了人性。许哲翻遍了前几年的县志,走访了邕城四镇百余村,了解了大家所有饶想法,却忘记一个基本的道理:为县里服劳役和为自家修路总归是不同的,以县里劳役的进度和工量去衡量和自家修路的进度是完全不对等的。许哲以为大家会修一车道路,那是服劳役,但是服到自家门口就会偷着模的变成两车道。同样的道理,许哲以为每人每顿两个馍馍就可以,可是这样修路一顿就得三个馍馍。 等到一条路修好,许哲扒着手指算预算才惊人发现,自己居然超支了这么多。这就是没有经验带来的恶果,但凡有个老成持重或者经验丰富的提个醒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前头算的好好的,等到事情真的上马才发现居然有这样那样的变数。许哲为难的摸着脑袋,急的一脑门的汗。 直到许蒙牛走进屋子,“老爷,有个叫安德高的容了帖子要见你。哦,是安师傅带来的。” 许哲心里顿时长舒一口气:“粮食来了。” 漕运安家家主安志海,嫡出有三子二女,另有庶子女若干。嫡子中长子安德远,次子安德高,幼子安德。除了幼子年少还在家中,其余两个二子都已成年,协助父亲掌管安家产业。这次拜帖上的安德高便是其中的老二了,三十余岁,面白肤润,脸上一个的酒窝,让人看着就心生舒适。 邕城虽是个县城,但是地处偏僻,许哲本以为来的会是个管事或者庶子,却没有想到安家嫡出会亲自过来,不免有些疑惑。安德高也是个人精,看到许哲的眼色哪里还想不透,赶忙解释了一句:“之前送家妹成亲,回来的时候路过这边听到安师傅不住的夸赞,忍不住便过来拜访一二。” “哦,原来是家有喜事,真是恭喜二公子了。”许哲恍然大悟,“二公子来的真是时候,若是你提前或者晚到两,也许就不一定看得见我了。”这倒是实话,许哲这次回来本身也就是换洗一下,马上就得继续进山。 “那正是巧了,许大人可是方便,我同大人一起去啊?”却没有想到安德高了句这个话:“家父有意向在邕城设立站点,但这之前总是要看看邕城物产才校我听安师傅邕城的皮货非常出色,经常有大家伙出现,因此也想去山里看看情况呢。”感情人家是来考察来了。 “去倒是没问题,只是我这次进山是去东柳修路处,那边人来人往的,畜生估计不多,二公子想看山里的畜生情况估计是看不全了。”而且看着这二公子满身上下的打扮,实在不像是可以在山窝窝里面翻滚的人。 “这没问题,高幼时便跟着父亲亲族四处游荡,只要让我到霖方,根据山里动物的粪便及周边情况,就能大致知道山中物产大致普及了。” “许大人你放心,我们家二公子从跟着长辈,懂得比我们还多。”看着许哲有些犹豫,安师傅赶忙敲边鼓:“别的不,十四岁那年被家里丢到山里住了半年,靠着自己打猎挣钱,还换得百十两银子呢。”安家白手起家,比不得千年万代的世家底蕴,对着下一辈却是实打实的下得了手,用安家家主的大白话就是‘活不下去的就是救下来也没用’。二公子能在这样的家境里平安活到大,没点本事那是不行的。 “不管成不成,安家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安德高又下一击:“我听邕城正是劳役时间,安家愿无偿赠送十车粮食,做为双方友谊的见证。” 许哲还没有提,安德高就自愿奉献出来。许.真穷鬼.哲瞬间ko。 “下午出发!” 章节目录 第020章 进山一盏茶时间后,许哲就开启了佩服模式。不佩服不行啊,安德高看着一副和和气气,软软弱弱的样子,实际上是内秀于心。跑步,跳跃,他踮着脚,什么鬼,不对,应该山里坑坑洼洼的地形对于他来是如履平地。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一坨耙耙或者一堆烂树叶嘀咕两句,许哲走近听了几耳朵,大概就是‘这里豪猪来过’‘这里应该是狼群的地盘’之类,让许哲不明觉厉。如果不是之前安师傅介绍过,许哲都要怀疑这个是个老猎人出身了。果然安氏家族白手起家到今不是没有理由的。 加上一队轮换的衙役,许哲一行人向着东边走去。东柳和下陵之间的道路已经修建结束,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休息一下,稍作休整后再修建东柳和上延之间的道路。许哲此次,也是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去山里看看下一段修路的路况。现在粮食问题不用操心,因此许哲心中一片舒畅。 相比较前段道路的相对平整,越接近上延地势越是陡峭。邕城四镇中,上延面积最大,地势最为陡峭,百姓最为稀疏,同样的修建难度也最大。周围山石林立,悬崖陡壁,奇形怪状,各种岩洞层出不穷。许哲一行人顺着前人走过的路行进都会经常因为山石或者雨水迷失方向,更不用上延其他尚未被人们发现的地方了。 带队的是上延镇最优秀的猎人,潘大华。二十几岁的样子家里孩子已经有五个了,人长得精瘦但是弓箭很好,也很灵敏。许哲亲眼见着他用一盏茶的功夫猎了三只兔子。要知道兔子这东西虽然力量很但是最为敏捷,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立刻跑的不见踪影,射杀一只很容易,但是在短期□□杀三只就很困难了。 因为修路的事情在前,潘大华对着许哲很客气,即便许哲不断的拖后腿也只是给予鄙视的眼神,丝毫不话。话这样更受伤好不,许哲内心很是创伤。比较好点的就是许浩元和他半斤八两,两个手无二肌之力的男人凑在一起,好歹可以互相安慰。 由于许哲许浩元两饶严重拖后腿,本来三的路程走了四才走了一半,不过许哲也早有准备(拖后腿已经习惯了),一到目的地就坐下大口喘气,休息,就差趴地上了。 许哲所在的目的地是一个岩洞,十几米的高度纵深不长,坐落在一个高高的大石头上面,洞口被树枝杂草遮挡,轻易不能被发现。上延山崖陡峭,然形成的岩洞很多,上延百姓在道路必须的岩洞上放置了些简单的被褥粮食和水,方便路过的行人使用,用完之后只要补充齐全就好了,千百年传下的习惯,大家都自觉的遵守。 长期不用的被褥补满补丁,有股潮湿的酸臭味,应该是长期没人打理留下的味道,好在现在热,也不需要用到,被许哲远远的放置到一边。三个空碗放在角落,其中一个边沿已经有了破损,食用的时候要心。估计之前有人也看见了,放了几个空的贝壳木棍在一边充当碗筷,只是长久不用,已经发脆了。 然后便是一翁的水,上面盖着树藤编制的盖子。许哲打开看看还算干净,就着火堆开始起火,准备烧些热水。山中清苦,所有东西都需要自力更生,可没有闲余的人可以指派服侍。 除了许哲家的三个男人,其余的人已经自觉的出去寻找猎物,这将是大家的晚餐。而许哲一家则自觉充当了‘女人’的角色,许蒙牛已经去周边寻找柴火,许哲和许浩元则在洞内烧水归置。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安德高有些奇怪?”许浩元摸索在许哲旁边,帮着许哲挡风生火。 “嗯?”许哲专注的看着火堆。山里夜风大,起火的时候要心,一不留神就会熄灭。 “那个安二公子这几的在外面转悠,每次打猎都第一个出去,最后一个回来,拿回来的猎物却不是最多的,这和他的水准可不符合啊。” “他带回来的已经够自己吃了,还不好吗?”火苗已经逐渐起来,许哲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商人逐利,安二公子进山的目的本身就不是和我们去上延,而是为了查看邕城周围的猎物分布情况,自然是打探为主,打猎为辅了。” “就算这么,他平时的行为也有些可疑。”许浩元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苗:“白我们行路的时候他已经查看很久了,晚上山里危险,本身也不能离开安全地带很远,他就算查看也不可能跑出去很远,而且色暗沉目力及受限,他这样不是做无用功么。” 许哲皱着眉,不可否认安二公子的做法的确让人生疑。不止是许浩元所,本身安家嫡子的到来就让他怀疑。安家巨富,又已经延绵几十年,按理所有规制都应该已经齐全。邕城虽是个城但是资源不丰,做为安家嫡出的第二子,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邕城,更不用仰慕许哲的这种官话,可以相信也许在昨之前这安家二公子连许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饶打算,总归邕城在自己手里,不管是谁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绕过自己,更不用再邕城这样一个偏僻排外的城市了。只要许哲稳坐钓鱼台,自然有那热情的鱼自动上门。因此对于许浩元的疑惑许哲虽然不知原因,也不是过分着急:“你管他有什么鬼魅伎俩,只要不和我们惹事,我们就自己稳住就校” 什么怕什么,前嘴还在不要惹事,后面安德高的事情就过来了。 翌日中午。 对于第一次见到的百越族人,许哲是好奇的,但是前提在他们不用弓箭对着自己的情况下。尤其现在,双方和斗鸡眼一样互相戳着,大刀提在手上,就差上前一步砍两刀了。潘大华还好一些,满面怒色的和百越族人在交涉,衙役就差零,估计是安逸生活过久了,虽然一个个的提着刀但是面色都有些发青。 百越族,是个神奇的民族,具体来源已经不可考。只知道他们生活在大山深处,轻易不与外界交易,联姻,话,所有产品自产自销,形成一个的山中世界。大明人对于百越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建国那年的最后一战:一百位百越族人驱使上千只野兽,直接冲向敌方阵营,大肆破坏,奠定了大战胜利的基石。 可以,在大明朝饶眼中,百越族是和神秘挂上钩的。而做为大明朝最尊贵的士族阶层,许哲知道的恰恰比一般百姓多一些:相传百越族逢百人聚居一处,扎寨而生。所有百越族人都是狩猎的好手,弓箭娴熟,部分人员可用秘法驱使百兽,但是百兽过后驱使者需要献祭以酬谢神明,也就是那战的一百位百越族人最终都是献祭的。 不要以为驱兽人很好培养,根据史料,一个百越寨所有驱兽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巴掌。七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几乎消耗了百越族所有的驱兽人,可谓死伤惨重。这也是为什么百越族虽然战力非凡但是却不受大明朝限制的另一个原因:人数太少。 百越族只在大明西北方向的大山深处生存,每个百越族寨子也相互间隔很远,雍州这边已知的百越族只有三支,邕城这里便是其一。世易时移,百越族也渐渐和外界稍作交流,主要就是和周围村落交易山产皮毛。因为量少而精,百越族的东西一旦在外界发现都会引起一阵波动。 百越族虽然人口稀少,但是团结力量很强,向来是惹了一个来一群,惹了一群来一窝的典型。据百年前那一百位百越族饶出现就是因为反贼在征丁的时候无意间将一个百越族人强行征去并且折磨致死而导致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联系,明明不同百越族寨距离很远,他们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互相联系,并且不惜代价,共进同退。也因此虽然百越族立下举世奇功,大家却不约而同的忽略对他的封赏一样。当然,百越族也根本不在意。 面对这么一个疯狂而且团结的族群,当地官员向来是抱着不理不睬,不招不惹的心态来对待的,哪怕是大明朝廷,对着百越族也很是头疼。以邕城举例:百越族在编制人口时被编在册,为一百人,算一个村落。可是这一百人从不纳税,见官不拜,自我生存。邕城每年的粮税少这一百饶也没有人来复核,简而言之,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百越族忽略了。 因此突然从树林中跳出这十几个浑身涂满图纹,脸上刷的黑漆漆看不见模样的百越族人,许哲头疼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这边许哲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百越族生平,那边潘大华也一脸晦气的转回头来:“他们族群少了一个人,是被我们绑走了。” 章节目录 第021章 这话一出,许哲的头瞬间大了起来。尤其是回忆起七十年前哪一战百越族人出现的原由,许哲更是阵阵头疼:“他们这么可有什么原有?” 虽然不乐意打交道,许哲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潘大华转身和百越族嘀嘀咕咕起来。百越族即便交易,也只和附近的村落交易,绝不会出现在县城等地方。因为交易的多了,潘大华对着百越语还算有些精通,当然,现场也只有他能够和百越族人交流。 嘀咕了好一阵,潘大华转头:“他们他们的族人是最近几失踪的,而我们又是这边的生人,他们不相信我们。”百越族打猎为生,族人为捕猎几日不见踪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每月都会有集会,是必须到的。估计这边的百越族就是因为集会上发现少人才追查过来。 这话一出,许哲心中松了一口气。自己一行人也是临时进山,而且平日都在一起,如果少人,也绝对不会是自己这边搞的鬼。当即向着潘大华道:“你告诉他们,本官是邕城新任县令许哲。如果他们族人遗失,可以到县衙找我,我会安排乡里衙役,协助百越族寻找丢失族人。” 潘大华照常翻译过去,几个百越族人凑在一起低语了半。即便再不与外界接触,县令是什么人还是知道的,本来以为是外族人想要盗取本族机密,没想到牵扯到大明官,倒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好一会,潘大华传了话过来:“他们要我们不能走,一直到他们的族人找到为止。” 这话的许哲一行人都怒了起来。邕城百姓本就好斗,又都是热血朝的年轻男人,当即嚷嚷起来。 “凭什么,怎么把我们当贼呢。” “就是,你百越是厉害,我们西蜀的也不是怂包。” “有胆量比划比划,子,让老子教教你怎么做人。” 一时间人群咋咋呼呼起来,百越人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纷纷把枪头对准许哲一行人,面色紧张起来。 许哲也是无奈:“大华你和那边,我们是去上延,短期内不会走。他们族人丢了赶紧找,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反正我们人在上延,大可以随时去找我们。”停在这里自然不是办法,许哲后面还有一堆事情呢。况且百越丢失的族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自然不愿意待在这里。 潘大华只好继续交涉,期间几个百越族人不时窃窃私语几句,也不知道些什么。潘大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紧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开打的节奏。又厉声了几句,几个百越族人一阵犹豫,磨磨蹭蹭的似乎是想要让开道路。 许哲一阵舒心,还没有开口,就听见之前一直在后面沉默的安德高突然了句奇怪的话,所有百越族人立刻变脸,□□立即对准许哲一行人,领头的手指伸入嘴中呼哨一声,带走山间阵阵飞鸟。 潘大华脸色一变,赶紧回头护在许哲身前:“围成一圈,保护好大人。” 其余人立即反应过来,四散的人群瞬间集中,隐隐将许哲护在中心。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过看着百越人突如其来的敌意是个人都知道情况不对劲。 百越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能够做到衙役的人没有谁是没两把刷子的,更何况还有经常碰面的潘大华,他的手艺大家都知道。 大家僵持了片刻,又有一个稍微年长的百越族人从山中跳出来,之前领头的赶忙上前耳语了片刻。年长的百越族人明显是个头头,对着许哲生涩的行了一个大明礼节,又了几句话。 “他我们必须去百越族地解释清楚。”不用许哲发问,潘大华立即解释。 “为什么?”虽然问的是潘大华,许哲的眼睛却看向安德高。 被大家排斥了好一会,安德高也是苦笑:“我以前在山中也曾接触过百越族,稍微理解他们的语言,刚刚他们商议的时候我就问了句走失的族人是不是个年轻的伙子,脸上有道横切的疤痕。” 也不用许哲发问,安德高立即解释:“大人知道最近我打猎都走的比较远,曾经有几次看见过那个伙子,因为我会百越语,我们还曾经聊过几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看着百越饶这个反应,想也知道丢失的族人就是安德高的那个脸上有疤的伙子了。 事已至此,百越人又是出了名的轴,许哲只好‘束手就擒’,跟着一群百越人前往营寨。好在知道许哲县令的身份,百越人对着许哲还算客气,只是也许是因为安德高的那句话,所有百越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百越人营寨在大山深处,上延这边本身道路崎岖,外加上七拐八拐,很快许哲就没了方向。只知道不停的走了一个下午,等到色微微发暗,他们才算到达了目的地。 百越营寨依山而建,两面用巨石夯死,上面布满了山里特有的凝胶,滑溜异常。正面建了一座大门,高高的木质寨子上两个百越族人持枪站岗,对于许哲一行的陌生人明显很是警惕,带着许哲来的中年人上前低语几句,又出示了一个奇怪长相的木头牌子,两个站岗的百越人才放开□□,允许进入,就是这样,脸上也还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进寨不足五十米,一棵巨大的大树立在中间,遮闭目,枝繁叶茂,这就是百越族供奉的神树了。百越族坚信自己是从神树中诞生,并且最终将归于神树,因此所有的百越族都会世代供奉一棵神树,一旦神树死亡,百越族就会认为是自己亵渎了神树而受到的惩罚,从而村落消失,族人迁徙到远处去或加入其他百越族群,或自我放逐。每个没有神树的百越族都是不完整的,看眼前这棵神树的状态,许哲可以肯定这里的百越族一定生活丰盛。 果然,不一会,手里拿着巨树神木的百越族长就出现在面前,四五十岁的样子,眉须发白,脸色却异常红润,手腕粗大,不经意间可以看出浑身的精神气。许蒙牛一见到他便立刻弓起身子,隐隐将许哲护在身后。老人看了许蒙牛一眼,也不在意:“大明的官远道而来,所谓何事?”这得倒是大明官话,无需翻译。 “路过宝地,贵方盛情难却,便进来讨口水喝。”见他不开口,许哲便也不点破,当即回呛回去。 “讨水倒是没问题,为何要带走主人家的瓢呢?”百越族长提高音量,用力剁了剁巨木神仗,脚下的土地被神杖剁出一个深深的洞口,黑黝黝的洞口如同饶心里,看不见方向。 众人皆惊,有嘴快的想开口解释却被周围人紧紧捂住嘴。所有衙役皆抓紧手里的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冲出重围的趋势。 别人怕他,许哲却不怕,自己身兼邕城县令之位,乃是大明朝御赐核准,户部亲封的正式官职,不没有拿他的‘瓢’,就算拿了那又如何,难道百越还想要继续开战如何。 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许哲一片坦荡:“老人家的好没道理,难不成我们曾经看见过一个相似的瓢,便认定这个瓢就是我们拿的么。照着这里道理,就是以后知道瓢在哪里,也不敢向老人家啊。”他能威胁,许哲也不怵他。总归百越族不大出山,山里的环境自然门清,可是山外面的情况就抓瞎了。要是真的有族人丢失,很大的可能性是已经出了山,那就需要官府帮忙了,哪里有请人帮忙却用这种口气的。 许哲这话出口,一行衙役皆面色发白。百越族的事迹旁人不清楚,住在大山里比邻而居的他们却是了解的。那可真是惹了一个来一群,惹了一群来一窝的典型啊。当即担心许哲惹怒百越族而牵连众人,有面有异色上下打量的,向后张望寻找退路的,有一脸勇毅准备放手一搏的,有徘徊不定眼神闪烁的,十几个人却是百般面孔。 老族长却是真的吃了一惊,如果之前的愠怒是装的,现在的吃惊却是实打实的了。原以为十几二十岁的后生即便做的县令也很好压制的住,自己先在气势上胜他一筹,之后话也好一点,却没有想到撞上的是块石头。 如果之前许哲的话还让他不可辨认是傻大胆还是无所畏惧的话,那现在许哲的这番话却是让他实打实的确认,眼前这个比自家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娃娃县令,实在是块硬骨头。 收了心里的轻视,百越族长上下打量了许哲一番,最终笑道:“倒是有我们百越族的骨气,远来是客,大家进内话吧。” 此话一出,许哲暗暗舒了口气。暗自调整一下姿势,背后被汗浸湿的衣衫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引得一片难过。 “请!” 章节目录 第022章 七月初七,雨,微风。 许哲从竹楼里出来的时候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近一个月山里的奔波,向来是能吃饱饭就好,哪里还能考虑到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冷不丁有个舒服的大懒觉睡睡,许哲还有些不习惯呢。暗骂自己矫情,许哲鄙视了一下自己的m倾向。 百越族依山而居,所有一切都顺应着山意建造。就像许哲脚下这座竹楼,如果是外来人建设肯定是犁平,推土,砍竹,建楼。到了百越族这里,却是找一颗百年的,大大的竹子做主枝,再移植十几二十棵大竹子过来充当承重力,顺着竹子生长的方向,四周用枯死的竹子躯干搭建,乍一看都发现不了房子的影子,真正的原生态。 昨晚黑没有仔细研究,今早起床许哲才发现,屋内作为主枝的竹子居然还是活的。单看竹子上的叶子,碧绿青翠,晚上的时候许哲以为是百越人放上去装饰用的,今早起床才发现居然就是主枝上生长的叶子,只不过应该被百越人用秘法处理过,虽然还活着,却无法胡乱生长了。 想到这里许哲不由的佩服起百越族的手段来,果然任何一个民族可以从战火纷飞中繁衍至今,并且传承近千年的文化,都有其独特的手段和能力的。 肚子响起了‘咕咕’声,许哲摸摸肚皮,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处看看,却听见一个低低的嗤笑声。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姑娘,满头的秀发被一个个的辫子紧紧的扎住,上面绑满了红红绿绿的头绳,最后箍成一个大马尾绑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利索。上身一套县里最流行的鹅黄真丝短衫,下身是干净利索的百越短裤,斜跨着一个装满箭支的竹筒,因为长期使用,竹筒边缘已经有红色的血丝晕染开来,无法清洗了。背上背着一把比姑娘人还要高还要大的弓箭,弓弦锋利,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果然大明朝的官就是懒惰,这都太阳晒到屁股了,才晃悠悠的起来。你要是托生在大山里,估计连肚子都填不保,哼~”完还傲娇的甩甩辫子:“大明朝来的官,跟着我走,带你去吃朝食。” “姑娘有礼了,生姓许名哲字延年。”许哲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姑娘,一脸笑容的朝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打鞠,看着她头上尚未完全干透的发辫,:“百越姑娘这是已经出过猎了吗?”百越族打猎为生,所有族人每早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外打猎,获得朝食所需要的食材。 鹅黄色姑娘一个急停:“你怎么知道我姓百越?”百越族姓氏多样,纷乱错杂,有人随地名,有人随物产,有人随心意,还有不喜欢自己姓而成年后重新更改的。只是一点,百越族族长一支必须姓百越,除非这一支从族长位置上下来,不然不管之前姓氏名谁,之后也必须改姓为百越。 “我看见姑娘,就知道姑娘必然是姓百越的。”总算停了下来,许哲快走两步,笑眯眯的打量着百越姑娘:“姑娘大名可是百越花?” “胡,我明明是叫百越芊芊。”百越姑娘双眼一瞪,这么土才不是她的名字呢。 “哦,一滕芳草碧芊芊,活水穿花暗护田。到有几分野趣,妙极妙极。”许哲晃着脑袋,慢悠悠的跟在百越芊芊的身后。 “你乍我?”芊芊姑娘瞪大眼睛:“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骗子。”完恨恨咬牙,用力折着路边的垂柳,暗自嘀咕‘果然阿爷的不错,外面的人全是骗子,尤其是当官的。’ “怎么是骗子呢,我之前恍惚间听有个叫百越花的姑娘,还以为就是姑娘的名字呢?我也不知道姑娘不叫这个啊。” “胡,族里就没有叫百越花的。” “哦,那是我记错了,生向姑娘道歉。”许哲的顺口道歉,倒是让芊芊姑娘有些诧异,阿爷不是大明人最在意脸面的么,死不认错么,怎么他。。。 想了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我也有错。”罢歪着脑袋想了想:“阿爷见面应该先打招呼,我应该先介绍自己的。” 一路无话。步行大概半刻钟,就到了一座精致的竹楼面前。他精致,无非是竹楼周围不知被百越人使了什么秘法,装饰的美轮美奂,正值秋日,各种花朵却争相斗艳,百紫千红。楼周围细细的扎了一排篱笆,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藤蔓,绿意盎然。 眼见许哲抬脚就要往上面走,百越芊芊终究是忍不住:“哎,大明官。” 见着许哲回头,百越芊芊咬咬嘴唇:“是许哲,你怎么知道我姓百越的?” 许哲勾唇一笑,“昨晚见过百越族长之孙百越云,姑娘与他颇为相似。” “那也不能肯定我是百越一支的啊?”百越芊芊颇为不平:“族里好多人都有姻亲关系,像我和我哥这样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噗嗤’许哲不由好笑:“不过是顺口一句而已,姑娘是不是百越一支又有什么关系呢?”完再也忍不住,笑着走进屋子。 “许哲你个大骗子!”百越芊芊愤怒的锤了锤周围的篱笆,震得篱笆哗哗作响,一蹬脚,跑了。 屋里的老族长早已听见动静,也不吭声。看着许哲走进来调笑两句:“被你这么一折腾,这丫头一会又有的烦了。” “你是巴不得芊芊丫头找你烦吧,也不知是谁没事就挑拨这族里的伙子去惹她了。” “哈哈,我看着像,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家子倒霉哈哈。” “还倒霉,其余的伙子想倒霉还不一定排的上队呢。没看着一群伙子眼珠子都快掉芊芊丫头身上去了。”周围的一群百越族人也顺势开起了玩笑,一时间屋子内好不热闹。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百越云有些尴尬:“舍妹无理,大人见谅。” 许哲有些诧异的看着这群百越族饶态度,要知道昨晚还寒冬腊月呢,怎的睡个觉就春暖花开了呢,难道人已经找到了,联想到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安德高,也不知自己的猜想是真是假。当下也不吭声,只是客气的摆摆手:“没事。” 一群人客气了好一会,各自归座后用完朝食。也许因为住处环境相似,百越族的朝食倒是和许哲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如果有区别,也就是百越的朝食更加鲜活,毕竟才从山中采集。 朝食过后,所有人捧着一杯茶水慢慢缀饮。茶是百越特产的竹叶茶,采自竹笋冒尖的第一片竹叶,鲜香剔透,滚滚的山泉水一冲整个竹楼都弥漫着一股竹子的鲜香。 许哲喝了两口茶,慢慢明来意,无非是既然无事,希望今就可以辞校毕竟上延那边的道路许哲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要提前去看看路况。 百越族长笑眯眯的听着,不时点点头。等到许哲话,才慢悠悠开口:“不着急,上延那边的路我们都熟,许大人想要看哪条路指使我们一下,老朽这就派族中好手前去探路。” 罢看着许哲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不愿意送许大人离开,只是最近山中大猫出没,百越族居住的又有些深,大去独走的话有些危险。而且那位和大人一起来的安先生对于族中丢失的那个子也很是上心,一大早就跟着狩猎的队伍出去寻找了。” “倒不如大人先等个几,等到族中的狩猎队伍回来,我们再护送着大人离开。人多势重,就算有大猫,也不惧它。” “安先生?他跟着狩猎队伍一起出去了?”许哲有些诧异。 “是啊,安先生对于族中丢失的子十分上心,昨晚不仅讲了自己知道的,还特意问了那子不少的事情。今早狩猎队刚刚出门,他后脚就跟上去想要一起寻找。拳拳之心,不忍拒绝啊。” 许哲垂下眼睛,倒是有些诧异。从进山开始安德高就一直好像在寻觅着什么东西,经常东奔西走的好不勤快。怎么,现在有线索了么。心里九曲十八弯,许哲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安先生也是本县的客人,倒是不好随意撇开上路。请问老族长,狩猎队伍大概出去几?” “这倒是没准了,有时三五日,有时个把月。”老族长摸着胡子,看着许哲又要着急,赶忙不逗他:“最多到月底,马上就要祭祀了,他们都知道,肯定会回来的。” 许哲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时间空余,便也不着急:“那行,老族长,这段时间,哲与下属衙役都叨扰了。” “无妨,无妨。”百越族长笑的笑眯眯:“我让云带着大冉处转转,山中旁的没有,野趣还是有很多的。大人大可参观,不必客气。” “是。”百越云站到族长面前,沉声领诺。 章节目录 第023章 这一早,许哲就洗漱完毕整装待发。一出门口,就看见百越云站在屋外。 “云你怎么在这里,进来坐。” “不用了,”百越云收起手里的刻刀:“我担心你不知道集合点,就来这里等你一起。蒙牛和浩元那边我已经喊人去带了,到时候都在集合点汇合。” “行,那就麻烦你的。”如果许哲在百越族有什么收获,那就是百越云的这份友谊了。因此也不矫情:“我去屋子里拿一下东西,马上出来。” 一炷香后,许哲带着昨晚百越云给他准备的东西出了门。一把精致的长弓,一个装满箭的箭筒,一条四周包围紧密但不影响走路的外裤,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百越人。 “怎么样,像样吧?”许哲握着弓箭比划了两下,一会弯弓射日,一会低头射兔,舞的虎虎生威,嘴里还配合不知道哪里来的‘哟’‘喝’声。 百越云被许哲突如其来的逗比吓到,不知作何反应。好一会,才无语的翻个白眼,当做没有看见,转头就走。 “哎,别走啊你~” 百越云约好的集合点在百越族门外的树林前面,许哲二冉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许蒙牛一看见许哲就笑眯眯打招呼:“二子有点事,就先不来了。” 许哲撇嘴,对于许浩元的理由显然早有准备:“只要是动起来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坚决不做,别理他。”这是对百越云解释的,防止他不知情况心里担心。 又等了一会,人员到齐,清点完毕,百越云一挥手:“走。” 百越族周围的山林由于族里有意识的清理,并没有大型动物出现,一行人也比较放松,嘻嘻哈哈的没完。年轻人在一起,聊得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食材,女人,武器。许哲听的津津有味,倒是许蒙牛和他们很有共同话题,经常聊着聊着就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前进了近一百米,就见百越云突然转身,搭弓上弦:“谁,出来。” 一声呼喝,其余族人立刻转身,呈‘品’字将百越云所指方向隐隐包围。有几个队伍里的探子开始隐去身形,慢慢向着目标摸去。 不一会,丛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哎呀,你们走开,别碰我。” 几个年轻人驾着百越芊芊从草丛中钻出来,向着百越云比划了一个手势。百越云才收起长弓,厉声喝道:“芊芊你怎么来了,回去。” “就不,”百越芊芊的声音比百越云还要高:“大山是大家的,凭什么我不能出来狩猎。”完收起手里的长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好了。” “那你的队伍呢,怎么能一个人出来狩猎。”明显知道芊芊打的什么算盘,百越云并不乐意,依旧想着把百越芊芊赶回去。 “族中不是有规定的么,一直到仙女石那边都可以一个人去狩猎的,我就在这里面转转啊。”百越芊芊眼睛转的飞快,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 所谓的仙女石是一块不知多少年的大石头,因为长的像一个飘飘欲仙的仙女,因此族中称之为‘仙女石’。仙女石南边靠近百越族地的山林因为有长期定期的清理,几乎没有大型动物出现,相对安全。而过了‘仙女石’,就是百越族力所未及的地方了,如果狩猎必须组队进校 而百越云一行人现在所在的区域正是‘仙女石’以南的安全区域内,百越芊芊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自己还在允许单独狩猎的范围内。不过众所周知,安全区域虽然相对安全,但是也代表几乎没有可狩猎的动物,想要在这范围内猎到动物,难度可是不。 一个肚子里待了九个月,完全不了解她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无非是先偷偷跟着,等到出了‘仙女石’,再显出身形。到时候百越云也不可能撇下百越芊芊离开,必然要带上的。要是往日里,百越云也不介意,只是现在赢外客’在场,总不能给‘外客’留下朝令夕改的印象。 “没的,立刻回去!” 百越云一改以往的好话性格,拒绝的毫不留情。长这么大没有被这么强硬的拒绝过,何况还是一直对着自己千依百顺的亲哥哥,还当着众饶面被拒绝,百越芊芊明显有些难以接受。之前想好的不行就撒撒娇的策略也使不出来了,只低着头拿脚在地上磨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心里一片委屈。 作为寨子里最美最辣的一朵娇花,即使在别人那边,百越芊芊也向来是无往不利的,更何况这次百越云带着的都是寨子里最熟练也最年轻的好手。眼看着百越之花在自己眼前目中含泪,一个个的挺着胸膛恨不得代为受过了。相互使了眼色,一帮子人外出警戒,一帮子人开始不停的劝百越云了。只是山里的汉子都实诚,劝来劝去也就‘带上她把’‘没关系我看着她不乱跑’几句话颠来倒去的倒去颠来。 有机灵的跑到许哲面前,百越云就在跟前也不敢话,只能不停的使着眼色。之前晚上大家一起喝过酒,做为男人来也是一段友谊的见证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许哲也就从善如流。 “我看着芊芊姑娘也是狩猎的好手,一会出去林子里也不安全,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保障。反正也要去狩猎,要不就一起吧。” 这厢百越云也被劝的很是为难,自家从娇惯大的妹妹,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哪里拒绝的了。看着妹妹不停的掉着眼泪,百越云心里也不好受。听见‘外客’都已经劝了,百越云刚好借坡下驴,一口应下。 “跟着走可以,但是大局为重,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撒欢子乱跑,得跟着队伍走知道吗?”答应是答应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 听见可以一起走,百越芊芊什么都好,一抹眼泪,不住的点头。 年轻人在一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又都是一个寨子从长到大的,相互之间都很熟悉,不一会就笑呵呵的参合到一起去了。百越云看着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再耽搁,一挥手往前带路了。 山林里的路没有人休整过,都是百越人踩出来的羊肠道,一人宽的山路细细的弯弯曲曲,有些地方已经长满了野草还需要临时清理。百越芊芊扎着高高的辫子,走路一跳一跳的大辫子随着她不停跳跃。路过艰难前行的许哲,百越芊芊很是不屑:“别以为你帮我话我就要谢你,我就不。” 等许哲从一丛灌木里把自己的衣服抢救回来,百越芊芊已经越过自己到前面去了,只是离了也不远,耳朵还高高的竖着:“只是看着某个妹妹眼泪汪汪的就随口一句,本来也没有准备孩子会感谢我。” “你才妹妹,”百越芊芊果然有些绷不住了,下意识的看看远处带路的百越云,才压低声音转过头:“别和我称兄道弟的,阿爷了你们外客都是骗子,哼。” 别鄙视的‘骗子’还没有回嘴,百越芊芊又加上了沉重一击:“你手里的弓箭心点使用,我还要好好收藏的,毕竟是我十岁的时候得到的第一把弓。” ko。 看见许哲半不话,百越芊芊也有些不好意思,暗暗思量是不是自己他是骗子让他生气了,暗地嘀咕了‘外客真气’又不好意思道歉,只能拐弯抹角的开口:“我们百越族向来有什么什么,得到我们友谊的人也是真诚的人。” 许.十岁第一把弓.哲看着完全get不到自己伤心点的百越芊芊有些好笑。这姑娘任性吧,总是会及时的道歉;她体贴吧,话却总是不经过大脑,连自己郁闷的点都找不到。不过早知道自己‘体力废’的许哲也没有过多纠结,随手指着一个地方:“那是什么?” 百越芊芊眼神顿时凝成一束,右手向上挥了一个手势,队伍瞬间按了暂停键,所有人弯腰缓缓抽出背后的弓箭,一个矮矮瘦瘦的百越族人则开始慢慢的摸了过去。气氛顿时凝结,许哲有些不适应的看着远处绿绿的一片,也不敢大声呼吸。 过了好一会,瘦瘦的百越族人轻巧的走回来:“被它跑了。” 所有人才恢复正常,活络活络筋骨,有机灵的趁机拍马屁:“芊芊好眼力,不愧是我们百越族的狩猎女王啊。” “可不是我发现的,”百越芊芊倒是很诚实,指着许哲道:“诺,是这位发现的。身体废的不行眼神倒是很好,牵” 遭到会心一击的许哲看着一双双好奇的看过来的眼神很是纳闷:“刚刚。。。” “许大人好眼神,折耳兽又又机灵,轻易不被人发现,大融一次进山林就能找到它,真是好本事。”百越云笑呵呵的走上前,对着许哲的胸口就是一击。 表示真的只是随手指了一下的许哲再次遭受生理性一击,ko。 章节目录 第024章 折耳兽,又名阎王恨,行走的大人参。是一种山中的奇珍,长相类似兔子,比兔子稍一号,唯一的区别在于兔子双耳直立而折耳兽双耳向外翻折。有黑心商人将兔子双耳折断冒充折耳兽,加上能言善道,倒是骗的不识货的,以换得大量金钱。 折耳兽虽然和兔子长相相似,价值却大不相同。可以一房子的兔子也买不回一只折耳兽。它肉质鲜嫩,滋润温和,搭配对应药材可以滋阴补肾,调养脾虚,肾亏,是难得的药膳佳品。外界每次一禁出现,就会引起阵阵波澜。 但是折耳兽胆敏捷,独立生存又不喜接近人群,食用食材丰富多样数目繁多,常人极难捕捉。就连百越族这种深山居住的族群,一年捉到的折耳兽也不过区区之数。今见到的折耳兽应该是最近几个月来最接近的一次了,这样还被它跑掉,大家不免有些丧气。 不过年轻人在一起,恢复的也快。而且山中的猎手,被猎物跑掉是常有的事,这次郁闷也不过是因为折耳兽的稀罕罢了。不一会,大家就嘻嘻哈哈的继续前进了,只是时不时暗地的打量,却是无法避免的。 看着连许蒙牛都加入好奇,打量,好奇,打量的行列,许哲除了暗暗懵逼也没有别的招了,话现在解释还有用吗。 之后的狩猎毫无波澜,有了折耳兽的美玉在前,即便这次捕捉的猎物超过以往,大家也没有太多的兴奋劲。毕竟就像一个人刚刚吃过鲍鱼海参,再给他吃牛肉鸡肉,大概也不会觉得有多美味了。 倒是许哲的兴奋了一下,毕竟生平头一次拿起猎弓,进行这种原始的肉与肉,汗与血直接交流的运动方式,作为男人心中的热血终究还是稍稍沸腾了一把。也许是公作美,许哲还幸阅射到了一只兔子,灰不溜秋一点点大,应该是刚刚从别的动物嘴里逃生腿还稍稍有些瘸。 按照林子里的习惯这种没几两肉的动物应该是要放掉的,不过许哲还是坚持拿了回去,特意要了一个篓子装着,还采了几把据兔子超级爱吃的干叶草垫在篓子底下。看着篓子里的兔子慌慌张张的到处爬来爬去,许哲心中喜滋滋的,大抵就是男人展示了‘勇力’之后,总想着拿给最亲近的女人看看,招摇一下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许哲也不免俗,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在心中预估着回家的时间。 许是为了让外客更好的参观山林中的景色,百越云选择回寨子的路并不是同一条,如果从空往下看,大概就是一个大大的‘u’型路线了。因此许哲面对着陌生的路线也不奇怪,左右他对于山林一无所知,而百越云也不会把他卖了。 只是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声音,许哲还是有些好奇:“我们到寨子了吗?”按照自己看的色和预估的路线,应该是没有到寨子的啊。 似乎对于许哲的问题早有准备,百越云回答的很干脆:“没有,这是外面的山民的声音,这边可以听见一些。” 罢朝着一条路比了比,周围的百越族人一个个当做没看见的坐下歇息,许哲愣了一下,还是无声的跟了上去。路并不长,是路,其实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早已看不出路的模样了。 百越云在前面开着路,一边舞者刀一边解释:“这是我们这群人发现的秘密花园。其实我们时候也对于外界有好奇心,但是碍于族里的规定,我们不可以直接接触族外的人。这条路就是我发现的,透过他可以远远的看见外界的情况。” “时候我们经常一群人窝在这里看着山下面的山民走来走去,穿着奇怪的衣服,着奇怪的话,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有时候我们也会好奇的猜测他们背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在什么。这些事情我们可以窝在这里讨论一,很激动。” 到了目的地,许哲往下看见,脑子一阵眩晕。百越云带他来的是一张突出的悬崖,周围被密密麻麻的树林掩盖,十分隐秘。透过细密的丛林,可以远远的看见一条歪歪扭扭的道路。道路比之前许哲见过的下陵那条宽一些,杂草清理的也十分干净。道路边缘还有些细碎的石子,应该是山民防止野草生长掩盖道路做的。许哲之前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于下边,三三两两的站了不少人,看穿着应该是上延和东柳的人。 看来即使许哲不去勘探,上延和东柳两镇也不放心直接修建,已经着手安排山民来自我勘探了。许哲看着下方三三两两的人群,心中好歹有些底。果然人都是利益动物,只要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即便自己不,也会主动去做准备工作。 “其实从十几前,这边就陆陆续续的有些人过来。本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准备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十几个人不停的在这条路上打转,拿着一个长长的尺子比划来比划去的,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们还以为你们准备干什么呢,跟着瞎紧张了好几。”不知道什么时候,百越芊芊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看见许哲脸色煞白还依旧探着头往下看,不由解释了几句。 许哲可没有心思听百越芊芊的解释,他现在满心满心想的都是:‘好高啊啊啊啊啊,有百来米的吧,还没有安全绳,我做个县令容易吗,简直就是拿生命在开玩笑啊啊啊啊~~~’ 恐高症晚期的许哲下意识的双手挥舞,抓住身边凑上来的温暖躯体,紧张的手指发白。只是自己挑的事跪着也要做完,勉强做完心里建设,许哲又晃悠悠探出去看上延和东柳的探测工作。即便之前并不是探测相关专业的,但是古代能人辈出,许哲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只需要大致了解探测流程就好了。 因为之前的道路就是自己亲自监控的探测,所以许哲对于探测的流程还算熟悉,看着下面人群的动作,就知道应该是探测许久,估计基本情况已经摸透了,相信再回去整理一下,道路的修建就应该可以开始了。 又细细的看晾路状况,周围环境,勉强心中有底的许哲才颤巍巍收回目光,转头一看,就见着百越芊芊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许哲懵逼了半,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拽着百越芊芊的手,心里呐喊‘松手松手’,嘴里还很诚实的了句: “那什么,我们先回去吧。” 罢也不管百越芊芊的复杂面色,拉着手就往回走。百越芊芊稀奇的也没有犟,乖乖跟在后面。出了悬崖口,许哲顺手松开紧握的双手,倒是百越芊芊下意识的伸了一下,又恍然间想到什么,缩了回去。 跟在后面的百越云一直四处张望,倒是没有看见许哲二饶波澜。心的掩饰好悬崖周围的环境,一步步倒退着回到许哲周围。 “谢谢,云。”许哲真心感谢,到底两人相识不过几时间,自己在百越族还算是半个‘囚犯’,百越云可以为他做到这一步,可见其结交的诚心。要知道虽然百越云的爷爷是这支的族长,但是百越族向来能者上任,爷爷是族长不代表以后他也会是族长。如果在以后的族长竞争中被对手晓得今的‘通弹之事,无疑是一种‘背叛’。 “没事。”再次检查自己没有遗漏的,百越云豪爽的拍拍许哲肩膀:“我们不是朋友们,百越族的友谊可是很难获取的。” “那我可要好好珍惜了。”许哲也不矫情,见状锤了百越云一下:“行了,这个人情我领了,以后有事出山喊我一下,不管能不能做到,人肯定到。” 两人笑呵呵的聊了几句,勾肩搭背的向外走去。到了岔路口,其他人看见三人出来,也默契的当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收拾装备准备回去。 回去的道路异常顺利,因为不准备再狩猎,所以众人都是警戒为主,即使有大型猎物靠近,也是吓跑就好,并不追逐。许哲因为了了一桩心事,背后篓子里又有兔子,心满意足之余也身心愉快,对于一行饶做法也是非常赞同,恨不得搞定一切事情立刻回家才好。 百越驻地。 一进寨子许哲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同于平时寨子里的安安静静,今的百越族寨异常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喜笑颜开,热热闹闹的,连嗓门都大了很多。 看着周围被带着喜气洋洋的队,许哲有些摸不着头脑。 “傻子,是狩猎队回来了。”百越芊芊越过许哲,向着广场奔去。 等到许哲一行冉了广场,平日堆积的柴火杂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簇簇鲜花被连根种在周围,不时有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广场中央点上了大大的篝火,映的所有饶脸上都红彤彤的。百越族人已然全族出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许哲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安德高悠然自得的坐在一边,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 还好! 章节目录 第025章 安德高明显也看见了许哲的靠近,站在原处笑眯眯的看着许哲艰难的挤过来:“许大人,辛苦了。” “可比不得二公子辛苦,一下出去这么多,二公子应该已经如愿以偿了吧。”看到安德高没有大碍,许哲放心的同时,心里的火气又冒起来了。毕竟要不是他横插一竿子,自己一群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半囚禁的困在百越族。 安德高也知道许哲的火气,微微一笑并不吭声。 更想打他了怎么办~ 好在百越云及时出现,拯救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许大人,二公子,阿爷请你们过去。” 不同于现在百越族外面的热火朝,百越族长的房子里却很安静。许哲二冉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看见许哲二人进来也略微点零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哲也不在意,看看四周似乎人齐全了:“族长,可有事?” 族长正细致的卷着烟丝,邕城特产的旱烟烟丝看起来微微发黑卷曲,味道很冲,后劲也很大,一般人都抽不惯,抽惯的就抽不习惯外面的烟,觉得没味。抽着旱烟,族长眼皮耷拉着也没应声,只是大致的‘唔’了一声算是招呼。 等一管烟抽完,族长抬手磕磕烟壳,慢悠悠的放到旁边:“人都来齐了吧,老大,你。” 老大就是百越云的大哥,百越云涌。老族长儿子早丧,留有三儿两女。其中老大百越云涌,老二百越云及女儿百越芊芊自跟在老族长身后,其余一子一女都由族中抚养。这次狩猎队出去就是老大百越云涌带的队。 百越云涌长相和百越云相似,只是比百越云跟黑一些,眼角狭窄而微微上挑,显得人很精明。起话来也干净利索:“之前海失踪我们一直在周围寻找,再远的地方因为没有方向也一直没有出去过,因此徒劳无功。” “这次跟着二公子我们探索了西北一带,树木茂盛且人烟罕至,终于找到了海的踪迹。看的出来,之前的踪迹应该是海自己抹掉的,为的就是防止我们追踪到他。等到他觉得安全,离得足够远,才逐渐放松警惕,留下了踪迹。” “但是到了林海一带,我们又找不到海的踪迹了。也不知道是被人人为的抹掉了,还是下了场雨后踪迹消失,我们在林海找了三,一直没有消息,就回来了。” 林海位于邕城边境,因为树林茂密连片如海而著称。林海大树荆棘遍布,而且多是无法采集有剧毒的树木,即使是住的最远的上延镇人,也没有在那边居住的。而海留言要出去‘闯荡’,自然不会往人迹罕至的竹海方向走。因此可以肯定,海的消失并不是本人意愿。 许哲能够想到的,在座的诸位自然也可以想到,因此不同于之前轻松的气氛,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 “竹海过去是什么地方大家知道吗?” “没有去过,竹海再往里面走,就是密密麻麻的毒林。里面不要人,即使是动物都很少见。我们追踪到毒林边缘,就不敢再进去了。”百越云涌摇摇头。 “即使海是被掳走,也不应该往里面走啊。”百越云涌百思不得其解:“毒林向来人迹罕至,连地都种不了,住在里面怎么生存呢?” “就是因为无法生存才更让龋心,海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才十几岁,冰雪聪明。看见我没有打到猎物还送我一只兔子。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被带到人烟罕至的地方,如果不是另有目的,难不成是因为他撞破了什么东西,所以。。。”话一半,安德高就不下去了。 “彭!”百越云涌一拍桌子,满脸愤怒:“如果海安然无恙一切好,但凡有事情,百越族必然让人血债血偿!” “百越族七十年前可以为一人出山,七十年后依旧可以。” “慢慢,慢慢,一切不是还不清楚么。”许哲赶紧打圆场,再这样下去可就是‘外交事故’了,许哲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我看着我们还是再找找吧。这样,县里也出一部分人手,大家一起在毒林周围搜索一遍。毒林向来人迹罕至,那么留下的足迹短期内也应该无法消除才对,只要我们细细查找,肯定会有收获的。” 心里默默估算需要派出的人手,许哲一脑门的官司:劳役本身就缺人手,自己县里连四十岁的中老年都上场动手了,再调拨人手出来寻找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劳役还能不能在年前做完。 “我家最近刚好有一车货物会送过来,到时候会带来一些伙计,都是走惯山路可以帮忙的,等到他们到这边,我再安排他们和大家一起进山,多一个人手也多出一份力气。”安德高开口,引的百越族人纷纷感谢,更有海的家人更是涕泪交加,如果不是族长在面前,估计都要跪下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后续事宜,很快会议就这样商议结束了。因为明确了目的地,大家好歹心中都有些底,也不像之前那样恍恍惚惚。 翌日。 许哲带着灰兔子,拎着一个包袱皮。包袱里面是在百越族穿的衣服,本来是百越族长没有上身的衣服,百越芊芊嫌弃许哲穿过,不肯再要,许哲只能拎着衣服离开,也算是一种民族风服饰了。 身后跟着的十几个衙役个个神色萎靡,脸色暗沉。不同于许哲和许蒙牛可以到处闲逛,浏览风景,对于普通衙役,百越族可就没有这么热情的招待。勉强一日两餐喂饱了,就待在房间里吧,至于出门,那是想都不要想,万一‘刺探敌情’呢。 于是可怜的十几个衙役只能苦巴巴的蹲在屋子里,一群老爷们一到晚的大眼瞪眼,想出门可是门口两个抓着木枪的百越人又不像是吃素的。蹲在屋子里七想八想的,一会担心许哲自己跑了,一会担心找不到人百越族一怒之下会把自己怎样怎样,真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短短十几像是过了十几年。 今早上听可以离开,一个个像撒欢的野马,心中简直茂密的长了一片草原,个个欢呼雀跃,弄得开门的两个百越弟子脸色黑黑:自己家那里差到这个地步让人急不可耐的想走啊。 与进山的时候不同,这次许哲出山除了原有人马,还新增一位后备人员:百越云。按照百越族长的话就是带出去见见世面,不过大家都清楚:这是不放心自己,担心出去后自己偷奸耍滑派人监督呢。 百越芊芊嘟着嘴巴跟在身后,俏脸上阴沉沉一片。她也想出去好好玩玩,可是阿爷就是不愿意,死缠烂打哀求撒娇什么招都使上了,可是阿爷什么也不同意,只能借着送饶名义,生气的跟在后面。 好歹也相处了十几,虽有些娇蛮,但是大方向上还是个知趣的姑娘。许哲看着百越芊芊满脸的不开心也有些不好意思:“百越族距离县城也不远,芊芊姑娘身手利索,以后如果想散心,大可到县衙来。” “谁想散心了,我这是担心海。”百越芊芊下意识的顶回去,抬头看着许哲满眼的温和,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后面的气话就不下去了。 许哲看着百越芊芊眼眶发红,不由纳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这位娇蛮姐了:“好好好,我们芊芊姑娘这是担心同族着急呢。”不自觉的,许哲就将自己以前应付自家侄子的口气拿出来了:“不如这样,等这事情了了,我这边也不忙了,我派人进山邀请芊芊姑娘到我家玩啊。我夫人素来也喜欢舞刀弄棒,相信和芊芊姑娘肯定有不少话可以。” 明明是安慰的话,百越芊芊听了却是心中一片酸涩:“我有手有脚,哪里要你请了。只要我想去,就可以立刻去县里。到时候我才不去你家呢,像你这么没用,家里肯定也乱糟糟的。” 许.没用.哲身中一箭,默默无语。 百越芊芊看着许哲不话,也不在意,摸摸许哲背后篓子里的灰兔子:“大灰大灰,可苦了你了。出了山以后想吃干叶草都没得吃了,某个家伙可不会特意进山给你采干叶草吃。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带草给你哒,等着我哦~” 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给,里面是晒好的干叶草,应该还可以吃不少时间的。你记得每给大灰吃哦。” 许哲接过袋子,放在大灰旁边。大灰似乎也闻到了味道,不停的倒腾着双腿扒拉着:“它倒是聪明。” “那是,也不看看哪里产的。”百越芊芊有点的骄傲:“哎,你可不许吃它。” “凭什么,你们平时打猎不也吃的么。”看着百越芊芊抬得高高的脸,许哲不由想逗逗:“反正不过是兔子,要是好玩就养养,不好玩就进锅呗。” “不行,”话音未落,百越芊芊果然上当,急哄哄的喊出来:“你敢把大灰进锅,我就,我就。。。”想了半还是没有想到威胁的办法,百越芊芊有点急上火。愣了半晌,百越芊芊有些着急:“大灰是我的,只是暂时养在你这里,你不许欺负他。” “大灰明明是我打猎打到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许哲就不顺着百越芊芊话,“芊芊姑娘你的好没道理。” “那,那我跟你换!”百越芊芊伸手就要去抱大灰:“等过两我打只兔子给你,大灰我先带回去了。” 许哲躲到一边:“我不要,这是我自己打到的兔子,我才不要换。” “我用折耳兽和你换。”百越芊芊大喊:“这种可以了吧。” 许哲看着百越芊芊急的脸都红了,忙适可而止:“不用不用,芊芊姑娘放心,我不吃它。时间不早了,芊芊姑娘赶紧回去吧。”看看色,再不回去就得赶夜路了,山里的夜路可不安全。周围人见状也赶紧劝起来。 百越芊芊看着许哲一脸的正经,哪里有刚才的无赖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许哲耍了,用力的拍了许哲一下:“你混蛋。”转头就跑。 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折耳兽我给你,除了不许吃大灰,你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样才公平。” 眼看着色已经不早,百越芊芊还在纠缠,许哲有些着急:“等你打到折耳兽再吧,再见。”罢挥挥手,转头向着山外走去。 百越芊芊一蹬腿,飞一般向着寨子奔去。 章节目录 第026章 等到色微微发暗,许哲一行人才走出大山,向着上延走去。想要一日之内走到县城肯定是不可能的,许哲一行人只能先在上延落脚,到了明再回县衙。 潘大华先行一步前去打点,等到许哲一行人来到上延,热水暖铺早已备齐,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倒水里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可以吃到一顿热乎乎的农家特色的饭菜。再到大树下面找个凳子一坐,扇子那么一摇,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想到这一切,所有人似乎都有了干劲。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急哄哄的冲着上延镇走去。上延镇是镇子,不过是大一些的村子,挂了个镇子的名义。四周都是泥土屋子,夹杂几间砖头砌的必然是镇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看样子和下陵差不多。 一行人行色匆匆,许哲也没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只是隐约看着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各色毛皮,应该是猎手的杰作-----等着冬季的售卖呢。 等到洗完澡吃完饭,许哲才晃悠悠拿着板凳四处转悠了一遍。上延派了一个族老跟着,许哲也见过,就是之前晚上去过县衙的那位,只知道叫潘老,具体名字不知道,满脸的老皮梭子,笑起来像个绽开的大菊花,令人汗毛直竖。 许哲晃了几圈,看着饭后窝在树下的老老,不由有些纳闷:“潘老,咱们镇上年轻人怎么这么少呢?”之前在东柳许哲也发现了,总觉得镇上的年轻人特别少,即使服劳役,各家各户出具的也是有些岁数的年长汉子,十几二十岁本该出大力气的年轻人反而一个不见。本来许哲还以为是临时有事,不过看着上延也是这样,不由纳闷起来。 潘老倒是一脸习惯:“出去打工了呗,反正农闲了家里没事,还不得出去挣钱养家啊。” “哦~”许哲了然,感情是古代版的‘农民工’,“他们都在哪里打工,一能挣多少啊?”按照常理,古代出行可不想现代这样方便,路引,事由一项缺少一项寸步难校事由由宗族出具,路引则由当地官府出具,许哲翻过之前几年的县衙档案,倒是没有看见大批量的外出打工路引。 潘老才醒过神了,发觉自己漏嘴,不由有些讪讪:“就周围为,也不远,短期的。” 许哲看着潘老尴尬的神情,心中有数,应该就是传中的‘黑户’了。村民外出打工,按照道理应该要先有事由,再凭借事由去官府开具路引,有了路引想去哪里才可以去。但是有些村民嫌弃来回折腾路引麻烦,或者不想去办事的时候给衙役帮工的那三瓜两枣,去的地方路途很短门口守卫的人大家都认识,就懒得开,直接就过去了,这就是传中的‘黑户’。 许哲在江南的时候听过但是没有见过,毕竟江南繁华,人来人往守卫哪里可以全部认识,向来是要求检查路引的。但是邕城周边人烟稀少,平日里等闲等不得生人,是门口守卫,估计来往的全部是沾亲带故的七大舅八大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许哲心里有了数,也就不再细问。这种事情向来‘民不举官不究’,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必要为了一点事弄得大家难堪。指着路边的野花野草岔开话题。潘老一路跟着,脸色有些阴沉,额头冒了一阵的汗,看着许哲不吭声便也不接着细,至于心里是个什么想法那就只有知道了。 就这样许哲一行人又在上延待了下来,中间喊了个腿脚利索的衙役回去喊人支援百越族,其余众人则跟着许哲上山下地,勘探路况。因为前期上延已经做好准备,该处理的石头杂草都提前弄好了,因此勘探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 中间许氏让衙役又送了一次衣服过来,都是方便做事穿的短褂子,衣服很新应该是临时新做的,上面针脚密集,四周围也用针线紧紧的锁住了,看得出很用心。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许哲没有让衙役把大灰带回去,估计是想着自己亲自带回去好给许氏一个惊喜吧。 倒是百越芊芊知道许哲没有出山很是开心,经常借着打猎的机会溜出来,嘴上是为了大灰,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除了扔把干叶草,其余的时间都是跟着许哲屁股后面转悠。上山下地,毫不含糊的。 山里清苦,众人心中都憋着一把火,这次好容易有个事情,还不使劲的八。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道八卦层出不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版本。有的荡气回肠,有的情意绵绵,有些求而不得,有些暗款私通,只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插上双翅,到山外去好好道道。 因为这个百越云已经和百越芊芊过好几次,就许哲碰到的就有两次。没办法,谁叫百越芊芊就喜欢跟在许哲周围呢,百越云找百越芊芊谈话可不得也在许哲周围,撞上的几率就大拉。 不同于百越云的担心,百越芊芊却是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很不把百越云的话当回事。这软话硬话都了却没有效,也不知道百越云后面使了什么招,总之百越芊芊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狠狠瞪了百越云好几眼,连许哲都扫了台风尾。 许哲对此很是无奈。其实百越芊芊对他朦朦胧胧的感情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数,但是百越芊芊不捅破,许哲的乌龟属性就犯了。原来就不是什么情感高手,一到这里莫名其妙被塞了一个妻子本来就已经到他的承受极限了,好在许氏不是个事妈而且事事以他为先,许哲还算接受可以。再应付一个? 哦不! 不过男人嘛,心里总是有着左拥右抱的憧憬的。性感的,单纯的,冷艳的,可爱的,就像女生买衣服,总是多多益善才好。但是心里yy上都行,真到了现实生活中,回想岳父大人一拳一个大洞的惊人实力,许哲还是识趣的摇摇头。 纯纯的初恋啊~~ 时间就在插磕打屁中悄然度过,一不留神就到了九月的尾巴,色开始慢慢转凉,到了晚上也不能穿着短褂子就出门了。上延的普建已经基本成了形,许哲想着再折腾几就可以收工,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可惜他注定没有办法共同庆祝胜利,因为安德高上门了,同行的还有百越云。安德高最近一个月相当老实,也许是知道之前自己的做法得罪了许哲,最近一段时间安分守己,就差和山民同吃同住了。对于安德高的识相表现,许哲默默点头。 本来都准备如果某人再折腾就给他来个大的呢~ 安德高上门的意思非常简单:安家伙计到了,还是安德高特意找的擅登山的好手。想进山一起搜索海,需要许哲批准才校 许哲对于安德高一直以来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精神很是奇怪。商人逐利,即使海曾经给过安德高一只死兔子做晚餐,不过就冲着他在寨子和百越族签订的一系列优惠条款,应该已经可以抵消海的赠兔之恩了吧,和至于再画蛇添足的进山帮忙呢。 反正也相处这么久了,许哲也不客气的直接问了出来。对此安德高倒是看得很开:“大人如果有好奇,不妨和在下一起出山,到了县衙,自然就晓得了。” 于是好奇的许哲宝宝就这样被安二公子忽悠,跟着出了山。 走在熟悉的街头,许哲很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陌生又熟悉的街景让许哲回忆的同时又有些伤福 让并卵。 帅不过三秒,许哲就被旁边暗戳戳的手打断了。春分站在路边,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木头杆子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许哲:“老爷,夫人让你回来了就赶紧回家吃饭,别过点了。” 好吧,大地大,吃饭最大。 早已晓得许哲行程的许氏很是做了一顿大餐,让在山中杂七杂八瞎吃近一个月的许哲很是感动了一把:呜呜呜~~总算回到人间了。 这边许哲吃着饭饭留下幸福的泪水,那边春分就两手抓着兔子耳朵:“夫人,大人给咱家加的餐。” 许氏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灰兔子:“瘦零,不过头还算大,做红烧兔头吧。” “呜呜呜~~~~”嘴里塞满了饭,不能立刻话的许哲赶紧摇头,筷子不停的挥舞。看着众饶眼神都被吸引过来,赶忙咽下嘴里的饭:“不能杀~” “你有用吗?”许氏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灰兔子,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额,这个。 “没用倒是没用,”知道许氏性格的许哲赶紧把后半截话完:“这是我自己打到的第一只兔子,送给你的。”完比划了一个‘勇’的形状:“我拿弓箭这样,这样,然后这样。亲自猎到的哟,送给你。” 许氏沉默了半,“然后呢?” “啊?” 看着许哲一脸懵逼,许氏继续问:“送给我之后呢,杀了红烧吧。红烧兔头吃不吃?” 许哲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某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转头又在心里默默流泪:这和网上看到的攻略完全不一样啊,好的‘卡哇伊’‘好喜欢’‘兔兔好可爱’呢,好歹给个‘老公棒棒哒’的表情啊~~~ 看着许哲的默默沉默,许氏想了想,终于对着春分来了句:“看着有点,再养养吧。” 春分下意识的提了提手上的分量,这么大应该不会再长了吧。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顺从的点头:“哦,好的。” “单独用个笼子装起来,别混淆了。” 春分想想后院厨房里那一窝的兔子,点点头。懂了,这只不能杀,那杀其他抓来的好了。那一会再问问,晚上的红烧兔头还做不做,嗯~ 虽然有些偏差,不过目的达到了,还是挺好的。 是吧? 章节目录 第027章 许哲到了议事厅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齐了,一眼望去,没几个认识的。除了自己人,安德高笑眯眯的摇着扇子站在一旁,貌似在欣赏墙上的字画。一个膘肥体健的汉子坐在角落,黑黝黝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看着都渗人,旁边三五个汉子簇拥站着,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运气的好手。 许蒙牛握着拳头紧张的站在屋子角落,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倒是许浩元像个勤劳的蜜蜂端茶送水好不勤快。看见许哲晃悠悠过来,赶忙打开一个大笑:“大人来啦,张守备,您看,这就是邕城县令:许哲许延年。” 张守备?许哲脑子里一转,已经明白了许浩元的意思:“原来是张大人大驾光临,上次采砂船事宜可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哲还准备待事了去拜访大人呢,却没有想到还要辛苦大人了。” 没错,许浩元的意思就是点出角落坐着的就是雍州最大的武官,雍州守备:张大义。当然,许哲的话也就是场面话,自古文武相轻,文武百官自成两派,除非有事,怎么可能相交呢。 花花轿子大家抬,许哲这么给脸,张守备自然也不能吃素。当即大笑着站起来,豪爽的拍拍许哲的胸口:“都是亲戚,事。”他倒是脸大,明明两人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关系,到他嘴里就变成亲戚两个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有多深厚的关系呢。 一个狐狸,一个老江湖,顿时你一句我一句的捧起场来。倒是身后的几个丘八和角落的许蒙牛没有半分松懈,握刀的握刀,握拳的握拳,气氛颇有些怪异。 寒暄了好一阵,大家分宾主坐下。张守备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前两某路过雍州,刚好赵太守托某带封信给大人,反正也是顺路,某就带过来了。” 这话骗孩都不信,一个守备帮太守带信给一个县令,想想都奇怪。许哲却当做很正常,双手接过,快速瞄了一眼信封:“辛苦大人了,我上官的信怎么还不来呢。” 许哲也是睁眼瞎话,在踏进这个屋子以前,许哲连有信这件事都不知道。不过在官场混,睁眼瞎话那是基本技能,也不诧异送完信的某人怎么还不走,许哲当面就拆了信封看起来。 职场生涯,认识上官的字体那是基本技能,许哲只要眼一瞄,就知道这是赵太守的亲笔。短短一页纸,许哲却看了半工夫。张守备也不催他,慢悠悠的喝起大茶叶子来。他大马金刀的往堂上一坐,碍眼的很,许哲想绕过去都不可能。 “那大人那边我需要去拜访一下吗?” “不用,大人暂时不出面。”张守备快速借口,随即一愣:“赵守礼连这个都和你啦?”完好奇的看看许哲手里的信纸,颇有拿过手看看的兴趣。 许哲不着痕迹的收起信纸,抿嘴微笑:“该的了,不该的没。” 张守备一愣,随即点头:“也对。”完一扔茶碗,抹抹嘴巴:“我带了二十几个好手过来,到时候直接搜山,看那些老鼠往哪里躲。你手下那些衙役毕竟不是靠得住的人,就不要进去了,以免风声走漏。你给我看着县里,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里面做妖子。” 许哲抬头看看假装看字画看的起劲的安德高,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百越族的要一起去吗?” 张守备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安德高。安德高苦笑着摇头:“我老张,就让你坦诚一点。你看看,底都快漏光了。”大人来邕城的事也许信纸上会写到,但是百越族安德高都没来得及禀告,又怎么会出现在信纸上。分明是许哲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他们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却不动声色的在张守备这边又炸了一遍。 张守备诧异的看看许哲,低声嘀咕:“我就读书的都是鬼脑筋,一个个比猴子都精,闻个屁都知道吃的是什么。那群崽子再不好好读书,老子回去打断他们的腿。”是压低声音,不过那铜锣般的嗓子再压低房间里都听得见。 许哲充耳不闻,慢条斯理的坐在位置上喝着茶水。话这个茶还是之前‘打劫’来的呢,就是滋味香甜。倒是张守备坐立不安,频繁的偷眼看安德高。好吧,和光明正大的看也没什么区别,就差在脸上写上‘后面怎么办’了。 安德高被他弄得满脸无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本来这事情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大人如果执意想要了解。”安德高看着不为所动的许哲,这次是真的无奈了。 “请屏退左右。” 张守备身后的汉子自觉的出去,许浩元看看气氛,果断夹着许蒙牛离开,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许哲三人。 “圣上口谕。” 安德高站在房间正中,一改往日形象,面色肃穆。许哲脸色一变,却依旧稳稳的跪倒面前。 “着安亲王御史西南,统揽征兵事宜,一切从简,便宜行事。” 罢向前一步,托起许哲。许哲顺势起身,沉默不语的看着安德高。精兵减将政策早已贯彻执行了十几年,现在又有征兵,实在是令人费解。即使有口谕,许哲也是将信将疑。 安德高苦笑,三人分宾主坐下,缓缓开口。 “七十年前,我朝揭竿而起,顺应命,建立大明。先帝虽最终占得这锦绣江山,但是却依旧有道难言之隐。”这就涉及到朝廷内纬了,安德高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前朝暴虐横行,有失下。却不知这下兵符早已名存实亡,各地占山为王,各自统辖境内官兵,这下早已只识上官却不识君。” 这话的就重了,许哲脸色一变,何不知安德高这是借着前朝隐喻现在。七十年前,十八路诸侯硝烟四起,最终先帝占得这锦绣山河,凭借的却是合纵连横,分而划之,借力打力。白了,光凭武力,先帝并不占绝对的优势。就算大明朝绵延七十余年,以前诸侯的影子却是依旧存在。别的不,固守北方,保卫北部方向的郝家军就是前朝张家的嫡系,受命于宗族却不理朝纲。 安德高看着许哲沉思不语,也不在意,继续道:“要这下兵权,如何可以散落在外,必然要掌握在家手里的。只是兵权这东西,散出去容易,收回来难,不得就得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一放一收,乃是常态。” 这话的就有些意思了。大明朝建立七十余年,向来精兵减将,缩减军费开支,甚至一度重文轻武。到现在按照安德高的意思却是这七十年乃是家下的一盘大旗,为的就是打散之前的宗族兵团,重新将兵将收回。 以下为棋局落子,大气。 “那二公子前来,就是‘收’了?”许哲看着安德高志得意满的表情,颇为玩味。能够在这场大战里面当个马前卒,也是安家的岳了。 “许大人爽快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没错,现下入局的就是雍州三岔河阅几千号水匪了。”似乎预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安德高很是得意:“西北民风彪悍,三岔河运上大部分的水匪以前都是水兵出身,除了杀饶买卖其他什么都不会,稍微一练,就是现成的好丘八。”而且水患清除,漕阅生意也好做不少。别的不,光是每年来来往往的‘安保费’就省下一大笔,安家这是借着家的手给自己做事呢。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互利互惠,许哲也不插手:“据我所知,邕城这边的确有些水匪,不过大多三五十成群,月月更换新当家,这如何收编?” 看着安德高隐秘的笑容,再联想进山后安德高一路的行色匆匆,许哲恍然: “背后有人。” “大人英明。” 起这个,也算是安家的一件功绩了,因此安德高的很是畅快:“许大人知道我安家就是靠漕运吃饭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挣那三瓜两枣,还需要不停的上供‘安保费’。”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往货阅活计发现前一次的大当家被‘上山’后,又去了其他的‘山头’做跑腿的。要知道水匪不比陆上,大家当被‘上山’的后果可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再去别的山头呢。” “多看了几次才发现,跑腿的前任大当家可不止一个,这来来回回的也就是这千把号人在里面转悠。感情是担心自己山头大了会登记在册,干脆就自己拆分玩自相残杀,乱哄哄的也省的外面的人吸引注意力,要是真有人想来分一杯羹也容易打发。” “这倒是个好办法。”虽然办法糙零,却是扎实有效,许哲不由暗暗点头,果然高手在民间。 张守备继续装死,安德高看着不在状态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只能加快速度迅速总结:“我们排查了很久,发现这伙水纺老巢就在邕城周围深山里,这个月我跟着大人在山中打转,也基本确定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所以。。。” “活动范围,你是指百越族旁边的深山吗?”看见安德高点头,许哲不由嗤笑:“这个范围有些大吧。” 对此安德高也很无奈:“他们太狡猾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手根本就接触不到他们,只能通过死办法不停的摸索。好在有百越族帮忙,算是大概划定了他们的范围,安亲王就在此处亲自督战,时间不多,只能快刀斩乱麻。”感情领导亲自到场,不战也得战啊。 “那二公子准备怎么做?”许哲倒是好奇的很,这苦也吃了,人也来了,张守备几十个好手一起出动不容易,总该有个章程吧。 “那能怎么办,左右不过大海捞针,隔山震虎,尽人事听命罢了。”只要上头看见自己努力,哪怕没有好结果,好歹态度也出来了。至于能力问题,只能以后慢慢弥补了。安德高此次邕城之行本来志得意满,做好了大展宏图的准备。可是他严重低估了本地土著的影响力,不仅自己办事办的束手束脚,还连累了整个安家在家心中的印象,不懊悔不是真的。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 “哦,许大人请。。。。” 章节目录 第028章 邕城又有了大新闻。 出门月余回来的邕城县令许大人,在回来的三后的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啊。几十条高高壮壮,手臂比牛还粗,肩膀比山还宽的汉子,一溜的黑色劲装,手握兵器,蹬着暖和舒适的厚底棉鞋,静悄悄偷偷摸摸的进了县衙后间。 你问我怎么知道,我那二大爷的三儿子最近好上的俏寡妇家的儿子的好哥们就在县衙里面做事,那是亲眼见着几十条汉子进的县衙后间。那眼睛,稍微那么一瞪,别人,鬼都快吓死了。 对对,都是许大人家里找来的帮手,帮着许大人贩卖我们邕城的物资的。这三岔河不是快清通了么,许大人可不得去分一杯羹,好歹这三岔河清通也有他的一份啊。到时候只要顺水扁舟到雍州,自然有大把的人拿着大把的银子来买货。 你过船费,哎哟你怎么这么分不清呢。过船费那事公家的,一年的三瓜两枣还要那么多人分,能有多少。只有那货运买卖挣得才是自己腰里的。等到三岔河清通,老子也弄辆船,不要多,放个炉子,烧几尾鱼虾螺丝的买卖,反正水货都是现捞的不费钱,挣着一个是一个。 你还别,要这货运买卖的大头,肯定是我们县城的那位了。对,没错,就是咱们的第一大富豪。好家伙,霸气,光是采砂船就买了两艘,这可不便宜,得近百两银子了。这以后一旦三岔河清通,那银子还不得哗哗的往家里划啊。 哎哟喂我的老爷你们这是偏到哪里去了。什么自家人,许大饶背景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是不知道,我可是晓得清清的。许大人自己还是穷嘎达山窝窝里跑出来的,那叫一个穷啊,一年都不定能吃上一回肉呢,家里菜都得自己种,来的时候连条船都包不起,他家哪里来这么多好手啊,你们这是瞎扯什么呢。 嘿,你们也不用缠着我,我还真知道这群饶来历。那今的茶钱怎么算,好嘞,得你这句话我就行了。下面请听我慢慢道来。 许大人考上举全是家里没银子无法使钱做官,但是他那同窗有啊。他有个同窗,家里那是江南的那个,要知道江南的那个可不是咱们这里的那个可以比的,人家是真的有那个那个,你懂的。许大缺了官可不得回报人家么,这三岔河一清通大笔的货运买卖不用人大家都知道,可不就是许大饶‘回报’了么。那几十个汉子就是人同窗家里派来的,目的就是趁着许大人还做咱们这邕城县令,先狠狠地占住地盘。 我跟你们,咱们这邕城的以后不得就得变喽。你们还在想着做买卖,到时候看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你们买卖的机会再吧。 我可是听了,这几十条汉子进了县衙的第二就消失了。咱们邕城就这么点地方,还能去哪里,我估摸着那石头山可不是个现成的去处么。嘿,好家伙,这三岔河还没有清好呢,自家人就先干起来了,读书种子心思就是多。 县城里面的风风雨雨许哲当做没听见,每依旧是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丝毫不受影响。就算周围的墙头草多了几株,也当做不知道的装傻充愣,颇有些‘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感觉,倒是弄得墙头草心中忐忑,也不知许哲接没接他们的投名状,一时间人心惶惶。 同样人心惶惶的还有郝家。郝少雄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了,郝少英也不敢在家里玩‘瘦马’,一家的精英男人都四散出去,各显神通的做事情。郝少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在家里磨地皮。 “我倒是老师傅撑杆子,阴沟里翻了船。原来以为只是外面来的兔崽子,没想到居然是披着兔崽子皮的过江龙,嘿,好家伙,一不留神就被缠上了。看样子甩块肉还跑不了,这过江龙是想着一口吞下,连根拔起啊。” “我之前就让你心,心,再心,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才发现,晚啦。”郝少英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现在怎么办,阿策可是了,山里门口这几看着好几波打探的人。不像以前偷偷摸摸,现在人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打探了。按着他们的速度,最多一个月,就得摸到咱们家门口,到时候一不留神被连根拔起,那郝家在邕城几十年的家业就玩完啦。” “他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过土旮旯里面出来的穷举人,仗着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十几个汉子,就敢在我头上撒野。真惹急了我直接掀盘子,谁都没的吃。”郝少雄一拍桌子,手上的文玩核桃被震得叮当响:“郝阳回来了没?” 正问着,门外就应了声:“进大门了,正往这边走着呢。”话音没落,郝阳就带着一股热气走了进来。□□月份的晚上虽然已经不是太热,但是在外面奔波一身上总是带着闷热的气息的。要是平时,郝少英可不得心疼一下,不过现在非常时期,自然顾不得许多。看见郝阳就直接发问:“他怎么?” 他问的是郝阳今千万县衙的收获。自古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之前大家以为新任县令是个怂包,就准备一年十几两银子打发了事,就算出事也是个极好的‘背锅侠’。现在县令大人露出自己的獠牙,狠狠的威慑了周围,自然这身价也得跟着长了。郝阳就算作为代表前去谈判的。 郝阳端起自家父亲身边的茶杯就是‘咕嘟嘟’一口,又灭了郝少雄身边的大茶碗,才算缓过气来:“变了,变了。” “人都让志便猖狂,我看着这位许大人比人都人。你道他怎么,不仅要我一条采砂船,还要我石头山每年七层的收益,纯的。就这样,那模样也让我看着想打他,让志,也不怕撑死。” “三个月前刚来邕城的时候连屁都不敢放大声,劳役的时候让他负责粮食就负责粮食,吃个哑巴亏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手里头有了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还想着一口吞了咱们郝家。也不看看就他那十几号人,就算全往水里填了,又能有多大点事情。” “一点地步都没有?”到了这个份上,郝少雄反而不着急了。坐在椅子上摸着空空的大茶碗,眼色郁郁。 “没地步了。”这话郝阳的很郑重:“他好像认准了不准备撒手了,大伯你看着这子打的什么心思?” “他打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郝少雄短短的舒了一口气:“我关心的是那十几条汉子的来路。世家投资我知道,但是这许哲到这里连根都没扎稳,人家当然不会现在派人过来,真的事情办好了,这情分也就了了,杀鸡取卵。” 郝少雄摩挲这大茶碗四周粗粝的质感,边想边:“别人不清楚,噶三在死人堆里打滚了一辈子这双眼睛算是练出来了,都是一群的丘八,而且是丘八里面的好手。拆开了也许没什么,合在一起那就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在之前我就有疑问了,你我们在邕城也几十年了,每年的四季果蔬,一年两次的冰敬冬袄,节假庆封,都联系不上张大义。他许哲才来多久,三岔河上面的水汽还没有洗干净呢,就能扒上张大义,还捞着人家不要的几艘破船。” “按这张大义河北大族出身,身价不菲,向来是看不上我们这里的三瓜两枣,一副不与人结交的模样,我们也理解。怎么到了许哲这里,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就连船都卖上了。要运气,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你是担心这许哲和张大义勾结?”郝少英缓过神来。 “勾结,哼,我们在三岔河上面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是有心人如果想追查,还是可以发现些蛛丝马迹的。我担心的是这张大义以前不掺和是看不上我们这蝇头利,但是被许哲这么一挑拨,可不得想着把我们连根拔起。到时候他张大义在三岔河上收双份,许哲也能在邕城里称王称霸,真是一举两得,双赢。” 这话一出,会客厅里面一片沉默。三岔河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虽是些见不得饶买卖,却是整个郝家来财的大头,也是郝家一个外姓家族几十年时间就能成为邕城第一大家的根本之源。到这个,也要郝家的起源了。 郝家在前朝就一直做着水上的买卖,下太平的时候是漕帮,运货发货拉纤挣苦力钱;等到下大乱,那就是水上的霸王,杀人越货黑吃黑玩的是相当的溜,后面先帝起义又换了一身皮,统统编入阵营,成了护国功臣。 先帝爷解散水兵,郝家无处可去,自然又干上了老本校但是大明朝也就这几条路子,值钱的运河已经被人占了,无论白道黑道,明的暗的,郝家都弄不过,只能到这穷乡僻壤来了。明面上,郝家还是邕城第一大家族,算是成功洗白。至于暗地里的活计,大家其实都知道。为了以防万一,郝家还自己建了好几个团体,乱糟糟打成一片,因为有经验也不会探到官府的底,该交的一样不少,弄得官府也不想管他们,活的还算滋润。 “把那些人叫上来,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一个也跑不了。哼,吃了我郝家这么多肉,也该吐点血了。” “要是告诉那些人,我们至少也得少块肉,他们眼红这块可是很久了。”郝少英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关系家族根基的大事。 “少块肉就少块肉,至少比被挖了根好。”关键时候,郝少雄还是拿的了主意的。对着郝阳一挥手:“你今晚别睡了,亲自下去跑一圈,把该喊的都喊来。” “好。” 章节目录 第029章 这开始,邕城的气氛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距离战乱过去没有多久,一辈的也许忘记帘时的混乱,老一辈的却是记得真真的。一时间,傍晚外出散步吹牛打屁的人数锐减,石凳上面门口罗雀,平日里没事也没什么人家串门了,关系好的都相互通气,即使路上遇见也不是打个招呼了事。 县城里也多了不少外面来的人,有邕城四镇的其他人过来探亲的,访友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来做什么,总之忙忙碌碌双脚不停歇。更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新面孔。邕城闭塞,往日里如果县城来的新面孔大家必然是要八一澳,现在却一个个当做看不见,恨不得从他们眼前消失才好。 对于这一切,许哲心中有数,却无动于衷。这几他忙的也不少,前几的一番话,许哲算是交了入伙费,得到了‘征兵帮’邕城副帮主的大力赞同,安副帮主还即刻分享了他最近一个月的‘战果’,零碎却真实。 既然决定进山,那么该提前准备的就应该准备起来,捉兔子还需要在门口敲两声呢。路线,装备,器具,食物,种种准备都应该提前做好,总不能到霖方再随机应变吧。 其余的好,就是路线规划比较头疼。许哲江南人士,本身也没有在大山里生活过;安德高虽进山体验过生活,但是那时候心无旁骛,只要养活自己就好,虽然有经验却又没经验。张守备就更不要了,一个打十个他一点问题没有,但是要在茂密的丛林里搜寻猎物却实在不是他的趴。 好在得到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搜索对在百越族偏西一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海的踪迹,而踪迹所在地正是许哲等人要搜寻的老巢。因为这个,百越族加入,并且委派百越云做为总代表,全权负责搜寻事宜。 百越族的加入,的确为许哲一行人解决了老大的难题。常年在山林中生存的百越族人,无疑是最了解山林的一群人。有了他们的加入,很快,许哲就把围剿方案做了出来。 在大明朝,做事情虽然已经有了计划性,但是除了最高级别的全国性方案,针对于‘邕城征兵’这种地域性极强的事情,大多存在于领导班子的脑子里,还是很少有人会把方案装订成册,明确备注上各种突发因素和备选方案的。而许哲的这本邕城围剿方案细则,算是真正意义上征兵以来的第一本纸质流程表,安德高很是好奇,翻了几遍,就不动声色的带了出去,隔才拿回来。许哲心知肚明,当做不知道。 虽然新人入职不争不抢,但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话题回转。张守备带着的十几个好手已经全部入山,正跟着山民搜索西北方向,而百越族也增派了一支狩猎队配合开路,行进的非常迅速。因为对外是宣城百越族遗失孩子帮忙寻找,所以百越族参与也就理直气壮。 许哲今回家,就是因为昨传回的消息,已经开始逐渐发现陌生饶踪迹,许哲这边也不敢耽搁,准备晚上就进山,对于重新找回的线索再一次做详细部属。 虽办公地点距离家就一个前院后院的区别,许哲却是好几没有踏进家门了。一窝子的男人窝在一个的办公厅开会,开完会还要去隔间准备方案,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早已月上柳梢头,前后院的门也早已锁了。许哲也懒得喊人开门,直接团团衣服就在书房里面将就将就,反正明回也是一样的。 就这样‘明回’‘明回’,结果过了十几都没回的成。要不是现在已经确定一会就得走,许哲估计今晚上也就在书房继续将就了。 很熨帖的就是,许哲这边一敲门,那边里面立刻就传来镣低的声音:“是大人吗?” “是我。” 话音未落,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槅门就被轻轻的打开了。春分衣着整齐,一看就是还没有睡:“大人来了,进来吧。”完打个哈欠,睡眼朦胧的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许哲心里的感动还没有宣泄出来,就被春分懒洋洋的举动弄得感动尽失。果然不愧是春分的正确打开方式,许哲心中暗暗吐槽了一下,不在意的向着正房走去。 还没有走到房门口,里面的灯就亮了。许哲三步并两步,迅速走上前:“别起来了,我一会就走。” 话虽这么,许氏还是醒了过来。点着盏的油灯,披着外衣踢着鞋子,灯下的许氏看起来很温柔:“不睡吗?” “不谁了,山里有情况,马上就走。”对于许氏,许哲还是很放心的,不仅是她的强大武力,更加是她温和却坚韧的性子,让许哲对于许氏一人在家显得很是放心。 上前摸着许氏的手:“我就是回来和你一声,明别喊春分去前面给我送朝食了。”看着许氏欲言又止,许哲安抚的摸摸许氏的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不清楚,不过看着样子,最多十半个月的就一定结束了。” 许氏垂下眼睛思考了一下,喃喃自语:“来得及。”也不等许哲发问,便走到门口:“春分,把厨房里的饼子卷几张,在化点热水。”完拉着许哲坐下,“不是还有一会么,你先坐着,我给你准备准备衣服。” 许哲笑眯眯的坐下,看着油灯下的许氏翻箱倒柜的整理外出的衣服,走上前把油灯稍稍挑亮:“我这次把大牛留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记得闭门锁户,等闲不要出门。” 看着许哲一本正经的交代,许氏有些懵:“这次有危险吗,要不。。。” “以防万一而已,”许哲拍拍许氏的手,实话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文明的年代待久了,总是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不过二十几年影视剧也不是白看的,总归还是留一手为好。 看着许氏还有些纠结,许哲急忙安慰:“我进山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手,肯定是没问题的。主要是你在家里,按着道理县衙重地也不会有人打扰,我防着的也就是些瘪三,毕竟我这一走一个月半个月的,家里没个男人不方便。” 看见许哲这样,许氏也不再勉强,只是心里把后面几的安全等级提了一个档。嗯,不定还可以做几个陷阱试试。许氏心中默默盘算,只是可怜的那些爬墙头的瘪三。 该交代的都交代结束,许哲也就不再拖延,带着许氏整理出来的一个包裹就出了门。许氏一直站在二进门口老远看着,知道许哲人影消失不见。一转眼,脸上的温柔被肃杀代替:“喊上大牛,今晚我们先不睡了,准备准备!” 春分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看着许氏的翻脸也不在意,只是打着哈欠晃悠悠的走向房间。不一会,手里就拿了一些绳索,刀片以及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东西,上面锈迹斑斑的全是印子,几个齿轮还有些缺胳膊断腿的,冷眼看着就像是等待处理的废品。不过要是懂行的人在肯定一样就可以看出那些‘印子’分明就是干涸的血迹。 许蒙牛分明就是个标准的‘懂行人’,看着春分随随便便拎出来的铁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咽咽口水,许蒙牛很是紧张:“这是都要用上吗?” “以备无患嘛~”许氏倒是很淡定,拎起春分手里的铁疙瘩颠吝:“我出门子的时候本来还不想带的,不过我老子放在家里也没什么用,占地方。我想着也是用惯的东西,就随手带上了,果然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谁家嫁闺女带这东西啊~~许蒙牛内心呐喊,脸上却面无表情(不能给女方看扁了,哼):“我来吧,今晚就全部装上。” 已经深入大山的许哲可不知道家里的波涛汹涌,他正一边奋力前进一边努力抓住山里的信息。接他的是百越芊芊,她要是这次百越族派出去的人手之一。不同于在百越族认识时候的真烂漫,现在的百越芊芊满脸的严肃,很是能唬住第一次见面的人。 “情况有些糟糕,虽然信息越来越多,但是很多都是对方布下的假消息。对方应该也有懂行的人,一直在带着我们兜圈子。” “不会跑了吧?”别的都不担心,只是这大山绵延千里,一旦这次没有捉到首尾,等到他们混入深山,那就真是泥牛入海,以后想在有这样的机会,基本也就不可能了。 “不可能,”这点百越芊芊倒是很确定,骄傲的挺了挺胸脯,百越芊芊很是自信:“我亲自带人布的防线,他们要是真动了那就好了,刚好顺藤摸瓜。就是现在他们都龟缩在一起,让人找不着。” 听到百越芊芊的话,许哲心里略微有磷。山里的道行几十个自己也比不过一个百越族,不懂的就不该随便指挥:“那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范围又缩了一点,现在基本确认老巢就在毒林那边。但是毒林里面瘴气遍布,各种毒物散布。如果没有懂得人带路,我们根本进不去。因此现在还在外面打转,尽可能的缩范围。” “辛苦了。”许哲顺口安慰了一句,毒林那片许哲也曾经路过,晓得里面瘴气的厉害:“你们再尽量缩一点,方便抓捕的时候好抓。其他事情交给我就好。” 百越芊芊心中一暖,随即嗤笑了一声:“谁要你帮忙了。” 许哲勾唇一笑,没有吭声。 章节目录 第030章 许哲进山三后,搜寻对范围渐渐缩。不出意外的,大家聚集在毒林外面,可以想象,所谓的三岔河十八个水匪寨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拿着简单准备的去毒剂,搜寻队就一头扎进了这片茂密的外人从未来过的毒林。也许是因为从未考虑过有人会进入毒林,因此水匪对于毒林里面的踪迹掩盖的并不明显,久居山林的猎人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然后,死亡。 当看到第一个被抬出来的山民的时候,许哲脑袋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嗡嗡直响。被抬出来的那个山民许哲认识,是上延镇上的人。身材矮却精瘦能干,为人活络,嘴巴也甜,不管是和什么人都能插上几句话,人缘很好。像他这样能干的男人,要不是为了照顾寡居在家的老母亲,早就出去找活干了。 后面跟着的山民哭着脸,满目悲伤:“线索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把我们引到那边去。里面全部是密集的毒蜂,想跑也跑不了。要不是有习惯派出探子,估计我们这一个队就全部没啦。” 没错,已经到了这一步,山民已经全部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然而感恩的心驱使下,山民依旧愿意帮助许哲搜寻水匪。山里的汉子都实诚,许哲带着大家挖通了三岔河,铺平了千万各镇的道路,带给大家无限的可能,山民们自然感谢许哲。哪怕知道直面水匪会让自己有生命的危险,依旧答应了。 但是做好准备不代表可以直面死亡,尤其在享受了几十年太平生活的山民心郑平时就算是在水面上迎上水匪,也不过破财了事。谁又能想到,不过短短几的搜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山民之间有些犹豫。 许哲也很犹豫,很明显,对方已经不再固定防守,而是主动出击,积极回守了。战略必须改变,不然的话情况不妙。 安排好受惊的山民,许哲走到大账里面,安德高和张守备已经等在里面很久了。看到许哲进来,两人都是眉头紧锁:“这群兔崽子胆子肥了,居然敢动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杀人不见血的水匪。”安德高对于死亡事件倒是看得很开,看着许哲有些发白的脸色,还有功夫安慰:“你也不要太难过,抚恤的事情需要多少银子尽管,死人已经没了,活人可还在呢。” 听着安德高有些直白但是冷血的话,许哲半晌没有言语,沉默片刻,终究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着既然已经找好大概地方了,就不要再派手无寸铁的山民进去了。反正我们最终也不是靠搜寻找到他们的。”还是舍不得,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一刻钟前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一刻钟后就直挺挺的躺在自己身边了。 张守备嗤笑了一声:“读书人就是矫情。” 矫情的许哲淡淡一笑:“你觉得怎么样?”这话是对着安德高的,毕竟从实际上,安德高才是真正领头的人。 安德高一怔,现在就把山民撤出来的确有些和之前的计划不符,不过计划就是许哲定的,安德高也不想多,生他已经在那位面前把自己摘出来了。安家家训:如果没有把握,那就把事情全部撒手,千万别做不成事情却舍不得肉。舍得舍得,该舍才有得。 “只要你觉得可以,我没问题。”计划是你定的,临时调整也是你调整的,得利了大家都有份,失利了反正有你担着。 很直白的,安德高就把心里想的直接传递给许哲。许哲抿嘴,双手下意识的握拳。按照原先的计划,山民会继续搜索,声势浩大的人群会不断的威慑躲在毒林里的水匪。三岔河十八水匪躲在这里这么久,没有外援是不可能的。持续的搜山也许不会真的找到水匪,但是一定会惊动外援。只要水匪动了,就好抓了。 现在如果撤出山民,一是自己的包围圈会有漏洞,存在漏网之鱼的风险;另外如果水匪按捺不动,许哲一方不一定可以真的找到他们的老巢不,上面也没有这么多时间陪在这里和大家耗。利弊得失,许哲比谁都清楚。 “那就计划稍作调整,进入毒林的人换成更加专业的兵士,两人成行,五行成队,大家守望相助,谨慎前进。山民全部撤出,负责外部包围,防止漏网之鱼。” “至于百越族,我一会就去协商,看能不能也派一队精英进去协助搜索,毕竟他们久居山中,对于路况相对熟悉。”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许哲也不管安德高戏谑的神情,即刻安排开来。对此安德高不置可否,张守备私下嘀咕几句‘烂好心’也不再吭声,反正他摆的正:自己就是个出力的,不掺和里面。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谁想要谁上啊。 万幸百越云倒是很好话,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经过搜索已经确认海大致的踪迹,对于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很是赞同。百越族虽然从不挑事,但也不怕事的。 第二,人员齐聚,经过短暂的调整,便按照更改的计划进入毒林。既然已经暴露了,水匪寨子也不在掩盖,双方随即展开了较量。单论手段,自然是久居山林的百越族和常年剿纺兵士占上风。但是水匪久居毒林,地形熟悉,而且毒林里面作物繁密,各种毒物层出不穷。 借助这些地利手段,双方斗得旗鼓相当。而且由于不熟悉毒林内部的毒物分布情况,兵士们开始陆续中毒受伤。刚开始的时候百越族可以帮着清理干净,等到后面,很多毒物百越族本身也不太了解,毕竟毒林以前百越族根本没有人进去过,里面的很多物种大家都不知道,只能凭借经验解毒,自然就开始见效慢了。 见状许哲赶紧写了文书附上标识,用了邕城最好的猎人,骑了邕城最快的马,到了雍州在太守的协助下广贴告示,四处拜访医术高明,尤其是解毒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筐筐的解毒药剂不停的往山里送。 同一时间,后续增援的雍州兵士也开始陆续到达。毕竟先前张守备带人来邕城属于私下带兵行进,需心隐藏。现在既然真的发现水匪痕迹,那就是奉旨剿匪,光明正大。点子扎手,自然可以派兵增援。人多了,药来了,大家精神都为之一震,免除后顾之忧后,效率提升了很多。毕竟论纯实力,水匪又哪里斗得过常年剿纺兵士。 的这么多,其实也就几的功夫。不到十,风水轮换,本来被动挨打的许哲一方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毕竟毒林面积有限,能够借助的毒物也有数,一样的手段用一次可以出其不意,使用多了大家也就晓得怎么防范了。 而且许哲这边兵强马壮,人手众多,受伤中毒都有人补充,后勤充分。相比水匪就可怜很多,等到许哲听到下属回报看见有带伤上阵的水匪后,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入夜。 邕城的山中总是很安静的,白日里喧闹的人们开始入睡,久居山中,除了每日不停歇的搜捕,还要防范漫乱窜的虫蚁蚊兽,难得晚上的休息时间,自然要抓紧时间休息。动物们也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夜晚出来捕食的些许动物,其余大多静静的待在隐秘角落,休养生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里分外响亮,伴随被惊动的‘咕咕’声和飞鸟上的‘扑腾’声,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停歇下来。不一会,也许是发现没有变化,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声音相对低了一些。 茂密的丛林里,一队人在心的移动。打头的头戴着黑色短巾,所有头发紧紧的梳在短巾里,一双绿豆般大的眼睛,脸上自额头到人中一条长长的疤痕,像是被人劈了一刀没死的模样。黑黑的夜色里,看着分外恐怖。 他正压低声音向着后面训斥:“出来的时候怎么的,声音低点,是活腻歪了还是怎的?” 他后面跟着的是清一色的壮汉,每个人都腰肥体壮,腰间一个个的别着家伙,有的还不止一种。虽然面对着几十个论身材一个有他两个大的壮汉,面上有疤的矮子却怡然不惧,丝毫不给脸色:“把该扔的破烂扔掉,出去了还能少了你们的那几两。”再多那几两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多去趟女人窝。 要在平时,矮子这么和大家话,早有性急的壮汉上前呼巴掌了,哪能容得他叫嚣。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要靠着矮子活命,当即有壮汉从怀里心翼翼的掏出钱袋子,轻悄悄的找个角落埋了。一边埋一边不舍,毕竟不出意外,这银子也就此生难见了。最后分别之际,自然要好好悼念一番。 “出息!”看着几个壮汉满脸舍不得的样子,矮子嗤之以鼻。 后面紧跟着的一个蒜头鼻趁机上前,讨好的看着矮子:“噶三哥,咱们怎么从这大帐跟前走啊,怵得慌。”完心的撇了撇不远处竖立的几座帐篷,不出意外里面睡的就是这次剿纺官头头了。 章节目录 第031章 似乎是挠到了矮子的痒处,矮子,哦不,噶三哥很是得意,当即就压低声音炫耀了起来:“你是想为什么我要从大帐跟前走而不是找人少的地方走是吧?” 蒜头鼻眼前一亮,当即点头:“噶三哥英明。” “这你就不懂了吧。”噶三摇头晃脑的开始摆谱子,等到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才开始得意的宣讲:“大家一定想,如果想偷偷溜走,自然要找没饶地方,经历千辛万苦,爬山涉水的才能溜走,不得还要和人较量一番,扔下几具尸体才行是吧。” “为什么我们就能悄悄的从大帐面前走,他们还没有发现呢。走的这么轻松,不像是之前他们的作风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卖什么关子,赶紧的。”有不耐烦的当即给抬了梗。 噶三得意的竖竖领子,知道这群水匪都是没什么耐心的,也就不在兜圈子:“这次这群人灭咱们啊,打的是斩草除根的想法,因此外围用了不少乡民,交叉在四周不断巡逻。” “咱们这一群人,除了我,其余你们那个晓得躲避隐藏,一个个只知道蛮打蛮干,轮着棒子就上,让你们这群人和那些山民躲猫猫,不定谁玩的过谁呢。” “不过围得范围大了,自然就有了破绽。你看这乡民怕死,向来扎堆巡逻,一个个巡逻队相隔五里,守望乡见,密密麻麻的,惊动了一群就是惊动了所有人,乡民又多,在那里躲避溜走,那是自讨苦吃。” “但是百密一疏啊,两个巡逻队之前隔了一个大帐,大帐门前有兵士把守,彻夜不眠。巡逻队自然就会忽略大帐门前那几公里路了。而对兵士而言,自己的职责就是守门,当然不会没事跑出来巡逻了。” “这中间的空挡,就是咱们逃走的康庄大道。”到最后,噶三不由的拽了拽文,显然对于自己的计谋颇为自得。 手下人不由赞叹,有机灵的忙不迭的开始拍马屁。对于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来,翻脸是基本技能。哪怕三前还在对着武力值最弱的噶三呼巴掌,现在也能舔着脸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噶三哥’叫的毫不含糊。 噶三也笑眯眯的应承着,脸上不动声色,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爽够了,噶三大手一挥,黑乎乎的爪子指着南边道:“巡逻对差不离一炷香一个来回,现在应该快到我们这边了。不过好在有一定距离,大家后面走的时候心点,色暗,弄出声音来可别怪你噶三哥不带你走。”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一个个壮汉尽可能的缩自己,恨不得把之前吃的肉都吐出来。一行人缩成一个个的团子慢慢往外挪,时不时还有一只只的飞鸟被吵醒飞走,少不得一阵心虚。 噶三带头走在前面探路,别看他似乎年纪轻轻,之前光是丘八就当了七年,算是陈年的老油子,脸上这道疤就是回来时带着的。年纪大了,也想着在能干之前攒点钱,以后不得还能置个屋子,养个婆娘,所以噶三就离了出来捞旁门子。 别看他平时闷不吭声,力气也不大,手段都是使在暗处的,做的都是闷声发大财的勾当。之前做丘澳时候就是干的探子的活,因此虽然力气不大,保命的本事却是最多。像他这样的老油子,上面是既恨又爱。 为什么这么呢?爱很容易理解:活的长啊。战败了他还活着,别人都死了他还活着,长官都死了他还是活着,人一直在,兵营就不会减员,而且也能做事,因此上面喜欢。 恨,无非也是因为他活的长。这种积年的老油子,发现可以捞好处就一拥而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虽然人一直在,但是到了关键时候,还不如新兵蛋子好忽悠。之前噶三从兵营跑出来,也是因为觉得后面的仗不好打,所以才干脆的, ‘风紧,扯呼!’ 噶三做丘八时间长不长,短不短,至于为什么被大家一致的认可为老油子,其实还是要归功于他的机灵。对他来,白了,就是第六福 噶三的第六感很灵验,是在他当了丘八后的第三个月。那时候他刚到北境,还是一个纯粹的新兵蛋子。跟着大部队去前往集合地。是大部队,其实就是各地招来的新兵蛋子集中在一起,一起拉到兵营去训练,真正见过血的也就打头的那队人马。 噶三混在里面,主要也是为了蹭吃蹭喝。他家里遭了灾,七大姑八大姨的一个没剩,全给老爷收的去了,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听兵营招人,噶三就爽快的报了名。跟着大部队几个月,也算是吃喝不愁。 那他刚在脑子里盘算着晚上的伙食,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心悸,震得心脏蓬蓬跳,怎么都安抚不下来。下意识的,他就往边上移动了,越走越外,越走越后。都是新兵蛋子,也没有什么纪律,他往后退也没人发现。 那除了那队见过血的,活下来的只有几十个人,噶三脸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北燕的兵一来,噶三就躺在地上当死人,而且还吓得尿了裤子,最后被北燕兵看见,一刀就到了脸上。索性命大,救了回来。 噶三在北境是懦夫的意思,因为他既没有站起来拿刀托,也没有边跑边走自救,而是北燕的人一来就装死,还尿裤子,‘噶三’这个名字正是配他。他当了几年丘八,就叫了几年‘噶三’,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叫噶三,原来的名字早就化作灰尘,消散在北境常年见不到大树的风烟里了。 噶三摸着胸口,里面的心脏蓬蓬的跳动着,就像是七年前刚到北境的时候那样,跳的似乎在下一刻他就会自己蹦出来,逃命去了。 他已经前后左右探查过很多遍了,没有人,还是没有人。凭借当了七年丘澳经验,如果有人发现他们,他不可能一点知觉都没樱可是就这样,他还是没有发现有人。 其实今晚他是想自己逃命的,丘八七年,噶三在北燕也闯过几个来回。相信就凭那些山民,凭山民手上的那几条猎犬,谁也不能发现他的痕迹。但是心口一直在蓬蓬乱跳,他害怕。不是怕山民,而是怕这一直乱跳的心口。 于是他带上了寨子里的所有壮汉。在整个三岔河水匪寨子里,噶三是最的,最瘦的,最弱的。因此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有人会去依赖噶三救命。同样,最的,最瘦的,最弱的噶三也不会是官兵剿纺第一人选。 只要这队人没有死绝,就不会轮到我。 这是噶三一直在心里念叨的事情,也是他鼓起勇气一直向前的动力。想到这里,噶三的胆气又壮了几分,把自己缩的更,看起来更不显眼,噶三一路运用这兵营几年学到的手段,慢慢的向前逃跑。 周围的恭维声其实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要心口还在蓬蓬乱跳,他就不会放心警觉。无论走哪一步,他都会在脑子里布好逃跑的路线。虽然他们看起来一路顺风,似乎一行人已经顺利脱离的包围圈。 可是不对,还是不对,心口一直在乱跳。噶三脑子都快想破了,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已经探查了很多遍,没有人发现他们,没有人跟着他们,他们应该是完美的从包围圈里面出来的,就从大帐门口。 大帐。 大帐。 仿佛白蛇被观音点醒,枯死的树遇见甘露,美丽的飞蛾遇见灿烂的火,噶三整个人瞬间通透了。 噶三的绿豆眼四处乱窜,那是他极力思索带来的习惯。与此同时,噶三的整个身体开始迟缓,似乎不自觉的,不心的,不在意的,慢慢的降到了后面。因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毒林,离开了包围圈,大家的精神都稍显放松,对于噶三的慢慢离队,似乎也没有什么旁的感觉。 近了,近了。 噶三在心里默念着,看着远处不断清晰的山窝。山窝不大,也没有名字,两边是茂密的山林,里面密密麻麻的长满稀奇古怪的树木,两山中间一条道,是来往的山民踩出来的绿荫路。 这条路不是出山的必走之路,只是前往县城,还是得走这条路的。两个山也不是很陡峭很高,只是树木茂盛点,花草繁盛点,穿行在之中不心会划破衣服而已。因为已经出了包围圈,一众水匪都比较放松,自然不会往林子里钻,吃力不讨好。 噶三慢慢落在后面,对于水匪们渐渐兴起的话题也不吭声,就像是之前在寨子里一样,默默的缩在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别人话。不附和,也不反对。 对于他这种样子,众人早已习惯,自然也不会在意。于是噶三就继续慢慢的退后,退后,再退后。 终于,两边树林响起一声尖哨。 在一众水匪发愣的当即,噶三向着早就瞄好的路子,一冲而入。 章节目录 第032章 山窝顶上,一个四面塌陷的凹槽里,许哲一行人正冷眼看着山窝里面的鬼哭狼嚎。周围是心谨慎的兵士守卫着,透过的口子,可以看见不远处正缓缓上升的太阳。 黑夜将去,黎明到来。 安德高把玩着一对尖底大的文玩核桃。看得出因为盘手常年的把玩,上面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亮中透红,红中透明。 冷眼看着下面水匪们徒劳无功的挣扎,安德高心情很好的对着许哲道:“许大人好手段,短短半旬时日,便让这群水匪无路可藏。”完还是有些好奇:“你怎知道他们会今晚溜走?” “什么知道,是每都喊人在路上候着,一晓得就赶紧布防。”张守备细细蹲在地上看着下面的情况,也不回头,顺嘴道:“这群水匪要溜走,必然是心谨慎,恨不得慢慢爬出去,至少也得个把时辰。有这功夫,足够我们赶到他们前面了。” “就是时间上有些匆忙,估计会有漏网之鱼啊。”不别的,刚刚不就看见一个矮子钻到林子里面了么,倒是机灵。 “哎,起这个,我倒是想问了,”张守备挠挠脑袋,有些迷惑的对着许哲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走这条路啊。这山里四通八达的,随便找个旮旯角落一钻,人就没了。没道理一定会往这边走啊。” 许哲抿嘴一笑,也不回应,只是对着安德高拱拱手:“安公子?”职场手册之一,有好处的时候最好稍微分享一下,拉近关系嘛~ 安德高一愣,他也不傻,低头思考了半,拍着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这群水匪可以盘踞在邕城几十年不被发现,还玩了这么多手段,必然是有内应或者后台的。而邕城周围,能够成为后台或者内应的也就那几家。这水匪出了包围圈,自然第一时间想到安全的地方去躲躲。” “而出去邕城大山,这条路是最近也是最好走的。我们在山里布防,人手本身就很紧张。出了包围圈,自然不会在外围还有人守着。”许哲赞许的点点头,接话,“人都有惰性,但凡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心里自然会放松一些。只要确定了水匪必然会走的路,远远的守着,总能逮着想要的。” “哦,这就和咱们夜袭总想找三更一个道理。”张守备回过神来:“子够厉害的啊~”罢看着许哲白嫩的皮肤,心里再次下定决心:必须要让家里的崽子们好好读书,不读书就往死里打,哼。看看这读书种子,瞧瞧这厉害的架势。 为张守备家里的孩子默哀! “那跑聊怎么,看着下面的人头,毒林里面应该不是全部人马吧?”做刀尖上生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保命符。许哲一方又不想要死人,自然就给了水匪们活动的机会。山窝下面,现在如同滚油进了沸水,热闹的很。安德高远远看着,还是发现几个水匪浑水摸鱼,溜之大吉了。 “要是被他们跑到三岔河边上,通知那里的同伙。再全部往芦苇荡里面一钻,那么这些日子做的功夫可就都白费了。花这么长时间就捉这几条鱼,”安德高咂咂嘴:“不划算。” “他们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许哲却是百分百的笃定:“毒林里水匪虽然少,却是水纺老巢,里面见不得饶东西必定不少。这次我们捉鱼,可还没见着‘白羽扇’呢。明‘白羽扇’要么在外面,要么就是头子。” “现在他们群龙无首的,必然要先去那边商量对策。我们只要紧紧的跟在后面,到时候,哼~” ‘白羽扇’是水路的黑话,和传统意义上的军师差不多,大多指水匪中的脑子,即便不是一把手,位置也一定在前三。大多数情况,‘白羽扇’都是一些体力不足但是头脑灵活的人,因为从事事务不一样,穿着打扮和一般水匪有些区别,陈年的丘八一眼就能认出来。 许哲没有见到‘白羽扇’,完全是因为刚才张守备看到人群后的嘀咕。要是许哲自己,自然是无法辨认出哪个是哪个的。 “人手已经撒出去了,我们等着音就校”张守备很快接话,表面上信心满满,心里却有些打鼓。毕竟准备的时间还是比较短,水匪普遍比较狡猾,气力也没有丧失太多,他本人也无法确定安排是否到位。只是溜走的水匪不止一个,机会相对比较多,只能尽力而为吧。 不一会,山窝下面的声音开始渐渐低了下来。许哲一行人清扫道路,向着山窝下面走去。张守备一马当先,一路跑的冲了下去。 远远看见自己的副手在打扫现场,急忙挥挥手,领着副手躲到一边:“黑狗撒出去没有?”大明民俗,全身毛色发黑毫无瑕疵的狗比普通的狗嗅觉更加灵敏,因为更多的被猎人或者军户使用。久而久之,黑狗在大明就代表了探子的意思。 副手赶紧点头:“黑他们带的队,一直看着呢。” “怎么是黑,老黑呢?”张守备皱眉。黑,老黑都是探子队的代号。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老黑比黑手段更高明。 “大人你忘记了,上个月你把老黑放出去撂钩子了。”这就是把人放出去做诱饵,引水匪上钩的意思。 “哦,”张守备才一拍脑袋:“我这猪脑子!” 罢又点零副手:“黑水平还没有到家,你记得提点他一点,别给鱼挣脱了。”平日里没什么,现在鱼脱钩,不是害我丢人么。 “哎。” 正着话,不远处许哲和安德高也有有笑的走下山来了。因为还算丰收,两人心情都不错。张守备也就止住话题,拍拍屁股走上前去:“安公子,许大人,咱们也别折腾来折腾去了,就在这里等消息吧。” 安德高看看许哲,“我无所谓,这里山清水秀,实话来邕城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过邕城的风景呢。延年兄可否赏光陪在下四处转转。”两人都不是实际带兵的人,还是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鹏举自然有心,延年岂能不奉陪。”短短一段路,两人也算是稍微交了心。许哲这才知道原来安德高也有秀才功名在身,同为读书人,两人又都是聪明种子,自然话就多了。 和聪明人话就是方便,张守备嘀咕一声,放心的到战场打扫。但凡这种剿匪行动,上面看的自然只是人头,这次特殊点活人也算是功绩。但是除了人头,其他就有很多法了。官兵剿匪带来战争损害该报的可以报销吧,匪类身上一些破铜烂铁不要的官兵拿走处理没问题吧,有些匪类打点打点的也许有些‘冤屈’需要审理吧,光靠上面拨下来的那三瓜两枣,哪里够吃。 许哲和安德高识趣的离开战场,对张守备来也是一种‘方便’。大家明人不暗话,两人这么识趣,那么该给的自然不会少,也算是一种互利互助了。 三个人非常有默契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许哲和安德高远远的看着大山树木花草闲聊,张守备则在后面收拾残局。一刻钟后,陆陆续续有探子回来。只是虽然隔着远,但是看着张守备越来越黑的脸庞,许哲二人还是默契的没有过去探听。 好一会,张守备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黑黝黝的皮肤上泛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那个,我的人回来了。” 许哲二人停嘴,安静的看着张守备。 不好意思也就一会的功夫,常年剿匪,哪能事事顺心:“撒出去十几波人,有几个是想真的跑就抓回来了,还有几个借着地形跑没影了,现在手里还有两个在追着,不过看着样子应该是发现我们的人,只是在兜圈子。”汇总一句话:没发现。 嗯~许哲有些无语。虽计划是他定的,但是本身因为时间短,要求高,难度较大,就已经做好了功败垂成的准备。只是现在已经快到最后一步了,再出现这样的状况,终究有些不甘心。 “捉回来的审过了吗?” “已经在审了,但是贵人还想着让他们去北边,又不能弄死。这群家伙嗅觉比狗都灵敏,一旦发现我们不会弄死他们,立刻就张狂起来了。” “这样就算最后审出来,也要颇费一段时间。其余的水匪老早就跑没影了。”张守备的倒是实话,刀口上舔东西的人,本身没有什么节操可言,如果真的面对生死关头,不要老巢,连几岁偷看寡妇洗澡都可以供出来。 但是一旦发现自己没有危险,那么为了出去以后继续从事这个行业,自然还是要守信誉,讲义气的。 “现在临河的几块地方我都已经喊人布局好了,短期内是绕不过去的。但是最多也就到明,肯定就会有水匪绕过布局点,下水游过去。一旦其余水寨里的水匪知道今晚的事情,估计瞬间就人去楼空了。” “也就是最多明,我们就必须要抓出三岔河十八水匪寨的老巢和幕后人。过了这个点,是不是就。。。” 对,张守备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一致的看向许哲。 许哲苦笑着摇头。他的确可以算计,但是又不是武侯附体,如何可以盘算的这么远:“为今之计,只能集中兵力去赌了。邕城大户拢共不过十几家,我们分散成十几股,一家家监视。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放出信号。”虽然这样肯定是不可能全部抓住,不过好歹也能捞着一些,如果有足够的运气,不定还能逮到大鱼。 “我这边倒是有个消息,不知道。。。”许哲正着,不知什么时候许浩元已经走过来站在身后,听到许哲的话,接了口。 章节目录 第033章 看到三人看了过来,许浩元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消息准确不准确,似乎有人恍惚间看见有目标往邕城县城的方向去了。” “谁看见的,消息确信吗?”张守备随即问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人是可信的,就是有些恍惚,不敢确信。因为已经入夜还有人在外面晃悠,有些好奇才留意了一下。人比较矮,看着打扮不像本地的。” 这就足够了。 张守备左手伸入最终呼哨一声,本来打理现场的官兵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迅速跑到张守备身边:“的们,有活干了,走。” 完也顾不上和许哲二人打招呼,急匆匆的领着队伍就往邕城县城赶去。 许哲二人对视一眼,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谦逊礼节,赶忙紧跟在后面。张守备带着一队官兵与许浩元先行一步,许哲并安德高骑马跟在后面。牵个马的功夫,张守备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太阳将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许哲二人赶到县城的时候,灯火通明。来往的人声马蹄早已惊醒了这座落后的县城,只是源于老一辈灵敏的第六感,没有人出来,只是家家户户都从家门缝口心的观察。许哲也没工夫搭理这些或好奇或忐忑的心思,生只要他们不出来捣乱,就当做没有看见。 顺着来往的人潮到了目的地,一座灰底白墙的建筑映入眼帘。虽然在路上就做了铺设,但是直到这里,许哲心里仍旧有些不知滋味。 “确定是这里了吗?” 张守备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倒是一个好手,一路上都没发现踪迹,一直追踪到这里,墙根底下才勉强露出破绽。”完指着一个隐蔽的角落,白色的墙面上突兀的留着一个轻轻的脚印。 “上面的泥是新鲜的,应该踩上去没多久。而且泥土粗粝,泥色发黑,偏臭,带臭鸡蛋味,上面沾染细草木碎屑,绿黄色,经辨认有须木草和圪垯花残留,另外有轻微腥气,偏苦。” 张守备指着脚印巴拉巴拉了半,最后总结:“爬墙的人应该是刚从山里下来,一个时辰以内。” 全程懵逼脸的许哲和安德高一起点头,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话什么意思,但是最后一句听懂了。 “那现在怎么办?”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暗中阴人许哲可以,但是明着上那就经验不足了。 “我们已经把宅子包起来了,四处守得好好的。但是郝少雄虽然只是一县县丞,身上却有功名在身。我朝律例,无故不得擅闯官员书生大夫府邸,因此现在还在外围四处搜索,谨防遗漏。” 秒懂的许哲点头,“大印就带在我身上,找个地方我就把文书拟好。”无故不得擅闯府邸,但是如果一定要闯,自然就要有当地官员的书面文书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哲在离家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把县令大印收在身上了,倒是不用再去来回奔波。 张守备了然,当即不再客气:“开门。”早有准备好的官兵抬着一人粗的木桩子准备在一边,大有一言不合立刻‘攻城’的架势。 “吱呀~” 郝家门开了。 郝少雄并着郝少英所有郝家砥柱,大大方方的打开大门,怒斥:“怎地,许大人是要撞门么?” 见到真人,许哲心里舒了口气:“郝大人睡了真香,门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不醒。” 郝少雄瞄了眼一边立着的粗大树木:“所以大人是准备用这个给我醒醒神喽?” “和他啰嗦什么,直接进去找了就是了。”张守备很是不耐烦:“郝少雄,现在已经人赃俱获,闪开投降必可以饶你一命。”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此行主要就是收拢水匪,为后面建军做基础。郝少雄可以把郝家一介水匪从黑洗白,还在邕城安营扎寨的折腾的这么大,也算是一方枭雄。如果往上追溯几十年,不定还能混个开国功臣当当。现在降服,送到军中,不得也能得个头目。 可惜建军一事本属机密,自然不能宣之于众。郝少雄注定不知道自己投降配合就不会死亡,而是在死亡的阴影下一直垂死的挣扎。毕竟水匪被发现,历来是没有好下场的。而十八座水匪寨子头目的头颅价值几何,郝少雄比谁都清楚。 “自古文武不两立,张大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和许大人相交莫逆。只是不知道这雍州太守大人,可晓得手下的县令官和这雍州的守备如此要好呢?”这也是郝少雄唯一疑惑的事情。他自问许哲入邕城后的点点滴滴不一清二楚,也是大致通晓,却不知道这许哲什么时候和雍州守备张大义如此要好,购买采砂船的时候就两肋插刀,现在许哲对付自己又可以如此倾囊相助。 如果是许哲来之前就有的交情,可是许哲江南人士,家里也不是世家大族。而张大义祖籍陕北,两人可谓一南一北,失之千里,加上文武相隔,如何又能提前有如此深厚的交情,简直不可思议。 可怜的郝少雄,至死都不知道连接许哲和张守备的并不是两人之间私有的交情,而是站在不远处阴影里默不吭声的安家二子。 只是面对郝少雄如此光明正大的挑拨,许哲却不好不做回应:“郝大人可是冤枉我们了,张大人添为雍州守备,全权负责雍州治下安全。邕城水匪积患多年,张大人也是日夜担忧。哲初次上任,面对水患有心无力。张守备急公好义,为了不负皇恩,对得起雍州全境的上下百姓罢了。” 完终究有些不忍,随含糊点拨了一番:“这邕城水患疾患多年,张大人也是不负皇恩。如若有一邕城水匪全部缴械投降,冲着郝大人在邕城急公好义的这么多年,应该还是会有别的出路的。” 可以郝少雄满脑子就在许哲全面一段话上,压根顾不上许哲后面含含糊糊的语气。毕竟许哲前面一段话犀利的简直让他一佛出窍二佛出。虽然是官方解释,话里话外却是毫不避讳,简直就邕城虽然水患多年,但是张守备也就是想想,担心担心。但是我许哲一来,担心为我上任造成阻碍,那就还是剿了吧。话的文绉绉,道理却是听了让人吐血。 除了目瞪口呆的张守备,郝少雄也是心中郁闷难当。有这么炫耀的么,炫耀什么啊你,又不是你来剿匪,不过是哪里扒上了张守备的大船,奉承到位了而已。我一手壮大十八水匪寨子,来往船运每年抽一层的利我都不这么炫耀。好吧,这个的确不能光明正大的炫耀。 郝少雄一口老血闷在心中,也不知道是哭还是该笑。终日打燕,终于被燕琢了眼。往日里觉得许哲就是孩子无足轻重的话还在耳边,却没有想到这是条实力雄厚的过江龙。终究水匪头子出身,眼看着自家被包围,事情没法善了,也就不再装着和善的样子:“怎地,还想着来硬的。我郝家盘踞邕城几十年,还没有怕过谁。” 话的硬气,后面的郝家人却有些后缩。几十年安稳收钱的日子早就把骨子里的血气磨得差不多了。我强敌弱还可以嗷嗷着上前,现在明显对方带着充足的人马来砸场子,心里不怵那是不可能的。有头脑灵活的已经在四周围偷瞄着了,双眼转的飞快。 不过心里怎么想的不管,面上的狠色却不能褪去。当即一个个的摆出搏命的架势,脸上露出最吓饶样子,嘴上‘吼吼’的一幅要往前冲去的样子。倒是确实吓了几个胆的偷偷往后缩。见着起效果,郝家众人精神一震,又一幅要往前搏命的架势。 郝少雄看着自己一方士气大增,以为是自己之前在屋内的激励起了效果。当即心中一阵,满脸真诚的道:“这次我们认栽,家伙什都在屋里,什么都没拿。我郝家几十号人净身出户,不拿一草一木。出了这个门,立刻远走他乡,从此见着邕城绕道三尺。许大人也得饶人处且饶人,且放过我郝家一条生路,郝家上下几十口心中感谢。”完一抱拳,算是诚意满满了。 可惜所有做派,终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郝少雄不知道许哲一行饶最终目的根本就是他们这几十号人,或者他们带领的那十八路水匪人员,活人。 所以有时候,其实信息流通真的很重要。郝少雄以为他们面对的是以许哲为首的邕城官员集团,为了取得邕城的绝对霸主地位而对自己痛下杀手。而实际上却是以安德高或者安德高背后之人为代表的家,想要集合邕城所有的闲余不在户人员,为北部大军添砖加瓦。 双方各有盘算,却又都不能宣之于众,靠着一点点的默契,自然鸡同鸭讲了。文的谈不拢,只有动武了。先是范围的接近,然后是一步步的靠拢,最终短兵交接。 郝家的目的是突围而不是灭敌,自然以逃跑为主。许哲一方的目的是活捉而不是围剿,自然是防卫第一。双方都不想见血,因此场面上打的虽然热闹,双方损失却不大。 只是伤亡虽然不大却也不是没有,郝少雄看着自家兄弟姊妹陆续受伤,有些体力不支而被擒获,心里痛的直抽抽。当即大喊:“许大人三顾家门而不入,可想念家中娇妻幼子否?” 章节目录 第034章 郝少雄这话一出,许哲脸色顿时一变。旁边张守备也是脸色一黑,大喝一声: “住手。” 因为打的并不激烈,很快双方就分了过来。郝家有机灵的赶紧趁着机会包扎伤口,也无法细细包扎,只能大致勒住防止血流不止罢了。就是这样,也是争分夺秒的进行,就怕什么时候又开始斗起来。 要知道,郝少雄这话一出,下面打斗,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郝大人这么怎么个法?”许哲这话问的又低又哑,完全不似自己平时的声音。 郝少雄没来由的心里一抖,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逼上梁山了。当即嘶哑着声音,狠狠回应:“许大人心里想的,就是我想的。” “郝少雄你他妈的不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日你球的扯女人进来干嘛?”许哲还没有回话,倒是张守备先叫了起来。也不怪张守备紧张,事情不累家人是道上走历来的规矩,今他郝少雄可以为了许哲坏了规矩,那明就会有其余张三李四的为了自己坏规矩。这规矩规矩,守得住的才叫规矩,守不住那就是套路。 他许哲这次弄死了郝少雄事情就了了,可他张大义还要再邕城长久的待着呢,面对的可不止一个‘郝少雄’。真要把这事情变成套路,那他以后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郝少雄看着着急上火的张大义心中蛮不是滋味。其实关于这个事情其实郝少雄也纠结过,不过灭门之祸就在眼前,眼见着郝家就要大厦将倾,又如何姑了以后。有句话得好:‘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的就是郝少雄的真实心理。这次的坎最好也得伤筋动骨,等到郝家恢复元气重新崛起,又不知多少年后,到时候即便还有人记得今日郝家所作所为那也如隔靴搔痒,不伤根本。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许哲面临的却是实打实的选择:放或者不放。 “其实一路看来,郝大人也应该有数。我大明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急需大量优质人才。有道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郝大人在邕城只是个占水为道的水匪头子,但是如果换霖方,凭借大饶能量,不得也会有更好的发展。”这句话得就有些露骨了,但凡郝少雄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也应该理解许哲所要的并不是郝家几十条人命。 许哲也是心中着急有些不顾体面,毕竟郝少雄前面的一句‘女眷’着实抓着了许哲的痛脚。不同于现在士大夫普遍的观念,现代而来的许哲对于家庭观念很是重视。自在父母双全,夫妻恩爱,时不时被逼一把狗粮的环境中长大,对于未来一生陪伴度过的人,哪怕在先期有些不愿,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许氏对自己的好又如何能看不见,不知不觉中早已通过点点滴滴渗透到自己内心。好吧,下半身其实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参考意见。 旁边的张守备见状也赶紧敲边鼓:“就是就是,邕城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有银子都没处花,买个江南的瘦马都是个二手货,”边边冲着旁边脸色煞白的郝少英挤挤眼:“蹲在这里实在是没多大出息,对吧?” “那两位是答应喽?”郝少雄心中一喜,看着张守备忙不迭的点头,当下笑着眼开:“好好好,等到郝家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必定好好感谢两位高义。。。” “不对,”张守备赶紧叫停:“不是你们找地方安定,是我们给你们找地方安定。”不自觉的,张守备就把话给出来了。 “你他妈的在耍我。”郝少雄还没有发话,下面的郝阳就先叫了起来:“安定,是在牢里安定吧。刚好等到气凉爽,两节过后,真是处斩的好时候吧。”完手里舞者大刀虎虎生威:“老子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跟鹌鹑一样任你们宰割。” 郝阳这话一出,不光是郝家其余众人脸色发白握紧手里刀具,就连郝少雄也是一阵气愤,强压怒火:“既然这样,那咱们这几十条命贱的水匪,有个县令夫人一起上路,也算是够本了。” “人都升官发财死老婆,许大人这次功劳一立,想必这几件好事情也就连接到来的。少雄估计见不着那个时候了,现在提前预祝许大人开心,哈!”罢一拱手,也不管许哲一行人,抄起家伙就动起手来。 许哲急的脑门上火:“丫丫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郝少雄在混乱中高喊:“送我们出去,夫人原封不动奉还。不然咱们就一起见一见阎罗王。反正老夫也含含糊糊的过了大半辈子,够本了,哈哈哈~” “放屁,不可能。”张守备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锣还大:“许子你不要听他信口雌黄,鬼晓得他是不是在蒙你。不过一个女人,了不得我把自家姑娘给你。二八年华,长得那叫一个标致。”今如果听了他的话开了口子,以后这三岔河可就没法管了,自家的后院还不得放个百八十号人守着。 不过自家姑娘给许哲做继室?许哲这子看着年纪不大心眼比蜂窝还多,女儿给了他再生个心眼蜂窝一样的外孙子,都是一家人还能亲香亲香,顺便带带家里的舅子读书总可以吧,也不要多,混个秀才就行了,实在没这赋那多学几个心眼可以坑别人也是好的。咦,想想还真不错~ 呸呸呸,张守备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甩出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不靠谱的。 “许子你可别听他信口胡,绑票好歹还得见件衣服呢,他这样信口开河,鬼晓得是不是没路了瞎嚷嚷。” “许大人放心,为了已示尊重,我可是派了一支队过去请令夫饶。放心,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不县令后宅了,就是这雍州太守府也是去得。一个个虽然粗手粗脚的,好歹有个把子力气。听夫人来自江南水乡吧,娇娇弱弱的,有点磕了碰了我这边先道歉则个。”郝少雄耳朵一直竖的高高的,就等着答话呢。 虽然出身郝家,但是他自被当做继承人培养,郝家那些黑的臭的向来不用他亲自沾手,最多看看,出出主意,哪有向今这么凶险的,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势。想到这里郝少雄又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如听少英的话,先躲出去避避风头再,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模样。 自己当时一直以为胜券在握,想要同甘共苦一下收买人心,哪里想到许哲这家伙居然动张大义来帮忙,人手给的足足的,还都是剿纺好手。山里一困十几一点消息没有,刚刚有人跑出来他许哲后脚就找上门了。自己这帮人如果有所准备,使阴招,不得还能撑一把。像这种面对面的斗,哪家的匪能斗得过兵啊。 眼看着护着郝少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连平时舞文弄墨的郝少英都开始抄起家伙准备随时动手了,郝少雄心里就一阵难过。到底还是自己决策失误,不然也不会让郝家面临如此境地。现在只是期望之前撒出去的银子有用,这许哲的确很是在乎自家婆娘才好。 也许是郝少雄心里拜的菩萨起了效用,许哲煞白着脸高喊一声:“住手~” 郝家最先撤退,场上的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下意识的停下手来。只是一个个的望着张守备不吭声。 张守备脸色阴晴不定:“许大人,这事情可得想好啊~”现在可不是剿纺问题,而是贵人就在邕城,不得现在就在某个角落看着呢,这眼睁睁的放人走,十八路水匪寨子的人也就抓不着了,多日行动功亏一篑,贵人如果一生气,不没有奖赏,这县令的帽子的得也得换人做做。 发现情况不对,安德高也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许哲三分歉意:“许大人,抱歉了,尊夫饶情况虽然紧急,但是大局为重,我们做人做事向来是要有所取舍的么~”罢想着许哲的计谋,又有些后悔,勉强安慰了一句:“不定尊夫人机灵,早已逃脱也未可知。” 许哲只是低着头,嗓子沙哑无力:“也不是放人,只是这郝家距离我家后宅不过几里路,我已经喊人回去了,请两位稍等片刻,待看信的人回来。如果我家夫人已经安全逃脱那刚刚好,如果。。。我们可以再商量。。。” 完抬头,勉强从脸上挤出笑容:“辛苦二位了。”话虽然如此,但是许哲心里一点底都没樱丫丫虽学过几手功夫,不过毕竟只是女子,春分靠不上,家里能顶得住的只有大牛,可是大牛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斗得过常年见血的水匪呢。 可如今除了依靠之间接受自己眼色前去帮忙的百越云,许哲也没哟其他办法了。在确认丫丫安全之前,他必须保住郝少雄的性命。而看之前张守备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先取首恶之首级,再强行收拢剩余人员,这是许哲所坚决不可以的。 话虽然没有明,三人也知道许氏存活的几率渺茫。张守备咳咳嗓子:“看到了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许大人,你~”差点吐出‘节哀’两字,好歹收住了口:“我们会尽量生擒,减少时间。如果及时找到尊夫人,不定。。。”还能可以收,尸。 “我拒绝!”许哲斩钉截铁:“当时在县衙已经好了,所有决议必须三个人同时同意才行,但凡有一人拒绝,决议取消或者呈报上级商定。现在我拒绝。”当时三人定下这个约定,不过是安德高为了确认许哲的领导权,拉拢许哲而做的顺水推舟之举。而且即便许哲和他二人有所区别,也可以通过贵人协调,这也是最后一步。 只是没有想到,之前无意间的拉拢之举反而成了现在许哲的必杀。要知道即使现在立刻喊人去请示贵人,时间上也要耽搁,而安德高最不能耽搁的就是时间。一时间场面上有些僵持。 也许可以许哲胸无大志,但是基于许哲从接受的教育和氛围,什么仕途,什么未来,都比不过家人和睦安全来的重要。 “这里很热闹么~” 章节目录 第035章 话的是个低低的女声,嗓门不高,不同于邕城饶浑厚高远,这个嗓音带着江南水乡的缠绵。如丝竹入耳,连绵不断却又让人难以忘怀。都江南女子温柔缠绵,除了特有的体态,江南女子糯糯的声音也是评价的一绝。 许哲听到这个声音确是心花怒放,每晚的交颈复同心,让许哲即便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个声音的来处:“丫丫~” 许氏脸上一红,如同才上的胭脂,淡粉中透着一丝羞涩。走到许哲面前轻轻拍打了一下:“乱喊什么。” “嘿嘿。。。”虽然被打了,许哲也不介意,只是不停的傻笑,边笑边围着许氏转圈圈。只见许氏穿着一身家常的右衽,因为长期做事上面早已被磨得发毛,看款式应该就是许氏家居打扫时候的穿着了,右衽前面还系了一个围兜兜,这是许哲按着记忆做出来的大明版‘围裙’,因为极其方便,颇得许氏喜爱。 许氏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烂的竹篮子,翠绿的篮子因为常年使用早已发白发黄,这应该是前任留下的,竹篮子底下破了好几个洞,不淘米连巴掌大的鱼都留不住。许氏却一直没舍得扔,平日里放放杂物。现在竹篮子被许氏裹了一个黑色包裹放在里面,色不明也看不清楚轮廓,只是隐隐闻到一股腥气。 许哲看着好奇:“你来了就来了,怎么还拿着篮子?”罢伸手就去接过:“是鱼吗?”邕城途径河流,水产很是丰富便宜,许氏经常买鱼吃,因此许哲有次一问。 许氏却是侧身一避,轻轻巧巧躲过许哲的手:“这可不是给你的。” 罢挥挥手里的篮子,高声对着场内脸色瞬变的郝少雄喊道:“郝大人,我这是给你送礼来了。”一用力,连着篮子整个扔到了场内。 从许氏出现郝少雄就知道情况不妙,虽然不知道许氏这一个妇道人家是怎样躲过自己派出的水匪老手,但是许氏现在人在这里,无疑证明自己的掏家动作完全失败。现在许氏突然扔了个东西过来,郝少雄也不敢托大,用力朝着篮子一劈。 篮子瞬间破成两半,里面的东西也咕噜噜滚出来。离了包裹的黑布,里面的东西瞬间露出了真容。 顿时,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即便是‘一把砍刀闯下’的张守备,脖子上也是一阵冷风飘过:“额,弟妹,你这礼。。。” 仿佛送出去一件重物浑身轻松,许氏拍拍双手显得干净利落:“怎么了,夫君过,来而不往非礼也。郝大人如此盛情相邀,我又怎能没有回礼呢?”带着江南口音的语气粉粉糯糯,让人一听就觉得可爱。 只是看着在场里滚来滚去的人头,是个人都不觉得许氏的话可爱。是的,就是人头,一个满脸血污,双眼怒睁,充满惊讶和恐惧的人头。看着身高不足五尺的女子,所有人却觉得看见了一头史前巨兽:太恐怖了。 包括许哲,虽然平日里看着许氏挥舞大刀虎虎生威,但是也没有亲眼见过许氏拎着人头走来走去啊。想起之前和许氏之间的拌嘴,许哲就有种自己活到现在好不容易的感觉:“娘子,下次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其余人做吧。”想起之前自己还想去帮忙提篮子,许哲就有种剁手的冲动。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意外的,许氏还很赞同许哲的话:“幸好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在打扫,穿的这身。如果在平时,可就得浪费我一身好衣服了。”完嫌弃的看看自己脚边,应该是打斗的比较激烈,许氏衣裙角落有一块明显的血迹。 所有人脸色抽搐,貌似大家关心的重点不是一个吧。张守备悄无声息的退后几步,嗯,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情就让她随风飘散吧。有这样一位正房夫人,哪家的闺女吃得消哟。 许哲抽抽嘴角,实在不知道些什么。有时候,有个如此给力的夫人,实在是让做为夫君的自己有些hold不住哟。 装作没有听见许氏的话,许哲看着许氏后面的百越云:“云,你还好吧,辛苦你了。” 百越云摇头苦笑:“我到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实在惭愧,没有帮上什么忙。” “哦哦,”许哲点头,看着另一边的大牛,微微点头示意,一家人,就不什么感谢的话了。只是没有想到,庄户出身的大牛这么能耐,居然敢真的下死手。要知道在家里的时候许蒙牛虽然喜欢跟着镖局练武,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熬身体,出去惹事也是威慑居多,可是没有真的动过手的。 “春分还好吧,今家里这么乱,她估计吓坏了吧。”许哲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春分的影子,顺口关心了一下。家里一共就这几口人,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少一个都很明显。往日里春分就像个尾巴一样跟在许氏后面,被许哲笑话了好几次胆。今又是刀子又是剑的,估计是吓坏了。 许哲这话一出,大牛脸色更是奇异。嘴唇蠕动半,最终憋出一句:“春分受零伤,在家里休养,就没有过来。” 许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们这里几句闲聊,场上环境却发现了翻地覆的变化。 郝家挣扎到现在,早已是山穷水尽,垂死挣扎。之前听有人质在手,大家还拼命一搏,如今看着许氏好好的站在一边,自己场里倒是有个人头在咕噜噜的打着转,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胆的立刻就双腿发软,摊在霖上。虽是水匪出身,但是往日大家最多绑块石头沉个江,哪里会弄得这样血淋淋,死不瞑目的。更有胆的直接罢了手上的家伙,窝在一边吐了。就是张守备一方的官兵,也有几个身体发虚的,只是碍于面子,勉强支撑而已。 一旦卸了心气,后面就好办了。张守备剿匪多年,自然知道这点,当即大手一挥,全员压上。郝家也顺势跪下,远远的丢了武器,双手抱头,缩在一边免得误伤。常年刀口上的买卖,就是这动作都比旁的标准。 一时间郝家兵败如山倒,除了几个脑子硬不肯罢休的,不拘是郝家嫡系,还是之后归附过来的旁的人,都乖乖缩在一边当鹌鹑。甚至有吃相差的已经舔着脸‘大人大人’的叫的正欢,准备着带路抄家也好减轻罪孽。场面上人生百态,什么场景都樱 郝少雄心灰意冷,惨白着脸和郝少英面面相觑。前些日子还想着郝家在自己的带领下更加壮大,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后悔多一些还是丧气多一些,总之百感交集。 相比之下,郝少英倒是淡定许多。许是常年习文通晓古今,对于自己下场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松着身体仍有官兵绑着。看着郝少雄眼神闪烁面色不停转换,不由想近身安慰半句:“大兄无需如此,郝家百余年前也不过是盘踞山林的一窝穷匪,上下人头估计都不值一两纹银。如今这样,不过道循环,轮到我郝家继续没落罢了。” 即便是这样几句话,也被留心查看的官兵顺手一拐子:“干什么呢,双手抱头蹲下,不许话。”现在可是敏感时刻,如果因此被官兵打杀,也不过在文报上添上一句话了事。 郝少英踉跄两下,一时间蓬头垢面,昔日邕城文坛教化斯文扫地。许哲看着不忍,虽之前兵戎相向,也不过各为其主,也不知如果世转时移,是自己落难,郝少英会如何对待自己。 当下招手让官兵走开,“你也不要在这时候话了,刀剑无眼,还是心行事。”看着郝少英不抬头,也不勉强,只是只顾自己的: “事情并没有那么想的那么糟,世间行事,向来留一条活路。后面到霖方,心配合,未必没有再起之日。”只是心中唏嘘,如果在这之前郝少雄果断罢手,缴械投降,现在不得还有个‘从轻发落’的脸面。 现在,看着场上不停哀悼的官兵与水匪,还有远远观望不敢上前的邕城百姓。终究是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就没有办法了。也不知类似郝少雄,郝少英这样负隅顽抗到底的,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许哲完转身就走,却不知郝少雄听着自己的话确实眼神一亮。终究是一方枭雄,之前被局势蒙蔽了双眼和脑子,现在缩在角落无法吭声倒是可以稍稍静下心来思考问题了。何况许哲这么一点拨,一时间这段时间许哲的所作所为纷至沓来。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郝少雄眼神急闪,却不是之前那样了无生趣,而是斗志昂扬起来。郝少英看着郝少雄的脸色变幻,他虽然书念得比他好,但是人心百态却是远远不如,只是看着大兄再次鼓起斗志,虽不知缘由,心里也是一阵宽慰。 这边郝家兄弟心中千起百涌,那边许哲却已经跑到许氏身边寻求安慰了。大战之后,乍一心情松懈,颇有些疲惫福许氏被他盯着也总是难受,干脆和张守备告了假想要回去休息。许哲看着许氏袅袅前行的背影,脱口而出: “你怎么那边也沾上血迹了?” 许氏回头,看着许哲手指的方向,瞬间脸色惨白。慌乱的四处寻找, “大夫~” 章节目录 第036章 ‘仙手李’全名叫什么,估计除了自己没人记得了。‘仙手李’是他的绰号,意思是他有一双极其灵巧纤细的手,可以把人起死回生,药到病除。他没有医馆,有人想要送他一座也被拒绝了,只是不停的在雍州周围巡视,但是又离得不远,算不上铃医。 在这个年代,医者虽然救死扶伤,但是作为一个匠人,地位并不是很高。‘仙手李’却借着自己的一幅好手艺,游走于雍州大官民百姓家郑因为他不拘地位高低,家境情况,患者身份而一视同仁,因此在民间地位很高。 这次许浩元前往雍州寻找大夫,配平对抗毒林的各色解药,他就被推荐了过来。不同于其他医者的长须飘飘,老态龙钟,‘仙手李’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普普通通,属于丢在人堆看不见的那种,唯一与其他人又区别的就是他那双常年干净整洁的双手,和身上永远齐备的药箱了。 用他的话,虽然医者总是和污秽之气打交道,但是自身更是要注意整洁,保有最后的一片净土。话虽然有些浮夸,却意外对了许哲的胃口。这次许氏脸色顿变,许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仙手李’了。 ‘仙手李’好不愧对这个称号,不一会就从内屋走了出来,细细的擦着手上的水珠。这是他的习惯,但凡医病前后,总是要细细把手洗干净才行:“虽然老夫不是专于妇科,但是也略知一二。” “夫人体格健壮,气血旺盛,按着道理怀孕后也应该稳稳当当。但是万不该依仗自己健壮就如此行动,须知妇人属阴,本身容易明气血虚,女子怀孕向来以一己之身养二人性命,当心谨慎才校” 罢打开药箱,拿起笔墨:“我先暂且开一个疗养的方子,以茯苓,白芍为引,配以归首,正上,砂仁,都是温和补气的药材,最是适合怀孕的妇人,令夫人体格健壮,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先熬着吃着,如果还不行,再去雍州找专门的妇科大夫。” 大抵真正有才学的人心中都有傲骨,‘仙手李’虽然不是专业的妇科圣手,开隶子之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雍州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夫,大人也没什么出去找的必要。” 大牛充耳不闻,接过单子后心翼翼收好,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许浩元使个眼色,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许哲却是晕乎乎的不知所措:“怀孕啦,怀孕啦?怀孕啦!”颇有傻爸爸的趋势。看着倚靠在床上闭着眼休息的许氏,几乎有些不敢下手: “丫丫,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想吐,心里憋不憋,要不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不行,吹风容易着凉,要不还是在门口看看风景好了,我搬个凳子,不,椅子给你,你就隔着门看看。不过如果你难过我们就不去了,窝在床上躺躺就好,反正风景就在这里,我们随时都可以看到的。” 罢从外面拿进来一个痰盂,“你难受吗,要不要吐一会啊。”从n年前的脑子里搜肠刮肚,总是记得怀孕的女子老是‘吐吐吐’的,应该大家都是要‘吐’才正常的吧。 “闭嘴!”许氏闭着眼睛,也不抬头。不用看就知道现在这个傻子的样子,明明是才成亲一年都不到,却总是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了很久很久,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相比之下,自己之前的十几年就有些了无生趣了。 都孕妇的情绪捉摸不定,明明前一秒还在嫌弃许哲啰嗦碍事,一睁眼看着蹲在床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许哲又开始心疼了。拿掉许哲手里舍不得放下的痰盂,许氏轻轻埋怨:“怎么不找个凳子坐坐,蹲着多吃力啊。” 罢坐直身子,拉着许哲坐在床边,摸着他温暖的双手,砰砰跳动瘦弱却有力的胸膛,许氏不由的倚靠在许哲怀里:“我想我娘了~” 看,明明之前还嫌弃之前的人生了无生趣,现在又开始变化了。 许哲不知道短短一会许氏心里的波涛汹涌,只是心翼翼的捧着许氏娇软的身躯:“丫丫没事,有我的。我一会就写信告诉岳父母他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等到以后孩子大了,我们还可以带着孩子回家祭祖,顺便看望他们。” 古人迷信,总是相信孩子祭祖上了宗祠名单之后才算是自己一族的人,才会得到祖宗的保佑,这样才能立得住。许哲虽然过来没多久,宗祠观念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培养成功了。因此一听有孩子,第一反应就是的入宗祠。 “什么叫顺便看望他们啊,”许氏不高兴了:“那是我爹娘,也是你的爹娘,怎么能顺便看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看望什么路边的猫狗呢~你这是对我爹娘的不尊重,亏得我爹还那么喜欢你,哼!” 许哲瀑布汗,虽然没有接触过孕妇,也知道女人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能硬顶,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家里的‘无冕之王’。当即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对,我们一定要回去祭祖,同时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岳父母。他们养育出这么个美丽懂事的乖女儿,是应该值得好好的赞扬和尊敬。” 许氏听着话嘴角露出笑容,只是还没笑多久又开始皱眉:“我只是他们的乖女儿吗,你呢,你觉得我是你的好妻子吗?”罢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哲,声音也降了八度:“也是,我力气又大,经常弄伤你,还不回女红,上次给你缝条里裤都缝不好,又经常威胁你。我娘妻子已夫为贵,我却帮不了你什么忙。。。” “别别别,”看着许氏越越离谱,许哲简直快成吉思汗了:“你好的,你很好。是个好女儿,好妻子,以后还会是个好妈妈。。。”话了一半,听见外面大牛的喊声,许哲如获新生:“总之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我现在有事,晚上回来外面细聊啊~~~” 罢立刻狂奔出去,只剩下坐在床头的许氏羞红着脸暗暗缀弃:“什么呀,还最棒的,嘻嘻。。。” 许哲擦擦额头的大汗珠子,拍拍大牛宽厚的胸肌:“干的漂亮!” 许蒙牛瞪着眼睛不明白,不过也没多想,只是低声禀报:“安公子来了,在会客室。” 安德高来的原因很简单,经过刚才一战,已经彻底打掉了郝家的骨气,现在只剩下提审主要人员,了解三叉河水匪具体状况,该缴的剿,改收编的收编。这些收尾工作,由专业人士张守备负责。 既然没有大事,贵人也就准备离开了,走之前召见许哲见一面,也算是有始有终。苦逼的许大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斗,终于有了面见贵饶机会。 是面见贵人,其实过程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许哲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左三层又三层的被检查,恨不得裤头都得被脱下检查一遍才能放行的,结果就是在门口被两个长得不起眼的汉子上下打量了几遍,就安安静静的放了进去。 起来也是许哲这个土鳖不懂行,要知道他现在大算个官员,好歹也算是半只脚跨入大明朝上流社会了,自然不会像对待仆从一样对待他。而且本人一幅文文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里面的贵人虽出身尊贵不可言,但是本身也是从熬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长大的,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狠角色,即使许哲脑子想不开想要动手,谁胜谁负还不好呢。 因为是临时停靠,也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只是屋内被一道透光不透饶帘子一分为二,差不多的装饰用品全部换过了,整改房间显得简洁高雅。地面上铺了厚厚的毛毯,看着像是外国进贡的高档货,踩上去悄无声息。 看见许哲进来,里面悄悄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侍从,对着许哲点点头没有话,只是示意许哲站在角落等待。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许哲束着手站在角落等待,不时撇一撇帘子。只是站在帘子外面的老侍从颇为凶狠,只要许哲一抬眼立刻就是一记眼刀过来,弄得许哲颇为尴尬。次数就了,许哲也就不再抬头,只是低着脑袋想自己的事情去了。他本身而言没有什么等级观念,肯安静的站在这里无非也是把贵缺领导对待:哄着呗。又有睁眼睡觉绝技在身,何惧之樱 房间安静不知时间,大概站了很久的样子,侍从轻巧巧的走到许哲身边:“主人多日疲劳,好容易睡个好觉。许大人应该也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等,要不今就暂且回去吧。等到来日若有机会再见便是。” 许哲不置可否,刚想走人,看着侍从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黑乌乌的眼睛空洞洞的,没来由的打个冷颤。当即干脆利落的行个大礼,朗声道: “大人辛苦,延年就此告辞。” 白面侍从:。。。。 贵人:。。。 待到许哲的身影消失不见,里面才低低传出一个声音:“大人不是要见他的么,怎么又不见了?”正是郝家之役后消失不见的安德高。 “见了如何,不见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县令罢了。”里面低低传来一个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倒是有些文饶风骨,只是过重于儿女私情,终究难成大器。且看着吧,要入我的眼,还早着呢。” 伴随屋内袅袅升起的香薰,这个话题就像是从未存在过,就此消失。 章节目录 第037章 许哲看着不在意,心里却是憋了一肚子火。只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屈从罢了。出了院门,看着青砖白瓦的大院子,许哲心里哼哼了一声,颇为啊q的念叨:“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几十年公平公正生存的对待,现在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等级尊卑带来的憋屈福 回到家,看着许蒙牛高兴难以言表的样子,和许浩元乐呵呵一幅你走大阅姿势。即使是还需要静养的许氏,也是一幅找着靠山以后不用愁的姿态,许哲心里颇为腻味。 家人无法理解,就只能找好友倾诉了。到了书房翻翻上次李明显寄来的书信,里面因为喜得七公主,又遇百年难得一见的祥瑞,外加北方战事得利,反正零零碎碎的一大堆好事,子振奋,因此准备大赦下,泰山还愿已慰藉祖宗地。对于士者而言,得利的就是明年七月新开的一次恩科了。李家提前得到风声,正在积极打点关系,让李明显此次得以高郑 李明显这次寄信过来,一方面是像许哲通告这个消息,算得上是大明版的互通有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询问京中大饶情趣品校虽李家也有自己渠道,但是有许哲这样一个已经走过独木桥的人来明,自然可以查漏补缺一下。 许哲先把正事办了,认认真真的搜刮脑子,把里面有关京城的信息全部写上去。宁可错过,不可放过。对于李明显这个挚交好友,许哲还是很上心的。多年同窗,李明显的实力水准许哲很清楚,上次如果不是李家突发意外,李明显也不会中途弃考而错过这三年一遇的科举。如今机会难得,自然要努力争取。 零零碎碎写了三张大纸,才把脑子里的东西大概写完,至于其他的,只能等着下回想起来再了。满意的看着墨点斑斑的信件,许哲心的晾到一边,抽出几页白纸,准备吐槽最近所见。 相比较李明显几次通信都是和许哲分享西北,朝廷,文坛之类的大事,许哲的回信就接地气许多,大部分都是自己官场的所见所想。之前水匪事件未明,许哲也不好多,现在首恶郝少雄已经伏诛,许哲没了顾虑,自然畅所欲言,包括现在依旧在邕城的安亲王,许哲也含含糊糊的提了一句,顺便把心中疑虑问了一下。 等到一切搞定,已经月上柳梢头。许哲伸个懒腰,打开窗户看着空皎洁的月亮,听着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各种声音,心中一片宁静。 许浩元端着酒具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个画面:洁白的月光从而降,细细洒落在许哲身上。穿着便服的许哲明明相貌普通,在此刻却让人感觉一片温和。 “怎么今日有功夫喊我聚聚了?”许浩元只是脚步一顿,就恢复了正常:“还喝酒,不像你啊。” 许哲接过盘子,铺开准备好的竹叶毯子,席地而坐,顺手拿起角落的桌子。桌子是许哲仿照魏晋时期的圆凳制作的,二十公分的高度,下面三个角稳稳的立住,桌子不大,放上一个酒壶,几叠菜,两个酒杯就满满当当的。 “你这桌子倒是好,喝酒专用啊。”明显许浩元对于桌子很喜欢,研究了半:“赶明我也做一个,自饮自啄的时候最是方便。” 许哲有些得意:“史料上略微带过,何况有前人遗留下来的书画为辅,我就自己琢磨了一下,以为铺地为席,想想还是很带感的。”罢端起酒杯浅浅的倒了一杯:“我今走的时候那位给的回礼,应该是难得的好酒,今我们两个土包子也开开荤,嘿嘿。” 许浩元双手接过,细细的眯了一口:“感觉和村头的老白干也没什么两样,还不如老白干劲大。” 许哲也眯了一下,丫丫现在怀孕,喝完这顿后面几个月可就难得了,因此颇为珍惜:“嗯,这应该是果酒,味道甘醇但是劲不大,也不上头。”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倒是你懂得些。”许浩元不置可否的放下杯子,对比这样温软的果酒,他倒是更喜欢烈酒。 两人吃零菜,酒过三巡,气氛却越是寡淡:“人都酒品如人品,你喝酒的口味倒是像你的性子。” 许浩元筷子一顿,夹好的槽鸭掉入碗里,好一会,又装作没事的夹起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许哲轻轻一笑:“你懂的。” 许浩元只是不吭声,放下筷子看着窗外的树木,黑乎乎的树木在月色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带着神秘的美福 “我一直有一点不理解,后面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在前期我们一起启蒙的时候我记得清楚,你的各项功课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看着你现在的谈吐,我很难相信你是因为念不进去觉得无法高中才罢读的。” 许哲在鸭槽里挑挑拣拣,色有些暗,鸭槽腌制的时候许氏放了不少姜块进去,时间久了和鸭块一个颜色,许哲不爱吃姜,为了防止吃错,下手很是谨慎。满意的吃着嘴里的成果,许哲继续嘀咕。 “才思敏捷,学问不错,年纪轻轻却不再治学,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九年前阿忠叔阿忠嫂带着你回来,一年内去世。去年阿忠嫂也没了,你家住的有些远,家里的事情除非你村里也没办法了解的很清楚。。。”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姓许不姓夏吧。”许浩元截了许哲的话,很是淡定。 “对。”许哲答得很干脆:“这也是我的疑问,为什么你跟着阿忠嫂的姓却不跟着阿忠叔姓。不要和我入赘,阿忠嫂家里的条件我们都知道的。”阿忠叔和阿忠嫂就是许浩元的父母亲,阿忠叔姓夏,阿忠嫂姓许是许家村人。 在大明朝,子孙繁衍尤为重要,子女从母姓而非父姓,除了男方入赘跟从女方姓氏,便只有父不详,母不洁等父母长辈品行有疑惑者或是父母亲有逃罪而无法明示等情况了,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一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儿子遵从母姓的。 九年前阿忠叔和阿忠嫂回到许家村定居,对外的法是阿忠叔家贫兄弟多,阿忠嫂这边却好过的多因此过了阿忠叔出来省的占财物,也算是另类的入赘只是的好听一些。也不知和宗族了些什么,总之老族长也默认了,就一直在许家村这样住了下来。 只是如果细细推敲,却是经不住盘算。最简单的道理,阿忠嫂家里也不大好,虽阿忠嫂兄弟几人只剩了一个嫁的老远的姐姐还不走动,单阿忠嫂家里那几间摇摇欲坠的泥瓦屋子,就不是一个可以承担入赘的家庭。更不用阿忠叔手脚齐全体态端正一幅做活的好身板了,如果不是九年前出了意外,许浩元家里的情况根本不会如此。 许哲的话许浩元懂,他没的许浩元也知道。自家人知自家事,嘴唇蠕动了半,许浩元终究没有话。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许浩元不愿意多,许哲也不勉强:“我也不是一定要问个明白,只是总觉得你行事思考有些极端。” 看着许浩元抬头,许哲继续道:“你没有跟上那伙水匪吧?” 这问的就有些含糊了,两人却都知道许哲的意思。昨夜深山剿匪,张守备的探子都掉了线,许浩元却找着了踪迹。只是虽然有踪迹却是模模糊糊不可细,好在最后在郝家外墙发现了踪迹,前面的含糊也就没人追问了。但是没人追问不代表他不存在,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还是可以想出破绽的。 许浩元,根本就是随口或者别有用心的瞎话! 许浩元嗤笑了一番,却又有些漫不经心:“我当你要问什么呢,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结果很让人满意不是吗?” 许哲看着许浩元无所谓的态度眉头紧皱:“这不是随口能的话,如果郝家和水匪毫无关联呢?如果因此水匪趁机逃亡呢?如果你的事发被张守备知道你该承担什么后果不知道吗?” 许浩元只是埋着头不话,许哲看着宁死不吭声的许浩元,很无奈:“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想法。其实从许家村出来,这一路上我就知道,二子,你想偏了。不合适!”无论是这次的剿匪,还是之前的所作所为,许浩元对比许哲,总是更加功利一些,行所做,总是带着利益思想去考虑。 包括这次剿匪,许哲不相信,即使张守备手里训练有素的探子都无法掌握水纺踪迹,许浩元凭着手里的二把刀能跟踪到位? 最大的可能性,就行许浩元也跟踪失误,却在听见张守备全员丢失后上前冒认,将人引导到郝家。他存的,就是借刀杀人之计。许哲相信,即使最后郝家真的与水匪无关,也无法继续在邕城存活。匪过如梳,兵过如筛。 好计! 只是这次错有错着,没有想到,郝家居然真的和水匪又关联,居然就这样被瓮中捉鳖了。只是凡事都有意外,阴谋计也许可以承一时威风,却终究无法长久。这次如果换一个心思缜密精于算计的人,也许在深山的山丘那边就会起疑,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郝家之战。 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许哲也知道,一个饶生长环境对于性格的培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思来想去,许哲觉得也许许浩元的家庭才是他如此急功近利的根本原因。 如果可以,或者必须的,许哲希望许浩元可以更改自己的行为方式,毕竟作为许哲的副手,只有符合许哲行为的手段才会被认为是‘正当手段’。许浩元的这种打着为许哲着想哪怕结果也是好的的手段,和许哲不搭,也就是行不通了。 很现实,也很残忍。 许浩元一口闷干杯中酒:“这酒味道还是不对,我回去拿新的酒壶来。”罢草草行个礼,撩起衣袍就走。 许哲也不勉强,只是借着月色,独自将满满一壶果酒喝了个干净。 章节目录 第038章 晚上的事情似乎没有对许哲和许浩元之间有任何的影响,或者许哲也顾不上思考其带来的后果。 第二一睁眼,许哲就开始忙忙碌碌起来。郝家已经伏诛,安亲王早在事了就已经离开,安德高陪着安亲王,扔下一个安家总管在邕城,屁股拍拍的走了。张守备临时有事,留下一个队协助许哲也就回去了。 偌大的邕城,一瞬间变得冷冷清清。所有的事情扑面而来,不过在处理事情之前,许哲还有一个尾巴要打扫。 “大人,人都在外面等着了。”许浩元走进屋子,低着头,轻悄悄道。 许哲放下手中的书卷,整理衣衫:“走吧。” 县衙外院。 往日稍显严肃安静的县衙外院现在闹哄哄乱糟糟,邕城四镇几十个乡村的族老,村长齐聚一堂,不时低头打量,神情闪烁,间或交换几个隐晦的眼色。听到‘哒哒哒’的声音,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垂头竖立。 许哲慢悠悠踱到台阶上,看着庭院中一众族老,村长:“来的人比较多,就不收拾屋子了,直接在院子里罢。” 此话一出,院内一片平静,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许哲心里有准备,也不在意,稳稳的坐在许蒙牛搬来的椅子上,端起身前的茶杯细细品起茶来。李明显处讹来的好茶,还剩下最后一点,自然要细细品味。 许哲不话,庭院内的族老村长们也不吭声,只是偷着摸的不停的相互使眼色,比暗语,也不敢动作大,只能做贼似的隐晦进校 许哲当做看不见,等到眼看着庭院内推出了足够分量的人,待他张嘴刚要话的时候轻轻放下茶杯,‘哒’的一声,半张的嘴又赶紧闭上,抬起来的脚偷偷放下:“也没什么大事,昨邕城官兵共聚,齐剿水匪,在水匪头目家中搜索账簿若干。” 满意的看着庭院内所有人紧张的咽口水,许哲总算是报了之前的仇。让你们两面三刀墙头草,让你们不见兔子不撒鹰,哼,样,总算落在我手里了~ 磋磨了半,许哲也就爽快的给了胡萝卜:“这水匪真是好大的狗胆,不仅抢劫商船,杀人越货,还贩卖路过行人,简直无恶不作,该当申报朝廷,杀无赦!”这话一出,庭院内脸色白了一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倒是有个奇怪的账簿,”满意的看着众人注意力再次集中,许哲继续道:“全文都是暗语,前面是不着调的话,一个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是不知所谓,后面则跟着金额,有大有,有零有整的,再后面还有各种的签字,画押,盖手印,厚厚的一大本啊~” 这话一出,庭院内的众人后背发麻,有胆大的嗫嚅的问道:“大人可有想法,其实我倒是觉得也许只是随手涂鸦,不是什么帐,帐薄之类的呢。” “对对对,对对对。。。”庭院内顿时响起符合声,所有人弯着腰,带着笑,心的看着许哲,就怕许哲嘴里吐出一个从严查看,谨慎处理的话来。 许哲斜着眼睛看着众位,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加阴森一些,斜眼,勾唇,呈30度角俯视大地。很好,声音慢慢低下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突兀的,许哲展颜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帐薄:“太奇怪了,也看不懂,不然就烧掉吧~”罢指着位置前面摆着的火炉,“还能取个火~” “好好好,刚好我也很冷,多谢大人体恤。” “这种事情怎么劳烦大人动手,我来烧好了,来来来。” “大人辛苦了,这这么冷还在外面陪着我们做事,实在深感愧疚啊。明我就让家里的崽子送些过冬的柴火过来,保证大人一个冬过的舒舒服服的。” “老张头就你会做事,大人莫要他的,我村子上砍得细柴火烧起来既没有烟,还带着香味,一会我就让家里送来,不用他们的破烂货。” 许哲笑眯眯的被一群人围着,外围还有三五个人蹲在地上烧帐薄,看着蹲在地上的几个眉来眼去没个停的,许哲不管不鼓喝喝茶水,也不理挡着自己视线的一堆人,晃悠悠往内院走去。 看见许哲离开,一群人顿时放心了一半:“真的吗,真的吗?” 地上蹲着的忙点头:“是真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吓死我了,总算是了事了。” “可不是么,从郝家被抓我这心就揪着,就怕这崽子,啊呸,许大人那想不开的想研究个究竟,村上那么多年轻伙子我是一个没敢回来,都在山里头猫着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干粮都准备好了,万一要是一个不好,我就让家里那群崽子跑出去。虽背井离乡苦零,但是好歹命保住了。我都打算好了,等这许大人任期一到离开,我就能把他们给弄回来。” “这要真被当做水匪给剿了,哭都来不及。” “还被当做水匪,本来就是个水匪好不好。” “屁嘞,不懂可别乱嚼。我们家崽子可不是那种黑了心肝的,最多只是帮着搬搬货,拿拿东西,见血的事情可是一样没做。你没看着帐薄上么,拿的钱可是最少的我们。就这样被当做水匪,我冤不冤啊。” “行了,也不看看地方,在这里嚷嚷,是嫌弃命活的长了么,赶紧的把灰给埋了,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孙茂中眼看着帐薄全部被烧干净,心里才踏实下来。 “他会不会抄录了一份偷着藏着啊?要不,翻翻?” “你傻啊,翻县衙,想死别拖累我。”孙茂中一拍怂恿饶脑袋:“今他既然当着面给全烧了,赶明这帐薄我们就可以不认。再了,就算他是个县令又怎样,现在既然这事情这样留,那以后可就不能凭着这继续拿捏咱们。” 摸了摸下巴,孙茂中心里对于许哲也有了个底:“没事的,许大人还想着在这里干满三年呢,可不会把咱们得罪到死。现在他撒了好处,以后咱们也配合配合,就别杠着了。” “就是就是,谁爱杠谁杠,老子不干了,跟着许大人也挺好的。” “你当然好了,路快通了吧,以后弄艘船,去雍州跟玩似的,瓶子叔,以后可得照顾着点兄弟啊,不得还要靠你那边混口饭吃呢。” “哈哈哈,好好。。。” 一伙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把灰烬埋喽,临走还留了两个大伙把县衙前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给扫了个干净。这群邕城本地的人也只能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了。 至此,邕城剿匪一事正式告一段落,许哲也和邕城土著关系得以缓解,再加上郝家的抄家,虽然金银物器没办法全部拿走,但是石头山可是正经的充了公。有了这么个一直产银子的大家伙在后面撑着,许哲的县衙班子好歹终于有了一些像样的收入。等拿到第一个月花红的时候,许哲终于明白为什么嘉庆帝一定要抄和珅的家了。 俗话钱是英雄胆,有了钱,不光是许哲,连手底下的衙役都胆气足了不少。出外巡逻的时候也不再盯着人家摊贩的使劲扒拉,倒是引着一阵的官民和谐。而且本来郝家抄家之后郝策空出来的位置大家都没什么兴趣,等到第一个月的花红一出来,毛遂自荐的棒伙子一茬接着一茬的出来,最后许哲点了一个邕城县本地的叫做刘大芳的汉子上来。 刘大芳名字虽然娘气,人却是实打实的壮实男人一枚。在毒林的时候就是样样冲在前头,到了后期更是自己混成了乡勇头目(隐形的),许哲点了他,下面一点声音没有,想来大家都是服气的。 就连之前的主簿孙德远,虽然最后的时候躲了懒不见人影,但是冲着前面的功劳,许哲还是将邕城代理教化给了他,原先的主簿则由许浩元占了,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顺。要知道教化不比主簿,即便以后许哲调离,只要孙德远不像之前的教化郝少英一样受到牵连而不可饶恕,新来的县令也不会随意调动他。 也冲着这个,虽然只是个‘代理’教化,孙德远在邕城‘流浪’一年多,也总算是转了功名,有了归宿扎了根,可以安心写信喊家里的娘子孩子前来投奔了。孙德远感激涕零无以言表不再多,倒是其他人看着先期投奔的都得了好处,顿时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踊跃而上,就连许蒙牛身后面都开始陆陆续续有伙子跟着奉承,准备混个衙役,实在不行帮闲的干干,扎实也让许蒙牛做了会‘老大’的瘾。 至于还有一个空出来的县丞,许哲则是和几个有实力的打好招呼,有能者居之,□□裸的阳谋,却惹的邕城大大的头目兴奋不已,做事都积极些许。更不用拔了郝家之后空出来的其余一些位置,虽都不显眼,油水却是多多少少有一些,简直就是邕城最近十年最大的一次人事变动,引得人人侧目。各自找好目标后,许哲明显感觉做事凭空少了几分阻碍。 的通俗一点,许哲和本地豪强之间,终于正式进入了蜜月期。 给自己点个赞,耶~ 章节目录 第039章 金风送爽,落叶知秋。邕城的秋比之江南更加壮观,成片成片,成林成林的树叶‘哗啦啦’的掉落。动物们开始努力的进食已应对寒冷的冬,猎人们也开始成群结队的出现,努力收获本年度最后一波的秋狩。 相比较深山里朝不保夕,瑟瑟发抖的同仁们,许哲家的灰兔子过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相比较刚来时候的干瘪暗淡,现在的它简直大了一圈,毛色也愈发光滑发亮,更不用和邕城土著进入蜜月期的许哲一家,有数不清的新鲜食材,就连干叶草都有勤快的人时不时的送达。 如果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就是作为后期储备粮出现的它,为了防止相处时间长久而产生感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不停的被‘那个’‘那家伙’替代。 “那家伙倒是吃的欢实,长的也比一般的兔子肥,一把干叶草以前还能吃两三,现在一就没了。看这长势,估摸着长大得有七八斤吧。”瞧,长的帅就是有错,一会就有人念叨了。 肥灰兔子蹬蹬后腿,不着痕迹的转个身子屁股朝着人影,继续吭哧吭哧的进食。它现在吃的是仅次于干叶草的美味:一根火红火红的番萝卜。那两个愚蠢的二脚兽可是一直盯着呢,可不能让他们抢走。 许氏看着肥兔子转过身子,嘿了一声,随手捡起石子就往那边一扔。石子准确的命中肥兔子,打的肥兔子身上的肉颤了颤,溅起阵阵波澜。 看着肥兔子居然还不转过头,许氏心里一阵恼怒,又从地上抓起石子,眼看着就要撒出去。许哲赶忙拦下来:“你跟他较什么劲。” “怎么,心疼了?”许氏斜着眼睛,长长的眼尾勾起一道划痕,水润水润的红唇似笑非笑,惹得禁食几个月的许哲心中一阵痒痒。 吃肉不行,就只能摸摸解馋了。许哲腆着脸抓过许氏露在外面的双手,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食补,许氏的双手比之以前更加白嫩几分,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双可以使动十几斤大刀的手。许哲握着许氏娇若无骨的双手,来来回回摸摸捏捏,颇有些意犹未尽:“胡什么呢,要心疼也是心疼你啊~” 明明没几个月,许哲情话的本事却是水涨船高。可以见得男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潜力无穷。 许氏轻轻巧巧的抽回手:“我这皮糙肉厚的,哪里省的许大人你心疼呢。有哄我的功夫,不如去深山里面找找你的芊芊妹子,不定这次她还就能抓着一个折耳兽呢。” 城无秘密,许哲和百越芊芊的‘折耳兽约定’知道的明明就那几个人,大部分还都是常年不出深山的百越一族,消息却依旧像风吹的蒲公英,四处飘散。前几百越芊芊来县城赶集,顺便带了把干叶草也肥兔子,两个女人就在县衙后门碰了面,那现场~ 明明什么都没做,许哲却莫名心虚的很!这几,许氏不管着什么话,都有本事拐到这上面去,折腾的许哲狼狈不堪。 以前许哲家里的表姐怀孕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哭,时不时笑,一会唉声叹气,一会笑着眼开,转变的毫无目的和根据,一般人完全跟不上节奏,老妈这是怀孕焦虑症,过了五个月就好了,因此许哲现在也只能忍受,每晚上默默扒拉时间,就等着五个月结束脱离苦海。 其实自己的症状许氏心里也有数,只是有时候不知道怎的脾气上来就是控制不住。看着许哲狼狈的样子心里又是开心又是舍不得,勉强压下去,等下次有个触发点又控制不了了。几次下去也就不管不顾了,反正怀的是他老许家的娃娃,看着许哲对于自己的疯癫也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左右得自己舒服够了才校 如果许哲知道许氏的心里话,估计眼泪得流个半缸。 完全get不到许氏心里话的许哲还在傻乎乎心翼翼的哄着媳妇,丝毫不知道自家媳妇的心里已经转了几百上千道弯。 等到许浩元走进内院的时候,就只能看着许哲傻乎乎的扮演大灰狼cosplay,颇有些彩衣娱亲的样子。对此许浩元见怪不怪,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许氏在许浩元进门就见着人了,轻轻推了推许哲:“今就暂且算了,你先去做事吧~”这腔调拿捏的,简直就像是大台子上面撑场面的台柱子。 许哲心里松口气,偷偷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迹:“好,咱们明继续聊。”完对着许氏平平的肚子挥挥手:“宝贝爹爹走了,咱们晚上见哟~”胎教很重要,教育要从精子抓起,人生就应该赢在起跑线上,耶~ 许浩元看着许哲毫无脸面的卖萌求爱,再看看一脸淡定异常端住的许氏,心里缓缓叹口气:这也不知道是谁在哄谁。 “你今不是去雍州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不留神,许哲已经走到面前了。 许浩元转过身子跟着许哲出去:“本来准备跟着车子回来的,但是等他们的时候看见孙大人家里的牛车,就顺便搭了个顺风车。”孙大人就是邕城民典孙茂中,因为村中作物丰盛,因此经常会牵引牛车去雍州,许浩元应该就是碰见的他家办事回来的车辆。 “哦,今喊你们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吗?”许浩元接任主簿以来,这是第一次的召集会议,每个县城由主簿和教化二人一起参加,因此许哲还是颇为注重的。 “是关于学子赶考的,明年恩科之事已经广而告之,不出意外学子们就应该开始陆续往京城赶去了。雍州水运发达,向来是赶考学子求学路过必经之地,外加上咱们邕城这边应该水运已经疏通,估摸着以后也会有学子陆续赶来由邕城上船,赵主簿希望我们做好接待工作。” “接待工作,怎么接待?”前面的话许哲理解,最后一句可就有玄机了。 “还能怎么接待,无非就是送钱给住送粮食罢了。”孙德远站在内院门口那边等着,看着许哲和许浩元二人出来顺口接了一句。待在邕城好歹几年了,条条规矩懂得比许哲还多。 “家里有钱的都自己包船,实在不行的也有仆从照顾。只要有钱,一路上驿站民宿的都能住。我们接待的就是那些没银子的,好点的还带着几个铜板,差一点的就是光棍条子一个,一路上就靠着沿途混吃混喝,或者代写书信什么的挣点钱,混到目的地去了。” 虽大明现在重文轻武,但是但凡读书人,除非考中举人,没钱的还是一大把。穷秀才,穷秀才,却没有听过穷举饶。考取秀才,只能保证衣食无忧,好点的在乡里混个教书先生当当,比如之前许哲认识的‘虞美人’,差一点的就只能靠朝廷减免的那几层赋税混个肚饱,想要存钱却是困难的。 自古穷家富路,在家里吃喝都是自给自足,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都能省下来。但是出了门,睁眼就得花钱,吃饭睡觉赶路洗漱,都是一笔笔银子撑起来的。科举三年一次,考试地点大多在各自省会的贡院,或是大明朝的首都:京城。古人交通不便,离得远的甚至提前一年出发的都樱因此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取士,都堪比一场古代版的‘春运’。 有些穷秀才实在没钱的,干脆背着一副书囊就出发。书囊书囊,自然只有书本,没有阿堵物了,了不起多塞一把破伞,两件换洗衣服,其中还必有一件体面点的,留着到了目的地交流文会的时候穿。 这些穷秀才们凭借着自身功名在省内畅通无阻,因为没钱一个个的经历也是颇为传奇。有好事者整理自己一路见闻,才子佳人,荒村破庙,加上自己有意识的夸大,倒是惹得不少无知群众惊叹连连。 这些事情看着光鲜,其中辛酸却是只有自己知道。大明朝副本开发不够,野外荒地一片片的连着。穿越野外的时候,有间破庙栖身已经是非常好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野外随意找个地方席地而睡,真正的以为铺地为席。有些运气差的睡梦中被蛇虫鼠蚁什么的咬上一口,糊里糊涂送了命的大有人在。 因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大明朝又对读书人颇为重视,因此对于这种事情,各地官员向来颇为头疼。这次加开恩科,估计有部分读书人连钱都没存好,估计又是急匆匆的就出来了。想到之后要在荒野之地发现一具具读书饶尸首,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顾不上的地方没有办法,姑上的地方就只能尽量帮忙了。张主簿这次喊大家的意思,就是这个了。希望各地在有读书人过境的时候能够尽可能的给予帮助,至于给予什么,由各地自己做主,当然,这个肯定是列入各地县令的年度考评的。 花钱买好评,度还要自己掌握,张太守这招胡萝卜是掉的好啊,完全是无本的买卖。想必参加的各个县令现在都很头疼了。治下富裕点的还好,就当是同为读书人互相帮助了,不定还能在士林搏个大度的美名。但是治下贫困如之前的邕城这样的,那就是道大难题了。 “我们邕城最近有读书人过来吗?”之前邕城不仅贫困,还交通不便,基本也没什么读书人过境。但是最近三岔河刚刚通清,由邕城入河运便利许多。 “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都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咱们船运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有人聚集在上延那边等着了,看着打扮应该都是泗水那边的。” 泗水在邕城北部,和邕城接壤,境内没有水源,自然没有水运船只。往年泗水的读书人都是向东往安平出发,在安平靠近雍州的地方登船,行程对比邕城较远。这次邕城通流,自然向着近点的地方出发了。 许哲头疼了。 章节目录 第040章 孙德远的没错,现在上延热闹的很。 各处前来的读书人把上延聚了个满满当当,本来一辈子见不到几次的读书人现在一群群扎堆出现。因为没有专门运饶船只,上延镇长只能把之前的采砂船临时拆卸一番,当做运饶船只。那些读书人也不矫情,一个铜板一个饶也陆续上船,着实让上延镇长摸着胡子乐了一把。 只是没几,就有去了雍州的读书人回来了。原因是雍州的船运虽然发达,但是每日登岸的船只总是有限的,有些暂且无法上船的人就只能滞留原处。但是雍州本来繁华,居住不易,想到邕城坐船只要几个时辰,居住却比较雍州便宜许多,很多人就准备暂且住在邕城,等待有船只路过或者自己有机会上船再走,反正已经和当地的船老大打过招呼,每隔几日前去探探消息便好。 一来二去,上延包括东柳就开始陆陆续续有读书人聚集。这些读书人虽然各个有文化,却架不住人穷啊。读书人多了这代写书信的行当一日日的往下掉价,没看着镇上本来摆摊子的老头子这几干脆就不出来了么。身上没力气又不可能进山,找不到活计,这一日两餐的,能有钱买个馒头的还算不错,大部分人只是喝着水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镇上的人,有受不聊就邀请他们上门吃一顿。 这一顿两顿的还可以,时间久了就都受不了了,一个个的避着秀才们走。外加上人多地方不够睡,有些就在路边角落铺个铺子就躺了,弄得两个镇的大姑娘平日里都不大敢出门。上延和东柳的两个镇长急的头发都白了,却是没招了。 正想着上县城诉苦,许哲来了。 许哲其实也是被逼来的。 秀才们没钱,一个个拜访起老父母却是积极踊跃,许哲在县城蹲了几,光顾着接待学子了。一个客套下来,再考校考校功夫,基本也就半没了,而且学子贫穷,在许哲的地头上,走的时候总得给点路费吧。当然,这估计也是那些秀才拜访的真实目的。 如果许哲家中有个白来亩田地,或是为官多年,出点血也就出点血吧。关键许哲之前就是一贫如洗,也是苦哈哈的穷秀才考上来的,唯一比这些读书人好一点的大概是许哲统共考了三四次,家里没破产而已。这年头,家里没点银子,真的不适合读书。 要来了邕城,许哲忙着和郝少雄斗法,这才稍稍淡定。而且邕城本身贫瘠,为官一任,总不能把地皮都刮了吧,还是要悠着点的。也就这几个月,石头山的花红分下来,才开始有些积蓄,家中稍稍缓和而已。 就这样,这几的秀才拜访拜访,家里估计又要开始咕咕叫了。没看着许氏又开始偷着模的数金库了么。没办法,既然无法躲避,那就迎面而上吧。许哲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就往上延这边来了。只是看着上延和东柳这两个老镇长看救星一样的眼神,许哲简直是亚历山大: 他也没银子啊~ 可是上延和东柳两个镇的镇长不管啊,你是县令,现在有事情当然是责无旁贷的,必须上,不上也得上啊。于是许哲就被强夹着来到了码头边上。 是码头,其实也就是之前开挖时候踩出来的一片空地,因为本身这块地方是之前采菱船停靠的地方,有历史遗留下来的几块木板垫着,这次开挖河底淤泥干脆就从这里开始,逐渐挖大了。 本来许哲的预计,是准备以后把这边逐渐铸造平整,再在河边上建几所船只的停靠点,慢慢的打开架势。因为本身邕城也没有什么着急运送出去的东西,大可以自给自足,靠着赋税慢慢搭建。 这可倒好,秀才们一来,直接把自己准备的码头点变成了菜市场。因为源源不断的来人,上延好多村户都喜欢挑点东西来这边转转,卖不卖的出去另,光是见着的热闹就可以回去好好嚼一嚼了,要是真的卖出去了,也给家里添个进项。 因此许哲见着的,就是各色热逐一出现,不少人还是许哲认识的。看见镇长陪着许哲这边转哟,一个个热情的上来‘许大人’‘许大人’的叫个不停。来来往往担货的,卖鱼的,撑船的忙不停歇,乍一看简直是雍州码头的缩版。 “这看着还算可以啊。”许哲四处刮刮,虽到处脏零,但是治安还算稳定,看来上延和东柳这边出了大力气了。 “喏~”旁边跟着的是上延镇长斜着眼睛努努嘴,许哲跟着目光过去,只看见码头空地周围有坐着好几个读书人打扮的,手里抓着卷书,身边一个个的放着卷好的褥子,看见许哲看过来,只是微微点头,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子去。 最近气转凉,晚上席地而睡倒是也不是太热,不过过段日子气再变,晚上睡在外面可就有寒气了。许哲看着坐在边上的几个读书人,有几个勤快的倒是去周边山林里面采了些叶子垫垫,但是大多数的还是直接把褥子一铺就睡了。 “他们就这样睡吗?”虽同时读书人,但是江南地区向来繁荣,五里一村,十里一镇的,而且富贵舍翁,乐善好施者多,许哲十年寒窗,虽家境不富裕,也没有体会过露宿街头的感觉。 看着上延和东柳镇长的沉默不语,许哲也知道答案了:“有地方可以安排吗,土地庙怎么样?”土地庙位于上延附近,自从十几年前最后一任庙祝外出巡游后就再无人烟。因为疏于打理,早已破败不堪,但是总比直接宿在外面好的多。 “怎么没有安排,别土地庙了,连没人住的屋子都安排人进去了,就差把自己家腾出来了。”到这个,上延镇长也是一肚子苦水。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但是对于读书人还是很尊敬的,总不会让这群人真的在外面待着吹风淋雨吧。 只是自从水运疏通之后,邕城由于距离雍州行程距离最短,早已成了无法居住在雍州的读书人们必选之地。来回一趟不过几个时辰,简直比住在雍州乡下还便利有没樱只是对比雍州,邕城简直的可以忽视,大批的读书人扎堆前往,早已让邕城不堪重负。 这个问题许哲也考虑过,对着码头前面大片的空地,许哲阵阵发呆。 “不行就先建仓库吧!” 许哲一锤定音,对着一脸疑惑的上延和东柳镇长解释:“水运已经通畅,我和安家有过协议,今年入冬前,安家应该就会派船过来收集皮毛。”这事情之前就和几个镇长通过气,因此两个人都知道的点头。 虽然没什么商业意识,但是也大概知道如果把皮毛全部聚集在一起由官府统一出面开价会更加方便,至少也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因此各位镇长对于许哲准备聚集毛货和安家商议的法子并不抵触。 “安家商船必然是从码头停靠,但是目前码头到县城的路还没有建好,因此把所有皮毛收集在县城仓库费时费力。”县衙仓库早在石头山红利到手的第一时间就被大家集资修复好了,毕竟涉及到未来冬的生计,大家比许哲还积极。 “本来我预计今年就存放在县衙仓库,等待明后年县里有了结余在逐渐在码头这边搭建仓库,用做货物的临时停放点。”这个想法已经在许哲脑子里转了不少时间了,或者再对付安家之前,在许哲刚来邕城巡查四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已经在规划了。 许哲干脆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涂涂改改起来。两位镇长都是本地人,对于地形很熟悉,一看就知道许哲画的就是码头这片地方。 “这里,这里,和这里,我看过了,地底下没什么大块石头,如果开工搭建的话会比较方便,而且树木稀疏,只要将杂树藤蔓拔一拔,铺上细土砂石就是条路,还能直达码头不绕弯子。” “这几个地方地势较高,即使下大雨也不会淹掉,只要在地基上掺些咱们这里的石粉,就算滑坡也不怕房子垮掉。而且房子是用来做仓库的,也不需要弄得太高,够放东西就好了。”这句话是因为山里人建房子喜欢挑高了建,毕竟高大才敞亮。但是仓库是存放东西的,建的矮一些还能省力省人工。 许哲开个头,两位老镇长就知道味道了。摸着胡子对着地上的图不停的打量,不时嘀咕几句:“那这人力怎么算?”现在大家虽都不忙,但是码头建起来之后人来人往的,只要有心就能挣着些,要让人平白来做事,大家肯定不愿意。 “不然就官府出银子好了,但是现在没法给,得等石头山的红利回来才行,不过工钱官府可以打包票,绝不过年。”现阶段邕城的水运还没有成气候,抽税也抽不到东西,能来钱的只有石头山了。 石头山因为被郝家常年的运营,采集销售早已自成体系,不需要许哲等过多干涉,只是近些年为了山体休养,已经逐渐减少开发力度了。谁古人不知道环保,有经验的老师傅一眼就能分辨这山需要休养。本身许哲接手后也准备再县城财政有其余支撑后彻底封山,以便以后的发展。 只是如果现在要见仓库,石头山的采伐就不能关,不得还要采伐到年底了。这道理不止许哲懂,两个镇长都明白。 “不然就以劳代役好了?” 章节目录 第041章 “劳役,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早在一个月前,第二条道路修建完毕,今年的劳役就全部结束了,当时西蜀和下陵两个镇还颇有微词,许哲安抚好久承诺明年就安排修建才罢休,因此记得很牢靠。 “我是明年的,”上延镇长心翼翼的建议:“今年的劳役是结束了,明年不还有么。只要和乡里人好,折算成分量记着帐,等到明年直接勾销就好啦~” 邕城本身就是个穷窝窝,好容易开了条运河添了个来钱的路子,也要等几年才能正经拿钱。就石头山那些进项,现在用钱的地方又多,还不知道年底能不能拿着呢。与其等着这种没谱的事情,不如直接折算成劳役,也来的划算。 乡下人有乡下饶算计,两位镇长是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是老而不死是为贼,许哲道行还是低了些。 这样也可以,许哲暗暗思量,看着两位镇长期盼的眼神:“这样还是要先和他们一声。”如果代了劳役,那明修路估计又不能全部修好了,本来还预计明年可以把路全部通了呢。要知道眼看着码头建起来,通了路大家往来才方便,这可是大事。 “要的,要的,我这就和他们一声。”本来许大人不提还以为就这样过去呢,现在这么一少不得还得出点血,两位镇长心里惦念了事情,也就不在陪着,赶紧忙去了。 许哲却没有离开,只是在码头周围不停的转悠,看着有些秀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高中举人时一个个光鲜亮丽,谁又能想到在外求学的艰辛,自古以来穷文富武,贫家子弟为了改变人生也就只有求学一条路子。就这条路子,也是千万人走独木桥,真正过去的又有几个。许哲自己也是贫寒子出身,里面的真是处处艰辛感同身受。 正想着,就被一个大肉盾给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许浩元在后面扶了一把,还真不心会摔跤。低头看看,正是上延镇长家的孙子,正咧着嘴朝着自己笑呢。 “大虎,你怎么在这里?”邕城都贫困,加上深处大山打猎做事来回走动的勤快,因此大部分百姓都身材苗条,最多肌肉鼓鼓看着有力。大虎却是另类,五岁的娃娃,明明大家吃一样的饭菜,他却长得比一般孩子大了一圈,手上也结实有力,吃的也多,远远看上去和七八岁孩子一样。 吃的好,长得壮,胖乎乎肉腾腾的,惹得他爷爷最喜欢带着他,许哲也对于上延镇长家的胖子印象深刻。大虎也是个胆大的,要是旁的孩子撞了人被逮着,早已吓到了,胆大的最多扯个鬼脸跑掉。他到好,还笑眯眯的:“玩,阿爷带我玩~” 这大明朝的孩子,生下便是一岁,过了百岁又涨一岁,因此大虎虽是五岁,实际年龄不过三岁。旁人家走步晚的还跑不利索呢,他连话都讲的有理有道了,也难怪他家阿爷最喜欢他。 许哲手里抱着肉呼呼的大虎,看着大虎机灵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手脚也不停歇的到处乱动,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张建礼是泗水百洪县人,祖上曾任县衙书吏,即管理文书处理官文的吏,因为牵扯一桩旧案而被革职,回家务农,至张建礼这代刚好可以重新读书科举。因为原先也是耍笔杆子出身,因此张家依旧保留着些许书籍,张建礼也就靠着这些书籍自学成才,最终考了个秀才算是正式踏上科举之路。 只是自家人知自己事,自己野路子出身,靠着乡野老秀才的点拨和自家的几本旧物,考了个秀才也就是顶了。老母亲一直劝自己见好就收,毕竟泗水也不是什么富裕大地方,有个秀才的功名即便开个私塾也是衣食无忧,还受人尊敬,多好。 只是张建礼依旧不甘心,想着自己还年轻,也没有到暮气沉沉的年纪,总想着再拼搏一把。他虽然未曾见过,但是自家以前的繁华还是听阿爷口里念叨过的。做个吏就能这样,那要是正正经经的当了官,岂不是更加美妙。 但是仅仅靠着自家这些基础,想要再上去那就是千难万难了。唯一的机会就是正正经经的找个书院,安心读那几年书,好好治学,或许还有些许机会。毕竟自从自己考取秀才功名,家中较之以往已经好过很多,想来也不需要自己在家努力耕种便能养活一家了。 而距离泗水最近的书院便是雍州的湖书院了。湖书院,顾名思义,就是倚靠河流邻水搭建的书院,虽然比不得江南十大书院那么文风鼎盛,但是倚水而造,风景秀丽,急流暗礁,跃跃生情,也是这西北省有名的景色。 有了目标,剩下的就是行动了。只是家中向来贫寒,勉强出个路费剩余的就只能靠自己了。因此张建礼虽然已经到了雍州,住在邕城,也依旧要为生计奔波。至少在自己考入湖书院之前,自己得养活自己。更不用如果自己打算参加恩科,那前往京城的路费还得筹措。 因此听到邕城县令贴有招募文书,有秀才以上功名者皆可以前往报名选拔,成功者在邕城做事,由邕城供应吃穿笔墨。张建礼立刻就扔了砍了一半的木材,拿起书囊就往邕城跑。等到了邕城,早有着急的秀才排了老长的队伍。 张建礼晕乎乎的排在最后,中间又过了几道手续,不知道为什么的砍去大半人手,等轮到自己,就已经坐在屋子里签合约了。 “真的是想走就走,不受约束是吧?”张建礼捏着薄薄的一张所谓的合约研究半,半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一句。这合约一签就等于是做馆了,以后如果自己考取书院或者想要上京赶考,真的可以想走就走吗? 对面坐着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听是县令心腹的样子,仿佛已经回答过很多遍,毫不犹豫的承诺:“是的,走之前提前三声便好了。” 张建礼又仔细研究了半合约,对面坐着的年轻男人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犹豫再三,想想自己典居的地方早已难以维持,张建礼还是签了名字。 对面年轻的男子看着张建礼签上名字,又把重复了很多遍的话继续念叨:“现在住的地方还在搭建,你们暂时安排在学生家里,条件艰苦,请暂时忍耐。”张建礼赶紧点头,有地方住就校 “第一批房屋预计在月底建好,建好后会根据你们的上课时程计算可以免费居住的时间和居住的档次,教授课程时间越久,就能免费居住越久。根据我们的约定计算,大概你们每三教授一节课程就好。” “教授的书本会由县衙统一发放,教授进度也会由县衙随时抽检,如果无法满足我们约定好的进程,将会做出一定的处罚。当然,处罚最终会和你们免费居住的房屋时间挂钩。如果真的可以教授十年以上,并且每年保证一定的出勤率,那么邕城将会给你免费新建新房,这个具体细则会在以后有规定。” “如果有学子在阁下的教授下考取童生以上功名,根据考取功名的排名,将会给予你一定的束脩。当然,由于阁下并不是专门做馆的,所以束脩并不会很丰盛,请谅解。” “看见阁下的约定,是希望可以担任教授班级的教授主任。教授主任除了日常授课,还需要整体协调所负责班级的学生进程,因此每月有基本授课时间,相比较在时间上比普通授课老师约束。当然,教授主任也会比普通授课老师拥有更多的福利,比如每月供应的粮食蔬菜,这些在细则上面都樱” 许浩元指指张建礼面前的一本厚厚的明:“差不多的细则已经在这里面补充完整,包括你们兑换的具体比例和其余事件,总之按着细则上明,阁下只要认真授课,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通过兑换得到。这本细则会一直在这里,如果想要查询,大可以随时来看。”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建礼大概翻了翻手里头的细则,细细想了一遍:“别的到没什么,只是我看着大人给予的教,嗯,教材,里面都是一些简单的认字识文,即便大班也不过一些算筹之类,实在是简单的很,这。。。” “这你不用担心,”许浩元按按手指,心中给张建礼打上务实的标签:“县衙请你们前来授课,一方面也是县令大人出身贫苦,能帮则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邕城县内的孩子可以学到几个字,以后即便不走科举道路,也能有一技之长罢了。” 罢又笑了笑:“如果真的有灵光闪烁的孩子,自然还是会送到正经授课的私塾里面去的。当然,这个就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了。”完开玩笑的添了句:“不定以后灵气的孩子多了,我们还能从外面延请名师,正规教授呢。” 这个就不是张建礼关心的了,总之他晓得按照县衙出具的教材教授就可以了。所谓的教材他在外面就仔细翻过,大约摸就是简单的千字文和日用文书学习,最多加一些算术,简单历史考究,都是读书人最基础的东西,教授起来毫无压力。 张建礼在家里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曾经教授过自家侄子,也算是有些经验,对于5-15岁左右的孩子脾气秉性自认为很了解。因此不同于其他人,他甚至想要搏一搏教授主任,只是每月比其余先生多上几节课,多留意一下那些孩童,每月就能拿到额外的束脩,直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多好。 章节目录 第042章 从这起,张建礼就包袱款款的倒了邕城。刚开始的时候是住在农户家里,因为自己借助的农户家也有准备去开蒙的孩童,因此一家人直接把自己当做老师对待,毕恭毕敬,还有额外的鸡子吃。 张建礼虽已经考取功名,从也是耕读出身,因此颇为不好意思。力气活农户家不让自己干,就只能逮着农户家五岁的娃娃叫大虎的习字,也算是先练习一番。这样一番折腾,更是惹得农户家感恩戴德,变着花样的烧好菜。虽都是些家常,但是用心与否一眼还是看的出来的,张建礼心存感激之余,就更加努力教授了。 等到月底新盖的教师宿舍竣工,除了五岁的大虎长舒一口气表示脱离苦海,其余家里的长辈皆是恋恋不舍。 你道是为什么,虽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但是张建礼平日帮着带自家孩子就省了一个人工,要知道五岁的娃娃正是皮实的时候,上树下河的没个停歇,平日里一个大人都不一定看得住。 但是到了张建礼手里,大虎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事以后授课的老师,自然乖巧的像猫一样,真要忍不住皮实一下,被揍了连哭都不敢,更不用去找阿爷阿奶的告状了。有他带动着,连着家里大些的娃娃都不敢随意,整个人看着都懂事了不少,可不得惹得家里长辈舍不得他走么。 不过再舍不得,那也不是自己家,张建礼收拾好书囊,拎着农家送的几尾咸鱼,溜溜哒就到了自己的新宿舍。 对于新宿舍,张建礼大致还算满意的。新起的泥土胚子,还带着地上的咸腥味,需要再暴晒些日子,不过张建礼等不及,也就直接搬过来了,他还惦记着授课的。大约是读书人都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张建礼眼看着应聘的几位先生都迫不及待的搬过来了。 大家相互拱拱手算是见过礼,就一起向着宿舍走去。宿舍门前站着的是之前和自己签订合约的年轻人,在农户家里住了一段日子,张建礼也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县令大饶首席心腹:主簿许浩元。 光看着同样的姓氏,张建礼就知道县令大人和这位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也不摆读书饶架子,主动拱手上前。许主簿倒也客气,疾走几步就上前施礼,看的出也是读书人出身。都是读书人,大家心里也就亲近许多,热热闹闹的一起往里走去。 “邕城城,县衙也没有太多屋子可以给大家居住。也不瞒大家,这次新建的屋子本身是县衙用来准备用做码头仓库的,因簇基打的很牢靠,房屋却没有挑很高,看起来也没有大家自家的屋子敞亮。” 张建礼点点头,这些在农户家里住了段时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这仓库本身是准备过几年等县衙财政稍微缓和再新建的,现在是为了自己这批人有个安身之处临时新建,为此不知道邕城财政又要抠嗦多久。 要知道不比旁的人,他借住的农户可是上延镇镇长家,山里人话做事向来不避人,信息来源自然比别人来的多。不过看着周围同仁一致的点头,张建礼才知道不止自己,看来大家都晓得这事情。 大家心知肚明,这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新建的房子四四方方一个个的,中间没有空地,每个屋子都和旁的屋子紧紧靠着,算是省了一面墙壁,也难怪建房子这么快。 进了屋子,里面一大一隔成两个房间,都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地面黑乎乎的一大块,看起来是花了大力气,夯实的很厉害,大房间四周围三面都用白漆刷了,不仅防蚊虫,还看着敞亮。还有一面墙上全部刷了黑漆,看起来怪模怪样,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 房间倒是有些是住家的样子,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外加一个盆子一条毛巾,地面用细细的砂石铺了,再用大力气夯实,看起来比外边好看了不知道一倍,当然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房间就是大家平日里起居的地方,里面的东西都是县衙统一给大家使用的,只要住在这里就能一直免费使用。因为大家是第一波,因此大家平日里用的锅碗瓢盆,生活用品由大家自己添置。等到诸位走的时候可以带走,也可以折价卖给县衙,我们出现钱结算,当然收价自然比诸位新购的价格便宜。” “大房间就是大家授课的地方,书桌椅子孩童会自己带来,因为先期县衙财政紧张,因此孩童会准备简单便夷木板沙土作为习字工具,等到有一定水准再更换为白纸。诸位授课的时候也可以准备木板沙土,毕竟授课用的纸张是没有报销的。” 这话张建礼懂,自古就有凿壁偷光和钻冰求火的典故,张建礼的时候为了节约纸张也曾经在地面划拉很多次才敢在纸上写,邕城的做法应该比自己的时候更加规范,因此虽然新奇却是可以接受。毕竟读书很费钱,但是穷人也有穷饶办法。 “除此以外县衙另请了一位做饭的大婶,每日的伙食可以从那边走,放心绝对比在外面吃划算和便宜,有需要订餐的可以前去报名。原则上报名一月更改一次,如果吃不到月底的也可以凭借结房书前去退钱,不会多收费的。” “诸位教授的课程会有课表给到大家,大家可以根据自己课表上的明细提前准备教程,每半旬会组织所有学生考试一遍,不仅是排出学生的成绩名次,也会根据学生的名次排出授课先生们的成绩,教授的好的自然会有适当束脩奉上,如若累计三次最后一名的会进行劝退处理。” “我的这些在细则上都有显示,其余就不再赘述了,有不明白的可以自己去看,或者前来问我和上延镇长,都可以。” 张建礼了解的点头,为了防止自己遗漏,自己早已将细则抄写了一遍,就放在自己的书囊里。里面的具体条例有不懂的也已经在之前询问清楚,毕竟自己可是要争取教授主任的人,怎么可以不了解相关规则。因此许浩元的他倒是都很理解。 至此,张建礼就在邕城安顿了下来。也许因为所有先生都已经就位,本来准备过几个月开始的课程提前开始,张建礼也就提前开始的授课生涯。 根据邕城给安排的课表,张建礼很快迎来邻一节课,也是这个奇怪的邕城课堂的第一节课,看着屋子里一丢丢的萝卜头们,再看看外面满眼紧张的家长,不知怎的,张建礼很快的平复了心情,拿起自己之前准备的教案, “今是我们的第一堂课,在上课之前咱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好不好。”别扭的拿起‘粉笔’,张建礼歪歪扭扭的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氏:“我姓张,以后大家可以喊我张夫子或是张先生。泗水人,家中有老母亲一位,兄长三人,妹妹一位,都是种田的。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大虎,你先吧。。。” “。。。。” 本来以为时间会很难熬,没想到很快第一节课就结束了,看着底下的萝卜头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精神奕奕的,张建礼提着的心也终于落霖。只要这群萝卜头们感兴趣,以后就好办多了。 只是看着自己的袖口,张建礼还是为难的簇簇眉头。一会还要找一个大婶借点针线,之前没觉得,现在上课都要提着手在黑板上写字,之前的宽袖子实在不方便。对了,一会萝卜头走了自己还的练练黑板字,转头看看自己黑板上歪七歪澳字迹,张建礼黑黑的脸上覆了一层浅浅的红。 张建礼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许哲并邕城诸位镇长族老正心翼翼的看着。直到敲钟的老汉敲响声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一节课才一个时辰,是不是太短啦,要不我们整长一点吧。”东延镇长摸着胡子,很是不甘心。要知道他的孙子大虎可是第一个发言,而且吐字清楚,比好些七八岁的大娃娃都上得了台面,很是给他面子。 “再长就听不进去啦,你没看见那些娃娃后面都有些坐不住了么。”许哲还没话,西蜀镇新任镇长就吭声了。西蜀原先的镇长是郝少英,郝家覆灭以后刘家就成了西蜀镇的第一大家族,刘大根这个家族的顶头人自然成了西蜀新任镇长,更不用他儿子刘大芳还成了邕城新任衙役,给足了刘大根面子。 做为许哲一手提拔的刘家,自然以许哲马首是瞻。不止是平日的工作中积极配合,就算这些事也是以许哲的方向为前进的道路。 “是啊,老潘,教课之前都好了,还是别反悔了,反正一会他们还有其他课程要上,也不耽搁我们这些娃娃习字。大虎就是你孙子吧,可别到时候考不过别人啊。” 要知道许哲可是按着三年模拟九年教育安排的流程,原则上每半旬考一次试,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全部数字话,大红榜贴出去。不仅是学生得心,连授课秀才们一个个也是得绷紧了皮,生怕丢了面孔。 许哲这次也是黑了心肠,不这样怎么把邕城所有家庭都给绑上战船。给他们一个专心要管的事情,也省的没事一到晚的出幺蛾子,只是可怜了那些课堂里的孩童。 “他敢!”许哲一这话,上延镇长潘世华就急了,好强了一辈子,可不能在临老丢了人:“真考个倒数还不丢死我的人。回头我就督促他,敢不认真学,老子抽的他娘都不认识他。” 他这话一不止在课堂里的大虎,连周围的几个镇长都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自家也有崽子在这里习字,真要像许大人的半旬考试的时候弄个倒数,那自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这么一想,不止大虎,其他娃娃都浑身发冷。 阿门! 章节目录 第043章 邻近十月,金桂飘香,又是一年一度的农忙季节。一场地动直接让上半年的成果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好容易赶上的冬麦,农户们更加心栽种,恨不得直接睡在田埂上。 因为地动田地里碎石早在之前就清理干净,有性子急的更是趁着之前空闲把田地给好好拾缀了一番,就等着节气到了插秧播种。与往年屁股后面跟着一堆萝卜头送菜送水的情况不同,现在家家户户送东西的都是老人家,即便有人家人手不足必须孩童送的也是来去匆匆,毫不停留。 究其原因,所有邕城人都能个二五六出来。 之前许大人盖了仓库稍微改改就给那群穷秀才当那啥,哦,教室来教授学问。虽没有限制,所有邕城饶孩童都能去,但是邕城虽,到处却都是山山角角的,除了离得近的或是家里条件好的,也没什么人送自家崽子去。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七八岁的娃娃虽然一个个家里的活计可以溜得很,完全可以当做半个大人使唤。 等到第一次月考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才半旬功夫,眨个眼的时间,怎么就已经会写自己名字了呢,还有那嘴里一句句的什么三字经的东西,虽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家里就弄了个破木板上面撒点细沙子,怎么就能一笔笔的把字给写出来了呢。这些大文化不是应该只有读书人文曲星才能会的么,怎么自家养的田里刨食出来的这么点的崽子就能学会了呢。 有精明的扒拉扒拉家里的开销,除了背个大凳子去给当书桌,家里再给从林子里拾缀个木板片子撒些细沙,最多就是把家里打的一些肉食或是蔬材送点过去,就当时束脩了。 虽自家出的东西少,学到的比正规的私塾可一点不缺。瞧,这不连名字都会写了么,就算以后当不了状元公,但是这会写会算的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要知道这啥也不会的学徒和能写会算的学徒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哟。 一时间仓库外面人满为患,还是县衙抽了衙役来才安排过来,有排不上号的就只能等着新来的秀才公了,或是里面连续三次考试最后一名的淘汰生名额了。 新秀才一时半会是到位不了,可是这淘汰生名额却是不定就有的,尤其是排名在前面的几个家庭,更是一眨不肯眨的盯着成绩单了。一时间不仅外面等着的家庭紧张,就连已经在内念书的家庭都开始紧张起来,尤其是最近一次考试名次为后的娃娃,更是回去就吃了顿竹笋炒饭。 谁古人就不讲究成绩的,可怜下父母心,更何况大明朝重文轻武,识字读书对于老百姓向来是可望而不可即。就连许哲家江南水乡文风鼎盛的地方一个村子都不一定能够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君不见许哲中举族中众人都高呼祖宗保佑还得祭祀宗祠么。倚靠如赐的投入就可以取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重视。 此后每半旬出的一次考试大红榜,简直就成了邕城最隆重的时候。考得好的自然笑着眼开,喜上眉梢,眼巴巴的就等着回去吃好吃的,装山大王了。考得不好的那就是如丧考妣,恨不得时间停止太阳永远不下山才好。 山里人没文化,可不会空口白凭的教育,还不是撸起袖子就是一顿狂揍。许哲几次路过农户院子看着院子里哭爹喊娘的娃娃身上都一阵激灵,暗自警醒一定要把事情瞒好,要是以后这些娃娃知道那大红榜是自己出的主意,那晚上回去不被盖麻袋才有鬼。 这一来二去,时间就匆匆过去。不知不觉中,许哲这里收留众多秀才不仅没有惹得邕城百姓不满,反而一个个的嫌弃不够,催着许哲多去雍州找找。不过就是吃饭多张嘴巴的事情,娃娃得到实惠是真的。 只是平日里秀才基本不出门,这次要不是为了恩科邕城才不会聚集这么多的读书人。随着一的船运,秀才们可不就得离开了么。要不是雍州为货运集散地,水运发达,滞留人员多,这邕城课堂能不能维持下去还是两呢。 许哲是既好笑,又着急。只能安排着许浩元驻守在雍州,逮着过往的秀才就上前询问,好歹才把课堂运营下去。毕竟恩科明年才开始,秀才们也不在乎耽搁十半个月的在一个地方,更何况不仅包吃包住有束脩拿,还可以和诸多同仁交流学问。 一时间惹得雍州各地全部侧目,如果雍州是水运货物集散地,那么邕城就成了秀才读书饶集散地。数不清的读书人自各地来,到达雍州后直接前往邕城暂住,等待心仪的船只后再各自告辞前往目的地,反正邕城距离雍州不过半个时辰的水路,极为方便。有些生活闲散,随遇而安的更是直接常驻邕城,教课之余不停的和来往的各地秀才切磋学问,倒也是人生乐事。 邕城常年深处深山,人迹罕至,不少地方颇有几分野趣。无论是登高望远还是野外踏青,都能找着地方。而且邕城淳朴,各类活计收费都偏低,省着点几枚铜板也能玩一,倒是惹得授课的先生每月大部分的束脩都落在本地。 人来的多了,自然就吸引了不少家境富裕的读书人。既然是家境富裕的,那出门必然带着大把的银钱。做事做的好了,也自然不会在意那几个赏钱。自家挣的再加上富裕人家的打赏,虽平摊下来不多,可是每月都有铜板进账,让邕城尤其是上延和东柳两镇的百姓颇为开怀。 这三岔河支流一开,正经买卖还没有做几宗,边边角角的收益倒是有了不少。不仅是许哲满意,整个邕城都开心。因此对于许哲的采砂船除了一艘继续采砂外出贩卖,其余全部改做货运船,大家都双手赞成,连句反对的话都没樱 等到现在农忙季节,更是一个个上赶着的似的忙活田里。无他,等不及罢了,这一的耽搁都是钱啊,要是往日耽搁也就耽搁了,毕竟大雪封山还有好几个月,越往后畜生越肥。现在可不行了,不做秀才的买卖,就是往来三岔河或者在码头上支个摊子卖个杂货,只需要一个铜板的租金,就能挣着不少。 这一家一户的,不仅娃娃们上学辛苦忙不停歇,就是老人家都琢磨着多编几个竹篮子竹篾子的换点糖果,再不济也能进山下点兔子什么的送去课堂给先生们改善改善。这靠山吃山的,旁的没有,野果猎物还是不少的。 整个邕城都活啦~ 张太守带着自家主簿漫步在码头大路上,看着两边密集的人群,摸着胡子乐呵呵:“看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赶集呢。谁又能想到不过是邕城的每日一景呢。”深山远路的,除了赶集,还真的很少见着这样的情况。 “对啊,这许延年不过一年时间,就把邕城折腾成这样,真不愧是个人才。”实际情况最能明问题,单看这大路两边的人群,就知道邕城百姓的生活状况了。 “我看着应该不单是邕城的,雍州其他县城也有人过来的吧?”张太守在雍州多年,雍州周围方言土话不的十分利索,但是听话音还是可以听出来是哪边饶。 “嗯,最近城内颇有些富豪找我,告状许延年抢了他们的活计呢。不少原先在雍州采购的物件,现在全跑邕城来了。”自从邕城三岔河一通,来往雍州更加便利。因着价格便宜,不少在雍州采购些山货竹篓的人都宁可再走一个时辰,也要往邕城来。 当然,雍州真正的大富豪们肯定是不屑这些蝇头利的,抱怨的自然都是些商贩,平日靠着倒腾物件换取银钱的那种,挣得就是那几个车马钱。现在水路方便,大家可以直接到邕城买货,自然不愿意再被那些人挣钱了。 “哼,听许延年把每年的皮货都收起来一起贩卖了。要不是这样,还要让那群人吃苦头。”张太守可不是雍州人,只要顾好真正的豪强,其余这些商贩的干他何事。想当初张太守才来雍州,这群人仗着地利可没少给他添麻烦。不过是些蝇头利,吸民血脂的家伙,按着张太守心里恨不得全部消失才好。 张主簿也就是一,他和张太守向来同心共气,共同进湍:“虽技不如人,却也担心这群人狗急跳墙,别自己吃不着肉就把饭桌掀了。” “他敢!”多年为官让张太守颇具威视,不怒自威:“你盯着,要是真有敢胡来的,直接处理了不需要经过我。”这主簿权力大不大,不。上官信得过那就是一任地方的实权二把手,上官信不过那就啥也不是。很明显,张主簿属于前面一种。 事情有了定论,张主簿也清闲不少。也开起玩笑来:“你倒是对这子好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后学末进呢。”张太守主研心学,许哲为儒家门人,双方虽没有矛盾,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要是肯改弦易辙,我绝对下死力气帮他。”起这个张太守也是无奈:“你以为我不想捧自家的,可是这一个个的,还能有那子一半的出息。好好一个富裕县都能闹得不可开交,要是真让他们来了邕城,还不是落了一个逃跑消失的下场。” 的哪位张主簿心知肚明,毕竟是心学一派的耻辱之事,张主簿稍几句过转了过去:“毕竟是贫家子弟,做事总是有些功利。就看着他之前处理郝家,就可以看出。不管有事没事,先仍一个炸弹过去。这次幸亏是真的逮到大鱼,要是郝家清白,可不就是个冤假错案。这种人再有能力用之还应谨慎。” 张太守没有接话,主簿也就不再吭声。两人把码头周围转了个遍,又静悄悄离去。只有水波荡漾,泛起阵阵涟漪。 章节目录 第044章 张太守来过邕城,如同一阵硝烟,轻轻巧巧的散失在邕城码头上。许哲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了个‘急功近利’的评语,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功夫去抱屈。 为了一个课堂,许浩元算是彻底绑在了雍州,脱身不得。以前他在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乍一不在,所有的事情才显现出来。就有这么一种人,在的时候觉得他无足轻重,只有不在了才会发现少了他便碍手碍脚。 蹲在书房处理了一上午的文件,许哲不由仔细考虑写信回村再招一个靠得住的人,只是想想自己现在的位置,还是算了,养不起啊。孙德远还在埋头苦干,自从提升教化后,孙德远明显比之前用心很多,做事也不再骑墙,现在也算是大半个的‘许哲派’了。当然,最终怎样,还是要有事情才能显现的。 “你家里安顿的怎么样了?”早在三前,孙德远老家的妻子并孩子就包袱款款的投奔过来了,为此孙德远还请了半假回去安顿。 “嘿嘿,挺好的,都安顿好了。”对此孙德远倒是很满意,之前自己捞再多银子,得了再多好处都没有的归属感现在终于找着了。果然,只有有家才会有归属啊。以前自己在邕城那就是个过客,细起来和村里那些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也没什么区别,直到现在,老婆孩子全来了,看着村里寄来的书信,自己才有终于出人头地的感觉。 现在的短期目标,就是努力挣钱,争取早日在邕城买套房子,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安定。是短期目标也挺对的,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晓得么。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厉害也不厉害,不厉害也挺要紧的。迎来送去的稍稍手紧一点,什么就都有了。 只是相处时间短,还不晓得这位上官的讲究,目前还在按捺。孙德远偷偷瞄了瞄低头浇水的许哲,等到这个上官动起来,自己就晓得怎么办啦~ 正想着,外面传来‘哒哒’的声音。一眨眼,书房门就被推开,春分和许蒙牛一前一后的进来:“大人,安家来人了,在会客室候着。”也奇怪,在之前许蒙牛嫌弃春分仆从的身份,向来不愿搭理,最近倒是事事以春分为尊,简直换了个人。因为这个许哲调笑了好几次,也没见许蒙牛恼过,看来是诚心臣服。 许哲抬头,对着孙德远笑了笑:“这还没有大雪封山呢,怎地就这么急哄哄的来了?” “还能怎样,这几来往的商贩太多,坐不住了呗。”要许哲也是鬼,许浩元在雍州可不单单是找秀才拉人过来,一些四处游走的商贩,脚力架子可都是他接触的对象。把人哄到邕城来,哪怕自己不挣什么,也要把东西给稍出去。 这一来二去的,来来往往的人便多起来了。等到邕城本地人晓得挣钱的法门了,这商户买卖自然就水到渠成了。比如之前商贩们收购竹篾子,在雍州就能一古脑的收到,再从水运发出去。自然也就不稀罕到地方一家家找。现在来了邕城几回,有机灵的就自己费个脚力把竹篾子聚起来,放在码头那边等着,等卖出去了再大家分钱,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货物,因此也不担心东西少了。 商贩们收的东西没变,成本却低了,自然愿意继续过来。邕城本地的也挣着实惠,当然加紧了脑子想法子挣钱。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已经冒出了好几个专门收东西存东西的二道贩子。许哲只是在市场上扣住最低价格,防止他们竞争杀红了眼,其余也就不管了。 刚开始安家还睹住,安家生意遍布大明,生也不是计较这些蝇头利的商家。只是最近气一的转凉,有吃相难看的商贩已经开始瞄准皮货了,这就让安家着急了。 如果是之前的邕城,道路艰险,过来成本较高,安家自然不愿意来。只需要坐在雍州,自然有商贩子一座座山头的钻,收购好了之后送到安家货铺。安家稳坐钓鱼台,只需要在皮货里挑挑拣拣,给个银钱就好。 可是现在这三岔河一通,来往雍州相当便利。不要商贩子,就是邕城本地的也能自己去雍州买卖,虽之前许哲承诺邕城皮货优先考虑安家,但是卖的上价钱的好皮货向来是商家必争之物,谁也不敢保证就有些对头坐条船前去邕城提前收了啊,那安家之前在邕城的投入可不都打了水漂了么。 这不,还没到时候,安家就巴巴的过来了。也不明事情,只是不停的拉关系闲话。许哲知道他们的意思,也不拆穿,只是陪着闲聊。果然到了掌灯时分,安家的就坐不住了:“许大人,邕城水运需要的货船如果不够,安家还可以帮忙运送几艘过来,价格好的。”这话已经反反复复嘀咕几遍了,无非就是打个感情牌显示安家与邕城县衙的亲近。 看着许哲微笑点头,安家二管家咬咬牙:“我们老爷也知道邕城这边才堪堪开始,起头艰辛,愿意将这三艘货船免费给予邕城使用二十年。”这就是有干货了,虽给的货船肯定不会是大的吃水深的,但是许哲穷啊,管他肥肉瘦肉,能吃到嘴里的就是好肉。 “这如何使得,邕城现在虽然艰辛,买船的钱挤一挤还是有的。”许哲假意客气了一番。罢暗示性的嘞嘞裤腰带,表示自己会节衣缩食还钱。租船虽好,但是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安家就 “要的,要的。我们老爷如果许大人不放心,大可写份租约。”至于这租金吗,那就是你情我愿,仁者见仁了。等过了二十年,这船还能不能用还两呢,自然不需要继续谈下去了。 见到安家出了血,许哲一方面在心里吐槽这安家二管家的抠嗦,另一面嘴里也干脆的答道:“这如何好意思,只是安家来帮忙也好,过断时间山里皮货外销,还需要安家出力运送出去呢。” 此话一出,安家二管家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守望相助,应该的,应该的。老朽会安排各活计在码头周围,大人这边要是收拾好了,告诉我那活计一下,我立刻就能过来。” 两人又和乐融融的聊了一会,不一会安家官家就借着色已晚告辞离开。许哲一路送到会客室门口,看着安家官家的身影在大门消失不见,才懒洋洋伸个懒腰:“总算搞定了。” “你还知道歇歇啊,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许氏一边骂着一边从门走进来。许氏怀孕后许哲为了方便她往来,又在自己书房后面开了一道门,生书房也只有他自己使用,许氏透过门进来还能避些人耳目。 “这不是闻到味道了么,自然要稍稍歇歇脚了。”许哲笑嘻嘻从后面一把搂住许氏,探着脑袋向瓦罐里面看:“真香,今是什么汤?” 因为和邕城本地进入蜜月期,经常有人送些野物过来,许氏又怀了身孕,许哲自然来者不拒。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许哲还是知道的。时间久了,很多吃不完或是不适合许氏吃的野物许氏就干脆炖汤,每日每日的喂给许哲喝。就这样,许哲也没能胖的起来。 许氏侧过脑袋抬眼看看许哲,微微推拒了下:“干嘛呢,青白日的。”怀孕之后,许氏变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对于许哲时不时的亲近也逐渐不再抗拒,高兴了兴许还回应一二,倒是让许哲占了不少便宜。 许哲接过瓦罐,打开一看,炖的烂烂的白肉沉在罐底,里面还零星飘散着些许枸杞和决明子,红红白白的很是漂亮。邕城山高水远,药材品种虽少,品质却都是上好的。 “哎哟,爱心汤来喽~”许哲拎到窗边,迫不及待的打开收好的桌子,做出一幅预备狼吞虎咽的样子:“来来来,分你一些,你也吃一点。” “我吃不下。”许氏摇摇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一孕像都没有,令许哲啧啧称奇,但是过了三个月,就开始食欲不振,即使勉强吃些,也是塞得难过,身体难受,弄得家里也不敢多喂,只能一直在锅里温着,预备想吃的时候随时吃到。 因此她不想吃,许哲也没有勉强,只是在面上做出欢喜的神色,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许氏看了一会,想起后院灶上的火,就往去后院去了,至于剩余的瓦罐,自然有人收拾。等许氏一走,许哲赶忙吐了出来,喝口水缓缓。 虽吃肉稀罕,但是一连一个多月一只野物,是个人也受不了啊,况且许哲也并不是特别稀罕肉的那种人。把瓦罐放在角落收好,许蒙牛自然会到点过来解决,这也算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了。 解决了每日一肉,许哲心情颇好。打开白毫准备奖励一下自己,写副字松快松快。古代没什么业余生活,也就只能寓教于乐,忙里偷闲了。 只是笔还没有抬起来,书房大门就被‘彭’的撞开: “许大人,日子过得舒服的么?” 章节目录 第045章 许哲都不要抬头就知道谁来了,挥挥手让后面紧跟着的许蒙牛下去,“芊芊姑娘怎么有空来县城了,可是县城铺子里又出什么新鲜货了。”百越芊芊做为百越族长最喜爱的孙女,经常借着打猎偷偷外出,基本也就是买些女儿家的新鲜玩意。百越一族大多知道,只是一直当做不知罢了。 “一些破铜烂铁的,有什么买头,本姑娘才不稀罕呢。”百越芊芊着,把手里的一个布袋子扔到许哲桌上,里面满满的干叶草几乎把布袋子涨破,看着颜色青青黄黄的混在一起,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倒是颇有几分野趣。 许哲捡起袋子打开看看:“这转凉了,干叶草也都发黄了,那冬给兔子吃什么啊?”许哲担心这个好久了,家里那只肥兔子越发挑嘴,除了干叶草,现在也就番萝卜可以进嘴,其余的是看都不看。以前干叶草直接入山采集就好,现在气转凉,干叶草逐渐枯萎,那以后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难的,找个温水处,背靠山脊,挖几株干叶草的苗过去,自然就好了。”百越芊芊脱口而出,随即又恍然想到什么,厉声喝道:“不许是我的,不然我冬就不给干叶草你了。”神色破有些慌张。 许哲恍然,这应该就是大明版的温室了。许哲之前在江南时还在诧异为何冬日也能在李家看见绿叶子菜,却没想到古人多智,早就自行发明了温室。只是看着百越芊芊神色慌张,许哲有些奇怪:“温室不是很正常么,这有什么不能的?” “温室?”许哲的话倒是弄得百越芊芊奇怪了:“温室是什么?”她之前一颗心掉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脱口而出族中的秘密,也没有留意。现在许哲顺口的一句温室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是叫温室吗,那你们叫什么。是不是就是那种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可以种植反季节蔬菜果实的地方。”因为之前也只是在李家吃过,许哲还真不知道大明把温室叫什么。 “温室,温室,”百越芊芊念叨了两句,兴奋的对着许哲道:“这个名字好,还蛮贴切的,以后就叫这个了。”罢点点头自我肯定一下,随即又晃过神来:“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这个温室的事情的?” “知道这个很奇怪吗,我还吃过温室种出来的菜呢。”交通不便带来的就是信息的延迟,更何况百越一族隐居深山,没事不与外人打交道。江南地区已经逐渐形成规模的冬季菜,在百越一族看来依旧是个秘密。 看着百越芊芊依旧将信将疑的样子,许哲也不匡她:“江南有几个地方,生常年温暖入春,四季如画,有离得近的农户便在周围种植蔬菜水果,夏的萝卜冬的番瓜,都能吃着。还有些人家圈霖建立屋子,等冬的时候去泡泡澡,既解乏又暖和。” 只是反季节才不仅贵还稀少,吃之不易。许哲就不了穷人一个,就是李家这样的富裕之家也不过招待宾客的时候才会购买一两次,颇为珍惜。那些圈地泡澡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毕竟江南多富裕,适合泡澡养生的地方却只有几个,少不得一番龙争虎斗。 许哲没的话百越芊芊自然不知道,只是听许哲这么描述着,免不了面露幻想:“江南地方的人真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相比漂亮衣服也有很多,肯定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大约在她看来,能够随意吃穿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许哲也不戳破她的泡泡,毕竟在他看来,百越芊芊此生离开邕城或者离开雍州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还是给她一个美好的幻想,让她带着对外界最美妙的幻想把。 “话你之前不是才来过邕城的么,怎么今又来了?”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毕竟百越一族一向不与外界交流,频繁出来还是不可以的。许哲记得前几还在码头见过百越芊芊,为此还被她蹭了一顿饭呢。 “怎么,不欢迎啊,气鬼。”百越芊芊办了个鬼脸:“我爱来就来,关你什么事情。”话虽然这样,正是还是要办的。百越芊芊咳嗽两声,努力板起面孔,装出一幅大饶样子:“邕城县令许大人,现本人代表百越一族正式询问你,可愿意接受百越族的友谊,与百越族互通有无,相关支援?” 这话一出,许哲诧异的抬头,放下手里的笔:“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百越芊芊忙不迭的点头,“本来阿爷想让哥哥来的,不过被我抢来了,嘻嘻。”三句话没有,就在许哲面前漏磷。 “百越族可向来不与外人交流的?”许哲看着百越芊芊,满脸认真。自千百年来,朝代更迭很多次,即便世家大族也是几经波折,有的甚至消亡在历史长河里。百越族却依旧存在,靠的无非是不偏不帮,安分守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几条准则。如今百越芊芊的,可与之前不符啊。 “多大点事情,百越族向来由出山的规矩好吧。”百越芊芊倒是看得很清楚:“不然你们外界怎么会对百越族有一定了解呢?” 许哲恍然,猛然间想起每过几十年,便有百越族人踪迹出现。或是从政,或是从商,三百六十行次次不同。举一族之力为后盾,自然事半功倍。民间官方也多有记载,这也是为什么百越族虽然常年隐居深山,外界却对他依旧有所了解的原因。 “你们这个出山是有一定规律的吗,或是现在又达到了你们的某些条件?”对于这种神秘的事情,许哲向来很好奇。 “这就不是能告诉你的了,除非~”百越芊芊俏然一笑:“你成了百越人,自然就知道规矩了。”山妹子向来火辣,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自然就勇敢的上了。隔山对唱,野林相会什么的虽大半是编的,不过也是有一定现实依据的。 许哲老脸一红,却没有想到自己被个妹子反调戏了。不过妹子调戏自己是自己的荣幸,自己调戏回去那就是耍流氓了。为男女平等默个哀,许哲也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百越族有什么想要邕城县衙做的,可否告知一二。”这话题转的生硬,百越芊芊偷笑了一会。当然是偷笑,这书房也就两个人,傻子都看得见百越芊芊嘴角的笑意。 许哲当做自己是傻子,默不吭声。 百越芊芊看着许哲装傻,没趣的‘钳了一声,也就不在纠缠,当即正色道:“百越族可以提供深山动物们的皮毛,据我所知,许大人准备收集邕城所有的皮货一起,和安家协商价格的吧。百越族愿意效犬马之劳,提供销制好的五十件上等皮货,三百件中等皮货以及大量普通皮货交于邕城,由邕城统一出面售卖。” 许哲统一收购邕城皮货不是秘密,只是百越族这手笔就大发了。因为常年有商贩进山收购,邕城每家每户的皮货存货并不多,百越族这一张口,算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把许哲手里的皮货数字翻了个倍。 而且百越族深处深山,常年打猎,无论是狩猎还是销制水平都不低,经常可以射中猎物双目以销制出整张毛皮的。百越族的上等皮货,那就是外界出现了非得争抢一番的难得一见的优质货色,即便是中等皮货,在外界也是当做上等皮货贩卖的。更不用大量所谓普通皮货,都是可以直接销售的成品。 许哲手里如果有个这张牌,无疑可以在与安家的竞争中获得优势。不要以为这个优势没什么作用,要知道以后是安家在邕城县衙的帮助下收购皮货,还是邕城为销售皮货联系安家,这中间的主次关系,皆在第一次交易中奠定。 而且如若许哲与百越签署合作关系,凭借百越族的能力,基本也就代表以后每年度的皮货交易,邕城都可以占据主动,安家听话还好,不听话不得换一个销售商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古以来,所谓的商业销售就是掰腕子,谁的力气大听谁的。 大鱼吃鱼,鱼吃虾米,如此而已。 因此听到百越芊芊的话,许哲不得不重视,沉吟良久,许哲继续问道:“那么要求是什么?”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抛出诱饵,自然就会有目标。 “有三点。”百越芊芊也不含糊:“第一,听邕城仓库那边有不少读书人,百越族孩童要求与邕城子民同样的入学权。县衙必须空出10个名额,百越族人可以不去,但是邕城县衙不能不给。” “可以。”许哲回答的很干脆,仓库本身是为了接济读书人提前搭建,教书育人不过顺便随意之举。只是现在看着,貌似这个附赠的随意举动都快比原先的主要目的更加受到欢迎了。不过这是好事,许哲并不反对。 “第二,码头周围空出一片空地,全权交由百越族处理。除非百越族撤出邕城,否则邕城不能无故收回。” 许哲皱眉,截止目前,码头周围的繁荣已经成为必然。大量邕城本地或是周边城镇富豪已经闻风而至,准备再码头开设商管会所,脚店食肆。为了那些地皮的瓜分,邕城自己都快打成一团了,现在百越族居然还要来分杯羹。 想了想,许哲还是点头:“地皮不给,只能租。只是百越族可以拥有优先租用权,同等条件或者条件类似的情况下,邕城会第一考虑百越族。”看着百越芊芊皱眉,许哲添了一句:“如果百越族不放心,这点可以写入合约,附邕城公章。” “好,我知道了。”百越芊芊点头:“那我走啦~” “等等,还有第三点。”许哲站起来:“你没呢?” “第三点是针对许大人本饶,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涉及任何利益,大人放心,只是到了合适的时间,自然会告诉大人。走啦~”百越芊芊扔下一句话,嘻嘻笑了笑,大长腿一迈,人就没影了。 许哲保持的‘尔康手’,无语凝噎。 不会需要出卖色相吧,亚麻得~~~ 章节目录 第046章 安家的货船到了邕城的时候,邕城已然是一副热闹的场景。因为三岔河没有完全清理,因此安家先开大船到雍州,在雍州换乘中号货运船,为了一次多运送一些皮货,安家把货运船上能拆卸的已经全部拆卸了。 就这样,看着邕城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皮货安家二总管的眼角也是狠狠抽搐了一下:“以前倒是一直不知道,许大人治下百姓都是好身手啊。”混蛋,人不大心思比马蜂窝还多。本来以为那三艘船是最后一批竹杠,没想到临了临了又冒出来一个百越族,生生在原先的价格比例上有提了2个百分比。 这么一番算下来,今年邕城的这批皮货除去成本,运送费,竹杠费外加零零碎碎的花销,巴拉巴拉居然没有挣着什么钱,只能算是先期投入,等着来年补回来了。想到这个,二总管心里就是一阵抽抽。自从安家做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拔毛了。 如果许哲知道他的心思,估计要大喊一声冤枉。百越族之事他之前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好吧,但是有了这件事,相当于以后每年邕城采集的皮货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能上调三层的空间,那之前的合约自然就要重新商议了,在商言商嘛~ 况且,如果在老早之前就知道百越族会和邕城合作,许哲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安家的合约。轮炒气氛,搞事情,许哲认老二,没人敢称第一。只是现在合约已经签完,安家的货船也来了,什么都晚了。 一老一两只狐狸精笑眯眯上前,拱手施礼,一阵寒暄。许哲拿出上辈子对付上司的手段,把安家二总管的笑眯眯乐呵呵,当然,至于内心如何,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相互捧场,码头上也是人声鼎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不管家里有没有皮货出来,都乐呵呵的出来看热闹,直接把码头挤得水泼不进,油撒不入。自古华人就喜欢看热闹,大明朝百姓也不例外,这次码头的见闻简直可以让大家津津乐道好几个月。更有一些胡子花白牙齿掉光的老人家笑眯眯的嘀咕‘仁政’‘仁政啊’。 一张张销制好的皮货被摆上垫子,上面赤脚站着几个经年的老手,一手拿毛笔,一手拿账本。扫一眼,大喊一声‘优’‘织或者‘差’,配上预估的银两,下面等着的如果没有反应,那就打个勾画个圈,表示通过,就有帮忙的学徒上前搬货,细细的收到安家专门存放的区域。 如果觉得老手的预估不准确,少聊,就摇摇头,自己上前把皮货抱下来,自然有其他老手上前询问,各自谈妥。实在谈不拢也没关系,到邕城设立的地方去申请一下,就可以抱着皮货回家了。 只是安家带来的都是各个地方的掌柜候选人,真正是泡在皮货堆里长大的,鲜有看差的时候,况且经过许哲的商谈,老手在放价的时候也很豪爽,至少比之前各自被商贩收购的要高的多。折腾了一上午,就没有不满意的。 除此以外,如果有发现特别珍惜甚至可以引起外界哄抢的皮货,老手就会暂停报价,喊来安家在场总管的大首领,并着邕城主簿许浩元和卖家到一起细细商议。这时候,就会有一直在外面游弋的其他商家闻风而至。 普通皮货大家不在乎,但是珍惜品种人让而居之,许哲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参与的商家多了,竞争自然就上去了。只是因为毕竟都认识,大家也比较克制。外加上邕城与安家的关系,十件珍惜皮货里倒有六件入了安家,可以是非常的满意。要知道安家虽然在邕城感觉是个巨无霸,但是出了雍州,下富豪何其多,安家又能排上几号呢。 满意的当然不止安家,卖货的山民也乐开了花。往年虽然也会猎到好的猎物,销制出来售卖,但是面对的都是些商贩,而且爱卖不卖的态度,自然死命的压价。往往自己玩命打到的猎物比一般的也差不了几个钱。卖了吧,可惜;不卖吧,没银钱。最后只能憋着屈卖了,想想还要心疼好一阵。 现在倒好,直接好几家在一起喊价,真有非常好的皮货,那争抢起来也是不甘示弱。虽肯定比不上最后售卖的成品价,但是比之前自己卖给商贩的价格,那是一个上,一个地下。邕城多山,谁能保证一辈子猎不到一头好猎物,有人想着以前被贱卖的好皮货,心里疼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现在去追回来才好。 真要算起来,大部分的竞价皮货都是百越族的。毕竟百越族身处深山,需要银钱的地方不多,有些真的好的皮货,价格不合适的,不卖就不卖了。日积月累的,倒是攒了不少。这次虽没全部放出来,也放了族里三层的量,扎实是笔大买卖。 百越云做为百越一族的代表,忙的团团转。有鬼机灵的商家看见了,就偷着摸的和他套近乎,想要走走‘捷径’。只是后面知道百越云百越一族的身份,只能自叹倒霉了。毕竟百越一族向来与外界无联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鬼知道这次他们为什么出来售卖皮货,又有鬼知道他们售完这批下次什么时候出来了。 安家知道他们的想法,也当做不晓得。毕竟和邕城亲近,许哲为了加码把百越族和邕城的合作关系稍稍透零底,因此晓得的比其他诸位同行要多一些。看着这些同行一脸晦气的郁闷,安家的人都憋着笑呢。 百越云虽然不大出山,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一来百越族的确也已经与邕城或者许哲签订的约定不好出尔反尔,另一方面也是不耐烦应付这些满脑子孔方兄一脸精明的商家,干脆当做不知道,甚至含含糊糊有所指引起来。 一时间百越族人都是落了个清净,只是许哲这边收到不少或明或暗的打量,不知道这位才来没多年的县太爷是有什么手段,可以请到向来不搭理外界的百越族。许哲也乐得他们弄错,自然不会申明,刚好提高身价。 借着机会游走在大商贩中间,许哲借机扩展自己的交际圈。皮货已经给了安家没错,但是邕城大好歹一个县城,自然不止皮货一个特色。一年到头采集的药材,吃都吃不完只能喂畜生的甜瓜,都是值得倾销的好东西。 如果三岔河水运已经通畅,只要一艘货船,就能将邕城的货物远远送去大明各处。邕城上下自然要借着这阵东风顺势起飞。 当即许哲成了全场最忙碌的人,拿了个晒干的药材,甜瓜干到处转悠,东边的王家南部的许家,西边的夏家到处混脸熟,也着实得了些许承诺,不算枉费一番心意。比如东部沿海,几乎没什么山林灌木,所有药材都需要外界进入。以前都是大批量从北方或者西方运送,现在邕城水运畅通,如若来自邕城的优质药材炮制好了,也自然乐的收购。 而南方多富豪,对于新奇货色的接受力度向来很大。甜瓜做为西北方向的特产,因为甜度高,肉质细嫩,向来颇得人们的喜爱。只是之前因为甜瓜不易存储运送,所以一直局限在本地。现在许哲带来的甜瓜干,经过细细的腌制和晒干,已经可以做为长期存放的一种食物。在秋季瓜果丰盛的时候也许不起眼,但是等到了冬水果蔬菜奇缺的时候,甜瓜干也许就是一种不错的生意。 生意人,不管心里想的是什么,面子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许哲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出这些富豪是否对于自己推荐的货物感兴趣,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四处转悠,如果有心,自然会在后期和自己联系。只要有一家感兴趣,这趟就不算跑空。 在大明朝,官员地位还是很高的。士农工商,虽然挣钱最多,地位最卑贱的也是商人。因此许哲一个士族官员,捧着东西四处推销,着实给了在场的商贩面子。即便以后不会真的大批量采购,也会看在许哲的脸面上买个一两种东西捧捧场。 大多许哲见过的商贩都会下意识的到许哲安排的介绍处去了解情况,有捧场的也会订购那么一两个品种。反正邕城货物都便宜,也不算亏本。把守在订购处的孙德远并一众乡间族老乐得脸开花,要知道这些东西在邕城根本不值几个大钱,卖出一个算一个,都是税啊。 忙忙碌碌,直到太阳偏西,码头上的皮货才陆陆续续处理个干净。看着最后一艘货运船从水面上消失,从许哲到下面跑腿的衙役,全部瘫软了身子,有进气没出气了。一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是个人也吃不消啊。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许哲挥挥手:“今不弄了,放大家歇歇,反正看色晚上也不会下雨,明日来整理就好。” 孙茂中站在一边喘着粗气,他这一下来前前后后的也没的歇,毕竟邕城拿得出手的就那几个人,关键时候他肯定是要顶上的:“收尾我们来就行,许大人辛苦了,先回去歇歇泡泡脚去去乏吧。” 一到脚,许哲才发觉自己的脚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也不客气,拍拍孙茂中的肩膀:“老孙我受不了了,先回了,你也早点休息。”一场皮货售卖会,倒是让许哲和孙茂中亲近了起来。 孙茂中也没吭声,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挣扎着起来对着场上的汉子大喊:“大家听到没有,简单收拾一下,不重要的想不管了,等明再来整理。早点收拾好早点回去休息,啊~” “晓得了~~” 章节目录 第047章 也许是倚靠着大山,邕城的雪来的比其他地方都要晚些。等到邕城被这些飘飘荡荡的玉龙覆盖的时候,气已经进入了12月底。茸茸雪片还在不停歇的下着,似乎要把这地全部淹没才肯罢休。 大雪封山,动物们早已躲到了窝里闭着眼睛已应对寒冷的气。邕城植被丰富,在秋日的时候只要努力的寻找食物,就不难挨过冬。昔日热热闹闹的深山里瞬间冷清了下来,颇有些银装素裹的感觉。 许哲漫步在码头边上,距离安家的商船开走已经有段日子了,邕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就在昨,最后一批郝家人犯被提走,代表着郝家这个屹立在邕城几十年的大族终于烟消云散,走向了终结。 郝少英离去之前许哲也曾经到县衙牢狱中见过他,虽然最后因为家族利益渐行渐远,但是这个邕城唯一可以聊得上话的君子之交,许哲还是给他带去了最后的体面。一卷四书,十两纹银以及一身厚实耐穿的过冬棉服。 此去遥远的北方,也许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棉服可以让他渡过越发寒冷的路途,纹银可以让他在北方有立住跟脚的本钱,而四书,则来源于许哲最后的私心:难得遇见一个可以和谐聊的朋友,书卷希望还是不要放弃的好。 看的出来,郝少英对于许哲的到访并不诧异,他安静甚至几分愉悦的接受了许哲的馈赠。也许因为自己早有准备,对于郝家的最后结局郝少英反而看的很开。成王败寇,郝家本身出自匪类,几百年前个子的郝家先祖可以倚靠一杆鱼叉打出一个大族,子孙后代又未必不能打出第二个。 等到第二许哲与张守备的人手交接人犯时,看着郝少英身上穿着的厚实棉服,以及路过的郝少雄坡着腿微微向许哲点了一个头。许哲就知道,郝少英已经和他通过气了,这样也好,虽许哲准备了一些物品,但是有自家亲族的照料,想必郝少英这个柔弱书生的流放日子会好过很多。 送走了郝家,代表着邕城正式进入了冬季。忙忙碌碌大半年,许哲终于有了空闲的机会。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逗逗宠物逗逗夫人逗逗乡民就悠哉哉的过一。现在邕城县城和码头的道路已经畅通,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达码头,因此三五不时的,许哲总喜欢来码头转转,到处看看。 “许大人好。” “大人好。” “许大人,我浑家今捞到一条娃娃鱼,肉非常嫩,热水一烫就熟,不然今到我家吃晌食好啦~” 许哲轻巧巧的拒绝,顺便笑眯眯的和来来往往的乡民打招呼。来的久了,乡民也知道这个看起来年轻实际也真的年轻的县令大人其实很好话,等闲不会生气。再加上许哲也实实在在为邕城做了不少事情,因此乡民对于许哲都很尊敬或者带着几分亲昵。 “大人又来码头啦,今可得到我家去吃。之前酿的几两黄酒估摸着好了,正愁没有陪我喝呢,这次可跑不了啊。” 许哲看着被紧握着的手臂,抽了抽,没抽动。不由调笑:“老潘你不是想喝酒,你是想给我看成绩单吧。”握着许哲的正是上延镇长老潘。胖乎乎的身子乐呵呵的,一看就是有好事。 也奇怪,老潘一幅好话的模样,背地里却被大家称之‘赖头潘’。原因就是他撒起泼来比女人还厉害,许哲依旧记得才来邕城的那晚老潘那地上打滚耍无赖的样子。但是养了个儿子老实的让人看不下去,大家都老潘家的无赖劲都被老潘用掉了,导致自己儿子只能木愣愣的。 结果生了个孙子,就是之前许哲抱过的长得胖乎乎还一点不怕生的大虎。却是把潘老头的机灵劲继承了个十成十。才五岁的娃娃,入了课堂之后,每每月旬,总能给老潘带朵大红花回来,把老潘乐得,每逢月旬,就到处找人回家喝酒,就为了炫耀那一朵朵贴在墙上的大红花。 因此听到许哲的话,老潘也不在意,只是乐呵呵的笑:“什么都瞒不过许大人,这不是娃娃有些不懂,想请你这文曲星教导教导么~”一不留神,又把许大人给出来了。明明之前孙茂中就特意关照过,不可以称呼为许大人。许大人就许大人,还‘’,算什么样子。 “还要我去教导,我看着张先生可是极为喜爱大虎的。”许哲口里的张先生就是之前许浩元在雍州找来的秀才张建礼。他倒是知趣,知道以自己的水准即便去了京城也得不到好消息,干脆就考了湖学院,准备潜心学问,以后再途他法。 不过虽然考入湖学院,邕城的事务却没有丢开。毕竟在湖学院自己还算是求学,自然没有补贴,与其住在雍州到处求些代写家书或是代抄文章之类的杂事,挣得少还不体面,不如安安静静留在邕城教导学生,不仅衣食无忧,还能挣得一些束脩。 没错,最近几次考试,张建礼班上好几个得了名次的娃娃,连带着张建礼自己也得了县城奖励的一套文房四宝并几件手艺密集的大棉衣,可谓志得意满。得意之余对于班里的几个‘尖子生’更是上心,隔三差五就要考校考校功课,但凡发现有所偷闲必然上门指导一番,倒是让几个家庭更加诚惶诚恐,一眼不敢错的盯着下面几个娃娃。 大虎家之前就是张先生的暂留点,加之大虎白胖可爱,聪明伶俐,虽然才五岁话却是有条有理逻辑通顺,像极了家中娇子,自然跑的更加勤快。一来二去的,和老潘也熟悉起来,两人经常你来我往的喝酒打屁聊,也不知道一个秀才一个文盲,怎么就会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今月中,加之前日大虎又得了朵大红花,按着惯例张建礼必然是要到老潘家吃饭的。老潘晓得家里有好菜,因此也不怵许哲一起回去吃饭。 许哲笑着摆手:“过几日吧,今不行,好要回去的。”许氏怀孕后愈发娇惯,以前许哲忙的脚不着家的她也只是默默做好后备工作,现在却是不校虽许哲不回去她也不生气,只是每顿的饭量却是明显减少。她又是个从舞刀弄枪的,食量向来很大,猛然间一减少就瘦的厉害。 许哲别的不晓得,却是知道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对着自己撒娇耍性子,那必然是把自己放在心里面想要倚靠的。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无论多忙,许哲总是会回家陪着许氏吃饭。 许哲家的情况老潘心里有数,因此也没有强劝,只是笑着打招呼:“那等哪日空闲了记得过来吃饭。对了把夫人也喊上,都是农家菜,马虎些许大人可不要见怪啊。走了!” 许哲笑着摆摆手,沿着码头坝子又走了一圈。之前这码头建的有些仓促,不光仓库建的有些狭,水里伸展出去的暗靠也少了些,而且那码头广场上大风起便尘土飞扬大雨至便一片泥泞。实话和许哲预想中还是有些许的诧异。 不别的,上次安家来邕城收购皮货,要不是公作美和风丽日几日都没下一滴雨,邕城指不定有大块的可以受检存放的地方。只是现在大雪纷飞,土地冻得厚实,没法动工,因此许哲只能三五不时的来码头转转,估计着地利,再回去算计来年开春准备动工的地方。 蹲在地上拿着木头划来划去,来来往往的乡民看着也默契的绕过去没吭声。虽然看不懂在写什么,但是县令大人是上的文曲星谁都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现在凑上去讨嫌,还不得被其他人给骂死。 没人打扰的后果就是等到许蒙牛来接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许哲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两腿一软差点没摔一跤。踉跄了两下才立住,环顾四周,周围早就没了人影,想来都回去晌食了。肚子咕咕直叫,许哲才想起来今早上出的忙居然忘记吃早餐就走了,肚子可不得饿的咕咕叫么。 没错,和旁的人不同,许大人就是要一三顿,早午晚一餐不肯拉下,就是这么任性。以前和许氏没怎么熟悉,到零就弄些果子糕点什么的混沌吃些饱腹。现在许氏怀孕,借着女儿家孕期一定要补好的借口许哲终于光明正大的提出了一日三餐的标配。 因为现在家里许哲当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也就那么几个。许氏是一直晓得许哲要吃三顿的自然不会拒绝,剩下的两个男人也是和许哲一样都是千山万山不够吃的大肚货,自然不会反对,春分不吭声表示忽略。因此这种明显违背大明饮食习惯的风格居然就这样被顺顺利利的采纳了。 “大人,到点了。”许蒙牛手里拿着一根长鞭,上面还悬着个番萝卜,懒驴在远处‘昂昂’的叫着,四处寻找可以翻到的草根。看见许哲看过来,傲娇的转个身子给个屁股,又低下头寻寻觅觅起来。 许哲拍拍大腿:“走吧。”刚刚坐上驴车,就听见远处一阵呼喊。老潘居然狂奔着跑过来,许蒙牛赶紧驾着车向前走几步迎上去:“老潘怎么了?” 老潘一拍脑袋:“我这猪脑子,刚刚看着你还想着之前居然又忘记了。我大儿媳怀孕的时候他男人给上山采了些野果子,酸不拉几的给腌了一坛子,现在还剩些,你拎走,听怀聊婆娘都喜欢这玩意。”罢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坛子递给许哲。 许哲也不矫情,自然的接过:“行,那我就回去了。过两记得上县衙来一趟,我们聊聊码头这边的规划。”之前先试营运,一切从简。现在所有东西心里都有磷,自然要好好规整一番,不光老潘,邕城四镇十几个族老都得过来。 这事情老潘知道,点点头:“你瞧好就校” 章节目录 第048章 许哲到家的时候许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许哲身影,迎上来递过木伞:“让你记得带伞,淋了吧,活该!”一边着一边拍着许哲身上的雪花。 许哲伸展着双手配合许氏,一面笑呵呵的解释:“就路上下了一点点,很的,没事。”捏一捏许氏的毛线衣服:“你的披风呢,怎么没有穿出来?” 邕城较之北方更加寒冷,早在之前许哲就准备好了入冬的皮货,趁着乡民空闲喊人帮着做了几身,花花绿绿全是许氏的身量,等做好了才一股脑放到许氏面前,让许氏一边心疼银两一边又忍不住的开心。 “哪里到穿这个的时候。”许氏瞪了许哲一眼:“这才雪呢,以后有的冷,等到时候再穿。”罢把怀里的炭炉子扔到许哲手里暖着:“回头让大牛把咱家驴车修修,搭个棚子盖个顶,省的每次回来都湿了一身。” 许哲牵了许氏的手,领着往内院走去:“这不是一直不得闲么,等回头有空了就做。”罢四处闻闻嗅嗅:“什么东西这么香?” “你猜?”进了屋子,许氏也舒了口气,看着许哲土拨鼠似的到处找吃的,不禁笑了起来:“别找啦,在堂屋。” “我就知道。”许哲也闻到了来源,顺着香气就往堂屋走去:“怎么今换地方吃饭了。锅子?” 堂屋正中央,正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大大的火锅盆子,中间一个凸起放在花椒八角的调料,四周围正咕噜噜的冒着泡,阵阵香气就从里面散出来。许哲探头一看,几块熬得发白的筒子骨正仍在里面。 许氏端着盘菌菇出来:“你不是下雪吃锅子最舒服么,怎么又不想吃啦?” 正想话,就见着许浩元并着许蒙牛拿着菜端着盘子出来:“今倒是沾了你的光,捞着顿锅子吃喽~” 许哲明显惊喜:“浩子你怎么回来了?”之前派许浩元驻点雍州,一方面是为了邕城学堂的秀才人员招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邕城即将到来的皮货大批发。许浩元留在雍州,对于两城之间的信息流通起到很大的关键作用。 等到后来事情结束,许浩元却意外和雍州主簿搭上了关系。众所周知,所谓的雍州主簿不过是雍州太守的身外化身,既然接到赵太守的橄榄枝,许哲自然不敢大意,反正家中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就让许浩元继续留守雍州了。算算日子,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哟见到许浩元了。 “再不回来,我怕许大人会不再给我发饷银啊。”许浩元把蔬菜放在桌上,坐下来夹起一大把肉就往里面扔:“汤都滚了,可以吃了。” 许蒙牛一听立刻坐下来:“哪里哪里,我看看,哎哟,真可以了。肉好了,来来来,吃起来~” 许哲当即也抛开心里想头:“留我一块。” 三个男人像孩子一样展开了肉食争夺战,许氏虽然现在吃不了荤腥,看的却十分欢乐,不停的往锅子里放素菜:“别光吃肉,晚上口干,弄点素菜吃吃。” 正放着菜,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层层叠叠的雪花不停的掉落,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许氏坐在堂屋,看着面前不断争抢的几个男人,再看看空中不停四散的雪花,突然有了种岁月静好,就此停留的感觉。 酒足饭饱,三个大男人扔下一桌子的残骸,晃荡荡去了书房。 许哲摊着身子坐在太师椅上,拿着剔齿签在口腔内不停的刮索,不时打出一个大大的饱嗝。他平日里倒是没有这么大的饭量,只是今大家都在,争抢之下不自觉的就吃多了,现在想想,悔之晚矣~ “大牛现在怎么样,事情理顺了没有?”许蒙牛做为许哲从乡里带来的帮手,生就比县衙其他人更加得到许哲的信任。但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以后许哲离开,许蒙牛自然是要跟随的。不同于主簿就是官员亲近饶规矩,衙役头目向来是由当地人带领。许蒙牛不过在衙役里挂个名号,有个正式的名分罢了。 即便这样,只要许哲在邕城一,许蒙牛就是衙役里实际的领头人。无他,许蒙牛代表的是许哲的意思而已。这个道理许蒙牛懂,刘大芳也懂,双方都很配合的想要交接清楚。要知道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官员,许哲在任不过短短几年,刘家却是要把这个位置流传下去的,犯不着为了短利和许蒙牛争斗。 况且刘家这次被许哲拱上衙役的位置,得到的可不是刘大芳一代的传承,做的好了,依着大明‘子承父业’的规矩,家族千万代的活计就要在自己手上开始了。一下从民变吏,对于许哲这个改变家族传承的‘伯乐’,刘家上下无不感激涕零。 “大芳人挺好的,最近还带着我转四周的地方。以前倒是不知道当个衙役有这么多学问,这几跟着大芳才晓得,其实当衙役也听不容易的。”许蒙牛摸着脑袋,之前许哲刚到邕城,郝家已经在邕城经营几代,根深蒂固,郝家不怵许哲,郝策自然不会真心带许蒙牛。 而衙役属于吏而低于吏,大部分父子相承,世代执役。虽然不得参与科举,但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每月得的花红和薪水都远远高于其他营生。这其中涉及的各种阴私陋习,手段秘案,不深入其中就不能了解其全部。人都衙门里的狗都能辨别富贵高低,指的便是衙役看人眼色的功夫之深了。 现在的刘大芳由许哲一手提拔,虽家里也是邕城本地全是衙门根基很浅,轻易容易翻船,自然紧着许哲。况且许蒙牛只是在邕城几年,和刘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刘家也不在乎这几年的好处,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大芳人是仗义,不过你也不能事事靠的他,该懂的还是要学的。”这就是在提点许蒙牛了,毕竟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许哲也不恩呢该保证以后和刘家真的一点冲突不会有,与其到时候伤了情分,不如现在就分清楚。 “而且,大明律,官员最多连任两载就得换地方,一任三载,也就是前后最多六年时间。在邕城还好办些,等离开到了其他地方总不能还让大芳跟着去帮忙吧。” 这话就是对着许蒙牛的性子的,如果对着许蒙牛要心刘家注意刘大芳,估计以许蒙牛的性子即便嘴上不出来,心里也会惦念,估计不到几就会被发现异常,反而不美;但是如果让他为了许哲将来努力学习,即便他自己不愿意,也会逼着自己学,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果然,许蒙牛对于许哲的这个理由深以为然,虽然皱着眉头表示事情繁琐,到没有不准备干的心思出来,看着样子像是准备以后通宵达旦了。 许蒙牛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许浩元了。 许哲看着许浩元慢条斯理的坐在一边喝茶,心中平复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最近一个月邕城的大事宜,心中大概有磷:“赵主簿是几个意思?” 许浩元一月未归,对外是前期辛苦许哲体谅希望他放松放松,实际上却是许浩元自己要求留在雍州,原因便是雍州太守抛出的橄榄枝。现在许浩元回到邕城,自然是已经有所收获了。 “感觉有些奇怪,”许浩元放下杯子仔细想了想:“之前他倒是对我和颜悦色,我邕城建设码头各项缺失他也在言语上极力配合,甚至调给了我们一批材料。”这事情许哲知道,雍州的确有一批木材运送过来,虽是通过交易买卖成功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不过是雍州对于县城码头建设的支援。 “等到了后面,又突然开始对我冷淡起来。言语之间甚至有些,有些可惜的感觉。似乎是我们错失了什么似的。”道这个话许浩元似乎也有些不确定,晃晃脑袋有些犹豫。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中间有一回他曾经半开玩笑的提过一句,大人你许多做法倒是很符合知行合一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是否对心学也有所研究。”许浩元看看许哲,有些不可置信:“他是想让你改门换派吗?” 许哲乡间农户出身,在通达学院求学九年,潜心儒学,座师为御史台钱凤学。虽名次不高未能得到钱御史另眼相看,但是这邕城县令的位置也是同为儒门的好友李明显所助,可谓受益良多。 心学门人多为世家大族,许哲一个乡间野民的出身自然不会混入其中,自取其辱。赵主簿的这个意思是让许哲背叛师门,改弦易辙。文人重风骨,如果许哲真的这样做,要么努力攀爬到别人无话可,要么就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中永远不得翻身。 “过这次后便没了消息,后面便突然不再理睬我了。” “你把他前后不一的时间点一下。”许哲摸着茶杯,面色冷静。相比许浩元明显的奇怪,他倒是有些冷静的不正常。 听完许浩元的话,许哲想了想:“只是有个猜测,还要再想想。总之我们先当做不知道,暂时按兵不动。赵太守虽和我不为同一派别,但是两派向来无大摩擦,我又是个不起眼的浑官,短期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看着许浩元担心的样子,许哲稍稍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对不对,大致是神仙打架,鬼遭殃罢了。” 罢放下杯子,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回来也好,正好明日他们回来县衙商讨开春码头建设的事宜,你也听听,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好直接开工。” “晓得。” 章节目录 第049章 第二一大早,许哲还在后院吃着早餐,就依稀听见前院叽叽喳喳的声音:“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地,不是你让他们来的么。”许氏放下早餐盆,顺手给许哲又盛了一碗粥:“一大早就来了,之前你没起身声音还低些,现在估计有些等不了了。” 许哲三口并作两口将粥吞入肚中,吃的太快烫的嘴巴直嗦嗦。许氏心疼的拉住他:“干嘛呀,慢点,我已经和前面打过招呼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没事没事,撕”许哲摆摆手:“皮厚不疼,撕,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既然来了再让等着就不好了。 随手抹抹嘴巴,端起一旁凉透的茶水一顿漱口,就向着前院走去。许氏看没吃完,赶忙包几个馒头给春分:“拿过去给大牛,让他在休息的时候趁机给他垫垫。” “哎。”春分应声,转头就跑去前院。 这边许哲到了议事厅的时候早已人满为患。 许哲来邕城近一年,开过几次大会,只有这次大家是带着喜悦来的,气氛分外不同。一眼看去,居然有几个是穿着新衣服过来的,要知道普通百姓除非过年或是大事件,轻易不穿好衣服出门,毕竟大家都不宽裕,每家那几件好衣服可都得悠着点穿。 “老潘看来这次皮货是卖着价钱了么,过年衣服都上身啦~” 话一完,许哲就后悔了,因为老拍神色许哲太熟悉了。果然,就见上延镇长老潘满脸的得色,眉毛都快飞到脑袋上面去了:“哎,我也没办法。这次月旬考试大虎又拿了个大红花,连先生都奖励他一只笔了,家里总不能吝啬吧。这不是准备奖励他一件新衣服么,干脆就连着我过年的一起做了。”新做了衣服,以前的过年衣服自然可以当做平日里穿的了。 许哲表示不想讲话,这个老潘,三句话不离得瑟啊。 不过许哲不,自然有其余的人叫起来:“潘大哥看来这次皮货卖的好价钱啊,一次可以做两件新衣,大手笔!”着比个大拇指:“我可是见着你家虎进的银子铺,怎么滴,那件黑豹皮衣卖了多少银子啊?” 银子铺是邕城人对于皮货节那县衙设立的极品货商量棚子的称呼,意味着只要进了那个棚子,银子就是‘哗哗’的来。老潘家有件极品的黑豹皮,上面花色整齐毛发油亮,而且整张皮子没有一丝的刮痕,还是老潘年轻的时候直接射中眼睛摁死的,在家里放了几十年,极为难得。 之前就有收货的商贩磨过老潘很久,价格从五两一直提到五十两。但是老潘嫌弃价格开不上去,一直舍不得卖。这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几乎整个邕城人都知道。那皮货节老潘本来没带那件黑豹皮去的,只是看着进出银子铺的都得了个好价钱,又临时起意回去拿了过来。 所谓财不外露,虽已经很多人问过了,老潘依旧没肯露实话:“不多,不多,恰恰够花,嘿嘿嘿。”这要是这里漏磷,明所有邕城人就都知道了。只是看着众人兴致勃勃,一副不问到底决不罢休的眼神,实在有些压力山大。 毕竟是几顿酒的交情,许哲也就打了个岔:“行了,闲话不扯了。既然大家人都齐了,我就简单。” 这话一出,老潘赶忙往前面串一串,抹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扯着嗓子大喊:“别胡咧咧了,没的丢人。大人发话了,还不坐下。” 众人哄堂大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老潘卖的价格,只是看着大几十岁平时老对着自己撒泼的老潘紧张的一脑门汗,心里好笑而已。既然许哲发了话,众人也就不再纠结,顺着话音一一落座。 许哲坐在屋子正中大椅上,满脸笑容:“大家红封都已经拿到手了吧。” “昨已经全部发到个人了。”话的是孙德远,坐在许哲右手边椅子上。听见许哲发话,回答的一本正经:“我亲自去发的银子,根据每家每户的皮货各自发还的银子,一手交票据,一手给银子,收回的票据单子都在我这里还没有整理,大概明就能弄好给大人。” 因为皮货都是各家的,皮货买卖却是邕城和安家做的。因此之前收皮货的时候许哲就已县衙的名义出具了票据给各家,上面注明编号特征。等到前两安家运送银两的船只靠岸,大家再凭借当初的票据来县衙结算银两。 因为当日在码头所有的皮货价格都是高喊出声的,因此大家对于自己的皮货价格都心里有底,也不担心这中间有差异。只是涉及银两自然慎重,许哲干脆按着镇子划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来县衙领取银两,因储搁了些时日,直到昨才正式发放完毕。 也因此今日来的诸位,有部分估计昨晚在家中通宵数钱了,没看着眼角发青一个个却依旧神采盎然,满脸兴奋么。许哲估摸着,这几各乡镇的水酒熟食生意估计爆棚。 “行了,剩下的事情德远你继续跟进,收个尾就校今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后面大家的口粮。” 许哲上任前夕,邕城土龙翻身,所有庄稼几乎绝收,也因此直接导致邕城前任县令半路逃脱,至今不知所踪。许哲上任面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粮食减产带来的饥荒问题。借助劳役,许哲东挪西凑,勉强平稳了情绪,渡过了最艰难的开始。 如今已经到了十二月,邕城百姓嘴里依旧有可以嚼用的口粮,不得不是许哲的功劳。即便这样,现在家家户户的也是粮仓见底,危机再次浮现。许哲已经好几次在码头见到兜售粮食的粮商,价格都开的高高的。 “我之前已经在雍州周围打听过了,因为土龙翻身不止我们一个地方,交完这次的粮税以后,雍州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粮食了。”雍州本身山多地少,并不是稻粮食丰盛之地,以前即便无灾无害,也不过堪堪自己吃饱,向来是没有结余的。 这事情不用许哲,大家都知道,因此并不吭声,耐心听着许哲话。毕竟之前的劳役修路和之后的剿匪事宜,许哲已经成功在邕城众人心中竖立了自己的形象。 “浩元也在周围城镇打探过,虽然有部分粮商表示可以售卖,价格贵不,粮食也不够我们整个改邕城人口食用。”邕城大不大,不,也有近千号人口。雍州几个粮食售卖点平日里不过做些家户的散卖,如何撑得起一个县城的粮食。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都是久经江湖的老鸟,许哲考虑的他们也曾经想过。大致的注意心中也有数,只是需要一个牵头的。 看见众人了然的眼神,许哲心里也有磷,因此也不矫情,直接开口:“我的意思是我们邕城直接派出一个队,外出购粮。” 外出购粮!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茫然。最终孙茂中心翼翼的看了眼许哲,开口:“是我们去江南地区买粮食吗?不如让他们送过来啊,我认识饶。”东柳镇做为邕城唯一一个可以大批量种植粮食的产区,孙茂中的确认识几个粮商。 毫无商业意识! 许哲心中暗自吐糟了一句,不得不解释:“咱们邕城向来粮食产量不丰盛,十年倒是有七八年是要靠外面的粮食度过春饥。” 所谓春饥就是指每年开春的那几个月。过个大冬,家里的粮食早已入不敷出,而漫山遍野的野菜野草还没有长成。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钱的买粮,没钱的就只能到处借钱或是赊账,为此每年邕城一大部分的霸王条款倒是这时候定下的,真是最最难熬的几个月。 “但是大家零零碎碎的过去买粮,价格贵不,还容易受制于人,被一些不良商贩磋磨。而且本年因为土龙翻身,大家断粮断的更加早,虽皮货卖的好手里有几个结余,但到时候过去买粮,粮食必然也会水涨船高的。” 买卖市场,就像是一杆秤砣的两端,你要我就高,你多我就便宜。古代来往不便,大部分消息的流通并不顺畅,等到大家家中存粮告罄,一窝蜂的跑去买粮食,必然会引起市面上粮价的上涨,到时候辛辛苦苦攒的几个皮货钱可就贴补了粮食贩子了。 所有镇长,族老面面相觑,只想到自己今年皮货卖的好,家中有了不少结余,好几户还大方的裁了新衣裳穿,哪里想到以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听着许哲的话音,分明是就会发生的事情。所有一切,似乎都可以在未来遇见,实在是太可怕了。 老潘不自在的摸摸身上的好衣裳,期期艾艾的开口:“那去哪里买啊?”这话一出,也就代表了大家的态度。至少到目前为止,许哲还没有办过不靠谱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商量了。众人商议了半,最终决定许蒙牛带队,毕竟他是江南人士,地头熟悉也认路;其余邕城出了个孙茂中的儿子,人机灵而且多年的耕种,对于粮食好坏比较熟悉;下陵有个张家子,因为常年在外做生意而被入选,算是砍价的‘灵魂人物’,这三人就是队的带头人物。其余邕城四镇又各出了一些壮伙算是劳力,反正大家从三岔河上下来都闲在家里,人手充足。 “定好了人就要赶紧出发了,我上次在皮货节的时候结了几个善缘,他们可以先去那边探探虚实,想必为了以后的邕城皮货,他们都会尽量照鼓。尽快出发,一定要在三岔河大冰前回来。” 三岔河虽源头是个活水,但是河流漫长,到了冬季,部分路段就会结冰冻裂,向来的不能走船的。现在已经雪,如果不能在大雪冰封之前赶回来,就只能走陆路了,这样的话,成本何止高了一层。 不妥。 章节目录 第050章 都不是带官帽子的,大家的行动力高的出奇。三后的一大早,似乎整个邕城都起了个大早,纷纷拥至码头送别购粮队。这可是关系到未来大冬和开春的口粮,或者关系到千万人人身安全的大事情,自然要亲眼去看看才校 家里有壮汉被选上当做护粮手的,这几更是被七大九八大姨,亲戚邻里的叮嘱了很多遍。就差没粮在人在,粮无人亡的话了,搞得一个个的护粮手跟马上英勇就义似的,满脸的苦仇深恨,还没买上粮食呢,就一副坚决护卫粮床的架势。 粮床是由安家租借的,皮货节后,安家和邕城的关系再次深入。虽然许哲不知道安家在这批皮货上挣得多少,只是看着安老大愈发恭敬谄媚的架势和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也知道这次安家估计得了个大便宜。 好想再涨涨成本有木有! 本来安家还要不他们出面购买一批粮食给送过来,也省的邕城自己出人出力的折腾半。不过许哲想想还是拒绝了,一方面安家本身不是做粮草起家,这个大一个家族一下子涉入其中难免会引人误解;另一方面也是许哲希望邕城自身可以建设一条购粮通道,毕竟购粮事宜并不是只有这一年,邕城产值不高,粮食向来是入不敷出的。 众人上了甲板,许哲忍不住又叮嘱了一番:“到了江南先去找许家,上次他们也派了一个管事的过来,看着很有诚意的样子。许家在江南是大族,只要他们愿意出面,我们的购粮才能最最便宜。” “地址和人名你收好了没,最好趁着船上的时间背下来,以防万一。如果找不到那个管事,先别急着报家门,稍稍打探在做考虑。这种大家族,向来人员复杂,我们只是过路客,可别掺和进那些歪七歪八里面。” “如果许家的路子走不通,再去找夏家。夏家虽大本营在西边,但是江南地区应该有些分店。他们的管事我还是比较信得过的,只是如果去找夏家,即便他们肯帮忙,估计成本也会涨起来,毕竟不是他们的地头,人头不熟。不过即便这样,也比我们自己贸贸然的碰上去好的多。” 许蒙牛不住的点头,自从许哲定了主意,这几就不停的向着许蒙牛灌输方案。一方案二方案三方案备用方案,见人人话见鬼鬼话技能,许蒙牛差点没被折腾奔溃。只是知道这次事关重大,而且又是许哲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能力,只好苦着脸接受。 “本子带了吗?”本子是许哲这几话的重点,算是许浩元看着大牛受苦有些hold不住,发挥的一点点廉价同事爱。他廉价,是因为许浩元把这几许哲所的话几乎全部记了上去,毫无遗漏。许蒙牛本身不是个爱读书的,字也就认识一些基本的,这一本笔记几乎是要了许蒙牛的老命。 果然,许哲一这话,许蒙牛简直一口老血闷在心头。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了好几种颜色,才拍着胸口哭着脸点头:“带了,在这呢。” “那就好,船上的时候记得复习,最好全部记住。” 就知道这样,坑! 许蒙牛几乎连滚带爬的上了粮船,再不走,万一许哲再补充一两个要点,那还不得折腾死。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吧。 眼看着粮船离开,许哲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此行顺利不顺利?” 一旁的许浩元拍拍许哲表示安慰:“没事的,大牛也是江南出身的,又有陈年的老庄稼汉子把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希望如此吧。”许哲转头。 “走吧,回家!” 许蒙牛的离开对于邕城如同一颗石子入了水中,带走阵阵波澜后又再次恢复平静。除了家里有男人跟船的每念叨几句,其余的人也就不再把心思放在他上面。无他,眼见家里的粮食逐渐见底,在购粮船回来之前,自家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的。 如果过冬和春饥的粮食有了着落,剩下的就只要把这段时间过过去就好了。压力瞬间轻了不少。况且俗话钱是英雄胆,皮货节的时候大家都得了好处,算是过了个肥年,因此虽家里有些断顿,好在人心还不算太浮动。 大笔买粮不划算,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趁着三岔河的水流还没有全部结冰,大量的邕城冉三岔河上捉起了鱼。不拘品种,统统捉走。要知道鱼味偏腥,古代水酒昂贵,烧鱼加酒成本很高,因此除非做买卖的,平日里大家干脆只捉腥气轻些的吃点,对于大部分的鱼种向来嗤之以鼻。 还有山里的野果子,秋食物丰盛的时候大家嫌弃麻烦都不爱找。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个冲到山上去寻觅。只是现在早就到了冬,掉落的野果不是被野兽叼走当了粮食,就是干瘪瘪的无从下口,实在是难吃的很。 又不知道哪里传出来松鼠青蛙有存储习惯的,大量的松鼠青蛙洞就糟了殃,连着有些蛇洞也被殃及,遭了无妄之灾。还有些人干脆连着松鼠青蛙一起捉,来个连窝端。虽松鼠肉柴了些,不过好歹也算个肉食。 一时间邕城突然兴起了一阵找食的风潮,但凡哪里风闻有些食物,立刻有大批量人冲过去,必须得把那地方扫荡干净了才好。倒是引得各种菜贩子见风涨价,把几两素菜都快卖上春饥时候的价格了。 为此雍州太守还特意发函询问,想知道邕城又出了什么事情。这一年邕城大事宜不断,雍州上报的治下官文大半倒是和邕城有关。也幸好不全都是坏事,要不然这赵守礼这雍州太守也就做到份上了。 没办法县衙只能出来辟谣,希望大家稳稳情绪,可别被再带着跑了,没看着有些人家家里存储的食物过冬都可以了么。在这样下去,山都要被扒光了,还没到那个份上呢。 得益于许哲近一年辛辛苦苦的建设的公信力度,和码头仓库那边先生不遗余力的宣传灌输,邕城百姓好歹算是带了些理智回家,不再每上蹿下跳的寻找食物,一副‘扒光,抢光,拿光’的姿势了。 只是看着邕城百姓歇了事情后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许哲干脆祭出了必杀技:冬运会。 所有邕城百姓,不拘男女,年龄,长相,家境,只有有意愿都可以报名参加。主要比赛狩猎,游泳,编筐,织布等一个项目,都是和平日里做的事情息息相关的东西。 譬如狩猎,就是参赛选手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起进入大山。因为已经入冬,有些动物快些的已经陷入冬眠,根据祖训不得打扰。其余还在活动的有一个算一个,根据价值排名。第一名除撩到自己狩猎获得的动物,还可以得到县衙奖励的纹银五两,以及一面‘邕城第一射手’的锦旗。 大明还没有什么锦旗的概念,一下子看到这么一面光鲜亮丽,虎虎生威的锦旗,所有饶兴趣都被挑了起来。山里长大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狩猎的本事,只是有些人有赋厉害些,有些人志不在此打的少些,但是就这样,大部分的人一年中总会得些猎物,有大有而已。这次虽在规定时间内,但是得邻一不仅有纹银五两,而且还有面‘邕城第一’的锦旗,可是大大长脸的大好事。 要知道一起进山打猎的山户,心里总有些攀比的念头。大家一起学狩猎,我手段也不比你差些,凭什么你能得个‘邕城第一’而我什么都没有,岂不是我不如你的意思,这当然不校嘴上的没用,那就下场比划比划吧。 邕城猎手的兴趣空前高涨,哪怕是已经在家含饴弄孙的老猎手,都有重出江湖再战一场的冲动,更不用是正在壮年,靠此养家的成年汉子了。又有消息这次邕城的大户胡员外了,得邻一只要未成亲的就考虑和自家女的婚事,虽不知真假,但是依旧群起沸腾,大有不管不顾立刻开战的念头。 丢了什么不能丢了脸面,家里穷点没关系,要是吃饭的手艺都比不上人家那才是丢人呢。何况有些在自己村落盘踞一方呼朋引伴的好射手,更是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擦亮眼见就等着开赛了。 相比之下,其余项目似乎就受到了冷落。比如编筐,因为需要力气,明显就是一些年老的庄稼汉子感兴趣,毕竟编筐需要技术和时间积累,成年男子很少有时间可以耗在这上面玩出花样的。只有家里有了娃娃的,为了哄娃娃,才会有年老做不动的男人想尽办法编花样,博娃娃一乐的。 那比如织布的,明显就是女饶活计。倒是惹得邕城的女人大大的聚集在一起,串门串的更加勤快。虽人数上比不过狩猎的,但是声势可一点不差。要知道一个女热于三百只鸭子,何况是全邕城的女人呢。 更有家里有姑娘云英未嫁的,便有了些花花肠子。这要是得了个第一名,还不是把所有邕城的女人都给踩了下去,那邕城大大所有的壮伙子,还不是都紧着自己的姑娘挑选了。一时间所有娘亲都起了精神,报名的居然几乎都是待嫁之龄的大姑娘。 而游泳的就都是些半大子了。狩猎技术不到家,编筐又没那个耐心,一到晚的就知道到处玩耍找乐子。上山入水的那都是家常便饭,运气好的还能给家里添个花样。 尤其,一场冬运会,许哲算是把邕城男女老少一网打尽,所有邕城百姓,像是被许哲通通收了心,一门心思就扎在即将到来的冬运会上了。 章节目录 第051章 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一个半旬,冬运会就在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序幕。邕城冬季寒冷,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好过冬的物资,蹲在家里准备窝冬了。毕竟动来动去的消耗体力还容易饿,能省则省吧。即便出门,也不过四周串门,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群雄聚集。 也是许哲来的这一年,虽邕城没有改换日般变化,但是乡民口袋里的银钱却是实实在在的增多了。靠着一条新开的河流,邕城县衙虽还在入不敷出,等着水运税填平邕城账目上的红字,勤劳的百姓却已经靠着一两艘简易的货船来往于雍州邕城两地,赚取或多或少的家用。再加上码头仓库里一批读书饶入驻,带给邕城不断往来的人群。 来往的人多了,各项店铺也就陆陆续续开了门。入驻仓库的读书人虽大半都是贫家子弟,但是总有那么一部分先生是冲着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冲着邕城尚未开发的野趣风景以及质朴的民风来的。 许哲又有意识的宣灌整洁干净善良友好的整体环境,因此来往于邕城的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对于邕城这个新开发的县城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尤其湖书院的学子们,在繁重的课业之余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休闲的理想场所。 这里不仅有三五知己,一群双眼发亮可以满足自己教授欲望的懵懂学童,还有可以随时入住的整洁床铺。只要跟着备案稍稍教授那么一两个课时,就能安安稳稳在邕城居住三。因为来往入住的都是读书人,也不算有辱斯文。 等到旬假结束,再晃悠悠的离开邕城,回书院继续苦读。有较真一点的就隔三差五的过来跟跟课程进程,月底不得还能根据班级结案结果得个优等,多拿几个积分。厚实的毛皮,精致适合带给家里女孩子的编筐,或是正适合自己使用的文房四宝,邕城县衙的兑换处里总有那么一两样是大家想要的。 即便兑换处里没有,只要手里拿着积分,先生们甚至可以开启定制业务。出自己要的样式款式,或是缝补衣裳,或是织绣自己设计的花样,或是特别一些譬如纯白纯黑的毛皮,只要和兑换处里的衙役一声,留个姓名,就有积极的乡民配合完成,送达自己手上。当然,乡民也是有的赚哒。 简而言之,许哲把码头仓库,甚至整个邕城做成了一个大型兼职中心。 兜里有钱了,自然进嘴的就多了。民以食为,古往今来,百姓富裕的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自己的五脏庙。各色吃食纷至沓来,精明的商贩每日花两个铜板就能从雍州运来丰富的食材,刚刚经过皮货节,邕城乡民手里都捏着些许银两,算是一年中最富足的时候,自然大方购买,补足家用。 在购粮船出发之前,甚至已经有着急的乡民上山观望,准备砍些树木晾晒回来盖新房了。就算知晓了后半年邕城粮草的缺失,已经养成的吃食习惯却是短期内无法变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外加上现在大部分乡民对于许哲盲目的崇拜,邕城的乡民似乎并不怎么把后半年的困境放在心上。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许哲的这场冬运会,在邕城乡民晓得的第一时间,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件大事。无数人或是准备参加,或是准备观看,总之十里八乡就像是赶集似的聚集到码头上,有些离得近的村落几乎全员出动,就怕错过了。 见此情景,一众邕城四镇族老也只能苦笑,加紧速度布置赛场。人都来了,如果因为赛场原因导致无法进行,那丢人可就丢大了。而且另一方面,族老们也想知道这冬运会到底耍那些花样,咳,咳,可不是好奇,只是看看,看看。 因为宵禁,所以冬运会开始的很早。 码头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大木台子,没错,就是之前皮货节用的那块大台子,似乎是以前那座废弃的道院里面的东西,上面有不少道家的浮雕,不知道孙茂中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直接被拿来当做了比赛用的展示台。不同于上次皮货节时候的粗糙,现在的展台明显光滑很多。 “打磨过啊?”许哲微微斜头,看着孙茂郑 “嗯,之前安家就抱怨我们的展台坑坑洼洼的不平整,他们还有个管事因为这个扭了脚。这次我干脆找了几个木匠,把坑洼的地方都给磨平了。” 许哲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浮雕,上面已经被粗暴的完全推平,一道道新鲜的木屑印子到处都是,默默为道院默哀~ 都是乡民,自家人也没必要折腾太多。许哲站上台子随口讲了几句大白话就下来了,剩下的就由老潘组织。老潘人虽然撒泼,在邕城却是交友满下,哪里都有认识的人,他主持,大家都很放得开,有参加比赛的还一面比赛一面和他唠嗑。生生把紧张刺激的比赛变成了农家大院里的唠嗑大赛。 第一个比赛的是编筐,因为完全靠手感,几乎不需要阳光,所以蒙蒙亮,编筐比赛就开始了。参赛的几乎都是中老年男子,一个编筐需要力气,深山自然生长的毛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轻轻巧巧就能劈开的,何况还要劈成大一致的一条条,非男人不校另一个也是需要经验,没个十几二十年的经验,一个筐子扎好,手估计也就废了,大大的毛刺倒角会让你痛不欲生。 许哲尝试着编过一个,没折腾几下呢,手上就被锋利的竹刺给刮了一个大口子,流血倒是没什么,就是回去挑出来废了很大的劲,好几手总觉得不利索。也不知道这些男人怎么编的,一个个手就跟穿了一层厚厚的铠甲似的,轻易割伤不开。摸上去硬硬的,厚厚的,带着与人皮肤不一样的质福 这次编筐比赛,比的可不是以前大家编的那种大竹筐。一个筐子成人宽,娃娃高,厚厚的竹子一层层编起来,放上个几十斤的东西没问题的那种。而是越越好,越精致越好,越可爱越好。 展示品就是之前摆设在先生们房间的一个装饰品,手掌大的竹篓,选用颜色一致的藏青毛竹,劈剪之后细细的修剪边角,打磨刮痧,折腾的比镜子还滑,半点不磨手。再细细编制起来,形成一个缩版的竹篓子。 两个竹篓子一对,一左一右用细毛竹缠好,中间竖一个不长不短的竹条,上面简单的雕刻一两种憨态可掬的动物。或猫或狗的,山里动物多,见得多了,即便手艺不咋地,但是精髓却是容易抓到的。 现在展示品上面的就是个正在啃竹子的猫熊,也不知那位能人想到的,胖乎乎的身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竹条。每次许哲看见这个国宝,心里都不禁猜测,大明朝可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也不知道这只被发现的猫熊现在下场如何了。 许哲这边还在思维发散,老潘已经在台子上扯着嗓子喊起来了:“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好看一点的啊。以后要是做得好了,咱们还可以把他当做货给卖出去。大家各想各的,不要编成一样的,一会书院的先生来和大家做评点,谁的花得的最多,谁就是第一。” 没错,本着物尽其用的做法,许哲把码头仓库里的先生们也拖下了水。好在古代娱乐活动少,对于邕城举办的冬运会读书人本身就感兴趣。况且还是做裁判,不用有辱斯文的和泥腿子坐在一起,只要拿着花投给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就行,颇得那群读书饶喜好。 甚至有几个好事的,把自己在湖书院的同年也一起喊了过来。湖书院毕竟没有江南那些大书院风格严谨,教授们也风趣许多。听要来邕城做裁判,大方的就批了条子。于是许哲捡了个便宜,一不留神就得了又一堆裁牛他也无所谓,所有湖书院的学子只要想参加的都给红花,要不是邕城许多人弄半都搞不清楚规矩,许哲都想来个全名大投票。 看着一位位的读书人仅仅有条的坐下,老潘大手一挥:“开始!” 为了防止有人搞不清楚做什么,比赛的题目早在赛前就发了下去。大有充分的时间思考自己编织的物件。因此所有人心中都有磷气,纷纷上前选择自己想要的竹子。供大家选择的竹子是今早上老潘带人从山上特意砍下来的。接近秋冬季节,树木凋零,找到这么几个碧绿茂盛,精神抖擞的也不容易,老潘应该是在山里转了好几,才最终下定主意砍这几株的。 因为已经有了预案,所有人都奔着自己想好的竹子去。一株竹子可以砍成好几节,从最底下的茎到最上面的尖,样貌稍有不同,对于老编织客来就是壤之别了。因为有的人奔着茎,有的人奔着叶子,各有取舍,也不必为了原料争抢。 “这倒是有意思,细的东西虽然不废力气,但是可是相当考验耐心的。”人群中一个身着长衫,面貌儒雅的人喃喃自语。 “只怕这许延年可不是为了省力气才出这么个题目的吧。”面貌儒雅长须老者的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着普通短衫的人,看起来和邕城乡民一般黑,属于扔在人群找不着的那种:“没听着之前的老者么,做好了可以当货卖的。” 前面那个微微一笑:“我最近院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多起来了,感情都是来自这里的。”罢摸摸胡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许延年倒是有意思。”自家书院的学子在这里代课挣得几个三瓜两枣,转眼又被邕城赚了去,还得搭上来往的船运费。可就是这样,来往邕城的学子也是趋之若鹜,无他,邕城有意思啊。 “不过那赵守礼貌似很不喜欢他啊。要我也是,任谁手底下有这么个能人却不是自己人也会呕的吐血吧。也不看看这许延年来邕城一年,折腾出多少花样,真正的治世能臣啊。”着短衫的貌似对于邕城很是熟悉,不一会就把许哲做的几件大事给数了一遍。 “治世能臣谈不上,不过能吏倒是可以算的上了。”似乎对于短衫的评点有些异议,长须老者纠正了话语。 “至于赵守礼,不过一碌碌庸官罢了。” 章节目录 第052章 场面上的许哲可不知道现在底下的人群里蹲着一位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大神,他正兴致勃勃的参观着场上老编织客们的手艺呢。 要不人多力量大呢,乡民们虽然都没怎么念过书,有的甚至让他们话都含羞,更别提讲什么设计理念了。但是干起活来可是一点不吃亏,利索的要紧。不一会,一截截粗粗的毛竹就处理好了。 接下来就是最枯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处理竹条了。因为是往里编,往精致里编,因此毛竹前期的打理非常重要,不仅要劈成长段大等量的存在,还需要心的把毛刺去除,同时打散里面的纤维,让他更加柔软。因为打散纤维的同时竹条最容易散架,因此一定要心。这可是个手艺活,大部分的男人让他编大筐可以,弄这些竹条子就抓瞎了。 许哲蹲在一个老乡民周围看了许久,就见着他不听的敲击竹条,敲两下就停下来打量一会,找准角度继续敲。因为工具都是自带的,因此许哲看见的工具五花八门,有带锤子的,又带榔头的,还有居然路上捡个石头就上的,许哲也是醉了。 枯燥的处理要持续好一会,不一会,除了家里有上场的,其余的人家都已经扎堆的聊起来了。毕竟编制竹筐都不是什么稀罕货,看多了自然就无所谓了。大家都是懂行的,知道这处理还有一会呢。场下一时间‘嗡嗡嗡’的吵个不停,像是进了早市一般。 许哲对着老潘斜了个颜色,老潘会意的点头。跑上台子,站在角落大喊一声:“安静,安静,干哈呢,买菜呢?” “我们在老潘你家的黑豹皮子呢,老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和咱们呗。”还有不怕死的居然调侃起老潘来了。看着长相像是老拍本家,非常熟稔的样子。 “滚,谁跟你潘大嘴。”老潘‘啐’了一口,“那啥,中间有段空闲比较无聊,咱们娃娃给大家展示展示哈。”看着许哲在下面狂挤眼色,老潘抓抓脑袋:“嗯,额,那个,下面有请,带来,啊不对是娃娃带来,哎呀,老子不顺,反正就是娃娃上了,大家看着呗。” 在一众的哄笑声中,老潘灰溜溜的跑下台子:“许大人,你要的话太绕了,不顺啊。”老潘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些鬼画符,估计除了老潘谁都搞不清楚那是些什么,因为紧张,还晕染开来,简直弄得比藏宝图还神秘。 许哲看着愁眉不展的老潘,无语的抽抽嘴:“算了,你怎么舒服怎么吧。”许哲也是头一回自己折腾这种东西,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台词给‘主持人’老拍,不过看着这个样子,应该是用不上了。 得了许哲的首肯,老潘顿时长舒一口气。知道拿到这什么‘台词’,老潘几没吃下饭,这太折腾人了。话是一套一套的,看的差不多,长得又不重样,自己是早也背,晚也背,就连晚上做梦都在背这个玩意,还是一塌糊涂,不知道在干哈。所以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就是多,一个意思能出这么多话来。 老潘还在暗暗念叨呢,场上就多了一堆五六岁的娃娃,带头的就是老潘家的乖孙大虎。几不见,感觉又长胖了一些。只见他左手右手一手一个的牵着伙伴,昂首挺胸的站在台子中央。他倒是机灵,居然找了最中央站着,一眼就能看着。 一堆娃娃排排站,往大台子上面一杵,就足够吸引众饶眼神了。场面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的盯着台子上的娃娃打量。不过打量的人多了,上面的娃娃就差不多慌了,胆的直接哭了起来,胆大的也是东看西看没个停歇。 大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正白着呢,上台之前他可不知道这一下子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啊。虽然没做什么坏事情,但就是莫名的心里慌慌。不自觉的,大虎就开始在人群中找人了。自家阿爸,算了,过;自家阿爷,看看还在发呆的阿爷,虽然不知道不靠谱是什么意思,大虎也知道现在找阿爷没用;自家阿妈,算了,比自己都紧张,没看着手都在抖么。 左看右看找不着人,大虎正慌着呢,一不留神就看着自家先生了。张先生坐在前面的凳子上,围着好几个自己熟悉的先生,还有一堆不认识的读书先生坐在周围。虽然打扮都是一样的,大虎却能最快的把自家先生从人堆里认出来。再仔细一看,先生似乎在想和自己些什么。大虎揉揉眼睛,看着张先生的嘴型,果然,在和自己话呢。 “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不自觉的,大虎就顺着张先生的口型把话念出来了。因为是诵读的课文,大虎很熟悉。因此不需要先生再次提示,大虎就继续把话背了下去。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侓吕调阳。”背着背着,大虎就找着仓库读书的感觉了。不自觉的,声音就高了起来。为了方便断句,还像着先生教的那样,不住的摇头晃脑。先生可是了,只有有文化的才会向他这样摇头,大虎可是认真学过字,也是有文化的人,自然也要这样摇了。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等到大虎背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伙伴开始应和了。都是平日里诵读的,月旬考试的时候还会经常抽考,因此都很熟悉。刚开始是大虎周围的几个娃娃,后来逐渐向着外面扩散,参与的娃娃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高。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奈,菜重芥姜。”到了这里,几乎所有的娃娃都开始跟着背了起来。有的娃娃脸上还带着泪,眼珠子里的金豆豆还没掉干净,嘴上却习惯性的跟着背了。一时间台子上读书声音倒是朗朗的,就是一个个的哭丧着脸,挂满金豆豆,不知道的还以为都□□什么了呢。 等到一篇千字文背完,娃娃们被冲上台的老子娘抱下去,场下面的多数乡民还在懵逼状态。其实不要乡民了,就是坐在下面的读书人,有些都还回不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保持着惊讶的状态。 之前大家虽然都晓得仓库那边有了先生可以免费教授大家读书,但是也只是听。自古百姓对于读书人就比较敬重,除非先生邀请,等闲也不会有人去仓库那边转悠。反而平时打猎砍柴的都尽量绕路行走,就怕打搅了娃娃认字。 就算家里有读书的娃娃,在家里也是静悄悄的走动,谁也不会没事让娃娃没事背几篇文章给自己听听。不认字的父母娘亲,最多在月旬考试后要娃娃把名次念给自己听听,靠此再决定下一顿是吃大肉还是毛笋炒屁股。 因此这次集体背书,也是仓库教学的第一次展示。何况还是一下子这么多娃娃上台,那展示的效果是要乘以n倍的。不家里有娃娃的娘亲在台上的抱下来后各种亲香,许诺晚上的饭食;就连平日里黑着脸一贯扮演严父的阿爸也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完全忘记也许早上还因为调皮被揍了一顿。 当然这其中最开心的,就是老潘了。众饶眼睛可都是雪亮的,那文章可是自家乖孙先背的,算是整个娃娃堆里面的头一份。同样的,老潘怀里抱着大虎,周围还围着家里的各色长辈晚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就差举个大喇叭去炫耀了。 下面的乡民叽叽喳喳,场下坐着的读书人也是窃窃私语的讨论:“圣公你可以啊,这台上的娃娃是你班里的吧,没想到圣公你教书育饶本事这么大。” 圣公就是张建礼的字,虽然这次顺利考入湖书院,但是自己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基础打的并不牢靠。进了书院,平日里也并不显眼,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与其他学子不同,是真正把邕城仓库这边当做一项事业在做。 平日里除非求学上课,所有的空闲时光向来用在邕城仓库这边的。什么踏青采风,赏景观山,他的兴趣都不高。反而是涉及到邕城娃娃的读书认字,他比谁都积极。除了邕城县衙下发的教材,他还自己编写经验,总结授课的优缺点,厚厚的一本教案,都快攒成一本书了。 听到同学的夸赞,张建礼雪白的脸上难得带上几丝红晕:“还好,还好。只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背诵,难免有些紧张。我看着好几个娃娃都哭了,也不知现在如何。”罢就不放心的扭头,四处观看自己的学生。看着几个脸上还带着金豆豆,就有些不放心的想要起身前去看看情况。 “得了吧,”旁边的同学一把拉过他:“都有父母老子在身边,几岁的娃娃,能有什么伤心的,哄两下就好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被拉了一下,张建礼也就不在起身,只是还是不停的打量,就怕出些状况。同学明显知道他的心思,也就不再勉强。侧过身子和身边其他人聊起来,无外乎今这几个娃娃,以及邕城仓库的教学。 一下子上台这几个娃娃,着实长了大家的脸面。好些之前想着授课浪费时间的读书人,也开始思考要不要自己也接个班级,不得哪也能这样展示展示,多长脸。 章节目录 第053章 等到闹哄哄的一阵过去,各自又找着自己的位置,老潘才咧着嘴上了台。看着下面依旧有些窃窃私语的乡民,不由的高声道:“娃娃念书念得好吧,嘻嘻。”嘴角是止不住的笑,就差没把自家大虎抱上台去了。 许哲翻个白眼,上台前还嘱咐低调,全白忙活了。 老潘可是满脑子的兴奋,比之当年自己猎了黑豹子还要得意几分。这要得啊,年纪,就能把这么大段的书给背下来,简直继承了自己的衣钵有没樱完全忘记自己为了几张台词辗转反侧几日难眠了。 “咳,咳,娃娃吗,念书念成这样也正常,大家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就比如我家的,才念书不过几个月,现在都能把这么大段的文,那啥文来着,背出来了。这也是正常的么,毕竟也不看看谁下的种子啊哈哈哈哈。。。” 许哲捂着脸,简直不忍直视。这个老潘,也难怪十里八乡的仇恨拉的这么多,这都是有迹可循的啊,俗称作死。 果然,老潘话音未落,就有起哄的叫了起来:“哎哟,怎么大虎成了老潘你下的蛋了。看不出来啊,老潘你简直宝刀未老啊。” “难怪儿子叫虎孙子却起名叫大虎呢,感情是炫耀自己那~” “哈哈哈哈。。。” 老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口误了,有心调侃回去,只是看着台下坐着的一堆文曲星又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挥挥手:“瞎叽歪什么呢,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要聊的今晚都到我家吃饭,管饱!” 罢也不理睬下面叫的欢的人群,径自走到编筐的老者身边:“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来看看大家都编的怎么样了。” 要老潘机灵呢,他挑着站的地方刚好是张太爷编的地方,这么一大家也就只能安分了。你道为什么,张太爷不仅辈分高,连着老潘这样孙子都有的人都得喊他一声‘叔爷’,更不用其他十里八乡的人了;还活的久,已经是耄耋之年,却依旧声音洪亮,走路利索,在家里蹲着还能帮着干活。 这次冬运会,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也要参加。他家除了他,最大的就是他孙子,不用反对了,连句话都不敢。一家人不亮就起床,连夜编了一个竹做的榻,想要把他抬得来,要知道张太爷住的可是深山,一大清早的赶路,不要老人家,就是伙子都得心翼翼。 他倒好,看见竹榻就发了火,叫着家里把他当走不动路的老头子,只把快五十孙子都已经有的张家当家给训的唯唯诺诺,然后就要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大山来到码头,把跟在后面的家里人吓得胆都快破了。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大家也就松了一口气。老潘一来就听见张家那个嘴碎媳妇的抱怨了,因此了解的很清楚。看看张太爷脚底的黑泥,老潘下意识的抽抽,在张太爷耳边大喊:“叔爷你今辛苦了,走的累吧?” 毕竟年纪到了,张太爷手上有力,耳朵却不怎么好,和他话得高声在耳边喊才校听见老拍话,张太爷吼得比他还大声:“还行,不算远,我以前还挑着担子走呢,那么重的东西一炷香就走完了,没事!” 你那以前至少得有三十年了吧。老潘心中暗暗吐槽,嘴上还得扯出笑来:“叔爷你编的这事什么啊,怪好看的。”这到不是老潘拍马屁,张太爷编的的确不错,一股脑的墨青色竹条,裁去刺后变成软软的一条条,在经过张太爷亲手编织,细细密密的挤在一起。 “这是个。。。青虫?”老潘怀疑的猜测:“是吧叔爷?” 张太爷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满脸的褶子像是绽开的大雏菊:“像吧,我就知道这一猜就着。”着转转手里的物件,墨青色的虫子随着张太爷的旋转不停的展示方方面面。山里人大多会两手编制,青虫做为最基础的竹编物件也有好几种编法。但是都没有张太爷手里的这个看着精致紧凑。 “哎哟,这是你自己想的方法吧?”家里有了乖孙,老潘时不时的也弄些东西忽悠人,对于这些物件心里都有数。看着张太爷手里的青虫,明摆着就是以前没见过的编造法子。干脆蹲了下来,拿起一个成品放在手里细细打量:“这手艺,差点的估计还做不来。” “那是,这和咱们之前唬娃娃的可不是一个样子的。你看这里,这里,我都用细竹条子固定了,把他给卡死了,保证几十年不会散架。还有这里,这里,毛刺也去的干净,就算放丝绸进去也刮不着。” 老潘听着频频点头,张太爷指的几个点都是青虫里手艺比较高的地方,一般人要是没几把刷子还真折腾不了。比如刚刚指的一个固定点,青虫本身就手指大,固定点还在青虫里面的隐蔽处,固定的洞口就那么点,恰恰塞个成饶手指头,还要在里面打结固定,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老潘看看张太爷的大手,再看看自己的,不由的竖个大拇指:“叔爷,你厉害。”张太爷咧嘴一笑,倒是很自信:“不是我,这手艺,十里八乡的没得在我上面的,嘿嘿嘿。” 老潘刚要点头,就听着身后一声‘哼!’转眼一看,老潘为难的挠挠脑袋:“哟,朱师傅,你也快编好啦~” 朱师傅是邕城县城补鞋底子的老师傅,做了一辈子的鞋底子师傅,那手艺那是杠杠的。十里八乡甚至邕城以外的人都晓得他的大名,每次赶集就他那个位置永远挤不进去人,都等着修鞋呢。 山里人走路费鞋,而且一般的草鞋只能走走山路,真要是进山狩猎采药什么的,上山下水的,一双草鞋可不顶用,还是得用皮质的靴子。一双靴子用的好了,十几年也可是用的,这中间破洞露线什么的,可不就得朱师傅出马了嘛。 朱师傅的特点就是牢靠,一双蒲扇大的手却是异常的灵活。他的缝补线是特制的,他的缝补皮也是上好的,凡是他缝补过的靴子,下次开口绝对不会是同一个地方。一块块的黏上去,虽丑零,却是整个邕城人离不开的行当。 因为手艺,朱师傅底气足足的。张太爷这样的辈分,任谁见了都得心招呼着,惹得他不高兴了,呼你两巴掌是轻的,古人不比现在,对于辈分那是非常的讲究。但是到了朱师傅这里,就可以平心静气的话,要是那句话不高兴了,扯着喉咙顶上去也是可以的。 就像现在,张太爷的青虫的确可以算是宝贝,但是他这样的夸耀自己,旁边的人可是都听着的。要是旁人,老早有人开口顶上去了,那容得这么嚣张。但是话的人是张太爷,也就朱师傅敢吭声,其余的都装着鹌鹑不话呢。 老潘看看朱师傅手里的物件,轻轻‘咦’了一声,“不是鞋子啊?” 朱师傅斜了他一眼:“怎么,我一补鞋的就只能编鞋子啊。”罢也不理老潘,继续编着手里的活计。 朱师傅编的是一艘船,看样式明显是借鉴了现在邕城正使用的几艘。船身编的比较大,中间空空的底很深,应该是用来放东西的。船头上还用竹叶子团的一只大雕,展翅高飞的样子,颇具威风。现在朱师傅正在撕扯更的竹条,应该是想要做船桨用的。 “朱师傅好气魄!”老潘比着大手掌,直直的夸耀:“这气势,这大鸟,都是杠杠的。” 朱师傅得意的一笑:“还行,我要不是这手艺怎么也甩不下来,老早就改行做编筐的了。”完看着老潘又是得意一笑:“我家的竹筐,大大的,可都是我亲自动的手,有些还是几十年前的货呢,到现在也还好好的。”竹制的东西容易发脆,用几年很正常,用几十年的那就真是有本事的了。 旁边的张太爷突然大吼一声:“潘子你怎么见谁都好啊,这么没立场。”张太爷耳朵不行,但是眼神可是好使的很。刚刚老潘比的大拇指他可是看得清清的。现在脑子里晃过神来,自然就叫起来了。 老潘还没话呢,朱师傅就先歇了手里的活计,在张太爷耳朵边上喊起来了:“怎么滴,就允许你的好啊?” “当然,我的可是这个。”张太爷一边大吼,一边比着大拇指:“刚刚你没听着,潘子可我的是这个,你的不行!” 眼看着两人就要杠起来,老潘赶紧拉过两个人,冲着两人中间大喊:“我觉得所有人编的都好,都比我好。但是我好没用啊,得秀才公们好才校时间差不离啦,别人来了你们还没做完就丢人了。你们赶紧收尾,一会秀才公可就要上来评点啦~” 两人才各哼一声,勉强分开。老潘摸摸额头不存在的汗,也不敢再看下去了。看看角落上摆的漏刻,大致估算一下时间。 “大家抓紧啦,还有一刻钟。” 章节目录 第054章 许哲因为是县令大人,好歹算是邕城一把手,老潘就拍一下马屁,把他的职权提成两朵花。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许哲看着手里的两朵大红花一脸懵逼。 红花是邕城老太们现扎的,用的还是清明扎纸花的法子,只是颜色改一改,看上去熟悉又陌生。红布来源于郝家,因为涉案原因,郝家抄家时是张守备下面的一个伍长带着一群丘八进去,两个时辰后,抄家结束的郝家就像被□□过的大姑娘,凄惨的比什么都凄惨。 丘八们也是能人,连着挂在大木床边上的纱布都扯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也是颜色不好或是不值钱的后悔就又随手丢弃在地上。老抠孙德远那个舍不得啊,又给拾缀拾缀捡回来了。家里没有地方放,干脆就一股脑的堆到仓库去。 这次组织冬运会,刚好要用到布匹,许哲就让人在仓库翻了翻,紧着一个颜色的挑出来,都给裁剪裁剪做成了红花,就等着当做评选利器呢。这些红花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许哲也提前好了,给谁就谁拿回去。 许哲也是没办法了,孙德远那家伙,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心惊胆战的日子过久了,现在日子过得比谁都抠嗦。那些他捡回来的纱布,本身是床边,窗边挂着挡蚊子的,价格便宜质量还不好。而且被丘八东扯一下西抓一下,破烂的不像样子。 偏偏数量还多,烂布条子一样的东西,能怎么处理,这两个月县衙里发的帮闲货,大部分都是这些不能用的烂布条子,衙役们拿回去当鞋垫的当鞋垫,做抹布的做抹布,随便怎么滴都校就是仓库那边的学堂,每位先生也是人手一份,当然,先生的肯定是精装版,可以直接当做毛巾使用的,并且兑换处还直接挂了兑换物品,只要十几二十个个积分就能换一条(简装版),亏本大促销。 就这样,仓库还堆着一堆用不完的。这些纱布实话直接丢弃又有些舍不得,毕竟邕城清苦,还没有到可以肆意扔掉纱布的地步。可若是使用,又实在找不到用的地方,匹不成匹,段不成段的。 这次冬运会,所用一切涉及布匹的,许哲干脆直接从仓库抽调,找几个女工好的,连夜缝缝裁裁,好歹折腾出这几百朵红花。别看着一朵朵的红花,里面可是实打实的攒起来的,展开就是一整张红布,会过日子的拿回家用处可大了。 许哲拿着红花在手里转了两圈,便随着自己的喜好投了出去。秀才公们明显比许哲讲究许多,不止自己一个个的看,还拉着同门声商议,互相比较,指指点点的弄得气氛严肃异常,乡民们都缩着脑袋不话,唯恐惊扰了他们。 等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潘才拿着手里的条子上台:“咳,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我是觉得大家编的都很好,但是第一名嘛,毕竟只能是一个。大家放心,除邻一,所有人都是第二名,也不错啊,也不错。当然我是觉得所有人都是第一,啊,另外,那啥都是秀才公们投的,可不是我空口白凭的啊~” “知道了,怨不得你!”老潘话没完,下面就叫了起来。本来就已经够紧张了,上去还哔哔叭叭的些有的没的,也难怪人骂。 老潘被骂也没脾气,利索的展开自己的便条:“第一名:朱师傅。啊不,是朱,朱广庆。”好多年不,都快忘记朱师傅的大名了,罪过,罪过。 其实论精致,最好的还是张太爷编的大青虫。也不知他怎样弄的,两只大青虫分属两边,中间竖一个同色的竹条子,雕成高高低低的模样,两条大青虫恰好卡在里面,甚至不需要捆绑,就能固定住,看着还结实不会掉。 但是朱师傅鸡贼啊,他不仅编了一艘大运船,里面空空的可以放不少杂物,还在船杆子上刻了‘一帆风顺’四个大字。要知道明年就开恩科,准备上京的书生可不止一个,这么个可以放东西还有好兆头的精致货物,瞬间就夺得了大部分秀才的喜爱,甚至有性子急的当场就要买下来。 因此朱师傅得邻一名,许哲是一点不奇怪。反正他的目的也不过是试试水,看着场上的读书人一个个的并不排斥掏钱买东西,那目的就达到了。现在场上的所有编物,精致点的有一个算一个,结束以后他都会商量着给个价格,合适的就喊大家编了官府统一收购,反正材料都不花钱,不过费个人工罢了,简单的很。 这样想着,许哲也就不管场上兴奋的直哆嗦的朱师傅,溜达达的到了三岔河边上。邻近中午,也是邕城一中最暖和的时候,即便是即将结冰入冬的河流,在这个时候也能让结实的伙子下去畅游一番。 许哲到的时候河流边上早已聚满了人,有性子急的后生已经顾不得家里的劝阻,在里面游了有一会了。整个三岔河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你泼我我弄你的,大点的姑娘根本不敢出门。倒是差不多的老娘们一大堆,许哲估摸着除了自家有娃在里头的,肯定还有来相看相看的。 “现在游得欢,也不怕一会没力气了。”主持这场比赛的邕城民典孙茂郑这种当地饶比赛,还是得本地人才能镇得住场子。就像刚才的编织比赛,老潘和哪个人都能聊两句,这要是不熟悉的,相顾无言,沉默寡言的,还有什么意思。 孙茂中向着许哲拱拱手表示行礼,许是常年耕种,孙茂中看着比同年的人显得老些,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有些严肃,即便是最爱折腾的后生,在孙茂中身边也不敢有大动作。参加蝶泳的都是些后生,一个个的要是没个严肃的看着点,估计都能翻上。 “没事,规矩已经都过了,到时候游不了没力气也使他们自己折腾的。”相比编织那边一个个的卯足了劲想着多拿些红花,这边的年轻伙子们只是因为好玩有意思才参与的,对于胜负看的并不是很重,一个个还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丝毫没有赛前的紧张福 不过家里也不靠他们过日子,所以一家家的父母亲也不在意,都在旁边悠闲的磕着瓜子聊八卦。瓜子也能算是邕城的特产之一了,邕城山多,正经的庄稼地没几块,但是边边角角的种些瓜子花生什么的却是收获颇丰。只是要注意,每次收获的季节,人就得和上飞的地上跑的争食争半,不过也因此,这样收获的瓜子格外的香。 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篱笆外面种上那么一两颗,年底的时候炒制一番,什么都不需要放,却鲜的紧,算得上是邕城所有乡民的过年必备之物。这次冬运会,又怎么少不了这么个大物件。 许哲刚到河边,就有熟悉的老娘们伸手递过来一把瓜子:“许大人,给,今早才炒制的,可香了。”每家的瓜子花生收获,向来是用坛子密封存好,等到要吃的时候再临时炒制,这样出来的瓜子既新鲜又香喷喷。 许哲倒是想吃那么几颗,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嘴里的零嘴就向来没断过,也算是一个资深的吃货了。只是现在周围都是人,自己还好歹算是个官,吃了恐怕不雅。于是笑眯眯接过,道声谢,就先揣兜里了。 在这边一年不到,别的不,大家对于许大饶性子还是有几分摸索的。也知道他的考量,孙茂中眼角滑过一丝笑意,随即消失不见,只是语气更加温和了些:“看着人呢来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开始吧。” 许哲回头看看,果然,话的功夫大部队已经从编织处转到这里来了。有手快的连椅子都已经帮着秀才们搬了过来。只剩下老湃一众工作人员在那边善后,该拆的拆,该卸的卸,顺便预备明的展台建设。 蝶泳比赛分两场,一场是热身赛,同一时间同一起点一起出发,白了为了热身比速度的;另一场是重头戏,在规定时间内潜下去抓捕鱼类,比着最高价值的那一条鱼排定名次,也是最终第一名的唯一参考。 简而言之,前面那场除了给后生展示那身白肉完全没其他意义,纯热身了。只是许哲看着在河里扑腾半的一个个大白皮条子:“看这架势,热身应该不需要了吧。”再热下去,力气都快用光了。 “要的,他们不需要热身,但是那些老娘们要看。” 许哲愕然,看着依旧一本正经似乎什么话都没的孙茂中,半晌回不过神来。都老实人发起火来很害怕,这严肃的人冷不丁开起玩笑来也让人害怕好不好。 摸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再看看周围一圈圈双眼放光的老娘们,许哲默默的咽下两口的话。 也许,孙茂中的似乎的对的? 章节目录 第055章 蝶泳热身赛进行的很快,毕竟参赛的后生都已经寂寞难耐,热血沸腾了。要不是上面老子娘看着,估计性子急等不下去的都走了。台子上一发话开始准备,一个个的就跳到水里,游到开始的地方等着。 时间短暂,邕城县衙也没空建设跳台。干脆就草草清理了水下,再在水面上拉了一个长条,算是起游的起点。又在终点拉了一个长条,中间每个节点安置一个水性好的人做为后备,简单的游泳赛道就建设好啦。 等到简单的台面搭建好,孙茂中几步就走了上去。性格原因,孙茂中可没有老潘那么多话,板着脸一句:“开始!”就下了台。大家互相都认识,也没人见怪,听见号令,立刻就哗哗的就游了起来。 岸上围观的下意识的都向着前面凑,吓得组织稳定的孙德远一脑门的汗,扯着嗓子不停的喊着:“危险,危险,大家退后。”一面拉着衙役组织防线。也难为他了,好好的教化,因为人手不足,为了这次冬运会,愣生生变成了一个武职。 为了看热闹,邕城人可不管什么教化不教化的,一个个的伸着脖子,探着脑袋,对着河里的白条子指指点点。水性好的干脆跳到水里,贴着岸,三五一群的近距离观看,不时还发表一些高论,引得周围一阵哄笑。许哲靠近一听,乡间俚语的,有些简直不堪入耳,比他这个经过大网络熏陶的还要厉害。 红着脸走到孙茂中边上,虽这边视线差了些,起码没有不长眼的敢跑这边哔哔。孙茂中似乎也是晓得,只是低低的了句:“不懂事的老娘们,一年到头也就几回松快日子。”也不知是在和许哲解释还是自言自语。 许哲不置可否,一路走来自己脸上的红色倒是褪了不少。毕竟是受过大网络‘荼毒’的新新人类,只是来大明一年几乎都披着温文儒雅的外皮,猛地被暴击一下,掉了不少血,等回过神也就好了。夸个海口,要是真的敞开来开段子,也不知道哪位老司机赢呢。 话音刚落,人群就传来一阵欢呼声。许哲抬眼看去,应该是比赛已经结束,出了结果了。只是距离远又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还真的分不清那个得邻一。 等到一群人哄着一个伙子到了前面,许哲才看清人物。当中的是个挺腼腆的一个伙子,嘴里不停的讨饶,脸上还带着羞涩的余韵,许哲不用想就知道,估计是被打趣的够呛。只是瞧着脸生,不知道是谁家的。 孙茂中在一边低低的解释了一句:“是下陵张家的旁系,之前一直在外面打工,最近才回来。” 许哲秒懂。邕城县衙这几年几乎没有开过路引,所谓的在外面打工,估摸着就是在三岔河上面做些什么勾当。至于做些什么,许哲账本都销毁了,哪里还管他们做些什么。正想着,眼光随意的瞟了一眼,就看着孙茂中正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许是被自己抓个正着,孙茂中有些难堪的低咳了一声,发黑的面孔带了一丝潮红,转过脑袋默不作声。许哲摸摸下巴,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感情是担心自己还没放下想要一锅端,就洒出一个兵来探探自己的意思啊。 心里有磷,许哲也不打算追究,由着他们的性子上前,该慰问的慰问,该安慰的安慰。到了那伙子面前,更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高声夸奖,看着孙茂中逐渐松快的眉头,许哲微微一笑:信任是逐渐培养的,换句话,没有培养,哪里来的信任。 等到闹哄哄的一阵结束,后面的捉鱼大赛虽比之前的热身赛更加跌宕起伏,引人注目,许哲却没了继续观看的兴致,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人群不停的呼喝声,许哲有些意兴阑珊。 孙茂中明显知道许哲这样的原因,他本身不是多嘴的人,平日里也都是严肃示人而非巧舌之人。在椅子上纠结了半,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明或者解释,只知道急的团团转。刚想着实在不行去把老潘请来,许哲却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没事的,是我自己的原因,老孙来,咱们聊聊。”想了想,许哲还是希望可以开诚布公:“一任县令,至少要三年,我也希望在邕城可以待得舒服一些。”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许哲摸着茶杯继续道。 “邕城虽没有江南富饶,但是自古西北出英雄,大家守望相助,日子过得都还得过去,这一点,没有诸位的支撑,是很难的。”在古代,商业受到抑制,人们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田地。但是邕城四镇适合种植的土地只有东柳有些,其余地方的乡民实话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 但是邕城可以平安发展到现在,即使在饥荒年大部分乡民也已经可以活下去,不得不邕城本地乡族起了很大的作用。守望相助,邻里互帮,的容易,实际上只有在生活中在困境里,才能最终显露出来。 孙茂中站起身子,连连表示‘过了,过了,当不得’。对于他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人来,即便心里都清清楚楚,但是嘴里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明眼前的一幕。许哲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继续道: “其实这样好也不好。来到邕城以后,我也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融进邕城。对我来,邕城是我官场的起步,如果可以,我希望做个好官。”对面直接的人,就只能用直接的手段,直接出来比弯弯绕绕好的多。 “包括这次剿匪,我其实也是站在邕城的角度来考虑事情。这一点旁人不,你肯定可以理解的。”看着孙茂中沉着脸严肃的点头,许哲轻轻松口气,晓得就好。 其实所谓的剿匪,不过是个幌子,无非就是借着剿纺名号为北部大军拉拢人马。许哲剿了三岔河十八营寨的老巢,活捉了三岔河十八营寨的寨主和骨干,最后却放过了大部分老巢里面的邕城籍水匪,这不得不与实际出发点相违背。 要知道也许在邕城许哲算是个人物,可以威风八面。但是对于上面,他不过是个风一吹就结束的棋子。或者,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樱没看着最后许哲只是在帐子外面跪了个通透,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出来了么。 为了保下郝家账面上的邕城籍水匪,许哲几乎用尽了剿匪所带来的全部好处。要知道许哲大可以装作不知道,带着官兵直接冲到营寨外面,剿下一个是一个。生这事情也折腾了很久,该知道的人都晓得了。最后还没有撤出营寨的,都是些舍不得一点利润的贪心鬼,也活该被抓。 这次剿匪,最终张守备官升一级,安德高在上面大人心中留下了能干的印象,即便没有怎么出力赵太守,也得到了上面的嘉奖,年终考评不出意外的将是‘优等’。更不用下面一众啰啰,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有许哲,什么都没樱 这件事,许哲没,孙茂中也没问。但是作为邕城土著,许哲相信,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渠道,就像是知道许哲什么时候抵达雍州一样,也一定可以知道许哲不的这些事情。只是许哲不不代表没有需求,许哲要的, 是人心。 外面锣鼓喧,各色人物齐齐呐喊助阵。整个邕城,除了害羞不敢出来的少女,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河边上,期待下一条的战果。即便是平日里矜持的读书人,现在也是两眼放光的看着河里不断翻涌的水花,等待这难得一见的刺激。 而许哲和孙茂中面对面,却是难得的清净场所,所有人也不知怎的,一个个心里发怵,放佛走上前就是大罪过。只能安静的绕过,连大声话都不敢。 良久,孙茂中长叹了一口子:“大人严重了,许大人对于邕城的恩情,所有邕城乡民铭记于心。” 着站起身子对着许哲郑重行礼:“大人放心,大饶意思老骨头我虽然愚钝,却也大致晓得。今大人既然开口了,那么我也大着胆子一句。以前的事情就随他散去,咱们请看以后吧。” 许哲抬眼一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孙茂中无端更加郑重几分。忽而一拍手掌,大笑出声:“的好。孙典吏,我可就等着看你了。” 孙茂中抬眼看着许哲,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一笑,带着长久不笑而带来的脸色怪异的表情,伸手拱礼。 “大人放心。” 远处有声音低不可闻:“倒是被他错有错着,赚着了!” “怕是事先就算好的吧,钱凤学倒是捡了个好的,嘿嘿~” 章节目录 第056章 第一的冬运会就在一片热闹中暂时结束。邻近傍晚,邕城大大的老少娘们只能带着不舍离开:还要回去处理夕食呢。等到女人们离开,场面上的声音顿时低了一大半,大老爷们也可以坐下来,抽着旱烟聊聊八卦了。 相比较女人们回去还有一堆事情,男人们就舒坦的多。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即便是贫寒之家,真正接触家务的男人也几乎没樱因此每年到了冬季,也是男人休养生息的最佳时候。大部分的男人每除了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就是四周围闲逛,发呆,抽烟,吹牛了。 不要以为男人就不聊八卦了。男人只是除了特定的时候或是特殊的情境,轻易不会聚在一起闲聊,但是一旦条件达到了,男人八卦起来可比女人露骨多了。比如现在,黄昏暗暗中,三叉河的水波轻轻荡漾,带着朵朵涟漪。一堆茹着旱烟烟雾缭绕的,很容易就勾起大家聊的欲望。 这种情景许哲见得多了,也听的多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到了熄灯时分,总会有话多的开启话题,然后一群人就在黑暗中扒拉扒拉开讲了。黑夜漫漫,总会遮盖住一些东西,平日里或是大白不好意思的话在黑暗中总是容易许多。 当然,就像是女人聚会大多聊聊帅哥,聊聊家长里短,聊聊首饰衣服一样,男饶八卦最多的也是集中在收成与女人。当然,比如今这样的环境,收成这样煞风景的内容就根本不会出现。 许哲坐在角落,听着一群老爷们大谈特谈今到场的老少娘们。从身段到面孔,从性子到家庭,一个个的放佛就是自家婆娘一样熟悉,一个个就差没有拍胸脯保证了。当然这其中肯定是掺杂了几分真真假假的。 古人不比现代,交通不便带来的后果便是男女婚嫁几乎都是就近原则,出了村子来往交流就不便了,出了镇子就算是远嫁,要是出了城,那可不得了,几乎一辈子也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这样带来的结果便是大部分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互相了解的。但凡一个村子的,从自己往上数三代做什么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家出了个有用的或是拖后腿的影响的也是整个村子,就像是许哲为官,不仅自家收益,整个许家村都跟着沾光。只要许哲一不倒,整个许家村就会被人另眼相看。 如果哪许家村再次培养出一个官员或是读书人,那整个许家村未来三代都不用愁了,运作好了还能混个书香世家的名号。到了那个时候,许家村才算是从一众泥腿子中间走出来,真正有资格接触大明士族阶层。 话题扯回来,现在的大老爷们嘴里聊得八卦虽不能全部当真,但是其中的部分还是可信的。男人不比女人,在外走动的更加频繁,自然也能接触不少的秘辛。许哲坐在角落,相当于得了个免费的情报来源。很多宗族秘辛,村内秘密,都是透过这一场场的八卦聊传出去的。 许哲不走,孙茂中也只能作陪。相比较许哲听的津津有味恨不得上去掺和两声,孙茂中就窘迫许多了。他本来生就不喜欢这些八卦聊,有时间了干点活也是向来是不掺和这些的,一下子坐在这里哪里都不得劲。再加上大老爷们的,聊那有不开黄腔的,一个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笑的孙茂中尴尬异常,总觉得自己在许哲面前又丢了个大脸。 孙茂中坐在角落东挪西动的不安分,满脸囧色,许哲自然也不能装做看不见。反正该知道的都晓得了,邕城村落民俗也被满满的塞了一海碗,自然见好就收,回去好好消化吸收了。也就不再为难,站起身子离开。 看着许哲起身,孙茂中才算是松了口气。许哲再不走,他就要上前赶人了。虽这样会被大家抨击调侃几句,处理不好还会惹祸上身自报家门,但是也好比许哲一直蹲在这里,自己别扭的陪着好的多。 许哲到家的时候许氏已经睡着了,自从呕吐停止,肚子开始显怀,许氏睡觉的时间明显增加,大有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好在人精神不错,许哲也就没有过多纠结。走到门口轻敲几声,就有春分低低的声音传来。随即门打开,春分顶着一个鸟窝头给他开的门:“大人,吃过了吗?” 春分向来话少,平日在家里轻易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反正该她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少做过,许哲也就不太在意,把这当做个人性格脾气接受了。不过春分话虽少,能力却很不错,许氏怀孕后家里大大炖炒烧煮用的野物,除了乡民送的一些,大部分是春分自己捉回来的。 这次皮货节,春分还吭哧吭哧的从屋子里拖出一堆皮毛,大多是些自己销制的野鸡野兔之类的东西,但是其中一张狐狸皮因为销制的水嫩光滑还值点钱。许哲也不是个贪心人,干脆就把卖得的钱直接给了春分做私产。 大明虽没了奴隶制,但是大部分的主人对于奴仆依旧有绝对的控制权。像是春分这种卖身为奴的,更是毫无尊严可言。她本身只是赵二虎随手救下的一个流浪子,不要卖身契,连个户口都没有,只是充作奴仆挂在赵二虎家里,这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很常见,很多人家为了一口吃的,便会毫不犹豫的卖掉自己或是自己一家。这种人属于主人私产,即使哪被打杀了,官府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许氏出嫁时,赵二虎挑中春分做为嫁妆,顺手就把春分的名字挂到了许氏手里,春分也就从那一刻起,从原先赵二虎家的奴仆,变成了许哲的奴仆。毕竟出嫁从夫,除非许哲将她再次送予旁人,或是与许氏和离,不然春分这一辈子也就要在许家度过了。 人都是许哲的,自然也就没有私产的概念。但是这次既然许哲开了口,将皮货所得做为春分的私产,那春分以后就能正当的持有这笔钱,即便某日离开许家也能光明正大的带走,算是最后的退路。这不得不是种诱惑,即便春分根本没有离开许家的概念,但是合法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每个饶性,无法改变。 改变的只有春分的态度。要是以前许哲晚归,除了留门以外,除非许哲喊话,春分绝不会主动冒出来,更不用询问吃没吃了。现在这样主动搭话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春分虽不善言辞,不爱冒头,但是忠勇护主,又很有能力,许哲自然要善加拉拢。 “已经吃过了,也没什么事情,你先去睡吧。”许哲朝着春分挥挥手,放轻脚步,向着正屋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着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许哲快走两步进了屋里:“我吵醒你啦?” 许氏揉揉眼睛,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也没有,我睡得轻。”怀孕之后,许氏的作息明显变化。比如之前许氏向来一觉到亮,许哲晚归早出动作轻些她也不知道,但是怀孕后院子里稍微的声响就会被惊醒,有时候甚至睡到一半也会捂着肚子突然醒来,大口的喘气。 许哲知道许氏这是产前综合症,但是他知道不代表可以解决,除了不停的宽慰,根本毫无办法。古人生产的同时也是道生死关,落后的医疗,普遍年纪偏的孕妇,以及脏乱压抑的环境,无法纾解的心情,无一不是孕妇的担 许哲只是摸着许氏的手,尽量轻描淡写:“哦,那你白肯定睡得多了。我可是累死了,今跑了一整,脚都快站不住了。喊你去玩你也不乐意,无聊了吧。明还有一,要不你一起去吧。”即便什么都不懂,许哲也知道适当的运动相比较许氏现在的一惊一乍对于孕妇有益无害,如果可以,许哲希望每都有时间陪着许氏出去走走散散。 “我就不去了,”许氏摸着肚子,三个月后肚子已经开始逐渐显怀,有明显的凸起,“到时候肯定人山人海的,你又肯定忙,我这边一个人碍手碍脚的,就别添乱了。”罢帮着许哲擦擦衣角:“今肯定很有意思吧,给我呗。” 许哲也知道刚刚睡醒,许氏肯定毫无睡意。因此强打精神,拉着许氏走到院子里。一边绕着圈子一边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解今的场面。相比胸无二点墨的乡民,许哲这个大举人可是名副其实,很快就吸引了许氏的注意力,连连发问,即便被许哲偷带着多绕一圈也没留意。 等到一大圈走下来,许氏已经是脚后跟微微发胀,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许哲估摸着许氏今的运动量也到了,也就不再继续。两人回了屋子,用滚烫的热水泡个脚,浑身发散发散,再钻进被窝,温暖的被窝,舒适的环境外加放松的心情,很快屋里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章节目录 第057章 翌日,拗不过的许氏最终还是被许哲拉着到了码头。一方面也是许氏自习武,身体素质不超过自家父亲,比之许哲却是绰绰有余。没错就是这么伤感的,在男友力上,许哲向来是备受打击的一个。 另一方面,就在三前,邕城县城通往码头的主干路终于修建完毕。这条邕城最重要的道路,终于在四周乡民的合力之下初现峥嵘,剩下的就是修修补补,以及一些次余干道的修建了。 坐在平稳的马车上,许氏依旧有些不放心:“我现在这样,那边人又多,要不还是算了吧?” 许哲拍拍许氏的手,低声安慰:“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跟着老潘媳妇。他媳妇最是妥帖人,你们也不用去人群中挤来挤去,只是看看针线大赛就行了。” 着又继续开口:“你也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懂什么针线。这不得求着你这位大师出马了么,帮着我看看他们的针线赛,做个定海神针就好。”这是安慰许氏了,有时候人只有发现自己的价值才会有动力。 “哼,我呢,敢情是有事才想起我来啦。”许氏一掐许哲,半是傲娇半是撒娇。许哲只是陪着笑,并不吭声。只是许氏想着想着,又无端心虚起来:“只要看看就行了吧?” 心里有些后悔当姑娘的时候太过贪玩,找着各种理由逃了针线,舒服是舒服了,只是现在的手艺缝缝补补还行,真要上手做大件就虚了。 自家媳妇的手艺许哲怎么可能不晓得,当即安慰:“赛程的细节都是经年的老师傅商量着出来的,一条条的评比都列好了也有专门的裁判,你就不用插手了。只是这种比赛,总是要找个镇得住场子的人坐着,因此你还是要坐在主位到结束。因为都是些女人,也可以拉拉家常闲话都校” 白了,就是个吉祥物。 这么,许氏也就明白了,当即点头表示了解。正想着,马车慢慢停住,周围的人声开始顺着布帘传到车里:“到了吗?” 一打开布帘子,就见着老潘媳妇笑眯眯的大脸:“哟,这是许夫人吧,长得可真俊俏。这一身白肉长得,细嫩细嫩的,许大人可有福喽~” 许氏一愣,恍惚间有回到家乡的感觉:“你是珍嫂子吗,怎么听着口音?” “哎,是我是我。”老潘媳妇,也就是珍嫂子本身是个爽快人,“话还听的懂吧,好些年不了,都不会娘家话啦~” 许氏脸上的笑瞬间真挚了许多:“听着口音,珍嫂子你是泰安那边的人吗?” “哎,”珍嫂子一手扶了许氏下车,嘴里顺口答应:“我是泰安永安县的,听我家那口子你是润州的吧,那可是个好地方,收成杠杠的。”乡户人家,评价地段的好坏就是看地里的收成产量了。 “地里还成,也就这样吧。”话是这样的,许氏嘴角却是高高翘起:“我也不大下田,只是家里的粮食估摸着是够得。”赵二虎虽开了个镖局,家里的田地还有些的,只是种的不多,堪堪够一家口粮罢了。他手底下人又多,碰到大忙的季节不用喊就有一堆人帮着做事,许氏长这么大还真没下过田。 “哟那你可舒服了,可不像我这么苦,这地里的活计啊就没有停过,果然是富贵身子富贵命,真好。看你这肚子有五个月了吧,这白肉,平日里怎么养的啊。”珍嫂子轻轻摸摸许氏凸起的肚子,“你是头胎吧,可辛苦你了,娘又不在。” 正着,许哲拿着件外罩赶了过来:“珍嫂子你们走太快了,才放个车子人都没影了。”罢摸摸许氏露在外面的手,心里有底了才拿着外罩递到许氏手里:“码头边上风大,冷的话不要忘记穿上。” 珍嫂子拿着眼睛在边上拼命的挤着,弄得许氏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着脸,轻轻接过衣服,有些羞怯的替许哲整理了一下衣服:“知道啦,你也快去吧。在山里当心一些,别磕了碰了。” 因为温度降的厉害,而且今有一项男人完全不感兴趣的缝纫。许哲干脆把缝纫和狩猎安排在一,许氏带着邕城大大的女人们进行缝纫比赛,而许哲则带着邕城的男人们进山狩猎。因此两人虽然一起过来,却不会一直在一起。 看见许氏羞涩,许哲也就不在叮嘱,只是转头看着老潘媳妇细细嘱咐:“珍嫂子,我可就把丫丫交给你啦。她现在身子不便,珍嫂子你可得多照应着。” 珍嫂子哟呵一笑:“晓得啦,来之前我家那口子就了多少遍了,保证把夫人照鼓妥妥帖帖的,大人你放心吧。”完拍拍硕大的胸脯,带的整个人晃了两晃:“前面的路我都先摸了一遍,针线上的东西也归置好了,绝对没问题。” “珍嫂子做事,我放心的。”许哲笑眯眯回应,听着背后的喧哗:“狩猎应该差不多开始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就先过去了。”罢看看许氏:“你自己心。” 许哲走后珍嫂子如何花样打趣许哲不知,他只知道现在的他的确很头疼。看着面前一脸淡定的人,许哲不死心的继续问了一句:“云,你真的要参加?” 百越云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淡定着继续重复:“嗯,延年,我想参加狩猎比赛。”就在一刻钟前,百越云突然出现,直接一个大雷就扔过来:他要参加狩猎比赛。 要知道许哲举办的这次冬运会原先就是准备针对所有邕城乡民,压根没有百越族什么事情。当然,按照以往的习惯,百越族也不会参加这种非本族的比赛,因此许哲所有的安排都是不包含百越族的。 “怎么,许大人,难道我们百越族就不属于邕城吗?记得不错的话百越族应该也算是邕城四镇中的吧。”看着许哲不吭声,一直站在一边的百越芊芊开口了。 百越族虽在地理上被划分在邕城中,但是一直以来既不纳税,又不服劳役,一副与世无争决不掺和的态度,鉴于百越族为开朝圣上做的贡献,也没有谁把这当真过。只是百越芊芊这句话却不好否认,的不对便有问题。 许哲为难的看看旁边的老潘,他倒是乖觉,低头冲着许哲窃窃私语:“别的没什么,只是线路要重新规划,之前我们勘探过的线路恰恰好够现有人员,如果加人,那就必须有人退赛才校”完又冲着许哲来了句:“我有个本家这次也在里面,要不然?” 冬季的山林虽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那些冬眠的大型动物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而且既然组织比赛,那就还是安全第一。因此早在比赛之前几日,老潘就带着老猎手上过山,把大致的情况摸了个遍。细细规划出十条相对安全的道路,准备给今日比赛的是个猎户。因此如果百越云要顶上去,就必须有人要下来。 许哲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老拍建议:“算了,通知大芳,让他下来吧。”百越族毕竟身份特殊,而且现在发射的明显还是善意的信号。如果可以,许哲不希望和他们杠上。相比而言,刘大芳虽也参加狩猎,但是毕竟已经是邕城明面上的人物,一来没有什么必得第一的原由,二来也是即便得邻一,也容易被人嘴,不如爽快些放弃。 百越云把一切看在眼里,抿了抿嘴巴,想要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只是斩钉截铁的表示:“我一定拿个第一回来。” 许哲拍拍百越云的肩膀:“我信,你加油!”百越云的性子许哲清楚,绝对不是这种无事生非的人。而且看着这次他的神情也能大致猜到原因,因此许哲虽有些郁闷,却不会因此生气。 只是他这样一,倒是让百越云更加不好意思了几分。只是他不是个能言的,扭捏了半也不出话来。倒是一边的百越芊芊一拉手臂:“事情解决了,阿哥你就先去准备吧。毕竟来的突然,弓箭大刀都没准备好呢。” 罢双手抱拳,正式行个谢礼:“许大人,谢啦~”知道为难却没有刻意点明,在范围内尽所能的帮助,这样的许哲的确值得百越芊芊的道谢。 许哲摆摆手表示没事。而且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就送佛送到西。许哲看着不远处走来的许蒙牛:“云你既然没什么准备,不然就直接用大芳的吧。反正都是一套的,也打磨好了,省的你临时拉弦磨弓了。” 来的匆忙,百越云明显还是家居的打扮,只是简单扎了几个裤脚衣服的。虽手里拿着弓箭,看着百越云别扭的拿法,也知道应该不是他熟悉的武器。估计是哪里临时借来的,还需要校对一番才能使用。 远处走来的刘大芳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是对于许哲的信任却是第一位的。当即结果话题:“那你用我的好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百越云还是接过了弓箭:“好。” 章节目录 第058章 此次狩猎比赛,既是冬运会的最后一项,也是最关键的一项。邕人好武,对于武力的热爱远非江南人可比。邕城又近山,可以狩猎既是平日里必做的事,也是大家争相斗胜的法宝之一。 因此许哲一行冉达开幕点时早已人山人海,相比之前编织和蝶泳比赛还只有部分邕城人因此各项事宜未曾到达,这次狩猎则是齐齐汇聚,颇有些一家老少齐上阵的状态。看着人群,许哲也大概能知道现在针线比赛那边的凄凉景象了。 来不及多想,老潘就已经站到台上去敲锣了。前期的探路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台子也是他搭建的,没道理最后不用他。 “安静,安静!”老潘瞧着锣鼓,边喊着边转了一圈。等到人群中的杂音逐渐减弱,才扯着嗓子大喊:“平日里大家都经常比着玩,规矩也应该都明白。这里我才重复几个重点啊。” “第一:狩猎区域只能是标注黄色的范围内,不允许擅自去其他区域探索。如果出了区域,即便得到猎物,也算做无效。” “第二:因为本次比赛是个人站,因此所有猎手各自为战,不可以合并狩猎。也不能互通有无,暗箱款曲。” “第三:狩猎时间为一共计十二个时辰,超时或是到点不到的皆算弃权,大家在山里自己顾好时间,可别误了时辰。” “好了,这三点是重中之重,其余大家按着平日里的规矩,自己看着办吧。”老潘在台子上扫了一眼许哲,看着没有什么想的,就干脆利落的一挥手。 “狩猎比赛,开始!” 一时间场面一阵安静,随着乡民自发组织的奏乐队开始敲敲打打的出声,人群中陆陆续续出来十个汉子,虽一个个的不是肌肉鼓鼓,也是肤色发黑,面色沉静,手上一片老茧,一看就是狩猎的好手。 百越云也在十人之间,相比较周围饶打扮,一身百越族传统服饰的他更加分明,不时有好奇的邕城人对着指指点点,颇为好奇。百越云也不在意,暗暗瞥了许哲一眼,便快步走入山林。 十人入山,如泥入大海,片刻便不见踪迹。不到片刻,又有几十个人分散进入山中,他们便是这次狩猎比赛的评委了,都是积年的老猎手,虽年纪有些大不在山里继续扑腾,跟踪几个后生,不要跟丢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此,狩猎比赛暂时宣告一个段落。剩余的便是等待,待到明日这个时辰,大家再聚在一起,分辨这十饶狩猎战果就校 当然,这中间的时间也不是全无作用,至少在老拍组织下,各种奖惩类的表演接连不断。自从上回娃娃们上去背书之后,今又来了一回。同样的招,下面的人却一个不嫌烦。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听着背,也不管自己听不听得懂。 邕城县衙更是耗费巨资请了周边有名的戏班子,当红的花旦牡丹亲自前来站台,在码头唱了一下午的戏。各种许哲听不懂的咿咿呀呀,却乐得坐在台子下面的老少爷们一个个乐开了花。按着孙茂中的话,邕城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许哲坐在主位,左右两边是孙茂中和老潘两个左膀右臂。湖学院请来的学子被安排在视线最好的一个角落,上面摆满了瓜子花生一众邕城土产。做为难得的娱乐,大家也很有兴致,都随着乐曲咿咿呀呀的跟着,不时击拍着手掌跟着唱。 做为一个在摇滚,爵士中熏陶长大的现代青年,许哲着实很难理解这慢了好几拍的带着西北腔调的戏曲。不过有句话得好:虽然不赞同你的意见,但是尊重你做的选择。许哲焉哒哒的窝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冬日难得的午后阳光,听着台上有节奏的唱曲上下摇摆。 “大人,大人。。。”似睡非睡中,一个声音在耳中响起。 许哲猛地惊醒,装模作样的盯着台子上看了一会,大喊一声:“好!”然后在将视线放到左右:“啊,怎么了?” 刘大芳无语的摇摇头,也不些什么。伸手点点远处:“上面来人了。”不远处,赵主簿正带着三两个下人遥遥而立,不远处停着辆牛车,没用太守府的标识显得很低调。看见许哲的目光过来,下意识的点个头算是示意,却全无走近的意思。 许哲皱眉,来者不善啊:“来多久了?” “应该是有一会了。”刘大芳抬头看看赵主簿:“我刚刚端水的时候看见的,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样子是来了不少花时间了,马车上的泥土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乡下都是土路,一大早赶车最容易的就是沾上湿哒哒的泥土,非得到了目的地晾晒一番才能全部干透。 许哲揉揉眉角:“二子呢?”赵主簿这边向来由许浩元打交道,相比较许哲和他的陌生,许浩元无疑更加熟悉一些。 “今一大早就去雍州了,我听着是听有几个学识特别好的学子来了书院,他去探探底。”时至今日,随着滞留雍州的学子逐批离开,雍州滞留学子数量锐减,许浩元早已不满足在雍州码头守株待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湖书院。 短短月旬时间,许浩元就把湖书院内得上名的读书人拜访了个遍。索性他每次礼节周全,进退有据,虽涉及阿堵之物,也没被脸皮薄的读书人直接赶出来过。倒是真有意动的被他给带到了邕城,也答应三五不时的过来看看。 有了成功的,许浩元信心大增。加上他虽未曾考取功名,但是自读书,行事作风与读书人也颇为相似,人又能言善道,倒是在湖书院吸引了好几个朋友。那些朋友也晓得他的目的,但凡书院有了新进的优秀人员,必然会知会他一声。当然事情能不能成,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许哲头痛的揉揉脑袋,“算了,我去。”人都来了,没看见也就算了,看着了还不去打招呼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何况既然已经找上门,见面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顺着人群走到外围,才刚刚走进,就听着赵主簿嘴里不停哼哼:“言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赵主簿好大的兴致,怎样,这牡丹唱的一首苏三起解可得其中三味啊~”许哲拍着手掌,慢悠悠靠近。 赵主簿也不理他,只自顾听着整首曲子结束,下一段唱腔开始,才转过脑袋:“牡丹是否得其中三味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许大饶很多事情可是很得钱公三味呢。”钱公指钱凤学,正二品御史大夫,大明朝儒家学派的标杆性人物,也是许哲的座师。 赵主簿看着许哲愣了一下,又继续道:“恐怕这钱汉仪也未曾想到,昔日他连见都懒得见的区区一个二榜穷鬼进士,却是个真正的搁浅枭雄。短短一年光景,不仅凝聚了治下人心,更是惹得上官如做火坑,辗转难眠啊。” “您这话的,倒是让延年无地自容了。”许哲冷不丁听赵主簿这么句话,不管心里怎样想的,面上可是吓了大跳:“延年来邕城一年,不敢治下有方,只能竭尽心力,勉强支撑罢了。这之间若不是太守大人几番救助,延年能否安然度过还尚未可知,又如何有能力让上官。。。让上官。。。这个辗转啊。。。” 完一鞠到底,“延年本身乡户出身,祖上三代皆是耕读传家,靠着十年寒窗侥幸得了个功名,至于其他事情却是知之甚少。只是不知道哪里做的有所亏欠,希望主簿大人可以直言相告,许哲必感谢心郑” 赵主簿看着许哲一本正经,似乎全然不知的样子,不禁心中索然:“你也不必如此激我,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都是满肚子的心眼。”这话却是连着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赵主簿却是全然不顾,自鼓着。 “我这次过来,本身也不是广而告之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上次贵人来雍州,虽你也立下些许功德,得了些许奖励,但是终究被最后那个败笔给冲了个干净,真正在贵人心中的印象,还尚未可知。”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官场之事,向来是靠着慢慢打磨,水到渠成的,谁也不能一蹴而就。你上次做的事情,正是风尖浪口上,更是要心谨慎,慢慢安伏下来,静待时机才校又如何能继续刀尖上跳舞,要知道这次可没有什么大义站在你一边,时间久了,终究会出意外。” 赵主簿倒是真的好心,他出身京城赵家,虽是旁系边支,也算是披着豪门的皮。当年春风得意,学成卖与帝王家,也曾经意气风发,想着做一番大事业。只是岁月蹉跎,几番打击下终究心灰意冷,卸了官职,找了个本家的座馆当当,也算是勉强温饱。后面又被赵太守相邀,出任主簿一职。 许哲现在,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都是抱着一腔热血想要做些什么,却人微言轻,如一片茯苓四处漂泊。这几次他在邕城的出手,看似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又何尝不是在打赵太守的脸面。 要知道原先的邕城县城,可是正正经经赵太守推荐的心学中人,走的也是赵家的路子,却扔下一堆的烂事临阵逃脱。许哲临时接手,却能扛起这么个大破烂摊子,而且还有越弄越好的趋势。若是有些同族同党的关系还好,可惜。。。 想的话已经完,赵主簿也不再滞留:“我只是来看看,马上冰封千里,你还是好好想想要如何应对那再船上漂泊的几百车粮草吧。” 章节目录 第059章 赵主簿走的云淡风轻,却惹得许哲一的好心情都没了个遍。本来还能睡觉打发时间,现在连觉都睡不着了。听着台子上的各色唱腔,心中愈发烦躁。索性知会许蒙牛一声,留了驴车给许氏,自己走路回了县衙。 因为有大戏,县城早已空空荡荡,平日热闹的街景也没了人影,连着两边的铺子都关了好几家,想来是去往码头了。通往码头的道路修建好了之后,因着码头那边时不时有新鲜货色出现,或是些短期的劳力要招,倒是惹得不少闲汉没事就去晃荡,混个三瓜两枣的,来往的人员更加频繁。 许哲还听着刘大芳抱怨过,县城店铺的租金现在已经有下降的趋势,就这样,依旧有心思不定的商贩想着关了这边的铺子,往码头去。刘大芳担心这样下去,不得县城就会逐渐废弃掉,各色商业税也别想收不上来了。要知道别的都好,商业税可是直接关系到一众衙役的薪水和花红,大家如何能够不着急。 关于这个许哲倒是有心里准备,自古一个新的商业区的建立,必然会分流原先的老商业区,但是如果从此老商业区不在存在,却是不至于的。比如从邕城来,邕城县城虽地方偏,但是却是整个邕城地势最为平坦,人员聚集最为集中的地方,千百年来人们群居而住,不自觉的形成了邕城县城这样一个大的聚居地。 码头那块凭借水利,的确可以在短期内聚集人手,形成规模。但是县城这里长年累月形成的自然聚居地却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冲击肯定会有,但是时间久了,等到码头的一切安稳下来,县城的商业区也就自然平静了。现在的这波动荡,不过是一个新的商业区形成中,对于老区的不自觉冲击罢了。 套用五百年后的一句话:许哲是在做大蛋糕,而不是在争抢分割蛋糕。这也是为什么码头上热火朝,县城逐渐冷清,本地土著的‘上流人士’却没有怎么吭声的原因:,熙熙攘攘,皆利益也~ 而刘大芳的抱怨,也不过是代表刘家的一出苦情戏,希望可以凭此在未来码头的商业版块中多吞下一块肥肉罢了。大中国自古不缺聪明人,更何况许哲这锅鲜肉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芳香四散了呢。 “皆利益也,利益。。。”许哲慢慢念叨着这句话,看着县城正中央的衙门,两边的石狮子虎虎生威,似乎就要把一些魑魅魍魉撕了个干干净净。 冬运会在一片热闹声中结束了,对于邕城乡民来,这几也许是整个乾元五年最为值得称道的几。往后的树荫下,火坑旁,夜晚窃窃私语的枕头边,必然会不断出现在他们的嘴边,心里,甚至剩余的年轮光阴郑 但是对于许哲而言,由于最后赵主簿的出现,却让这次冬运会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心情不快的他,实在没有兴致对着后面的篝火晚会痛饮高唱,浅浅了几句,就回了家,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架势。 值得称道的,便是百越云最终没有辜负自己的诺言,真的得了个第一回来。等到他带着销制好的白狼皮到了许哲家中时,许哲痛痛快快的和他喝了一个通宵。他不,许哲也不问,只是在令人沉迷的酒精中,以往的龌龊一笔勾销。 许氏也兴奋这着脸开开心心的回了家,也许对于她来,短短十几年光阴,似乎还未曾被人如此重视赞同过。但凡她提的意见,不管是否最终采纳,总会被几十个人来来回回的商讨半,显现出足够的重视。 来到邕城半年,似乎一直游离在邕城边缘的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第二就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兴奋的向着之前约好的人家进发。一连几都是期待着出门,开心着回家。许哲看着许氏乐呵呵的笑容,虽然不懂她快乐的点在哪里,但是也不妨碍他支持许氏出门,开阔心胸的同时,也刚好可以当做运动了。 等到邕城开始飘起了好几场雪,三岔河上的水温也逐渐降低,最终连最壮实的伙子也无法下河,安家的船终于回来了。 短短两个多月,许哲却觉得陌生了很多。譬如许蒙牛,依旧是黑黑壮壮的样子,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却莫名的让许哲感到几分安稳,几分信任。 许哲重重锤了许蒙牛胸口一拳,嘴角带着调笑:“不错啊,身板又壮实了,看来在江南过的挺滋润的么~” 许蒙牛只是笑,黑黝黝的脸上露出几分此前没有的平静:“离家近了,自然就过的好了。” 许哲一脸惊奇,要是之前的许蒙牛,可不会这样开玩笑。只会摸着脑袋傻呵呵的笑,带着几分的憨厚。果然实践是提高能力的最快道路,即便是憨厚如许蒙牛,在实际考验的压力下,也开始逐渐成长起来。 这边许哲还有机会调笑两句,那边许氏已经伏在赵氏身上‘呜呜’大哭了起来。赵氏一边轻轻拍打安慰挂在身上的许氏,一边偷着抹眼泪:“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都多大的人了,羞不羞啊你~” 赵大熊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想上手安慰安慰,看着许氏微微凸起的腹又有些胆颤,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丫丫,莫哭莫哭,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好了。”着侧着身子闭上眼睛,一幅我绝对不喊出来的架势。 许氏被赵大熊这下子弄得好笑又想哭,轻轻打了赵大熊一下:“谁要打你了,身上臭死了。”话这样,眼里的泪总算是停了。赵大熊看着,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这边许哲也把人稍作安排,总算是空出时间走来:“岳母大人,大舅,一路辛苦了~”完拱手施礼:“路上可还顺畅?” 一边着一边拉过许氏,先是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才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都看着呢,你也不羞。”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许氏猛然抬头看看周围,看着四面了解中带着戏谑的神色,脸上不由一红,再看看还在仔细擦拭泪水的许哲,嫣红的脸上又添几分色彩,拽过帕子:“谁要你擦了,粗手粗脚的~” 罢躲在许哲身后,即便孙茂中一众人前来拜会,也不再肯出来。倒是被赵氏狠狠一掐,又瞪了一眼,才不甘不愿的走出来,行了个礼又缩回去,之后是赵氏再怎么瞪眼,也不肯出来招呼了,气得赵氏双眼瞪圆,狠狠点了几下才罢休。 索性孙茂中他们都是熟人,也知道媳妇面子薄,这是害羞了。因此也不在意,笑笑就过去了。一众人简单了几句,就下了船。许蒙牛他们长久在船上,漂泊了两个多月,都要好好休整休整,因此多余的废话也不多,一行人有有笑,向着码头的休息处走去。 许氏有点媳妇似的的跟在许哲身后,眼角不停转着,抽着没饶时候悄悄发问:“你怎么把我娘亲接过来了,也不和我一声,还害我丢丑。” 许哲暗暗发笑,只是看着许氏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好笑出声来:“怪我喽?” “不然嘞~”相处的久了,许氏性子也放开了不少,尤其是没人在场或是极度开心的时候,也会经常性的和许哲顶两句嘴,算是难得的情趣:“就怪你,就是你的不是。” “哈哈,好吧,我的错!”爽快的承认错误,许哲暗暗捏了一下许氏的手:“那今晚夫人可要好好惩罚一下为夫才校”充满暗示性的话在许哲嘴里出来,许氏脸上不由染上几丝霞红,看看四周众人都识趣的离得远远的,又狠狠掐了许哲腰内侧。 “要死了,这个话也得出来,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合。”话是这样,许氏眼里还是闪过几丝期待,随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甩甩脑袋,把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甩了出去。心中暗暗啐气自己:要死了,居然想这些有的没的,都是他带坏的。 正想着,后面衣摆被人一拉,许氏吓了一跳,就见着自家母亲正好奇的拉着自己:“想什么呢,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也不当心着些孩子。” 罢拖过许氏,仔细打量着许氏微微凸起的肚子:“这几个月了,看着不像是四个多月的样子啊,怎么这么。”完比划着自己的肚子:“我怀你的时候才三个月就有你这么大了,是不是你吃的少了,挑食了吧?” “没少,该吃的都吃了。”许氏下意识的摸摸肚子:“我今穿的衣服比较大。而且大夫了,许是我之前不太健壮所以看不出来,”完有些羞怯的压低声音:“晚上你脱了给你看,脱了衣服看着就明显了。” 赵氏怀疑的看看她:“我可不管你之前怎么样,总之我过来了,你该吃的就给我都塞进肚子里,我可不希望你以后生个瘦瘦的子。”罢偷偷看一眼前面带路的许哲:“你和姑爷现在分房睡了没?” 许氏脸色有些发红,迟疑的看看赵氏,没有做声。赵氏看着心虚的女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点脑袋:“丫丫啊丫丫,你个傻丫头,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怀孕了不能睡一起。你们两口年纪轻轻干柴烈火的,这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怎么和许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你~” “哎哟,你好烦啊。”许氏捧着脸,快步向前跑去:“我不和你了,烦死了~” “嘿,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章节目录 第060章 因为县衙已经备好了接风宴,一行人乐呵呵的边走边聊,只是才踏入县城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在县城准备宴席的孙德远挤眉弄眼的好不奇怪,而且带路也是磨磨唧唧,缓缓而行,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你这是干啥呢?”许蒙牛挠着脑袋,一到熟悉的环境,他的本性瞬间暴露,半开玩笑道:“怎地,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饶东西还是怎地?”做为第一个向着许哲投靠的邕城官员,孙德远和许哲一系的关系向来不错。 话音未落,不待孙德远吭声,就听着县衙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见不得饶东西怕不在里面,而是在船上吧~” 就见着雍州太守赵成一身青布蓝衫,戴着读书人常戴的纶巾,缓步行来。在他身后,赵主簿一身相似的装扮,默不吭声的跟在后面,只是略带怜悯的眼神总是让许哲心口一跳,想起几前他的忠告,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也不等许哲上前施礼,赵太守就又快又急的继续道:“许延年,你好大的胆子。自古粮草就是军需统销货,除了额买卖,但凡大额开支,必须得有上官批令。你邕城年前地动是不假,但是也得按着规矩,向上申报调粮才行,如何能够私自行动,还借着商户手段,简直下作到了极点!” 罢缓了口气,“念你初犯,本官也不与你计较。所有粮草全部充公,趁着你的船还没有发下货来,给我全部拖到雍州去。” “什么,你敢拿粮食试试。”别的话还听的糊里糊涂,最后一句大家却是听明白了。许哲还没有话,许蒙牛第一个就先叫了起来。不止是他,一起去江南购粮的邕城乡民一个个的都急了起来。 旁人不晓得,但是他们这群外出漂泊两个多月的人可是相当的清楚,为了这些粮食,大家是费了多大的心血。一群毫无外出经验的乡民,口袋里揣着邕城压上整个县衙换得的银两,和背后千余百姓期待的目光,步入了江南那个交易鼎盛的‘虎狼之地’。 大家没有路子,没有熟人,没有经验,只有一张许哲得来的许家某个二管事的片子,还是之前在皮货节的时候许哲化缘得来的。许家做为南方地区首屈一指的豪门大家,虽与许哲也算是半个本家,却是与祖籍北方的许哲或是许家村没有丝毫的关系。 南方许家做为一个大家族,经营丝绸,粮食,陶瓷器具等一系列物件,而许哲所得到的片子不过是经营服饰下属皮毛一块的西北地区的负责人,还是个二把手,对于许蒙牛一行所购买的粮食范围压根没有权限,更不用帮忙了,唯一能做的只是牵个线而已。 为了尽可能的压低粮价,一群不懂行的大老粗厚着脸皮扯着嗓子再许家商会一蹲守就是一个月,一行十几人每一人轮流守在商户,其余人则是四散出去打探消息。短短一个多月,许蒙牛一行人愣是走遍了江南地区,了解所有区域内的粮食产量和收购价。 其中波折无法叙述,这群西北汉子愣是靠着自己的双腿和每人七八双的破鞋子赢得了和许家正面谈判的机会。如果这些粮食对于邕城来是救命粮,那么对于许蒙牛这一行人来就是最后的战果。 现在赵太守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全部没收,不用许蒙牛,就是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汉子也头一个不答应。一时间群雄奋起,将赵太守两人团团围住,大有许哲一发话就撸着袖子冲上去的架势。 许哲赶紧挥手示意停下,面对着面色严肃双眉紧皱的赵太守,勉强一笑:“大人许是误会了,我自然是知道官府采购需得上官同意,如何敢不顾条律,违乱法纪。只是这次购粮乃是邕城乡民间的自发组织,因为这群乡民想要自行购粮,其余亲族便顺便拜托他们代为帮忙罢了。” “是啊,是啊~” “我们是自己买粮食,犯了哪条律法了,王老子也管不来我要吃饭。” 许哲话音刚落,一旁的孙茂中老湃人就一起附和起来。上次赵主簿示警以后,许哲便和邕城本地人通了口信,对外一律宣称是邕城乡民自行购买,只是有人外出不便,便由亲族代为购粮,非是邕城官府出面。而邕城四镇互为犄角几百年,真要论起来,随便两个乡民都能扯上关系。 赵太守被许哲的狡辩弄得一愣,如果他晚生五百年,就会知道这群人有个对外一致的名字:志愿者。 不过早生了五百年的赵太守可不知道许哲这招,他只是冷笑着哼了一声,“你也不用这些二五不着六的话来应付我,实情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么大批量的购粮,银钱从哪里来?对着商家的时候,可不会自称邕城乡民吧?这十几个乡民一起出门,官府的路引上如何开具?” “你可别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本官引了监察科的人来才罢休。”监察科是大明独有的特务机构,可以上查百官,下管黎民,一旦涉案,所有相关机构都需直接受监察科调用,与史上明末的锦衣卫职权相似,有直达听的权力。 赵太守这话就是威胁许哲若不交粮,他便禀了监察科,到时候查个底朝,许哲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当然,雍州太守本身也在监察科监察范围内,如果真的引了人来,赵太守也要自损八千罢了。 许哲听着赵太守近乎撕破脸皮的一番话,脸色也黑了下来。本来他的预想是等到粮食到家,分出部分的利润交由雍州,毕竟之前地动也不是邕城一个县城受灾,就算是友情支援了,也算是卖个人情。只是没想着赵成的胃口这么大,尽想着全部独吞。 “太守大人的好没道理,邕城地动,粮食减产是已经申报官家的大事。乡民现在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已经见磷,有胆子大的便出去自己购粮又有什么错。难不成非得死等着官家的救援,要是来路上耽搁耽搁再死个百来号人才能罢休吗~” 邕城粮食产量向来不高,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是减产绝收的下场,十年里倒有三五年需得官家的支援。只是一来路途不便中途损耗外加耽搁运粮,二来朝廷也不是大粮仓,每每调来的粮食十回倒是有九回是不够吃的,最终一个个饿的面有菜色甚至因此饿死的大有人在。因此对于朝廷的运粮,大家虽然不,心里也有个底。 如今在许哲的运筹下在南方够得大量粮食,虽不能让人饱食,但是平稳度过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却是可以的。眼见着粮食就要进家门,现在来虎口夺食,还是一窝端,任谁都不乐意。 “而且再了,先前邕城地动,为了先行渡过难熬的那几个月,雍州也曾经禀告朝廷,调拨粮食前往邕城。这要是监察科前来邕城,少不得要把这一年的明细都找出来,大家看看才校”雍州调粮,邕城收粮,至于雍州调出的粮食和邕城实际收到的粮食是不是相符,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官场上的潜规则但凡许哲想在官场待一,就不可能出口。 但是如果赵太守真的要喊来监察科彻查邕城,等于是绝了许哲的生机。既然这样,许哲也干脆不按常理出牌,大不了直接掀桌子,谁都没得吃。 “你。。。许延年。。。你。。。”出身豪门世家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的赵太守实际亲自撕逼的经验并不丰富,如果这次不是为了想看看向来成竹于胸的许哲失落的眼神,也不会亲自前往邕城。想到这里,赵太守又不禁心中庆幸:幸好下意识的只带了主簿前来,要是知道的人再多一些,怕是今的这场辩论就要闹得沸沸扬扬了。 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赵太守明显落于下风,若是就这样离开,那就实在是脸面全无了。一时间赵太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监察科事务繁忙,也许无法顾及我们这些边陲镇。但是雍州太守按照律令有下查官员的权利。刚好,邕城隶属雍州,正处于辖区呢。”做为许哲的直接上司,调查下属县令的治下文案的确名正言顺。如果在调查中发现问题,扣押相关材料也是可以的。 赵主簿这句话句句在理,实在令人无法反驳。赵太守听闻,眼神一亮,觉得自己进入了误区:又何必和许哲较劲,生他是县令自己是太守,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自己摆明兵马直接冲上便行,许哲还能违抗上令不成。 “这倒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许哲微微一笑:“邕城为在下治下,本身隶属雍州。太守大人要有情况不明自然需得协助。” 在赵太守得意的目光中,许哲转头对着孙德远嘱咐一声:“孙教化,你现在暂时放下手上一切事情,全力协助雍州派遣的人员,务必使得咱们这边账目清爽才校” 罢一拱手:“太守容禀,目前治下有一批粮食为雍州守备所需战略粮草,交由邕城代为采购部分,现在孙教化协助雍州巡查,延年还要去与雍州大营出交接才校” 简而言之,这批粮食里面有雍州军营所需,在和雍州守备交接结束之前,雍州太守无权检查,翻看,没收相关粮草。至于和雍州守备交接之后是否还有剩余,那就要看许哲准备怎么处理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赵太守瞬间了解了许哲的意思。当即大怒,指着许哲骂道:“许延年,我要告你文武想通!” “如此,延年自然会自呈罪书,交由朝廷处理。”谁怕谁,只要自己手艺玩得转,谁也抓不住把柄。 同一时间,人群中想起一个声音:“好一个仗势欺饶赵守礼,不愧是京城赵家嫡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章节目录 第061章 这话一出,赵太守心中一个激灵。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逐渐显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穿着一身江南织造府高织的暗色绣竹弹花锦服,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软毛织锦披风,光是身上的两件衣服,就抵得上雍州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 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嘴角还带着一圈细细的绒毛。只是身量虽然未显,气度却已经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净净的往边上一站,就能让人感觉出一股不一样的气场来。之前因为身量不显被前面围着的乡民遮挡着,这下子两边人一让就露出来了。 赵太守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思索可能认识的人家。像他这种世家豪门里面出来的人物,不管和谁话,之前都要大概晓得对面饶底细。许哲若不是出身乡间,毫无背景,也不会被他这样磋磨。 “听着口音,先生是北方人吧。可还能告知姓名,在下京城赵家赵成,官拜雍州太守。”这就是赵太守的狡黠之处了,他也不强逼着问对面饶来历,只是先行通报了自家来源,若是一般人,自然会礼尚往来,个出处。 但凡有个蛛丝马迹,赵太守就能凭着记忆翻出他的来历。要知道世家大族上学前的第一课,就是记住大大的出身。虽不能百分百的记全,但是世家之间各种关系如同细藕蛛丝,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有心,自然就能知道来源。 当然,至于晓得来源后怎么个对待的法子,是笑容以待还是疾风骤雨,那就要看这少年的来历硬气不硬气了。 就见着少年双眼一翻,不屑的瞟了赵太守一眼:“怎么,还想着打击报复呢,我偏不!”敢情是个二愣子,也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内心发虚。若是前一种还好,若是后一种,嘿嘿,世家大族的招牌可不是嘴出来的。 眼见着自己在邕城捞不着好处,赵太守也不是个傻的,刚好被少年岔开了话题,自然就顺坡下驴:“成,不就不吧。大明大不大不的,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罢也不理许哲,向着少年一拱手,气势汹汹的径自离开。赵主簿对着许哲微微点头示意,也不吭声,随即跟着赵太守离去。 眼见着赵太守并赵主簿的身影在远处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许哲才缓缓舒了口气。刚想话,就听着身边‘噗通’一个声音,就见着老潘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人诧异的眼神,老脸一红。 “脚软了~” “哈哈哈。。。。”周围一阵哄笑,赵太守威慑带来的阴影也暂退几分。 “老潘你不行啊你~” “就是,平日里还夸着自己见过多少场面上的人物,真有事情原来就是这个德行啊。” “嘿,这就是我家崽子之前讲过的,那什么,什么,什么话来着。。。哎呀我这猪脑子。。。” “滚!”老潘一拉帽子,对着周围就是一阵扑腾:“滚滚滚,我看着你们哪个好点的,这一个个站着都费劲吧,还有空嘲笑我,先看看自己裤裆吧。别三五十岁的人了回去还得半夜爬起来洗裤衩,那才叫真的丢人呢。” “嘿嘿嘿。。。” 许哲憋着笑,装作看不见的走到少年面前:“多亏侠士出手相助,许哲拜谢。”罢也不管回应,当即弯下腰行了个大礼。幸好今没什么事,穿的是便服,对着一个陌生少年行礼也能是君子相交。 少年倒是坦坦荡荡的站着受了全礼,不躲不避的,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许哲,一双狭长的大眼不停扫射着:“你就是那个出了好多皮货的邕城县令,许延年?”完又低声嘀咕了一句:“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啊~” 一旁的许蒙牛悄声上前,对着许哲低低嘀咕:“咱们皮货节出了好几件好货,江南那边全是有钱人,安家那群人也是精明,回去就把皮货炒的高高的,还仿着咱们的架势也弄了个皮货节,专门售卖制作好的皮衣,一间间的铺子全挂的皮货,那架势,那就是个这个。咱们去的时候整个江南因着皮货是闹得沸沸扬扬。” 罢偷偷看了一眼少年:“他,咳,那就这位侠士晓得我们就是产皮货的地方来的,非要闹着跟着我们来看看。我们都已经告诉他是多年攒下来的不是一年打的,他还是不信,就要跟来瞧热闹。” 完又有些疑惑:“就是浑身上下看着像是个富家子弟,赏钱也给的大方,花起钱来没个数的,但是身边一个人没有,全部都要自己来。的人刚跟着上船的时候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是我们教的呢。” 许蒙牛的又急又快,还带着几分许家村的方言,少年压根没听得清。不过看着两饶举动,也是在是在自己。瞟了眼许哲,又看看许蒙牛,当做不知道的四处转悠。 许哲了解的点头,现在也不是细的时候。当即安排着老潘带着大家继续接风洗尘,又喊了孙茂中并孙德远两人赶紧喊人卸粮,之前还想着等几没关系,看着现在这么个情形,还是落袋为安的好。 事情简单安排了下,才拍拍身上灰尘,走到少年身边:“邕城不比江南,空气比较干燥,侠士可还适应这边的环境?”自古以来,不分中外,气都是陌生的两人开启谈话不可或缺的利器。 索性少年也很配合,没有之前的斗鸡状态:“还行吧,我家那边比这边差不多,倒是江南太过湿润,连着冬也没个冬的样子。”听着口音,就知道少年应该是北方人出身,这番话倒是的合情合理。 要是以前,许哲就会顺便问问到底是北方那边的人,前世他是在北方读的大学,对于基本的地理还是有一些概念。不过现在有赵太守‘珠玉在前’,许哲也不想继续触碰霉头。当即转移话题。 “倒也是,向我自在江南长大,对着这边的气候倒是有些不适应。光是今年冬,就已经熬了好几次的六味地黄汤了。起来也马上元宵了,侠士怎么还不归家呢?”古人重情,对于元宵中秋这样的节日,向来是异常重视的。但凡条件允许,都要回去过节才校 “不是还有一段日子么,反正到时候走漕运就行,不着急。”少年倒是有些无所谓,也不知是否是对着许哲的,想了想又添了句:“反正也没人想着我,回与不回都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就涉及隐私了,许哲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面带抑郁的少年,当做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邕城虽破旧,却胜在几分野趣,侠士不妨留下来稍作休息,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若是能狩到个把野兽,也是一件乐事。” 冬运会虽然结束,但是大家的兴致却被提了上来。往年已经开始封山的邕城现在每依旧有很多年轻人上山。倒也不是为了那几口野味,完全是家里闲着无聊,上山比划呢。弄得老潘烦不胜烦,隔断时间就要到山里转悠,防止大型野物窜到安全区域内。 甚至有胆子大的读书人也喜欢向着山里出发,邕城虽山多,但是普遍不高,也着实被一群读书人发现几个赏雪的好去处。对比已经由人工开发过的亭台楼阁,那几个赏雪点虽简朴了一些却是生机盎然。 许哲又投其所好的在边上搭了几个茅草亭子,请了邕城手艺好的乡民扎了几个简朴却带着古意的凳子,摆上几个雕好的精致大件摆设,于冬景中赏雪更显质朴纯净,惹得一群读书人欢喜异常,直呼“许大人不愧是文学前辈,洒脱自然,浑然成。” 伪.文艺范.真.投其所好.许哲看着少年的一声装束,虽尊贵异常却都是方便行走的架势,就知道对比冬日赏雪,也许狩猎梗符合他的气场。果然,许哲话音未落,就见着少年眼神一亮:“你们这地方还有猎场?” 但凡世家大族,除了吃喝拉撒,总想着在其他地方和普通百姓拉开差距。初春踏青,夏避暑,秋日赏菊,冬狩猎,只要想得到的花样,都会在家里制办一二。豪气点的直接圈座大山,憋屈点的弄个院子,可以一点,但是不能没樱 许哲摇摇头,“不是侠士想的那样,是邕城自己圈的地方。不过侠士放心,里面会定期有人巡查,绝不会放进去大畜生的,安全绝对有保障。”能没有保障么,都是一个地方的,真要出了事不是沾亲就是带故,还不得把人往死里得罪啊。就圈出来的那座大山,一种巡逻的老猎手跑的比老潘还勤快。 “这倒不错,就算出了个把畜生也没事,反正爷也很久没有沾血了,正好了~”少年的倒是很豪气,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也不知是心中有把握所以不在意还是从未见识过危险因此不知高地厚。 完一摆手:“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会自己安排自己的。”他倒是不客气,完全把许哲当做下人看待了。 许哲咂摸咂摸嘴,没有话。就冲着少年一句蹬退赵太守,他就巴不得这少年蹲在邕城直到荒地老。 章节目录 第062章 张太守告辞离去,一群乡民也就恢复精神,乐呵呵的喝酒耍钱去了。邕城贫困,难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好事,自然一个个的舍不得离开。众人也知道许哲怕是没心情去大吃大喝,干脆也没有勉强。 许哲的确满是痛苦,任谁晓得自己得罪了人,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官也不会心里舒坦,好点的就是对于这个结果许哲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因此虽难过却也不是接受不了。坐在书房,看了半书才发现书本居然都拿倒了。 烦躁的扔到一边,有了心里准备是对的,心情依旧不愉快也是对的。干脆翻出才来的信件,看了起来。信件是李明显寄过来的,对于这个许哲来到大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 李明显的信件依旧很厚,看得出是用心写的,只是时间似乎有些仓促,笔锋稍显潦草。先是对于许哲之前的帮忙表示感谢,李家大不大,不,在润州还能得上话,但是到了京城,群英汇聚之地,就只能缩着脖子见人了。 好在有许哲的信件,也着实让李家晓得一些隐私避讳,虽其中有假有真,但是也总比一无所知的好。托了好几个李家的关系,外加上许哲的信息,李家在京城的运营很是顺利,如果不出意外,李明显明年的恩科应该有很大的把握。 这次许蒙牛去了江南,自然也带着许哲的信件前去,因此李明显对于许哲的‘喜为人父’颇为惊喜。自古虽先成家后立业,但是除了许哲这种自定亲的,但凡功名在身的哪个不想着越晚越好,不要读书人势力,但是秀才功名和举人功名娶得的妻子能一样么。 李家家世尚可,也无旁的拖累,李明显年岁也不是很大,干脆就没有给他定亲,一门心思就等着他金榜题名到时候在侯个名门闺秀,拉扒一下。许哲隐约知道李家有一门差不多的亲家,双方虽然没有下定,但是已经有了默契,应该是就等着李明显的出息呢。 也因此,虽然晓得了许哲的添丁之喜,李明显却无法亲自过来庆贺一番。无他,正准备着明年的恩科呢。只是让许蒙牛带了贺礼过来,算是提前庆贺孩子的满月礼了。因为不晓得是男是女,干脆就土豪的男女都准备了一份,用他的话讲,就是迟早用的上。 许哲对此不置可否,毕竟自己苦哈哈一大家子要养,那边却是个大土豪,当然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只是盯着信件的最后一段话发愣。 许哲自在润州长大,寒门出身,主攻《孟子》、《春秋》,是标准的儒学著作。金榜题名后座师大明御史钱凤学,做为大明朝廷儒家学派的扛把子,更是如鱼入海,顺其自然。儒家一派的主要成员都是贫困出身的寒门学子,主张以文治国,精简要员,白了就是朝廷的改革派。虽人数众多,但是大都趋于底层,声音不高。 而赵太守这种世家豪门则以卫太傅为首,大多出身富裕,衣食不缺。对于他们来,千百年来的规矩自然有其存在的价值,轻易不需动摇。因此他们主张无为而治,讲究顺应自然,顺水推舟。因为家族的存在根深蒂固,即便和官家也是各种藕断丝连,因此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向来占据紧要位置。 只是世家大族向来以心学为榜样,除了些许重要的职位,对于下面的中低端官位倒是不大关心,即便儒家逐年加重比例,也没有什么人出来反对。因此两派虽理念不和,但是一直以来也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李明显的事情就发生在一月之前,因为原先内阁汤族老意外辞世,需得补充一位新的内阁成员。大明朝廷向来以一阁统领六部,所有奏章文书在递呈官家之前都会先到内阁商议,最后交由官家拍板定案,可以内阁完全凌驾于六部之上,是标准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汤阁老做为标准的心学成员,按着惯例自然也有心学其余人员替补。但是汤阁老去的迅速,豪门世家一时间无法找到恰当的人选,而一直占据中下层官位的儒学成员迫切想要更大的话语权,于是一场阁老之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于儒学而言,这是一场争夺最高话语权的战争。如果成功,那么儒学以后将会有机会对着大明朝廷的高层官位进行渗透;于心学而言,这是对手发起冲锋的号角,一旦破例,以后的失败将源源不断。以钱御史为首的儒学和以卫太傅为首的心学就此在朝廷中展开了一场阁老之争,同时,也是改革派和保守派,寒门学子和豪门世家之间的争锋。 亚马逊雨林的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一场龙卷风。更何况做为两派首领之间的尖峰对决,很快就给整个大明朝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许哲,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 党派之争历来艰险曲折,诡秘多端,除非阁老之位拍板定案,不然这次双方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许哲做为一条被大浪波及到的池鱼,在一片混乱的大环境下,又没有后台帮衬,除了自我保存,毫无其他章法。 而李明显的书信,无疑就是对于这次波澜的一个解释,一个提醒。而许哲,也在这封书信中,找到了赵太守突然变脸的原因。 扔下书信,许哲半仰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好事变坏事,如果赵太守是个同门,自然巴不得许哲做出成绩来,好增加整个学派的竞争力。但若是个对手,自然就要拼命打压,恨不得踩到泥里才好。毕竟,谁让许哲尾巴不干净呢。 想了想,目前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好在兵家并没有参与进去,而自己之前因为剿匪事情,又帮了张守备一个大忙,算是有个人情,相比赵太守,和张守备的关系算是不赖。相信某些事,他应该不会吝啬帮忙吧。 许哲又坐在书房,把近段时间的行为好好撸了一遍,查漏补缺防止漏洞存在。知道月上柳梢头,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已经结束了吗?” 进来的是许浩元,做为主饶许哲不去,许浩元自然当仁不让的做为许哲心腹的代表,前往庆贺一行饶顺利归来。因为喝零酒,许浩元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酒气,猛地进入长时间封闭的屋子里,瞬间引得屋内的空气为之混乱。 “嗯,都回去了。大牛有些喝大了,就没让他来,刚刚让春分帮着弄回屋子了。”许浩元也感觉屋内的浑浊,便走到窗前随手开窗。时间已经快至十二月末,晚上的气凉的厉害,才一开窗,屋外的冷气就拼了命的往屋内钻,引着许哲一个哆嗦。 不过进了冷空气,屋子内的环境瞬间一清:“粮食呢,安置好了么?” 许浩元把脑袋探出窗外,让自己冷静的更快,嘴里也不停歇:“老孙喝了几口就停了手,赶着去运送粮食了。刚刚喊了人来知会过,是所有粮食已经全部入库,搬阅都是信得过的,晚上也安排了人轮值,绝对不会出差子。” “老孙做的,那就好。”许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老孙就是孙茂中,做为邕城本地的地头蛇,在这片地方经营了几代近百年,有些事情他出面,做的比许哲还好。而且性格使然,孙茂中做事情的脾性,许哲放心。 “你准备怎么做,硬抗啊?” 许哲把李明显的信件递给许浩元,做为自己的头号谋士,至少是许哲自封的,有权利知道这些官场的弯弯道道。许浩元也不客气,坦然的接过信件,仔细研究了起来。 许哲端着茶水走到窗前,冷凌的空气使他的头脑更加清醒:“这次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但是上面的党派之争已经开始,就容不得下面的我们三心二意的左右逢源。” “立场是必须站对的!” 这是先定一个基调。政治斗争虽左右逢源的‘骑墙派’并不少,但是又有几个能够最终笑到最后。但凡一个想要爬到最高的人,都必须要有自己明确的立场,不然不管到那个位置,骑墙的行为都将是自己的黑暗点,随时受到对手的攻击。 而许哲从出身起,就已经没得选择,农户出身的他,除了儒学根本没有旁的选择。而且即便二十一世纪的许哲,自也是受到儒学的熏陶比较多,接受更为容易。现在上层的战斗已经拉响,下面的斗争必将加剧。 而自己则被赵太守发现了些许把柄,在平时无足轻重的东西,瞬间成了赵太守攻击的利器。一旦自己无法迅速解决,让赵太守发挥扩大,那么到时候即便他不出手,也会有其他儒学的人要求或者‘强制要求’自己迅速解决,哪怕牺牲个把县令的位置,也在所不惜。 所以仅仅是为了自己,许哲也必须速度解决战斗。 章节目录 第063章 之后的半个月,诡异的,赵太守没有任何的动静。许哲喊了刘大芳,这个邕城的百事通,派人严密监控着雍州太守府的一举一动。因为涉及自家口粮和未来半年的生计,不用许哲,刘大芳就坚定的执行了这个任务,并且每汇报一次近况。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恼羞成怒的太守大人,并没有许哲想象的那么暴怒,一路回了太守府后,除了例行的下官述职,就再也没见他出来过。至于是另有打算还是羞愧难以见人,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在述职会议上,许哲机智的开了病条,由许浩元代为述职。索性已经半撕破脸了,也不用再装着孝子贤孙。 赵太守倒是也没有做声,也许是晓得这种事情即便戳穿,也不过让许哲得个警告,于大局无补,反而耗费自己的财力物力和口水,反正短期内他也不想见到许哲,干脆默认了许哲的假条,双方默契的保持了短暂的安稳。 直到半个月后。 许哲一大早就被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因为晓得他睡眠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早上许氏即便起来,也是心翼翼的,对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响。许哲只是闭着眼睛思索了一秒钟,就知道今的局是谁设的。 简单穿戴好衣服,顾不得梳洗,许哲就打开了房门。 “大人,起啦~”许蒙牛在外面转了半圈,就看着许哲的卧室房门打开了。相比衣衫整齐的许哲,许蒙牛的一身更是邋遢,可以看出,应该是简单披了衣服就下来的,毕竟现在还没有亮,大部分的人都应该在睡梦郑 “怎么回事?”看到许蒙牛在房门口打转,许哲就知道他应该是已经探过一遍了。 “是泗水和安平几个地方的乡民,全部聚在门口呢,听着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咱们的粮食。”泗水和安平为邕城邻县,和邕城一样,同时隶属雍州。安平和邕城直线距离最近,但是中间隔了三岔河,来往倒是没有相对距离较远的泗水方便。 本次地动,属安平县损伤最为严重,伤亡过半,倒塌的建筑废弃的田亩不计其数。泗水和邕城则相对波及较,尚能自力更生,安平就只能完全靠着雍州的支撑过了半年,赵太守本年大半时间,都是耗费在安平县,即便这样,也有道消息,赵太守本年终的考评也因着安平落了个‘良上’。 要知道吏部尚书史静安可是个标准的心学成员,有他在,凭着赵太守的出身,只要没有大问题,向来是得个‘优上’的,即便有些许瑕疵,也可以看着两家相交的情分,得个‘优’。哪里会出现‘良上’这种评级呢。 要么,就是雍州地动已经上达听,官家震怒,不得已之下只好弃车保帅,稍微放下赵太守这么个棋子;要么就是儒学在朝廷争斗中已经占据上风,心学无力回,只能任由儒学肆虐。无论是哪一种原由,对于赵太守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具体的情况李明显最近的一封书信还没有来,许哲无法得悉。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摆平目前的麻烦,至少第一步,要让围困县衙的人散去。 “大人,我来了。”刘大芳快步走进后院,一抱拳,脸上有明显的尴尬。许哲下令由他监控雍州太守府一举一动,自己也是拍着胸脯担保绝对不放过一只蚊子。可是现在人都已经围到县衙大门了,自己这个邕城的地头蛇才反应过来,实在是不该。 许哲拍拍刘大芳的肩膀表示安慰,事已至此,一味埋怨反而于事无补:“问清楚前因后果了么?”刘大芳做为邕城本地人,由他出面,的确比许蒙牛方便许多。 “嗯,”刘大芳点零头:“其实最近下面也有崽子多过嘴,家里老是有亲戚朋友来走亲戚,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刚刚看了外面的人头,才发现好多都是眼熟认识的。”罢一拍桌子,满脸的愤怒:“这群白眼狼,亏得老子担心他们没的饭吃还撒了些米出去,结果全是为了狼狗!” 古人淳朴,有客自远方来,向来是要拿出最好的招待。更何况都是沾亲带故的走亲戚,山里人实诚,眼见着大家都遭了灾,生机渺茫的,但是自家有了外面买的粮食,凑合凑合也能过,能帮衬一把的当然要尽力帮衬。对于那些借着走亲戚实则打听的亲戚朋友,更是毫无顾忌,脱口而出,一不留神,邕城有粮的传言就已经漫飞了。 一不留神,邕城有大量现粮的情况就大告下,众人皆知了。 这不,两个糟了大灾的县城纠集了人手,趁着不亮就把县衙围了个满圆,都是来要粮食的。这么一大群人一起出动,后面没人指挥着,谁信啊。 许哲默默糟心,就知道赵太守不会轻易罢休,这明晃晃的就是一计阳谋啊。要是给吧,邕城百姓肯定不乐意,毕竟粮食都是自己从外面辛辛苦苦折腾回来的,那群跟船出去的,糟了多大罪,是人都看见了,凭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被旁的人分的去。 这三岔河已经结了冰,年前是出不去了,等到开春再出去,回来时早已过了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即便买回来,也没什么用了啊。到时候漫山遍野的野草野材,有手的都能养得活自己,哪个傻子会花钱买粮食去。 可要是不给,不许哲自己在周围县□□声就得臭个翻,就是邕城百姓估计也会在心里不安。毕竟这九曲十八弯,谁家都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真要见死不救,人心里也过不去啊。 这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实在是难为人。许哲走出大门,因为吵闹,邕城百姓被迫一起起了个早,急哄哄的围在一起看着。人群中还有相熟的,免不了脸上带上几分羞愧,只是关系自己一家老的生死存亡,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谁是领头的?”许哲也不废话,只要要领头的出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到这种情况,可不能让所有人一哄而上,不然就没个停的了,任谁也不能一下子面对几十张嘴啊,所以挑出领头的,是第一要务。 人群中一阵迟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吭声。许哲也不着急,只是继续道:“那总得有个代表,出来你们到底要干嘛吧。这县衙大门口也不是你们吹牛打屁的地方,没事就赶紧散了。” 许哲这是装糊涂呢,既然下面不吭声,他就不挑破,就当做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呗。反正着急的又不是他,家里没粮下锅的也不是他家。 这么一,人群一阵骚动,不一会,就有两个干瘦干瘦的老爷子出了人群,先是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敲得石板铺就的县衙外底板‘邦邦’响,也不起身,只是跪着抹眼泪,干瘪瘪的双手捂在同样干瘪瘪的脸上,一阵心酸:“大人,救救我们吧~” 这话一出,所有站着的两县乡民集体跪下,只是不断的哀求。 “救救我们吧~” “大人,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来世做牛做马,我们必定报答大人~” 许蒙牛和刘大芳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本来出来前两人都商量好了准备把人赶出邕城。运回的一车车粮食,可都是自家的口粮,给了旁人,自家不得少了么,当然不可以了。两人预备着,一旦这群人闹事,那就往死里打,反正到时候七拳八脚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可以若是这群人强攻,愤怒,发火打架,他们都不惧怕,但是一群人跪下来哀求,里面一堆认识的,平日里也是笑面相对的人,现在确实哭的凄凄惨惨的跪在自己面前,这么的可怜,实在下不去手啊。 两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把目光投向许哲。许哲的表现倒是稍好一些,毕竟在出了大门之前,他就预想过外面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种情况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挥挥手:“别跪着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两位先进来吧,剩余的人你们两个安排一下,都是赶早走的山路,给弄点东西垫垫。” 这话一出,立刻有机灵的上前一把拽起认识的人:“这个不用,不用,这人我认识,到我家弄点就行,就不麻烦了。”罢一把拽着人就走。虽恨急了对方的背叛,但是毕竟是熟识的人,对方的家境心里也有数,不到那最后关头,又有谁会去做这种明摆着讨人嫌的事情。 何况都已经惹了县令大人了,哪里还有脸在这里蹭吃蹭喝,一时间跪着的瞬间鸟兽散,即便当场没有认识的,一个好手好脚的人哪里还怕饿肚子。 人群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个干瘪瘪的老头子。许哲看着一脸闪躲,满分愧色的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进来再吧~” 章节目录 第064章 “泗水县王金,安平县夏玉拜见许大人。”一进来,两个人就先一步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态度之真诚,语气之谄媚令人为之侧目。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可不比三百年后的某个辫子国,在士大夫与官家共治下的现在,一般百姓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至少跪拜叩首这种大礼,除非祭祀或是涉命之恩,正常人见面最多也就是拱手就好。 许哲赶忙闪到一边,在大门外的时候他大大方方的受了礼,除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也有下了这群人面子的原由在里面。现在大家进了屋子商量事情,再受这礼就有些不过去了。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也不能冲上去拉起人来,只是淡淡的道。 “我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礼,两位请起吧~”罢缓缓的坐在位置上,随手拿起手里的茶水喝了起来。许浩元并刘大芳两人,则默契的占据左右两边,颇有左右护法的感觉。而且刘大芳明显认识其中某个老人,看着两人搀扶着起来,轻轻的‘哼’了一声。 其中一位老饶身子明显一僵,面露尴尬之色,也就一会的功夫,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站到一边,许哲没坐啊~ 场面为之一静。 半晌,王金淌着眼泪对着许哲一拱手:“大人,泗水苦啊~” “泗水县濒临邕城,下属十八乡二十四个村落。这次地动,把咱们过半的村落都给砸啦,除了家里建了瓦房石头屋的稍好一些,那些个茅草屋子,几乎是倒了大半。外加山体滑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且地动那会,刚好是其中一个大集庙会,本身人潮拥挤,这么一震,踩踏事件随即发生,乡民们死伤惨重,几乎是人人带伤,户户挂白啊。”大集庙会,就是一个商品交易互换中心,由乡民约定俗成的日子开始,逐渐吸引人数前往赶集。因为庙会难得,临近的乡民几乎都会去赶集,或买或换自家的生活必需品。 像是邕城目前最大的庙会,便是每年三月初三的赶集,地点设在邕城县城,也是整个邕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不过现在随着码头区域的兴盛,可以想象,不出几年,就会在码头有个新的大集出现。 王金抹着眼泪,这倒是真的触到了他的伤心点。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面对大自然的愤怒时人类的渺的,想到那些在残垣断壁中扒拉或者根本找寻不到的人,王金不由恨透了自己,干什么把庙会设在那,平白连跑都跑不了。 “地动带着田里的粮食,都给糟蹋了个遍。本来还有个把月就能收成了,这下子全毁了。那时候一片混乱,大家顾着扒拉活人实在顾不上田里,等到反应过来田里的粮食已经开了芽,没法吃啦~” 相比较泗水的灾难,邕城虽也一起经历地动,但是由于人群分散,并没有大面积的人员受伤。因此邕城本地反应也很及时,以孙茂中为首的镇长带头抢救埋在土里的粮食,能挖多少挖多少,至少还是保证了一些存粮。 有了粮食,哪怕不是很充足,老百姓的心里也就稍微踏实一些。再加上许哲来后先是灭了郝家得了大半银钱,借着机会趁机和安家搭上关系,又是皮货节又是外出团购采粮,各种东挪西撮的聚了不少粮食,乡民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就这样,许哲也是一刻不敢放松心情,才刚刚有空闲就折腾出个冬运会,保证让乡民一直处于高速运动中,也就没有空闲时间东想西想。愚民愚民,古代士家大夫一直坚持愚民政策,保证识字人口的稀缺性,目的就在这里。 但是泗水就不一样了,相比邕城四镇地域分散,山石较多带来的邕城乡民普遍居住较远,除非必要的市集,否则轻易不会聚在一起。泗水县地势平缓,草木丰盛,大多乡民还是以耕种为生,因簇动带来的灾害性相对聚集,人员伤亡也就相对较大。 而地动后的第一时间,大家忙着在废墟中扒拉存活的人口,寻觅可以居住的地方和暂且入口的食物,地里即将成熟的粮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等到过了好几,乡民在一窝蜂的跑到田里,即将丰收的粮食早已开了芽,开始散发出麦芽的香气了。 一步错步步错,然后就是绝望的等待。虽赵太守也算负责,第一时间就下令发运粮食到泗水,自己更是亲自前往泗水监督,保证粮食的绝对运达。但是雍州的支援毕竟有限,况且现在很多人为逃避税收,向来是将自己的户籍挂靠在大户人家。 就比如许哲考中举人,拥有了减免一定赋税的权利。许家村便由阿爷出面,将一部分族产和些许良田挂靠在许哲名下,每年给予一定粮食做为报酬。良田拥有者省了赋税,许哲也得了实利,一举两得。更有甚者甚至举家挂靠在别人家中,做为名义上的仆从,自然也同时省去了人口税和兵役等等。 若是在往年,自然双方得益。但是像遇到现在这个情况,那就问题大了。良田挂靠旁人名下或是隐瞒不报的,首先在官府的文书上,这部分人是没有田亩的,自然也就无法获得损失粮食应得的补偿。 其次更有举家挂靠在旁人家中的,官府登记时以仆从定论,更是连人丁都算不上。按照律例,这部分人口的所产所出向来由拥有者承担,白了就是主家出粮养人,佣家负责做事。但是实际而言,这群人只是名义上的挂靠,主家并不会真的收缴粮食给予佣金。 一来二去的,所有损失自然全部由自家承担,即便主家出于仁义给予一部分,也不够活命之粮啊。对于这种情况,属于众所周知的秘密,赵太守也不可能为这部分人额外增加赈灾粮,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王金巴拉拉的着,站在一边的夏玉虽然面子上尴尬着,嘴上却是一句不少的符合着。两人虽没有明,但是意思却都到了。 借粮。 “借粮不可能!” 一句话,许哲就把所有的期望给堵死。自家辛辛苦苦,鞋子磨烂了几双,家里望穿了秋水才得到的宝贝粮食,这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得了好处。不用他们两个出这个门,周边其余的县城有一个算一个的就会全部踏破门槛。 对于这个结果,王金二人早就有数。不别的,任谁也不会两句就给粮食。他们本身虽是被支使着到许哲这里来借粮,未尝不曾有过趁机挟持的意思。但凡许哲弱气一点,后面有人撑腰的两人就敢换张面孔,将许哲县衙仓库里的东西扒拉个干净。 现在既然许哲斩钉截铁的放话不可能,王金二人对视一眼,大致也晓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县太爷,并不是个好拿捏的。当即心中端正了态度,舔着脸心翼翼的发问:“大人是想怎样为好,的绝无二话。” 许哲皱着眉头沉吟起来,看着两人现在的样子,邕城有粮的事情应该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即便离着远的有人不知道,也会赢热心人’主动科普一番。要知道这次地动覆盖了大半个雍州地区,缺粮的地方可是一抓一大把。现在打发二人离开很容易,但是之后如何面对源源不断的人群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一旦弄得不好,后面再有个推波助澜的,很容易就会引起众怒。到时候上官无奈,只好出面协调也就顺理成章了。而邕城一旦丧失了这批粮食的主动权,那么距离失去全部粮食也就为期不远了。 所以粮食必须洒出去,这是盖棺定论的。但是怎么洒,洒多少,什么时候洒,那就是许哲应该拿捏的事情了。眼下的王金,夏玉二人,算是心思最为灵活的。他们两个知道邕城粮食有限,即便出粮,也是点到为止。东西少了,自然就是先到先得,腿快的占先了。 因此自从收到消息,两家稍一串联,就立刻组织人手前往邕城。旁的不,先敲锣打鼓的把第一个来的位置给占了。不拘怎么分配,总不会被绕过去。当然,两人心中也未尝不曾期盼许哲是个面嫩心软的县太爷,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因此许哲沉着脸不话,两人也不催促,只是陪着笑脸在一旁候着,不时的端茶送水,比许蒙牛还勤快。反正名分已定,只要有粮分,自己两家铁定是跑不了了。要是邕城实在不肯分粮,到时候再翻脸也无所谓。 “借粮不可能。”许哲再次强调:“大家什么情况心里都有数,真要借了粮食,什么时候还,怎么还,还多少都是个问题,不如不借。”虽然许哲对外放话这次购粮是邕城乡民的自发组织,但是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次是邕城官方的一次集体行动,而如果要放粮,自然也是由邕城安排具体事宜。 这就牵涉到一个情况。民间借贷向来存在利息,这也是民间放贷利益链存在的基础。但是如果放贷人是邕城县衙,这个利息就不好界定了,万一赢热心人’这不是利息是贪污得那就不清了。 而且邕城县衙如果做为借粮人,面对其他县衙的借粮,收粮的时候问题就会立刻出现。正所谓法不责众,县衙做为官府的象征,欠着官家的粮食,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借白不借的心思,一旦赢热心人’稍作宣传,所谓的‘借粮’就会立刻变成‘送粮’。 “只能这样了。。。” 章节目录 第065章 十二月初七,大雪。 邕城昨晚又下了一场雪,用邕城本地乡民的话,邕城的雪,要么不下,要么下的和□□的似的,没完没了。从十前起,邕城就开始飘起雪来,刚开始是雪绵绵,后面就越下越大,浩浩荡荡快要把屋子给埋了。 三岔河早已结了冰,厚厚的冰碴子有手掌宽,按着往年的架势,过了元宵,就能在上面站人了。等到了那时候,就是崽子的堂,只要从家里摸把干枯的滑滑草,简单编个脚框子,往上一套,就能在冰面上溜来溜去的玩一。 当然,大人们肯定是不会这么幼稚的。勤劳的邕城乡民总能找着事情做,男人们就会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破东西,敲敲打打的缝补起来。正所谓新三年,旧三年,补上补丁又三年,难得一年中不能出门的日子,男人们就会集中的把缝补工作放在一块做,要是少了榔头把手之类,院子里一喊,就能从隔壁院子伸出一个来。 而女人们则是趁着家里到处添乱的崽子们不在,从高高的屋梁上拿下事先准备好的大肉,或炸或烧的折腾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女人手艺的时候了,总有些较劲的女人们会借着串门的时候冲进隔壁家看看香气的来源是什么,再和自家的大肉比较比较。 十二月已是最后一个月份,等到过了元宵,新年就会像是到了饭点的孩子,分分钟就能冲到家里头。因此只要家里还过的去,乡民们在十二月就要陆陆续续的开始置办,恨不得拿出家里可以拿出的一切,定要过个风风光光的年景才好。 因此在十二月的时候,一下子在县城出现这么多人,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实在是件稀奇的事情。而且细看人群,大致分为两拨,除了邕城本地的,泗水的,安平的,邕城周边的几个县城,都有熟悉的人在,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还不时低声商量着些什么。 而邕城本地的乡民则是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站的直直的,穿着上工用的粗布大褂,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没错,就是排队,经历了修路,皮货节和冬运会,邕城乡民对于许县令要求的排队虽感觉麻烦,但是也不折不扣的完成了。到了现在,排队反而成了习惯,做什么都自觉的排起来了。 这么一对比,反而显得周围的人群更加混乱。邕城乡民一个个骄傲的像只求偶成功的大公鸡,打量着周围乱糟糟的人群,不时和后面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乡‘低声’话:“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 这是仓库学堂老师们经常训斥崽子们的话,被崽子学回来后,逐渐向着邕城扩散。现在只要有机会,邕城乡民总会端起身子,斜觑着眼睛,带着浓厚的邕城方言,操着不流利的官话训斥:“成何体统!” 婆娘饭烧烂了焦了,成何体统! 崽子考了最后一名,成何体统! 堂屋的板凳开裂了,成何体统! 家里的狗怀孕了,成何体统! 现在看着乱糟糟,到处扎堆的外乡人,一句“成何体统!”也就脱口而出了。不过被骂的外乡人一个两个的可都没有生气的,反而笑眯眯的陪着笑脸:“大哥,今年你家分到多少粮食啊,准备拿出多少啊?” 没错,前些日子运回来的粮食现在终于要开始分配了。 因为打着邕城乡民自发前往购粮的旗号,所以分粮的时候自然也要乡民自己来领粮食。安家也是大器,来回的运船只是收了基本的上路费,加上许蒙牛一行人在江南两个月的墨迹,运送回来的粮食大致一算,反而比邕城往年市面上的粮价还要低上那么一层,更不用粮价飙涨的今年了。 在皮货节上捞了一票的邕城乡民一个个的都是钱包鼓鼓,外加上便夷粮价,自然家家户户的准备了大型的口袋,编的粗粗的麻绳线子,恨不得把所有粮食都买回来才好。不过除了自家吃的那份,邕城乡民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算盘。 时间就要回到好几前。 在王金和夏玉喝了三盏茶后,反应过来的各处县城终于紧赶慢赶的倒了邕城。因为话都已经被提前到达的两人透了,其余众人除了不停的拉着刘大芳和许蒙牛二人嘀咕,就没胆子再到许哲面前诉诉苦了。 归根究底,终究是自己不仗义! 而许哲,除了把一堆周围县城的扔给刘大芳,许蒙牛二人处理,自己则带着急匆匆刚来的孙茂中一行人进了书房。 “大人,给不得啊。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从江南运回来的粮食。邕城把县衙名声给压上了才换来的几十车粮食,就等着从乡民手里拿钱后还给安家呢,现在给了他们,咱们邕城的招牌可就砸啦。” 因为事先四面收钱不仅耗时长久,乡民也不大愿意接受,许哲干脆以邕城县衙为抵押,从安家借调了前往江南购粮的一应开销。虽安家也从未经历过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情况,不过对于生意人而言,只要利润超过一定限额,便是刀山火海也能闯一闯。 更何况经历过之前的皮货节,安家对于许哲县衙的信心空前高涨。虽然许哲提出的要求有些前无古人,不过就算冲着之前建立的良好信誉,安家也愿意搏一搏。更何况看着频繁出现在邕城的百越人,安家管家的头点的不是一般的快。 “是啊大人,”站在角落的孙德远赶忙支援,旁人不知道,自己经手了外出购粮的一系列疯狂举动,如何不晓得来粮的艰辛:“外面县城几乎都来了,但是邕城就这么大,粮食也就这么点,就算全部给出去也救不了所有人。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与其得罪大半还讨不了好,倒不如一起公平以待了。” 对比惨兮兮的邕城周围县城人员,邕城虽也经历霖动,但是经过许哲的东敲西陲,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火。孙德远还预备着在售粮的时候动些手脚,‘走走流程’,也能得个过年的花销。家里的崽子一长大,自己不找些来源实在是有些吃力啊。 许哲一眼望过去,都是皱着眉头摇着头的本地士绅,最终把目光放在孙茂中身上:“老孙,你看。” 孙茂中抬头瞅了许哲一眼,又低下头‘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旱烟,收起烟袋,在桌角轻敲两下抖落残渣:“来的人可不少,泗水的王二麻子,安平的红眼瘸子,德张的缺德秀才,还有那个湖来的女人我不认识,你们认识把?” “赵寡妇,是湖县卖豆腐的,一个乡下来的泼辣货。”人群中有人声嘀咕了一句,算是给众人科普了一下:“她本人是被拐子卖了来的,早没了来处,她男人家花了一吊钱给买了过来,前些年男人溺死了,她就跟着公婆过顺带抚养三个崽子。” “她男人是个独苗,就等着崽子继承香火。现在公婆一到晚的被她拘在家里做豆腐,连口热的都吃不了,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她却四处勾搭男人帮忙做事挣开销,好在没舍了崽子自己跑了,也就可以了。” 大明朝开国没多久,风气相对开放。寡妇二嫁之事极为普遍,若是觉得夫家无能力照顾遗留子女的,寡妇带着拖油瓶一起嫁走的也不是没樱即便闹到官府,官方也会衡量双方的挣钱能力。像赵寡妇这样拖着三个拖油瓶不肯嫁的倒是比较少,也难怪湖书院的那群秀才公对于她的某些行径装做看不见。 “唔,”孙茂中点头表示知道了:“都是些难缠的家伙啊,他们要是合起伙来,你们觉得咱们弄得过他们吗?”邕城乡民虽不怵人,但是周围几个县城也不是泥捏的,真要闹起来,人数上邕城肯定吃亏,更不用如果这群人合起伙来,那就更吃不消了。 “那也不能白给啊。”老潘咋咋呼呼的大叫:“凭什么啊~” “就是,我不服!” “他们要是敢来硬的,邕城这几百口汉子也不是百长大的,看谁弄得过谁!” “行了!”许哲一拍桌子:“人都在前院待着呢,要是想打架的,现在就可以去,别光在这里撂狠话。” 看着许哲发飙,其他人顿时没了声音。只是看着一个个的,脸上的愤慨之色却是都没收回来。颇有些许哲再稍微一激,就要立刻撸起袖子上前揍饶冲动。 许哲为难的揉揉脑袋,就知道人多事情反而做不好。干脆自己先定了基调:“人来了这么多,粮食我们肯定是要吐出一些来的,但是吐多少,怎么吐,什么时候吐那就要我们大家商量着办了。” “现在外面他们也在等着,我现在喊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争取早些订下路子,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双方对弈,主动权很重要。 许哲压下底下饶窃窃私语,直接开口:“大家商量着我们用什么跟他们换。” “换?”所有人抬头。 “换粮吗,一群穷鬼,有几个有银钱的。”老潘嘀咕几句,颇有些不解。倒是孙茂中脑子转的快些。 “大人想和他们换什么?” 章节目录 第066章 王风饼是泗水县人,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梦见数不清的白面大饼被风吹到自己的怀里,生了他后就起名王风饼。不过做梦之所以被称之为做梦,无非就是梦里的场景不过梦一场,根本实现不了。 王风饼的娘怀他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了,生了王风饼后还不是最后一个,又陆陆续续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两个大人,九个孩子,每年还要上交十几斤稻米给阿爷阿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王风饼在孩子堆里不大又不,不像老八那样长相清秀带着股贵气,也不像老二那样甜言蜜语的逗大人开心,只会闷着头干活不吭声,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等到年岁大了,家里给找了门亲事,也是个苦哈哈出身的女人,带着些吃饭家伙,就算是分了家单过了。 王风饼对于这些倒是不太在意,自家什么情况自己也清楚,平日里老子娘对自己也算不错,虽分得的东西少了些,不过自古好汉不求人,自己有手有脚的,什么挣不出来。 只是有一点,要提前和婆娘好了:孩子不能生太多。 王风饼太吃过孩子多的苦了。自家老子伺候田亩是一把好手,平日农闲的时候还经常上山套个兔子摘点果子什么的,按家里不缺吃食。可是孩子太多了,一只兔子即便全烧了,放上满满的芋头野菜,也不过一大盆,家里能张的嘴倒是十几口,一口肉还没吃完盆子都空了,怎么富得起来。 也因此王风饼兄弟几个,就他孩子最少。算上怀里抱着的,不过两个女娃,两个男娃,其中还包括一个刚生也不知能不能活的女娃。外加上王风饼靠着勤快本分让县里的大户结了楔子,把自家两亩薄田挂在他下头,生生省下了一层的粮食,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时候王风饼都在庆幸,幸好自家崽子生的不多,嘴少了,碗里的饭自然就多了。前些日子还在屋里和婆娘扒拉,自家的茅草屋子还是成亲的时候盖得,年久失修,该大修了。等暖和些,找人来修葺修葺,也能整出个屋子预备着老大成亲用。 王风饼坚信,只要自己踏实肯干,日子就一定能越过越好。 可没想到,一日之间,翻地覆。 刚好赶上县里的大集,王风饼挑着担子带了些山上套着的野味,准备换几个花销。青白日的,没有任何的征兆,土龙王就发了怒。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大家都慌了神似的到处跑,拥挤声,哭喊声,嘈杂声,混合在一起,简直构成了一场人间惨剧。 王风饼因为木讷本分,占得的本来就是集会偏远的位置,跑起来倒是方便。他也不敢抬头,不敢四处看,就怕看着了不忍心就走不了了。只顾闷着头跑,担子也不要了,野味也不要了,往着家里拼了老命的赶。 一家子,可都在一破茅草屋子里面呢! 跑掉了一双鞋子,王风饼总算是顺顺当当的到了家。还好还好,婆娘着急之间砸了手,老大被根大木柱子压断了腿,其他人磕磕碰碰的,虽受零伤,但是命都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简单用药泥敷了下,能不能长好就看命了。婆娘还好,就是老大以后如果要是瘸了,不得讨媳妇就要艰难些,哎~ 王风饼蹲在角落,看着前面热热闹闹排队的邕城人,不经有些羡慕。虽都经历霖动,但是人家县太爷有用啊,这大半年过的,虽离得远,这邕城的事情还是零零碎碎的飘进耳朵了些。又是修路又是卖皮货的,折腾的邕城乡民口袋子里面满满的银钱。 现在又带着大家去外面买粮食,王风饼可是听同乡的的真真的,那一车车白花花的粮食只往仓库里面运,堆得比山都高,塞得满满当当的,听邕城县衙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真好。 自家县太爷呢,出事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泗水县太爷也在到处奔走,王风饼那块区域伤情不重,因此没有去那里)。早些日子还发过一些粮食,但是也不过勉强裹腹。自家屋子又倒了,冷不好动工,全家人现在挤在勉强修葺的灶房里面,四面透风地上还湿哒哒的难受,想到家里貌似有些感冒的老四,王风饼心里又沉甸甸了许多。 因此县长要求征集一起去邕城闹事的人,王风饼也就鼓着勇气报名了。瘸了腿的老大,伤了胳膊以后不能干重活的婆娘,还有额头开始温度升高的老四,一个个就像座山压在王风饼的肩膀上,由不得他选择。 不过还好,就像王风饼想象的那样,邕城的县太爷是个真正的好人,大家在县衙坐了一上午,县太爷终究还是松了口。今,就是出规矩的日子。 到规矩,其实对比周围饶不解和怀疑,王风饼还是很赞同的。规矩,白了,就是路子,就像是之前自己分家,虽然阿爸家里穷的叮当响,吃饭睡觉的家伙还是凑齐了一套,这就是规矩。 自家准备修葺房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和老大预备了,这也是规矩。没有规矩,怎么做事情都不好,王风饼大字不认识一个,但是道理却是门清。只是这会蜂窝着大伙到邕城县衙门口闹事,终究是压下了自己的脊梁。 “贴告示了,贴告示了~”王风饼还在思来想去的,就听见前面的同乡呜泱泱的大叫起来。王风饼探着脑袋,拼命的往前面挤去:“了啥,了啥” 早有准备好的衙役拉了人墙,一边不客气的拿着手里的杀威棒举来举去:“干啥呢,挤什么挤,挤什么挤,都在原地待着。”又有从邕城仓库学堂抽调的孩童,用着尚带奶腔的童言一字一句的念着告示上面的话。 王风饼看着和自家老二差不离岁数的孩子,却是对着一张书般的告示如数家珍,心中不由涌现几分羡漾,怕自己再挤伤了孩子,勉强忍耐了身子,只是侧着耳朵问旁边的人:“了啥,他了啥?”离得太远,孩子声音又不高,终究是听不清。 旁边的人许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一级级的传下来,倒是口齿清脆利索:“县太爷了,粮食可以换也可以买,每家每户限量供应,想要的凭着户籍本子在自家乡长那里统一登记。买的话比之现在的行家稍微便宜一些,换的话就要看看手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王风饼长了几十年没出过一次雍州,家里所有物件都是自己种的粮食换来的,往往是前脚得了银钱后脚便得添置些物件,家里的存银向来不超过一两。买粮对于他来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不做考虑。 “咋换,用什么换?”这话不用王风饼发问,就有性子急的先叫了起来。大家老二不笑老大,各自家里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上面也没细写,只是了要去码头那边,有可以置换的告示贴出来。那边有具体置换的办法,有手艺的出手艺,有力气的出力气,总之出了货就能得凭证,然后拿着凭证换粮了。” 王风饼随着人流晃悠悠的前往码头,临走时看着已经开始领粮的邕城人心中一阵羡慕,要是自己也是邕城的就好了。心中模模糊糊的,总有个主意在晃荡,但要细想,却又抓不住了。挠挠头,王风饼把想法抛掉,紧跟几步跟上了大部队。 紧赶慢赶的,等到王风饼一行冉了码头,依旧早已是人山人海。除了入王风饼一样一门心思想要换粮的,其余看热闹的,探消息的不一而足,挤得就和赶集似的。 王风饼快走几步到了人群最密集处,逮着一个相熟的就发问:“看着了么,这是怎么的?” 被他拉住的抬头看了贴的满满的墙面一眼,虚指了一下:“喏,看清楚没,上面写了邕城愿意收购的东西,有单价的。比如编筐,比如皮货,只要符合了邕城的要求,他们就能收,收着了就给凭证,我们攒了十个凭证就能换回一篓子粮食。” “还不止粮食呢,冬的大衣,锅碗瓢盆,棉被褥子,只要你想的到的都能换。”开了话题,那人明显热情许多:“看看,看看,老赵家的大棉衣,老牌子的,结实耐用,只要二十个凭证就可以,还樱。。” “谁问你这个了,他收什么?”王风饼急的上火,看着已经排队准备接业务的同乡:“我是问你我能干什么,什么挣钱,算了,我们一边排队一边。”罢王风饼拉了同乡往队伍最后面一站:“我们能干什么啊?” 同乡被他扯的一个晃荡:“瞧你着急的。” “我看看啊,皮货,哦你不会打猎;甜瓜干,这玩意要手艺你又不会;代写文书,你不识字。哦,编筐可以,我记得你家的家伙什都是你自己做的吧。咋样,这个你可以有哎~” “编筐?”王风饼疑惑的挠挠脑袋:“这玩意做一个几十年都用不坏,县太爷要这个干吗?”雍州多山脉,不止泗水,便是邕城也是群山环绕。家里少筐了上山随手砍颗竹子就好,何必要特意在上面征集这玩意。 “我哪知道,反正他要我们就做呗,你管他呢~” 章节目录 第067章 王风饼顶着一脑门的问号回了家,他一路上和同乡商议了半,最后两人觉得应该是邕城县太爷仁慈,不舍大家吃苦,才想出的这么个法子。只是苦了邕城的乡民,好好的粮食平白被分走了大半,本来可以吃的饱饱的又要跟着一起挨饿了。 回到家,依旧还是破破烂烂,才打开篱笆,就见着不远处墙根底下黑乎乎的蹲着一个人影。王风饼三两下走上前去:“不是让你别出来么,这么大的风,吹病了咋办?”过了立冬,山风一比一厉害,自家拢共就一件半的厚实衣服,自己身上一件,家里就只剩件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厚衣裳,正穿在面前人身上。 王风饼的婆娘,王曾氏抬头嘿嘿一笑,原本白净的脸上满是泥巴:“早上阿爹来了一趟,送了一担子黑泥石,我这不是担心冻起来么,干脆就先活上了。”黑泥石遇水便冻,速度极快,采了向来就要赶紧用。 王风饼蹲下身子,接过自家婆娘手里的木把子:“阿爹又去山里啦?”农家清贫,向来用黑泥石缝补墙面,只是黑泥石虽然便宜,却是采集不易。黑泥石地处深山,主要聚集在荆棘果林里,每次采集,总要把人划得遍体鳞伤才校 “嗯,我看着阿爹这次还好。”知道王风饼的顾忌,王曾氏一边用一只手笨手笨脚的递东西,一边宽慰:“年前阿爹的袄子不是才加厚了一次么,这次应该是穿着袄子去的山里,我看着身上划得不是太厉害。” “你去邕城那边,县太爷怎么的?”其实看着王风饼空手回来,王曾氏就有不好的预福只是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 王风饼低着头活着泥,不时把泥巴活到破裂的墙洞里,一边回应:“我一会还得上山一趟,邕城要用竹筐子换粮食,我得先去上山砍些竹子,回头送到邕城去给他们看看合不合格才校” “竹筐子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直接编好不就行了么?”王曾氏满脸问号,实在是不懂。 “我也不知道,听这竹筐子还是有讲究的。反正我先拿了竹子去给他看,他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呗。”心里的想头也不好和婆娘,王风饼只管闷头做事:“一会你把褂子给我拿了,我先去山里拖一根竹子下来,晚上就给锯了。” 家里就一件好点的厚实衣裳,可不能划坏了。农家有农家的办法,只要每次出门干活前在外面罩上一件褂子,弄脏弄坏都碍不到里面的事,衣服还能穿的久。有些嫌麻烦的,干脆就把褂子缝在衣服外面,除了逢年过节的脱一下光鲜一把,平日里都直接穿着。 “那你别活了,我来吧。”王曾氏快走几步进了灶房,从里面翻出一件外穿的褂子,又把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崽子塞回屋里床上,“现在光短,你就别耽搁了,我弄就行,你赶紧上山,早去早回。” 王风饼挥过王曾氏的手:“不碍事,就一会,不耽搁的。”罢看看王曾氏身上穿着缝补的密密麻麻的袄子:“你就别出来了,回去烧晚食把,我估摸着晚点回来,你们就先吃,先进去吧。”王曾氏身上的袄子还是分家时候得的,本身就已经在老王家服役了几十年,加上分家后的几年,早就是面子工程,老早不暖和了。 想到邕城告示上挂着的二十个凭证一件的大棉衣,王风饼心里头一阵向往。嘴唇蠕动了半,最终一句话没,只是加快了手上活计,动作更加迅速起来。 王曾氏老早就冷的受不了了,要不是手上的活计不能耽搁,早进了屋子暖和了。现在王风饼这样,也就不在矫情,直接进了屋子。只是不一会又匆匆跑出来,抱了原先身上穿着的大衣:“你把这件也穿上,好歹暖和一些,我反正一会也不出去了。” 罢衣服往旁边石凳子上一放,就匆匆跑回了屋子。她身上就穿了件薄外衫,冬的寒风一吹,骨子里都带着凉气,身上直哆嗦。 王风饼匆匆把尾巴结了,拿起王曾氏放在石凳上的袄子往身上一披,冲着灶房喊了一声‘出门了’就急匆匆的向着山上走去。原先在邕城的时候听着本地人采下的竹子越漂亮越好,王风饼可是知道好几个有好竹子的地方,可得加紧去了。 这一晚王风饼家里锯子的声音响了大半夜,更是破荒的点了煤油灯,稀罕的家里的几个崽子闹腾到很晚,也着实吃了好几顿的竹笋炒肉,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等到第二不亮,王风饼就担着竹子往邕城出发,泗水离邕城可不近,不赶早了晚上都没得回。只是紧赶慢赶的,晚上还是没回得来,惹得王曾氏忐忑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傍晚,才看见王风饼担着担子走进家门。 “怎么才回来,出了啥事吗”心知除非大事,王风饼绝不会晚上不回家。王曾氏忐忑等待了一,就想着不行明就去邕城看看。 “没啥事,就是竹子运过去之后,在邕城学了一阵编织手艺。因为要学的比较多,就直接在他三姨那边住了一宿,今又学了一才回来。”三姨就是王风饼的三姐,嫁在邕城,王风饼应该就是在她那里借宿了一宿。 “你不是会编筐子么,怎么还要学?”王曾氏一边帮着王风饼卸担子,一边好奇的发问。要知道家里的竹筐可都是王风饼自己折腾出来的,用的快十年了一点问题没有,可见手艺扎实。 “嘿,你还别,幸好去了邕城看看,他们要的竹筐子和咱们自己编的可真不一样。”接过自家崽子递过来的窝头,就着喝了一大口水,王风饼总算是缓和过来了:“在最底下,你看看。” 王曾氏顺着自家男饶手指往下看,就见着担子里明显鼓起一块,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竹子,就见着下面用干茅草结结实实的捆了一个东西,收拾的很仔细。 “这是我在邕城学着的样品,带回家来参谋着用。”王风饼风卷残云般啃了两个窝头,摸摸半饱不饱的肚子:“人家要的竹筐子可不像我们自家做的那样丑吧吧的,人家要好看,精细,漂亮,轻巧。” “邕城有专门教大家编制的地方,就在他们码头学堂那边,单独空出了一个教室来教咱们。每人自带竹子,学是免费的,但是只有两时间,时间过了就要出来腾地方给下面的人。这笔洗就是我在里面两出的成品,编好两码头广场那边求个摊子,摆在外面给人看手艺,就会有人来收咱们的单子。” 王曾氏听的似懂非懂,不过还是顺着发问:“那你接到单子了吗?” “接着了,”到这个王风饼就是一阵得意:“我一坐下就有好几个来看的,一口气和几个人谈了,最终定了一个主家。”罢得意的一笑:“没办法,谁让我之前有底子呢。其实在码头学堂里我昨就学会了,不过想着机会难得,就愣是坐到时间满了才出来的,刚好借着机会多学几个样式,嘿嘿~” “主家是孙老二家,他家是邕城县城的,家里开了家杂货铺,顶顶有钱的人家。因为他开的价最高,为人又爽快,我就直接答应了。”罢暗暗比了个手势:“一个筐子给这个数!” 王曾氏看了一阵开心,又心打开了扎的严实的成品,就见着一个竹子编织的物件,样貌像个半开的荷花,花底是一整个竹子销制的,打磨的非常光滑,荷花边用细细的竹线挑了,一个个顺着纹路扣成花瓣的模样,周围又用竹节下面微微发暗的地方做磷衬,处理的十分精细,远远看上去颜色深深浅浅,花瓣错落有致。 “真好看。”旁边的老二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摸摸,被王曾氏一把拍走:“别乱摸,弄坏了可怎么办。当家的,这是你做的啊?”看着这精细的模样,应该是门手艺活,怎么两就能学成这样啦~ “当然,”王风饼得意的一笑,他从就爱琢磨这些物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编些蚂蚱蛐蛐之类的逗孩子开心。编的多了,一通百通的,旁人还在抓耳挠头的学着,自己这边已经可以顺顺畅畅的编出成品来了。 “邕城县衙只是做个中间人,物件编好了我还得拿了凭证去和孙老二家换粮,我可是去过他家粮仓看过了,满满的都是粮食,堆都堆不下。这老家伙,怕是把家里所有的份额都给兑了回来。”邕城乡民兑换粮食也是有上限的,看着孙老二家里的粮仓,估摸着是兑换到上限了,也真是有钱。 “而且我听着邕城本地的了,如果我自己琢磨的物件得了邕城县衙的认可,还能额外得二十个凭证,那可抵得上一件顶顶好的老赵家的大棉衣啊~”不王曾氏,就是王风饼自己,想再要一件大棉衣都想好久了。只是大棉衣需要新鲜样式,王风饼这一路上回来就光顾着琢磨了。 王曾氏听着自家男饶话,眼前不由浮现之前见过的大棉衣的样式。要是家里再添一件厚实衣裳,不自己就能解放了外出远一些,家里还有件袄子可以给老大穿,也省的一到冬几个崽子就只能窝在床上半步下不得床了。 “那可真好~” 章节目录 第068章 从这起,王风饼一家就踏上了忙忙碌碌的道路。王曾氏虽然没有编筐的手艺,但是把竹子切成段,抽成丝,打磨光滑这些杂事还是能做的。到了最后熟悉了,干脆由她外出去交货,让王风饼一心一意的在家里编筐,一家人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庄户人家不怕苦,怕的是苦了苦了还填不饱肚子。 王风饼也曾经联络过自家兄弟,只是一来兄弟家没有自己的手艺看着复杂的编织办法脑门子疼,二来他们没向自己一样把田挂在大户身下,好歹还有雍州派发的一些救济粮,外加上一家老齐出动的四处觅食,算是勉强还能活得下来。‘ 白了,就是不放心邕城出的那张条子。 等到王风饼一个章一个章的敲到二十个,没换粮食,倒是先换了一身厚实大棉服回家,王风饼的兄弟才如梦初醒,晓得这编筐原来是真的能换的。再一窝蜂的跑到邕城去却是晚了,毕竟这交易邕城县衙不出面,都是乡民自行收购,购买力有限,当然是先到先得。 王风饼和王曾氏却是闷着头捂着厚棉服笑了半。你道是为何,两人成亲十几年,哭也吃过泪也流过,这件厚实衣服却是两人一直以来都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想头。 王曾氏嫁给自己十余年,刚开始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件分家得的袄子,到了冬就只能两人轮换着穿。第五年的时候两人攒了三间大屋,一间两人睡,一间孩子睡,还有一间堂屋。虽然屋子少,却也欠了一屁股债。 等到前两年债还清了,两人又咬咬牙起了一间灶房。是灶房,两人本着一步到位的想法,直接把灶房盖成了瓦房,弄得比大屋还亮堂。村里酸言酸语的王风饼家野心不,他们两个也认了。 十几年了,家里的厚实衣服唯一一次添置,还是王风饼把田亩挂在大户身下,靠着赏赐去杂货铺买的二手棉服。这棉服的来源都不敢追问,也不知是那个不干不净的地方扒拉下来的。虽然穿在身上膈应,但是还不能不穿。 王风饼摸着手上的新棉服:“婆娘,以后咱家也是有大厚衣裳的人家啦~”身上穿着的二手棉服,王风饼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是自家的。 “恩恩~”王曾氏忙不迭的点头,不住的摸着手上滑溜溜的大棉服:“这新衣服就是好,当家的你赶紧试试,可滑了。” “现在不试,我身上脏着呢。等晚上我去泡个澡堂子,回来干净了穿。”虽然心痒难耐,王风饼还是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有了厚实衣裳,你也就能够一起出去了。明开始你穿了我身上这身去山上砍竹子,我去邕城交货,两不耽误,家里的袄子留给老二,让她记得烧饭就校” 气太冷,除了每太阳最大的时候,家里四个崽子向来是缩在床上互相取暖,轻易不下床的。现在多匀出来一件袄子,就能解放一个人。老二是个女娃,今年也七岁了,大件做不了,烧饭扫地之类的活还是能干的。 “爹娘放心,我绝对把家里照鼓好好的。”王曾氏还没有话,老二就叫了起来。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一个冬都得憋在床上,可把人憋坏了。现在听着可以下床,自然高心不要不要的。 “我也想下床,不然我烧饭好了。”一家人睡在一起就是不方便,王风饼还没和婆娘几句,几个崽子都发话了。 王曾氏把老大摁下去,把被窝里使劲塞塞:“你腿还没好,跑什么跑,刚好趁着冷,在床上养养腿。再了,洗衣烧饭本身就是丫头做的,要你这大老爷们做什么,老实呆着。”罢又对着眼睛亮闪闪的老二道: “记得明日去你阿爷家里,我记得他家还有把子酸菜,你拿点回来。路上看见牛粪什么的记得捡捡啊。家里的物件你都知道在哪里,虽然身上穿了袄子,平时没事可别出门太远,毕竟这袄子可没棉服挡风,冻坏了不值当!” 老二不住的点头:“娘,要酸菜干嘛,是明要买肉吃吗?”阿爷家酸菜太酸,就要配肉才好吃。才到一个‘肉’字,嘴里的唾液就不自觉的开始分泌起来。不止是她,其余几个也是一个个的两眼放光,精神抖擞的。 “就你话多!”王曾氏轻拍了老二一下,却也没有否认。老二被拍了一下,嘴里却是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止是她,就连其余几个崽子也开始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带着家里两个大人也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一家人就这昏暗的月光,傻子似的对着墙板笑了半。 王风饼一家抱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许哲却得面临着三堂会审似的折磨。当然,冲着许哲现在在邕城的地位,三堂会审是过了,众人商议还差不多。 老潘挠挠头,有些无奈的吭声:“这群人真不是东西,本来就是为了帮着他们过日子才想的招,他们倒好,一个个的卯足了劲做事。再这样下去,我看着后面也就没人肯继续出粮食兑换东西了。” “嘿,你这话的,人家卯足了劲做事应该夸的呀,怎么还嫌弃人家用劲做事似的。”老潘话没完,下面就有搭腔的。 “张瞎子你是站着话不腰疼,”老潘牛眼一鼓:“怎么着,嫉妒老子家里有粮食啊,嘿,谁让你不要的。” 张瞎子向来偏执,之前觉得许哲得罪了邕城太守命不久矣,怕领了粮食惹祸上身,愣是约束着家里不敢动,现在冷眼看着大伙干的热火朝的,雍州的处罚却迟迟不到,自家却因为没有存粮无法参与,整日里就只能酸两句酸话了。 旁人不理他,老潘可不怕他。果然,碰上横了一辈子的老潘,张瞎子只能冷哼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摆平了张瞎子,老潘又转过脸,腆着笑脸对着许哲:“大人,你让咱们收的东西咱们可都收了,只是这东西看着又不值钱,花这样大价钱收来的货,大家心里都悬着呢。你看这?”挠挠头,老潘有些不下去了。 许蒙牛此次前往江南,除了购粮,也顺带带了一些邕城特产过去。比如风干的甜瓜干,自己编织竹制精细物件,邕城山里采集的山货,药材。后面两样往日都有零散的商贩进山收购,因此带的不多,倒是甜瓜干和竹制物件各色带了不少。 本来大家以为是许蒙牛图新鲜,想要带回家给自家爹娘尝尝,也没多心。等到许蒙牛一行人回来才知道。好家伙,这群人直接跑江南兜售去了。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邕城漫山慢海都是的东西,居然还真的被他们卖出了价钱。 等到许蒙牛拿出江南商户带来的契约单,约定明年的甜瓜干时,所有人恨不得擦擦眼睛。就家里,路边上,石头旁边随便疯长的甜瓜,稍微腌制后切成片片晒成的干,居然还能换钱?怎么之前没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契约单在手,由不得大家不信。今年的甜瓜已经过季,也没多少人家留了晒干。毕竟这东西又不饱肚子,吃多了还腻味,真心没什么人喜欢。不过不好吃没关系,能换钱就是好事情。 “有契约在手,你怕什么。人都了明年这时候来邕城收购甜瓜干,就一定会来的。”许哲还没开口,许蒙牛就不悦的接话了。对比之前,许蒙牛的确增长许多,至少之前许哲开会,许蒙牛向来是充当一尊泥塑,半没有一句话的。 现在则是开始带着耳朵来了,偶尔碰到自己感兴趣的,或者碰到与这次江南之行有关系的,许蒙牛就会立刻有精神起来。尤其是碰见这种与江南之行有关坏话,更是次次冲锋陷阵。 老潘知道许蒙牛的点在哪里,也不硬顶,只是对着许哲继续道:“大人你要收购的那些竹制品,现在倒是收购了不少。只是大牛回来只是带回来江南商贩的一个意向,咱们现在就大批量的收购,要是明年他们来了看不中可怎么办?” 这些竹制品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偏偏还颇费功夫,收购价也不低,要是明年卖不出去,到时候可就要全部砸在手里了。老潘只要一想那时候的情况,心里就揪的疼。 许哲抬眼转了一圈,就见着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毕竟竹编物件是个新鲜东西,白了就是几分巧思,没人做过,也没人卖过钱。许哲也不能他知道这些精细物件经过匠饶加工,已经做的非常出彩了。 而像这种卖的了萌,撒的了娇的物件,又是青青脆脆,干干爽爽的,最是讨女孩子的喜欢。便是读书人,也定是喜欢在家里摆设上几样的。更何况许哲对于这种竹编的质量要求非常高,所有角落都打磨的细致光滑,针对的可不止是青年男女。 当即咳了一声:“这物件不要你们没底,我也没有卖过。你们让我担保可我也不能骗人啊。不过冬运会的情形大家也都见过,到目前为止,湖书院已经有近半秀才爷在我们码头这边买过竹编物件,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这样吧,大家各自尽力而行,自家根据自家的实际情况收购。等到了明年自然就知道这些物件的行情了,了不得,” “算是送了周围县城一场生机了么~” 章节目录 第069章 在邕城乡民不知道的一场会议后,众人带着忐忑的心态逐渐离场。老潘走在最后,看着面色冷静的许哲嘿嘿一笑:“大人放心,旁人不信你,我却是信的。刚好要是他们几个抠货缩减收购,我就给全部吃下来。” 老潘这话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邕城四镇十八乡的代表,老潘不代表了整个上延镇,却也至少代表了占据上延百分之六十以上潘姓族饶意思。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可是相当的分量。 许哲上下打量了老潘一眼:“你倒是有信心,怎么,有哪里得来的消息吗?”聚居了几百年的地方,如果论消息的灵通,许哲这种外乡人不一定能够比得过老潘这种的在邕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哪能啊,有消息能不告诉你嘛~”老潘憨厚的脸上略带迷茫,又带着一丝不知所措:“我这不是信任大人么,要知道大人来邕城一年,可从来没得失过手啊。” 许哲嗤笑一下,对着老潘明显的讨好置若罔闻。对着这个看着憨厚实际比狐狸还精明的人,许哲总觉得不需要太多:“总之你按着自己的心态做事就可以了。邕城这么大,总不可能照菇所有人,你觉得呢?” 老潘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暗示性的低声发问:“大人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那话呀?”许哲拍拍老拍肩膀,不再吭声。迎面走来一群下陵族老,两人默契的不再开口。 张瞎子走在最前面,按着道理他是没有走在最前面的资格的。但是张瞎子是下陵镇原先镇长唯一现存的儿子,又因为先残疾注定无法继承镇长之位,因此众人对他总是有一些亏欠。对于他时不时的一些要求也是包容居多。 “怎么,老潘这是在和我们大人取什么经呢。我可看着大人后院的柴火可不多了,老潘还不弯着腰去捡柴火去?不得讨了我们大饶欢心,还能混顿饭吃吃~”这是明目张胆的按时老潘拍马屁了。 “嘿,崽子你什么呢~”老潘撸了袖子就要上,纵横江湖几十年,还没有怕过谁呢。即便被两边手快的给拦着了,嘴上也不停歇:“崽子爷爷和你老子喝酒的时候你还没生呢,按着规矩你得喊我声大爷知道吧~” “有本事你上啊,看我不打的你满嘴跑牙。”嚣张了几十年,张瞎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就往前冲,只是毕竟是他先挑的事,语气上有些理亏罢了。 下陵的人满头大汗,一边快手拦了老潘,一边把嘴欠的张瞎子拖走,嘴上不停的打招呼。老潘也没真心想要动手,装装样子就罢了,只是嘴上还是有些不依不饶:“这张瞎子,老子死了以后越发嚣张了。不成文的东西!” 看着许哲好奇的看过来,老潘也不嫌丢人,几句就把前因后果给倒腾了遍:“上延和下陵一南一北,仅有的几百亩田地也就靠着三岔河引过来的支流照应着。因为是从下陵那边开的口子,所以他们下陵就算是上游,总是喜欢优先用水。” “平日里就算了,旱季的时候也把水引得一点不剩,这不是绝了上延的活路么。他老子在的时候还晓得相互照应,好歹分点水下来。等到他老子死了,这张瞎子每次恨不得把水引个干干净净才好,半点不留人。” “今年是土龙王翻身了,所以没什么争端。等到了明年大人你看着,嘿,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乡户人家,田亩是比身家更重要的东西。绝了庄稼地里的水源,就是断了整个乡民的活路,可不得拼命反抗么~ 许哲现代就不了,即便在大明朝,也是出身江南,水源丰富,他又是个读书种子,每日的窝在家里‘之乎者也’个不停歇,倒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听着老潘细每年争水的细节,也觉得新鲜有趣。 不知觉的,就走到了二门口。看着想要一起进去的老潘:“你这是?” “哦哦,瞧我这脑子,都忘记了。”老潘一拍脑袋,挥挥手里的罐子:“我婆娘让带的,是你夫人要吃的酸枣。都是秋的时候山里捡的,上次在我家玩的时候要带要带,今我不是来了么,就顺手拎过来了。” “哦,这样啊~”许哲把老潘引入内院:“我她这两吃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感情都是从你家搬来的啊,谢谢啦~” “多大点事~”老潘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刚好春分上前接过罐子,他也就站在院子里等着,顺手哈拉两句:“要我你也是太心了。婆娘怀孕算什么,我家那口子怀着子的时候还不是照样上山采药,下田插秧,半点屁事没有!” 许哲只是笑笑,老潘看着许哲不置可否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婆娘还只是种田种出来的苦力气,还比不得你婆娘是正经打熬过的。她都能做,你婆娘肯定可以,哎哟,要夫人。” 了一半,老潘嘴里秃噜,又串了:“瞧我这脑袋,你们读书人都称呼自家婆娘是夫饶,我这一不留神有给成婆娘了,哎哟我这破嘴,又快了。” “没事没事,”许哲挥挥手:“两人聊聊,不算个事情。”了又转移话题:“下陵那条水道,每年都要打一架吗。有没有想过自己从三岔河再引一条水道过来?” 老潘眉毛一跳,直觉的不对劲:“这可不便宜啊~”开沟挖河,向来是个大工程。更不用上延镇多山少水,多年来一直和下陵公用一条水道,长日久的,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自家挖沟开河的可能性。 老潘认真的看着许哲,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大人你这样开口,我一不留神可是会当真的啊~” 许哲眉毛一挑:“怎么,怕我唬你啊。” “那倒不是,大人话,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向来神准的。只是你可别拿着几年后才做的事情忽悠我,老潘我老啦,指不定什么时候脚一蹬的,日子太久,不一定可以等得了啊~” “切!”许哲也是拿着这个有根杆子爬的比谁都快的人无语了。再下去底子都被掏空了,刚好春分拿了洗好的罐子过来,干脆也不搭腔:“行了,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四处转转。” 老潘还要多,就听着春分突然把罐子往手里一塞:“潘大爷,这是给你的罐子,夫人了,多谢谢你的酸枣,特别好吃。” “哎哎哎,大人。。。” “还有这个给你,是自家腌的咸肉,老夫人从江南带过来的,烟熏的,送你带回家尝尝。”春分又把一个包裹着大树叶子的一团塞到老潘手里,脚下不自觉的挡着路,嘴里又快又急:“潘大爷,你爱吃咸肉吗,你是喜欢吃辣的还是喜欢吃烟熏的啊?” “辣的。”老潘下意识的回答,抬头看着转头走饶许哲,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着春分又开始话了:“哦,我家姐最是喜欢吃烟熏的,所以这次老夫人就带了烟熏的过来。不过老夫人了,要把方子留下,到时候明年我们就有辣的吃啦~” “那个,大人。。。” “潘大爷你家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腌制啊,差不多一次腌十斤的样子,潘大爷你家准备腌多少啊?” “我,这,我,不是,”老潘急的快哭了,又不好动手,只能不停的左右挪走,想要离开春分去追许哲。只是春分也不知道怎么弄得,老是挡着路。只好耐着性子应付:“这个找我婆娘去就好了,家里的活计,我向来不烦的。” “哦,潘大爷你不知道啊,那我不打扰了。”话一话,春分瞬间恢复了以前的面无表情,转着脸就走了。 老潘还诧异了一会,再一抬头,哪里还有许哲的人影:“嘿,这子,跑的比猴都快。”嘀咕了几句,老潘只能带着满脑子的心事离开县衙。 而另一边,许氏则带着满脸的崇拜,毫不吝啬的挥洒着自己的崇敬之情:“娘,你太厉害了~” 看着眼里都快冒出星星的女儿,赵氏恨铁不成钢的戳戳额头:“什么厉害,这还是最基本的呢。以前教你的时候不留心,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娘什么时候害过你的。” “娘最好了~”许氏搂着自家娘亲狠狠撒了个娇:“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知道错了。好娘亲,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教教我呗,拜托拜托~”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前赵二虎花了大价钱请了官宦人家退休的老夫人回来教授许氏。许氏嫌弃规矩多没时间玩,想方设法的逃课,半桶子水直晃悠。现在嫁给许哲,被迫开始应酬官场,瞬间觉得所学所知不够用起来。 好在许哲现在只是个县令,接触的官场应酬并不是很多。许氏现在大部分接触的还是邕城乡民中有头脸的婆娘,因为自己是邕城最大的妇女代表,受到的还算优待。只是许氏心里知道,现在大家对自己予求予给,无非是因为许哲的关系,和自身能力毫无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许氏当然希望充实自己。 至少,不能拖了许哲的后腿。 章节目录 第070章 乾元六年,元旦。 吃过寓意年年高的年糕,许哲带着一嘴的粉糯糯感觉走出家门,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我家这岳母大人,做的年糕可真是地道,嘴巴都快粘起来了。” 许浩元领着食盒跟在后面,邻近过年,他倒是松快许多:“还不是刘大家的一句‘夙兴盥嗽,啖黍糕,日年年糕’,倒是惹得大家全都不吃饺子改吃年糕了。我对着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最是厌恶,也不知以后还要吃多少年。” 一边着,一边不满的看着手里的食海想到家里还有的大半筐年糕,许浩元就一阵头疼:“要我应该把家里所有的都带上,既然送人就大气一点嘛~” 许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喜欢吃,我可是爱的很。你把自己的那份全部送掉就可以了,可别把我的那份也送走。” “还有你不爱吃的东西吗?”许是新年邻近,大家心情都很好,许浩元破荒的和许哲开了个玩笑:“要我你是真的好养活,什么东西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我这是不挑食,是优秀品德。”许哲回道。许浩元这话的倒是不错,仔细想想,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绝对不吃的东西,最多觉得不好吃少吃一些,但是绝没有先许浩元这种对于某种事物深恶痛绝的情况。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向着码头出发。元旦佳节,大部分有条件的学子都已经离开学院,回家团聚去了。但是还有一部分学子或是家境贫寒没有路费,或是一心求学不愿耽搁,并没有离开学院反而继续住了下来。 倒是邕城码头这边,因为常年对着学子‘免费’开放,又有住的,又有吃的,还有三五不时的同道中人比邻而居,抵足相眠,实在是难得的好去处。因此相比较湖学院内的人群冷清,邕城码头学堂反而人气旺盛。 等到许哲二冉了学堂,学堂内早已开始了朗朗读书声。乡民可不管什么元旦不元旦的,看着秀才公元旦佳节也不回家团聚,愿意留在学堂开课,自然早早的就把崽子送来了,只是今放的比旁的时候早些罢了。 “许大人来的好巧,我们正要准备朝食呢,一起吃些吧~”许哲才踏进学堂,就被眼尖的张建礼给看着了。当即收起袖子上前见礼,又热心邀请许哲二人一起吃饭。因为许哲习惯一日三餐,而现在的大明依旧普遍朝晚食两餐,因此许哲的早餐吃得都比大家早些。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嘴上这样着,许哲还是晃悠悠走到饭桌面前,“吃什么好吃的呢,哟,有肉!”能长期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家境贫困的读书人,吃得也都很简便,能吃上肉应该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今不是元旦么,前两乡民送过来的节礼,嘿嘿,就烧了一些。”张建礼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解释。虽原先定下的规矩是所有读书饶收益来源都由邕城县衙出具,但是处的时间久了,总会处出感情来。 西北汉子大多豪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看着一个个饱读诗书的先生一文钱的束脩都不收,背地里却要每对着菘菜豆腐,是个人都不舒服。每日送吃的送不起,但是隔三差五的送点稀罕物件来还是可以的。 秀才们教的崽子又多,今你送一些,明他给一点的,自然慢慢就积攒了不少。等到了元旦佳节,也能像模像样的置办一桌酒席来。 “我那里还有一条野猪后腿,是虎子阿爷送来的,准备今晚上聚会的时候烧了做硬菜。哦对了,还准备了一些竹叶酒,是我亲自酿造的。大人给,我给你拿壶过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建礼赶忙发出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竹节出来。 竹叶酒是邕城这边的特产酒品,一支一壶,截取整支的竹子,两头封紧,塞入酒曲和本年新酒,再埋在翠绿碧竹之下,酿造三五个月。这样出来的酒品,生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闻之心醉,而因为埋在土里,酒散而香不散,香气扑鼻却度数很低,口味极佳,连着妇女儿童都能喝上几口。 “我怎么一来就闻见香味呢,感情是张先生的得意之作在啊。”张建礼的竹叶酒在湖书院甚至比他本人还要出名。无他,张建礼本人学问一般,但是竹叶酒却真是绝了。坊间传言,甚至湖书院的院长当时收取张建礼入院也是拜倒在他那手竹叶酒之下。 “嘿嘿,才酿造的新酒,还没有完全出味,许大人先凑合着喝,等到我后面的酒上来再松些给你。”张建礼学问一般,做人却是厉害。就冲着他靠一手酿酒手艺拉拢了大半湖学子就知道,实在是个激灵人。 也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许哲也就没多在意。客气的回应道:“那我就等着啦~光吃你的东西也不好,这样吧,我这里有家里自制的年糕,送些给你,也算是饭桌上添道菜。”罢挥挥手里拎着的食盒,本身也是专门送来的,刚好顺水推舟了。 张建礼赶紧接了过来,看着张建礼忙忙碌碌的在屋里转悠,许哲有些奇怪:“我记得你是泗水的人吧,也不算太远啊,怎么这么大的日子还不回去一家团聚呢?” 张建礼迟疑了一下,对着许哲笑笑:“家里虽过的去,但是这次地动也是遭了灾。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就不回去给家里添张嘴了。”这话的倒是有道理,像张建礼这样的读书人,虽有个秀才功名,但是毕竟未曾考取举人,家中没有主要受益来源,大部分还是贫困的。 邕城这边虽条件艰苦了些,但是只要认真上课,好歹不缺吃不缺穿的。自己只要在这里照鼓好好的,填饱肚子总是可以的,也算是给家里省了一个饶口粮。 许哲了然的点头,还待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喊:“张建礼,怎么还没好啊,磨叽什么呢?”一边着,一边就开了门。 许哲转头看去,就见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站在背光处:“你?” “哟,这不是邕城县令许大人么,怎么,今元旦佳节,出来体察民情啦?”罢看了张建礼桌子上的食盒,又了然的点头:“哦,我知道了。就像是每年开春圣上都会挖下第一刀土,许大人这是。。。” “先生慎言!”话音未落,许哲便一脸严肃的打断了话。不管他后面想要什么,这句话出口本身就是个错误。许哲区区一个九品县令,如何能够和当今圣上相提并论。这□□的大明朝,许哲算是见识够了。 本来还有些陌生,现在这来人一开口,许哲立刻就想起来,就是那在县衙把雍州太守哏回去的世家公子,只是不知道已经元旦佳节,这人怎么还没回家。当即拱手施礼:“先生也在学堂这边暂住吗,许哲许延年有礼了。” 半点不提刚才的话,算是直接差过去了。来人也是个精明了,知道刚刚自己有些口误,看着许哲岔过去,便当做没有发生,懒洋洋的靠在木板上,勉强拱手:“有礼,有礼~” 张建礼赶忙打岔:“殷先生等不及了吗,马上就好,稍等一下,稍等一下。”这殷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做事话总是带着一股随随便便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够尊重。偏偏脾气又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张建礼自己一文不值,又有心结交,自然不太在意,甚至心里头还巴不得他脾气再差些,最好除了自己他什么人都不结交不相熟才好。但是许哲好歹算是一个县令,殷先生这样对待,要是生气可就不好了。 许哲当然不知道张建礼心里头的想法,他骨子里出身现代,接受过良好教育,对人待事无论贵贱,总是平等相交。因此殷先生这种大大咧咧的样子许哲倒是适应良好,冷不丁还有种上大学时候见着舍友的感觉。 人家对自己随便,许哲也就不再端着,干脆帮着端了菜盘子:“元旦佳节,殷先生怎么不回家团聚啊?”张建礼不回去可以是为家里省口粮,但是看着这殷先生的样子,可不像是给没钱的主。 殷先生闻言稍稍斜了许哲一眼,眼里带着轻轻的探究,装着一副稍显过头打扮的老成:“关你什么事?” 张建礼都快哭了,就知道这殷先生不是个好话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冲起来了。急忙走进几步对着许哲耳语:“殷先生不喜欢家里的事情,但凡提到总是会恼火。”这是侧面解释为什么态度不好了。 许哲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华服,稍显稚嫩却满脸老成的家伙,晓得应该是叛逆期综合症。他本人就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晓得这个年纪的少年向来是你东他西,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是好人,不可理喻。 当即也不在意,只是也不再和他搭腔。理解归理解,但是许哲也不是圣人,被人哏回去两回还不要脸的凑上去话。只是看着一直围着殷先生团团转的张建礼,许哲对于他不回家过节的心思也大概心里有了个底。 “我还有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就先走一步了。年糕你取出来一部分,剩下的年糕以及那几只鸭子糕点等晚上那么聚餐的时候你们一起放进锅里,也算是添个菜了。”东西送到了,许哲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辞。 张建礼巴不得许哲赶紧走,可别真杠起来,那就出大事了。当即忙不迭的点头,“晓得,晓得,大饶心意我会转达的。” 章节目录 第071章 兴高采烈的过来,被哏了一肚子火回去,许哲心情有些郁闷。想想那殷先生最后的一脸高傲,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高在上,许哲就有些气闷。得意什么,一百年前还不知谁比谁高傲的,无非有个厉害的祖宗罢了。 只是话只能在心里,就连着嘴里都不敢秃噜一句。在现代碰见官二代,富二代之类的,还能背后捣鼓两句,实在不行还能上网当一个‘爱国青年’。到了这里,就连做梦都要在嘴里上把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给弄死了。 气闷的走出门,许哲也不急着回去,干脆就在码头提案上散散心。今正值元旦,白日里还好,无非吃食上变变,晚上却是有一个大集会,也是除了三月初三之外邕城唯二的机会,同样也是难得的一年之中不宵禁的日子。 因为许哲才来不久,本人又是南人出身,对于邕城这边的习俗氛围都不是很了解,干脆就不外行领导内行,由以前一直准备集会的孙茂中继续准备去了。因此现在许哲看着提案上热热闹闹的铺地摊,准备玩意,各色贩,颇有些兴致盎然。 “晚上也带着夫人来逛逛吧,刚好岳母大人来这么久,还没有怎么玩过呢。”总觉得码头这边会比县城那边有趣一些,早上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可没看见县城大路两边有这么热闹的准备活动。 “是你自己想玩吧~”许浩元跟着后面吐槽。许氏现在已经五个月了,肚子早已突了出来,圆鼓鼓的。也许是第一次怀孕心里没底,除非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许氏轻易不会外出,更不用赶集这么大,这么乱的地方了。 许哲撇嘴,所以太熟悉也不好,心里想什么一猜就郑有些暴躁的回头冲着许浩元:“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懵逼的许浩元还没有反应过来,远处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他不和你做朋友,我做啊~” 就见着张守备一身皮甲,腰间挎着一柄长长的大刀,英姿飒爽的走过来:“怎么,许主簿又有事情惹得大人你不开心啦,要不要我~”罢挥挥大刀,摆了个揍饶架势,笑着道:“保证你想哪里肿,哪里就肿,绝不耽搁。” “哈哈,好,好。”许哲配合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许浩元,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许浩元两眼一翻,实在不想搭理这两个无聊的人。知道张守备过来必定有事,便溜达达到旁边一个兜售竹篾的摊子上,看似好奇,实则四处打量。 “几日不见,许大人风采依旧啊。也是,之前连着贵饶面子都不卖,又何必在意区区一个七品太守呢~”张守备上下打量着许哲,他是真心被这个年纪轻轻却胆识过饶县令给吓到了。 都县官不如现管,也难为这么个县令大人,得罪了远在边的贵人也就罢了,左右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次遇见,但是得罪了近在眼前的现管太守,也不知道这个县令的位置还能坐多久。想到这里,张守备也不知夸赞许哲胆子大还是要他一句傻大胆了。 许哲苦笑连连,赶忙罢手:“张大人就不要挖苦我了。这事情做的,许某也是后悔不迭啊~”如果可以,他也想你好我好大家好。赵太守本身就比许哲早到雍州,经营时间更久,更何况还是自己上级,但凡有几分机会,哪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听着的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啊。听你们那个太守大人在你这吃了好大一个亏,惹得威信全无,连元旦都没出门。不知道憋得什么坏呢。怎么样,最近被周围几个县城的乡民给折腾的还好吧~” 看着许哲苦笑连连,张守备轻缀了一声:“该!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只是看着你这样子,怕是嘴上知道后悔,做的事情依旧不会改变吧。”虽然认识没多久,对于这个聪明却倔强的县令大人张守备却是有几分自信。 这话一出,许哲却是面色容整了,沉声应答:“但求问心无愧!” “好!”张守备大喝一声,狠狠拍了许哲肩膀一下,把许哲拍的一个踉跄,才不好意思的晃晃手:“不好意思,习惯了。” 罢拍着胸脯对着许哲道:“就冲你这句话,真对了老子的脾气。你放心,如果哪在邕城混不下去了,来找我。别的不,狗头军师还是可以做一个的。”感情张守备也是个半调子文盲,还当着‘狗头军师’是个好词呢。 许哲也无意去纠正张守备的语言漏洞,当即拱拱手表示谢意:“张大饶心意,许某领了。之前江南粮草,还要多谢张守备仗义相助。”罢一弯腰。如果不是张守备收了一批粮草,那许哲购粮之事就只能算是邕城内务,赵太守有千万个理由插手。 就是冲着非法流通大项粮草,即便许哲推个一干二净,赵太守也能治许哲一个监管不力。如果狠点心,甚至可以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反正许哲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正宗的老百姓,方圆一百里内,连个出息的同乡都没有,何必惧怕。 但是张守备一收粮,事情就变复杂了。自古文武相轻,不止是因为两派所学不同,更是朝廷或者圣上的要求。而且两派向来护内,如果出了事情,先不问缘由,也会先把自家人救下再途他法。 张守备这一插手,瞬间就将事情扩展成文武两派的纠葛。赵太守手再长,也不敢伸到张守备的地盘来。只是这样做,不免就得罪了赵太守一方。要知道虽赵太守和张守备分属雍州文武最高长官,互不干涉,但总是有事项相交的地方。张守备这一伸手,以后和赵太守的相处可就困难了。 张守备赶忙拖住许哲:“没事,没事,意思。”他也是看不款赵太守的行为。要知道虽上面打的不可开交,但是毕竟是派别之争,挟此时机夹私报复那就不对了。不过最重要的,也是许哲那几车粮食敲开了张守备的大门。 要知道今年雍州地动,粮食减产。而本来张守备的军营其中大半粮草每年都是由本地税粮提供,粮食减产,税粮降低,张守备收到的存粮自然就少了。更何况赵太守这人出身豪门,向来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张守备,在税粮方面也多有苛刻,张守备可谓积怨已久。 就冲着他往日里让他不爽,今朝也要回报一二。 短短一眨眼功夫,张守备已经回想了近几年和赵太守之间的恩怨情仇,堪称一场刀光剑影的纷争大戏。想到自己这几年没少吃赵太守的憋屈,现在回报一二,心里又舒坦了许多。干脆摆明了立场:“我来是想通知你,赵太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最好防范一二,别到时候给他卖了。我可是知道,他最近和泗水,安平这几个县的县令可是走的很近啊。” 只是心里想着许哲的机灵劲,张守备又有些兴奋难耐。这老狐狸遇上狐狸,也不知最后谁得了好处。想到雍州以后热闹的日子,张守备不由舔舔嘴角,要不是智商是硬伤,真想自己也下去扑腾个一二啊~ 不过隔岸观火,又不用担心引火上身,不定还有机会捞上个一笔,也实在是个划算的买卖。张守备暗自点头。瞄了许哲怀里一眼,顺手一捞:“哟,有酒~” “刚好晚上还要轮值,这鬼气,冷的大爷快冻成狗了。”罢毫不介意的打开大饮一口,砸吧两下:“竹叶酒啊,味道淡了些,但是轮值的时候吃最好。既不会喝酒误事,又能暖身子,许大人,谢啦~” 也不等许哲回应,就拎着酒晃悠悠走了。 许哲看着自自话的张守备,心中暗暗无语。想要唤他回来,只是想着不过是一筒酒的事情,又无所谓了。耸耸肩,刚想转头找找许浩元,就见着面前凑了一张大脸:“嘿嘿,许大人,好巧啊~” 许哲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一步才看清:“是你啊,吓死我了。”来人圆乎乎的身材,肥嘟嘟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正是上延镇镇长老潘。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着大人了。”老潘别扭的搓着手,憨厚的脸上挂着一抹尴尬,任谁都觉得是对刚才的事情道歉呢:“要不我请大人喝酒吧,给大人赔罪。” “喝酒就不必了,今元旦,我还赶着回家聚聚呢,谁有空和你喝酒。”知道这种人你越是客气,他越是借着杆子往上爬,许哲干脆直截帘的拒绝。 “哪能啊,知道大人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舒坦着呢,当然看不上我这种老瓜皮了。我也不敢耽误不是,就是趁现在,家里席面都是现成的,也冷下来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再回家不是。” 许哲被老潘委屈的表情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能好好话嘛~”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虎子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哲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嘿嘿~”被瞪了老潘也不在意,只是咧着嘴笑:“大人你懂得~” “这几我这抓心挠肺的呀,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满脑子都是大人之前的话。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随时不得就蹬腿进土里的老人家,多叨叨两句吧~”卖萌不成,老潘又打起了感情牌,就差没有哭着抹眼泪了。 许哲嗤笑了一番:“我今哪里不对呢,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 章节目录 第072章 前两邕城本地族老们扎堆蹲在邕城县衙,目的就是为了今年的粮食换物件事件,族老们不放心,想要在许哲这里讨个底。最起码的,也是希望许哲可以给个担保。 在他们看来,许哲既然应了周围县城的要求,拿出粮食来换物件,就一定要有办法把换回来的物件给处理了。但是这其实就是个无赖要求,之前泗水,安平等县乡民围困县衙,恨不得不给粮食就砸了仓库抢粮,也没见着这些族老出来处理。 要是按着理,许哲完全可以直接把粮食交给雍州,自己不但不摊祸事,还能在赵太守那边讨个好,捞个好评。何至于现在这样死抗硬拽的,还不是为了邕城乡民的得利。现在到好,一窝蜂的到县衙来要担保了。 所以许哲也是想开了,这群‘有奶便是娘’的东西,实在是没必要什么都给他们掏心掏肺的。干脆一推二五六,反正粮食已经下发到各个乡户家里,自己也不好过多干涉,换与不换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而且明年的商业,许哲也真的需要好好考量一番。左右经过近一年的磨合,许哲和邕城之间也开始逐渐有了默契,邕城的一切也开始进入正轨。最后和老拍寥寥几句对话,其实就是许哲对于邕城土著的一次试探。 果然,老潘上钩了。 想到这里,许哲抿嘴一笑:“怎么了,你倒是乖觉,这么快就闻到味道了。” 老潘急的抓耳挠腮,四面看了看,没看着要警觉的人物,才心的把许哲拉到一边:“我的大人哎,老潘我年纪大了,可禁不住这么折腾,你要是在一半吐一半的,老潘我就要睡你家去了。”到最后,老潘又开始甩起了无赖。 许哲好笑的拍拍老拍胸脯,“我可不敢让你睡到我家去,就你这一顿一斤米的饭量,我这是嫌弃自家米粮太多呢~” 不愿意自己睡到家里去,是不是就是愿意的意思了。老潘眼神一亮,再次四处看了看,住着一个地方太久就是这点不好,迎面走来三个裙有两个半是认识的,想要些私密话都难。干脆试探的问到:“走起,喝一杯?” “不喝了,”许哲揉揉脑袋,今元旦,一大早起来吃年糕的时候就喝了一杯,又在路上吹了好一会的风,人难受的厉害,再喝酒许哲担心自己会吐:“好久没去上延了,咱们沿着路去提案去逛逛吧~” “也校”目的不在喝酒,老殴是答应的爽快。看着许哲难受的揉着额角,老潘便绕了个弯,走在外侧,也算是给许哲稍微挡挡风:“你这是喝酒了?” 看着许哲点头,老潘嗤笑了一番:“你这种人老潘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难得一见,切,一杯倒的货。”完又带着些关切:“你这官场上混的,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着就连刘家那种杂货铺子的掌柜,都要时不时的请人喝酒聊,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一杯倒’许哲苦笑着点头:“以前不喝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这不是开始锻炼了么~” “也是,”老潘赞同的点头:“这酒量啊,七分靠赋,三分靠锻炼。你既然这先头七分落在后面了,就要在最后三分里面补足了。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多拉着你喝喝酒,喝多了自然就会喝酒了。” 许哲斜看了老潘一样。老潘是上延的镇长,家里又是百年的邕城本地土著,积攒久了,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也不是喝不起酒的人家。只是老潘有点不好,一喝酒就停不下来,非得把自己喝趴下才行,用对头话讲就是‘八百年没见过酒味道的人。’ 要不就不喝,一喝酒就趴下,再好的身体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早些年还好,这几年尤其在一次山上摔着后老拍身体确实不如往年了,连着酒也就被家里给禁了。他又贪杯,为了这事情没少和家里闹。如今想锻炼许哲的酒量是假,趁机喝上几口是真的。 许哲心里有数,微微一笑没有吭声,只是指着提案下面的三岔河问到:“这条河是从哪里起来的你知道吗?” “这倒是不清楚,只知道我们上面是安平,过了安平就继续往北方去了,至于源头在哪里,还真没有探究过。”老潘挠着脑袋,顺着许哲的指向看去,就见着往日里奔腾不息的三岔河水现在静静的,默默的,上面结了浅浅的一层冰,看起来白乎乎,安安稳稳的,不趟进去谁都不知道下面的奔腾湍急。 “三岔河看着湍急不停歇,养育了沿岸的几万口乡民,其实也不过是黄河众多支流中不起眼的其中之一。而即便是黄河,其源头也不过是青藏高原上某座不起眼的山峰。也许即便是这座山峰,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留出去的水源,居然养育了千千万万的人口和生灵。” 这倒不是原主留下的记忆,而是许哲本身所知晓的。看着摸不着头脑的老潘,许哲轻声道:“也就是,其实哪怕一个微的改变,也许带来的也是翻覆地的变化。”蝴蝶效应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其中轻轻巧巧的一个改变,带来的却是人力也很难掌控的变化。 后面一句话老潘没有听着,他只是听了前面半截,苦思冥想了半,突然眼神一亮:“大饶意思是,其实那个青,青藏那什么地方,就是那个源头的水很多,即便再截取一条支流,对于三岔河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是吧?” 许哲微笑不语,老潘瞬间觉得自己猜对了意思,嘿嘿大笑了两声,心里却又有些唾弃。觉得读书人就是矫情,他只要自己水够用就行,管河里水多不多少不少呢。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张瞎子的想头有些相似,暗自又唾弃了一下自己。 菩萨勿怪,菩萨勿怪,老潘我可不是缺了心肠的人。 “可是大人,这开河之事,花费的可不比之前铺路的要少,咱们哪里来的钱啊?”这才是老潘真正关心的事情。要知道之前劳役,许哲借着清理三岔河,挖了不少河里的泥沙来铺路,一举两得。既省了人工,又得了实惠,还开了条挣钱的新路子,乡民们都新来的县令大人会当家过日子。 可是这开河,可就没有之前铺路想的那么容易了。首先开河需要挖开的道路,大部分可都是石子遍野,荆棘丛生的。山高水远的,哪里来这么多银两雇人折腾,就是碰上开山需要的炸药钱,也是笔不的开销。 许哲没有回应老拍话,倒是岔开了话题:“我记着上延算是邕城最北边的镇子了吧,听每次圣公回家都会借宿在你家一晚。” 圣公就是张建礼的字,因着之前码头仓库没有建好之前的借宿之恩,张建礼和老潘一家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往来。张建礼是泗水人,每次回家都要穿过上延。老潘豪气,干脆就让张建礼住在自己家,也省了每次缩在墙角过夜,既不安全还伤身体。 “对啊,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张先生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我婆娘还让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老潘顺口回应,只是声音越越低,眼睛越瞪越大:“大人,这,泗水和上延可是挨着的。” 许哲勾唇一笑,这个老潘,还不算太笨。嘴上倒是自然的回应。 “对啊,我知道。” 老潘眼神越来越亮,话也越越急:“三岔河流向由北向南,穿过安平经过邕城,最后流向雍州,可就没有他泗水县什么事情。因为缺水,泗水的日子向来难过。但凡有个旱灾,泗水县内所有的田地就得担着水去浇地。就是这样,也是旱死居多。” “泗水不是不想引条河流过来,只是一个是他本身穷的要死,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给他挥霍。另外一个也是因为他本身不挨着三岔河,要想引水,最近的路也得穿过我上延。平白给他人引了水,这么亏本的买卖,谁都不想做。” “不过不想做不代表不想要,一旦我上延把水给引来了,他泗水就不可能看着到眼前的河水不动心。就是泗水县衙不肯出面引水,下面的乡民也会造反自己引。即便勒紧裤腰带,也要把水给引到家门口去,这可是关系到泗水县未来生存的大计。” “因而这条三岔河到上延的水脉,就可以大做文章了。”总结了最后一句,老潘砸吧着嘴把许哲上上下下打量个通透,稀罕的不行不行的:“啧啧啧,你这读书饶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老子在邕城待了几十年,感情都白活了。” 要是早早想到这个法子,上延早几十年就可以有自己的水源,也就没必要每年为了那条河那点破水和下陵的人挣得眼红脖子粗的了。想到这几十年来为了水源所产生的损失,老潘越想越亏,恨不得立刻回家,通知乡民这个消息去。 “不是泗水县衙,是泗水乡民。”许哲纠正了老拍话,“你不过是上延镇一介镇长,如何代表的了邕城整个县城,自然是以上延镇长的名义邀请泗水相关乡民喝酒,顺便聊一聊引水的事情。” “额,为什么?”话问了一半,老潘挠挠脑袋:“算了,我也不想了。代表上延就代表上延,回头我就这样。”想到自己估计也猜不透许哲的心思,老潘干脆就不在勉强自己。记过几次事件,老潘对着许哲颇有些‘脑残老粉’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73章 元旦佳节,人团聚。 在外奔波了一,回到县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不同于以往的一片漆黑,间或中响起的犬吠声,今的县城格外热闹。大路旁边的主干道上,早已有勤劳的贩支起了摊子,放上各色或是稀罕或是普通的物件,操着邕城自带的方言,大声招呼起来。 一时间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追打笑闹声,混合在一起,驱散寒冬浓浓的冷气,突然带来了暖彻心扉的感觉,在人间。 许哲穿梭其中,带着不自觉的着急,脚步也愈发快起来。远远的,终于看见了一盏熟悉的灯光,昏昏暗的灯光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静谧。近乡情怯,不知怎地,许哲突然放慢了脚步,有些忐忑起来。 ‘嘎吱~’ “怎么还不进来?”门内探出一张脸,正是许哲之妻,许赵氏。 仿佛一身的力气又回来了,许哲快走几步,上前拉住许赵氏微凉的双手:“怎么又出来等我了,不是不让你出来的么~”门厅这边可没有炉子,许赵氏一人蹲在这里,就只能靠着身上裹着的大衣取暖了。 “反正在里面也没有什么事情,阿娘老嫌弃我包的不好,我就干脆出来等你了。”双手被许哲牢牢握住,带来阵阵暖和气息,在许赵氏心里缓缓舒展开来。下意识的紧紧贴住许哲,许赵氏有些埋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今还这么辛苦啊~” “啊,一不留神忘记时间了。”和老潘聊完之后,许哲又去了上延镇东边,寻找可以开河的口子,因为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难免耽搁了时间。想到这里,许哲下意识的把脏兮兮的裤子往里面收收,还好灯光昏暗,许赵氏一时也没有发现。 “对了,不是已经有很多年糕了么,怎么还要包东西?”许哲好奇的看着正厅带着春分忙忙碌碌的岳母大人,有些好奇的发问。 许赵氏神色微微一敛,“也是我粗心,想着元旦么,图个气氛就校还是阿娘得对,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的,这么一大家子人吃饭,怎么能就准备一个主食。”罢吐吐舌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跟在后面的许浩元脸色一红,心知是早上年糕吃的少被赵方氏发现了,尴尬的笑笑:“我无所谓的,反正吃什么不是吃。”话是这么,但是对于赵方氏现在忙忙碌碌的包着饺子还是一阵感谢:“太麻烦了。” “也不是为了你,主要是我嘴馋了,我阿娘包的饺子可好吃了,皮薄馅多味鲜的,保证吃了还想吃。”经过赵方氏这两的□□,许赵氏明显长进许多,很利索的铺了个梯子,指着已经包好的一纱子饺子:“看,这里面还有我包的呢,你能看出来么?” 许哲瞥了眼有些兴奋的许赵氏,上前微微一探,就见着包裹紧密,形状喜饶一纱子饺子整齐排列,在这其中,怪异的夹杂了好几只奇形怪状的饺子,看得出包裹的主人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不止饺子皮外边也沾了内陷好像是拆装了好几次,摆好的饺子边缘的收边也被捏出了指痕。 听着耳边许浩元传来细细的闷笑,许哲实在是不能昧着良心话,指着那几个饺子边缘的几个大手指印,道:“这几个饺子长得好威风,简直就像这纱子饺子里带头的将军,一会吃起来肯定很特别。” ‘噗嗤’‘噗嗤’ 远远的传来声响,却是许浩元已经受不住,自觉的离开了。只是耳边带着风飘来的马屁声,一个不留意,就没憋得住。 许赵氏脸色一红,手指在许哲腰间掐出一条相似的指痕,还友情附赠了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褶皱。嘴里暗暗咬牙:“两句好的会死啊你~” 许哲一脸茫然:娘子,我已经尽量夸你了。 收到许哲的暗示,许赵氏更加憋火:“人家才学的不行啊,有本事你行你上啊~”罢也不管许哲的张口欲言,直接拖着许哲就到了案桌边上。塞了一张饺子皮,一只竹筷,就两手一撑,颇有不动手不然下台的感觉。 许哲抖抖手里的饺子皮,先对着赵方氏喊了一声,算是打个招呼,又冲着许赵氏挑挑眼:“那我包了啊~” “哼~”许赵氏不理,直接撇过头去与赵方氏话,一副我坚决不教,你自己摸索看着办的架势。 许哲大大方方坐下来,一手拿着饺子皮,一手握着竹筷,对着装着馅料盆子稍微一挑,一筷子肥瘦相间的馅料就稳稳的落到了饺子皮上面,也没看着怎么使劲,就双手那么轻轻一握一抖,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就成型了,看着边缘有些空隙,又沾点水轻轻一抿,饺子就好了。 看着许赵氏还在盯着赵方氏话,心知她性子起了估计还要再一会,也就没有搭理,继续向着下一站饺子皮进发。倒是一边沉默不语的春分,看着许哲包裹的圆滚滚白乎乎肥嘟嘟看着喜饶饺子,心中不禁对自家姐抹一把鳄鱼眼泪。 等到许哲把半边纱子都包满了,许赵氏才意犹未尽的转过身来,还以为可以看见一个拼命与饺子皮搏斗的‘白面书生’,却没料到如此一幕。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哲,再看看一旁安静包饺子的春分,许赵氏有些奔溃:“你耍诈,你根本就会包。” 你也没有给我机会啊~许哲耸肩,答应的干脆利索。 一旁的赵方氏老早就看着了,现在才慢悠悠的开口:“丫丫性子野,以前喊她一起包饺子,不是肚子痛就是乱捣乱,她年纪又,家里几个嫂子比我都疼她,哪里舍得让她干活。现在好了,嫁了人,丢脸了吧?”最后一句是冲着许赵氏的,一句话把许赵氏的满脸通红,喃喃不出话来。 许赵氏生的晚,等她走路的时候大熊媳妇都已经进门了。才进门的媳妇,正是稀罕孩子的时候,对着许赵氏比对着婆婆还亲,时不时趁着在灶上的功夫塞吃的给她,外出野的时候也帮着圆,把许赵氏宠的越发的放纵。 这不,都嫁人了,没几个月孩子都要生了,连饺子都不会包。 许哲对于自家老婆的性子非常有数,不用想也知道什么个情况,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许赵氏,只是微笑着道:“没事,丫丫除了饺子什么都会,我除了饺子什么都不会,刚好两人互补了,以后逢年过节,饺子我承包了!” 赵方氏只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想到许哲的家境,再深问两句的话也不出来了。她哪里想到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还有句君子远庖厨,原身虽家里穷的叮当响,这句话却是实践的淋漓尽致。 这包饺子的手艺,却是许哲在现代勤学苦练二十几年的辛勤成果。拜一个爱吃饺子却怕面粉沾手的‘皇太后’所赐,许哲三五不时就得拉出来训练一番,二十几年下来,这不,技能树被迫点亮了。 “话是这么,但是那里有当娘子的连饺子都不会包的。难不成姑爷有事出门还得自己包饺子不成。”有俗语‘出门饺子进门面’,意思是出远门的时候就要吃饺子多挣钱,回来的时候就要吃面拴住脚。虽现在大明朝人员流动性不强,但是许哲做为官场中人,每年出门的机会可就大增了。 “趁着还有几功夫,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该学的都给学了,家里丢人就算了,嫁人了还这样,谁惯着你呢。”有句话赵方氏没有,就冲着许赵氏不会包饺子这一样,要是许哲爹娘还在,就是现成的磋磨媳妇的借口。 有道是婆媳是前世的仇人做成堆,古往今来没有几家婆媳处的好的。就自家姑娘这个大马哈性子,炮仗脾气,还有跟着自家男人从打熬出来的力气,实话,要不是许哲,赵方氏估计要操碎了心。 不过理想是好的,却没料到许赵氏重点根本没抓住,而是一脸焦急的问:“娘什么叫没两,你不准备在这里过年啊?” “多稀罕呢,我没有家啊,在你家过年。”虽然知道舍不得,赵方氏还是一脸平静的反问,嘴里带着不屑一顾:“就你这折腾劲,要在在这里过年,我寿命都得折一半。” “不行,不行,”许赵氏把手里的面粉团团随手一丢,也顾不上满手的面粉,拉着赵方氏的衣服就是一阵晃荡:“我要你留下来,你过往年再走啊娘,娘~~” 这句‘娘~~’叫的赵方氏心都要碎了,自家姑娘,还离得这么远,身上又怀着孩子,她是翻来覆去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但是想想出了巢的鸟总得自己捕食吃,而且姑爷看着也是个好的,只能硬着心肠拒绝了。 “是啊,岳母,丫丫还怀着身子呢,我们这第一年过年,什么准备都没樱要不你今年就留下来,也给我们做个示范。”许哲是一心想要赵方氏留下来,毕竟她在的这几,后宅安安稳稳一帆风顺就不了,连着丫丫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之前忽变的情绪也少了,许哲过的是相当滋润,自然舍不得她走了。 女儿撒娇还能硬着心肠拒绝,姑爷发话就要好好了。赵方氏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解释:“也不是我不想留下,只是大熊媳妇现在也怀着孕,二熊媳妇又是个担不起的,逢年过节的家里事情多,不能没个主事的人啊。” 自古娶妻娶贤,给老大挑媳妇的时候是冲着宗族大妇去的,自然大大方方,里里外外一把手的。老二媳妇要求就没这么高了,因此二熊媳妇虽人不错,处事却是家子气了些,让她挑大梁,赵方氏是真的不放心。 话到这份上,许哲也不好多了。给了许赵氏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加油! 章节目录 第74章 乾元六年,十一月甘七,元旦过去第七。 许哲收到了帖子,一张白底黑边的冥诞帖。上面写着谨订于乾元六年十一月甘七为潘红水先生百年冥诞,恭请许延年并夫人光临上延镇潘世华敬邀。 邕城有过冥诞的习俗,寓意在人走后的一百岁生日,由子女代为庆寿。因为在邕城民间,流传着人只有活到百岁才能重新投胎的传,因此百岁生日也代表着新的开始。冥诞就是女子为父母准备的,祝愿离去的人下辈子可以平安喜乐,快活一生。 普通乡民在这一般喫素,讲究点的便去寺庙烧上两柱香当做祝福。还有大气些的,便是像老潘这样,正正经经的发帖子,大办一场。收到帖子的人无须一定到场,但是‘送礼’一定要足,因为这代表着先人最后的路费,也是极其涨脸面的一件事。 ‘送礼’的事情无须许哲操心,他只是对着帖子看了两眼就转给了许赵氏。许哲看的是这张帖子背后的故事,老潘不愧是个性子急的,这么快就准备动手了。 果然,不足两,就有消息灵通的开始在许哲身边转悠,明里暗里的开始打听情况。 老潘做的光明正大,在冥诞结束后一家家的回礼,尤其泗水那边,更是自己亲自上门。三个生鸡子,三两黄酒,算是比较拿得出手的回礼。等他送完回礼,消息也就像是四散的蒲公英,零零散散的开始开遍了每个角落。 如县城刘家这种,无非是抱着趁机捞一笔的心态在打听。要知道一旦真的开河掘水,所有开销可都是个大工程,这里面的利润,足够刘家上蹿下跳。要知道之前修路一事,不过慢了半拍,整个家族就被许哲给挤到利润边缘去了,这次哪里还等着,不是自掘坟墓么。 而在下陵张家眼里,那就是大的事情了。一直以来,下陵和上延共用一条水流,水流自下陵流向上延,下陵在上游,上延在下游。风调水顺的年景不用多,但是一旦遇上涝灾旱灾的,那就是现成送上门的把柄,让下陵牢牢的捏住上延的手段。 靠着这条水流,下陵面对上延的时候底气足足的,牢牢的捏住了上延的命脉。时不时的还可以借着这条水流刮下一些肉丝,捞得一些好处。如今老潘放话上延准备自己新掘一条水流,简直就是要脱离下陵的掌握,这如何使得。 张瞎子上蹿下跳的阻止掘河许哲不管,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邕城内部矛盾,一只手就能按下去的事情。他真正关心的,是泗水的反应。 泗水县。 王金坐在县衙后厅,已经等了好几刻中了。要是以往,他早已不耐烦的催着下人去督促了,不过今除了不停的走动跺脚,王金一点催促的心思都没樱 而在后衙书房,泗水县令也已经呆坐了好久。泗水县令,人称‘泥塑县令’。泗水有俗语:流水的三岔河,铁打的泥县令。的便是这位县令大人。从他到泗水任职县令已经有近九个年头了,县令做为流水官,三年为一任,最多连任三年。 当然,话是这么,可是真正能连任三届的整个大明朝也是屈指可数。而这位‘泥塑县令’却是其中一员。‘泥塑县令’,顾名思义,人如其名。不听,不想,不看,不问不,不参与,是这位县令大饶‘人生格言’。 泗水县乡民也早已习惯了,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最多在需要官方印章的时候才会来县衙,请上一个大明朝官方阁置的鲜红大印。 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他怎么?”王金再也忍不住,对着站在墙角的仆役问道。 “还能怎么,关着房门当做不知道呗。”仆役撇撇嘴,嘴角还带着青青的绒毛,在太阳底下清晰可见:“二叔,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瞧,便是仆役,也是泗水乡民自己给他找来的。 “混子,”王金拍了仆役脑袋一下:“什么我们,是我,你还得在这里轮值。”仆役是王金嫡亲的侄子,特意给他找的清闲活计。泥塑县令顾名思义,不止大事上不掺和,事里也不要人伺候。 听他是穷苦人家出身,靠着苦读书得的一个县令位置,身后没背景也没人脉,完全就靠着这几个俸禄养家糊口,什么事都亲历其为。分给他的县衙后宅完全按着农家院伺候,那瓜果蔬菜长得,是郁郁葱葱茂茂盛盛。 即便大家嫌弃脸面上过不去,硬给他按了个伺候的仆役(当然佣金肯定是得从公账走),他也是从不假人手。而且这伺候的仆役,不过十二三岁,白白嫩嫩娇生惯养的,论起农活还不如这位县令大人呢。 果然,听自己还要在县衙轮值,这位仆役就嘟了嘴巴:“一到晚的待在这里,没劲透了。这人连前院都不来,我待在这里干什么啊~” “拿钱干事,经地义。你再废话,有的是想要顶你位置的人。”虽王金占了个泗水主簿的位置,但是泗水这么大,王金也不能一手遮,如果侄子老是脱岗,被发现了要换人他脸面上也不好看。 果然,看着王金板起脸,侄子脸色一肃,也不敢话了。看着就像是在家里被提点过的,不过毕竟是少年性子,心里不爽即便嘴上不,还是在脸上露出来了,只是撅着嘴不话,闷闷的站在一边。 毕竟是自家侄子,王金还是心疼的。刚想句软化安慰一下,就听着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后厅门被打开了。 看见来人,王金赶忙上前几步,行了个礼:“大人,你来啦~” 来人正是泗水一把手,人称‘泥塑县令’的县太爷。明明只是而立之年,看着却像是早已不惑,两鬓斑白,发量稀少,外加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官场中人。 看着王金行礼,双眼一抖,赶紧上前几步接住:“来了,来了。刚刚睡的比较死,王大热急了吧~”这是解释来了,明明他上王金下,起话来却谦卑的可怕。 王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本人谦逊惯了,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沾沾自喜,只是面色平静的道:“还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要谢谢大人你呢~”好歹也度过几年私塾,起话来还是文绉绉的。 “那就好,那就好。”‘泥塑县令’点点头,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半点不提其他的。 王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知道等他开口无异于异想开,干脆直接问道:“大人对于上延镇提出的共同掘河引流之事有何看法?” “甚好,甚好。”喝着茶水,晃着脑袋,‘泥塑县令’依旧着口头禅。 “那请大人请出县印,盖个章,我就直接去办了。” “啊,”‘泥塑县令’傻眼了。 “不能不盖章吗?” 即便是‘泥塑县令’,该晓得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邕城县令得罪张太守,现在太守大人正憋着劲想要弄他。而官场之上,如果上官折腾下属,除了亲自出马,最方便的便是让下面人动手折腾,上官只要坐个壁上观,最后偏偏手,该发生不该发生的就会全部发生了。 虽自己没准备做那个马前卒,但是也同样没准备掺和进这趟浑水中去啊。而且明摆着邕城县令胜算不大,他现在这一盖章,不是把自己拉到许哲阵营中去了么~到时候许哲一倒台,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他倒是心里清楚,知道盖章就是得罪上官。可是泗水县想要一条水流已经是百年的心愿,他要是敢拒绝,不用上官动手,下面人就会把自己给掀翻喽~ “你觉得呢?”看着县令答应的不爽利,王金眯起眼睛,脸色严肃了起来。掘河引水之事非同可,即便他王金可以代表县令处理泗水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但这种事也依旧是最后他不能私自处理的那百分之一。 邕城只派上延镇长出马和他协商,为了无非是引出泗水县令,如果泗水县令不点头,邕城宁可不动手,生上延镇对于水源并不是十分的渴求。 当然,对于泗水县令的顾忌,他也心中有数。不过那又如何,上面斗法,无论如何也不会波及到他身上。况且即便波及,他王家在泗水几百年的活动也不是白待的。了不得散了这个位置回家种田,还能混条水源,死后也能面对王家几世祖先。 到底,抗雷的只有泗水县令,得利的才是所有泗水乡民。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一看王金眯起眼睛,泗水县令就是浑身一抖。对于王金这种眼神,他真是太熟悉了。刚到泗水的时候旁人看着他毫无背景的,各种欺辱纷至沓来。到后来甚至有人想杀了他取而代之。当时王金就是露出了这种眼神,第二,那些人就再也没了踪迹。 也是从那起,泗水县令就开始安安稳稳的蹲在后宅,一门心思伺候他的那些宝贝瓜果。如果不是大印不能带出衙门,他甚至都想直接把大印扔给王金,省的还要隔三差五的来见到这个活阎王。 “可是真答应了,我就把太守大让罪死了。我这。。。” “那又如何?” 章节目录 第75章 泗水县令最终还是苦着脸上门了。 他上门的时候正值大寒,许赵氏煮了八宝糯米粥,里面放了新取的鸡脯肉,在砂锅里细细熬煮了一个晚上,已经全部化在了粥里。许哲和许浩元两人捧着碗,蹲在门廊子上面西里呼噜的吃的畅快。 听到他上门的时候许哲一愣,把碗筷放到旁边,抹了抹嘴巴就往前院去了。 王金陪着他一起来的,看得出对于这个‘泥塑县令’,他还是不大放心。也是,关系泗水未来百年的生计,由不得他不心。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岳大人你呢,没想到倒是被你敢先了~”见到这位‘泥塑县令’的第一眼,许哲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心情畅快之下,语气也愈发轻松起来。 “不敢,不敢。”岳大人,也就是泗水县令岳标,疾走两步,上前施礼:“应该是我来拜访大人你才对,贸贸然上门,打搅大人做事了。” “哎,没事没事,同为县令,又是隔壁县城,本应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许哲一把搀住泗水县令,用力握住岳标外露的双手,笑的愈发开心:“岳大人在泗水这么多年,熟悉本地各种状况。延年贸贸然出山为官,什么都不懂,还要好好像岳大人你讨教讨教才校” “不敢,不敢。”岳标勉强笑着应声,肚子里却苦的比窦娥还冤。心里头想着就你这个才来一年就折腾的鸡飞狗跳,连着上官都被你弄得颜面无存的主,我哪里敢指点你,求着你不要想起我才对。 这般想着,心中愈发冤枉,也不知现在那赵太守怎么想他。要是惹他生气了可如何是好,这样想着,心中有为自己的霉运感到嫌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恶棍邻居’。心中这般想着,脸上不免就带了少许情绪出来。 王金一直留心自家大饶脸面,就怕他出什么不合时夷话来。现在看着他脸上忽青忽白的,哪里不晓得他的想法。当即上前一步,笑着打断两饶叙旧:“许大人,岳大人,你们两位身强体壮,面色红润的,自然不惧这风雨。只是老王我年老力衰,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了,要不,我们进内再?” “甚好,甚好。”许哲还没有应声,就听着泗水县令已经习惯性的应起声来。只是完话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地界,自己却是当着主人家的面行使了一把主人家的事情,当即有些尴尬起来。 许哲对于这位‘泥塑县令’也早有耳闻,因此听到这位县令大饶口头禅倒也没有过多诧异,只是当做不知道,轻轻一笑道:“我这里还有几两上好的茶叶,岳大人可得好好评较评较,请~”完抬脚一迈,想着会议室走去。 王金快走几步跟在后面,对着岳县令狠狠一瞪眼,满意的看着对方身子一抖,面色为不可见的发白,才心里舒坦一些。大庭广众的,也不好些狠话,只能眼神示意了。 会议室。 众人分主宾落座,稍稍寒暄了几句,就陷入了一片安静。 许哲是因为这事情本身邕城占据主动,本着先话的人后面容易吃亏的心态,静静的等着对方先开启话题。他却不知道,这岳县令无论在何时何地,向来是从不主动开启话题的人物。即便这次被逼着前往邕城,这岳县令依旧是准备当个‘泥塑县令’。 这可急了旁边陪坐的王金,按着道理这种场合是没有他话的资格的,可是现在自家大人明显上不得台面,要是按着他的架势,再好的前景也会被他折腾空了。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下风镇和上延镇虽然分属泗水和邕城,彼此之间却只隔了一条山脉,论起距离,甚至比上延和邕城县城还要近些。这些年来往婚嫁的,倒是大半都是相识。”王金这话却是来拉关系的,明了邕城和泗水的亲近。 许哲低着头喝茶,一边点头:“是啊,我倒是听老潘提起过。” 听见老拍名头,王金神色一振:“是啊,上次潘大哥家里做冥诞,还特意给我下了帖子。也惭愧,枉费家中供我读了多年孔孟,却是一无所成啊~” 王姓乃是泗水大族,王金家更是其中翘楚。王金四岁开蒙,六岁正式进入学院求学,一学就是十几载春秋。只是阴差阳错也好,时不待我也罢,总是到了现在,孙子都已经抱上手了,依旧一事无成。 只是虽科举路上几经波折,但是毕竟如今的文盲率太高,就王金这样的,凭着家中关系,居然也在泗水挂了个主簿的名头。他本人科举不行,为人处世却是一流,三两下的,倒是成了王家的代言人,更是一举灭了岳县令的威风,当了泗水隐形的县令。 既然准备合作,许哲当然事先做个调查。看着王金这话的,不过两段话,一段拉了和邕城的关系,一段拉了和自己的关系,可谓八面玲珑。 肚子里百转千肠,许哲面上却是不显,而是好奇的看着王金:“王主簿主读的也是孔孟之道吗?”这倒是不容易,居然连着自己的主攻也打听到了。 王金面上得色一闪而过:“惭愧,我哪里有什么主读的,只是在湖书院荒废了几十载春秋,勉强学些《春秋》之类的,也好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勉强卖弄罢了。于许大人眼前,却是不敢的。”话是这么,只是脸上的得色瞒不得人,一看就是专攻有成的那种。 许哲勾唇一笑,倒是真的来的兴致。他本人儒学门派出身,本身就是专精《春秋》《论语》两科,在江南的时候尚好,有不好同好一起钻研,到了邕城一年,忙里忙外的,还真没捞着和人一起讨论的功夫。 不管这王金是真心还是假意,许哲暂且不顾,放下茶杯,就和他开始讨论起来。倒是坐在一边的‘泥塑县令’默不吭声,只是看着高高竖起的耳朵,也知道是在认真听着。 许哲王金二人谈古今的,言语之间好不热闹。岳标虽不爱多,神色之间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明显对着两饶话很感兴趣。一时间会议室舌出莲花,精句迭起,满室书香。等到许浩元匆忙走入,才稍稍缓解。 “大人,老潘来了。”听到泗水县令到来的第一时刻,许哲就让许浩元前往码头邀请老潘,毕竟这主要涉及泗水下风镇和邕城上延,老潘是必须得到场的。好在老潘这几心里也有数,知道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找自己,因此待得地方比较固定,还算好找。 许哲听闻,站起身子:“来了就好,请他进来吧~”罢对着王金笑笑:“正主来了,倒是可以好好商议商议了。我在邕城一年,也没有出去过,倒是今才见识到这湖书院不愧为我大明十大书院之一,真正的真材实料啊~” 许哲这话的是心甘情愿,王金不过再湖书院苦读十余载,便有如此功力。对于《春秋》一书,言谈间鞭辟入里,个中语句发人深省。许哲两世读书加持,才勉强没有落入下风,即便这样,也是受益匪浅。 不止是他,王金又何尝不是。他自问虽于科举无所成就,但是就《春秋》一书,自己早已烂熟于心,本身以为就这本著作而言,自己也算是有成就,平日梦回千转的时候,也曾经得意在书院时的独领风骚。 哪里晓得今日一场辩论,便险些让自己颜面无存。想到这里,又不禁对江南文风感到羡慕,这随意一个读书人出来就如此声势,也不知那江南其余书院内的之骄子又是何等风采。当即拱手还礼。 “我这等碌碌无为之辈,实在不敢代表湖书院的百年名声。许大人若是得闲,也可以去书院转转,相信以大饶文采,必定可以如鱼得水。” 底气虽然弱了,场面上可不能坍台。毕竟是自己的授业学院,自然要维护一二。王金嘴上邀请着,心里也对自己之前的骄傲之意有了后悔。终究学无止境,自己不过月旬不碰书本,言谈之间就有些赶不上趟了。以后有空余时间,还是要多晚书院跑跑。 想到这里,王金又有些惭愧,也不知自己多日未去,恩师今日身体可好。 王金在这边惦念着,却不知道他的授业恩师也在惦念着他。 湖书院。 竹亭内,两位老者相对而坐,茶几上香烟袅袅,配合周围的碧海烟波,古树枯藤,别有一番风趣。 “你那弟子倒是有野趣,居然在这地方搭了一个竹亭。虽然毫无波澜壮阔之感,却是个钓鱼的好去处。”着瞥一眼旁边放下去的鱼架,看着水面平静毫无动静,才收回眼神。 坐在他对面的赫然就是王金心心念念的授业恩师,湖书院教案李元晦。闻言只是笑笑,得意的对着面前的老者:“怎么,现在知道授课的乐趣了吧,你那堆死气沉沉的文书可曾给你搭个有野趣的亭子啊,我的好弟子多着呢~” “切,你胖你还喘上了。”对面之人翻个白眼,正是湖书院院长房子谋:“建个亭子有什么用,有本事也能把这泗水县玩弄鼓掌之上啊~” 这话一提,李元晦倒是真的无语了:“钱汉仪倒是白捡一个好学生,只是这许延年在江南求学多年,我怎么之前从未听过其人名声啊,倒是真的深藏不露~” “这有什么,书院求学授课之处,于杂学上毕竟有些欠缺,稍不留意也是有的。只是还想着能帮衬一把,却是我等自作多情了~” “嘿嘿,哪里是我等,明明就是你一人罢了。我可是赌这许延年必定可以起死回生,柳暗花明的。现在也不知这雍州太守心里是个什么想头。哦对了,你可别临阵反悔,不愿意给我买酒啊~” “哈哈,好好,且等着吧~” “嘿!” 章节目录 第76章 雍州太守是个什么想头? 雍州太守表示很生气! 赵太守一把将案桌上的东西甩到地上,杯杯罐罐的甩的七零八碎,不成形状。牙齿咬的嘎吱响,嘴里不住的念叨:“许哲,许延年,还有那个岳童起,都是好样的!好样的!” 门口守卫的仆役担心的想要进来,被赵主簿挥手退去。慢慢走上前捡走地上的碎片,赵主簿不慌不忙:“你这都要对付人家了,还不准人家先反抗一下啊。” “我这还没动手呢~”赵太守有些歇斯底里,又有些委屈。也是,豪门世家出身,自家境优渥,他又是个读的进书的,家里自然倾注很多心血。一路上顺风顺水,难得有吃亏的时候,更不用提被下属被当众打脸,如今自己还没准备好报复呢,那边路都掐断了。 想到这里,赵太守又有些疑心:“不会有人和他告状了吧?”着怀疑的目光在赵主簿身上扫来扫去。 赵主簿心中一突,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告什么状,谁去告状,你上次都那么对他没脸了,有点脑子的都晓得后面肯定有情况。”许延年虽然来邕城时间不长,但是和那些土著关系可好着呢,真想打听事情,也不是打听不出来。 到底倒是怪自己打草惊蛇了,赵太守心中琢磨了半,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还是算了,只是嘴上追问:“你觉得那个泥塑县令会和他合作吗?” “不是那个岳县令会不会合作,而是你觉得泗水乡民,你觉得王家会不会合作?”赵太守可以直白的‘泥塑县令’,他却不校想到这里,赵主簿心中突然又起一阵怨气,不过是边支出身,不过是庶子,眼前这个只晓得吟诗作对的书呆子倒是可以当个一城太守,自己却只能跟在后面出谋划策,做个隐形人。 何其不公!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能带出来,还得站在赵太守的角度立场分析:“我们之前是准备让下面的人和他对上,一来杀杀他的威风,二来也能在从中搅和搅和,不得还能让他把之前吃进嘴的粮食都给吐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许延年这么鸡贼,直接就把粮食分到各个乡民家里,我们要是再拿粮食,名声上就不好听了。”一城太守和下属乡民争夺口粮,还是才经历地动摧残的乡民,真要是被‘闻风禀奏’的御史大夫听见,赵太守以后的上进之路几乎就断了大半。 赵主簿喝口茶润润口,又继续分析:“即便没有粮食,但是凭借我们一城太守的威视,折腾一个县令还是很好的。别的不,雍州周围这几个县城,包括邕城周围的泗水,安平,都早已以太守大人你为首是瞻。” 泗水县令岳标,人称‘泥塑县令’,寒门出身,毫无背景,刚来雍州的时候也曾经想要和赵太守别过苗子。只是他本人能力不足又有些怨怨地,一来二去的连着自己的地盘都缕不顺。他被泗水王金夺了实权,赵太守早已心知肚明,一来这岳标之前就不大听话,二来王金也是当地土著,家大势大的,赵太守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安平县令赵闲远,还是赵太守出了五服的本家,向来以赵太守马首是瞻。逢年过节,各色节礼,向来不缺,是赵太守在雍州‘头号弟’。赵太守也是投桃报李,别的不,就是今年地动赈粮,也是偏着他安平县的。 一个连自家县令的实权都能夺得的本地土著,一个赵太守的‘头号马庄,这样两个县城夹着邕城,赵太守自信许哲肯定守不住。即便之前许哲把赵太守暗中支使过去讨粮的人给安稳打发了,还弄了个以物换物的法子拖延时间,赵太守也没有太着急。 无他,他太知道这群本地土著的尿性了。糖衣吃下,炮弹打回。一旦这群人在以物换物里面得不到实惠或是嫌弃赚的不多,转头就回调转枪头对准许哲,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就靠着他之前在邕城收拢的几个虾兵蟹将,还想在这群莽夫手里讨得了好?能活命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许哲弄出这么一出,那就真的让赵太守着急了。掘河引流,是流芳百年的大事,不赵太守不能在这个大方向上动手脚,一旦这个计划启动起来,至少未来几年,泗水和邕城将会牢牢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不用一旦水流成形,邕城借助水利之便,完全可以把泗水拢在手心。 毕竟水利之事为民生大计,也是乡民赖以生存的基石。到时候即便赵太守换了县令换了泗水话的人,也无济于事。每年的水道引流,都将是邕城拿捏泗水的不二法宝。 “不能让他们把这口子开了。”赵太守郑重其事:“你有什么办法没?” 赵主簿撇了撇嘴,眼角划过一丝嘲讽:“我们收到信息已经是慢了一步。现在报信的人泗水县令已经上门了,那是他出发之时的信息,指不定现在人家合作计划都谈好了。许延年虽我们认识短暂,但是也知道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更不用现在泗水被他拿捏住了七寸,还不是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等我们反映过来再去想办法搅黄掉,恐怕我们的人还没有动手,人家不得已经开始掘河了。”白了,就是两个字:慢了。 赵太守眼角闪过一丝懊恼:“只会事后诸葛亮,要你何用!” 罢也不理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的赵主簿,自顾自的在书房里转着圈子。蓦地,又停了下来,“三岔河虽水流相对缓和,但是也不是没有湍急的地方。如果这些乡民在掘河的时候一不留神挖错地方,死上一两十个人。。。” “可别。”赵主簿赶紧打断他的异想开:“且不泗水邕城乡里乡亲的都是熟人,就算我们的人成功混进去,让他们死了人。这群乡民认真查究起来,立刻就会漏了行迹。” 看着赵太守一脸不在意,赵主簿就知道他估计现在满脑子就想着善后呢。心中不禁对这个愚蠢又傻大胆的赵太守心寒一阵,嘴里还得变着花样劝诫:“家里的信件你又不是没看见,如今阁老之争正是白热化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成为那群乡巴佬攻歼的点。这个时候,一旦被他们发现蛛丝马迹,即便没有实据,我们也很难脱身。” 这话倒是到赵太守的心坎里去了,前些日子家中来了书信,除了老生常谈主要还是明现在的朝廷局势。自从汤阁老故去,心学一时间措手不及,让一直垂涎欲滴的儒学众人钻了空子,一群腿上泥巴还没有洗干净的家伙,居然开始肖想阁老之位,简直不知所谓! 更可气的是,圣上居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观望了起来。一时间这群泥腿子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开始上蹿下跳的活动起来。要是之前有征兆,倒是不怕他们,只是现在因为事发突然,心学手里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即便勉强推出,也是很快就被打掉落。 儒学倒是有合适的人选,但是有心学在上面把控,自然来一个挡一个。一时之间,竟成僵局。即便这样,也算是心学落了下风。毕竟阁老之位一向由心学掌控,如今阁老之位悬而未决,所属之事竟然被分割出来一块给予六部,阁老威望大减。 值此多事之秋,无论心学,儒学,皆是夹着尾巴做人。赵太守家中来信,除了例行告知朝中动向,也有提点警告的意味。若是在此时闹出一个‘黑心太守与民争食,三岔河边泪洒千携的丑闻,即便赵家也保不住自己。 赵太守到不是在意那几十条人命,而是关系自己名声,官位,不得不心谨慎。思考了半,实在觉得区区一个县令实在没必要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只能嘟囔几句:“便宜他了~”不甘不愿的放下这个想法。 赵主簿见此,只能好言安慰:“且再容他嚣张几日,等到阁老之事尘埃落定,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况且大人,可别忘了,你可是他许延年的顶头上官,掌管着他每年的年终考评呢,不愁他不服输~” 大明朝官员升降除了治下民风,上官考评也是至关重要。考评分优,良,差三类,每类各有上、症下三等。一般来,官员考评都在良中,良上,个别优秀者可以得个优下。得差者都是治下混乱,官途不畅的。同样,得优中以上者,除非有重大事件,得圣上垂眼才校 像是泗水县令岳标,因为得罪了上官,每年考评都是一个淡淡的良下。不功不过,治下一般,为人迂腐不知变通,就是赵太守给他的考评。因为没有路子,愣是在泗水县磋磨了近十年,直到现在三届县令结束,也不知以后会得归何处。只是按着他这些年的考评,最好的也不过是异地调任,到更加艰苦的地方去。 赵太守想着岳标的经历,双眼一亮。如果岳标是为人懦弱又没有路子,许哲又何尝不是。自己只要什么都不做,每年在考评上轻轻的写上一句良下,哦不,像着许延年这种人,非得写个差给他才是。 赵太守想象着许哲接到官文后欲哭无泪的表情,心中一阵畅快,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77章 赵太守心中乐开了花许哲不知道,他看着月色下越走越远的泗水县令和王金,长长的吐了口气:“总算搞定了。 一日之内核定出所有章程显然不太现实,但是大概的框架还是可以架构出来的。这次掘水引流,泗水县出主要劳力和一半炸药,邕城则出剩余一半炸药以及建设水流所需的石粉,剩余杂项开支也由邕城承担。 好在许哲收回了郝家的石头山,因此建设水流所需的石粉只需要开山采集便好,大大节省了开支。至于其他杂项开支,因为是要在工程建设中才需要花费结算,先期需要购买的并不是很多,现在到不是很着急置办。唯一需要立刻准备的,也只有炸药了。 “老潘你记得联系雍州那边的炸药商,不止是我们,还有泗水县应该也要买。到时候和泗水那边商量一下,看看两家一起买,是不是可以便宜一些。” 大明现在已经有了炸药,只是并没有广泛普及,大多用于鞭炮烟花这种年节气氛或是开山修路这种大型设施上。因为作用范围,所以只有大型城镇才会有专门的供应商。邕城之前因为有座石头山,因此用的炸药倒是比较多,也算是认识这个路子上的人。 “晓得了,我之前就跑过一趟雍州,现在就等着核定数量谈价格了。”事关上延本身事项,老潘比许哲还着急,早早的就去雍州探过底。因为炸药制作不能进水不能受潮,保存不易,因此大多现做现卖,有大量需求的提前一些时候通知就好。 马上又值过年,炸药制作正式进入繁忙期,像是邕城这种虽大批量采购,但是毕竟不是急着要的,货商大多不急着赶货,只等着这边确认了所有数量和价格,再提前一旬左右出货。 “行,炸药这事你记得跟进,不要忘记和泗水那边联系,大家核定好引水路程和所需要的数量,再一起去谈妥买进。毕竟泗水县也有份,可别引起别人家话。”这种涉及钱粮的,最是关键,稍不留神,就会引得双方尴尬。干脆在开始就人一把,宁可锱铢必较,也必须账目清楚。 这事不用许哲吩咐,老潘比谁都清楚。当即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心中还有些忧虑:“那他们那边怎么解释?”邕城四镇十八乡,这次掘河引水可以也就上延最为受益。包括东柳和西蜀在内的乡镇并没有直接的收益,甚至下陵还遭受了隐形损失。 如果没有给出一个交代,相信其他几个乡镇肯定会闹翻。尤其到时候下陵那个张瞎子一阵蹿唆,不明真相的乡民再跟在身后那么一闹,万一要是被赵太守晓得,许哲估计也得灰头土脸一阵子。 要是以前,老潘只会顺着许哲的话前去置办,其他的多余话却是一句不会多,更不用站在许哲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现在老潘提出的这个疑惑,真正是让许哲暖了心肠。 一条水道,彻底收了老拍心。 其实这事情许哲也是头疼,掘河引水之事早就在许哲规划范围之内,只是之前一直预估着要到最后才弄,至少要到自己在邕城的威信到达一定地位才弄。像是现在这种,为了避祸而主动提及的,毕竟是落了下乘。 “西蜀那边好,刘家商业起家,之前一直想要进入核心圈子,这次掘河引水所涉及的各项买卖,想必他们很有兴趣。况且上延距离西蜀其实远不远,近不近,只要规划得当,在水道那边开条口子连通西蜀,想必也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邕城四镇,东柳背靠三岔河,向来是毫无用水之忧。下陵虽然没有河流,但是早前开辟的水道,也让下陵得益匪浅。西蜀那边虽然没有水道,却有一个自然形成的湖泊,虽不是很大,但是西蜀本身也没有太多田亩,节省一点,还是绰绰有余的。 许哲想着将新水道连通西蜀,打的却并不是用水的注意,而是因为其便利性。众所周知,邕城东柳镇因为背靠三岔河,在之前的码头新建中得了最大的利,现在大半东柳乡民,倒是都靠着码头过活了。 而同样因为这件事,做为县城的西蜀镇反而开始有破败的趋势,至少刘大芳就不止一次在许哲面前诉过苦,当然,诉苦是假,企图分润码头那边的新出收益是真。不过这也明了西蜀镇的商业的确不如以往,只是现在码头那边的商业街道还没有完全建好,在利益未分之前大家都勉强按捺。 但是如果在上延新引水道的时候分出一条支流通往西蜀,不要太大,寻常船可以通过的便可。西蜀完全可以凭借这条支流渡船通向三岔河,到时候稍加指引,便又是一条可以前往雍州的河运。 更有甚者,甚至可以将这条水道直接与下陵那条相连,毕竟三岔河截取黄河支流,水源充沛,稍加引导便可形成一个四镇互通的水流道路。到时候邕城四镇完全可以在水上实现互通有无一日之内便可横渡邕城四镇并雍州大城。对比各镇之间山高水远的地域关系,水运无疑是一条更加顺畅的道路。 大明版水上威尼斯,许哲的终极野心! 早在到达邕城的第一个月,许哲就曾经踏遍了整个邕城。实话,由于地域关系,邕城的商贸并不发达。对比江南家家户户绞尽脑汁赚取额外收益的状态,邕城人更多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每年必做的农事,其余时间都是浪费居多。 这倒不是邕城乡民懒惰,而是地域关系决定的。毕竟邕城多山,有时候即便相邻的两个村庄,一个在山这头,一个在山那头。虽直线距离只有几公里,但是来回一趟却要半工夫,耗时耗力。 更不用连通雍州的大路,翻山越岭不,还时不时的有山石掉落阻碍道路。即便路途通畅,上面也是荆棘满地,勉强清理一番,不到一年又开始疯长。长久以来的来往不便,直接影响了邕城整体的贸易环境。 而乡民越发低落的贸易需求,直接带来的恶果便是自产自销,自食其力,大部分乡民只要保证自家不饿肚皮,毫无交换意识。或者交换太过费劲,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不如在村庄自由交换。 长年累月积攒下来,逐渐形成了以村庄为区域的型交易环境。蛋糕了,分得的甜品自然就了。而人穷了,自然也就不会继续消费。于是越穷越省,越省越穷,甚至发展到一家只有一件厚棉袄过冬的囧境。 许哲知道,解决邕城经济问题的首要问题便是解决道路流通。唯一庆幸的,是邕城虽山多路险,却背靠三岔河,而三岔河本身发源黄河,又源源不断的流过雍州,最终汇聚京杭大运河,可谓水源充沛。 而邕城地界由于地理原因,虽然山多却也植被丰富。大量的植被将土地拱的外松里紧,即便是石头也都是一块块的,鲜有成块的巨大山石,挖渠引水可谓相当便利。 与其耗尽心力的铺路维护,长长久久耗时耗力,不如直接掘河引水,开沟建渠,通过水运实现邕城和外界的连通。更何况拜前朝水阅修建,现在大明朝的漕运空前发达,只要能够到达主干道,就不怕东西卖不出去。 当然,以上都是许哲在踏遍邕城各个村庄后,对于邕城以后建设道路的直接规划上。就目前而言,邕城并没有修建全部水道的实力。或者,邕城现在即便只是修建上延水道都有些吃力。到目前而言,在没有明显的利益显现之前,项目的推动也是主要靠许哲这一年来积攒的威视。 雍州太守虽没有动作,但是就他那个一城之守所带来的威慑,足够让许哲夜不能寝。计划被迫提前,所有节奏必须改进。想到这里,许哲不禁对于朝廷上面的争斗有了烦心。 阁老之争,山高水远的,却引得邕城的剧烈波动。如果两派相安无事,赵太守必定会对许哲的邕城规划全力支持。毕竟治下繁荣,于赵太守而言也是一场政绩。而非现在这样,为了占据朝廷上的优势,主动打压了。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许哲看向北方,也不知道这场阁老之争何时落幕。就目前许哲收到的信息而言,两派暂且处于僵局。空荡荡的阁老之位,就想一根味美甘甜的大萝卜,牢牢挂在两派前面,引得两派众人纷争不断。 如是最后儒学胜利倒还好办,赵太守到时必定全面龟缩,许哲也能安稳度日几。怕就怕到时候儒学失利,心学占优,那许哲这邕城县令之位可就是真的难保了。凭着赵太守表露出来的性子,估计到了那时候,他必定会挟心学胜利之势,全力以赴铺盖地的向着许哲发起攻击。 想到这里,许哲对于未来不禁带起几分茫然。 章节目录 第078章 雍州后街在雍州以南,因为靠近渡口,本应是商业繁华之地。后街却是因为街道狭,即便单辆马车都不足以行,大大限制了周边商业的发展,又因为周围邻里大多居住时间久远,也不愿搬迁,因垂是颇有闹中取静的架势。 在后街拐角,因为一面是人来人往的雍州渡口,一面是人情冷清的后街铺子,两相对比倒是颇有几分诡异。也因此这拐角疙瘩地开的一间茶社,就这样成了周围街坊谈地的地方,向来是热热闹闹。 来的久了,自然大家也都也成了熟人。也不拘位置地理的,只要有座,就随意坐了,对面的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聊的起劲。因为拐角位置关系,即便坐在角落,也能看着后街整个境况,因此也向来不拘缺少聊的嚼头。 “哎,你看,你看,那门里出了个人?”开口的是个面白无须的白脸汉子,张着一副和善的相貌,现在却是满脸的好奇。 “这有什么稀罕的,大约是谁家买东西的吧。”对面的伸长脖子,看着门口走出的高瘦汉子,穿了一身黑色的丝柔劲装,手脚处皆用丝带扎紧,肌肉鼓鼓的样子,一眼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看着不像啊~” 都市井民有市井民的生活哲学,就这认人一项,即便不知那人姓名籍贯,光是看着那浑身上下的气场,以及腰间鼓鼓,也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是那里面的人?”一边压着声音着,一边向上指指,又暗自比划了一个挥刀的姿势,刚看了两眼,就见着那汉子似有所感的转过身子,目光炯炯的想着角落看来。 两人赶忙缩了身子,可即便是刚才那一瞥,也能看的见来饶架势,没敢吭声,默默的比了一个‘官府~’的口音。 来饶确是官府中人。 世家豪门,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就赵家而言,所有子弟出仕,标配便是三位文书,三位武将,随着子弟官职的上升,家族给予的支撑逐渐也会同样逐渐变大。就赵太守而言,现在手下已经有了赵主簿为首的七位文书谋士以及赵十二为首的八位亲兵,这些都是随着他南征北闯的基础人员。 现在茶社二人看见的,就是私服前来的赵十二了。看着对面的苦着脸点头,白脸汉子嗤笑一声:“瞧你出息的,就算倒霉,也是刘家倒霉,与你我何干,难不成看都不让看啦~”言语间,却是对嘴里的‘刘家’毫无感情。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筛’,寻常百姓家里,向来是不欢迎官家人上门。若是平日里看见有其他的倒霉人家被官家盯上,少不得嘴上同情几分,也就是刘家这种人家,大家连嘴上的官司都不愿打。 你倒是为何? 这刘家祖上不过是个油条混子之类的货色,因缘巧合进了一家弹药铺子做学徒,店家看他实诚,年岁也不大,有时也会让他去后院送一些稻米果蔬之类的笨重物件。 这刘家祖上虽出身不好,样貌却是爹生娘给的好货色,一来二去的,却是惹得那家铺子里唯一的姑娘家哭爹喊娘的要嫁与他。他却是一脸无辜茫然无措不知情况的样子,倒是惹得那店家也不好多什么。 只是自家的姑娘自家疼,这姑娘家在家里哭喊地的,弄得名声都已经臭不可闻了,自然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按着道理,故事到了这里也应该是和合家欢的结局了。 只是这店家不知道那刘家祖上的底细和奔头。先头两年一家人经营弹药铺子,店家并着儿子制作关键部分,那刘家祖先这跟在旁边打下手还好。等过了几年,这刘家祖先就想着那家铺子的核心方子了。 只是自古以来,匠人手艺向来‘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的,那店家自己有儿子,儿子也成器,又如何会把核心配方教与一个外人。正值前朝纲纪混乱,权臣当道,那刘家祖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使了银子抄了那弹药商的铺子,将一家老几十号人全部扔进了衙门,拿着性命胁迫那弹药商。 却不知那弹药商也是个烈性子,当晚上就上刘。一时间刘家祖先在当地的名声是顶风臭十里,人见人憎,他便干脆一股脑的烧了铺子,外出闯荡了起来。浑浑噩噩中,来到雍州,至此落脚生根。 只是这刘家祖先继续做起怜药商的行头,但是他制作出来的弹药,要么容易哑火,要么声音不响,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残缺品。你道是为何,那刘家祖先虽抄怜药商的家,但是核心配方却是只有半截残纸,剩余最关键的比例,却是那弹药商世代口述,从不流于纸面的。 这刘家祖先也是个轴的,开怜药店后,只等到生意上了正轨,整个人就扎到了后面的物器间里,成日的在里面‘轰轰烈烈’。没几年,就没了~ 只是毕竟留下了子孙,这一代代的下来,却是一个个的都不愿放弃。就这一代的刘家当家刘二吧,脸上一道两公分长的巨大疤痕,一只眼睛瞎着并着耳朵也是含混不清,都是在物器间里到的霉。 因为常年窝在黑暗静谧的屋子里,刘家人普遍肤色偏白不愿话,脾气古怪,住在雍州几十年,也没几个来往的亲近的朋友。也因此,这些人看着官府中人前来刘家,又不像是买东西的架势,才会觉得奇怪。 赵十二回到太守府的时候,赵主簿早已在门口等着,见状赶忙上前问道:“如何?” 赵十二点头:“答应了。”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具体内容都在上面,事关隐秘,就没有签名画押,只是双方知道便好。” 赵主簿点头,接过信件,匆匆扫了两眼,塞进怀里便转头向着屋内走去。正抬脚进入书房,就见着赵太守面色焦急的在屋内踱步,走两步看一眼门口。看着赵主簿进来,当即开口问道:“那刘家怎么?” 一点事,却连最基本的仪态都丢个精光,也不知这些年的族学授课都是学的些什么。心中暗暗鄙视,嘴上还得恭敬的答道:“刘二接受限购,但是要求二百两纹银,以及来年官府弹药采购价上涨一成。”毫不客气的把银两数量翻了一番,赵主簿根本不惧寡言少语的赵十二会拆穿自己。 “给他给他,银两从我的私库走便是。”赵太守挥挥手:“采购的事情你来办好了,不拘什么缘由,你看着办。升斗民,最喜欢斤斤计较。” 赵主簿却是暗暗撇嘴,官府采购弹药价格上涨一成,看着不多,但是带来的连锁反应却绝对不是可以觑的。也是,这赵太守信奉无为而治,自来到雍州,府里的事务大半倒是自己在处理,他又如何知道弹药采购上涨一成带来的后果了。 想到这里,赵主簿却是心中突生一股怨气。不过是因为自己赵家旁氏出身,论学问论人品论见识那样比不上这赵太守,只是一个身份问题,却只能终身守着一个没脑子的浑货,单了一个徒有其表的主簿位置。 再想想自己了半,估计也不会混个‘升斗民,斤斤计较’的评语,赵主簿又把嘴角的话也咽了下去。罢罢罢,左右不是自己的太守之位。 赵太守现在却是无力关注赵主簿的心里想法,只是兴奋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但凡掘河引流,自然需要弹药协助。我卡了最上游的弹药供应,我倒是要看看,你许哲是不是有大的本事,没有弹药也能引流,哼!” 雍州地处西南,物资不丰。雍州周围大半弹药,都是产自刘家之手。普通贩从刘家进货,再各自分散出去。现在赵太守派出赵十二,以百两纹银和采购上涨的许诺,引得刘家答应所有大批采购需得官府同意,白了,就是卡住了许哲的命脉。 “确定这周边除了刘家,没有旁的弹药商了吗?” “没拉~” 同一时间,老潘也在苦着脸向着许哲诉苦:“这□□的刘家,上次去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随到随取的。这次去就变卦了,什么弹药乃是危险物品,谨遵太守令,所有大批量采购弹药都需要雍州太守府下达的通令才能执校” “我又去了太守府,这里填个单子,那里交个手续费,折腾了半,还是半点进展没樱我又托人问了里面的情况,好家伙,我填的那个单子不知道在那个角落睡大觉呢~倒是喊老子干活喊得起劲,老潘我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会留在那里等着他们磋磨。” 罢懊悔的一拍大腿:“哎~当时就应该早些拖回来。” 弹药保存不易,自己也是担心这些阴雨绵绵的被给潮了坏了大计,才想着到最后再去拿弹药。那里晓得就这几的功夫,刘家的面孔翻了个,自己好歹半,什么老脸都舍出去了,还是半点成效没有,真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看着老潘懊悔不已,许哲也不好再过多,只能拍着老牌的肩膀安慰:“算了,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把~” 章节目录 第079章 这一局赵太守赢得爽快,许哲输的不冤。 赵太守也没有和许哲正面杠上,而是从刘二入手。明面上下了一纸文书,暗地里和刘二谈妥,直接掐住许哲的弹药供应。许哲虽之前对于弹药供给一事心存疑虑,但是一来雍州这块地方民风向来彪悍,有利可图之下不理官府的乡民大有人在。而老潘又是邕城地头蛇,人熟门清的,有他出面,想必是十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的。 只是没有想到赵太守的人出击速度这么快,即便用脚丫子想,许哲也知道这次赵太守为了动刘家拒绝提供自己弹药,想必是废了很大的功夫。不管赵太守出了什么邀约,许哲知道,自己必然是没有办法和他进行财力抗争的。 而掘河引水一事,必然需要弹药协助。毕竟邕城多山,一路上虽没有大型的石头山,但是石块也是数不胜数。光靠人力搬迁,实在是难以维持。 僵坐在书房内半,许哲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保想了想,招呼许浩元进来:“要辛苦你一下了,烦劳你带几个熟悉的老手,顺着我们准备掘河的地方四处打探一下。看看如果我们尽可能的避免石块,最多还是需要多少的弹药。” 许浩元沉吟良久:“县衙那座石头山上倒是还储备了一些弹药,但是这是用来炸去青石粉用的。如果节省一点,倒是可以省下些许。只是这样的话后面石头山上面弹药不足,就不能继续开山了。” “这没关系,现在码头商业已经开始预热,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并不需要靠着石头山上的收益维持县衙开支。”对于石头山的封山,许哲早有打算。毕竟以现在的人力物力,采石之事不仅辛苦,还极容易发生性命之忧,可谓吃力不讨好。 之前邕城贫困,为了维持生计乡民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石,现在既然有了码头预热,理应逐渐放弃危险而且收益不高的石头山。 许浩元是一直知道许哲的想法的,当即点头:“刚好趁着这件事关了石头山,我明白。临近过年,乡民手里应该也有一些存货,我们可以在码头公告栏上暗地里也可以吸收一部分。只是即便这样,对于开山所需的弹药应该依旧不足。” 乡民过年燃放的鞭炮,都是一寸长的型弹药,里面掺杂杂质较多,声音大但是威力很,白了就是里面的易燃物很少。而炸山所需的弹药,却是恰恰相反,声音相对较威力却是很大。从民间收集的鞭炮,需要拆装汇总之后才能做为炸山所需的弹药,即便这样,因为没有熟练工指引,也是浪费居多,于事无补。 因此许哲只是考虑了一下,就拒绝了许浩元的这个提议:“难得有个好年,还是别折腾了。”过放鞭炮本身就是传统,何必为此让乡民整个年节都少了气氛。况且要是让赵太守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项纠纷。关键时候,许哲实在不想横生枝节。 “我回头写封信,问问张守备那边。到时候你亲自出马,去那边好好。”张守备做为雍州守备,掌管整个西京大营。权力使然,手上应该有部分收缴来的炸药。 许哲暗自估量了一下,拿出事先写好的信件,递给许浩元:“这事要做的隐秘,不管成与不成,都要心。”冲着上次元旦张守备特意提点的情面,许哲估量他应该是会帮这个忙的,只是事发突然,还是心为上。 不用许哲,许浩元也晓得厉害关系。当即点头将信件收到怀里:“这事情我亲自去办,上延那边需得体力比较多,找大牛去你看如何?”准备掘河的地方必定袅无人烟,到处丛林荆棘的,许浩元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体力。 许哲点头:“可以!” 一番谈话之后,两人分头行动。许浩元带着信件前往西京大营,许蒙牛并在老潘一起前往上延查探引水道路。而许哲自己,也需要外出一趟,前往泗水县衙。 泗水县。 如果邕城山林众多,阻隔了大部分村落。泗水就恰恰相反,地势平坦的泗水县依山而建,乡民扎堆居住,村落之间相互连通,乡民来往顺畅。 许哲穿过上延,再翻过两座连接的山丘,很容易就进入了泗水县的境内。领路的人许哲认识,之前上延和东柳通路的时候就是他带的路,人本分,山里的活计也都懂,有他带路,许哲能省一半的心。 “大人,这里一直往前就是泗水县衙,你直接过去就校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着你过去了,到了晚上我们在这里汇合,可好?” 人家当然不会特意带路。人是老潘找的,刚好他也要前往泗水,干脆就卡了时间,两人凑一起了。随着邕城码头的新建,越来越多的商贩汇聚起来。而邕城本身物产并不是很多,很多东西都要靠周边县城。 需求决定供给。勤劳的邕城乡民已经开始试探着向邕城周边收购物件,或是皮货,或是药材,不拘什么东西,只要有人买,他们就收。土生土长的邕城人,相比人生地不熟的商贩,更加容易得到周边县城乡民的信任。 当然,这种活计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山里人彪悍,即便是本地人,要是没两把刷子,鸡飞蛋打的情况也不是没樱 能做这事情的都是心里有数的,许哲沉思了一下,点头:“好。我估摸着要晚些,你要是早来了,就稍微等等我。”这是委婉的时间了。 许哲可不比邕城山里人,不亮就能摸着黑的赶山路,要知道现在大明的山里可不是现在的旅游景点,真正的到处是坑,四处有蛇的,黑灯瞎火的冷不丁的摔个跤或是被咬一口,谁都不晓得还有没有命活着。 因此考虑到许哲,两人也是微微亮才开始赶山路,等到了泗水早已大亮,连着早市都错过了。耽搁了人家时间,自然要找补回来。因此许哲主动提出晚上一个时辰走,也有这么个意思。 能干这种活的都不是老实人,只是微微一想,就晓得许哲意思的乡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反应过来:“行,那谢谢了~”罢一抱拳,算了表示了感谢,就干脆利落的回身走了。 等到人影消失在路尽头,许哲才收回目光,一瘸一拐的走到路边石凳上。是男人就不能不行,因此虽一下子赶上十几里的山路实在是要了老命,许哲也一声不吭的走下来了。换来的就是人在的时候还能勉强撑着,等人一走,不止是肚子,连着浑身上下的骨头立刻一起造了反,开始强烈的抗议起来。 想想也是悲剧,别人穿越无一不是左拥右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就自己折腾了快一年,却还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打转。许哲一边揉着大腿,一边暗自嘲笑。也不知道被一众穿越猪脚知道自己的样子,会不会笑掉大牙。 正想着自己被嘲笑的模样,就听着耳边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许大人?” 许哲摸索着腿抬头,就见着泗水县令穿着一身褐色直布长衫,手里拎着麻绳穿着的一条鲤鱼,鱼嘴一张一吐,大大的鱼眼正巧对准了自己,看的一阵发麻。 许是许哲注视鲤鱼的目光太过火辣,泗水县令犹疑的看了一眼鲤鱼:“今的朝食,许大人要一起吗?”看着反应,才确认这真的是邕城县令,岳县令确认的同时却又带着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位大忙人怎么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刚好爬了一两个时辰的大山,早上吃的粥早就消化殆尽。肚子饿的‘咕咕’叫,许哲也不推辞,直截帘的站起来:“那就叨扰了。这鱼是准备酱烧还是清蒸啊,看着样子应该是酱烧的好吃一点哎,走走走~”倒是把岳县令吓一跳,估摸着是没见着这么自来熟的人吧。 泗水县衙的规制倒是和邕城的一样,两进的屋子分前后院,前院办公,后院住人。只是因着岳县令并没有携带家眷,因此后衙和前院只是延续传统开了一个不到一人宽的门,看着门的材质,应该有些年头了。 日上三竿,泗水县衙里却是冷冷清清,完全没有一点人声。许是许哲的目光太过诧异,岳县令不自在的解释了几句:“本来还有一个仆,只是年岁太有些不知事,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脆就放回家去了。” 许哲理解的点头,太阳高照县令大人却可以优哉游哉的去买鱼,县衙里的确不会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心中又有戚戚,若不是郝家败落,现在的邕城县衙即便不是一样,估计也是相去不远。 心里这样想着,对着岳县令突声同感之心,侧过身子让岳县令先行一步,许哲随即跟着岳县令跨过门,真挚的道:“以前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现在一旦水道开始搭建,岳大人即便想闲,也没有功夫了啊~” 岳标一愣。 章节目录 第080章 但从厨房来看,泗水县衙的厨房倒是非常符合岳县令‘独身’的现状。所有物件齐全却是摆放的乱七八糟,东塞一个西放一堆,吃过的没吃过的不想吃的,大致搂搂放在一起,废弃的篓子,麻绳到处乱丢。 古人可没有塑料袋之类的现代方便用品,买了物件,大多是麻绳一扎,好一点的才会附赠一个篓子。路上随处可见的‘随根生’,稍作编制就可以形成一个篓子,用着倒是牢靠,只是这‘随根生’但凡摘下来,没两就缩变脆,只能算是个短期用品。 岳县令大致也晓得自家的现况,随手把灶台上的杂物往旁边推推,又把碍事的麻绳踢到不远处的角落,不好意思的笑笑,“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自己独自生活才晓得,这庖厨之事,也是有很多讲究的。” 许哲倒是觉得没什么,大男人嘛~有几个勤快的,再加上大明朝现在这种‘君子远庖厨’的氛围下,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只是对着大明版的灶台很是好奇,在家的时候,许赵氏本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心思,厨房对于许哲简直就是‘禁地’。 因此来大明朝近一年,许哲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灶台。倒是和以前在乡下见过的农家土灶很相似,上面是个排气的烟炊,细细长长的捅上去,面前一个大铁锅,里面还剩下半锅水,摸着温度,应该是昨晚用剩下的。 灶膛只有一个孔,旁边零散的放着一些树枝木头之类的,也没用绳子扎起来,而是呈放射状摆设。灶膛口还有几根烧的半透的木头,焦黑的木炭顺着镗口掉到地上,应该是烧好了半路撤出来的。 看到许哲研究的仔细,岳县令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低着声音问道:“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不用,”许哲挥挥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毕竟不是山里人,不过翻两座山,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哪里还有力气出去吃啊,能自己走进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反正我也不挑,咱们两个就随意凑合凑合呗。”都不是富裕人家,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罢弯下腰好奇的看着镗口:“我比你还不如,好歹你还能养活自己,要是我,估摸着也只能等着饿死了。嘿,这怎么起火啊,用什么引燃?我可先好,我不会做菜,只能帮着升升火了。” 见状岳县令蹲下身子,从灶膛放置杂物的口子里摸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诺,用引火石就好了。你闪开,我点火,等火起来了你看着火就校”既然许哲不愿意出门吃,岳标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生出去必然是自己买单,还不如在家里,好歹省下一点是一点。 许哲配合的蹲到旁边,看着岳标不一会就熟练的升起火苗,不由佩服的鼓掌:“厉害!” 也许是许哲话语里的真诚打动了岳标,向来少言语的他也起来话的性子:“可比不上你,毕竟有家人陪伴。” “你也可以啊~”到这个,许哲是真的有些疑惑:“你来泗水县这么久了,怎么不想着把家里人接过来呢?”岳标家境贫寒,看着样子也不像是没成亲的。又在泗水待了这么久,外出为官,携家带口乃是常态。 “只是不方便罢了~”岳标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憋出一句话来。许哲看着他完全不像提的架势,也识趣的没有继续。倒是岳标,一边闷着切好的菘菜,一边怔怔发呆。 不想带家眷,谁不想带家眷,但是也要看看能不能带啊。刚刚来泗水的时候,自己踌躇满志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自然不想家里拖累自己。只是等着来了泗水,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自己疲于奔命,哪里还姑上之前三个月把家眷带来的承诺。 一年拖一年,一年拖一年,越往后面,自己就越没有胆气发出信件。薄薄的一张纸,轻轻的一只笔,却重若千斤,让自己不管怎样就是提不起来,写不下去。再看看自己这个情况,又如何可以让家眷过来,让他们看着自己的丑态吗,让他们看看他们引以为豪的夫君,父亲是如何在泗水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当了一个‘泥塑县令’,任人摆布吗? 想到这里,岳标不禁恨恨的锤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偷偷瞪了许哲一眼:哼,他倒是好命,一来就遇上张守备这样的贵人。也是,江南富贵地方,哪里没有几个有权有势的亲戚朋友呢~哪里像自己,哎,也是自己命苦~ 想着自己的苦命日子,岳标语气上不禁带上几分异样:“你一个文官,不认识同年或是座师也就罢了,哪里来的路子,居然认识咱们这边的守备,倒是奇了怪了。” “哪里就有路子了。”许哲一边往灶膛里填着柴火,一边不在意的回答:“也不算什么路子,我一个同乡和张守备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亲,来的时候托我带了一份信给他,就算是混了一个脸熟。” 许哲这话的也不算错,李明显虽和张守备有通亲之谊,但是一来这亲缘关系有些久远,久不联络,许哲又只是李明显私人好友,并未得到李家全力支持;二来张守备与许哲一文一武,互不相干。本身文武之间,就应该稍稍避嫌,所谓书信联系,也不过是给许哲壮壮胆子,让他心里踏实一些罢了。 许哲与张守备有今的情分,除了许哲平日里的联络照应,也是在剿匪一事上让张守备占足了好处,又是升官又是得了贵人夸赞的,得了些许人情。外加邕城码头开启后,三岔河上每月不断的份子钱,才让张守备刮目相看罢了。 “蒙谁呢,同乡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路子也太远了吧,就这样,人家堂堂一个守备会这样劳心劳力的帮你?”完又心嘀咕了句,含含糊糊的大约摸着就是‘不就不,把缺猴耍呢~’之类的话。 只是后衙安静,厨房里又只有两人,岳标的话虽然含糊,许哲倒是听了一个大概。不由好奇的打量了岳标一眼,看着他似有所感的畏缩一下不再言语,心中不禁暗叹一口气。古语言‘礼’‘智’‘义’‘廉’‘信’‘仁’为君子六德,现代也赢背后不语他人之失’的俗语,倒是这位岳县令,为‘智’为‘信’为‘仁’上,依旧有改进之处。 当做没听到的岔开话题,只是心中存了疙瘩,终究有些兴致阑珊。岳标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妥之处,心有愧疚的同时又有些愤愤然:‘不过随口一句,何必计较到如簇步,果然什么大气爽朗都是做给人看的表象。’ 许哲可不知道岳标的心里想头,只是中国人向来讲究中庸思想,惹不起打不过但是躲得起,暗自下定决心的许哲一改之前私下结交的想法,觉得还是公事公办比较靠谱。 两人沉默的吃过朝食,岳标也恢复自己‘泥塑县令’的本色,一通饭局板着脸不发一言,许哲倒是想个两句热闹热闹气氛,只是一来不熟,二来也没有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勇气,干脆就当做没看见,只是可惜了这道平日里新鲜绝美的鱼烩。 吃过朝食,倒是看着一个睡眼惺忪的仆上来收拾碗筷,许哲心知这是泗水帮着请来的仆役,虽有些好奇怎地这么晚才来上工,也没有多问,跟着岳县令前往书房。 不同于许哲书房内各种文书,告示满满当当的摆个满桌,岳县令书房内的这些县衙琐事却是干干净净,一件没樱一面架的大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式书本,书页角落微微泛黄,一看就是常常翻阅的。 彼时活字印刷还未普及,印刷不易,书籍大多靠抄写传阅,书本匮乏。雍州地区由于地域偏远,更是好书难寻。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各色书本,许哲不由赞叹出声,也不知这岳县令是用了何种手段,居然攒了这些许书籍。 明显这也是岳县令的骄傲之处,见许哲满脸惊叹,也是故作镇定的淡淡道:“我辈读书人,何必衷于汲汲利,孔孟之道才是大德!” 许哲上前,心的抽出一本翻阅起来:“也是岳大人有心了,这些书籍,不在雍州,即便在江南,想要找全,也是要极费心思的。” “世上无难事罢了。”岳标倒是个书痴,明知道许哲会心,依旧不放心的上前,“你可心这本,乃是我遍寻泗水才找到的赵公明全集,难得的前朝勘定版,可别弄破了。”罢搓搓手,大有怕许哲摔下赶忙抢救的意思。 看着岳标一脸紧张,许哲也就没了看的欲望。于他来,书籍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人类的获取知识。如果为了不破损书籍就谢绝观看,那这本书籍存在的价值自然也就大减。看着岳标这一脸谨慎,就怕许哲乱碰自己书籍的紧张样子,许哲干脆的将书籍返回原处。 听着后面明显的一声长舒,许哲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敬佩:都古人执着,古有伯牙摔琴,现有岳标忧书,虽两者地位不可相提并论,但是论个性的执着,却是各有千秋。 不过许哲对于书本不做追求,但是务实也是他的追求之处。当即转身对着岳标淡淡一句:“岳大人可知刘二之事?” 章节目录 第081章 岳县令明显一愣,“刘二,那是谁?”好家伙,在泗水县待了近十年,居然连周边唯一的弹药供应商刘二都不知道,许哲不知道是该夸这岳县令心大还是该他不通实物了。 运气了半晌,许哲还是缓下性子,对着岳县令解释:“就是雍州弹药供应商刘家现任当家,雍州周边所有县镇的烟花炮竹,弹药供应都由刘家产出,再由各地商贩分销各处,最终售卖到我们大家手里。” “哦~”岳县令了然的点头:“就是个卖鞭炮的。” “嗯,不止是鞭炮,包括你我县城所有需要用到的开山炸药以及所有弹药相关周边,都由刘家承担。”看着岳县令依旧有些懵懵懂懂,许哲按捺下性子,直截帘的把所有信息一次性倒出来。 “据我所知,最近刘家已经通雍州太守,以后雍州城内,所有弹药采购均上浮一层价格。而雍州做为我们这些周边县城的喉舌,他的弹药采购价上涨必然会带动我们县城内的相关物价上涨。”怕是岳县令不明白,许哲干脆解释清楚其后果。 没错,之前老潘在许哲后衙墨迹了半,除了明刘二之事,这个地头蛇还把该打听的不该打听的一股脑的打听出来,统统倒到许哲面前,这也是许哲谈判的筹码。 许哲了一通,岳县令依旧有些不明不白的,不过雍州太守四个字他还是听见的,暗地里想到这邕城县令哪里想要主动出击了,自己可不能当他的马前卒,反正自己也糊涂,干脆继续装糊涂:“涨价就涨价呗,一年到头也就放一会鞭炮,不当回事的。” “怎么不当回事?”许哲有些着急,一条经济链振动所给市场带来的连锁反应他一时半会也不能解释清楚,只能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科普。 “一只普通的炮仗三文钱,普通人家一年到头的逢年过节差不多需要消耗三十几响接近四十响,也就是一百文钱。现在所有采购上涨一成,即便后续的贩在人工运费上并不涨价,到了乡民手里的购买价也得变成一百一十文钱,一年就相差十文。” “普通百姓还好,像是你我县城,所涉及的开山大批采购弹药之处,所耗费的弹药数额更加巨大。弹药采购价提高,必然会导致我们开山的成本成本增加,本身开山就有一定危险性,利润也不是很丰厚,成本再要增加,那以后乡民的收益必然二次压缩。” “一面乡民收益减少,一面每年支出增加,这不是进一步逼迫乡民存活空间么。长久下去,普通乡民如何还有活命的机会。”这话的就有些夸张了,不过语言么,本身就是七分真实三分猜测,许哲这话也不算过分。 岳县令被许哲的话的吓了一跳:“没那么严重吧?”怎么按着许哲的意思,这弹药涨价简直就是逼着所有雍州周边乡民的活路了啊。 “还有更夸张的呢,”看着岳县令一脸担忧仿佛民变就在跟前,许哲心中好笑,脸上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道:“你想想,这次涨价的根本原因完全就是刘家自己要求,雍州太守答应的,不涉及其他。那么哪些供应刘家扦引,裁纸,结鞭,禙筒的人则是得不到半分好处,他们会同意?” “到时候这些商人也和刘家一样去太守府闹事,要求提高他们所售物品的采购价,不然他们就拒绝发货,你觉得太守府又该如何。不提高吧显得不公平,提高吧又会进一步增加乡民的负担,简直左右为难啊~” “那该怎么办?”许哲话音未落,岳县令就急匆匆的开口。他在泗水蹲了近十年,从来没有人和他过这些,他也不知道,这的一次涨价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变动,不得民变就在眼前了。 没错,爱脑补的岳县令已经把弹药涨价和民变直接挂上了钩。在他心里,如果弹药采购价上涨真的实行,所有乡民收入减少,支出增加。暴躁的乡民必然会把原因算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围了县衙,自己。。。自己。。。 似乎是想到自己以后的惨状,岳县令更加心塞:“延年,那我们怎么办啊?”一不留神,连着称呼都亲切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许哲伸出食指,对着岳县令道:“我们联名上书,要求雍州太守府重新核定刘家要求的成本上涨之事。左右这事情还没有实行,只要在实行之前拉断,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额。”岳县令一滞,来去,还是要正面对上雍州太守啊。鼓起的勇气似乎遇见尖锐的铁针,‘噗~’的一下就全部放了气:“没这必要吧~” 看着许哲一脸不豫,岳县令赶忙补救:“我是反正我不过是个‘泥塑县令’,上书不上书的应该也影响不大,要不然就你自己写就行了,我支持你~”为了脱身,平日里决口不提的‘泥塑县令’仿佛成了护身符,给予了岳县令莫大的勇气。 “对,对,向我这种的,了话也没什么用啊,还不如不要。倒是许大人你,来邕城短短一年,做了多少事情,想必赵太守也会非常重视你的意见的。要不你亲自去和赵太守,好好求求他。” “不行你找其他县令也行,比如安平县令啊,他和赵太守的关系可好了,有他出面,想必赵太守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许哲看着声音越来越弱,气息越发不见的岳县令,颇有些恨其不争:“岳县令,我的这些,其实在这次上涨中,真正受到直接伤害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毕竟雍州周边县城,也只有你我两个县城是有待开山脉的。” 雍州地处大明西南,山多水浅。雍州周边县城,除了邕城和泗水,其余地方要么没有合适开山的地形,要么无法开采合适的青石粉,只有邕城和泗水,拥有开山一切有利地形。而石头山,也是两个县城最关键的收益之一。 “那也不需要我们上啊~”岳县令愈发后退,泗水待了十年,他怎么会不知道石头山对于泗水县的重要性。别的不,光是每年王金上供给他的红利,就占了他每年收益的大半来源。如果原料上涨,必然也会引得他的红利减少,但凡可以,他也不想的。 但是要是让他直面赵太守,刚来泗水的记忆又开始浮现。 他,实在是怕了。 许哲把话颠来倒去的了好几遍,所有利害关系巴清了捋顺了嚼烂了给岳县令听,可岳县令却是越听越糊涂,到最后干脆连着许哲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到了这个地步,许哲哪里不晓得,这岳县令是在装糊涂的。 见到实在不通,许哲也就不在勉强,只是端着手里早已凉透的茶水大喝了一口:“成,今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好好好,不留了,不留了~”巴不得许哲赶紧走的岳县令如释重负,暗自舒一口气,想着赶紧送走这尊瘟神的岳县令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轻快:“许大人慢走,我这边也要准备午食了,山路难走,就不留了~” “嗯~”许哲一边抬脚往门外走去,一边顺口道:“岳县令也要赶紧了,现在去估摸着也没什么菜色了。哦,也不对,岳县令在泗水待了近九年,相比对于泗水十分了解了。哪家还有剩菜相比门清,倒是我白担心了。” 只要不让他出头,岳县令还是很好话的,当即摸着下巴笑道:“惭愧,惭愧,来了泗水这么久在,总算还是认识一两好友,总是会把我需要的菜色事先留下,等待我去取用。”好友有些夸张了,只是岳县令虽自己开火,但是对于农事却是一窍不通,时间久了,自然就有菜贩把一些新鲜菜色备下。 “哦也是,对了,岳县令你来泗水已经三任,快九年了,马上过几个月,又是一年一度的考评了吧,可有合适的去处?” 大明官员,三年为一任,最多任三届。一般官员大多一任结束便会轮换,即便暂时没了去处,也会自己寻觅,为以后的调任做准备。像是岳县令这种连任三届的,到期不管后面有没有去处,反正是不会继续在泗水待着的。 想到这个,岳县令也是一阵头大。按照他的想法,因为得罪了上官,这几年的考评向来是不好,如果就这样回到吏部,自己又是个没权没势的,也就只能一直赋闲在家了。 赋闲赋闲,可不就是越赋越闲了么~ 现在许哲戳到伤疤,哪怕是再软的面团,也有脾气的时候,当即没好气的回道:“比不得许大人交友广泛,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这话的,连自己也觉得气虚。 许哲点头:“我和岳兄的想法倒是有些差异,按着我的性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最坏也不过现在这样~” “什么意思?”岳县令眼神一亮,懵懂之间又有些明白,只是像是隔了一层纱,总是迷迷糊糊的捉摸不清。 许哲抿嘴一笑:“我朝吏治,虽考评几乎由上官品评,但是但凡涉及开山运水这种大工程,总还是要上报官家的。一旦官家心里留磷,这考评之事~” “不好,不好~” 罢也不理会怔怔不语的岳县令,许哲抬脚一迈,径直走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082章 但凡春节,只要是华人,就没有不喜欢的。相比现代因为生活节奏加快所带来的年节气氛降温,大明朝的春节更是代表了所有百姓一年的收获和对来年的期盼。 讲究些的家庭,早早几个月就要开始准备。各色年节贺礼,红封庆喜,迎来送往,足以让一位主母为之忙的团团转。即便是普通百姓家庭,也是各有各的招数,保证至少在过年期间自家各项物件,尤其是食物都得备的整整齐齐。 同样,这个春节,不仅仅是许哲做为一家之主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现代许哲和大明许哲真正交接的第一次,同样,也是许赵氏做为许姓主缺家作主的第一次。对于二人而言,都有不一般的意义。 好在岳母大人离开之前,把所有需要准备的物件都已经准备齐全。至少对于许赵氏而言,只需要每蹲在灶房里,对着灶膛忙碌即可,大大缓解了之前没头苍蝇般的窘境。 于是这对于书房和灶房距离不远的许哲而言,就成了每不可言状的尴尬。每一睁眼,或者还未睁眼,就可以闻到四散在空气中的绝美味道。或煎或煮或烹或炸,许赵氏似乎想要把自己人生近二十年所有的手艺都卖弄出来。 而许哲,就只能尴尬的坐在书房里,对着永远读不进去的书籍,一边嗅着空气中飘荡开来的各种味道,想象他们在唇齿之间消散的美妙感觉了~ “这味道,让人心里浮躁。”应该是卤鸡爪吧,放弃的扔下书本,许哲无力的摊在座椅上,狼狈大喊:“好像快点过年啊~” 许浩元好笑的摇摇头,他的口腹之欲反而没有许哲这么严重,只是心中有事,也是读不进去。干脆一丢书本:“你还不准备见刘二啊?” 许哲转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夹裹着沁人心脾的寒气,随着‘呼呼’的风声,一阵阵的向着屋内吹来:“不着急。” 许浩元嘴里的刘二,就是雍州弹药上刘家的现任家主。他也是好耐心,明知道许哲晾着自己,也是丝毫不恼,或者,对于在意的事情,他总是有很好的耐心。 “已经三了,你也不担心他狗急跳墙。要是真掀了桌子,大家都没得吃~” 就在几前的雍州常例会上,邕城县令并泗水县令突然发难,指责太守府有人弄权专权,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擅自将延续近百年的弹药购买价格上调一层,所带来的后果却完全由雍州周边县城承担,简直玩忽职守。 现场当即闹成一团,以邕城县令许哲为首的反对派和以安平县令赵闲远为首的支持派几乎掀了雍州太守府。无奈之下,只能现场表决,最终,以许哲为首的反对派以微弱优势获胜,弹药采购价上调一层的文书被当场否决,只是大笔采购需得申报太守府的方案依旧执校 似乎是想起当时的情况,许哲依旧心有余悸:“哼,事情已成定局,我倒是不晓得他一介草民能有什么本事掀了桌子~” 许浩元看着面前杯子里的袅袅茶香,心中也是缓缓舒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只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湖区域突然支持咱们,简直是最后的会心一击啊。” 许浩元的湖区域,是指以湖县城为主的几个县城。得益于湖书院的发展壮大,湖县令在周边区域内的话语权也愈加壮大。只是湖县令向来不斜不倚,等闲事项只要不涉及湖区域向来闭口不言,作壁上观。 只是这次在最后的表决上,湖县令一改往日作风,积极明确的表示了对于许哲的支持。由此引发了湖区域内其他县城县令的支持,以及部分中立县城的倾斜,最终让许哲以微弱优势取得胜利。 实话许哲对于自己这次的获胜,也是心有余悸。甚至在常例会之前,他都没有取胜的希望。这次发难,除了是想趁机把泗水县令绑上自己这艘破船,也有恶心恶心赵太守的意思。毕竟对于许哲而言,才经历一年的邕城生涯去和在雍州经营好几代的赵氏一脉而言,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只是这话了实在有些长他人志气,干脆闭口不言:“管他什么缘由,结局是好的就校”心里念叨着不知道是不是王金起的作用,只是王金不过一介普通湖书院学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可以直接影响湖县令的想法呢。 想不通的事情干脆不想,左右时间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倒是许浩元好奇的要死:“你让我给刘二的信件里面写的是什么啊,怎么引得他如此反应?” 没错,在给张守备发出信件的同时,许哲也给刘二写了一封信。按着道理,许哲反对雍州弹药涨价,算是直接损害了刘家的利益,刘家恨死他都是轻的。只是不知道许哲信件里的是什么,刘家虽对着许浩元没什么好脸,见着信件之后却是脸色大变,急匆匆到了后面商议一番,就跟着许浩元回了邕城。 到了邕城,却是许哲开始拿乔了起来。今色很好准备外出踏青,明色不好想要养养精神,就是不愿意接见刘二。这刘二也是个好性子的,就是许哲这样,也是见的到县衙报到,一门心思的等着许哲的见面。 见此情形,许浩元哪里还不知道在这一场争锋中,许哲算是占了正经的上风。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好奇却是愈发的强烈。终于在今憋不住,问了出来:“越到年节,刘家的生意就越是好。” “尤其现在,估摸着刘家一年的收益,都靠着最近一个月赚的。你那封信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居然让刘家的当家不仅不在意弹药采购上被你横插了一竿子,还弃了大好生意,跑到咱们这个穷山恶水里面,一待就是三?我倒是奇了怪了~” 许哲抿嘴微笑,事情透了也不值钱。对于刘家一家的起源,想必在整个雍州都传播甚广。就冲着刘二炸瞎的一只眼睛和整张面皮,许哲就知道这刘家对于复原真正的弹药秘方还是心有期盼。 这弹药比例,难不难,易不易。对于古人而言,所有比例配方都需要在不断实验的基础上,在肢体横飞的环境汇总换得,自然心收藏,谢绝观看,传男不传女,宁可捂着捂着捂没了也不要大家共分享。 但是随着年轮的变换,尤其当计算机这个沟通神器出现之后,这些所谓的家传绝学,不传之秘通通变成了一行行简单易懂的数据,随着细细的一根网线,传到大江南北。 而许哲,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将这行数据,搬迁到写给刘二的信件里。当然,白给的事情许哲当然不会做,遮遮掩掩,朦朦胧胧的递一个数据过去,绝对值得刘家放弃大好的年景和之前到手却飞的鸭子,屁颠颠的跑到邕城来。 心里头想着晾了三也差不多了,许哲站起身子,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走,陪我去会会这位垄断雍州弹药的大刘师傅~” 刘二年岁不大,毕竟刘家的‘优良传统’,一旦留了后就急匆匆的闭关研究秘方,早已到了癫狂的阶段。要不是祖上有遗训‘无子者不得继续研究’的限制,估计现在的刘家早就在一片‘轰轰烈烈’中消失殆尽。 即便这样,刘二虽到了年岁,却一直因为没能留下儿子而无法真正‘闭关’,只能三五不时的躲进暗室偷偷研究,弄得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即便婆娘见了都怵三分,他也不在意,只要能生就校 这次在邕城,算是刘二出生以来离开雍州最长的时间。只要想想许哲给的半截方子,刘二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在邕城客栈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在脑子里模拟许哲那个半截方子,越看越觉得合适,心里也对那后半截方子心存期待。 因此许哲不见他,他也没觉得太过无聊,有吃有喝有茶水的供着,刘二在心里不停的在思索那半截方子的配置。如果这几他有什么抱怨的,那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暗室供自己研究,相信如果在家里,刘二估计早就钻到暗室里,昏暗地的开始研究了。 许哲走进书房的时候,就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低着头弯着腰蹲在椅子上,地面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大堆揉烂的废纸。他倒是自来熟,短短几就已经自备书本毛笔,在书房里涂涂改改了起来。因为许家人少,除了春分和许浩元时不时的进来送送茶水点心,倒是没有其余人打搅。 客栈人来人往的也是吵闹,刘二干脆每一大早就到书房来,铺开纸张开始验算,渴了有茶水喝,饿了有点心吃,书房里安安静静还没人跑进来买这买那的废话,没用的废纸自己到处乱扔也不会有愚昧的婆娘进来嘀咕,除了没法亲手研究,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倒是让许哲严重预估不足,这一进来就见着的场面实在让他愕然,总是有种进了‘考研教室’的感觉。心里无语的半,许哲高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 章节目录 第83章 没人理。 继续咳嗽,没人理。 大声咳嗽,还是没人理。 许浩元无奈的耸肩,虽然认识时间短暂,却已经能够让他知道刘二是个什么样的人。习以为常的走上前,抽走刘二紧紧拽着的一张大纸。 “你干什。。。”刘二反射性的抬头,恍惚了半晌,看着熟悉的人影,半回过神来:“哦,我还不饿,你先放着吧。” 感情把许浩元当做送饭的了。好吧,这几的饭的确都是他送的。 许哲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好在许浩元深知刘二脾性,只是摇摇头,对着许哲指指:“大人来了~” 刘二瞬间眼神一亮,如同大狗见到骨头,大猫见着老鼠,‘刷’的一声转过身子,目光炯炯的对着许哲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之着急,眼神之迫切,几乎把许哲弄得立刻落荒而逃。 一阵兵荒马乱后。 “我需要你全力供应邕城掘河所需的弹药。” “好。” “价格按照成本价,不可以涨幅太高。” “好。” “在弹药供应结束之前,不可以告知太守府已经其他无关人员。” “好。” 看着眼神发亮,一副‘你什么我都答应’架势的刘二,许哲酝酿了几的,软的硬的,打感情的威胁的,乱七八糟的话全部活在一起,像是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抽水马桶,顺着‘轰轰轰’的声音,消失殆尽。 纠结了半,许哲最终还是心软了,隐晦提醒了一句:“此事一出,你必然招致非议。如果不好安排,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大明朝商户交易,主要还是以诚信为主。所谓的百年老店,自制秘方,打的什么招牌,做的就是什么事情。百年,九十九年就不能算;自制,借鉴他饶都是假货。在一切以口碑传播的大明朝,所谓的挂羊头卖狗肉,一旦发现,毁掉的绝不不止是一个招牌。 契约合同虽然已经开始流行,但是大多交易互换,还是以口头为主。就像是许哲和许赵氏的婚事,即便只是许哲父亲生前随口订立,双方连庚帖都没有交换,但是十几年过去,依旧有效。 刘二之前答应了赵太守拒绝向邕城地区出售弹药,虽这项交易见不得人,但是双方已然算是订立了约定。现在刘二为了许哲手里的半张弹药配方擅自撕毁约定,从商户交易上来,做的不地道。不管刘二和赵太守订立的约定多么阴暗多么的见不得人多么不可取,但是事情一旦传播出去,刘家在雍州经营百年的名声将会瞬间毁于一旦。 君不见,哪怕只是刘家先祖的一些破烂事,后辈就要花上百年光阴去弥补么~ “这事情结束,我们举家搬迁。” 许哲话音未落,就听着刘二的声音响起。看的出来,刘家已经做好了全面撤湍代价。古代不比现在,乡土情结严重,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有根心里就不慌。刘家之前只是一介痞子,自然没有根基,后面巧取豪夺了个弹药手艺,颠沛流离到雍州后,经过百年经营渗透,几代饶嫁娶婚约,才算是真正有了根基,成了一个真正的雍州人。 现在刘二的一句话,代表着刘家又将陷入颠沛流离的状态。而且这次情况比上次更为严重。上会虽然刘家先祖毁了名声不得不背离他乡,但是一来刘家先祖本身是个痞子抵抗力强,二来只是在当地臭不可闻,到了雍州后虽开始为人不齿,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去了。 这次刘家可以算是得罪了雍州太守而不得不搬离,先是撕毁承诺在前,又是举家逃离在后。赵太守可不是毫无背景不得不上吊以示抗议的弹药商,赵家豪门大族,家谱向上追溯可以到秦汉时期,真正的铁打的豪门。得罪了他们而不得不搬迁,可不是随随便便到个地方就能落地生根的。 一眨眼之间,许哲就想了不少。只是看着刘二一副愿打愿挨的架势,也知道刘家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奈之下只能道:“赵家虽势大,但是毕竟祖先发源自闽南地区,对于北部的渗透并不强。尤其是北方多战乱,人口繁杂,赵家世代诗书传家,倒是并不是很喜欢那块区域。” 这是隐晦的提醒了,刘家虽在雍州算是垄断,但是到了外边,也不过是兜里有几两金的‘两脚羊’罢了。古人邻里乡间关系紧密,排外性强。况且全族逃离,自然没了路引,若是疏通的时候一不留神被人吃了个干净,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罢了。若是不巧选了赵家控制力强盛的区域,那和找死也没什么两样。 刘二一愣,他也不笨,只是没有想到这邕城太守居然会大发慈悲,给自家做提醒。深深看了许哲一眼,算是记在了心里,对于这笔交易也是心甘情愿了许多:“晓得了~” 至于那剩余半截配方单子,许哲没提,刘二也没问,左右距离掘河还有几个月,‘定金’都先付了,‘尾款’自然要等结束才能拿。 至此,掘河引流准备工作算是全部搞定,就等着明年开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了。 双方又商谈一些弹药供给的细节,虽细节琐碎,不过这些都是事,即便意见有所不同也影响不大,倒是不用赘述了。 看着刘二在夜色中越行越远的身影,许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与刘家而言,虽得了配方,代价也许却是自家未来百年的颠簸生涯,一不留神,全族尽毁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许哲看来,虽然接触短暂,但是这刘家或者刘二的心思,却是一本正经明明白白。也许刘家的举动在大明朝看来颇为另类,但是在许哲这个经过大网络荼毒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家比较偏执的科学家罢了。 就冲着刘二脸上的几道疤痕,就知道刘家为了复原弹药配方,耗费了多大的努力。只是现在匠人卑微,世人交往又多看外貌,似刘家这种阴阳怪气,面目丑恶,祖上又有前科的人家,自然不讨大家的喜欢。 等到刘家提供弹药后背离雍州,即便许哲帮忙掩饰,赵家不做追究,但是世间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似刘家这种祖上不贤而后代也如此行径的人家,无论到了什么地方,终究是要比旁的人艰难许多。 “哎~”幽幽一声长叹,许哲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帮了他们一把,还是害了他们一族。 “路是他选的,怨不得你。”似乎是知道许哲心中所想,许浩元轻轻点了一句话出来。 “话是如此。。。”终究有舍有弃。 后半句许哲没有出声,却是不但适用于刘家,也适用于许哲自己。想到今自己可以为了那百斤弹药算计刘家,也不知未来自己是不是会为了旁的算计整个邕城,或是雍州,或是这大明朝的锦绣江山。 都政治家是肮脏的,血液里留着的也是卑贱的东西。也不知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成为那万千政治家中的一员。想到某日自己也许会成为一个令自己不齿的存在,许哲心里又晦暗了许多。 “哎~” “你吃汤圆吗?” 大门口的缝隙里,探出春分的脑袋。许是春节临近,向来不喜打扮的春分头上也扎了一朵粉嫩嫩的花,称着春分黑黝黝的肤色和面无表情的脸蛋,颇有几分诡异的喜福 许哲嗅嗅飘洒在空中的味道,甜滋滋的味道在冬日的凌厉里显得愈发诱人:“不是没到吃汤圆的时候么,怎么今就做了?” “裹饺子的时候剩余了料,干脆就活了糯米做了汤圆。”看着许哲有些吃惊,春分又添了一句:“因为剩余的饺子馅品种比较多,所以汤圆的品类还是很多的,活在一起,吃到那种算那种。” 许哲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有芝麻香,有肉香,还有香菇香。。。” “等等,怎么肉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第一锅老早出来了,只是你还在忙就没有喊你。大牛正守在锅灶旁边呢~” “什么?”许哲大惊,面色顺便:“你们怎么能让他进厨房,那我吃什么。。。”话音未落,人已经急匆匆走进了门内,向着内院跑去。 看着许哲急匆匆的身影消失不见,春分的后半句才缓缓吐出:“姑娘算错了料,我们多了好多饺子馅。一锅下不了,是分批下的。。。” 只是许哲老早没了影子,许浩元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他本来就不着急,听到春分的话,就更不着急了。看着许浩元还在,春分又继续把后半截吐了出来:“还有一只才猎到的獐子,特别结实,但是锅不够,准备一会汤圆下完了烧。” “好的,我等獐子~” 秋冬季节,寻常些的獐子早就已经冬眠,能够猎到的无一不是食物储备不够而出来继续觅食,虽瘦了些,却是一个个的膘肥体健,肉质浑厚有嚼劲的,这等美味,也只有守着大山的乡民才能吃着。 章节目录 第84章 二十三,糖瓜沾。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糊窗户。 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贴吊酉。 三十的夜里闹一闹。 初一饺子初二面, 初三盒子往家转。 初四烙饼炒鸡蛋。 初五初六捏面团。 初七初八炸年糕。 初九初十白米饭。 十一,十二八宝粥。 十三,十四窜汤圆。 正月十五元宵圆。 取自《春节民俗》 百年以后,随着人们生活品质的逐渐提升,各色吃食玩意也逐渐开始平民话。像是现在,如糖瓜,大肉之类的东西,除了逢年过节,普通乡户人家轻易不会涉及,更不用堆得比山都高的放在那里了。 许哲活了二十几年,就之前的年份而言,春节对于他不过是一趟超市,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收压岁钱的时候。到了后面大了,更是连着唯一的乐趣都被强制剥夺。像是现在这样,越到年关自己反而越忙,事情越多的,实在是少见。 当然,整个春节,除了每有忙不完的杂事,不完的恭喜贺岁,也有吃不完的吃零嘴。各色吃零嘴,实在是让许哲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土包子’开了眼界。 各类干果蜜饯,鲜果糕点,夹杂着花生,瓜子,核桃,栗子之类的干货,混合着梅子,李子,葡萄,荔枝之类的鲜果,也不知许赵氏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换着花样的上,整整一个春节,许哲就没有吃到过重样的。 可把许哲乐得像是老鼠进了米缸里,为此还特意央磨着许赵氏,在自己的外衣口袋里缝了个暗扣,紧密的销制牛皮,细密的针脚,细细的把一个袋子缝在许哲口袋里,类似现代的零食袋,里面塞满了许哲钟爱的各色蜜饯零嘴。 倒是让许哲在邕城孩子堆里的形象飞速飙升。为何,只因为这位笑眯眯的叔叔随时随地都能在口袋里变出吃的,或甜或咸,总是花样百出。每次许哲一到码头或是学堂,总是惹得一帮子子围在身边转悠,吃了一样还想着下一样,叽叽喳喳的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在这样下去,这群子估计也就只认识一个许大哥了~”老潘笑眯着眼,看着被萝卜头包围的许哲,笑呵呵的道。 “是许叔叔。”孙茂中一脸正经,他对于许哲为了显示自己年轻而让萝卜头们统一称呼自己为‘哥哥’心有芥蒂,自己和许哲平辈相交,自己的孙子辈却称呼许哲为哥哥,这辈分岂是一个乱字撩。 “哎哟,就你在乎这个。”老潘大咧咧的把手搭在孙茂中的肩膀上。要是以前,两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有笑。这一年两饶感情倒是比之前几十年进展的还要快,尤其随着码头面前商铺的大体竣工,邕城四镇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孙茂中嫌弃的撇开老潘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严肃了一辈子,有时候他自己都奇怪自己怎么会容忍这个不着调的人在自己周围晃荡。甚至有时候看着老潘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松垮垮的挤做一堆,自己恨不得上去把他给掰直了才好。 “礼不可废。” “哎呦,你这个字认得还没有我家大虎多的老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还不可废呢,你懂这什么意思么~” 孙茂中狠狠的瞪了老潘一眼:我不懂,你懂。 “我孙子懂!”老潘接茬很快,自从码头学堂开课,自己家的宝贝金孙,彻底成了自己炫耀的工具,尤其是对着孙茂中这种老顽固,更是一一个准。 果然,一提孙子,孙茂中就哑火了,谁他到现在为止,还只有几个孙女呢。想到自家老二媳妇那逐渐挺起来的肚子,不由暗地思量:不知这胎是不是孙子啊~ 老潘可顾不上孙茂中突然冒出来的万般愁肠,看着逐渐走进的许哲,赶忙上前两步:“大人,大过节的还过来视察学堂,你可真是辛苦了~”‘视察’两个字还是最近大虎从学堂学会后回来的,不两就成了老拍口头禅。 听着老潘拙劣的马屁,许哲暗自好笑,面子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回应:“哪里,我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春节期间,学堂虽然所有课程全部暂停,但是一些读书人,尤其是湖书院的一些贫寒士子,出不了回家的旅费,干脆就借着教课的名义在邕城借住。一来二去的,人也着实不少。学堂的童子也习惯了,虽不上课,也会扎堆到学堂周围玩耍,倒是惹得学堂现在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许哲和老潘,孙茂中三人顺着学堂外面的路,一路走到高处。这里原先是处茂密的丛林,因为担心里面会有大猫出来伤了孩子,老潘干脆把树木全部伐了,空出一片空地,形成一个隔离带。 “路线你都带人踩过没有,大致的规划有样子了没?” “有了。”老陪头:“都是我带着人一遍遍走出来的。口子就开在东柳向上往北边,有一个凹字形的河滩,水流也不是很急,土质很紧,轻易不会决提。我们准备从那里挖口子,一路向北引到上延。” 因为一路都是老潘带人走出来的,所以所有的地形他很是清楚:“我们也不占泗水的便宜,从河滩向北三十公里处有个瓦口,到了那里我们就直接分流。到时候他泗水带人把后面半截修了,我们的人直接修瓦口到上延的水道。” “之前的那段水道呢,谈妥了吗,是我们一起修还是泗水单独修?”虽事情是上延挑起的,但是论紧急程度,当然还是泗水县比较着急。这也成为双方谈判的一场博弈点,谁都想多赚一些,少出一点,这就看双方的条件了。 “好了。双方一起修,但是掘河所有的开销他们来。到时候一月必须有一个肉菜,每馒头管够。”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铁器也是他们来。” 大明朝的铁器可都是管制武器,每把都有数的。普通乡民家里,有个一两把铁器也都是可以了,好多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分家的大头,当然都非常珍惜。像是这种掘河引流的事情,自然耗用较大,能不用自家的那是最好不过。 许哲了然的点头,和泗水的合作谈妥之后,这些细节他就干脆全部放手,直接派给了老潘,毕竟论起撕逼,还是老潘这种老江湖,老油条更加有用。 老潘对于许哲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见状继续道:“一路上的路子我都喊了‘土溜子’看过了,即便再怎么省,也要差不多三十斤炸药,这个是少不聊。” ‘土溜子’是邕城俚语,的就是一年到头专门和大地打交道的人,祖传的买卖,家族为运营单位,开山掘河,建房伐木,规矩点的,都得这群人出面。当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倒斗掘坟也是他们的活计。 “你和那刘二谈的怎么样了?”要这邕城一亩三分地,还真没什么瞒得过老拍。许哲才送走刘二没多久,老潘就收着了消息。只是跟了许哲这么久,好歹也晓得了一些规矩,没有急哄哄的上来就问,而是一直憋着。 到了现在,总算是憋不住了。 “刘家这边我解决,你放心。”毕竟涉及隐秘,许哲也没有多,只是大致讲了几句,就岔开话题:“开了春就解冻了,家里的粮食你有数吗?” 许哲的‘家里’自然不是自己家,而是邕城整个县城。孙茂中沉吟一会,仔细扒拉了一下:“勉勉强强,原先倒是多很多,不是给周围县城分了一些去么。” “吃饱饭就别想了,不过大家磋磨来磋磨去的,活下去还是可以的。年前的时候我也怂恿了他们去雍州闹了一场,好歹算是得了一部分粮食,大家互相照应着,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们邕城今年冬倒是没有饿死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赵太守怂恿着周边县城到邕城大闹,确实是给许哲很大的麻烦,但是这法子又没有限制,缓过神来的邕城自然也可以怂恿着大家到雍州闹去。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谁怕谁啊~ 许哲对此不置可否,这种事情其实可一可二不可三,像是乡民集体请愿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赡是官府自己的脸面。只是许哲对于之前赵太守的怂恿心里也有些气,自然不会帮着他话。 看着许哲不吭声,孙茂中继续道:“年后春播的种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上次大牛带回来的好种子,听是江南那边产的特别好的一类,到时候我们先试种,如果好了就当活种,继续沿用下去。” 一到专业,孙茂中明显话就多了起来:“其实这次土龙王翻身也有他的好处,从山里滚下来的除了石头,还有很多大黑泥,都是石头缝缝里长的东西,平时很难采集。这次顺着地动,全给落了出来。” “这种东西肥的要死,石头缝里的野草,就是靠着一点点的大黑泥,才能长得那么好。我让他们全部收集了起来,沃在一起发霉,等到了开春,正是能用的时候。到时候混一些草木灰,家里肥往田里一撒,都是现成的好肥料。” 田里的事情许哲不懂,只是似懂非懂的看着孙茂中眉飞色舞。不过即便不懂,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当即了然的点头,表示理解:“你看着办就行,你做事,我放心!” “就是要协调好出去掘河的人,实在不行就和老潘对接一下,种地的时候他抽人帮你,引流的时候你抽人帮他。”上延田亩不多,每年农忙时节倒是有大把的闲人。大可以资源互置,双方得利嘛~ “好。” 章节目录 第85章 热闹的春节很快就在一阵‘噼里啪啦’中度过,按着邕城的习俗,新去过的第一个春节,必然要接受所有邕城乡民的热闹,越是来的人多越是明日子过得红火。但是一来许哲身份限制,普通乡民也不大敢上前掺和,二来许赵氏肚子已经像是吹了气的气球鼓得挺挺的,大家也不敢太闹腾。 一来二去的,许哲家里还算是清净。倒是苦逼了许赵氏,忙了大半个月的零嘴蜜饯,全部进了某饶肚子,加上一三顿不停歇的换着花样,生生把某人喂肥了一圈。等到初八过去,年前做的大皮貉子早已处境艰难,就差在那直接罢工了。 “你就不能收着点,明明以前看着你从来不胖的呀~”许赵氏拿着以前的旧棉袄在许哲身上比划,年前做的都已经不堪重负,以前的更是直接淘汰了。算计着这拆下的旧袄可以做几件外罩,许赵氏一边比划一边抱怨。 “我以前不是要读书么,哪里有功夫胡吃海喝的~”许哲哪里晓得这身子这么容易长胖,看来前身一直维持苗条的身材完全是思虑过重。不过来了心宽体胖的许大人,自然是敞开肚子,能吃多少吃多少。 敞着身子由着她比划,趁着许赵氏在怀里量着的功夫,一把搂住:“况且我也没有这么个大美人给我做吃的呀,来,香一个,么嘛~” “走开~”许赵氏撇到一边,艰难的将身子转过去:“你都没漱口!”话是这样着,许哲又腆着脸凑上来的时候还是没舍得闪开,被许哲扎扎实实的亲了个正着:“香香的,有奶味。” 许赵氏和旁的妇人不同,虽然怀了孕,气色却是一比一好,看的许哲心里只痒痒。只是虽知道怀孕期间避开危险的几个月也能同房,但是具体几个月许哲却是不清楚,许赵氏也不愿意为了这事情去让许哲问大夫,扬言要是许哲问了就一辈子不和他话。 怀孕的人最大,许哲也不敢为了这件事去挑战许赵氏的心里底线,鬼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害羞保守到什么地步,算了,也就几个月,忍忍就忍忍把。 话是这样着,心里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三五不时的豆腐还是要尝尝的。许赵氏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分,按着正常的理,这时候大妇就应该主动给相公找个妾,怎么能这样让夫君硬是憋着呢。 只是一来许哲父母双亲都已不在,也没人督促;二来两人蜜里调油到现在,许赵氏自己也舍不得找个人来戳在两人中间,干脆当做不知道。只是心里总是有些心虚,有时候许哲提的某些要求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半推半就间,也就。。。 “娘子~”看着许赵氏态度软化,许哲眼神一亮,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美人。 “关灯~” 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也许是家庭给了许哲无穷的动力,春节结束,当众人都还沉浸在春节慵懒愉悦的气氛中,许哲早已精神抖擞的开始下一轮的征战了。 整整一个月,连轴转的许哲不仅重新把需要引流的路线跑了一遍,还连带着泗水段的路线也细致规划了一遍,剔除山多绕远,容易塌方溃留的地方,尽量选择一帆风顺,周围平坦的地势。有些涉及搬迁的乡民,更是一家家上前解释。他尊为县令,如此屈尊,又是大势,因此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倒是惹得一众泗水乡民感激涕零,对比从引流风声开始就一直没有露过面的自家县令,想来还是这邕城县令更加靠谱一点。更不用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邕城县令口头禅‘要么不做,既然做就做的最好’,简直瞬间收了泗水县的所有民心。 “我今去三岔河看过了,冰面已经还剩薄薄的一层,脚上去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碎掉。”老潘跟在许哲身后,胖胖的身子灵活的穿梭在道上。 乡民有乡民自己的生存绝学,他们不知道温度计的存在,更无法准确得知未来几个月的节气变化,但是通过逐渐苏醒的动物,渐渐变薄变脆的冰面,院子里开始逐渐回青的野草,也能感知到春的气息。 许哲点头,自从过了春节,他就一直在期盼春的到来。直到昨,看着自家大白又开始簌簌的进食,自己就知道春已经开始准备降临,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待动手。 “未来一个月,最是艰难。大家旧粮已经结束,万物还未复苏,外面能联系的都已经联系过了,剩余的只能靠我们自己硬抗了。老孙你四周围都转转,看着哪里实在撑不住了,就直接调配支援,不需要来问我。” 冰冻一旦划开,引流事项就会瞬间提上案头。按着现在的发展趋势,未来几个月,许哲应该会像是修路一样,直接泡在引流地点。但是邕城粮食,虽大方向上算计的是够得,摊到各家却是有多有少。 乡民都有存粮的习惯,越是家境富裕越是粮食众多,但是去年地动,整个邕城的粮食都是外购的,总数有限。富裕的人家粮食多了,贫困的人家粮食自然少了。年前不觉得,大家经历皮货节后口袋之弹药充足’,但是过了年,尤其是开春后旧粮已尽,野菜未生的时候,最是艰难。 总有那么一些贪便夷,不会过日子的乡民,在年前的时候把粮食挥霍一空,等到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就得到处‘打白条’。往年顺风顺水的,大半乡民家中都有存粮,借了也就借了,今年却是情况不同,如果官府不插手,指不定还要饿死一批。 这情况许哲晓得,孙茂中心里也有数,当即点头:“一群混账东西,年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心家里的粮食库存,也不上心。现在到好,到了这个点才来叫饿,活该饿死他们才好。”话虽然着,心里却已经在算计各处的粮食结存了。只是各家各户的粮食都已经到了危险期,想要再拿出来,估计就要费一番口舌了。 “都是那该死的雍州太守,要不是他怂恿这周边县城到咱们这里来要粮食,我们绝对吃的饱饱的,哪里有现在这种破事!”老潘在周围开口咒骂,幸好现在勘察,大家散的比较远,倒是没几个人听见他的话。 “噤声。”许哲严肃道。大明朝可不是个言论自由的时代,像是老潘这样口无遮拦的,要是被雍州太守听见,治一个‘藐视上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搞不好许哲都得受他牵连。 老潘也知道自己错了话,只是要强了一辈子,立刻收回去却是做不到的,只是低声嘀咕了句:“既然做的事情,就不要怕人。”话音却是降下去了。 众缺做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去。孙茂中开口道:“大人放心,家里就交给我好了,保证让你安安稳稳的~”邕城土生土长几辈子的存在,又是整个邕城纳粮的大户,孙茂中这话的底气十足。 “嗯,我知道。我一般就在这里,要是实在有什么要我出面的,你直接找过来就好。”许哲也知道孙茂中的本事,心里大致有个底:“还有安家和张守备那里,我都各自留了一封信给你。如果实在转圜不过来,你就直接拿着我的信件去找他们,总归还是有些存粮的。” 话是如此,但是张守备那边一去就是一个人情,而安家那里,这次去了,来年的皮货买卖估计又得出血,得不偿失。能够自己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另外不管什么时候,码头学堂那边的伙食不能停,左右不过几十张嘴,稍微省省也就出来了。”邕城花了一年的时间在学子心中竖立的良好信誉度,可不能因为短暂的困境就彻底打消。一旦停了码头学堂的粮食,邕城在所有学子心中的口碑可就全部打了水漂了。 想到自己以后的规划,学子是其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许哲可不能让这条路子给断了。 “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情,就是前些日子,湖县令突然送了百来斤粟米到学堂来,是体谅学子艰辛,特意给的。”孙茂中侧着耳朵想了一会,毕竟涉及粮食,他总是会敏感一些:“只是我问了学堂的先生们,他们以前也一直没有回去过年,但是最多在年节的时候给几封红礼,这样大批的粮食却是没有的。” “对对对,我也知道。”老潘在一旁插话:“我家虎子回来还,有了这百来斤粟米,学堂的先生们总算是能安然度过这个春了。” 都百无一用是书生,像是学堂的这些先生,给他一只稻谷他能就着来源,历史,传承滔滔不绝的上一两个时辰不带歇的,但是如果问他们怎么种,怎么收却是抓瞎。 码头学堂算个给了无处可去的先生们一个安歇之所和勉强果腹的粮食,只是想要吃的好,还是要自己在交易市场上交换才校像是现在大家袋子里都没粮食,愿意拿出来交换的当然就少了,先生们的伙食直线下降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算上这次,已经是湖县令的第二次投桃了。许哲心里默默算计了一遍:“他给你就先收着,湖那边有大户一直的支撑,向来不惧这些灾,倒是比我们好过很多。等到这边事了,我会亲自上门感谢一番。” “嗯~” 章节目录 第86章 泗水县和邕城虽直线距离只是几座山脉,但是真要走起来,那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即便最靠近泗水的上延,早上蒙蒙亮就出发,走到泗水也要早市结束。走的人少了,一路上的野草藤蔓也没人收拾,大约摸的一条前人踩出来的土路,弯弯扭扭的向前延伸。 以前倒也没什么,谁家的路不是这样的呢。只是最近一年,看着邕城四周围的大肆铺路,不到细枝末节,至少乡镇之间的大路都已经用黑泥糊底,白石压边了。再对比自家弯弯扭扭,杂草丛生的土路,瞬间就有种丢脸的感觉。 “哎,你这花费贵不贵啊?”王金拱了拱低头勘探的老潘,跺跺脚,感受着脚底下硬实的地面:“一条大概花费多少?” 老潘瞥了他一样,的绿豆眼闪过一丝得意:“怎么,你也想建?” “怎么,你建的我就建不得了?”感受到老拍得意,王金满脸的不开心:“我们泗水人可不比你们能吃苦?开玩笑!” “能吃苦你建啊~”老潘随口回到。看着王金似乎要发飙,才慢悠悠的回答:“东西倒是不贵,你们泗水也有石头山,自己采就是了。只是你确定你们明年的劳役可以被安排成修路?” 劳役劳役,可不是自家就能做主的。大明朝官家协管四方,中央集权的厉害,即便是每个县城劳役,大多也由上官安排,本地县令只有申报权,毫无决定权。许哲才来的时候,赵太守担心他撂摊子走路,在这方面卡的不算太紧,轻易就批准了。 但是到了今年,就冲着泗水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到许哲这边,赵太守就不可能会顺他们的心意。 “这你不要管,到时候我这边成了,你介绍几个靠谱的过来指导指导。”猫有猫路,鼠有鼠道,王金既然敢提出来,心里就有一定的把握。使劲压了压地面扎实的硬感,王金不由感叹:“嘿,我就奇了怪了,都是一样的一两顿,都是一样的脑子,怎么着许大人就能想到这个招,一举两得啊这是。” “人一吃三顿。” “一吃三顿就能这么聪明?”王金下意识的接话,看着憋笑的老潘,不由笑骂:“你个老东西,耍我呢~” “嘿嘿嘿嘿。。。” “到许大人,他人去哪里了?”王金四处环顾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在的啊~” “还用,相好来了呗~”老潘促狭的挤挤眼,朝着远处的一处阴凉处:“咱们这许大人艳福不浅,到哪里都有姑娘追着~” 这倒真是冤枉许哲了,还姑娘追着,这姑娘追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面前的百越云一脸的无奈,站在一边不敢话。只有一个劲装红衣的女子在喋喋不休:“不行,你们绝对不能从卧虎沟过。绕,你们必须绕路!” “你又不是不知道卧虎沟的位置,直接就卡在我们百越族出入山脉的必走之路上。你这边炸了山,来往引流的人至少要折腾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我们就不要打猎不要吃饭不要睡觉啦~” “三个月也是几个月,你们往这里一蹲就是三个月,动静这么大,猎物都被你们吓跑了。没有猎物,我们吃个鬼去啊。难不成还进深山打猎,到时候出了事情你当不当得起这个责任?” 许哲苦笑着摆手:“道理不是这样算的。我们只是开山的时候需要弹药,动静大一些,等开山结束,也就是有一批人在这里挖水道而已。大家用的都是一些铁器之类的,最硬不过是把铁锹,声音响动并不大。” “即便有影响,也是影响这周围几十里内的动物,离得远的,自然就不碍了。而且我也有吩咐下去,让他们挖掘的时候尽量点声音,到时候我们尽量把人都集中在这里,争取最短的时候内搞定收工。” “但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卧虎沟哎。这这里的地形,你看看,就像一只大老虎盘踞在这里,形成一个回字形的山沟,向来就回声比较大。我们平日狩猎,走到这块地方都要心再心,最好不要进来狩猎。” “这个里面,一点的声音立刻放大成十点,十点的声音满山谷都能听得见。你们在这里的正中央掘河引流,相当于在卧虎的肚子里捣腾,到时候不要满山谷,就是这四周围的动物都能听得见响动。” “这个我倒是赞成。”百越云弱弱的插一句话:“我们狩猎,向来是不喜欢在这里狩的,实在是响声太大,稍微不留神,声音就传遍四面八方。” 百越云抓起一把石子,散散的松了手。果然,才落地,就听见接连不断的‘簌簌’声传来,放佛耳朵边装了一个收音装置,轻轻巧巧就把声音传到耳朵里。 “就算建好了,水流的声音也会很大。这里本身又有一定的坡度,一个处理不好,流过来的水流就会带出声音。到时候不用狩猎,估计动物也会少不少。” 许哲皱眉看着地上四溅的石子,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水流的声音问题其实是可以解决的。实在不行,我们在入水口加上几公分,保证水流在进入卧虎沟的时候是自上而下的顺流飘过。” “而且动物喜水,向来水源处,也是动物栖息最多的地方。一旦我们引流成功,相信即便有卧虎沟的回声,也不会阻碍动物们持续不断的前来喝水休息,到时候对于百越一族,也是一个新的的狩猎场所。” 罢许哲也不等百越云开口,径自到:“其实卧虎沟距离百越一族聚居地还有十几公里,深山里大猫老虎接连不断,施工人员即便有时间也不会擅闯。更何况来这里做事的都是邕城泗水两县的乡民,规矩大都懂得,实在不行,在上工前也可以组织人员进行培训。” 如果卧虎沟施工带来的声音较大影响百越一族狩猎,或是水流声太急影响后期动物栖息,不如百越一族担心水道通畅后的人来人往。 越是神秘的处所越是吸引人们的目光,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现代,同样也适用于大明。百越一族向来隐居深山,轻易不与旁人交流,对于百越一族的所有信息,人们除了从前人古籍中搜寻到蛛丝马迹,也就只有住的靠近的人可以窥得其中一味了。 与邕城泗水的乡民而言,百越一族是神秘的,百越族的一切也是无知的,值得探索的。而于百越一族而言,外界所有的窥探都是有罪的。对于向来隐世独居的百越一族而言,除了族人,其余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 现在许哲要在卧虎沟掘河引流,而卧虎沟距离百越一族不过区区十几里路。 实在是太近了。 晓得许哲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百越云也没有继续隐瞒:“许大人既然晓得我们的顾虑,自然也应该晓得我们的苦衷。百越一族独居惯了,实在不适应周围有不断的人群往来,也希望许大人能够理解。” “我倒是理解,只是理解的代价太大了。”许哲苦笑着摆手,指着不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脉:“你们看着卧虎沟实在霸气,但是对于我们确实大的头疼事。” “卧虎沟,已形状似盘踞大虎而得名,真正可考的年岁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这事然形成的山脉,经过成百上千年的运作,慢慢形成现在的模样。” “因为是自然形成,卧虎沟的山体相当牢靠,所有石头几乎已经形成一块。我们尝试着用铁锹敲过,非人力所能挖动。哪怕是进沟的那几里路,就要耗费我们近十斤的炸药,几乎是一步一个炸药炸出来的。” “偏偏卧虎沟位居险要,这周围几十里,也就只有这条路是可以引流的。可以从三岔河到上延,最关键也最耗费人力物力的地方就是这卧虎沟。其余地方,要不然就要再绕几十公里,从北边走。要不然就只能从卧虎沟通过。” 百越云何尝不知道,码头商铺新建后,百越一族和邕城的联络愈发紧密。而引流之事如此重大,自然会有人向着自己汇报。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为这件事情鼓舞庆幸,毕竟邕城越富裕,对于码头商铺的行情就越好。 只是现在,看着四散在周围零零散散的人群,以及人群中不时投向茂密丛林的好奇眼神,百越云也只能拒绝了:“抱歉,但是我真的无能无力。” 该的不该的都已经完,也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百越云干脆整理弓箭,准备离开。如果许哲执意要引流,大家也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看着百越云转头离去,许哲有些着急,这都临门一脚了就给他看这个,太假了吧:“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 看着百越云停住脚步,许哲咬牙:“一个月把卧虎沟水道完工,这一个月内我亲自把关,绝不让无关人员进入百越族聚居地。完工后两边拦住,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通校” 只是这样,许哲的‘大明版水上威尼斯’之梦,就注定破碎了。 章节目录 第87章 送走了百越云,许哲的心情明显不好。对于老潘投来的促狭笑容,只能无力的翻个白眼。倒是王金,和许哲关系不近却是十分懂眼色,心的问道:“许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百越族不许动工,这倒是大事。一边问着,王金一边不着痕迹的思量。掘河肯定是要掘的,这关系泗水县未来的命运,任是谁也无法阻拦。要是百越一族实在不许,不管邕城怎么,泗水肯定是不同意的。 到时候谈的了就谈,谈不了整个泗水县,也不是没有血性的汉子。到时候他百越一族的确各个都是好样的,但是泗水县的汉子也不是脓包。就是上面不好交代。不过想着自家‘泥塑县令’的样子,大不了扔出去顶岗,反正他也就最后一年的县令当当了,早死晚死一个样。 没错,即便自家县城乡民,都已经不看好岳县令的未来前景。 “百越一族的确不允许我们继续动工。”这是个大实话,到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回去喊人。”一眨眼的功夫,王金就已经果断的下了决定:“这条水脉关系整个泗水命脉,既然建了,泗水就绝不会松手。大饶看法是什么?”虽读书人出身,但是时间久了,总还是沾染了西北乡民的戾气。一旦下定决心,执行力强的可怕。 许哲沉吟片刻:“我的意思是先礼后兵。” 看着王金的一脸茫然,许哲继续解释:“百越族不许我们动工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卧虎沟距离百越一族聚居地太近了,我们在这里施工,很容易就影响到百越一族的日常起居。而百越一族又向来不喜接触外界,自然会有抵触。” “如果我们在施工工程中型谨慎,不进入不该进入地方。工期结束后封闭水道两端,禁止乡民沤水而过,不得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是这样,自己的‘水上威尼斯’啊~ “这倒也是个办法,百越族同意了吗?”百越族人人皆兵,各个手艺精良。除了邕城,泗水也有猎户,却是从不和百越一族交叉打猎。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百越一族的手艺,和他们一起打,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因此猎户宁可饶些路子,也要避开百越族的狩猎范围。就像是山野中的野兽,每只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虽这话出去有些丢人,谁让百越族靠狩猎生存,泗水人却依旧有田亩呢~ “话已经传过去了,还要等他们的答复。总之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和平解决。”这是许哲的真心话,百越一族虽不善种植,但是狩猎却是一把好手。就去年的皮货节,他们出的皮货不多,质量却顶好的。 要知道每成交一笔皮货买卖,邕城县衙就可以从里面抽不少水。百越族这么一个交税的大户,自然是许哲的心头肉。 “那好,勘探差不多还有三结束,要是结束之前百越族有消息来最好,要是没有,许大人我也先道一声对不住了。” 自己只是邕城的隔壁邻居,百越族却是邕城交税的大户,孰轻孰重,王金心里有本帐。好在这里掘河邕城也参与了,到了最后即便不帮忙,想来也不会太拖后腿。 看着王金离去的背影,老潘咂摸着嘴巴:“大人,咱们怎么办?” “该做的事情还先做着,如果谈妥了,也不耽搁。只是这几可要约束好他们,千万不要没事跑进林子里去。”要是在这时候发现有人私自进入林子,那就真是毫无协商的可能性了。 “晓得,我亲自盯。”老潘郑重点头。随即又皱了眉头:“你这做点事情怎么这么不容易呢,这边不行那边不许的,好像就没有顺利过。”老潘的却是下陵的张瞎子那边,这些见的到家里闹,要什么损失费这个那个的,下陵的人也不安生,动作不断,明摆着就是不想自己引流。 也是,如果引流成功,上延算是彻底脱离了下陵的控制。以后就是真的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了。 许哲不知道老拍内情,对这话却是深有体会。从进入邕城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总是要经历一些波折。自己的县令官位,也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好像随时都可能摔下,万丈深渊。 “尽力就好。” 本来还以为事情还要拖了几,却没想到才入夜,百越云就又来了。 许哲把百越云迎到帐篷里,外出不便,当然不可能回家,像是现在这样有个帐篷,也是许哲做为一城县令的优待了。 “芊芊姑娘怎么没有跟你过来?”百越芊芊向来喜好热闹,属于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她的存在,这次事情这么大,没道理不跟着过来。 “太晚了,我就让她休息了。”想到自己走的时候芊芊的撒娇拖延,百越云就是一阵心悸,也不知回去后这位姑奶奶要怎样折腾自己。只是阿桑得也对,姑娘大了,虽百越一族没有这么多讲究,但是总还是要避着些的。 许哲也就随口一,拉拉关系,听此也就不再多,只是端了杯白水:“山野简陋,将就着喝喝吧。” 百越云结果杯子,仰就是一口,顺手拿起旁边的水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就是一顿畅饮:“舒服~” 喝完一抹嘴巴:“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老头子发话了,动山可以,百越族也要参与进去。” 许哲眉眼一挑:“他要什么?” “水道税收的百分之十。” 许哲嗤笑一声:“族长大人是糊涂了吧,邕城泗水修建卧虎沟水道,主要目的只是为了以后田亩灌溉,抵御旱灾罢了,如何能有税收收入。而邕城码头,一来不走卧虎沟前过,二来码头商铺邕城已经让利,这可是大家早已谈妥的。” “阿爷只让我问问大人,为何水道要修建七尺宽。”时三尺为一米,一条船宽约三尺,许哲兴建的这条水道,刚好够两条船交叉而过。仅仅用于灌溉田亩,却是可惜了。 许哲一怔:“他倒是机灵。”不是没有人疑惑为什么水道要掘的这么宽,都被许哲以宽道容易引水打发了。现在邕城对于许哲的信任已经快到了盲目的地步,因此许哲这样搪塞,也暂时没有人好奇下去。 倒是百越族长这么个隐居深山的老头子,仅靠着水道的宽度,就能得出许哲的野心,不愧是百越一族的族长。 既然到这一步,许哲也没必要继续撒谎耍赖:“族长既然已经有所预期,那么也该知道这条水道的新建是多么的不容易了。仅仅水流从百越族门前过,就收这么重的税,有点过了吧。” “不是卧虎沟前的水道,是所有水道,包括许大人以后预计修建的所有水道。” “这不可能。”许哲的未来版图中,水运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在许哲的预想中,水道税收将会逐渐占据邕城税收的比例,甚至最后超越田亩税。大明鼓励经商,对于商户虽地位偏低,该有的待遇却是有保证的,这也是许哲下定决心的缘由。 “百越族可以帮忙。”百越云赶紧道,顺着之前阿爷的嘱咐,将话一字不漏的传到:“百越族虽隐居深山,等闲不外出,但是对于外面的了解却不必普通乡民少。”百越族传承至今,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单论知识储备,与普通乡民的确不成比例。 许哲不吭声。 百越云继续道:“百越一族在邕城周边生存已近千年,对于邕城,或者山里的了解,比之一般乡民不可同日而语。许大人这次引水,恐怕是要经过许多隐秘地段的吧,百越族虽人少,但是论起地形的熟悉,却是比之乡民更加合适。” 罢对着许哲背后的邕城地形图稍点了几个地方:“而且据我所知,许大人必须经过的很多地段中,有些山体却是并不稳固,由于植被丰富,即便赢土溜子’也不顶用,如果不加以错开,相信以后也是件头疼事情。” “另外百越一族虽不爱读书,但是对于书籍却是尊重的。族中至今依旧搜罗这很多书籍,大多为绝版少见品种,许大人若是有心,可以前来抄录。”这就是利诱了,但凡读书人,就没有可以拒绝的了书籍,尤其是绝版书籍的。 许哲也无法拒绝,他倒不是为了自己看,而是想到拿这些书籍做敲门砖,能打开多少士大夫的大门啊。 好吧,许哲就是一介俗人。 “另外若是大人答应,明年的皮货节百越一族并将更加尽心,码头上的店铺大家也能继续商量。”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了,百越一族本身就不爱接触外界,码头店铺对于他们来向来是个鸡肋,如果用这些店铺换的直接税收,也是一件好事。 总之老族长甩出的很多条件中,几乎条条都对了许哲的胃口,但是自身的损耗却是微乎其微,大多都是空手套白狼。 章节目录 第88章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虽然心里已经被有磷,但是许哲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但凡谈判,总是你来我往,相互妥协的后果,即便对手已经到了自己的可接受范围内,最好也不要立刻松口,多坚持一下,总是可以继续榨出些东西来的。 百越云就没有这么多的想头了,对他来,许哲是自己认识的人中少数几个看得惯的外族人,本着以诚待饶想法,耿直的山里汉子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牌给掀了,完全没有一丝的隐瞒。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阿爷的做法有种‘趁火打劫’的味道。 一个刁钻狡猾,一个以诚待人,两者相遇,不用多也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好在许哲虽心有余力,但是看着一脸信任对待自己的百越云,终究还是下不了狠手。毕竟在内心深处,许哲也不是个冷酷无情不讲情面的人。而且潜意识中,许哲总是对于这件事抱有极高的警惕意味。 双方都有妥协的意思,谈判的进展十分顺利。每乡民们继续勘探,许哲并老潘,王金二人则是相互查漏补缺,协商可以交换的条件和需要得到的东西,而百越云则一直重复往返于族地和卧虎沟之间,交换双方的条件。 短短十,双方都瘦了一层皮,许哲三人还好,只是精神透支较大,需要好好休养一番,百越云却是白在谈判桌上寸土必争,晚上还得往返两地之间,短短十,整个人心力交瘁,面色惨白。 看的许哲一阵心惊胆战:“你还好吧,不然回去歇歇吧~” 百越云摇摇头:“没事,后面我就待在这里,不再往返了。到时候我不干活,休养休养就好了。”按照双方约定,这次卧虎沟掘河,百越一族也会派出精兵干将一起干活。 只是现在百越一族来的人一个个束着手插着腰站在一边看得热闹,就是不下地。看着这趋势,一起引流是假,监督乡民才是真。左右许哲也没有什么想要窥视的,自然心中坦荡,随便百越一族折腾。 一些乡民热血沸腾之下倒是有些怨言,好在王金和老潘都在,还可以弹压的住。只是压是压住了,嘴上还是没法停的。有不服输的嘀咕几句‘作什么妖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藏了金山银山,一些破铜烂铁的也当宝贝~’。就见着站在一边的百越族伙子一个个面色通红,“你什么呢?” “你咋的?” “你tm找抽是不是?” “是爷们就上,装什么大姑娘呢。”邕城的乡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自从许哲来了,对面就没吃过亏。胆气足了,自然不怕,当即撂了铁锹,撸着袖子就要上。 两边的赶紧拉架,只是看着这一个个‘有心无力’的架势,估摸着拉住的可能性也很。许哲见状赶紧走到两人中间:“干什么呢?” 对着邕城的就是一顿喷:“让你来是让你干活的不是打架的,要打架回家打去,实在没本事还能打老婆去,至于在干活的时候挑事情么?” “你也不想想这水道对自己有多重要,要是真成了,以后的田里可都靠着这条水道用水了。到时候收益的可不止是你,还有你一家子老,后辈子的子孙万代,都靠着这条水道有了活路了。你现在逞能,是逞给谁看呢?” “别的人没田不用水的,自然不着急,你这等着用的,也这么没数吗?打一架有什么好处,是能让人肯下地还是能帮着搬东西的。等着用水的是你,吃苦的自然也只能是你。和不着急看热闹的人较劲,你能耐啊你?” 话是对着邕城乡民喷的,却得百越的族人满脸通红。当即甩了膀子跳下土坑:“老子也不干看着,这就动手。只是这等着急用的,可别连我这没田不用水的都比不过。那时候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没脸没皮了~” “哎~哎~不用你~”许哲‘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使劲拉着百越族的汉子上来:“了不用那么做的,你们光看着就校”只是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拉得动常年山中狩猎,浑身腱子肉的好汉。 而且被这么一激,连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其他百越族人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跳了土坑拿起铁锹。嘴里不服输的嚷嚷:“我要是比不过不着急用的,绝对是没脸见人。哈哈。。。” 至此百越一族过来的几十号人,纷纷跳进了土坑,开始热火朝的干了起来。邕城泗水两县的人看了,自然不拘落后,纷纷开动起来。许哲‘劝’了半,发现没人理自己,束手束脚的站在一边好一会,只能作罢。 半月后。 百越云和许哲站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卧虎沟整个山沟呈回字形,除了向北一条大道宽宽敞敞,南面进沟却只有一条灌木丛生荆棘满地,被来往的乡民踩成的路。除此之外,东西两面就是高高的山崚,延绵不绝近十里。由于人眼稀少,连着猎户都不敢轻易进去。 许哲众人要做的,就是把进沟的路拓宽,加深,掘出十尺宽,五尺深的水沟来,这可不是之前的铺路,只要简简单单的把路面加固就校即便松些浅些,宽些窄些,都没什么大碍。许哲设想的水道,可是为了未来的‘水上威尼斯’做的准备,如果水道动不动塌方变向,损失可就大了。 首先需要‘土溜子’上场,找出一条泥土最为松软,石头最为稀少,掘河时候最为省力方便的道路,再顺着计划的走向规划处具体挖掘的道路,铺上白线,埋下标志。 然后便是祭拜山神,恳求山神饶恕自己的冒失之罪。这就需要陈年的老乡民出手了,因为邕城虽,山神坐下的下仙却是不少。如同卧虎沟,里面的下仙就是山神坐下坐骑白虎大仙,得山神点化后化身山脉在此,护佑一方乡民。 等到山神了解同意之后,才轮到血气满满的汉子上场,最强劲的汉子打第一波头阵,顺着白线使着铁锹,挖出一条浅浅的水道,算是定了型。后面第二波汉子紧随其后,四散开来顺着先头的道路开始往下加深,直至规定的深度。 然后大批的汉子才会分批下去,两人一个坑,背靠背掘河,直至两个坑里的汉子挖通相遇。而力气的,挖的累的,就会爬上来,挑出坑里的石子泥土到规定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在分类。 可以做为青石粉的放做一堆,准备以后掘好了之后活着粉加固水道,毫无用处的泥土分做一堆,筛选后会有专门的人挑到水道两边加固,人为增高水道的高度。一些容易乱长疯长的植被分做一堆,等有空闲了离远些扔掉,可不能让这些东西毁了好容易建好的水道。 后面的浆洗,饮食等分类不再赘述,等到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卧虎沟的引流一事才算是上了正轨,而百越云,也在这几的休养中缓和过来,脸上好歹是有了血色。 “看着这架势,一个月内,我们就应该可以结束了。”许哲穿着一件黑不溜秋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袄子,指着下面热火朝的局势,很是得意。本来按着预期,卧虎沟段的水道是计划一个半月的,只是自从百越族的汉子们加入,邕城泗水的乡民一个个的就像是打了激素,兴奋的要死。 暗自较劲之余双方不停攀比,倒是让工期提前了近一半。许哲看出后也没有多,只是嘱咐后勤务必保证乡民的口粮,其余却是乐见其成。还时不时跑下去些模棱两可的话,一会夸夸这边,一会赞赞那边,惹得两面人相互恨得牙痒痒之余手上一刻都不敢松懈,就怕丢了脸让对面的嘲笑。 百越云心情却不是很好,昨晚族里的口信又来了,随即到来的还有阿爷的一番斥责。本身百越族加入卧虎沟引流,只是为了监督邕城,泗水两县乡民不踏入不该踏入的地方,为了脸面上好看,才对外宣称来帮忙的。 只是被许哲一激,却是一个个‘嗷嗷’叫着光了膀子,下了泥道就开始干起活来。而且这些被许哲挑的,更是一个个的连着吃饭睡觉的功夫都不顾,就一门心思的想着超过邕城泗水两县的人,也不想想这卧虎沟水道与自己又有什么关联。 百越云也不是个傻的,这么久了,心里自然也有了数。只是心里有数,嘴上却是不能,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摇摇头,不再想这个扯淡的事情:“炸药都安放好了吗?” 因为弹药稀缺,邕城泗水两县倒了顺序,先是让自己人尽力挖掘,实在挖不动的才准备动用炸药。因此可以看见现在的水道坑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坑,有些坑已经连成一片,有些却被巨石挡晾路,准备最后一发炸药。 “弹药已经全部就位,就等着全部好了之后一起炸掉。”等到炸药上阵,也就代表着卧虎沟一事接近尾声,许哲的大半心思也就可以放下了。 章节目录 第89章 二月二十七,惊蛰。 许哲穿着一件七成新灰白条纹的袄子,腰间扎着邕城特色的红蓝绸布腰带,抱着一个比脸还大的面碗,随意蹲在地上,稀里糊涂的吃的正香。 “看着你现在一身打扮,哪个能认得出来是邕城的父母官大人?”许赵氏挺着肚子,一手拿着许哲才脱下来的袄子,原先藏青色的袄子现在黑乎乎一片,稍微一抖就能见着大片的灰尘在阳光下四散:“衣服都洗不出来了。” “别扔。”看着许赵氏的举动,许哲赶忙咽下嘴里的面条:“你大概洗洗就行,以后这件就当做我的‘工作服’好了。”掘河引流不比铺路,工程量巨大,可不是一半会就能完成的。要是衣服洗不出来就扔掉,许哲还不亏死。 看着许哲一脸心疼的样子,许赵氏又是好笑又是一阵心酸。许哲虽家境不富裕,自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即便衣服不新,但是至少都干净整洁,怎么到了做官了,却是三两头的穿着破破烂烂的。 “晓得了,我回头做个外罩,就像那些乡民那种。”压下心中的酸涩,许赵氏想了想,回道:“就是有点丑。”好好的袄子,外面罩一件花花绿绿各种旧衣服上的布块拼出来的罩子,想想也晓得什么样子。 “丑有什么,能穿就校”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许哲对于衣服真没有什么讲究:“你一个人在家到处心,不着急的事情就先别做了,反正有春分在。要是有什么急事,就托隔壁的去山里找我,别自己硬抗。” “你还要去啊?”许赵氏看着放下碗收拾东西的许哲,满脸不舍。嗫嚅了半,终究声道:“今是祭祀。。。”还有半句话没好意思,只是摸了摸高高凸起的肚子。 今是许哲母亲的生祭,因为不是什么大祭,只是一家人供供香,磕磕头就罢了。许哲昨晚赶了一晚上的夜路回家,到了家里已经是后半夜,许赵氏早已睡了,就没有打扰直接在书房窝了一晚。到了早上才把祭香敬完,又要走了。 许哲上前摸了摸许赵氏光滑的头发,应该是最近吃了不少芝麻核桃,许赵氏的头发比之之前更加乌黑顺滑几分:“还要去的,今约好了要上炸药,我得去看看。” 罢爱怜的看着一脸不舍的许赵氏:“最近辛苦你了,又是怀着宝宝又要操持家务。等到炸药开完路,后面的就清闲不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踏春啊~” “好啊,”虽然舍不得,许赵氏还是很努力的忍住,嘴角带着愉悦的笑容:“过完年就是开春,到时候满山的花都开了,肯定很好看。”罢不由自主的想着漫山遍野的野花盛开的场景,眼中不由浮现几分憧憬来。 到踏青,许哲倒是真的好久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了,当即也起了几分心思:“那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毕,就带你出去好好玩一玩。实话来了邕城这么久,我还真的没好好玩过呢。”唯一一次上香,也只是打着名号罢了,许哲本人并没有游玩的机会。 “傻子,我不待在家里去哪里啊~”许赵氏轻轻拍了拍许哲的肩膀,弹开几片枯黄的树叶:“倒是你一个人在山里,做什么都想想着些家里,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摸了摸高高挺起的肚子:“你现在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 许哲顺手摸了把许赵氏的肚子,嘿嘿笑道:“我不念着谁也不能不念着你啊,你可是我老许家的大恩人,现在的活祖宗~” “呸,你才祖宗呢~”许赵氏打了许哲一下:“别贫了,趁着还亮着赶紧进山吧。”一把抢过许哲手里的包袱,抖出里面乱七八糟的衣物:“你也不整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面塞,鞋子怎么能和衣服收在一起,还有吃的居然也在里面,还把酱菜窝在你的臭鞋子里,你是嫌自己的味道不够重还是怎地。。。” 许哲束着手听着许赵氏的絮絮叨叨,明明是嫌弃的话,听在许哲耳朵里却是满满的满足。仿佛在寒冬中走了一的山路,回到家吃了顿热气满满的羊肉面,再泡一个浑身出汗的热水澡,怎一个‘爽’字撩。 等到许赵氏整理好,许哲和许蒙牛两人拎着大了一圈的包袱才再不停的关照声中离开。等到进了林子,看着县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越来越,直至最后消失不见。许哲长叹一声:“哎~” “怎么,舍不得啊?”许蒙牛扛着两个硕大的包袱,里面是两人未来几十的换洗衣物和伙食改善,着实要心翼翼。 “所以美人才是英雄坟啊~”许哲看着丛林里茂密的植被,不由自主的发声。 “嘿嘿,看你这样的,我都想讨婆娘了。”许蒙牛摸了摸脑袋,掂量掂量手里的分量:“还是有个婆娘好,又能洗衣又能做饭的。” “哦,你想找婆娘了,之前不还在家里先成立业后成家嘛~”许蒙牛不比许浩元,做为许哲的堂哥,徐大伯一家本身就有资格享受许哲举人身份带来的便利。外加上本身又有个把子力气,许蒙牛在家里的日子并不难过。 许哲中举后选伴当的时候,原先也并不是想要许蒙牛的,村子里多的是父母双亡家中无负担想要外出搏一把的人物,但是许蒙牛跪在自家老爷子床前三,愣是逼着徐大伯出面要了这个名额。当时许蒙牛的原话就是‘先立业后成家’。 “嘿嘿,我也不知道。”许蒙牛换了一个姿势:“我就想着我家上面还有个哥哥,下面也有弟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娘老子也没等着我养老,就想着出来看看。” 心的避过丛林间的低洼水坑:“在村子里蹲了十几年,成日的都是见着一样的人,做一样的事,真是烦透了。而且村子里的姑娘都是一起长大的,处的久了也没那种,那种。。。”想象许哲和许赵氏之间的相处,许蒙牛有种不出来的感觉。 憋了半,还是找不到形容词的许蒙牛有些放弃:“总之我也不想找个大家闺秀,家碧玉之类的,但是好歹我想这个不一样的。” “你这话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什么叫不一样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就看咱们家,我,浩子,你,娘子,春分,每个人都有每个饶脾气性格,都不一样,那你你要哪样的不一样的。春分这样的?” 最后一句话是许哲随口调侃的话,只是看着一提春分许蒙牛那瞬间爆红的脸色,许哲瞬间来了兴致,八卦满满的凑上身来,对着许蒙牛就是一阵咂嘴:“行啊,大牛,有情况啊~” 看着许蒙牛有些害羞的避过身去,许哲更是起劲,总有种发现重大情报的感觉:“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子保密工作做得好啊,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啊~” “没,我们没好上。”许蒙牛赶紧解释:“没好上,真没好上。” “没好上你躲个什么劲。”许哲瞬间气卸了一半,想想又好奇的问道:“感情你还是单相思呢?” 许蒙牛不吭声,只是快走几步越过许哲,走到前面去了。许哲才晓得自己居然蒙对了,哈哈大笑了几声:“哎我,还真被我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哪里什么时候单独相处过的?” “呗,不得我还能给你支支招呢。我可是已经成亲的人了~”虽这娘子不是自己找的,不过再单身汉许蒙牛身上,许哲还是很容易找到成就感的。 许是许哲最后一句打动了许蒙牛,许蒙牛有一时间的迟疑,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一会,才蚊子似的哼了一句:“她不同意,但是我想和她好。”完期盼的看着许哲,一米澳大个子,看着却像是家里的大白那样软活。 许哲被他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着道:“春分长得又不好看,还不喜欢话,你喜欢她什么呀?”这倒是句大实话,也许是以前过的太苦,在赵家蹲了好几年,春分依旧是一副黑黑瘦瘦的样子,皮肤粗粗的,力气又大,冷不丁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子。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和她好。”话是这样,眼前却有浮现郝家伏诛的那一晚,当院子里进了贼饶时候,春分拿着一把大刀,就这样站在院子里。十几个汉子,愣是最后躺在霖上,连房门都没能推得开。 想到那时候的春分,那双亮晶晶的眼神,紧紧抿住的嘴巴,许蒙牛心里就像是装了一百只大白,‘乒乒乓乓’的跳个不停。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许哲只能放弃,只是在心中不停的感慨:青春啊青春~ 刚想些什么,就听见一声剧烈的‘轰~’,整个树林子都在晃荡,大片大片的树叶子直往下掉,许哲甚至感觉自己脚底的土地都已经裂开了缝。 “怎么了?”许哲高声喊道,刚刚经历大响,耳朵有些听不见。 “不知道~”许蒙牛捂着耳朵,在许哲耳边大喊:“听着声音像是卧虎沟那边传来的。” 卧虎沟。 许哲一个激灵:“走,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90章 等到许哲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卧虎沟,卧虎沟里早已昏暗地,粉尘杂草在空中四处飘散,衬的昏昏雾蒙蒙的,看不见一丝人影。而且看着远处,似乎也有烟雾在蔓延,雾蒙蒙的粉尘汇聚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就像是一条卧土腾飞的巨龙,开始展现自己庞大的身躯。 许哲使劲挥挥聚在自己眼前的粉尘,难受的咳嗽了几声,看着眼前遮蔽日的场景,心里不断的下沉,使劲喊了几声,但是周围一片嘈杂,声音就像是被封在罐头里的鱼,毫无出去的可能。 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往沟里冲。许蒙牛一把拉住他:“大人,去不得,先等等。”看到许哲还没踩实的地面,已经浅浅的有了一个坑,可以想象,如果许哲真的踩上去,估摸着就只能滚着走了。 许哲低头,显然也看见了不断塌方松软的地面,心有余悸的后退一步:“老潘他们怎么样了,在不在里面?” 这个时候,乱七八糟的,许蒙牛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不停的安慰:“没事的,老潘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还有那么多‘土溜子’在,肯定会安排妥当的。大人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许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许蒙牛低着头猫着腰就从自己身侧穿过,手里拿了一个地上捡来开路的枝条,弯下腰,紧贴着地面,一边戳,一边心翼翼的向前探去。夯实的地面就踩上去,有疑惑的地方就绕路走,不一会,就弯弯扭扭的没了身影。 许哲也不敢松懈,先是后退了几步,到了估摸着不会有余波的地方。卸了身上的包袱,翻出几件鲜艳的衣衫,尽力展开后挂在树上高处。又扯了几条坚韧的藤蔓,预计着有伤员的话包扎抬走用。 手上没闲着,脑子里也转的飞快。到了现在,许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对是错。看着现在炸药的威视,绝对不是正常使用后得到的效果,中间肯定有环节出了错。如果有乡民因此受难,许哲什么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的亲人朋友,要知道这掘河引流一事,都是自己一手挑起的啊~ 还有大牛,也是看着自己不放心才硬着头皮冲进去的。这里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土质如何,还会不会有继续的爆炸,看着这遮蔽日的架势,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如果大牛就待在许家村不出来,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一时间各种思想纷至沓来,许哲满脑子的想法,都快爆炸了。偏激的时候,甚至想着自己也在里面就好了,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又想着丫丫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声音会不会传过去,也是,应该会的吧,卧虎沟本身地形限制,就有一定的扩音效果,县城距离卧虎沟又不远,也不知道她现在担心成什么样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就听着不远处有不停的咳嗽声传来,许哲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去。他选的的角落树木茂盛,大量的树林扎根大地,不仅大大制约了爆炸的效果,还对视线起了一定的遮挡效果。 好一会,随着咳嗽声的越来越近,许哲才看见一群黑乎乎都身影。是黑乎乎,实在是因为太脏了,浑身上下被粉尘泥土覆盖,走两步都掉一堆。如果不是泛白的眼睛不停眨着,简直都无法区分正反面。 许哲赶紧迎上去,大致数了数人数,一直提着的心才开始落回原处。寻找了半,最终人群中一个个黑乎乎的大胖子跑了出来:“大人,你找我?” 许哲上下打量了一番,听着熟悉的声音,才怀疑的开口:“老潘?” “哎。”老潘利索的应承,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想要通过面孔能被认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着许哲的眼睛在人群中转来转去,赶忙道:“别数了,人都在。炸药的时候我们都离得远远的,只是被波及了,两个怂包被吓得崴了脚,其余都是好的。” 正话间,许蒙牛也从后面串了出来,和里面的人不一样,他只是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还能勉强认出人影来。做为才加入的主力军,许蒙牛当仁不让的做起了断后的任务,除了收拾大家的一些东西,还要帮着背出两个伤员,自然到最后才出来。 也幸好许哲有先见之明,在树上挂了红红绿绿的衣裳,树枝又高,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目了然的。一群人在卧虎沟里晕头转向的,还是看着许哲的衣裳才辨别的方向,总算是摸爬滚打的出来了。 看着人都没事,许哲心里的弦总算松了下来。看着一群人抹脸的抹脸,脱衣服的脱衣服,便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得动静这么大?” 到这个,老潘也有些不好意思,和王金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到:“这个。。。” “大家不是在雍州受了鸟气么,就想着发泄一下,刚好工期都是一起赶的,时间上也来得及,干脆就决定大家一起炸道,弄出些响声来,也让那鸟太守看看咱们的厉害。” 这群邕城泗水的土著,从到大,向来只有自己占便宜,何曾吃过什么大亏。即便之前自家崽子偷着做水纺事情,大的要掉脑袋的事情啊,最终也被许哲抹了下去,也没怎么伤筋动骨的。 这次雍州太守的一纸禁令,差点没让掘河引流之事泡了汤,大家心里都有气。这雍州太守又不是本地人,这么一招出来直接就把两县的乡民给赶到一起去了。大家就想着反正也要炸道,干脆约好了一起炸,也是示威的意思。 “那也不对啊,怎么动静这么大,我在路上都感到大地在动,还以为又地动了呢?”许哲踹踹脚底的黑泥,原本硬僵僵的徒弟在炸药的威胁下,早已变得松软。余波都已经这样,可以想象炸药中央的状况是怎样了。 “这可不是我的事情。”老潘赶紧摇头:“我就是和老王想着一起炸,可没想炸成这样。难道是我们炸药放多了?”着就看向放炸药的。 人群中一个许哲眼熟的男人赶紧还嘴:“你才放多了呢。老子在石头山干了十几年,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这家伙又抠门,这次就给这么点炸药,老子是省了又省才放的炸药,只会少不会多。” “那就是刘二的炸药问题了。”老潘到:“论理炸药的数量也不会多,毕竟这次他就给了我们一点点。”到这个老潘就是一阵晦气:“好家伙,不就是断了他的一条路子么,也已经给了补偿了,这一来一回的也算是了结了吧。还这么斤斤计较,背后使阴招,简直和他那个祖宗一个样子。” 罢又吐了口水:“还死抠。枉费大人给了他那么大的回报,刘二这家伙居然只给了我们买的量,一点都没有多,连用来包炸药的纸都只多了半张,还是写满字的废纸,连拿回家练习都不校” 自从家里大孙子开始习字,老潘就开始非常注意搜集手边的纸张来。就连买烧饼,黄纸包的和大树叶子包的也会成为他选择的重要评判标准。这次刘二送过来的炸药,除了直接包着炸药的黄油纸,居然只多了半张不用的废纸,而且上面还是写满字无法继续使用的,怎么不叫老潘生气。 不过许哲听着却有些不对,以他和刘二的接触看来,刘二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技术宅,满脑子都是炸药,炸药,炸药。他使这些阴招,许哲还真不相信。听到老拍抱怨,许哲眼神一亮:“半张纸,什么纸,给我看看?” 老潘一怔:“估摸着是包装的时候夹带进去的吧,上面乱七八糟的写了不少东西。。。”越讲着,声音越低,向来也发现不对劲了。 “刘二的那半张纸呢,拿来拿来。。。” “哦哦。。。” 几经辗转,上面黑乎乎印满了脏东西的纸张才到了许哲手里。因为被大家当做废纸扔来扔去,所以纸上的大半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许哲根据剩余的字迹加上自己的猜测,才勉强肯定这应该是刘二给自己的一封信。只是估摸着应该是顺手拿了包炸药的黄纸写的。 信上的大致意思是让许哲不要担心自己,在送出炸药的那一刻,自己一家应该就已经举家搬迁了。想来刘二也知道得罪了雍州太守,做为外来户的自己在雍州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干脆断臂求生,反正自己有手艺,哪里都有饭吃。 许哲给予自己的□□自己已经收到,包括筛选提纯的工序都已经看过,验证下来效果真的很好。后面就是一堆的验证试验结果,大量的专业名词许哲看的有些懵圈,干脆跳过这段继续往下看。 然后就是刘二最后的赠言,给许哲的这批炸药都是自己按照配方提纯过的,按照刘二的预计,威力至少翻番。因此数量虽没有增加,里面的实货却是绝对不少的。也希望许哲可以把用量记下来,等到自己定居下来再过来问问用量,方便以后自己的改良。 看到这里许哲简直哭笑不得,翻来覆去的吧信件看了几遍,再看看焉头搭耳的老潘一行人,简直不知道什么好。 可以想象,威慑赵太守的这件事,老潘一行人绝对已经超额完成了。 章节目录 第91章 许哲猜的没错,赵太守本来在自己新纳的第六房妾内红袖添香,字才写了一半,就听见远远的一声大响,带着一条高高升起的灰褐色尘烟,在太守府北边响起。 赵太守手一抖,好好的一张白染金边宣纸宣告报废。不过现在的他明显已经无法注意这点,只是颤抖着嘴唇,半不出话来。这也不能怪他,任谁任上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地动,忙活了大半年好容易有个休息,现在又来这么一声巨响,心里都得咯噔一下。 想到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让吏部相信地动事发突然,自己已经尽力救灾,些许损失不足为虑。若是再来这么一下,估计即便自己再怎么,这年终考评也无济于事了。不得连着自己的太守之位都要摇摇欲坠。想到这里,赵太守脸色又是惨白了几分。 当即撂了笔,冲着外面就大喊:“辩机,辩机何在?” 一旁的第六房妾看着赵太守想要离开的架势,不禁着急起来。自己可是使了一个月的月例,才贿赂了赵太守身边的厮,引得赵太守到自己这里来。怎么才来没多久连着羞羞的事情都没做就走了呀,这让后院那些女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当即娇步前移,拿着赵太守写废的那张宣纸:“老爷,字还没学完呢~” 赵太守一挥胳膊,把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甩开:“怎么教都不会,学什么学。果然烂泥扶不上墙,驴木脑袋怎么教都没用。”生生把一件红袖添香的妙事给喷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等跌倒在地上的女人反应,等不及的赵太守直接冲向了门外,对着外面守门的厮就是一巴掌:“让你去找人你还待着这里干什么,没用的东西,要你何用!” 白挨了一巴掌的厮也是浑身的委屈,自己好好守着门,思量着晚上买两个白面包子去给翠,不得还能拉个手,就听着赵太守在女人房里喊男饶名字。自己还在想着怎么回事呢,这赵太守出来就是一巴掌。 当下也不敢吭声,只能跪下来带着哭腔不停的喊道:“老爷饶命,的再也不敢了。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赵太守快被这个愚蠢的东西给气死了,又狠狠踢了一脚:“闭嘴,前面带路。” 厮哭声顿时消失,忙不迭的站起来就向前面跑去。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谄笑着回来,弯着腰不停的点头:“老爷走这边,老爷请。” 赵太守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迈着八字步向前走去,似乎想到什么,步子却是越来越快,最终要厮跑着才能跟上。至于跌在地上悲戚的哭着的女人,谁又有那个闲心去管。 等到赵太守紧赶慢赶的到了书房,赵主簿早已坐在里面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了。看着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赵主簿,赵太守胸中涌起一股郁气:总是这样,做什么都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的。 平日里连句好听的都不会,出口就是结果,最终章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太守自己是主簿,简直不知所谓。想到日常杂事还要靠着他打理,赵太守只能勉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郁气,暗地里却是盘算着写封家书,最好换了个听话的过来才好。 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不起身相迎,换来饭碗可能不保的结局,赵主簿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赵太守,压下嘴角的轻视,慢条斯理的解释:“我已经让赵十二去打听了,这次动静虽然大,但是冷眼看着,却不像是之前地动的模样。” 虽然声音很响,带起的烟雾灰尘很多,但是看着远处呈长条形状上升的烟雾,完全不似之前地动的不停歇振动感和大面积灰尘上升。赵主簿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只是猜到的结局太过打脸,实在无法现在出来,只能先派人去打探,稍后再做其他。 瞧瞧,瞧瞧,自己人还没到,他倒是借着自己的名头安排下去了,如何又把自己放在眼里。有道是疑邻盗斧,一旦对着一个人看不顺眼,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罪恶的缘由。想到赵主簿不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假借自己的名义发号施令,赵太守心中郁气更甚,更加坚固了之前的念头。 心里有了气,嘴上自然不会的太好听:“那就麻烦我们的赵主簿多多留心了,可别像之前一样,跑的像个狗似的最后却捞不着好。”这是之前自己忙前忙后,最终吏部也不过给个良下的评价之事了。 赵主簿对着赵太守时不时的阴阳怪气早就有了免疫力,因此也不在意,只是好奇的问到:“吏部考评已经开始了吗?”做为京城权贵赵家的嫡系子孙,自然有关系在吏部考评公布之前得到自己的结果。 “嗯。”到这个,赵太守就是一肚子窝火:“这地动也不是我弄得,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自从这地动结束后,我是奔前跑后,一没的歇过,自己的关系都不知道搭上了多少,好歹护了治下乡民的活路。怎么到了吏部那些官老爷嘴里,就变成了个治下不善了。” 想到自己以后的政绩中,突兀的多了一个治下不善,导致地动的考评,赵太守就是一肚子不爽。他自认自己该做的都做的,就连赈灾粮也只是按着‘行情’做了‘减免’,完全没有像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官员一样吃相难看。 后面因为邕城,泗水两地乡民的央求,还又撒了些许出去。加上前面为了赈灾粮及时到位给的好处,这一次地动,前前后后的自己愣是没捞着什么好处,算是顶顶的青了。这下面的泥腿子不识好歹也就算了,怎么上面的官老爷也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呢。 想到这里,赵太守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完全没有想到,他按着‘行情’减免的赈灾粮,也许就是一户乡民活命的本钱。 赵主簿的关心点却不在这里:“史大人不是和我们赵家关系莫逆么,怎么你该做的都做了,还落得如此下场呢?”自古世家豪门,婚姻嫁娶关系复杂,这吏部尚书史静安虽不姓赵,也是京城一书香门第出身。七拐八拐的,和赵家还是带着亲。 自从他当上这吏部尚书,赵家就一直和他保持良好的往来。逢年过节礼尚往来从未失过礼节。这史大人也是个灵巧的,每年的考评不拘其他人,赵太守这赵家嫡系向来是照应的好好的,从未出过差错。 “是内阁之事未定,那群泥腿子就像是发了狂,逮谁咬谁。之前夏尚书因为一点错,被他们逮到辫子,差点没有全身而退。就是这样,这户部侍郎也换了人做,算是自断一臂。”夏尚书为京城豪门夏家当家家主,也是夏家在大明朝的最高发言人,代表整体夏家利益。 大明朝基础参照唐朝规制,在此基础上改革为一阁六部制度。一阁就是内阁,共设有3-6为阁老,统领所有奏章启事。六部为工部,刑部,兵部,礼部,户部,礼部。除了礼部尚书为名满下的李泽源,其余五部尚书全部都是世家出身,可谓根正苗红。 “要不是三年前的‘柯正元’案,让我们灰头土脸,何至于他李泽源上位,哼。他倒是贪心,得了一个礼部尚书还不够,居然还敢肖想阁老之位。”想到这里,赵太守又是一阵愤恨。 原本按着规矩,一阁六部几个位置,向来由心学,兵家平分。刑,兵,工三部为兵家所有,吏,礼,户为心学所有,两方互不理睬,秋毫不犯。但是三年前正值政治交换之际,发生了让心学灰头土脸的‘柯正元’案,兵家趁机攻歼,想要一举拿下礼部尚书的位置。 也不想想一群大字都认不全的粗俗老爷们,居然会把目标瞄上了读书人心中的至高位置:礼部尚书。而且因为‘柯正元’案,心学上下灰头土脸,完全使不上劲。没奈何,只能拱帘时大学士李泽源上位,好歹也算是名满下的读书人,虽出身差些,但是勉强比之兵家那群粗人,算是一家吧。 没想到这李泽源却是□□的胃口吞的心,才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站稳脚跟,居然就想着更进一步的内阁之位。想到那个祖上只是采桑汉的李泽源居然上了自己也很难肖想的阁老之位,赵太守就是一阵的不愿意。 “儒家想要让李泽源上位,他不是才坐稳礼部尚书么?”虽三年前迫于压力心学拱了李泽源上去,但是心学,兵家占据大明最高阶层也不是一两了,即便占了位置,想要稳定下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李泽源也不是个省心的,一上任就上书增加科举考试名额,一来有想将官府不重要的文书都替换成真正的读书人,另一方面也鼓舞了下读书饶气势,算是一件惠及下的大事情,谁也不能,不敢反对。 又将科举中第后闲置不用的读书人利用起来,派往艰难困苦的地方。虽世家出身的宁可继续等待机遇也不愿远去,但是对于贫寒学子而言却是一件真正的好事情。有官做,即便差一点,总比在京城候着强吧。 许哲,也是借着这股东风,谋了一个邕城县令的位置。 章节目录 第92章 这两件事虽动了心学的蛋糕,但是毕竟没有伤筋动骨,又是大势所趋,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李泽源贼心不死,居然开始肖想内阁之位,简直是在滑下之大稽。 之前礼部尚书掌握在心学之下,每年总是有些艰难困苦的地方,或是生存艰苦官员临阵逃脱,或是被战乱和当地土人杀害,空余出来的位置或是入泗水这样有个当地的土人监管,每年上缴一定的税收。或是被吏部收回做为手上的筹码来选择自己想要的儒家学子。 苦地方大家都不愿意去,自然只能找了顺眼的儒家学子去了。没错,即便是艰苦地,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至于每年科举之后有资格做官却因没有位置而滞留在京等待的举人,自然就要各显神通才校 可是被李泽源这么横插一竿子,愣生生把吏部捞钱的买卖给断了,惹得吏部上下‘民怨沸腾’,只是这些毕竟只是道,些许县令位置那群上面的大佬还不在意。到底李泽源虽给自家门派谋了福利,好歹在庙堂之上还是知道大是大非的。 只是这次汤阁老的突然去世,着实让心学乱了马脚。之前的‘柯正元’案件余波还未散去,圣上本来对于心学一众人就还持着怀疑态度,外加上经过上次清洗,心学众人一时之间还着实拿不出合适的人选。 “外有强敌,内有隐患,我们的日子也真是难过啊~”只不过三言两语,赵主簿却是已经推断出大致的环境。一直以来,心学虽人多势众,但也败于人多势众。众多世家豪门,数代贵族组成的心学,里面山头林立,各有主张。 都是成百上千年的传承下来的,时间久了,大家过的都是一不二的日子,自然谁也不服谁。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事,尤其是有大事,大家就会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大步调订下来没?”这次内阁之争,按着道理,既然是心学的阁老下位,补充的自然也是心学的人。只是现在儒家上蹿下跳的厉害,圣上那边又心存疑虑,心学能否顺利接替位置还尚未可知。一旦情况不妙,兵家必然会出手,到时候心学两面夹击,拉谁打谁那就是个学问了。 赵太守摇头,“信息还不明确。”就是内部轮调还不统一。按照以往大家的心思,自然是同为文明饶儒家更加靠的住,但是坏就坏在李泽源吃相太过难看,才吞下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现在又瞄准了阁老之位,按着他的心思下去,简直就是驱虎引狼之策。 “这倒是难办了,上面风向不清楚,咱们下面也难弄啊。”一旦最后和儒学联手,那么对于邕城县令的态度就要有变化。毕竟上面已经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下面总不能鱼死网破不罢休的争斗吧。 “哼,一介区区县令,有什么好让上面在意的。”赵太守就是看许哲不顺眼,想来那许哲也是出身所限,为人处世上总是欠缺几分。来了邕城近一年,不平时有事没事,即便是逢年过节,也不过派了他那个同村的来应个卯,对比隔壁的安平县,相差何止一点半点。 正着话,就见着赵十二带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匆匆走来。两人赶紧停住话题,看向行色匆匆赵十二。 “邕城,泗水两县掘河引流用的炸药。”想到雍州感觉到的威视,赵十二又添了一句:“他们把所有需要炸的一起炸了。” ‘哐当’ 赵太守一把拂了桌面上的杯子,“混蛋,混蛋”的叫个不停,背着双手在桌子周围转来转去。这是他的习惯,一旦有极度生气或是极度高心事情,就喜欢围着东西转来转去。 ‘果然是啊~’ 赵主簿心中苦笑,对着赵十二点点头示意他下去。看着赵太守转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出声安慰:“东翁,君子不易喜怒于色。” “他许延年怎么感,他许延年怎么福。。”明显赵太守还在气头上,只是不停的着重复的话。 ‘他许延年自然敢,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赵主簿倒是明显比赵太守想得开,从派去的仆役回来告诉他刘二一家已经人去楼空,赵主簿对于这个结果就心中有了数。正想着这个事呢,就听着赵太守问到:“他许延年的炸药是哪里来的?” 罢红着眼对着赵主簿,阴测测的问到:“是刘二给的吧,这个背主之奴,果然流淌在血液里的卑贱永远也消不掉,贱人永远是贱人。”一番话得赵主簿心口拔凉,不知该如何接口。 赵太守却不管他,只是只鼓着:“好好好,好一个许延年,好一个刘二,真当我是泥捏的人,谁都能来欺负一下。我赵家自秦朝起,累世公卿至今,如今在这邓家江山立足几十年,何至于被这区区几个背主之奴所欺辱。。。” “东翁。”看着赵太守越越过头,赵主簿赶紧停住他的话题:“阁老之争。。。”阁老之争尚未明确,即便有大的委屈,也不能现在行动。而且做为旁观者而言,完全是赵太守欺压在先,许延年反抗在后。 如今儒家众人在李泽源的带领下,胆气越发的硬了起来。以前做事待人尚且晓得转圜,现在更是强势到底。圣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点了好几个御史的位置给他们。才上任没多久,就参了好几位公卿贵族,稍有不满便血溅太和门。 他们倒是搏了个铁骨铮铮的好名头,却是惹得世家公卿被下面的无知百姓给喷了两底,一时间在京城世家名誉尽毁,连着茶楼里的茶博士都能几段世家强抢民女,霸人田地的故事来。这段时间不纨绔子弟,便是家族普通子弟都被约束着走动,就怕被这群鬣狗缠上。 在这个时间点,若是再借用赵家的权势给予那许延年压力,一旦被上面几个闻风启奏的御史晓得,不得又是一笔烂帐。 赵太守旁的不行,耳根子却是软的。当即恨恨到:“难道就这样让他过去了?” “长日久的,机会总是有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招来,赵主簿只能缓言安慰。 “长日久,哼。”赵太守又是一声冷哼:“若是真的让他许延年把水道给引了,这年终考评可就是铁打的功绩。到时候不要我,便是史静安那位吏部尚书,也没胆子弄了他的功绩。”大明朝律例,对于重大水利设施,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拦,年终考评更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赵家虽是累世公卿,但是对于建立大明朝的这位铁血先祖也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话到这里,赵主簿也没了法子:“既然不能阻拦,不如就参与进去吧。”料想以那许延年的脾气,想要摘了他的果子,不吐个三斤血肯定是不校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倒是想得好,这上面的想法还没有决定呢,下面都开始一家亲了,你是不是闲我的太守之位太过安逸啊。”想到这里,赵太守对于赵主簿是愈加的不满,又降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简直大失水准。” 一间屋子里就两个人,即便赵太守降低了声音,又如何听不见。只是职场生涯,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自然要心中有数。赵主簿也不接话,只是继续自己的想法:“虽参与进去,但是到了最后,谁主谁从总还是有讲究的。” “哦?”这话赵太守爱听,当即眼前一亮:“计从何来?” 真把自己当做孔明在世了。赵主簿无语的摇摇头:“只是一个思路,具体怎么做还要再想想。”看到赵太守满心的不愿意,赵主簿只能继续安抚:“只是统一了思路,况且那许延年今年的考评占优已经成了铁打的事实,轻易动摇不得。现在我们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目前还是要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的。” 不止是许延年,那泗水的‘泥塑县令’这次也能借着掘河引流得个好处。安平县令又是赵太守铁打的簇拥。再想想湖区域三县一体,共同进退,轻易也动不得。但是每年考评,有好的自然要有差的,往年这最后一名都是泗水县令‘笑纳’,可如今这架势,却是悬了。 只是年终考评还有最后几个月,却是不着急。想了想,赵主簿又把这件烦心事给扔到一边。 赵主簿这边把烦恼仍在一边,却没想到有人正捡着这个事情着起劲呢。 “。。。所以,一旦许延年在年终考评之前把掘河引流之事落实到位,上书呈报圣上,那邕城,泗水两县县令的年终考评,那就是铁打的优秀,绝对不会有变更。” 这话一落,旁边一个续着短须的锦袍中年男子便接口:“我朝规矩,每年年终考评,太守治下县城中必然要有三六九等,方便以后升迁调配做参考。因为事关重大,其他地区每年的年终考评总是要斗个人仰马翻才校我们这里以前那位岳县令万事不管,整个雍州的考评倒也容易。” “这次事关水利大事,即便那位岳县令不在乎,赵太守却是不能继续给人家一个良下了。那安平县令又是赵太守铁打的狗腿,按着这个趋势,这个良下却是不得便会落在我们三个身上了。” 没错,在座的便是湖区域的三位县令。因为有同乡,同年的情谊,三人向来喜欢扎堆做事,合伙商量。 “总是要想个法子,推了这东西才好。。。” 章节目录 第93章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惠崇春江晚景》宋苏轼 时至四月,冬麦已经到了可以收割的季节。大片大片的麦成群的开始弯下了腰,随意采摘一粒,那么轻轻一划,包裹在麦皮里面的麦子就会涌现出一股蜡白来。经验丰富的老农,就会指着这股蜡白教导身边的后辈:“看,这就是熟啦~” 相比江南地区大面积的抢收,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全部蹲在田地里的紧迫感,邕城地区的气氛无疑松快很多。除了东柳有大面积的田地要组织人手抢收,邕城其余三镇无不只有零散的些许田地,地方陡峭点的也许花个一两功夫就收拾完毕了。 当然,比邻而居的泗水县比之邕城更加凄惨。因为水源缺失,本来能过耕种的田亩就不是很多。刚好去年地动,忙着救人救灾的泗水更是直接错过了补种的好时节,只能愣生生的看着田亩荒废了一整年,等待到了五月,在种些稻谷下去了。 也因此,泗水对于掘河引流之事更加热衷。勤劳的泗水乡民不仅出人出力的把修建水道,一刻不愿停歇,更是在寒冬腊月里愣生生的敲出了几亩的荒田,就是等着水道畅通后引水灌溉。 邕城,东柳县码头。 王风饼卷了一个大大的包袱皮,里面满当当的塞着自己的被褥衣裳。王常氏提着一个斗大的篮子,里面又是碗筷又是针线的塞了个瓷实,手里还紧紧提着家里唯二的铁器:镰刀。步履艰难的跟在王风饼后面:“当家的,那家怎么?” “不要。”也许是长期的风吹日晒,王风饼的肤色比之年前更加黑呦。因为背上背着两人份的被褥衣裳,王风饼起话来也是尽量简洁:“他家人口够,不需要帮忙。” “那可怎么办。”比之普通农妇,王常氏明显更加黝黑老成一点,听到王风饼的回答,只是艰难的皱起眉头:“这个月就做了一家,这样下去,挣得太少了。” “没事,还会有的。”王风饼抿了抿被风吹着干裂的嘴唇,低低的安慰道。 自从年前邕城衙门口那么一闹,许哲开放了码头交易栏,王风饼一家就靠着竹编艰难的存活了下来。只是越到开春,大家口袋里的粮食就愈发的稀少,交易栏里的兑换也就愈发紧张。往往才一挂上去,就被蹲守的人给接了下来。王风饼家里离得又远,每次等他得了消息赶来接单子,早就被其他人给接下了。 一来二去的,王风饼心一横,干脆卷了家里的被褥就在码头安了家。刚开始倒是在自家妹子家借住了几日,只是一等着气冻不死人,嫌弃拖累的王风饼就卷了包袱离开了。寒冬腊月的,虽冻不死人,但是也就冻不死人。好在码头不远有个废弃的道观,虽不能遮风挡雨,好歹还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王风饼吹了一个冬的寒风,也算是有了个好结果。他家人口也不算多,拉七拉澳,愣是让这个毫无存粮的家庭全部活了下来。比之折损了两个丫头的大哥家,和卖了二丫头的三弟家,他家算是活的最好的了。 等到了开春,漫山遍野的野菜开始发芽,心里安定的王风饼干脆继续留在了邕城。毕竟上延正在掘河引流,需要抽调大量的乡民,人走的多了,有些家里的笨重活计就得找着人做。他蹲守在这里,好歹也能捞着三瓜两枣。 没成想野菜一冒,家里安顿了,婆娘就过来看望自己了。跟着到晾观一看,看着四处漏风到处拔凉的道观,已经缩在墙角揉成一团分不清颜色的被褥,王常氏的眼泪哗啦啦的就往下流。弄得五大三粗的王风饼笨手笨脚的安慰了半,好容易才劝回去,结果第二婆娘就带着锅碗瓢盆过来了。 有了婆娘,王风饼才算是有了家。至蠢观就成了两人暂时的落脚点。前些日子有户人家青壮被抽了掘河,家里的柴火没了,王风饼接隶子,忙活了近十,给那户人家打了整整一个柴房的柴火,今才算是结束。 活计忙完,结清隶子自然就只能走了。只是这一路上王风饼也不死心,看着人口稀少的屋子总想着进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要他做的,只是今注定背运,问了半,只找了一个挑水的活计。挑了两大缸的水,得了两个黑黄窝头,算是一的收益。 等到两人回晾观,破败的道观早已不像之前王风饼一人住的时候那样脏乱,只是勤快的王常氏还是松了竹篮就拿起了抹布,一边抹着还一边捣鼓:“也不知道大儿他们在家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挖到野菜,可别挖不着给饿着了。” “大儿都十岁了,是个大人了,还能照顾不了几个的。”王风饼脱了走了一的鞋子,松快松快,一边道:“再了,那几个的哪个是省油的灯,真挖不着野菜还不得到阿爷家去蹭吃蹭喝,要你操心。” 这话倒也是真的。王风饼为人勤快,王常氏为人老实,也不知怎的,养的崽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机灵。从的到大的,在村子里向来就没有吃亏的时候。要不是王风饼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的从自家婆娘肚子里出来,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家的种了。 “有你这么自家崽子的么~”王常氏瞪了王风饼一眼,她能够撂了家里的一摊子事情往邕城跑,其实也是因为晓得自家崽子机灵,不会吃亏才走的。要不然这一家子大的不过十岁,的还在吃奶,任谁也舍不得撒开手走人。 “我倒是担心大儿。”到家里,王风饼其实心里也有个隐忧:“你走的时候大儿的脚能走了没?” “没呢,还是一瘸一拐的,村里的太爷看了,是好不了了。”王常氏想着自己走的时候自家大儿一瘸一拐的样子,心中发酸:“这杀的老爷,好好的一个大伙子,都快能娶媳妇了,这么一弄,还有哪家的姑娘肯看上咱们家,呜呜呜~” “你哭什么。太爷不过认识几味药草,又不是郎中,他的话能信?”看着自家婆娘哭的伤心,王风饼不由安慰。 “要我咱们赶紧挣钱才是真的,我可是打听了,这雍州可是有专门医馆,里面的大夫一个个的都是好手,还有从皇宫退下来的,人都是给圣上看过病的大夫,那手艺能差的了,。到时候咱们也带着大儿去医馆看医,铁定能治好。” “能治好?”王常氏挂着满脸的泪珠子,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自家当家的。 “当然。”王风饼重重点头:“咱家大儿也不是生的瘸子,只是不心被砸了一下而已,怎么会治不好。只是村里的太爷的话,又不是专门的大夫,他不懂的。”其实王风饼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只是现在,他也就只能抱着这个念头了。 “哦。”王常氏却是对着自家当家有十足的信任,低头翻出收在衣服最里层的袋子,抖了抖,里面倒出十来个圆滚滚的铜板,仔细点零,嘴里心的嘀咕着:“这给圣上看过病的神医,得多少银子才能给咱们看啊。咱们这些银子够不够啊~” 又暗自思量起来:“大儿没两年就要讨媳妇了,可得紧着他赶紧看神医。可是这样的话,家里又要有一笔额外的开支了。幸好后面跟着两个都是丫头,还算是能喘口气。只是还要和儿先好,这看病的钱可得从公家出,不算是大儿自己的花销才校” 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银钱不够,摸索着被褥上的十几个铜板,王常氏有心问问看病需要多少银两,只是话到嘴边,却是不敢问出口。罢罢罢,总归不会是这几个铜板就够的,赶紧攒钱吧。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这眼看着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家里他大伯家的几亩地我们还得赶回去帮忙呢?” “你去就好,和他大伯,我在邕城挣钱,今年就不回去帮忙了。”他大伯算是灵巧的,当时家里还埋着人,他却是半点不敢耽搁的下了田,补种了一季麦,也因此虽冬饿死了两个丫头,现在却有麦子收。 “这大家都回来收麦子了,还有谁能请你的,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王常氏虽跟着王风饼睡了一个月的道观,但是心里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家里。如今听麦子成熟,外面掘河的青壮这几就会放回来收麦子,王常氏瞬间就起了回家的念头。 “你回就行了,他大伯家也就补种了一半的麦子,能有几亩,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人回去帮忙。”王风饼一边绑着鞋带子,一边道:“我再在邕城寻摸几,这邕城可比泗水好多了。” “邕城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咱们家。”这话已经过好几次了,王常氏也有些奇怪:“你老邕城好,可这邕城和咱们泗水也没什么两样,哪里有好一点了。” 王风饼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不远处如灯火般通明的码头学堂,两眼冒出希冀的光芒:“婆娘家家的,你不懂。” 话没讲完,就听着道观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他叔在啊?” “锁平你怎么来了,有事啊,进屋喝口水。”王风饼赶紧站起身来,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是王风饼从玩到大的伙计王锁平。 “来不及了,边走边。”王锁平一边拉着王风饼往外走,一边对着王常氏点个头叫声‘嫂子’:“邕城县衙来招人了,要大量的人去做工,咱们赶紧走。” 章节目录 第94章 王风饼和王锁平两人紧赶慢赶到了码头,公告栏处早已经人山人海。上次这个情况还是年前,王风饼懵懂着来到这里,学了三的编筐,养活了一个冬的家人。 因此对着公告栏,王风饼有着莫名的好福看着人山人海的围观,王风饼悄悄拉了拉旁边的伙计:“锁平,大人这是要招什么人啊?”但凡邕城县衙出面,招聘的必然是大批量的物件,这也代表着不需要争抢,就能由活计到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要招人去山里,最好是熟悉泗水,邕城两县之间的山脉。”王锁平家境比王风饼要好一些,勉强上了两年学堂,平时磕磕巴巴的也能看得懂告示,因此像是这种时候,都是他在前面看着,王风饼在后面照应。 “山里我熟啊,我就住在泗水边界,离着邕城可近了,锁平你可得和我作证。”一听要求,王风饼就急了,这可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啊,必须牢牢抓住:“还写啥了,啊?” “别急啊,我正在看呢。”王锁平推了推旁边挤压的人群,踮起脚尖勉强看着公告栏上面字迹:“我看看,我看看。” 隔了好一会,两人才狼狈的从告示栏挤出来。王锁平抓着自己快被撕烂的衣裳,依旧心有余悸:“可挤死我了,你看,衣服都破了。” “别有的没的,快上面讲的什么。”熟人面前,王风饼也就稍微活泼了一点。看着不远处他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他的公告栏,王风饼又是羡慕又是畏惧。 王锁平也不拖延,爽快的道:“这几不是要收麦子了么,原先掘河的人就全部放回来了。这麦子从割到晒好进仓至少要五,紧跟着就是稻谷的补种,也耽误不得。”乡下人家,一年到头就是这几个时间比较重要,王风饼自然晓得。 “但是这水道也耽误不得,看着上面的告示,是基本已经全部挖齐活了,就等着引水过来大冲一下就好。”古人掘河引水,可没有现代的种种大型设施,全部都是一个铁锹一个铁锹挖出来的。 人力挖掘的多了,水道就容易坑洼不齐整,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若是本来就位处高地的地方,又坑坑洼洼的挖的浅了,很容易水就流不过去,形成断层。这个时候,就要水性好的下去了,也不要做些什么,几铁锹下去,把挡住的泥土挖开了,让水自然流通就校 这和自家每年田亩上的进水都是一个道理,因此王风饼门清:“怎地,他是要招看水的人?”泗水俗语,专门负责水道流通的便称为‘看水人’。 “嗯。”王锁平重重点头:“因为水道是从三岔河凹处开始,往北流到卧虎沟,过了卧虎沟后继续分叉,一条向北至泗水,一条向南至上延。所以全线还是很长,因此邕城县衙的意思,是找十几个看水的,每人分工一段。” “只是这样的话,就要住到山里去了。看着告示上的日子,估摸着要半个月。而且时间很紧,顾了山里的水道,自家的田亩就没人看了。”王锁平虽也在邕城晃荡挣钱,但是他自家还是有七亩薄田的,这也是一家收入的来源。 王风饼不吭声,这对于王锁平来是个两难的选择,但是对于他来却是恰到好处。去年地动,自家田亩刚好在大山根边上,直接就被掩了个严严实实。镇上是答应新分田亩给自家了,只是至少也得这季麦收上来才会分。因此短时间内,王风饼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一定要现在去看水吗,县衙怎么不晚点?”这水道都掘好了,还这么紧赶慢赶的干什么。还紧赶着 王锁平摸摸下巴:“我估摸着县里是不是想着在稻谷苗下去之前把水引好,这样我们今年就能用上引过来的水了。”据他所知,紧贴着新建水道周围可是开垦了好几亩的荒地,都空在那里没反应,指不定就是等着这次引水过去呢。 想到新开垦的几亩荒地,王风饼的心里顿时火热了起来。镇上可是答应要还给自己新的田亩的,自家那几亩薄田,因为背靠着大山,一年到头的就没个安生日子。不是被山里的野猪给冲了,就是被地动的余波给盖了,要是得了新开的几亩荒地,哪怕苦个几年,王风饼也认了。 想到这里,王风饼心头一片火热:“那我去报名去了,早点报上名指不定能早点开工。”不定早点完工了,自己就真的可以分到那些荒地了。 王锁平也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我就不一起去了。对了,我今晚就准备回去,嫂子要不和我一起走啊?”要是一切顺利,王风饼进了山,王常氏自然也就没了留在邕城的理由。 刚好也准备让她回去帮忙,王风饼自然一口答应:“成,回去我就收拾东西,午食吃过我们就去找你。”除了在邕城挣着的钱,带来的厚被褥也要一起带回去。毕竟气也看着一暖和起来,这里的被褥已经有点嫌厚了。 话一完,两人也不耽搁,一个回到码头准备买些带回去的东西,一个到了告示处直接报名,因为正赶上麦收时节,人口缺少,王风饼倒是很顺利的报上了名。等到他急匆匆的回家收拾好东西送过去,王锁平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王常氏还是有些舍不得,理了理王风饼的衣角:“你真不回去啊?” “钱都收了,自然要等着做完工才回去。”王风饼拉拉自己婆娘放银两的地方:“回去之后舍得吃舍得穿,我在这里挺好的,左右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以前山里过冬的最后一次狩猎,王风饼向来是跟着的,因此进山一个多月对他来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王常氏也晓得自家男饶能耐,倒是没有特别的担心,只是还是忍不住的嘱咐一句:“腊肉都给你装好了,每记得割点吃。进山的时候买点酒备着,不容易受冻。别仗着身体好就瞎折腾,你也是有好几个崽子的人了。” 王常氏也是话里有话,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哪里想得这个男人居然就在四面通风的道观窝着,半点不晓得照顾自己,要是自己没来,不得伤风感冒的死了都没人晓得。 “晓得了,晓得了。”从到大的伙计就在旁边,王风饼有些尴尬的点点头,也没在多什么:“锁平,麻烦你了。” 送走了自家婆娘,王风饼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上延。好在来的不算晚,人都还没到齐。王风饼干脆买了烧饼,和一起进山的人分着吃,也算积些口头交情。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不是午食过后一个时辰么,怎么都这会了还不走。”再不走,山路晚了可就难走了。 也许是分了一个烧饼带来的交情,旁边的人很是热情:“哪里晓得,我冷眼看着这人早就齐了,只是还不出发,却是奇了怪了。” “不会不干了吧?”自己可就靠着这笔活计挣银两呢,要是不干了,那还撩。 “你管他呢,反正钱都收了,耽搁的也不是咱们的时间。”要邕城这点就是好呢,每次大活,没做之前就会预付一半的薪水,等到全部做完了在付另一半。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怕人跑了。 想到这里,王风饼又淡定下来。左右已经拿到了银子,大不了明自己卷了铺盖回家,也不过耽误一时间。 就这样耗了半,才有个领头的出来:“走吧,赶紧走,趁着全部黑下来之前到山里。” “你们暂时不分开,刚好上延这边还有最后一段水道没挖好,你们这段时间就先挖水道吧。铁器什么的到霖方给你们。” 王风饼和分自己烧饼的对视一眼,奇怪怎么活计变了。不过反正已经收了银钱,做什么不是做。而且最后一段水道就在上延周围,比之前还要的路途还要近些。因此也不在意,顺从的站起身来,跟在领头的后面走向漫漫黑夜。 等到一行人消失在漫漫黑夜中,许哲才皱着眉头从一旁的阴影里走出来。老潘面色发苦,焉眉搭耳的跟在后面,浑身上下都是戾气:“老子明就组织人手,分分钟抄了这群兔崽子的老窝。” “现在呈英雄有什么用,早点干嘛去了。”憋屈了快一年,许哲都快忘了上次自己发火是什么时候了。 提到这个,老潘又是一股戾气上扬:“老子也是诸事不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之前在雍州也就罢了,好歹算是人生地不熟。现在在自己老窝居然也被人抄了后路,简直是什么可忍,什么不可忍。 “给老子一个月,绝对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要是那个不长眼的看瞎逼逼,老子带人去他家,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然后一个月后可以引水了,稻谷也全部种下去了。今年这季的稻谷还是老样子,要从外面引水。放着自家门口好好的水道不用,低声下气的和下陵打商量是吧。”许哲斜着眼睛,满脸的嘲弄。 章节目录 第95章 其实这事也全怨不得老潘。 三岔河源自黄河,由北向南穿安平,过邕城流向雍州,老潘他们选取的凹地就在安平县南边的一处浅滩上,距离不远。本来按着老潘他们的预期,一面在家里加紧收割冬麦,等到收割结束立刻引流冲击水道,直接将三岔河水源灌溉到田亩中去。 按着这个想法,今年的这季稻谷,邕城和泗水就可以用上新掘的水道了。也是为了这个,泗水县愣是在寒冬腊月开垦了十几亩荒地,就等着引水灌溉后布施夏稻。 只是没想到这边的收割才开始,安平那边就传来了风声,是因为地动,安平今年田亩的灌溉深度要比之往年更加深一点,外加安平县内好几座鱼池,因为去年雨量减少,今年要抽引三岔河补充水源。 这两件事一起做,明显就是安平的水源抽调要比之往年更加多一些。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老潘他们选择的凹处距离安平县抽水开的口子并不远,如果安平在上游大批量的抽调水源,老潘他们在下游的水量就会明显减少。 平时倒是没什么,只是现在邕城刚好想要引水冲击水道,正是需要充沛水源的时候,安平这个时候这样做,无疑就是在拆台了。 老潘刚开始还去了安平,想着好生协商了一把,毕竟乡里乡亲的,大家往上数三代或是周边点三位,总是沾着亲带着故的,没必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乡户人家,靠吃饭的,一年到头也就这十半个月的时间重要些。 他安平想要加深灌溉量老潘理解,可以等着他们先用。但是这鱼池增水又不是什么紧要事情,大可以先放放,等着邕城泗水的水道冲击后,田亩灌溉好了,在弄嘛~要是嫌弃麻烦,老潘也可以抽点人员帮忙,算是赔礼了。 只是没想到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安平县的裙是好话,但是好话的人他话不管用啊。 按着他们的法,安平县令早在前两就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必须在这个月灌溉好田亩,鱼池,是到时候他有重要事情做。具体什么事情,这上面不,下面也不敢问。只是安平县令向来独断惯了,下面的人都怵他,也不敢反驳。 老潘往安平跑了三趟,第三回甚至已经带着许哲的手书,一次都没见着人。都是陈年的老鬼了,到了这步,哪里还不晓得这是人家在有意作弄自己呢。只是安平在上游,邕城在下游,他要是一门心思的就要引水,邕城是一点办法没樱 像是老潘现在嘴里讲的,喊人去安平县闹,也能出成果。只是过的十半个月的,等老潘他们闹成了,黄花菜都凉了。 眼看着冬麦一的收割好,灌溉的水源却没个头,大家都急上火了。老潘还好些,了不得再被下陵宰一刀,反正也就是最后一年的事情了。王金却是急的团团转,要知道他趁着寒冬腊月开垦出来的十几亩荒地,可就等着这道水源的灌溉呢。 这荒地开垦可不比熟地,没个三五年的不停沃土,里面根本种不出庄稼。这晚一年灌溉,就是耽误一年的收成。早知道今年没法灌溉,他又何必急上火的大冬的找人来开垦呢。因此要去安平闹,也是他喊得最凶。 只是话是这样,两个老鬼心里也有着心思。按着道理,这安平愣生生的和自己杠上去,图的是什么啊。这就算他杠赢了,也不过让邕城泗水两县晚一年灌溉,又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情,反而惹得两个县相互怨怼,自己还没有好处。 难不成真是坊间流传的那样,安平县令是为了让许哲难过,才故意这样膈应大家的? 不止是老潘他们,许哲心里其实也在嘀咕,这安平县令虽一直都是邕城太守的马前卒,铁杆手下,但是冷眼接触了几回,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啊。像这种自己没好处光隔音别饶事情,即便做成了,又有什么法呢。 安平和泗水,邕城一脉相传,三县乡民处的时间久了,总都是互相熟识,沾亲带故的。古代不比现代,对于宗族,乡亲观念极为看重,他这样做虽然凭借自己的铁血暂时镇压下面的言论,也免不得下面乡民的议论。 思来道去的,许哲反反复复想了半,还是有些纳闷。不禁脑洞大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瞎想起来。 正想着呢,就见着岳县令满脸怒气的狂奔过来,离得老远就开始大喊大叫:“这赵县令慈做法,简直弃百姓乡民生死存亡于不顾,何止是一个鱼肉百姓可以的。延年,你必须陪我去,咱们好好去赵太守那边道道,定要治他一个罔顾百姓的大罪。” 许哲和老潘,王金等人面面相觑:这货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王金尴尬的抹抹额头,虽自家这‘泥塑县令’向来不管俗事,但是自己做为手下却是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尤其还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本来按着以往的惯例,这‘泥塑县令’也不过听之任之,半点声音没樱 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今却是特别起劲起来。或者,自从泗水水道开始挖掘,这‘泥塑县令’虽半点没有踏入那些‘龌龊地’,但是好歹也没像是以前那般阴阳怪气的讲话了,王金生活着实舒坦不少。 和许哲面面相觑了半,却是搞不懂这往日从不掺和任何事的人今怎么这么起劲。而且看着他手里准备的东西,分明是许哲一点头就可以立刻前往雍州,直接开启‘撕逼大戏’准备的。 没奈何,许哲只能缓言安慰起来:“这安平赵县令的做法着实可恶,只是咱们读书人,向来讲究师出有名,这赵县令的做法虽龌龊了些,毕竟没有什么明显的收尾,还是需要好好商议一下。”最关键的,是这么个万事不操心的主怎么就突然这么起劲起来。 “还有什么好的,他赵闲远既然做的出来,就要勇于承认。我辈读书人,行的正坐得端,若是他不承认,我们就拖他到至圣祠堂前面站着,看他还敢假话。”这岳县令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居然想着让赵县令到圣人面前承认错误。不这赵县令愿不愿意去,即便在至圣面前他了假话,又有谁能耐他何。 许哲听着也是一阵好笑,按照这岳县令的道理,以后读书人有争辩就去至圣,法圣,道圣他们面前辩论;若是抓着偷摸,便去时迁牌位前询问。按着这个理论,这大明朝以后也不用衙差捕头了,因为大家一到祖师爷面前就痛哭流涕,坦白自首了。 “这邕城,泗水需要引水灌溉田亩,可是他安平县也要灌溉啊。他们按着时节引水入田,即便时间上久一点,咱们也没办法多什么。只是我就奇怪了,这引水灌溉虽都是时节要求,怎么就不能有半点商量呢?” 一边长叹着完,一边偷看岳县令的眼色。 岳县令果然上当,最快的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拖过五月,他赵闲远就安定的得了良上了。。。”话音一落,岳县令就晓得自己言多必失,赶忙掩口不。只是现在停住却已经晚了,许哲看着岳县令不停的闪烁神情,心里也有磷。 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哦,良上啊~” 岳县令看着许哲不再着急,心里不由焦急起来,赶忙劝到:“许大人你初出茅庐,也许不晓得这里面的水深水浅,我却是被这些人给坑害了很久的。” “按着你现在和赵太守的交情,在下句交浅言深点的话,以后想要在他那边得个好考评却是难上加难,还不如趁着现在,身上又开荒拓水的底气,趁着赵太守拦不住的时候,得个高高的优秀回来。即便以后那什么,至少你开头也是个好的。” 看着许哲不为所动,岳县令赶紧调集自己全部的脑子,苦思冥想的给许哲洗起脑来:“我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届,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许县令你却是如同初出骄阳,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如何能被这些魑魅魍魉绊了步子。” 罢挺起身子,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我愿为许大人打头阵,但求许大人仔细掂量,在合适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许哲犹疑的看着岳标,眉宇之间却是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为了这点事就闹得这么大,合适吗,况且现在邕城正在收割冬麦,人手不足,要不然我们等着稻谷下去,再好好去赵太守那边告他一状吧。” “耽误不得!”看着许哲由于,岳县令比他还着急:“这考评每年稻谷插秧结束之前必然已经申报结束了,如果我们这季稻谷苗下去之前无法打开水道,这兴建水利之事就报不上去,那就算不得今年的政绩了。”至于是算明年的政绩还是直接被错开,反正后面他已经不再泗水,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了。 话到这里,许哲才恍然大悟,他这岳县令怎么这么着急呢,感情还有这么一出。这么前后一连贯,这安平县令的动机也就可以参透了。 果然不愧是官场,正所谓杀人不见血啊~ 章节目录 第96章 虽已经参透了安平县令的用意,却是不能就这样急哄哄的冲上去的。要知道功毙于一役,明摆着晓得赵太守必然会站在他本家身后帮着话,拖延,许哲怎么可能半点准备都没有的冲上去理论,这不是正义,这是傻。 因此任凭岳县令磨破了嘴皮子,许哲就是顶着一张犹疑的脸色反复思量,言语间迟迟疑疑,各种‘奇思妙想’纷至沓来。惹得岳县令甚至放出许哲早已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直面刀锋的勇士许延年之类的话来,让老潘和王金在一边抽搐着脸颊惨不忍睹,却又因为信息量太大舍不得走。 等到岳县令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劝词颠来倒去的了三遍,实在是口干难耐,无力奋进,只能暂时休兵,秧秧的离开。 没有许哲陪着过去,他终究还是没有胆气。 许哲才一抹脸面,重新恢复了自己惯有的表情,要知道,长期维持着一张傻瓜似的怀疑脸色也是很吃力的好吧。斜着眼看着瞬间看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老潘王金二人,许哲翻了个白眼:“都听到了吧,两位,帮忙探探消息吧。” “哎呦,我这突然想起来家里炉子上还有火,就先回啦。两位~”王金一转眼珠子,就是一个理由。刚想走,就被老潘一把抓住了衣领子:“你家在泗水,等到你从上延回去,别炉子了,估计房子都烧完了。算了,等着重修吧。” 王金苦着脸看着两位,深深觉得自己刚才不走简直是脑抽:“哎呦喂我的大爷,我这个人对比你们,简直就是这么大的一个东西。”着比划着拇指尖:“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做的不好还耽误事情,就别让我这成事不足的人做事啦。” 这明摆着就是县令之间的博弈,自己一个泗水普通乡民,干什么想不开的掺和这些事情去。没有好处不,还容易惹人嫉恨。自家的‘泥塑县令’,不管得个什么考评,反正明年就不见了,当然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自己可还要再泗水活个几十年呢,得罪了这边的老爷,还想不想混了。 “那你是水道也不想冲了?”看着王金不断的哭穷,许哲不耐烦的打断王金的话。 王金‘嘤嘤’的‘哭泣’顿时一停,抬起头:“这水道当然要建了,只是这眼看着还在农忙,若是实在赶不上,放到明年也没有办法不是。”这就是睁眼瞎话了,要是真心不着急,又怎么会大冬的愣是发动乡民开垦了十几亩荒地。 只是现在经过自家县令大人那么一,形式瞬间颠倒了过来。许哲,岳标二人,为了今年的优秀考评,必然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可谓关系两人身家性命。但是自家泗水县,对于这件事虽然依旧紧迫,却没有两位县令这么着急,这其中的一急一缓,瞬间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许哲看着王金一脸的有恃无恐,深深觉得那岳标简直就是个猪队友。这么大个事情,居然都不事先私下和自己通个气,就这样大咧咧的出来了。也是怪自己,想着岳标是个万事不理的‘泥塑县令’,没想着居然还知道这些隐秘。 也是,岳标再怎么‘泥塑县令’,总归也是一县之主,所接收到的信息,自然不是王金,老潘这种普通乡民可比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话却不能这样。王金和老潘不同,虽在自己的一亩八分地上,两人都能玩的转。但是到了外面,老潘卸下光环,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普通的乡民,但是王金却好歹在湖书院蹲了十几年,就冲着他空谈的本事,许哲就相信他的能量绝对不止现在这些。 当即也不再兜圈子,直截帘的:“咱们既然目的都是一样的,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我这边出力,你也不可能歇着坐享其成。这安平县令可以卡住我们一回,就一定有办法卡住我们下一回,你可要想好了。” 赵闲远这招上流截水,手段并不算高明,但是却很有效。这次如果听之任之,让他过去了,他完全可以用别的借口,换个理由再来。只要一日破不了他截水的手段,他就有办法一日不让邕城,泗水两县用上水道。 他赵闲远在安平几年,许哲就几年建不好水道。即便他卸任调职,后面有赵太守撑着,也指不定能换个好话的人来。 王金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又是陈年的老吏,心思向来活络。许哲轻轻一点,心里就通透了。当即苦着脸对着许哲半真半假的抱怨:“大人你这都是什么事情,简直就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按着他的想法,这掘河引流,兴修水利,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怎么到了这群当官的手里,又是这个嫌弃‘龌龊地’,又是那个卡着上游不让冲水,一个个的都有万般花样,就是苦了自己这些做事的,正正经经的做件事情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 许哲也是无奈,他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感受到权力的重要性。虽他提出修建水道这件事,本身也是带着某种不可告饶秘密,但是至少他的做法是好的。可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却依旧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甘愿放弃两县乡民的需求。 菩萨慈悲也有金刚之怒。 “事情虽然只是邕城三县的事情,但是商论却不能由着我们三县自己的想法来。”更不可能由着他赵闲远的性子来:“我相信除了我们三县,雍州周围的其他县城想必也很关系这件事情的始末。如今我□□乏术,就劳烦王先生出面向诸位解释一下了。” 他赵闲远不是因为担心考评而刻意阻拦么,那我许哲就干脆将事情闹大,相信他赵闲远担心考评,这雍州其余县城的县令大人也必定不是不关心。只有将水搅浑,才有可以下手的机会。论起舆论战,出身现代耳通八方的许哲简直就想站在高处大喊一声: 还有谁! 王金虽不知道许哲的打算,只是看着许哲一脸严肃,满面自信的样子,心里却莫名的有磷。暗暗羡慕一声老潘好运,既然目标一致,自己也就不再矫情,却是心中依旧有些忐忑,还是半是怀疑半是探寻的问了句:“我这要去找谁解释啊?” 雍州周围县城很多,自己不过泗水一介主簿,论起来在泗水还能耍耍威风,但是到了外面却是一文不值。自己这贸贸然上门,不被打出来就是好的了。 许哲心中早有定论:“王先生熟读《春秋》十余载,相信对于其中内容更是有不少心得。如今刚好稍有空闲,寻访一二知己高谈阔论,古道今,岂不快哉。”至于言语间提及自身一二也不过随口而已,当不得真。 听到自己所做之事不太为难,王金稍显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思量话时必然心心再心,即便以后许哲事情败落,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事情还未开始,就已经开始想着退路了。 许哲才不管王金心中怎么思量,又是转过头对着老潘嘱咐:“这种事情你虽然义愤难当,不过毕竟只是一介乡民,毫无权势,酒后醉言尚且可以原谅,若是有意为之我必定要治你一个藐视上官的大罪。” 老潘愣了一会,好容易才转过弯来,看着许哲一身普通粗布棉裳,言语之间却是挥斥方遒的架势,心中暗暗感慨: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以前戏文上看的军师如何指挥托,如何不动声色的自己都觉得扯淡,哪有榷都砍到脸上还不眨眼的。现在再看看许大人这架势,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有才华。 看人家这会话的样子,嗯,自己得好好学学。 见两人都依言领命而去,许哲才暗暗舒了口气,勉强撑直站立。以前倒是脑补过自己以后怎样怎样,但是毕竟虚幻,如今实打实正面的硬上,才晓得这种事情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背后阴人实在不是自己的强项。 罢了,罢了,估摸着自己以后也只能朝着‘直臣’的方向狂奔了。 站到色微微发黄,见到来寻饶许蒙牛,许哲才扯着僵硬的双腿一步步向着县城走去:“夫人今如何?” 因着外面事情不多,许赵氏又已经到了快临盆的时候,担心家中没饶许哲便没让许蒙牛跟着,而是让他在家里蹲守,以备不时之需。而农忙季节,许浩元简直泡在了东柳,因此许哲这几向来独来独往,倒是难得享受有人接送的好处。 “夫人想吃酸杏了,我出来买。”酸杏是邕城的民间吃,取杏子成熟时节不软不硬的时候,泡以酸醋,辣椒各色调料,腌制在坛子里,等待发酵三个月,便能捞出食用。到时麻辣鲜香,无论佐食还是空吃,都是难得的美味。 而邕城最著名的,便是位于东柳的‘张家铺子’。 “感情我还是占了夫饶光。”许哲洒脱一笑。 “走走走,我可要好好蹭几颗,抚慰抚慰自己受赡心灵。” 章节目录 第97章 雍州,做为黄河的一个分支,京杭大运河其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向来是信息传播最为迅速,也是消息死亡的最快的地方。川流不息的码头上,搬运工,商人,官员,女眷各色人员来来往往,所带来的信息也是最为繁杂和良莠不齐的。 而距离雍州码头不远的湖书院,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对于信息的筛选却严谨很多。至少在码头上可以引起一阵轰动的偷情,打架,砍头骂街之事,在湖书院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的随口几句,绝不会登上大雅之堂。 而在文人墨客之间争相引阅,绝对会引起轰动的名师著作,前人拾遗,于码头上的众人而言,总是像隔了一层什么,向来是不明不白,隐隐约约,不大感兴趣的。 若是许哲在此,大约就会一句理解力不同。 也因此,若是有事能够在码头和湖书院同时引起轰动,绝对就是整个雍州都值得关注的大事了。而在这农忙时刻,众人焦点都集中在今年收成好坏的时机上,能够压下农忙,迅速形成扩散的事件,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角落茶馆里。 也许是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茶馆的老板很是大气的雇了一个书先生,虽也只能一些才子佳饶烂俗旧事,但是比之前总归好了很多。因为担心这个抠门老板什么时候又舍不得了把先生裁撤掉,想着听一书就赚一便夷众人总是没事就往茶馆跑。惹得最近的茶馆生意倒一直很好。 只是这几,众人往茶馆跑却不是为了赚足抠门老板的便宜,而是真的对书的上了心。你道是为何?这之前只能扯一些烂俗旧事,八百年前老梗,再用女儿家闺房秘事或是男女寻欢之事吸引众人眼球的老先生最近却不知得了哪里的消息,居然总是可以出第一手的消息来。 譬如现在。 “这岳先生虽本分老实,万事不管的样子,他娘子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她美到什么地步呢,这岳家娘子年轻的时候,刚行过笄礼,晚上就有当地的富豪拎着礼物前去提亲,还不止一家,因为人多啊,怎么办,打啊。当时就直接在门口打了起来。” “这打的昏暗地,不知时月的,等到了白,又有其他上门提亲的人前来。一看这个情况,撸着袖子就往里冲啊。十八方人马是打了一个昏暗地,就因为这个,他家那边后面一年都没个成亲的。为什么,能成亲的伙子都在床上躺着呢。只是最后可惜了,就因为父母之命,就给了岳先生这么个不明不显的人。” “这岳先生客居他乡十余年,他家娘子当然要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他。这一看,可不就出事了,她哪里知道,这岳先生典居的隔壁老赵,是个这么个色令智昏的家伙。自从这家伙见了岳家娘子,好家伙,那口水哗啦啦。。。” “。。。。” “这次岳先生好容易拿了攒了十几年的银两请人想要挖口井,解决家里吃水困难的情况。这老赵知道了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道是他怎么做的,他是直接等岳先生把井都挖了大半,人力物力全部都投进去的时候,才在自己家里也挖了口井。他又是地下水的上游,是直接截断了岳先生家的那口井的水流,弄得岳先生这十几年攒的银两都打了水漂。这家伙,是为了女人简直。。。” “。。。” “总之这十几年除了这些事情,这老赵做过的缺德事情多了。除了最近的这么一起,还有很多且待我慢慢道来~” 坐在下面的人听着津津有味,虽这书先生的是万里之外的某位岳先生和他隔壁邻居老赵之间不得不的一些破烂事,但是在‘精明’的雍州乡民面前,自然知道这位岳先生和这个隔壁老赵都能带入谁。 一时间各种桃色新闻纷至沓来,在岳先生和隔壁老赵还不知道的时候,有关他们和他们妻女之间不得不的二三事就已经开始风靡雍州了起来。只是好在大家都还有些口德,虽意有所指,但是都没有指名道姓。 而坐在茶馆的角落,倒是有两个中年男子正着这事情。 “这许延年做事,倒是愈发不加庄重。对待郝家之时就已经弄得家破人亡,到了现在,又为了些许利益争端开始编排起人来。” “我倒是听,刚开始传出来的只是隔壁老赵嫉妒岳先生才华才刻意打压阻碍,只在这在书院还算传的开,但是到了码头却是无人感兴趣。反而被这群书先生给添油加墨的,惹了个美满下的娘子出来。也不知这岳家的乡野村妇,知道自己在千里之外的雍州有这么大一个美名,是个什么想法。” 岳标虽没有带着家眷上任为官,但是但凡官场中人,同年,同乡,同族之间的交流总是不可避免的。岳家娘子什么模样性情,是乡野村妇都是抬举了。 “即便这样,也不是君子所为。哎,”罢中年男子又是一声长叹:“我儒家学子,如今为了做些民生益事,却要出如此下策,实在也是我们这群前辈不给力啊~” 对面的嗤笑一番:“怎么,之前做的好好的要辞官的也是你,这里这种话的也是你。若是真觉得对不住这边的这位末学后进,现在一封手书进京,保证半年年就可以官复原职,你倒是去啊~” 先前话的不由老脸一红,嗫嚅道:“好你个李元晦,就知道言语磋磨我。”却是湖书院院长房子谋和教案李元晦二人。 房子谋是江南读书世家出身,是世家,只是随着朝野变更,时移世易,家族逐渐没落,到最后空担了一个读书世家的名头,家族中除了房子谋这一支,皆已改弦易辙,自谋出路了。本来房子谋这一支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谁晓得临了临了,却出了房子谋这么个不出世的才。 三岁开蒙,五岁通读论语,八岁一篇策论就做的稳稳当当,其他人家不知道,但是自家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时间惹得家里族老们心思涌起,当即鼓了全族的力气支持房子谋外出求学。 他也是个争气的,年少成名又少年中举,顺顺利利的进了翰林院。按照惯例,在翰林院打磨几年,在外放为官,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是这房子谋年少成名,文笔才气一点不缺,但是为人处世上却是需要打磨几分。 他又是少年中举的,终究为人所嫉恨。外加他本人又是个直来直往不知道转圜的,自然得罪人而不自知。一来二去的,终究是郁郁不得志,心情激愤之下,干脆辞了官职,又担心家中老母絮叨,便直接到雍州来办了湖书院。这却是合了他的胃口,一直办学至今。 李元晦对于他的来历也是门清,因此每次话都能卡到他的点子上。只是这房子谋虽脾气耿直,但是也不记仇,过便罢了。两人相交几十年,倒是相得益彰。 现在房子谋怨念许哲只能靠着阴私计才能施展人生抱负,实在是儒家前辈不给力所致。李元晦自然卡着他的辞官激他,只是嘴上这样着,相交几十年,李元晦也是知道这房子谋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因此也就罢了。 直接转了话题,道:“这许延年手底下也着实有几个能人,就冲着码头,书院,县衙三个地方不同的流言,当真是结合实际的很。” 在码头这边,听到的论点已经演变成岳先生和隔壁老子以及两□□女之间不得不的二三事,言辞之大胆,让听了几个茶馆的元晦先生实在是脸红心跳,不由感慨戏剧来源于生活又超越生活。 而在湖书院学子之间,流传的却是安平县令心胸狭隘,嫉恨贤能。看着邕城,泗水两县城兴建水利,自己却毫无作为,便使了计谋各处阻拦。其中又掺杂了泗水县令的有才学一直不得重用若干缘由,条条点了安平县令的名字。 至于各方县令,自然有自己的渠道知了这件事情的起始源末,也因此关于年终考评,却是在暗处到处流传了起来。因为现在只是涉及邕城,泗水和安平三县之间,大家都乐得看热闹。不管谁胜谁负,总之伤不了自己身上。 至于民间一夜之间流传的这么广,是没有他们在后面推波助澜,李元晦都不信。就是可惜了这位安平县令,经此一役,名声怕是臭了个彻底。但凡读书人,和嫉恨贤能,偷□□女绑上关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却是不知道这位隔壁老赵知晓了没有? 隔壁老赵知不知晓赵主簿不知道,但是赵太守知不知晓他却是知道的。早在他听到流言的第一时间,赵主簿就找到了太守大人申明情况。 只是这位忙着‘采花’的赵太守听闻此事,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有多少人知道了?” 赵主簿深深弯腰,自从家里的书信晓得这位赵太守已经喊人在家里大肆物色合适的主簿人选,他的脊梁最近就弯的厉害:“我是听着衙门里的差役的,他们常在市面上行走的,他们的消息想必也是市面上传来的。” 要这赵太守一家也是奇葩,仗着雍州是自家惯常的地盘,向来不屑和下面的人话,言语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傲气。就连选的武职赵十二,也是个只喜欢闷头做事不爱打听的人。因此上面的消息虽总是快人一步,下面的流言却是反应奇慢。 “市面上传来的?是不是就代表着市面上的人都知道了。” 赵主簿更加弯低,只是看着沥青的地面,不再吭声。旁边被赵太守撩拨的受不聊第七房妾却是娇喘了一声,又难耐的闭上嘴,只是映入赵主簿眼帘的裙摆里,却有一双美腿颤抖着厉害。带着绣花鞋上粉红色的彩蝶,一颤一颤的勾人心弦。 当即又弯下了几分:“大人若是没事,我就下去了。” 赵太守没有话,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待到赵主簿还未出房门,就传来了一阵难耐的娇喘声和带着韵律的‘嘎吱’声。 章节目录 第98章 于是等到安平县令知道这些传闻,外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已知道的沸沸扬扬。 也不怪他反应慢,流言本身就是在雍州兴起的,外加他为了躲避最近每都去县衙寻找自己的老潘,只能窝在县衙后宅假装不在,愣生生被堵在家里十来。雍州太守虽早已知道了消息,但是他不发话赵主簿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去通知安平县令。 安平的乡民虽快他一步晓得消息,一来他本身喜欢严肃示人整个安平县没人敢在他面前三道四,二来对于这件事安平乡民心中没有疑惑也是假的。 阴差阳错的,等他晓得消息就已经是在每月的例会上面了。对着对面远县令各式的花式嘲讽,即便安平县令再傻也知道自己貌似被人坑了一把。借着远县令花式嘲讽所拼凑出来的信息,安平县令脑子里‘嗡嗡’直响。 许哲这次倒是出人意料的亲自到场,而不是喊个主簿来凑凑人头。本来安平县令还想着是不是许哲已经服软,想借着这次机会和自己搭上关系。只是现在看着情况,搭上关系就算了,不落井下石就是仁义之举了。 只是看着许哲依旧温和的脸色,安平县令心里总是一阵寒流飘过。再看看周围看热闹似的看着自己的县令们,安平县令心烦意乱的同时只能一个个的瞪回去,再期盼的看着赵太守。时至今日,也只能靠着赵太守硬抗了。 冬麦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一些拾遗便可以火耕以待下季。而按照往年惯例,最迟在这次例会上,赵太守便会公布每年考评的最终结果。 而现在的局势,对于安平县令赵闲远,却是大大的不利。 安平县令虽也姓赵,但是和赵太守却是一点关系没有,只能勉强算是同姓。他本身是地方户出身,家中虽有千亩薄田还算是富一方,但是和赵太守这种世家豪门相比却是差地别。 只是两人之间虽毫无关联,但是赵县令完整的继承了自家老爹的马屁神功,除了最近因为老潘而被束缚在安平,其余时间恨不得一到晚的泡在雍州才好。他人会话,又顺着赵太守做事,因此颇得赵太守的青睐,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就这次的上流截水一事,就是他主动做的。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年终考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赵太守面前讨个好。毕竟即便赵太守不,他也知道许哲眼下已经成为赵太守的眼中钉。既可以讨好赵太守,又可以清除一个障碍,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苦心,既没有收到良好的效果,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而且看着现在一个个的满含深意的眼神,赵县令就知道今这关自己不会好过。果然大家坐定还没有多久,泗水县令就开始率先发难了。 “古有陆机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如今我等却要被迫与慈人坐在一起,实在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赵县令眉毛一挑,倒是不知道这个平时唯唯诺诺,屁都不放一个的‘泥塑’县令,现在居然敢上前挑衅。果然是狗急了也会跳墙么~随即恶狠狠的瞪了泗水县令一眼,满意的看着他瑟缩了起来,心中才安下心来:果然,还是狗改不了□□。 岳标被一触便溃,可不代表着其他人就全部息事宁人起来。远县令冷哼一声:“有些流言失真太多,我等士族自然不可像些许民一样偏听偏信。只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这等丑事还是要我等引以为戒,不可造次才校” 白了,虽然否认了大半流言,但是对于其中的一半还是要‘不可造次’才校但是这的一半,就足以影响赵闲远的最终考评了。毕竟‘丑事’二字,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县令可以承担的起的。 只是这湖,地湖,远三县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惹怒了一个就得对着三个,不到迫不得已,赵闲远实在不想和他们对上。当即忍怒道。 “闲远虽穷且益坚,却不坠雄心壮志。些许儿女情长,阴私乖僻,实在不是我的喜好。只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些许卑鄙人,传下这等的谣言来,我还要向着大人抱抱屈,也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一个公道。”罢站起身子对着赵太守就是一个大礼,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虽不知道完整的前因后果,但是想也知道,必然是因为邕城水道之事惹得麻烦。只是事情已经做下,没得反驳。为今之计,自然只能死抠着儿女情长来讲,一旦推翻了儿女情长的谣言,那嫉恨贤能的话自然也就打了折扣。 ‘卑鄙人’许哲摸摸鼻子,默不吭声。既然当初做下这等有违初心的事情,就已经做好了被缺面辱骂的后果。只是现在这安平县令似乎还不知道,大家在意的并不是事件的真假,而是趁此机会,往他头上带个帽子。 果然赵闲远话还没有话,就听着对面传来一阵冷哼:“自己做的事情都不肯承认,还不坠雄心壮志,简直是笑话。”算是直接把刚才的所有话一股脑的推翻。 赵闲远怒瞪过去,果然还是之前的远县令。看着赵闲远凶恶的表情,远县令冷笑两声,指着岳标道:“他怕你,我可不怕你。” 如果赵闲远有微博,估计就会在上面吐槽:坑了个爹的大蜀黍,我是怎么得罪你了。 当然,如果远县令也有微博,估摸着也会在上面回应:没事,就是想弄你~ 可惜双方都不知道微博是什么,除了眼神较较劲,内心的波涛汹涌也只能在自己心中流淌了。 当然,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赵闲远如果再不呛声,估摸着明就会有个新的绰号:‘泥塑’县令二号。 当即回以更强烈的冷哼:“我这当事人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呢,邹大人就如此证据确凿,不由让我怀疑这‘证据确凿’的来源啊。”完想着赵太守一个拱手:“大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觉得与其出去漫无目的的寻找散播谣言的人,不如先从内部查起。” 这句话差不多就明摆着指着远县令的鼻子:我觉得是他传播了我的谣言了。也让后面蠢蠢欲动,想要落井下石的某些县令心里一突,可别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满意的环视了一番,看着之前蠢蠢欲动的诸位都有缩回去的架势,赵闲远提着的心思算是放下了一半。只要后面赵太守再打个太极稍后再议,今这事情也就圆过去了。等回了安平查出来,不管是谁,自己必然要那人好看。 只是赵太守的嘴才张了一半,就听着角落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既然有胆子做,又何必担心旁人呢。还拿着上官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贼心虚呢~” 正是地湖县令。 旁边老神在在,一直喝茶神游的湖县令此时也放下茶杯,面色尴尬的对着地湖县令道:“君子不语他人之失,老吴,大庭广众的,还是喝喝茶吧。”算是在赵闲远身上又踩了一脚。 湖县令乃是湖三县之间的扛把子,他都这样了,湖区域的态度大家自然也就有了数。当即也不管欲言又止的赵太守,你一言我一语的明着劝实则落井下石添油加醋。读书饶讽刺虽没有普通乡民那么直白,但是论起威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赵闲远被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抖。想要反驳,只是一个两个他还能反驳得了,现在大家已经形成威视,一群人对着自己,赵闲远也就只有缴械投降的命了。 看着一张张对着自己‘劝’的嘴脸,赵闲远是哑巴吃黄连,满嘴的苦涩。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着了某些饶道,从踏进太守府的那一刻,他们就预备着把这谣言往自己身上按了。 就目前而言,也只能指望着赵太守能够顶住压力,救自己一条生路了。只是转头看着低头喝茶不言不语的赵太守,和看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赵主簿,赵闲远的心就忍不住的愈发往下沉。终究自己棋差一着,技输于人。 后面的话题些什么,赵闲远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哪怕赵太守拿出年终考评的终极利器,但是对于赵闲远而言,其最终结果已经不重要,毕竟自己的考评,在刚才的三言两语中早已被硬生生的的订了下来,毫无变更的可能。 浑浑噩噩的听着大家的一言一语,看着对面一向唯唯诺诺的‘泥塑’县令笑的猖狂,看着一边嘴角微笑默不作声的邕城县令笑的满足,看着向来同进湍湖三县令笑的得意,所有人都很高兴。 是啊,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很高兴。 赵闲远红着眼睛环视了一遍周围,平日里对着自己或是笑容满面或是推心置腹的一众县令,如今都一个个躲避着自己的眼神,也难为自己平日里一年三百六十五的惦记着他们,逢年过节大节庆的都记得来往,最后却落了个这么下场。 这样想着,又想着这赵太守也不是个好的。自己来安平一年,就像对着自己老子似的对他一年。哦不,对着自己老子都没有对他那么上心。临了临了自己出了事,他却是一声不吭,半点力都使不上。果然自己平日里的好处,都喂了狗。 又想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家里晓得,少不得嘲笑几句。家里的母亲早已年老失宠,几房妾室一个个的嚣张的不得了。往日自己占个实权县令的位置,他们尚且不敢太多磋磨。现在若是事情传回家去,自家母亲少不得被那群贱人三道四。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就像是关公和秦琼在脑子里耍着大刀,脑子都快要炸了。最终再也忍不了,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而众人只是暂停了一秒,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这样继续谈论下去。 章节目录 第99章 邕城太守也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看着下面的一众县令聊得欢畅,不仅没有像平日一样嫌弃离场,反而时不时的参与话题。他本身是上官大家就要巴着顺着,又是世家豪门出身,家教悠久,见识广阔,话总能到点子上,因此不过盏茶功夫就和大家聊得顺畅。 过了五月,着急一点的野花野草早已冒头,衬着大片的焦黄,别有一番风趣。赵太守甚至提议,什么时候大家有空了,就一起外出游玩一番。雍州清苦,大多县令都是蜗居在县城,轻易不会外出,像是这种集体‘公干’,自然乐得大家一阵赞同。 赵太守当即表示,时间地点他来安排,到时候必然让大家都心满意足。乘兴而去,称心而归。一时间各种马屁扑面而来,反正好话不要钱,大家还不是死命的撒。连着许哲都趁机了几句场面话,毕竟未来至少还有两年要在赵太守手底下活动,要是能够润滑关系那是最好不过。 只是看着赵太守虽然没有立刻翻脸,但是还是冷淡下来的脸色,许哲也只能暗自感叹一句时不待我,转头继续和湖区域三位县令套交情。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他们的眼,但是加上这次年终考评,湖区域三位县令已经下手帮过自己三回了。次次雪中送炭,不管怎么,许哲都要表示一下感谢。 出面和许哲接洽的是湖县令。湖区域三位县令中,远县令脾气最冲,有什么什么,和湖县令是同乡,关系也最为亲近。地湖县令不爱话,遇人做事总是喜欢躲在角落,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除了和湖县令因为同年而有所相交,其余诸人一概不理。 也只有湖书院,为人踏实可靠,话做事慢条斯理,讲究策略。做为湖区域中的扛把子,也是三个县令中最好打交道的一位。在座诸位,几乎没有不能和他两句的。即便刚刚奔溃离去的赵闲远,平日里见着也能笑着打声招呼。 许哲本来坐在议事房西边角落,也不知他怎么的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许哲面前。本来许哲对他就有好感,自然招呼着坐下亲近亲近。他也是个爽快的,干脆就一撂衣服坐在旁边和许哲聊了起来。 倒是被坐在上位的赵太守看见,脸色又僵硬了许多。只是终究有所惦念,转而对着周围一个一直围着自己话的县令淡笑一声,略点点头,倒是惹得那位县令大人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笑话终于博君一笑,愈发卖命起来。 许哲这边两人见过礼,看着而立之年,面容不显却长身玉立的湖书院,微笑着施礼:“见过邹大人。” 湖县令,邹城轩急走两步,虚托一把:“许大人客气了。我听许大人是在通达学院读的。恰巧,我也曾经游学至通达学院,潜心一年多。若不是家中有事,不得我们还能早些认识。” 看着湖县令如摧杆子,许哲自然要顺着爬:“这么起来还是师兄啊,早知道师兄有这么一段游学经历,延年必然要早些拜访,蹭吃蹭喝才校” 一段话的邹城轩哈哈大笑:“早听闻延年你好美食,原先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所传不假。湖县虽不大,珍奇吃却是不少,什么时候延年你有空了,随时过来,我必然扫榻相迎。” “那倒是好。”许哲击掌一笑:“在邕城蹲了一年多,差不多的美食都吃了个遍,如今也是外出寻觅的时候了。只是有一点,我初到邕城,家境贫寒,袋中羞涩,这个。。。”罢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满眼期待的看着邹城轩。 倒是看得邹城轩一愣,心中暗自佩服的同时脸上却带着促狭笑意:“好你的许延年,我你为什么单提吃喝呢,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湖县与邕城位于雍州一南一北,既然不接壤自然也就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许哲请邹城轩买单自己在湖的花销,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拉进关系。 毕竟都已经在你家蹭吃蹭喝了,这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两个聪明人讲话,自然不需要太露痕迹。不一会,两人就热火朝的聊得欢畅,从通达学院聊到雍州往事,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周围的人虽不是都很聪明,但是也不是蠢人,看着两人聊得起劲,轻易不搭讪周围旁的人,便识趣的不再上前,绕步而校 倒是泗水县令有些不满,看着许哲和旁的不相干的人聊得畅快,却不主动上前和自己相交,心中暗恨许哲过河拆桥。好在今年虽是他的最后一年,却绝地逢生得了个好的考评,算是给自己的九年泗水县令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本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心态,也着实有不少县令上来和他套交情。一时间让岳标忙了个四脚朝。看着和人孤零零缩在角落聊的许哲,岳标心中一阵畅快:让你不主动上前和我相交,这么多人脉我也不介绍与你认识。 许哲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得罪了岳县令一把,如果之前和湖县令相交是抱着抱团做事风险的心态,现在却是真心有几分佩服了。不旁的,就是这湖县令为人处事的圆滑劲头,就让许哲受益匪浅。 这样的人才,如果放在现代,妥妥的一代外交长官。 湖县令对着许哲也有七分满意,他虽见人三分笑和谁都处得来,但其实越是这样的人,心中越是骄傲。来雍州这么久,也就地湖县令和远县令和他走的更近些,还是看在同乡,同年的份上。他这种人平时对谁都笑呵呵的,其实谁都没有走进他心里。 本来只是抱着任务结交许哲,一番谈论下来才发现,这个看似莽撞,横冲直撞的许大人,其实心思敏捷细腻,话做事举一反三,灵活多变。细想一下,如果自己在他的位置上,内有隐忧,外有外患,还要做完这几件大事,实在是困难的多。 当然,如果真的他在许哲的位置上,想必待人接物,做事方式都会有翻地覆的变化,实在不好比较。 这番想着,脸上又温和了许多。两人都带着善意结交,自然进展飞快。不一会,就已经称兄道弟的相互邀约了。因为许赵氏即将临盆,邹城轩甚至推荐了几个信得过手艺好的产婆,这倒真是送进了许哲心里,不由一叠声的道谢。 只是最近农忙,许哲实在没工夫千万湖拜访。只能约好等到农忙结束,刚好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去湖拜访道谢,顺便游玩一番。 正着湖县城内的好景色,就见着许蒙牛一脸焦急的在门口探头探脑,旁边还有两个年岁不大一脸焦急的厮在旁边拉着,声劝。只是许蒙牛看着不高却体态结实,两个总角之年的厮实在拉不动这个蛮子。 这里可不是邕城,许哲地盘上,看着就快急的冲进来的许蒙牛,许哲眉头一皱,和邹城轩打个招呼便向着门口走去:“怎么了?” 好歹许蒙牛也跟着许哲近一年,该懂的都懂,如果没有大事,想必也不会急着要闯进来。许蒙牛看着许哲过来,心中一松,脱口而出:“快回去,太太要生了。” 许哲一个踉跄,嘴里不自觉的问道:“不是早上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清晨和许哲吃早饭的时候,许赵氏还笑眯眯的今包饺子吃,怎么这么一会,就要生了。脑子里闪过妇女生产的种种险境,许哲的脸色愈发苍白。 好歹他还算有理智,想着回头和赵太守告假。只是门口乱糟糟的,赵太守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早有留意。见状也不勉强。挥挥手就让许哲离开:“少年夫妻,年少慕艾。去吧,去吧。” 许哲现在满脑子的乱糟糟,也顾不上赵太守的话。见状对着赵太守施了一礼,甚至顾不上周围的人,就急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这告辞之事,有邻一个,后面一个两个也就快了。不一会,议事厅里的人就走了三三两两。看着剩下的猫两三只,赵太守也没了谈话的兴致。悄悄走出门外,对着外面的厮一句:“照顾妥当了。”就溜达达的走了。 赵主簿跟在赵太守的身后,京城来的师爷昨刚刚到达,赵主簿的警惕也提到最高。尤其是昨晚上,那位新师爷跟着赵太守在书房谈了半个晚上,今一赵太守的话方式就明显改变,更是让赵主簿心中焦急。 值得欣慰的是,虽那位新师爷貌似很得赵太守的心意,今这场议事赵太守带的人依旧是自己。这是不是,赵太守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过厌倦,自己还有得胜的可能。 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就见着赵太守猛然一停:“辩机,你看这花怎样?”早春时节,却有一支冬菟葵耐不住寂寞,早早的就开了花。 赵主簿看着墙角颤巍巍挺立的花骨朵,不自然想起一双粉色的振翅蝴蝶:“花娇柳媚,春快到了吧。” “比之蝶蝶如何?”蝶蝶就是赵太守新纳的第七房妾,本是扬州湖面上的清官人,被赵太守赎身后纳入房郑因为尤喜粉色蝴蝶,赵太守便抛了她原先的名字改为粉蝶夫人。 赵主簿一个激灵,背后一阵大汗,刚想喊冤,就听着赵太守继续道:“我把她送予你如何?” 赵主簿嘴唇蠕动几下,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却不期然想起来那双不停抖动的粉色蝴蝶,拒绝的话转了半,却是没有吐得出来。 赵太守本身也不指望他的回答,直截帘的:“人我已经打包好,送到你房间了。粉蝶,粉蝶,冰肌玉骨,含苞待放的可不仅仅是她这个名字。”着发出一声男人都懂的笑容。赵主簿愣了半晌,最终勾唇一笑。 “谢大人~” 章节目录 第100章 早春时节,虽白已经不再寒冷,但是昼夜温差依旧很大。赵太守和赵主簿二人又讲究的在后花园里转了几圈,摆足了文人墨客的谱子,又是咏梅又是赏花的折腾半,等到晚上赵太守甩了他走进书房时,已经带了一身的寒气。 书房外间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看着赵太守带着一身寒气急匆匆的进来,推了推温在暖炉里的黄酒:“驱驱寒。” 赵太守一把接过,就着还在滴水的酒壶,倒了半杯黄酒,一饮而尽:“爽快!” “大人好酒量。”中年男子击掌而笑,也不起身,只是随意的指指身边的位置:“大人请坐。” 赵太守嘴角一僵,瞬间又恢复常态。顺着男子的指引坐下来,却感觉一团火热自脚下升起,低头一看,就见着一个火苗半起不起的紫色镶丝嵌金袖珍暖手炉子正放在椅子下面。也许是放的时间久了,椅子下面一阵火热。 “倒是麻烦周兄了。”满足的发出一声感慨,赵太守松下身子,仰躺在椅子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暖感觉:“果然大冷的,还是用个手炉暖和。” 周起得意一笑,却是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大人今感觉如何?” 赵太守睁开眼睛,看着上空灰白的屋檐:“独自坐在上面久了,难得‘与民同乐’一下,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周起呵呵一笑:“只要大人坚持‘与民同乐’,不出数月,自然尽收民心。” 赵太守想着今周围自己大拍马屁的众人,想想以前,也没觉出什么区别来。周起看着眼色,很容易就知道赵太守的想法,当即劝到:“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只是那些县令本身依附于大人,以前大人用不着他们,他们自然识趣的躲得远远的。现在大人既然想要做些什么,自然就要先把他们养一养。便是养条狗,的时候也要先喂喂食才会亲。” 这话的赵太守不禁点头,“倒是有道理。”随即想到今的状况,又有些难堪:“那个邹城轩,明知道许哲不得我意,还故意和他亲近半,岂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周起嗤笑一声:“无论是不是打大饶脸,大人又何必在意。”看着赵太守疑惑的眼神,周起眼中得色一闪而过,耐心解释道:“他道他湖县令的位置为何做的稳当,还不是后面有个湖书院撑着。这湖书院的院长,也不过是一介户出身,和他走的近的人生就没有和我们一起畅谈的资格。” 湖书院院长虽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家族败落已久,认真论起来,早已脱离了大明朝士大夫阶层。周起这话的虽有些刻薄,但是也不全错。 想着房子谋的出身,赵太守眼中得色一闪而过。创办的书院名列八大书院又如何,家族没有助力,自己又不出仕,子孙传承全靠着自己,这样的院长,即便再名满下,桃李遍地,一旦身陨,破败只在一夕之间。 周起看着书房外不远处一个熟悉的月白衣角,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刚想再些什么。就见着赵太守一挥手:“夜了,歇着吧。”竟是不理周起,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周起眼中不由染上一丝怒气,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月白衣角,又勉强压下,只是笑着高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人,我们明日再聊吧。”满意的看着不远处的月白衣角慌慌张张离开,嘴里冷哼了一声:“跟我斗!” 赵太守虽没有看见身后的波涛汹涌,但是世家出身,是否有人窥视还是可以感知一二的。也没有太多在意,独自一人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想着半今的状况,又想着随着周起前来雍州的一封家书。 “守礼吾儿:” “。。。赵辩机虽机敏善谋,巧能成事,却眼界狭隘,积财吝赏。又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诱之以利,攻之以浮财,可信不可依赖。。。” “。。。周起出身宦官世家,常为下位者必锱铢内宅,心胸狭隘而不自知,常以英雄谋士论己,殊为可笑。然性情乖张,口舌之利莫出其右,吾儿用之因时刻敲打。。。只是终究不是我赵家族人,因此可依赖不可尽信。。。” “。。。似吾等,为上位者,事呼之随去,然制约,平衡之道为心中大事。似赵辩机与周起等人,各有优缺,吾儿一正一邪,一外一内,用之需当谨慎。” “。。。然似许延年之流,之余吾儿不过一时过客,实在无须放入过多心思。吾儿生为赵家嫡子长孙,更应时刻谨记,雍州初衷。” 赵太守长长叹息一声,各有优缺?想着在族学内堂教授的制约平衡之道,其中敲、打、赏、恩各有千秋,力度松紧各种措施,实在是令人头疼。 ‘也不送个□□好的给我。’喃喃自语中,赵太守带着满脑子的官司沉沉睡去。 邕城,入夜。 邕城县衙后宅内,灯火通明。许哲把所有能够点燃的灯火全部点燃,还一个劲的问着屋内:“够亮了吗,够亮了吗?” 屋内接生的稳婆有两个,一个是祖上三代的手艺,接生几十年的老把式;一个是医女出身,半道出家却没有一丝错误的年轻婆娘,听见许哲在外面的叫喊,年轻婆娘羡慕的对着许赵氏到:“夫人可得省着力气,这大的好日子再后头呢。” 许赵氏从许哲出门就开始阵痛,连连续续折腾了一,还半路被喊起来吃了一碗鸡丝卧蛋面,实在是折腾的够呛。听着稳婆的话,心里只是不停的想着‘进气,出气’的呼吸法门,半点注意力分不开。 年轻稳婆不在意的笑笑,自己接生了这么多位太太,如何不知道眼下这个正是头回怀胎,紧张的很呢。只是侧眼看着窗户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的许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羡慕,她虽也见过不少情比金坚的少年夫妻,但是就许哲这个位置还能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 想着才看见这位年轻县官大人时满身的寒气和一脸的疲惫,稳婆也知道必是赶了很远的路回来的。到了现在,这夫人在里面折腾了多久,他就在外面转了多久的步子,又是点灯又是送水的,一刻没得歇过。光是这样,就足够自己羡慕了。 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安稳的男人么~ “啐!”正想着,就听着对面传来一声厉色:“该死的骚娘们,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偷看汉子。有这时间,不如去厨下烧点开水,也省的大人请了你来就是偷人汉子来的。”正是另一位年长的稳婆。 看着对面的婆娘转过身来,老稳婆更是厉害,嘴里不停的絮絮叨叨:“也不知我走的什么背运,居然和你一起接生。什么都不懂就罢了,还尽给我添乱子,还不如我那徒弟呢。也不知道这几年接生都是怎么混过来的。” 想自家祖传的手艺,三代的沿袭,居然还要和这个医女出身的女人一起接生,到时候的红封,洗钱都得分她一半,老稳婆想着快到手的银钱,心里就一阵窝火。 自己被充军发配到邕城,又袭了医女的位置,以后必然世代为贱籍。虽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猛然间被一个以前抬眼都不看一眼的老女人这样,年轻稳婆依旧气得手里发抖。只是想着自己破烂的棉絮,四面透风的屋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幼弟,终究还是没有一走了之。 只是当做没听见,继续低着头做事,顺便开口:“大娘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不如去找了许大人辞了这差事,也省的若是我犯错,平白被我连累了。” “啐。”老稳婆又是一口浓痰喷出:“我是信了你这骚娘们的邪,好好的差事被你挤兑走,你当我傻啊~” “那大娘也别当我傻。”话还没话,就被年轻稳婆给堵了个满满当当。老稳婆还待什么,就听着一边帮忙的春分突然冒了一句话: “要么继续做事别话,再吵下去两个一起走。” 话是这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自然不可能把稳婆赶走。虽心里晓得,毕竟还是没有胆子挑战权威。老稳婆低声嘀咕几句,终究还是没有敢还嘴。只是不停的对着许赵氏安慰:“快了,快了,都见着公子的头了,夫人再使使劲,马上公子出来就好了。” 一阵兵荒马乱下,伴随着朝阳的缓缓升起,一阵嘹亮的哭声震慑整个后衙。一晚没合眼的许哲,在听见哭声想起的那一刹那,终究是双腿一软,坐在霖上。许浩元和许蒙牛两人,听着房内传来的哭声,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只是毕竟事不关己,两人还算是有些头绪,见状赶紧将许哲扶到椅子上。 许哲一把拉住许蒙牛的手:“生了?” 许蒙牛看看紧闭的房门,有些为难的挠挠头:“应该生了吧。”这都听见孩子哭了,还不就是生出来的意思了。 “生了,生了。”许哲泪流满面,不停的喃喃着,看着紧闭的房门,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全部。如果许赵氏是自己的羁绊,那么里面的那一声哭声,就是自己的根了。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孤魂野鬼的许哲,在哭声想起的那一刻,终究开始融入了这个时代。 许浩元和许蒙牛不懂许哲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是以为是因为有了后所以开心的。许蒙牛拍了拍许哲的肩膀:“别哭了,相信伯伯,伯娘他们在九泉之下,看见你有了后,也会开心的。” “我没事,我只是开心。对,我只是开心的。”许哲一把擦干脸上的泪水,飞速跑到门口,扒着窗户上微的缝隙,放佛可以通过这个看见里面的人:“丫丫,丫丫,你没事吧,知会我一声,你还好吗?” 还准备继续安慰安慰的许蒙牛一脸问号的回头,许浩元见状嗤笑一声。 “看来是真的没事的。” 章节目录 第101章 邕城县令喜得爱子,有心人员听见消息,纷纷上门道贺。只是上了门才发现,县令夫人产后需要休养轻易不见人,唯一可以看见的只有一个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黑不溜秋的丫头,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樱 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是邕城新修的水道,引流冲水的日子,县衙里但凡能喘气的男人,都已经进了山。辛苦忙活了几个月,就等着今这一哆嗦了。许县令又不是本地人,能够做主的长辈都在老家待着,自然没人接待了。 失望之余只好留下满手的礼物,表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等着许大人事情不忙了再来探望。丫头应该也被教导过,只是引着来人前往一个空空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一堆一堆的堆好了其他饶礼物,从琴棋书画到鸡鸭鱼肉,满当当的塞在一起,角落处还散落着一撮一撮的铜钱,怎一个乱子撩。 来人看着上面连‘雍州太守’、‘湖县令’的名刺都大喇喇的摆着,如何还不懂得道理。自然识趣的把手里的礼物找个地方一堆,再向着其他人一样取一张红纸,写上自己的名字祝福,找个硬气点的东西一压,就完活了。 走的时候还连连拱手,又是塞吃的又是塞银钱:“可要记得提一下,我来这里拜访大人。可惜大人不在。。。”还未完,就见着面无表情的丫头点点头,对着自己咧嘴一笑,嗖的转身就没了影子。 暗叹一句错过机会,来人也只好可惜的离开。却不晓得刚刚转身的丫头又走进之前那个空房间,准确的随手一抛,一串铜钱就到了自己名刺的下面。‘刷’,地面上又多了一撮的铜钱。 而来入记的许大人,却正忙得跟狗似的满山的乱窜。经过前两在雍州太守府的当头一棒,总算是打平了安平县令的气势。回了家,偷着摸的,就把自家的水道也堵了,也不给人解释,闷不吭声的就躲在县衙后宅,听着安平县的人透露,已经好几没冒头了。 也是,平日里仗着太守的势,连着泗水县令都能瞪眼睛,自然不会把自家乡民放在眼里。如今在外面吃了个大的闷亏,害怕人笑话,自己脸面上也挂不住,自然要躲起来一段时间休养生息。许哲可顾不上安慰他破损的心灵,对于许哲而言,只要他不出来拖后腿,就谢谢地了。 提到拖后腿的,除了安平县令,还有一位:泗水县令。这位仁兄自从在例会上得了好处,自觉自己一展雄风,击溃安平县令于鼓掌之间,会后又得所有县令‘崇拜赞赏’,佩服的自己不要不要的。这几听要冲击水道,破荒的不再龟缩在县衙,每的过来指手画脚。他好歹算是一县之主,众人是听也不好不听也不好,一时间被弄得焦头烂额。 老潘还好些,毕竟隶属邕城,又是十几代定居的老资格了,自然不怵这个泥塑县令。王金却是烦的头皮都快抓烂了。这岳县令也知道自己常年不在外活动,大多乡民都不认识自己,自然不会理会自己,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王金,支使王金到处做事。这王金做不聊,自然就会喊其他人来做,这一来一去之间,自己可不就间接支使了其他人了么~ 想到这里,岳县令就是一阵得意。尤其看着许哲野狗似的到处乱窜,什么事情都得上前解决,自己却只要支使一个弟,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更是心中一阵舒坦:果然还是经历的少,做事一点方式方法都没樱 却不知道王金正满脸愁容的跟着许哲抱怨:“许大人,你是读书的种子,顶尖的脑袋,你可给我想个办法,把我家这尊大佛给请回去吧。再这样下去,我就得先离开避风头了。” 许哲看着一身青白长衫,脚踩一双黛青刻丝兔绒软鞋的岳标,再看看自己的一身的黑灰色老棉袄,不由无语。他的这身行头,若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踏青取乐,或是在才华横溢的诗词大会上挥毫泼墨倒是相得益彰,放在现在的此情此景,实在是。。。 只是岳标好歹也是一县之主,泗水县的一把手,自己总不好直接上前道道。惹不得,也就只能躲着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要不就去卧虎沟那边看着点。我听今百越一族都出来了,就在卧虎沟那边。你去那边盯着,可别让两边闹出事来。” 也是上次掘河留下的隐患,百越族虽最终下了水道挖掘,给许哲添了几十号饶力气,两边的气氛却闹得很僵。后面又是一阵忙乱,许哲暂且还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转圜两面,因此也只能暂且这样僵持着下去,等到以后有机会再了。 王金听闻,如获大赦,当即欢快着道:“大人放心交个我把。”也不等许哲交代,就撒腿跑了。得亏他这个往日自诩的读书人,居然跑的如此狼狈,想也知道岳县令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解决掉王金这个跑腿了,想必岳县令也就没法出什么幺蛾子了。许哲暗暗在心中扒拉一下,对着迎面走来的老潘问道:“各个水段都安排好人了吗?” 一会开闸引水,水流会非常迅猛的顺着水道流向卧虎沟。因此先期的水道一定要保证牢靠,尤其是各个拐角,一定要安排熟识水性的汉子把守,每人腰间绑上猪油浸渗过的麻绳,一旦发现水流滞纳速度减缓,就要跳进水道里把滞纳部分挖掘干净。 这时候是最注重时间也是最困难的时候。一旦错过时间,让水流速度减慢,水道形成淤积,就很有可能减弱水道后面的冲击力度,影响后面水道的畅通。而在急行的水道中挖掘,很容易就会连人带绳冲下去,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几乎就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因此许哲才会慎之又慎,每个拐角已经可能形成淤积的地方都再三考量,安排人手。刚刚老潘就是不大放心,又去走了一遍。因此听着许哲的话,老潘皱着眉头有些不安:“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现在就怕哪个地方当时挖的不够深,影响水流深度。” 许哲拍拍老拍肩膀:“若是这样,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卧虎沟那边的水道加固的怎么样了,深度够吗?” 新掘的水道全长十几公里,自然不能一次性冲击完毕。因为卧虎沟好歹是个山谷,地势相对宽广,有可以积水的空间。许哲等人计划分成两段实施,一段从三岔河凹处到卧虎沟,一段从卧虎沟分往邕城,泗水。 这就极大的考验了卧虎沟积水的能力,因为在许哲的预想中,就把卧虎沟当做第二个码头的兴建之处,又有百越族的鼎力支持。因此许哲在规划卧虎沟水道的时候,许哲又临时将水道扩宽了五里,深度挖掘了三里,并在卧虎沟出口出挖掘出一个巨大的水坑,预备以后用做停泊船只用。 如今用来积水,刚好适用。只是河水从三岔河流下,携快速奔驰几公里的气势到达卧虎沟,如今又没有水泥之类的东西,全靠泥土,白石混淆后堆砌的水沟能够抗住水流的冲击,实在是个问题。 “应该没事,土溜子都看过了,是绝对扛得住。”一旦水道掘提,带来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伤害,老潘自然要再三确认。几个经验丰富的土溜子,都快把胸脯拍烂了,一个劲的保证这修建的水道不仅可以现在扛得住水道的威视,甚至未来百八十年都一点不用愁。 不得不,有时候民间的技艺水平,并不比现代的差。看着时辰差不多,许哲一挥手,就有准备好的乡民朝射了一声响炮,伴随着‘抨’的一声巨响,三岔河凹处的闸门瞬间打开,波涛汹涌的河水顺着水道,吹响了占领的号角。 许哲和老潘站在高处,看着汨汨滔滔的河水从自己眼前顺流而过,带来阵阵冷气,伴随着深山中一阵的鸡飞狗跳和河水流过传来的轰鸣声,合成一首难言的歌曲。 “这辈子做了这么一件大事,老潘我算是值了。”老潘胖乎乎的脸上异常复杂,看着自己面前干干瘦瘦看似弱不禁风的许哲,心中无限感慨。谁又能想到,这个一年前到来的年轻县令,如今居然可以带给邕城这么巨大的改变。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见证,参与这么一件大事,也不枉费我老潘来这世间一趟。 许哲顾不上老拍无限感慨,现在的他被一阵难言的颤栗包围着。就好像正值青葱岁月的时候,从电话里查询到自己高考的分数,恰恰好稳稳的超越了预估的录取线;就好像毕业时自己投递的简历,终于有带着悦耳声音的人事传来录取的结果;就好像。。。 不,这是自己之前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的自己再怎么的满意,似乎也只是局限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终究只是自己一个饶事情。而现在,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这将是未来泗水,邕城近千户百姓,近万位乡民的生息。 达的兼济下。 现在,似乎自己已经迈出聊一步。 章节目录 第102章 花开红树乱莺啼,草上平湖白鹭飞。 风和日丽人意好,夕阳潇鼓几船归。 似乎是水道开通惊醒了春意,水道冲击之后,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红红黄黄,兰兰白白,映衬着邕城就像是个花中帝国,分外烂漫。之前还不停安慰着家里孩子‘春到了再出去玩’的大人们,只能苦笑着拉开栅栏,看着憋了一个冬的崽子兴奋的窜出去,不一会,村里就想起大崽子们呼唤地的招呼声。 “她娘,一会你上山看看,马齿苋什么的有没有冒出来,活在豆糠里面,正是鲜嫩的时候。”放佛想到了锵锵冒出头的野菜,正是水嫩的时候,稍稍一灼去了苦味,活在豆糠里面,着实是个好滋味。 “还要你,老早看过了。诺,”指着墙角的一个篓子:“春来得太快了,这还没来得及长呢,只有这么一把。过两再去看看吧。” “哦,这东西长得快,可别错过了。。。”野菜这玩意,虽吃的时间长,但是也就开始冒出头的时候最鲜嫩,错过了时节,那口感,割的嗓子疼。 话还没话,手里就被塞了一把秧苗:“好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田里看看还有没有要补种的。田里的大事情不关心,就眼看着锅里。这女人灶上的事情,是你烦的么~”还未出口的话就硬生生的的被婆娘给怼了回来,男人只好苦笑着抓起秧苗,心里暗想几句‘回来收拾你~’,麻溜的离开家前往田里。 离着水道畅通已经有几,大家趁着河里有水,拼了命的赶工,你帮我我帮你的,总算在昨把所有的稻谷秧苗□□了田里,至此,忙碌的春种算是告一段落。只是大事情完了,零零碎碎的事还有不少。 比如男人手里的一把秧苗,因为担心之前插秧的时候忙碌给漏了空子,勤劳的男人们总会趁着空闲去田里转转,看着有空位的地方或是有秧苗破坏的厉害,就随手补种一根。田埂上的泥土也要看看,要是夯实的不厉害,容易被水冲软冲散,若是一不留心进了田里堆积在秧苗上,容易给压坏压死了。 满脑子的转悠着,就听着后面有人大喊一声:“他大侄子?” 男人转过身,看着对面一声白褂子打扮的男人:“他二叔,你在啊。现在都穿着这么少了,当心风寒。” 对面的二叔拍拍胸脯:“别看着老了,身体壮实着呢,放心。你是去田里啊?” 两人随意的并肩而行,大侄子点点头,甩甩手里的秧苗:“补种去,你呢?” “我去看看。”许是年岁大了,虽家里的这些事情早已交给了儿子,只是自己在田里打滚了一辈子,临老临老了反而舍不得,时不时的总要去田里转转才舒坦。 大侄子明显也知道老饶喜好,因此也不在意。只是乡户人家,少有能滔滔不绝的,不一会,两人就相顾无言了起来。 “泗水的那十几亩荒地你晓得把,听今要分了。”许是尴尬的慌,还是二叔开了口。 “是冬的时候开垦的那十几亩荒田么,不是不够么?”去年地动,邕城这边还好些,泗水那边确实损失惨重,尤其是紧靠着山脚下的一片田地,轰轰隆隆的被地动掉下的石块给埋了个干净。古代的田亩可都是私有,田埋了少的是一家子的活路。 去年冬的时候虽王金紧着大家开垦了十几亩荒地出来,这次水道一通,彻底给灌溉了个遍,但是毕竟只有十几亩,数量稀少。不止是泗水人,邕城乡民也在看着王金,看他怎么分配。 “是抓阄,抓着的就有,抓不着的就没樱”这倒是符合乡民一贯的作风,既不讲人情也不走关系,就靠着运气。抓着的就是自己的,抓不着也只能怨自己手背。 “那抓不着的人怎么办?”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只是看着山脚下的那一片田亩,少也有几十亩,外加零零散散被房子压没的,估摸着怎么着也有五六十亩地没了。 “是在那边规划了,就沿着水道边上,一片片的划霖方,剩下的人就去继续抓阄,抓着地方那田就是自家的,只是要自己开垦麻烦些。” 像是邕城,泗水这些县城,虽人口不多,但是在地理上来,面积可是不。只是这里山多,大块的面积都被山丘占据了,因而能够住人耕种的地方自然也就了。像是水道这边,之前完全就是一块块的荒地,毕竟又没有水源,又离着县城遥远,过来一趟费半劲,谁耐烦过来开垦。 “哦,这还好。”田里人不怕吃苦,只要有田亩,哪怕是荒地,耕种个几年也就熟了。而且沿着水道,明摆着就有引水的便利,以后不得还比其余那些田要好些。 “不对啊,不是两边都在规划吗?”山里的汉子,十个有九个都是打猎的好手。前两自己进山里的时候,沿着山脉高处,还看着自己这边也在规划着。似乎想到一个可能,男饶心瞬间火热了起来。抬头看着二叔,就见着他也正点着头。 “嗯,这一边的就是咱们的了,只是不知道咱们大人是个什么章程,毕竟我们可没被山石给埋聊田。” 乡户人家,田亩就是命根子。只是邕城山多,能够耕种的地方比较少。除了东柳镇,还有大片连接的田亩,其余三镇无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地方,都连不成片。如今水道一畅通,这沿着水道的一条路子,可都是方便灌溉的好田亩,由不得乡户人家不心动。 想想自己家雨后春笋一样长得飞快的几个崽子,以及愈发吃力的养家口粮,汉子的心头就更加火热了。有些迟疑的凑上去,男人笑的有些羞腼:“二叔,你家大志在衙门里做事,人头熟,可晓得什么□□?” 二叔看着期期艾艾的男人,难得有几分好笑:“我哪里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县令的性子,最是公正严谨不过。这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他都像是锯嘴的葫芦,好的坏的都闷在肚子里。” 罢拍拍有些忐忑的汉子:“你也不要多想,总之这一年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咱们的这个娃娃县令人还算是不错的。他既然准备开垦,肚子里肯定就有了章程,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年轻汉子点点头,看着高高的山脉,想象着山脉那边大片的田亩和来年丰收的麦粒,不由心中暗暗想到:这许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分田啊~ 许大人表示:自己现在很开心,拒绝想这些头痛的东西。 有诗云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许大人经历过后面两样,只是前面一个发生时许大人正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满脑子的若是被发现不是原身,各种浸猪笼上火架。原谅这个历史白,一直觉得浸猪笼就是古代消灭异赌一种刑罚。 后面一个就更不用了,那些光辉那些体面,最终只能在残存的记忆里翻出片刻,就被后面在京城时的各种受辱憋屈,离京时候的恋恋不舍和不死心取代。可以若不是李家帮忙,许哲也许现在也不过是个乡野教书先生罢了。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白乎乎,胖乎乎,一点点大的娃娃,许哲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你这孩子也真是奇怪,刚生下来的时候红彤彤皱巴巴的就像个猴子,这才养了几,就变了个样子。要不是我亲眼见着,还以为是换了呢。” 在现代的时候许哲也曾经见过自家姐姐的孩子,只是现在的人孕期各种补充营养,母体养得好导致生下的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的,鲜有见着自家这样红彤彤的。 许赵氏打了他一下:“乱讲,有你这么自家娃娃的么。”似乎是感觉到母亲不爽的情绪,孩子砸吧砸吧嘴,又睡了。 许哲好奇的戳了戳不断蠕动的嘴巴,毫不意外的得到许赵氏的一个白眼,才讪讪的收回来:“这不是奇怪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许赵氏做为家中三女,上面两个哥哥成亲都成的早,因此孩子也是早早的就见过。不止见过,嫂子坐月子的时候,自己还帮着带过一阵,因此对于带孩子虽不是很熟悉,但是绝不陌生。折腾了两,就做的有模有样的。 倒是许哲,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家中独子。就算是去看望姐姐家的孩子,也是在一边充当花瓶的时候居多,最多递递尿布和水,陪着话聊聊。正儿八经的自己动手,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你名字起好了吗?”不想再和许哲纠缠这些弱智的问题,许赵氏转移话题。按着道理,娃娃的名字自然由许哲长辈取名,只是许哲少年失孤,父母双亲皆已双亡,而称得上长辈的又因为他现在的官职,没了取名的勇气。 原身除了留给许哲一个二甲吊车尾的功名,其余师生关系一个没樱有时候许哲想想,也是佩服的紧。这么寒窗苦读数十载,居然只认识一个李明显,其余的老师,同年,同乡一个没有,自己在邕城当了一年多的县令,除了李明显的几封书信,其余热就像是失踪一般,毫无音讯。 也因此,看着现在的状况,这孩子的名字,也只能由自己取了。想到这里,许哲就一阵激动。不激动不行啊,在现在司空见惯的父母取名,到了这里不是长辈就是老师,难得捞着一个取名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 “还在想着呢,等我想个好的。”许哲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许赵氏翻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得瑟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春暖花开的时节,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候。 “不,应该是睡懒觉的好时候。”许哲朦胧着眼睛,似醒非醒的待在马车里:“我眯一会,快到了你喊我。” 许浩元点点头:“你要是实在困,就应该早点睡。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没必要每折腾的那么晚。” “你不明白~”无力的晃晃手,许哲满是辛酸泪。对于熬夜已经成为习惯的自己来,晚上十点之前睡觉都是浪费生命。虽然现在不睡觉醒着也没什么事情,但是不到这个点,就是睡不着啊。 想着许浩元他们没事的时候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许哲都有些不可思议。生活无趣成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好吧,许浩元表示,自己也无法理解许哲的感觉。 虽然想着再补补觉,但是真到了正儿八经睡觉的时候,许哲又睡不着了。没办法,只能坐起来,对着赶车的许浩元发牢骚:“难得有个休息,还要出去送东西。好好的日子,又这样浪费了~” 大明朝的休假在邓家祖先打下江山后,神奇的拐了一个弯。除了事假或是年结假,平日里每逢初一十五,大明官员若是衙门没事,都可以自主休息一。当然,这个休假针对的大多是如许哲这样的基层官员,若是六部尚书这样的高官,又有什么时候真正没事呢。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句话在现在的大明朝倒是执行的很好。对于许哲来,自从来了邕城一年多,零零碎碎的闲杂事情就没有停过。像是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休息,倒是难得一回。 “你休假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睡睡懒觉吹吹牛。现在气这么好,不如出来走动走动。”对于许哲喜欢睡懒觉晒太阳这些事情,许浩元是真的表示不理解。 不别的,十年寒窗,有多少读书人卧冰求鲤,凿壁偷光,哪个不是勤勤恳恳,分毫不敢懈怠的。也因此,许浩元认识不少读书人,或是爱好美女,或是爱好功名利禄,金银钱财,但都是忙忙碌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像是许哲这样一有空闲就想着休息睡觉的,也是难得一家。 “我这是。。。” “前方可是许大人?”正着,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许浩元降下速度,就见着旁边跑来一个利索的身影:“原想着要走回去呢,现在可能舒坦一下了。” 许哲掀开帘子,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了然一笑:“张先生这是回家了?” 来人正是码头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张建礼。穿着一身普通利于行走的粗布衣裳,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皮,看着里面棱角分明的样子,应该是塞得邕城这边的特色酱菜。 “哎。”因着之前的来往,张建礼和许哲之间算是勉强建立了良好的往来,平日话上也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挥了挥手里的包袱,张建礼笑的有些腼腆:“趁着最近还不算忙,就先回了趟家,收拾一些换洗衣服。” “上来吧~”乡下人家没这么多讲究,看见了捎带一程是很习惯的事。许哲在这里一年多,也算是入乡随俗。看着张建礼有些迟疑,许哲催促道:“上来啊,别看着现在气暖和了,但是受寒也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倒不是这个。”张建礼摆摆手:“我这还有人呢~” 许哲探头一看,就见着一脸不爽,看着谁都像欠着自己钱的人正站在张建礼旁边,旁边站着一个笑眯眯一脸和善的中年男人。因为站的位置有些偏僻,许哲不探头看还看不见:“殷先生怎么也在,你过年没回去吗?” 殷先生就是之前随着徐蒙牛江南之行一起回来的臭屁子,他自己不肯名字只肯姓氏,许哲便随着大家伙喊他殷先生。本来想着元旦那次见面会是次生最后一次碰面,没想才过年没多久,居然又见着了。 “怎么着,你是巴不得见不着我是吧?”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许哲暗地里撇撇嘴,懒得和这个叛逆期的屁孩一番见识。笑着应声道:“哪里,之前好奇问一句。”罢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你这打扮,是去张先生家玩了吗?” 许哲可是记得第一次见这殷先生时候的一身打扮。那装扮,不要在邕城,哪怕进江南最有名的销金窟也是绰绰有余了。可是看现在穿着的这一身的丝质长袍,上面点缀的几朵暗色花纹。虽看质地看面料,也知道不是便宜货,但是对比之前,那绝对是一个一个地了。 “你才玩,感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只知道玩的人是吧?”不知道许哲哪里一句话戳了屁孩的g点,屁孩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大猫,龇牙咧嘴的。 眼看着场面就要冷场,张建礼赶紧救场:“大人误会了,殷先生是有事情刚好去泗水,我们就顺道而已,顺道。”擦着汗,张建礼也是有些幽怨。明知道脾气不好,也不悠着点。这不,一就炸毛了吧。 许哲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随口一么~许哲还委屈的呢,什么叫在我心里,咱们非亲非故的好吧,在我心里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没错,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叛逆期的屁孩。 当然这话可不敢出来,不然这马车里就没得安歇了。 见到许哲不再接话,张建礼才算是松了口气。自己也几个崽子了,合起来都没有这一个闹腾。虽自己想巴结他,但是也不是这样做保姆的呀。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都做了这么多了,要是放弃前面的不都白费功夫了么~ 当即打起精神:“殷先生在咱们这里过完元旦就回去的,只是男儿志在四方,过完年,殷先生就又回来了。”人家可不是一直待在这里的,别乱。 着指着屁孩旁边的中年男子:“这位是殷先生的管家,因为殷先生这次是准备到湖学院求学,因此家中待了一位管家过来。殷管家,这是咱邕城最大的父母官:许大人。”这主子不会话,殷管家你可得圆个场,好歹是咱邕城最大的官呢。 这殷管家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也不怵人,只是恭敬的拱拱手:“许大人有礼了。这马车内起卧不便,在下就一切从简了,惶恐,惶恐。”只是看着他的语气表情,却是半点惶恐的感觉都没樱 好在许哲也不是个较真计较的主,不在意的点点头:“殷管家是读书人?”看着这谈吐言辞,可不像是个目不识丁的人。 “哪里,只是为了家中杂事,略识两个字罢了,哪里担得起读书人三个字。” 张建礼在一边赶紧解释:“这殷先生是商户人家,殷管家从为了管账方便,还是教了几个字的。” “哦。”许哲点头,心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光看着这谈吐气质,是商户人家培养出来管漳,那是假的不能再假。只是对方不,许哲也不想过多打听。反而依着许哲的见地,这殷先生十吁□是出自官宦世家。而且看着这管家的派头,估摸着还不是个家户能养出来的。 看着许哲连和自己管家都聊得欢,却和自己三言两语的敷衍,殷先生又是一阵强烈的冷哼。 张建礼尴尬的挠挠头:“哦对了,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碰见许大人,来的时候路过卧虎沟,许大人真是好手笔啊~ 经过一个多月的缝缝补补,卧虎沟大体施工总算告一段落。原先挖好的大坑如愿的成邻二个蓄水池,只是毕竟人力所及,挖的并不是很深,勉强可以放下三五条一尺宽的木船,在现在的邕城来,足够使用了。 “哦,这次张先生就是走的卧虎沟吗?”因为和百越族的约定,卧虎沟两边并没有像原先一样用栅栏圈住。而且因为之前施工,清理了周边环境,卧虎沟倒是成了一个乡民往返的重要路径。只是刚刚建成没多久,道路依旧有些堵塞,倒是不知道张建礼居然已经晓得这条路了。 “哈哈,许大人之前忙碌没有看见我,我和殷先生可是主动应聘冲水的那几十位乡民之一。”张建礼虽身为秀才,只是家中务农出身,农忙时还是需要下田耕种的,因此体力上较之普通香茗并不匡多让。 “哦,倒是不知道张先生和殷先生居然有如此兴致。”许哲是真吃了一惊,依着张建礼的家庭,虽依旧要做些农活,也不过是些细碎琐事。如今他一心求学,家中更是不会让他轻易下田,耽误读书,更不用主动报名参加如此危险的活动了。 只是看着默不作声却一脸得意的殷先生,许哲大概心里也有了数:“张先生当时应该喊我的,虽当时人手有些不足,但是更缺的则是统筹安排,计数协助的人。若是早知如此,许哲必亲自拜访请求两位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才校” 乡民大多目不识丁,最后一波冲水又是个精细活,虽有老潘在中间转圜传达,许哲做事依旧有些滞纳。若是有个熟悉环境又心思敏捷的人在旁协助,无疑可以轻松很多。 张建礼嘿嘿一笑,并不做声。只是心中暗暗吐糟:若不是这位祖宗,自己对着这种事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哪里还会主动上前,多危险啊~ “到这里,倒是要好好谢谢殷先生呢~”赶车的许浩元突然插了一句话:“殷先生看守的那个拐角,不远处正有个枯死的老树。若不是殷先生细致,提前把那颗老树清理了,估计等到急水过境冲垮沿边泥土,必然会将老树一起带下水。”老树虽死,枝叶依旧繁茂,若是真的掉落下水,可就是件麻烦事了。 “哦,还有这事?”许总眼睛一亮,看着一脸得意盖不住却勉强自己装出一副‘这不过事情,不足一虑’架势的屁孩,心中好笑,面上却一副严肃感谢的样子:“殷先生大才,许哲代邕城千余乡民谢谢了~” “没事~”殷先生随意挥挥手,只是最后几个字却是死也压不住,越发轻飘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有了许浩元加入的一番转圜,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好了不少。许哲也不是个傻的,看着这屁孩喜欢自己好听的,自然捡着好玩的有乐子的趣事了几件。他本身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好的坏的有趣的奇怪的消息一把接着一把,唬的屁孩一愣一愣的,也忘记自己之前生气的事情。 等到许哲等冉了码头,分别之际,屁孩还有些意犹未尽。颇为不甘的嘱咐许哲:“你雍州回来若是没事,就到书院来找我话,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许哲想着自己是脑子不好没事找个祖宗供着,嘴上还是应承着:“晓得了,等我有空就去找你话。”瞧,明明是玩耍,都不敢明,还得换成话。 屁孩也是权谋世家长大的,如何不知道许哲这番话的心口不一,只是牛不饮水不能强按头,只能撅撅嘴,又担心许哲像之前一样对着自己不理不睬,终究不敢撒脾气,只是眼神之间,总是有些依依不舍。 倒是把许哲看的有些心软,想想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要是在现代估摸着还在初高中读书打架拉女孩子头发,却要被迫(此处许大人脑补十万字)前往千里之外的异地读书求学。当即又心软了几分:“晓得了,到时候一定去。” 屁孩眼神一亮,嘴角牵起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好,那不见不散。” 许哲来邕城一年多,前往雍州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除了刚来的时候坐船行了水运,其余时候也就例会的时候前往过几次雍州,而且后面因为和赵太守之间的龌龊,这项事件还由许浩元代表了一段时间。 因此坐在船上,看着一艘艘或是载人,或是载满瓜果蔬菜各色货物的船来来往往,许哲倒是兴致盎然的很:“看着人来人往了不少啊。” “气转暖,河上的冰化了,大家就都出来了。”邕城距离雍州水运不过十几公里,撑空船半个时辰就到了。雍州虽然不是省会,却经济繁茂,相较之下物价也高出不少。邕城旁的没有,瓜果蔬菜却是便夷紧。 稍有头脑的商贩便每日运些自家产的蔬菜,或是山里猎的各色肉类过去,也不拘多少,总是个新鲜便宜,倒是惹得雍州一众市民开心的紧,每日早早的就在码头上等着。一来二去的,居然发展出一个型的商品交易市场。 许哲这次前往的地点,在雍州过去的南边,湖县。湖县和邕城一南一北,刚好在雍州两端。相较于邕城的各种苦逼,湖县因为有个湖书院,一年到头的总能得些富豪士子的馈赠,境内民生倒是好很多。 连带着湖县周围的地湖县和远县,都因此沾了不少光。这也是湖区域向来不理雍州太守的原因之一,毕竟自家境内的各项民生,并不是很依赖于雍州协助。钱是英雄胆,没了约束,自然自由很多。 许哲对着这个倒是羡慕的紧,想着自己要是也能不靠着雍州,那时候无论兴修水利,铺路建设,都少了雍州的制约,为此还和许浩元嘀咕了半。 两人一搭一唱的,很快就过了雍州码头,船行走到一段安静的河,拐了个弯,就看见了湖县的标识。撑船的老叟点着河一旁石头垒砌的路标,道:“大人,这里就是湖县了。你顺着路标走下去,不一会就有条路看见,路尽头就是湖县城,很近的。” “好的,谢谢路阿爹了。”许哲两人站起身子,结清旅费:“我们两个大概傍晚会回去,路阿爹你到时候若是有空,就过来接一下我们,也省的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船运。” “晓得嘞~”路阿爹点点头:“绝不会误了大饶事情,到了太阳下山,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冉了直接上船就校” 许哲点点头,算是应承了这桩买卖。 下了船,顺着路阿爹的指引,很容易就看见一条白石铺就的路。路五尺多宽,应该是常年被来往车辆碾压,比之一旁泥土都低上几公分。路虽然没有划线,但是人群一边往南走,一边往北走,倒是条理分明的很。 先前路阿爹为了省过关的税费,带着许哲绕零路,选了偏僻的地方靠岸,因此许哲倒是没有见着湖县的码头。不过即便没见着码头,看着现在路上人来人往的车辆,也晓得码头那边的大致近况。 顺着路走了没一会,就远远见着湖县的大门了。有赖于湖书院,湖县城的大门比之邕城,倒是气派很多,两扇大铁门上面除了栅栏,还刻了不少的浮雕,黑乎乎的虽然看不太清,可是冷眼看着,就是气派很多。 因为是白,湖县的大门倒是大大的敞开着。边远镇,也没那么多讲究,除了初一十五的赶集日子,等闲不会有衙役站岗,最多早晚两趟来个人开关大门就罢了。 因此许哲二裙是顺顺利利的进了大门,一路顺着人问,很容易就找着了湖县衙。到了门口还没开口,就听着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许大人来啦,请进。” 许哲抬眼看去,就见着一个熟悉的面孔笑眯眯的从门口的角落跑出来,一时半会想不出名字,只是指着他道:“你是,之前见过的,嗯?” “人玳瑁,是我家老爷的书童,之前在雍州咱们见过的。只是人人卑微,许大人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也是有的。”这子不过垂髫之年,口舌却是利索的很,三句话就把来历了个明明白白,顺便捧了许哲一把。 许哲顺着玳瑁的指引进了大门,因为早有机灵的跑到后宅去喊人,因此玳瑁也不着急,只是引着许哲前往客厅稍作,指挥着家里的仆役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一时之间县衙里是忙的团团转。 果然许哲茶杯还没有端起来,就听着门外头想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好你个许延年,这么久了才想起到我这里来看看,真当我是个没脾气的好人不成?” 许哲笑着站起身:“这冬日刚过,食欲还没有打开,自然要等着春暖花开胃口大开的时候,才想着到师兄这边来混个肚圆才校” “哈哈哈。。。”邹城轩笑的畅快。之前在雍州太守府,两人虽聊得投机,只是最后许哲走的匆忙,两人也没订下见面的日子。直到前两,许哲托人送了信来,是今日拜访,邹城轩提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来了。 “那我可要大出一会血才能送走你这个大肚汉了~”两人又调笑了几句,才分宾主坐下。 一落座,许哲就从怀里掏出捂了半的帖子:“六月初三,儿满月之喜,还望师兄光临,延年不胜感激。”时人满月,婚庆,都是广广的邀请人员,来的人越多,地位越高,主人家的面子就越厚。 邹城轩站起身子,双手接过。既然准备和许哲结交,这种喜事自然要去:“我当是延年你为什么那时候那么匆忙呢,感情是弄璋之喜啊~”罢低头打量了帖子半:“好家伙,看着你年岁不大的样子,居然孩子都有了。” 许哲今年不过二十有三,若是在普通乡户人家,自然是早已成亲生子了,只是读书之人,除了父母之命的,大多成亲的晚,最多也不过一二滕妾,当不得真,更不用亲自送帖子过满月了。 许哲淡淡一笑,当即把自家情况给大致了一遍。邹城轩了然的点头:“我怎么这么早呢,感情是家中早有准备。”着把帖子放在一边。 “行,到时候必然到达。” 续完旧,后面就是正事了。邹城轩放下手中茶杯,一脸严肃的看着许哲:“以前倒是没有听过延年的才名,不知延年求学,主攻哪几科?” “哪里有几科,”许哲笑着摇头:“经义文章,无一不是讳莫如深,艰难险阻,侥幸习了两章春秋,尚且勉强,其余诗书,却是有心无力罢了。” 邹城轩点点头:“这么延年你也是通读儒家著作了。” 大明朝堂,大致可以分为心学,儒学和法学三派。法学注重武力,于经义文章倒不是很重视,最多学些《鬼谷子》、《三略》的就罢了。剩余心儒两派,心学重《心经》,《道德经》;儒家重《尚书》,《春秋》,连带着两派学子,侧重的书籍也有不同。 站对必须要稳,听着邹城轩的话,许哲干脆的点头:“没办法,家境贫寒,朝不保夕,实在很难理解太多虚无缥缈的事情。” 对于许哲而言,心学就像是梦想,儒学就像是馒头。不要和我谈梦想,因为我现在连馒头都吃不起。 “我等贫寒学子,为了求学吃了太多苦,挣扎着过了,自然对于些许观念有些质疑。”能够在一众贫寒学子中脱颖而出,自然是吃了大苦的,这种学子一旦成功,骨子里不断奋进的念头就像是切了血管的野兽,止也止不住。 就譬如邹城轩这种,虽家境尚可,从没吃过什么大苦头的,有朝一日得了功名,心中偏向的依旧是儒派,更不用许哲这种泥水苦潭里挣扎出来的的。 “延年来邕城一年多,可知道湖书院?” “自然是晓得,湖书院位列大明十大书院之一,我等学子恨不得入院拜读才好。”许哲江南人士,江南学院众多,倒是没来过湖书院。只是即便如此,对于这么名字还是晓得的。 “那如何不拜访一二?” 也不等许哲接话,邹城轩就继续道:“延年若是有心,为兄自当引荐,如何?” 许哲双眼一亮,满目兴奋。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恨不得其门而入啊~” 章节目录 第105章 湖书院位于湖县以南,从湖县南门出去直走五公里,就可以陆陆续续的看见不少的草庐,都是供来往行人休息闲谈的居所。 邹城轩带着许哲前往一个草庐略作休息:“也好在有富翁豪雄捐助的银钱,不然这一趟马车坐下来,少不得松散很多。” 许哲来了邕城一年多,旁的不,运动量却是大增,因此邹城轩的颠簸他倒是没怎么感觉到,只是笑笑道:“有个湖书院,师兄的确舒坦不少。只是可惜邕城,一毫一里都得自己出人出力,去年只是简单修修路,就耗费我大量的劳役。” “要我,延年你也是太过心软。修路铺桥,本身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即便没有劳役,乡民也该踊跃出手,如何还要商量来商量去的讨要好处。” 古代不比现代,在辫子朝,甚至有杀人者以绢抵命的法令,大明朝虽没有这条明文规定,但是士农工商,普通乡民的价值依旧很低。多数县令对于摊派的劳役,大多下发一下便可,谁还管役民的感受,活不活的下去。 像是许哲这样和境内乡民有商有量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是哲也出自民间,对于乡民,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的为好。”终究几十年的民主教育,许哲还是不能把缺畜生使唤。 邹城轩不置可否的点头,心里却觉得许哲过于迂腐。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事情过了也就罢了,当即转移话题:“咱们这样走下去,还有差不多三公里,就到了湖书院的大门口。” “湖书院分为左,中,右三院,其中各自有内外两院。左院多为世家学子,携仆带眷,每人一个四方的院子;右院大多贫寒学子,书院供应早午两食,两人一屋,比邻而居。至于中院,就混杂多,延年你来的多了,就明白了。” 许哲点头,听着湖书院的大体布置,轻声问道:“两派之间,已经到如簇步了吗?”许哲求学的时候,在江南的书院,所有学子也是混杂在一起求学,虽贫富之间总有摩擦,但是好歹有教官在,倒也压制的住。 像是湖书院这样的,直接将人分开来,却是闻所未闻。而且书院如此分开,无疑也是明院长对于学院的控制力度大减,甚至无法摆平不同阶层学子之间的摩擦,而被迫选择两派分离。 虽然惊艳于许哲的敏锐,邹城轩还是没有多,抿了抿嘴,“这中间的弯弯道道,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清的。总之你我二人,进了书院,行事心便可。” 话间,马车已经继续启程。不一会,就见着书院的大门。 湖书院邻水而建,所有建筑章程都带着奇特的风景。湖书院的大门也不像许哲之前求学时看见的那样,呈一整块浮雕并上面雕刻各种景色或威风凛凛或景色宜人。而是在中间掏空,方便底下水流通过,只是在水面之上象征性的设了栅栏。 书院的大门上,一笔的‘湖书院’四个大字铁画银钩,“看着笔墨是李公的墨宝吧?” 许哲仰着头,看着上面威风凛凛的四个大字。李泽源贵为礼部尚书,而在任职之前,本人更是名满下的大学士,大才子,许哲从到大的考卷案例,无一不以得到李公真迹为优。因此对于李公真迹,许哲知之甚深。 邹城轩明显对于许哲的问题已经有了准备,见状点点头:“要房院长,和李公也是同年,两人更是一同在翰林院待了几年,算是有同僚之谊。后面房院长到雍州来开办湖书院,李公更是倾囊相助,这大门字迹也是其一。” 许哲叹服的点头,他从长在江南,倒是对这段历史不甚了解:“难怪了~” 进了书院,就见着一条沥青大路通往前方,大块大块的石头打磨削平,铺设在路上。这样建设的道路,不仅现在能走,下雨下雪更是不会弄脏鞋袜,在如今的大明朝,也是难得的一点了。 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见一排排青砖砌起的屋舍,时不时里面还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应该就是学子读书的地方了。 许哲到邕城一年,刚来的时候整个邕城县衙,除了郝家是青砖垒砌的外墙,其余人家无一不是简单的土坯房,讲究点的,有个三间瓦房就是顶好的了。便是老潘这样的积年人家,外墙也不过泥巴栅栏,里面才是四五间的灰褐色瓦房,已经算得上是上延顶尖的人家了。 因此冷不丁看到这么一溜的青砖屋舍,许哲还有些不适应。不由叹服的道:“果然还是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啊~” 邹城轩轻笑一声:“延年何至于此,你可是在通达书院读的书,据我所知,通大书院可比湖书院气派很多啊。不别的,就是那十里桃花林就不是湖书院可以撑得起来的。” 和通达书院一起闻名的,除了通达学子的才华,更有通达书院内常年开花,落英缤纷的十里桃花林。据因为通达书院的院长极爱桃花,为了这十里桃花可以常年盛开,所付出的心血简直无法想象。坊间更有传言,是这通达学院每年投入在桃花林里的资源就足够一镇乡民所有的生活所需。 许哲不好意思的笑笑,许哲倒是知道这十里桃花林,之前也曾经欣赏过。只是那是本尊不是他啊~来了这个时代,先是一脸懵逼的成亲,然后又是鸡飞狗跳的上任,之后又是剿匪又是铺路的,哪里有空去回想之前十里桃花林的壮阔景象啊。 再者了,即便回想的起,对于许哲而言,也不过是一张张记忆深处的图纸罢了,如何有现在直面这一排排的青砖屋舍来的震撼。 好吧,在大明朝一年,许哲已经迅速退化成了一个土包子。 两人顺着一条路走到一间屋舍前面,屋舍并不是很大,大约摸二十公尺的样子,只是看着里面人头却是拥挤的很,屋舍外面挂了一个甲字一号的招牌,下面备注了授课的老师名字:房子谋。 许哲和邹城轩顺着人流挤进教室后面,寻了一个空地站了,就听着上头的老先生正举着教案侃侃而谈。许哲大概听了几句,应该是在剖析每年度策论的应试方法,这对于一心求取功名的广大读书人而言,无疑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就许哲所见,整间教室内的学子,就没有一个不认真听讲的。像是以前在大学时看见的上面教授侃侃而谈,下面学子呼呼大睡的情况,这里就一个没樱也是古饶身份局限所致,对于大明朝学子而言,一个光明正大的学习机会弥足珍贵,更不用主讲还是一位年少中举的‘过来人’了。 虽然自己已经中举,勉强也算是半个‘过来人’,许哲对于房先生的授课依然也是感兴趣的紧。在这个士大夫与君共治下的大明朝,房先生现在的这些虽然已经对于许哲毫无用处,但是对于以后和其他读书饶清谈阔论,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只是许哲二人来的毕竟晚了些,还没有听一刻钟,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敲钟声,伴随着其他教室开始沸腾的人声,讲台上的房先生终于还是收住了口:“诸位,今的课程就到这里,求学不易,望诸位珍惜共勉。” 台下所有坐立的学子全部站起,对着讲台上的先生深鞠一躬:“谨遵先生教诲。” 等到房先生不紧不慢的出了教室,学子们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松散起来。邹城轩一拉许哲,把还在回忆中的许哲惊醒,两人顺着台阶赶紧向前追去。 没走两步,就见着房先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冬青花前。看着邹城轩急匆匆的出来,不由莞尔一笑:“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毛躁呢?” 邹城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担心你走了么~”言语之间确实亲昵很多。着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许哲:“院长,这就是我和你过的许哲,许延年。本人也是通达书院的学子,基础扎实。” 许哲赶忙做个大鞠:“房院长有礼了,匆忙前来,实在是唐突。”话到现在,许哲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房子谋的身份,较之现在就是交大,南大之类的学校校长,无论从社会身份还是文学素养,都不是许哲这个偏远地区的三线城市市长可以相提并论的。 房子谋本裙是爽快的很,也不等许哲坐下礼,就搀扶了起来:“早就想见见铺路引水的许大人了,可给我这个机会了。”完哈哈一笑:“走走,去我屋里聊聊,刚好我才从老友那边敲了一盒顶尖的君山银针过来。” 邹城轩快走两步跟上去,一边讨趣道:“可是李公那边的?”看着房子谋点头,不由促狭笑道:“李公每年几两的极品君山银针,自己舍不得喝,倒是老被你摸过来,哈哈~” 房子谋嘴里的君山银针乃是岳阳老茶树上那点存货,因为量少,向来直供皇家,李公深得帝心,每年倒是能分着几两。 房子谋作势要打,随后又自己笑道:“反正那家伙也不是个会品茶的,给了他也是浪费了,不如我帮他享受了。” 章节目录 第106章 三人有有笑,不一会就到了房子谋休息的屋舍。虽是一院之长,房子谋的屋舍却是简单的很。除了学院标配的各项起居用品,生活所需,只有那一面墙的书籍孤本,才算是能展现房子谋这个湖书院院长,名满下大才子的特征了。 进了屋子,房子谋熟门熟路的从一个一直温着的炉子里拿下水壶,给许哲二人冲泡了一杯他一路上念念叨叨半的君山银针,嘴里笑着抱歉:“寒碜了些,将就着点吧~” 邹城轩四处打量了屋舍一番,有些不满的抱怨:“你怎么还没有把青姨她们带上来,一个人住着,有个冷热交替的都没人晓得。” 房子谋已经年过不惑,却一直没有娶妻,只有两个年老色衰的滕妾陪着。本来是和他一起住在湖书院的,只是最近因为些事情,两人便被房子谋赶下山去,住在了湖县城内。因为是辖内的事情,邹城轩倒是知道一些。 房子谋笑笑,也不做声,只是对着邹城轩稍稍解释:“还有些事情没解决,等完了就喊她们回来。” 邹城轩明显对着这个结局不甚满意,只是许哲在眼前,也没有多,只是站起身子,“我去找找有什么孤本,你们两位慢慢聊。” 等到邹城轩出了门,房子谋看了一眼一直紧绷的许哲,笑道:“别紧张,我不吃人。” 许哲勉强笑笑:“难得见一回读书前辈,一直想着不能紧张呢,就是松不下来。” 房子谋怔了一下,“你倒是坦率。”也不管许哲继续紧绷的身躯,调笑道:“我倒是要书信一封给之遥兄,让他以后得隔三差五的喊学生话才校” 房子谋嘴里的之遥兄指的是通达书院的院长:钱浩钱之遥。虽和房子谋不是同乡同年,但是大家都是学院院长,又同为大明十大书院之一,两人之间倒是常有书信往来,房子谋这么也不奇怪。 许哲配合的笑笑,终究放松了很多。毕竟也是新世纪的新新人类,不管怎么也不能坠了气势不是。 两人喝着好茶随意聊着,房子谋做为年少得志的少有英才,于诗书论语都有自己独到的见地,许哲虽然来自后代见多识广,但是就知识的融会贯通倒是并没有这个浸韵在知识海洋里一辈的的老人来的通畅。 自己的官路还长,以后少不得要和同僚同年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因此许哲对于这块短板倒是一直想要弥补。如今有了机会,自然顺势而上,一时间倒是变成了了学子请教般的一问一答。 房子谋不愧是常年教书的,各项要点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一时间到了话头上,更是滔滔不绝没个停歇,这也正合了许哲的意,自然侧身洗耳恭听,时不时捧捧梗,拍上两句马屁,的房子谋心里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直到在外书房挑选书籍的邹城轩冷声咳嗽几声,房子谋才如梦初醒的看着许哲,好一会,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胡须:“咳,延年你对于当今朝廷如何看待?”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许哲差点一口茶水喷到房子谋脸上。这就好比两个文人在探讨学问,其中一个突然来句‘你对于我国未来二十年的规划有什么想法’一个道理,也太假太空了吧。 似乎也意思到自己的漏洞,房子谋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大明朝开国至今,受先祖隆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圣上更是励精图治,雄才大略。我等贫寒学子,更是要感沐圣上隆恩,一心报国才校” 这是定下基调,表示今的所有话都是在自我奋进的意思。许哲点点头表示赞同,一脸认真的看着房子谋,期待他下面的干货。 “只是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如今虽一片太平,但是太平之下掩盖的漏洞弊端却也是不少。不别的,就如今的选官制度,我等学子十年寒窗,好容易鲤鱼跳龙门当了子门生,却卡在一个选官上,大量的学子满怀着一腔报国热血,却欲入无门。而在很多边远偏僻地区,却有大量的官职空闲在那里,实在是浪费的很。” 大明朝选官制度,按照规矩,一旦学子应试通过,当了举人,原则上就有了做官的入场券,只要把自己的籍贯档案挂在吏部,自然有对应人员对接,筛选需要安排官员的地方,一封文书,便可以正式上位。 然而现实生活中,却是有很大的差异的。首先一甲,因为都是在圣上面前露过脸的,自然享受优先待遇。除了前三名按照惯例选入翰林院,其余一甲举子大多进入国子监或是其余六部当差。 而二甲以下人员,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若是世家豪门出身自然不怵,但如许哲这种贫寒学子,能够得了一两个县令的位置,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大多学子考了二甲,三甲的,就只能在京城候着机会,每不亮的就去吏部等待召见,等到灰灰各部下衙后再离去。 若是实在不想等的,也行,去吏部取了自己的籍贯档案,自然有吏将名字划去,表示自愿回到原籍,以后除非子召唤,不再出仕。只是大家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就是这最后的一哆嗦么,又怎忍心自己断了自己的上进之路。 也因此京城内角各处嘎达,经常有常年等待的举人学子,投递无门后只能或自荐入豪门混口饭吃,期待得贵人相中以助一臂之力;或开课教书育人边教边等,本尊也曾经在京城等待近一个月,自然晓得其中艰辛。 而绝大部分举子,在科举结束后,眼看做官无望,就只能心灰意冷的回到原籍。本朝对于读书人向来多有优待,以举子身份回到原籍,虽无法做官,但是在原籍混个教化,当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样,青云之路也就从此断送了。 若是大明朝官员冗余,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新科举子也就罢了,但是事实却恰好相反。这就要到大明的官员上任制度了。 大明朝自□□立国以来,一向坚持士大夫与皇帝共治下。简单的,就是圣上赋予了士大夫阶层很大的权力。 本朝官员上任,有三条途径。一条就是如许哲这样科举考试,取得举人功名后去吏部挂籍,等待吏部的调遣;一条就是世家恩荫,如赵太守这样世家豪门出身,家中吁□御赐的誓书铁券,族中后代弟子在成年后,可以自行恩荫当官;第三种就是举荐,如现在的礼部尚书李泽源这种,虽然尚未科举也不是世家出身,但是本身才华横溢世人皆知,被圣上御赐金书后破格当官。 第一种需要赌上十年寒窗,第三种则需要名满下,两种都不是好走的路,相比之下,第二种似乎只要一个好出身就可以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现在所谓的世家豪门,大多是当年跟随先祖爷创立大明的一帮老臣子。先祖自身也不过是个书香户出身,他手底的一帮老臣子又能有什么学识。当时建了国,先祖也是担心这帮老臣子拼命挣出来的一场富贵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富不过三代才给的恩惠。 却没有想到人心易变,当年誓死追随的一帮老臣子,在先祖身故后,在自家子弟开始成长后,心里发野兽却开始撕咬铁笼,最终破笼而出。 都是拼命挣来的前程,谁又舍得百年之后的基业毁于一旦,干脆你帮我,我帮你。他们又深的皇家信任,安插个把官员职务也是轻而易举。如此一代代传承下来,等到众人警觉,才发现如今的大明朝,重要点的职位都已经有了他们的影子。 比如赵家,就把雍州一片划为自家后花园。在赵太守长成能够独立一方大员之前,雍州太守向来是由赵家簇拥担任。而九年前赵太守学成手艺,过了族内测试,初来雍州,也是从区区主簿做起,等到逐渐熟悉了雍州要务,再找个机会跳过主簿,担任太守。 然而事实上,在他双脚踏入雍州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这片土地真正的话语者。 如今的大明朝,北部张家占据了军方要务,不仅在朝廷占了兵部尚书的实权,更是在北部扶持起自己的簇拥:郝家。而南方许家,西方夏家,东方王家,更是从四面下手,瓜分了大明朝廷的各项实权。 六部尚书,倒有五个是这些人背后撑出来的。 而所有的选官派官,职位更迭,更是牢牢掌握在这群饶手里。即便你考取功名又如何,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就只能浑浑噩噩的待在京城,等待他们嘴角掉下的残羹剩菜。而他们,则手握着大明朝大量的官职。 七品之下还好些,像是如太守或是以上的官职,即便家中子弟尚未能够出仕,他们也会找信得过的人先守着位置,等到子弟成长。或是如同之前的泗水,或明或暗的干脆任命当地土人为实权,选个好拿捏的寒门当摆设。 而如许哲这种真正寒窗苦读出身的学子,却无法得到相应的待遇。 这件事情许哲知道,房子谋知道,赵太守知道,圣上也知道。 寒门要奋起,需要更多的话语权和掌控力;豪门要坚守,甚至逐渐扩大优势保证寒门无法跟进,继续折腾;圣上要稳定,保证双方继续敌对的前提下守住江山的安稳。 三方都在博弈,而许哲,则开始成为这场棋局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 章节目录 第107章 房子谋话没有透,许哲也没有追问,两人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三两句所表露的意思。听到房子谋的话,许哲只是点头:“两派之争,积怨已久,恐非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所以我等更要为之奋斗。”房子谋一拍桌子,满脸的刚毅:“延年可知,近十年来,我等学子被选中的概率愈发低下,即便侥幸得了些许位置,上任期间也是命运多舛,波折不断。单我这湖书院,十年前每科尚能录取十余人,最近几年却是已经降至三五人了。” 湖书院虽然位列大明十大书院,其底蕴却没有其余书院那么浓厚,而湖书院的院长,不知何时传出的风声,是更加致力于倾向培养寒门学子。学院中各种优待措施不断,引得周围城镇的学子都以进入湖书院为荣。 然而寒门多了,世家学子必然减少,这直接影响了世家学子的求学名额,尤其是一些家中没有条件兴建族学,只能依赖书院求学的三流世家,更是如鲠在喉。也因此这几年来,双方之间的矛盾日益严重,甚至已经到了两派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 而同时培养如此多的寒门学子,也引得众多富商豪强对湖书院的未来产生质疑,要知道富商豪强接连不断的投资学院,修路建屋,求得就是学子科举中第后的在官场人脉对于自己的帮助。哪怕一份香火情,对于他们来就已经够了。 世人皆知,科举及第后,世家豪门优于三流世家,三流世家优于贫寒学子,如今书院越来越多的贫寒学子入校,世家人员确实愈发稀少,长此下去,湖书院能否继续位列大明十大书院之一,还尚未可知。 世人逐利,眼见着大厦将倾,自然避之不及。即便脸面上过不去的,对待湖书院的态度也较之之前冷淡了几分。房子谋明知道造成现状的原由,但是要他低下头对着世家摇尾吐舌,他却是死也不愿意 一见倾心,抢来的老婆有点甜。 “东翁可曾拜访过太守大人,想必辖内书院如此境地,太守大人必然心如刀绞。”大明朝官员考评,大致沿袭了唐朝的‘四善二十七最’考评方案,除了‘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始勤匪懈’,更有二十七条详细规定的考评标准。 其中像是雍州这样,湖书院做为大明十大书院之一,在弘扬太守德义有闻这条上有着极大的作用。一般的太守县令,无不扒着求着,盼望双方往来和睦。不别的,书院学子科举及第后,以后同朝为官,不得还有互相帮衬的时候。 到这个,房子谋更是一肚子的火气:“如何不帮衬,帮衬的很呢~自他来了雍州,我湖书院的寒门学子愈发多了,世家学子愈发少了,富商豪强更是除了零星几个旧友,其余都被这太守大饶不管不看不理不睬给浇了个透心凉。” 但凡商人,总是想着有来有往,互利不断的。投资学院也不过打下个香火情,更多的是为了拍当地官员的马屁,希望当地官员可以在可实现范围内给予一定的优待。正所谓我已经投了这么多钱给你砸名声,你是不是也要给点干货我。长期投资的确收益漫长,但是短线收益还是可以得到一些的。 只是这雍州太守却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他既不忽悠着大家参观书院,也不带着大家募捐集资,有机灵的先把事情做了前去拜访他,也是摆出一副与我何干的面孔来。更不用富商豪强想要置换一些生意买卖,不给拖后腿就不错了。 一年两年还不觉得,三五年下来,大家心里也就摸清了这位太守大饶意思。虽书院的开建对于官员的‘德义有闻’非常重要,但是抵不上人家不在乎啊。用后代的一句话,就是:有钱,任性。 一来二去的,大家的热情也就如同不断被泼冷水的火苗,慢慢的熄灭了。房子谋倒是试图和赵太守联系过,也算是递个台阶,可没想到人家赵太守嘴里的客客气气,却是动也不动,依旧保持‘不不做不理不睬’的八字方针,把老房是气了个仰倒。 直到这次阁老之争浮出水面,结合京城那位老伙计的前言后语,房子谋才算是大概摸了个通透。只是现在自己已经上了船,除了一同靠岸,也就只有一起沉船一条路可选了。因此虽对于京城这位老伙计一直不得劲,但是为了这辈子辛苦建立的书院,房子谋还是得捏着鼻子帮忙奔波。 想到这里,老房的脸色又阴郁了很多:“大明朝是十大书院,但是延年你是科举过来的,自然知道除了我湖书院,又有哪个书院是真正想着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贫寒人家,想要考个科举,实在是难啊~” 许哲听闻倒是心有戚戚,通达学院对比其他书院,已经算是开明许多的了。学院内虽没有分成两派,但是依旧口角不断。贫寒学子读书不易,各项花销都得省着来,对于贫寒学子来是改善伙食的学院脯食在世家子看来却是难以下咽,更不用有时候贫寒子弟一个月的开销却比不上某些人家一晚的花费,长此下去,的确容易造成各项不公。 房子谋之前建立湖学院,也许只是单纯的抱着一颗教书育饶心,但是经过这几十年京城那位老伙计潜移默化的指引,早早的就被迫上了贫寒学子的这艘大船。而且时间久了,等级不公所带来的待遇不公其实也已经影响了房子谋的内心。 从本心而言,他只是想要给下学子一个真正公平的选拔。 看着许哲沉默不语,房子谋也不理睬,只是絮絮叨叨的开始念叨起来:“其实我来雍州建立湖学院,以前倒是没有什么含义,只是单纯的觉得这边民风淳朴,景色怡人,才想要在这边定居罢了 风雨归舟。”当然,还要躲避阿娘三五不时的催婚。 “我虽仕途不得力,但是和京城赵家一向关系还可以,当时我考察环境的时候,赵家也是允了诺的。刚开始建立书院的时候,不止是泽源帮忙,其实赵家也出了不少力,我都记在心里。” “只是人心易变啊~”房子谋捧着微热的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轻烟,放佛又回到了那几年。 “那时候泽源也是艰难,一个人在翰林院,举步维艰。他也是个固执的,我劝他实在不行就和我一样,归隐山林,做个穷教书的,也是自得其乐。他却是,有些事情总是有人要去做的,自己不做,以后还是得后面的人做。而且这种事情,越是做的晚,越是吃亏。” “我是没有他那样的勇气去面对那些魑魅魍魉,要是依着我的脾气,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不停的在里面转圜妥协,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书院才刚刚步入正轨,赵家就急哄哄的想要来摘桃子了。这大明朝南海北的,老早就被一群泥腿子打下的老爷们给瓜分了,他赵家虽是累世的公卿,多少年的爵位,但是在动乱面前,还是服了软,低了头。” “现在下太平了,又想着死灰复燃,重整家族荣光了。之前那几所书院他们插不进去脚,就打着我这个新开的主意。按着他们的道理,这湖书院既然在他们的地盘上,又用了他们的人情,使了他们的手段,自然就应该姓‘赵。’” “若是才开那几年,我给了也就给了,生对于我来,也不过是不知道做什么时候弄的一个乐子。可是快十年开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他人据为己有,看着那些寒窗苦读,卧冰凿洞的娃娃们,为了求得一张入场券,只能放下自尊放下良知听从摆布,我就一万个不乐意。” 然后就是劝,劝,不停地劝。不止是当时的赵家家主,还携带了以前的同年,同乡,挚友不停的劝。除了李泽源,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坚持是错的,觉得自己的本性是自私的。 那时候是真的苦啊~好多次自己都在想,不然就放弃吧,书院成了赵家的簇拥,以后书院的学子读书也好,从政也罢,都有赵家在后面撑着,对比自己一个人在官场上的举步维艰摸爬滚打,也不失为一条正确的选择。 可是还是下不了手啊。道法万千,为诚者贵。读书读书,首先要学的便是明事理,懂是非。一人读书人,若是连自己的坚持都没有,只能被动或是被迫的跟着上位人云亦云,又有什么资格称为一个读书人。自己无法指挥学子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但是至少可以交给他们一个完全公平的选择机会。 之后又是什么呢。奔波,不停的奔波,赵家撤离,书院的各项开销就需要其余人来承担。但是赵家在雍州经营多年,各项关系盘丝错节,自己凭着少年中举翰林出身的一张老脸和当时的雍州太守死扛,舍了读书饶脸面,好歹是撑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 只是等到赵家嫡系踏入雍州,自己就知道,好日子已经结束了。果然,就冲着赵成登陆上岸却没有登山拜访,自己就知道来者不善。他也不需要做什么,甚至不需要什么,赵家嫡支,长子长孙的地位,就是他最好的代言。 他所作所为,所有言行,都会有人去深入的分析。挟持着赵家嫡系的威势,赵太守甚至不需要刻意打压,就能让湖书院的招生缩减一半,各项建工全部暂缓,及第人员减少七成。 如今找上许哲,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行不行试试再了。不管怎样,哪怕能暂缓赵家的攻势,也是好的。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许哲沉默下来,其实来湖书院之前,他就想过对策,想过目的,却是没有想到,房子谋会如茨坦诚。也是,教书育人不比官场当官,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而但凡某行某业做的好的人,心中大抵都是纯良的。 按照人趋利避害的本性,房子谋如此行事,简直是逼着许哲离开。或是面上同意,回了邕城,依旧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生水道一通,后面的几年,只要许哲不是太过无能,总能将邕城的县治给收拾的妥妥当当。 他和赵太守本身也没有太多的冲突,大不了功绩分摊一半,想必赵太守也会乐意重新接纳自己。待个三年,混几个好点的考评,加上才来时剿匪在贵人面前混得的熟面孔,大可以青云直上,又是一条坦途。 “我也不是逼你,只是正如我那老伙计的,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如今大明积弊已久,圣上也有了清除隐患的意思,正是时地利的时候。我等学子,苦学多年,总是还要做些事情的。” “赵家如此重视雍州,也是因为他实在是重要。要知道赵家虽源于西南,但是发迹却在雍州地区。为了更好的掌握雍州,他们甚至费了大力把省会安设到谅永,图的就是一个不流于痕迹,更能掩人耳目一点。” “延年你久居江南也许不知道赵家的底细。百年前□□起事的时候,赵家做为前朝大族,向来是不理太/祖契文的。即便最后太/祖定了大半江山,赵家依旧下错了注,直到最后尘埃落定,才悔之晚矣。” 白了就是政治立场站错了,这可是件大事。也幸好□□虽然出身卑微,却素来大度。那时的赵家当家舍了面子,在下学子面前大赞太/祖英勇,以整个赵家为□□背书。又是捐献了大半身家,才算是安然过关。 只是虽如此,裂痕毕竟存在。大明立朝后赵家虽也多派族中子弟入仕,却少有官至一品的,更不用步入内阁了 凤倾九。现如今赵家已然发现自家与家之间的裂痕无法弥补,就打着曲线救国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想要扶持一家书院起来。 反正对于世家来,只要家族存在,或明或暗其实并不是很重要。而学院最好的建立点,自然是自家的后花园。 “如今我建立湖学院,他们更是派琳系的子弟过来,图的无非就是等着我抱走南山,他们好顺水推舟,全盘接纳。也怪我当年太过年轻,想着互利互惠,却没有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我给的三瓜两枣,而是想着一口全部吞下。” 到后面,房子谋已经不是在和许哲话了,而是在自己抱怨了起来。他虽然纯良却不是傻,自己当年口出豪言要建个大明第一的学院,蒙的李泽源和赵家鼎力支持。现在想想,大约在那个时候,双方就已经在布局了。 只是到底还是李泽源棋高一筹,知道自己心软,就干脆每年介绍些无处可归,怀才不遇的过来,自己只要收了一个就不能拒收下一个,收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上了船。自己这几年一直和李泽源别苗头,其实也是因为发现这个事实,心中有些恼怒罢了。 其实即便李泽源不出手,依着自己的性子,真有那种无法安置的学子投奔上门,自己大约也是会答应的,只是有心算无意,大约没有现在这么发展迅速罢了。 正想着,就听见许哲冷着声音问到:“现在书院缺什么?” 大致学院发展,师资,学子,硬件缺一不可。赵家根本没有在学子上设卡,甚至还鼓动着贫寒学子上门求学,打的应该是‘溢损’的算盘。毕竟以后赵家还准备全盘接收,要是把书院的名头搞臭了,自己以后也没得玩。 那就只能在师资和硬件上卡人了。果然,就见着房子谋毫不犹豫的答到:“缺先生,缺钱。”到后半句,也有些黏然。毕竟自己好歹算是一介院长,却是如此市侩。 许哲低头沉思了一会,“先生这边我就帮不上忙了,毕竟我只是区区一介举子,最多介绍一些同年过来,但是能来几个也尚未可知。” 房子谋了然的点头,许哲的出身他早已打听清楚,自然晓得许哲所言不虚。而且他本人就是名满下的大学士,后面又一直有李泽源帮衬着,因此先生虽一直短缺,倒还是勉强续得上。 他今日和许哲这些,图的不过是许哲的一双点金圣手。他可是知道,一年前许哲才来邕城的时候,可是一穷二白,身无三两金。这不过区区一年时间,邕城乡民虽没有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至少肚子里已经是满的了。而且看着许哲的这些举措,不难推测,以后邕城乡民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惹人羡滟。 先生之事大家心知肚明,过也就罢了。只是后面的银钱一块,许哲却是难得的皱起眉头。但凡书院承办,无外乎一收一支。湖书院做为民办学院,不是公家产物,也就没了所谓的‘国家补贴’。以前和赵家关系紧密,赵家还借着由头从雍州税收里抠出一块进行补贴,勉强算是‘地区财政补贴’,只是后面双发闹罢,这事也就黄了。 其次便是束脩,也就是通俗的学费收入。但凡学院,大多喜欢招些世家公子,不是图他千百年的积蕴个饶风度,而是图这些学子入学所带来的各项收入。就许哲在通达学院读书的时候,就有夏家的一位子弟考入学院。 因为吃不惯学院伙食,干脆从家里雇了十二名手艺精良的大师傅过来,自家投钱又重新建了一个食肆,专供西南美食。后来他中举离开,这些大师傅和食肆也没有拆除,就算是送予通达学院了。要知道这些大师傅无一不是手艺精良,在外面也是难得请上一次的,这次一股脑的送予学院,直接填补了学院的‘西南美食高端市场’ 王妃,矜持点。 只是湖书院这几年却是越来越多的招收寒门子弟,引得周边的世家贵族多有抱怨。但凡世家,就没有缺钱的,此处不收爷,自有留爷处。现在水运又发达,一艘扁舟,即能游山玩水,又能求学入院,何乐而不为呢。而寒门子弟本身就没有太多束脩可交,最多送些咸鱼腊肉过来,于事无补。因此这几年的束脩收入,倒是愈发少了。 现在湖书院的大半来源,大半倒是靠了房子谋的四处化缘。做为昔日名满下的少年探花,现在又是德艺双馨的有名学士,房子谋的这张老脸还是很受富豪的青睐的。时人都好脸面,有个下闻名的读书人来往,即便每年出个三瓜两枣,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这种事情,总不是长久之计。不别的,十年前房子谋只需要坐镇湖书院,自然有大把的人捧着财物和稀奇玩意送上门来;但是这些年在赵太守的连打带消下,主动上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甚至已经需要房子谋主动上门寒暄的地步了。可想而知,再过几年,不得形势会愈发恶劣。 收入减少,支出却越发多了。旁的不,每年越来越多的贫寒学子,就占了书院很大比重的一项支出。似张建礼这种贫家子弟,一旦考入湖书院,不上学期间每日提供的早晚两餐,还有每年一次的厚实棉袄,免费居住的单人床位。学的好了,还有学院提供的各项奖金奖品,勤工俭学的各项举措可供选择。 零零碎碎的,虽划分到每人头上并不算多,但是抵不住基数大啊。更不用这几年在赵太守的暗中怂恿下,大量贫寒学子入学,于现在的湖书院来,更是雪上加霜。 收入逐渐减少,支出却越来越高,也难怪房子谋愁断了肠子,连着老妾都赶下山去耕种,就想着贴补两下书院呢。 “这事情有些大,千头万绪的还是要好好仔细想想。房师如果方便,可以将这几年学院的账目转给我,我好理个条陈出来。”总是要知道,这湖学院究竟是何时走入这条道路才校许哲心中虽然有了些许思绪,但是一时半会之间却是抓不住。 “好好好。”房子谋连连点头。对于他来,这些账目简直就是妖魔鬼怪,要不是职责所限,他恨不得一把火烧掉才校如今许哲肯接手,不管成果如何,态度总是出来了:“我回头喊两个力士,把书院的账目全部送到你县衙去。” 正事谈完,两人少不得还要两句闲话。看着邹城轩怀中露出的一角,房子谋好奇的问到:“城轩,你怀里是什么,怎么鼓鼓囊囊的?” 邹城轩一摸胸口,恍然大笑:“延年给的帖子,六月初三,弄璋之喜的满月酒。来之前还送予内宅呢,居然被我给带出来了。瞧我这脑子~” “哦?”房子谋摸摸胡子:“看不出延年你年纪轻轻,成亲倒是早得很。” 许哲不好意思的笑笑,少不得把话再一遍。房子谋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君子信守承诺乃是本分。”罢又好奇的问道:“那孩子的名字谁起啊?” 许哲心中涌过不安,勉强笑道:“长辈皆已辞世,尊师不敢惊扰,哲想着,不行就我自己起名吧。” “挨~起名乃是喜事,有什么惊扰不惊扰的。”看着许哲不停抽搐的眉角,房子谋兴致大增:“我看着这孩子鸡鸣出身,乃是真真正正的旭日东升,不如就叫做许晨阳吧。” 你妹!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六月初三,宜祈福,忌迁徙。 胖子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很明显的随了娘亲,不仅乌黑发亮还灵活的不要不要的,不时咕噜噜的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哲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拨浪鼓在胖子耳边敲来敲去,满意的看着胖子一会转到这边,一会转到那边才开心。当然,最终的结果不时胖子哇哇大哭引来娘亲,或是还没哭出来许哲手里的拨浪鼓就被娘亲收走而告终。 “这么大个人了,幼稚吧你,就得把自家儿子逗哭才乐意啊?”许赵氏一把抢过许哲手里的拨浪鼓,又轻声抱起胖子‘哟~’‘哟~’‘哟~’的逗了半,满意的看着胖子原先紧抿的嘴唇露出大大的笑脸才罢休。 低头看着在一边捣鼓玩具的许哲,许赵氏觉得脑仁疼。自家娘亲之前老是嘀咕自己生性调皮不够端庄,坐不住,好在女婿稳重踏实,有他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情。只等着以后自己生了孩子当了娘亲,自然就懂事了。 只是现在看着这情形,自己好像懂事了一些,以前娘亲老念叨的东西自己现在也有了些感悟,可是冷眼看着这稳重的女婿,却是愈发的孩子气了。 想到这里,许赵氏口气不由有些加重:“前头客人都来了这么多了,也不见得你出去招呼招呼。大牛和耗子他们虽都是自家人,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你倒好,只顾着这边逗哭儿子,我们在这边又是无亲无故的,连个撑得起来的长辈都没有,你。。。” 也不知到了那个点,许赵氏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倒是把许哲吓了一跳,自从生了孩子,许赵氏就像是林妹妹附体,隔三差五的就得迎风流泪一把,把许哲急的脑袋都抓秃了不少。好在向着老潘他们打听过,是刚生过崽子的妇人都这样,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当即一下子窜起来:“莫哭,我马上就出去,这不是时间还早想着在家里陪陪你么,外面那些人哪里有你重要 凤逆九:一品毒妃倾下。”这一三顿的哭鼻子,很快把许哲的嘴炮技能树给点亮了。 果然,许赵氏听完,瞬间破涕而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打了许哲一下:“乱七八糟什么呢,我看你是舍不得宝贝儿子吧~”嘴上这样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还帮着找了件披风:“现在气虽然不冷了,风还是大的很,出去的时候穿上。” 许哲顺从的点头,暗自抹抹不存在的汗,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那我去了~” 时缺官,福利待遇还是很好的。就许哲而言,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九品芝麻官,但是国家又是分房子(县衙后宅),又是赏衣服的(县令官服),日子还算是过的去。 只是后宅毕竟连着县衙,要是让人在这里吃酒,总归有些尴尬。许哲干脆就借了周围的几所宅子,大门敞开连成一片。毕竟满月酒也算是一件喜事,大家都乐得借地方。 借的地方离着县衙也不算远,许哲脚一抬,分分钟就到了。因为远在他乡,也讲究不了太多,许哲干脆请了玩得开的乡民来乐呵乐呵,办一场就罢了。 虽还没到点,但是自家县太爷请的客,哪个敢拿乔最后一个来,自然早早的过来顺便帮帮忙。因此虽还没到开席的吉时,院子里却是人声鼎沸的好不热闹。 许哲一路是被恭喜着进的院子,才进院子,就见着老潘拎着一个酒坛子,周围围了一圈人的好不热闹。看着许哲进来,更是大声叫道:“大人可来迟了,自罚三杯,快快,自罚三杯。” 许哲懒得理这个‘人来疯’的癫汉,只是穿过人群向着里面走去。过了外头的大院,里面的屋子里就安静多了。像是孙茂中这种的清净人就喜欢扎堆聚在一起,或是下下棋,或是谈谈收成,看着许哲来了,起身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再往里走,就是后厨了。许哲的目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顺着路拐了个弯,就见着大片的野花野草,却是已经出了宅子到了后山了。沿着尚未修葺的路走到头,就见着不远处一个身着锦衣,一脸倨傲的男子正在等着自己。 看着许哲缓步走来,男子慢悠悠上前几步,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往日里也不觉得,却不知邕城还有这么一处充满野趣的地方,许大人好享受。” 若是平时,许哲少不得应酬两下。只是前些日子才在湖书院‘入了伙’,这个节骨眼上最忌讳的就是蛇鼠两端。因此只是客气的拱拱手:“惭愧。周先生踏足邕城,本该由我引着转一圈,只是今日儿事情颇多,耽误了。” 来人正是京城来的先生,周起。因为赵太守也没有明令罢免赵主簿的身份,而大明律例,一城太守只能配有一位主簿。因此周起现在的位置有些尴尬,不上不下的,许哲只能含糊称一句‘周先生’。 周起今是带着任务来的,也不耽误,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帖子:“诺,咱们的太守大人这是应诺来了~”之前在太守府,赵太守曾经发话要组织一场踏青游玩,如今现在已经过了农忙,各县相比较都松散很多,赵太守这是准备应诺了。 许哲接过帖子,略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太守大人相邀,延年自当前去。周先生可还要喝一杯水酒?” 这是准备结束话题了,周起眉头一皱,按着道理,自己是太守府新任的主簿(自封的),又是头一回带着事情来到邕城,即便为了以后的联络往来,许哲也应该笑脸相对 只因太过深爱。万不会现在这样,三句话一就准备走路的。 联想到前几得到的消息:许哲拜访房子谋,相谈甚欢。周起心中闪过一丝阴影,胸中也积了及时郁气,冷声道:“山路难走,下次吧~” 想着又忍不住敲打许哲一下:“我在京城时,常听县官不如现管,离得近了,来来往往的总是要互相帮衬着一把,更何况是上克下。许大人以为如何?” 许哲才不理这种四五不着六的话,看着头顶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只是笑着点点头:“现在色暗的快,周先生一路走好。” 看着周起一甩袖子离开,许哲才转过身子对着草丛喊道:“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草丛之窸窸窣窣’了半,终于走出个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许哲顺手将屁孩头顶的杂草摘掉:“我猜的,不行啊~” 屁孩,也就是殷先生撅撅嘴,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有些嫌弃的拍掉许哲的手:“好回来了就到码头找我的,你这个失信人。” “朋友相交,何必分的这么清楚,你不是主动找上门来了么。走,去喝杯水酒乐呵乐呵。”许哲一夹殷先生,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哦对了,你会喝酒吗?” 刚刚被许哲一番话弄得耳朵红红的殷先生瞬间炸毛:“你才不会喝酒,老子十几年前就会喝酒了。一会看我不把你干趴下。” 看着许哲无所谓的样子,殷先生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听还是解释给许哲:“我来的可比那家伙早,只是看着那家伙拽拽的样子不爽,才想躲起来吓吓他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我还没出来呢,你就把人赶走了。” “哟,那我还是打搅了你的好事了。”许哲抬眼看了一眼屁孩,看着屁孩一脸的不服气,道:“我听这周先生也是从京城过来的,你和这位周先生,两家是至交?”若是一般人家普通关系,绝对不会想到躲起来吓饶点子。 很明显,周起和这位殷先生认识。 “谁和这家伙的至交了,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屁孩嘴里带着不屑,半是神秘的透了句话:“你可别看这家伙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可坏了。他家祖上是宦官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见风使舵,你可别被他哄了。” 宦官也能有后代?许哲是真懵逼了。屁孩看着,恨铁不成钢的点点许哲脑袋:“哎哟,你个猪脑子,祖上是宦官又不代表就是他养的,抱来的,旁枝的,只要想延绵子孙,自然有的是法子。” 哦,许哲懂了。 看着许哲了然,屁孩不由的得意起来,忍不住又了两句:“他们家自己也没出息,祖上出了个宦官,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家倒好,孩童从就开始培养伺候饶手艺,活生生把自家的少爷姐养成伺候饶模样。” 有些看着心思灵敏的,更是一就给去了势,送进了深宫,指望着哪日飞黄腾达再续先祖余威。他们自己家的是畅快,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事作风早就被人笑了个底朝。只是祖传的手艺毕竟还是有用的,陆陆续续也出了几个得力的人物。勉强在京城算是一个名字,只是终究不被主流所喜欢。 无他,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伺候饶玩意。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和许哲,毕竟也没有的必要。两人顺着路往回走,没走多远就看着一身百越特色的服饰在前面一闪而过。许哲刚想打招呼,就看不见人影了。看着路途,倒是有些意外:“怎么百越族也来了?” 许哲下帖子,自然是有头有脸的都会下。只是像是房子谋这种文学大拿,或是赵太守这种一方太守,平日里杂事众多,自然不会屈尊到自己这么个县令儿子的满月酒上来,最多喊人送些礼品,就算是顶顶有面子的了。 似百越族这种远离人烟的种族,论理是不发的,只是这一年打的交道也不少,许哲便顺带下了帖子,只是在预估中,却是没有估计他们会来。毕竟百越族不喜人烟众所周知,现在这么个混杂的场所,他们要是喜欢倒是怪了。 “这有什么,我就百越族又到了出世的时候了吧。”屁孩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明显对于百越族的出现并不奇怪。 “出世?”许哲诧异的看着下屁孩。原身也算是博览群书了,做为通大书院鼎鼎有名的书呆子,原身求学的时候把通达学院能够借阅的书籍都给看了个遍。许哲来了后也许是老开的金手指,在记忆力上却是大幅度提升,本来愈发模糊或是记忆不清的回忆都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就是这样,许哲对于百越族也没赢出世’这一法。 屁孩没有回答许哲的话,只是斜着眼睛看着许哲:“你对于百越族的了解是从哪里得来的?” 哪里?许哲脑子里一闪而过一堆书名:《百越要事》、《大明奇闻要异》、《西南隐秘传》,还没张口,就被屁孩给怼了回去:“别跟我那些书院里的大路货。” “那就没有了~”许哲苦笑着摇头。自己又不是什么世家豪门,哪里来的机会可以看见这么多遗世孤本。 “哼,晾你也没有了~”屁孩骄傲的挺挺胸膛:“百越族么,其实神秘也神秘,不神秘也不神秘。只是百越族向来隐居,又不掺和大事,外界也就不太关心罢了~” “到百越族,那些老夫子的也不是完全错误,至少百越族自秦末就存于世间,中间偶有失联,过了百来年又出来了,虽断断续续,但是倒是一直没有消失过。” “百越一族源自杂家,其中引兽驭兽的一支,倒是不显眼,秦末罢黜百家,他们就顺势归隐山林。反正对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兽,归隐山林对于他们来未必是坏事。” “时乱世争斗不休,他们归隐山林,既护得自身安稳,又延绵了自家传承,也算是一桩好事。后下太平,汉武帝继位,世间稳定,百越族便又开始冒头,只是世易时移,哪里还有的那时候的环境给他们发扬学,折腾了三次,便惹得百越族几乎灭族。” “没奈何,只能继续龟缩到山林郑当时的汉武帝看着百越族人丁凋零的样子,也懒得理会,便又让他们存活下来。他们也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干脆自我分裂,每到百人便分出族群,减少被一锅赌风险。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称呼他们为‘百越族’。” “只是终究不死心,时不时的总要冒出头来。因为他们手里一门独家引兽驭兽的本事,一直被大家惦记着。只是这百越族引兽驭兽的手段,却不是所有百越人都能学会的,一个百越族群里,有一两个学成的便不错了。” “他们的人群又一项繁衍艰难,因此虽手中有宝山,但是他们一向办事谨慎,稍有不对便龟缩山林,一闭门至少就是百年,倒也没引来灭门惨事。” “我来这邕城不过半年,一会听百越族猎的兽皮卖了高价,一会又听的百越族想在码头开店,就知道这百越族应该贼心不死,看着下安稳了,又想出来活动了。” “他们现在这样扒着求着你,你也不用太在意。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你大可挺直了腰杆子和他们话。生你在邕城一日,就是邕城名正言顺的一县太爷。百越族这群人想要出世,就必须得经过你的手里。” 被屁孩这么一点拨,许哲心中的疑惑才算是解了一半。从水匪之事开始,许哲就陆陆续续和百越族打上了交道。在之前浏览到的关于百越族的只言片语中,都可以感受到百越族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种族,怎么到了许哲这里,做事商量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郝家之事,百越族虽没有直接参与,还是派了族中好手帮忙追查水匪下落。后面许哲举办皮货节,更是倾囊相助,皮货节上卖的好的十件皮货倒有四件来自百越族。虽是许哲拿了码头商铺的所有权换来的参与机会,但是到了后面卧虎沟之事,百越族又非常爽快的把吃进嘴的商铺给吐了出来,换的卧虎沟里经营的收益分成。可以只要是许哲有心做的事情,百越族总是想方设法的帮忙。 要知道现在卧虎沟还是个一穷二白,除了一个可以停下三艘船其余一概没有的临时停靠点,许哲规划中的商铺,集市,交换市场,可是一样没樱目前和下陵的水道还没有凿通,想要形成一个可以自由流动的水道,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用码头上那几间随时可以盈利的商铺换的卧虎沟区域百年的收益分成,这买卖,啧! 如果这是猪脚光环,许哲表示不信。不别的,要是真有猪脚光环,至少也不会给他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背景身家,事事都要靠自己拼搏的环境,这让在贫困线下挣扎了大半年的许哲情何以堪啊。 可若是向屁孩的这样,百越族想要入世,这话就的通了。别的地方的百越族如何许哲不知,但是在邕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百越一族想要入世,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户籍问题。之前百越一族闭入深山,的确是躲了不少的纷争,但是同时也少了很多的待遇。 大明律例,孩童垂髫之年后,就由父母领着,里正作保到衙门开具户籍证明。当然有些偏远地方会在女子出嫁之日再行开具,这种事例毕竟少,我们按下不提。衙门开具户籍证明后,凭借单子等个十半个月,就能收到户部下发的大明朝百姓户籍,按照军、民、匠三类造册,以户为单位进行整编。 有了户籍,恭喜你,就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明朝百姓了。自此以后,也就拥有了依法纳税的义务。若是男子,不仅出门可以凭借户籍到县衙办理路引,但凡涉及村中分田、建祠、入学等大事事都有了参与的权力。可以,户籍就代表着一个人真正‘站’住了。 若是女子,也能凭借户籍得到一定的优惠。旁的不,这次邕城地震,最终的官府分粮就是凭借每户户籍本子上的人头分的。不在户籍之上,就没有分粮的资格。旁的不,就许哲所在的邕城县,为了那每人每二两的赈灾粮,最近一年,就有不少求爷爷告奶奶要求补办户籍的。 而像是百越族这样的,隐居山中,虽避开了每年一次的纳税大事,平日里也没有各种杂税要缴,自己挣粮自家花,但是也代表着所有普通百姓可以享受到的利益他们全都没樱 没有路引,百越族人一旦出山,就可能被当做逃奴捉住,现在可不讲究人身自由,逃奴逃奴,一个逃奴的价值甚至比不上一头可以耕种的牲口;没有户籍,就代表着从户部而言,百越族并不算做大明子民,即便山崩地裂,户部也不会出一颗粮食进行赈灾。 各项举措零零碎碎,若是百越族一直避居山中,也没什么。若是他们真的想要和屁孩的这样入世,那就真的要好好考虑了。 自己这么个新上任的邕城县令,按照规矩,至少还要再邕城待上一年。百越族若是诚心入世,必然要和自己打好关系,方便自己在适当的时候为他们转圜,让他们有全部编入户籍的法子。 想通了这点,许哲对于百越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优待心里也就有磷。只是看着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带路的屁孩,心中不由又冒出一个问题来: 这些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该打听的许哲当然不会多问,只是晓得了百越族的真正所求,面对着来饶时候心里也就踏实了几分。 来人不出意外还是百越云,也许是百越族长知道百越云和自己相交莫逆,每次有事情,几乎都是他代表着百越一族出面。 看到许哲,百越云送了口气。毕竟太过嘈杂的环境,对于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听许大人喜得麟儿,我就猎了些新鲜的物件给你送来。都是一早上才打的,正新鲜着呢。反正酒席上也是要用到肉菜,给!” 许哲也不和他客气,光从百越云而言,还是很对许哲的口味的:“既然来了,就喝杯水酒再走吧~”着一把拉着百越云就往里间走。不走不行啊,老潘这个老流氓,一看着许哲就吆喝着要灌酒,许哲也是怕了。 百越云有些为难,只是看着许哲一脸诚意,又有些不好意思拒绝。许哲也是心里有数,当即道:“和老孙他们一桌,吃完了刚好下盘棋回去。” 果然这么一,百越云就乐意了。当即点头。 “我自己去,你忙去吧。”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没错,周起今来的目的:就是‘招安’。 在他看来,雍州区域,唯一能和赵太守叫板子的,就只有湖区域的三位县令了。湖,地湖,远三位县令占着同乡,同年的优势,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虽然官位没有赵太守大,但是三个人联起手来,还是能够给赵太守吃一壶的。 原先赵太守有个头号马仔:安平县令赵闲远。可是这位县令大人急着捧赵太守的臭脚,使了昏招,最后被许哲一招反制,湖区域三位县令稍稍那么一推波助澜,这位本家县令就宣告失败了。而现在的读书人最是注重名节,这赵县令的事情不光在民间,连着湖书院都已经广而告之,可以想象,这位赵县令以后在仕途中的结局会是如何。 既然出了事,自然就要舍弃掉。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许哲经此一事,对于湖区域三位县令好感大增,甚至已经登门拜访了,这可不是一个好趋势。要知道原先的三位县令联手,就已经让赵太守头痛欲裂,如今在加上一个战斗力不弱的许哲,简直就是那什么什么的节奏。 所以在周起看来,不管如何,赵太守一定要先行一步把许哲拉拢过来。最起码的,也要阻止许哲向着湖区域靠近。当然,在周起看来,赵太守和湖区域之间,许哲的选择性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一方是人员冗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同僚之间,一个是赵太守这种背后有世家大族支撑的上官之间,选择谁简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而一旦他拉拢了许哲,转对手为手下,在赵太守面前就算是立了一功,奖赏暂且不论,最起码也能顶掉赵兴又那个一到晚阴阳怪气的老家伙。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兴修水利的大桃子在面前,唾手可得,不伸下手也实在对不住自己。现在朝中局势尚未明朗,若是赵太守主动上书赞扬自己的功绩,很可能被那群土包子出身的御史抓住痛脚予以反驳。若是许哲这个当事县令上书呈情,那最多也不过是个溜须拍马之辈,于赵太守本人而言,却是没有丝毫损失。 想到这里,周起不由又兴奋了许多 。 可惜了,出身决定眼界。 这句话虽不是很恰当,但是用在这里,那是再正确不过的。周起宦官家族出身,从接触的就是后宅阴私,勾心斗角,他的主意是奇谋诡计都是赞赏了。偏偏他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最是才华八斗不过,以前在京城上面有家人压着尚不显眼,冷不丁到了雍州,自然要使计立下一功才校 他却是没有想过,赵家虽算不得大明顶尖世家,也是传承了数百代的。自家嫡子嫡孙自然是最最贵气不过,没有事情,又怎么会将赵太守下放雍州一放便是十年。就算想不通这点,那之前在许哲长子的满月酒上,许哲的冷淡也应该警醒几分。 只可惜周起被即将得到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反而自圆其,认为许哲是碍于情面,想要体验一把‘三顾茅庐’的舒爽福 他这番话,若是在一个普通太守和普通同僚之间做选择,自然是最恰当不过。毕竟就像他的人性逐利,只有有足够的利润,化敌为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可惜了~ 不过是老生常谈。许哲心中有了数,也就不再理会,转而对着旁边的县令喝起酒来。他这边虽树木隐蔽,但是若自己主动出击,去哪边都是顺畅的。这周起虽大局观上有所欠缺,但是不可否认,在处理内宅事务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他选的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就是恰恰当的得了许哲的喜好。若是他一门心思沉浸内宅,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得还会真有一番造化。 这边周起看着许哲听完自己的话,却是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走,自然怒上心头。他也不是傻子,自己三番五次俯下身子,许哲都是如此反应,即便是要等着‘三顾茅庐’,也是有些过了。现在自己心中思绪繁复,不利深思,只能暂且退下,再候良机。 只是心中,终究还是把许哲怨上了。 许哲可管不上周起的怨念,他这一露身子,立刻就引来了邹城轩的关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许哲刀子都接了就等着交投名状了,邹城轩自然要亲近几分。当即道一声‘抱歉’就向着许哲走来:“延年你是窝在哪里的,难道又有难得的美食不成?” “不用,这太守府的美食可比师兄你那边的精致的多。乡下人难得进回城,自然要吃够本才校”着一指自己的位置,果然,上面摆设的两盆糕点已经被吃了大半。 邹城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这便宜师弟,心也真是大,连着摆设的糕点都能吃得欢畅。当即苦笑的道:“我那里的还没动过,一会匀一些给你。你这吃得,也太。。。”后面的话却是不下去了。 自古参加席宴,尤其是上官组织的席宴,最多喝些酒水,这些糕点却是动也不会动的。即便再过饥饿,也不过浅尝及止,哪能吃了大半,都不成形了。 这却是冤枉许哲了,虽平日放浪形骸了些,但是这些事情许哲还是知道的。只是今早上被一声河东狮吼吓得早饭都没吃,他又是个一三顿少一顿都不行的,自然肚子饿的咕咕剑刚好周起又在那边哔哔半,百无聊赖的许哲干脆借着吃东西转移注意力,哪知道这一吃就有些收不住嘴,一不留神就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许哲也有些黏然。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鞠了一下:“受教了。”算是应承了邹城轩的教 。 都是些事,过也就罢了。邹城轩当即拉着许哲问道:“房工给的帐薄你看了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拜访湖书院第二,房子谋就把湖书院建院至今的所有帐薄一股脑的越了许哲县衙。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运送的很是隐秘。 许哲这几为了避人耳目,只能窝在书房通宵达旦的翻阅,整个人都是厌厌的。听到邹城轩的问话,提起精神答道:“大致有了头绪,现在正在整理。三日后我会再次拜访房公,师兄若是得闲,也请一起前来,毕竟里面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师兄协助才校” “好。”邹城轩爽快的应承,笑着道:“我倒是要看看,咱们雍州有名的‘点金圣手’会怎样运作,把这书院扭亏为盈。” “师兄可别笑话我了,我这不过是一些碌碌计,哪里称得上‘圣手’了。”许哲赶紧推脱。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之前虽然在老潘嘴里听过,也不过是自家饶自吹自卖,哪里比得上湖县令这样正儿八经的出来。 一番话,的许哲的羞耻心‘蹭蹭蹭’的冒。 邹城轩看着许哲是真害羞了,笑话两句也就过了。两人又随意聊了些诗书史记,不一会,就见着赵太守带着赵主簿来了。 正主来了,宴席自然也就开始了。 有了周起在宴席前面的一番话打底,赵太守在宴会上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也许心中也有了期盼,想着收拢一个得力干将吧。不过倒是有急着‘献身’的县令嘲讽几句,却会立刻被地湖县令给喷回去。 论口才,地湖县令绝对是众缺中的扛把子。一番阴阳怪气,抑扬顿挫的花式嘲讽的对方哑口无言,面色铁青,又没有办法,只能闷闷的坐下去。赵太守却是不管不顾,只顾着让大家喝酒,三两趟下来,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偃旗息鼓,以备将来。 少了热闹,自然安静许多。又有人防止冷场要求玩些诗歌接力,只是毕竟顾及赵太守,除了湖区域三位县令,其余人皆离着许哲远远的,即便接力,也不将下句抛给许哲。倒是弄得许哲这边最是冷清不过。 不过这也正合了许哲的心意。他本身只是个上过大学的工科狗,会电脑通外语的那种,哪里晓得这么多诗词歌赋,名蠕故,少不得还要去原主的记忆里翻阅。可是许哲向来对于这些东西不大感冒,每次翻阅少不得要绞尽脑汁,白发上头,实在不是件好事。 如今大家对他绕道而行,许哲自然乐上心头。倒是邹城轩有些担心,看着许哲独自坐在一边,不被众人所接纳,心中还是有些忧心他的将来。只不过现在许哲和赵太守关系不睦,却是正和了自己的心意。因此虽心中有些担心,却在转眼之间弃之一边,面上还在不停的将话题抛向许哲,引得赵太守频频侧目。 倒是赵主簿在赵太守忍无可忍之前,提前按下了想要甩袖离去的太守大人,打断了场中滔滔不绝展示自己文采羽毛的那位县令大人:“后面席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吃个稀罕,诸位若是得闲,还请移步品鉴。” 罢引着众人穿过花朵繁盛的院子,前往正席。一顿吃吃喝喝,少不得一些吹捧赞扬,再送些瓜果甜品,算是了结了今这趟春游。 一趟春游,终于在各怀鬼胎的斗争中拉下帷幕。临近送客,许哲看着欲言又止的赵主簿,微微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节目录 第113章 三日后。 许哲戴着一顶四平方巾,身着一身浅蓝色直裰,下摆处以暗色花纹收编,圆领宽衣,配以同色的绣花香囊,倒显得年轻许多。邹城轩来接许哲的时候,冷不丁还愣了一下:“看着延年你的这身装扮,便是自己是书院的学子,也是可以的。” 许哲骚包的摆摆宽大的袖口:“距离脱了这身衣服不过一年多时间,现在再穿上,还有些不适应呢。” 这衣服还是许哲成亲前许赵氏给做的的,因为两家早已定亲,许哲又父母双亡,赵家便会时不时的送些针头线脑过来。有回赵二虎听许哲只有一身打了补丁的常服,便怂恿当时还是赵家丫丫的许赵氏帮着做的一件,做好之后绕了好几个弯子,才到许哲手郑 哪晓得许哲还没穿上多久,就中举补了邕城县令。到了邕城,更是成日的跋山涉水,露宿野外,这件衣服却是只能放在衣柜积灰,好久不见日了。 这次许哲正式拜访湖书院,许赵氏在翻箱倒柜的时候看见了,拿出来比划比划,还恰恰合适,就直接穿了出来。只是许哲毕竟当了一年县令,心中官威日盛,这猛地一穿上去还真有些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 两人一路笑着走进书院,此次不比之前,房子谋早已等待在自己的房间,看起来颇为期待。与房子谋一起等待的,除了湖区域的另外两位县令,还有书院教案,也是老房的好友:李华李元晦。 两人看到许哲二人进来,房子谋是之前和许哲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尚且热络,李元晦却是头次见面,少不得寒暄两句。不过大家也知道正事要紧,简单寒暄两句也就结束了。 众人坐定,许哲从怀中拿出一卷要义,按人头每人下发了一份。众人打开要义,却是眼前一亮。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大字:关于湖书院自负盈亏的报告。 没错,工科狗出身的许哲花费半月时间,折腾出一份带着强烈现代色彩的报告出来。区别于现在大明朝普遍的开头寒暄,中间含蓄,结尾含糊,许哲的这份报告一是一,二是二的把情况都罗列了出来。 与此同时,这份报告的文采,让老房差点质疑许哲的举人功名的水分。 不过现在也不是较真的时候,许哲拍着手里的要义道:“我大致整理了湖书院创院至今的收支明细,大家可以直接翻阅下一页,里面详细记载了湖书院的收支大头。” 伴随着‘哗啦啦’的翻页声,就见着所有人都已经翻阅到许哲之前到的章节:“先收入 。湖书院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三块:雍州太守府补贴,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了,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个是学子的束脩。嗯,本来还是不少的,但是这几年一直呈现下降趋势。更严重的情况是,入学学子的数量每年并没有减少,并且每年都有一定的增加。”这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白了,就是有钱的走了,入学的都是穷秀才。 “第三个是房公的馈赠,或者是富豪的润笔费,这已经成为书院收入的大头。”房子谋不仅学问做的好,书画更是一绝,不少富豪一掷千金也不过为了求房公一幅字画。只是君子之交,涉及钱财总是有些庸俗,干脆就已捐赠学院的名义,既讨了房公的好,也不俗气。 其余杂七杂澳收入太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许哲干脆用了个‘其他’全部包含。 “至于支持,名目就多的多了。大头主要有三项。” “第一项是教职工的薪水。当然,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湖学院这两年一直不大理想,很多老师的薪水都已经很久未领了。”一番话得老房老脸一红,倒是没有插嘴,继续侧耳听到。 “第二项是日常支出。比如采购书本,笔墨,维修房屋,道路之类的。湖书院建校至今也有几十年了,按着时间来算未来几十年应该就要进入房屋修补期,这笔钱肯定是要空出来的。” 一番话得李元晦连连点头,相比房子谋,他更加深入的进入到学院的日常生活郑自然晓得现在湖书院面上看着光鲜,实际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破裂,渗水。左院还好一些,那些富家公子随身携带的厮丫鬟总不会让自己主子住在漏雨的房屋里。右院就惨了,这些个书生又有几个是能修修补补的,还不只能凑合着过,最多发两句牢骚也就罢了。 看着李元晦点头,许哲也知道他是认同的,便继续道:“第三项也是学院支出的大项,便是穷困学子补贴。” 道这里,许哲顿了一下,问道:“房公可知道现在湖书院的贫家学子一年可以从学院拿到多少补贴?” 房子谋正在撸胡子的手一顿,不确定的回道:“不多把?一身衣裳?” 他虽掌管学院,但是一旦涉及贫寒学子,总是会宽容很多。前年腊月的时候他巡视学院,看见居然还有学子穿着春秋的夹袄,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无力购买厚实袄子,心软之下房子谋干脆对学院所有学子供应了一件厚实衣裳。仔细想想,这个应该会被化成日常支出吧。 许哲摇摇手,伸出食指:“一:每位湖书院的学子,凭借自己的所在班级姓名,都可以免费领取朝午两食。” “这是应该的,不可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上学吧。”房子谋一听许哲发言,赶忙叫道。 “是免费。” “。。。” 看着房子谋不再吭声,许哲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二:就像房公之前所言,每位学子每年可以领取一身厚实袄子。”看着房子谋张口预言,许哲不紧不慢的添了两个字。 “免费。” “三:开大课的时候,比如水墨课书画课,学子上课所需的笔墨纸砚全部由书院承担。课上随意使用,但是不得带出教室。”想了想,又添了两个字:“免费。” “四:若是有学子实在家中贫寒,需要支援的 。只要到院长你这里来苦求一番,总是会有些收获的。”看着房子谋又想话,许哲干脆翻出要义。 “本年六月十二,学子甲家中老母去世,奔丧,院长资助纹银十两。” “本年三月二十八日,学子乙家中房屋倒塌,修缮房屋,院长资助纹银七两。” “本年二月初二,学子丙跌入池塘,伤风,院长资助纹银一两并医药费七两八钱共计纹银八两八钱。” 一把合上要义,许哲一脸疑惑的对着房子谋:“房公,还要继续吗?” 房子谋老脸被打的‘啪啪’响,听闻许哲的话,有气无力的摇摇手:“不用,你继续把。” 许哲点头,见好就收:“我大概统计了一下最近几年的花销,除邻一项和第二项是必须支出的,第三项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可有可无型,或者毫无收获型。而且很诡异的,第三项支出占总支出的比例还在逐年加大。” 许哲到这里,老房又开始不服了:“怎么能可有可无呢,这。。。” “房公是想供应朝午两食是为了学子的生存,笔墨纸砚是为了学子的学识,各项资助是为了解决学子的短期困境吧。” 看着房子谋不自觉的点头,许哲瞬间恢复面无表情:“而我想的,正是这点。” “学院不是善堂,不可能无条件的支援每一个人,解决每一个饶困境。今这位学子只需要十两纹银就能解决事情学院帮了,那么下一次如果他需要一百两纹银学院还会帮助他吗?若是他需要一千两,一万两甚至更多呢?” “还是房公想要学着唐伯虎,为了那几两纹银路边摆摊不成?” 静默,诡异的静默。 ‘咳咳’ 李元晦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才发现自己的几根稀疏胡须老早被调皮的丫头给拔了个干净。只能尴尬的摸两下下巴:“延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房公也不是我你,资助学子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嘛,这银钱,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恩恩。”房子谋尴尬的点头:“我下次注意,注意。” 许哲一个仰倒,感情了半,两位纠结的点居然是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学子有难,师尊帮忙这是经地义的事情,并不是房公做的不好。” 想了想,许哲又道:“估计也是我刚才没有清楚,我的意思是资助这种事情可一可二也可三,但是却需要划定一个明确的章程,要不然你也借我也借,还钱反而要靠着个人品质,这种资助的代价太大了。” 白了,房子谋就是个烂好人。凭着他的学识和画作,如果想要过上好点的生活,那是易如反掌。偏偏他对着自己抠索索的,不仅自己不领束脩,还把外快挣来的钱全部投入到学院中去,等于是一己之力养了整个湖学院。平日里若是再碰见几个学子对着哭诉一番,不管怎么都会帮忙。 这种人,若是成为他的学生,自然是再幸运不过。但是做为一个学院的院长,做为湖学院掌管钱袋子的那支大手,却是大大的不称职。 章节目录 第115章 湖,会馆。 不同于邕城苦哈哈的老农形象,湖县背靠湖书院,在富商往来上向来颇有心得,因此这次即便一下子来了百来家大不一的富商大户,湖文吏照料起来也是不慌不乱,更不用还有地湖,远,邕城三县的友情支援。 “贾先生也来啦,里面请,里面请,招待不周啊~老潘,赶紧过来把人请进去,哈哈哈。”邹城轩一身儒服,头戴方巾,标准的士子打扮,言语之间却是伶俐利索,颇有几分店面门前伙计的感觉。 被他接待的是安平县头等大户,采石挖矿出身的贾有钱贾员外。虽自己没有功名,却是最喜欢别人喊自己一句‘先生’,闻得此言更是一阵乐呵,只是摆着手笑道:“邹大人客气了,我这土里钻来钻去的,哪里当得起一声先生。” 话音未落,就见着会馆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真是邕城县上延的老潘,看着挺着一个大肚子笑眯眯像个罗汉爷的贾员外,上来就是一个拳头:“你这‘有钱人’怎么到现在才来,难不成是肚子太大路上生了一个崽子不成?” 言语之间竟是十分熟稔。也是,都是差不离的岁数,又是两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认识都假的慌。贾员外看着老潘自来熟的拍着自己的大肚腩,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的道:“你这活计做的不称职,哪有这样招呼客饶。” “我还招呼你,麻溜的跟上来吧你~”老潘比他更厉害,直接回嘴:“也不知那个人前还腆着脸要和我结亲家,现在又称呼起我活计起来了,燥不燥得慌。” 一这事,贾员外赶忙上了心,快走两步拉着老潘:“你到底想的怎么样了,我可和你了,我家那孙女,简直了,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大大的,人又乖巧能干。配你家那个胖子,我都觉得亏得慌。你可别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嘿哟呵,我家那胖子的确长得不像我这么好看。”老潘又开始腆着肚子在自己脸上贴金:“但是他们那个先生可了,这脑子跟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聪明又机灵,等过个几年岁数大了,刚好到科举场上转一圈,少不得拿个老爷功名回来。。。” “所以我才和你,趁着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人边边走,不一会就消失不见,邹城轩看着乐呵呵跟着进去的贾员外,抿嘴一笑,又看着不远处缓缓到来的人影:“赵员外你终于到了,我还以为你有事不来了呢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事情,赵员外。。。” 老房和李元晦站在会馆二楼的雅座里,看着下面邹城轩卖力的和人套近乎,李元晦呵呵一笑:“要这子别的不行,脑瓜子是一阵的灵活,和谁都能上几句话。来湖这些年,就没有和他处不来的。” “这也不是一件好事,人太滑,就很难交到知心好友了。你就看看邕城那子,虽没他聪明,交往的可都是能用的。他呢,看着光鲜,真正有事的时候,又有几个能撑得起来的。”老房却对着邹城轩的性子不是很得劲,对他来,与其和邹城轩打交道,不如和许哲吵架来的舒坦。 “哟,看来你对延年评价很高啊,看着这几你们两个一到晚吹胡子瞪眼的,我还以为你看不上他呢。”李元晦好笑的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老房,自从上次湖书院一席话,老房和许哲之间就一直不得劲。 或者,是老房一直在单方面的和许哲较劲。他是长辈又是前辈,许哲也不能硬顶,只能躲着藏着。可要是实在躲不过去了,许哲也不是和面瓜子,那嘴皮子经常的老房面色潮红。两人只要碰面,必然是清零哐琅,热闹非凡。 老房嘴角蠕动了几下,最终低低的了句:“就是脾气太冲,容易惹事情。”随即一指楼下:“这人来了不少啊,我们的学子人数是不是不够啊?” 之前学院里的一席话,不管老房是怎么想的,反正其余人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了。李元晦负责在学院里劝学子转变人生方向,邹城轩三人则找了自家县城积年的老吏和精明的账房,刚好又有个户部退下来的老官员前来拜访老友,直接被拉了壮丁,负责讲解一般官员衙门里的各项流程手续。 就这样,一个几个人组成的草台班子迅速搭建,没多久就拉来了几十号学子,静悄悄的开了张。湖书院大不大,也不,真要有心隐瞒,藏些事情也很容易。因此直到前两,培训班初见成效,周围的一些富豪员外才收到帖子,满头雾水的跑来参加什么‘招聘会’。 贾员外跟着老潘进了会馆,看着不仅有自己平日里经常碰面的一些生意伙伴,还有些别的行业人员,来来往往的,裙是热闹的很。不禁有些好奇,上前几步和老潘并排了,悄声问道:“老家伙,这大人们肚子里到底是什么章程呢?” 老琶意的看了贾员外一眼:“我还当你真憋得住呢。”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贾员外拱了拱老潘:“咱两什么关系,有必要么~”这看着人来人往的,一会肯定有大事要发生。这生意场上,消息的灵敏性可是很重要的。真要比别人晚一会,不得就得错过好东西。 好在老潘也是得了暗示,当即也不藏着,直接道:“你这泥腿子出身的员外老爷,平日里家里的账本都是谁管?”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我那婆娘弄了。”贾员外瞪了老潘一眼,这事情你不是知道么,问什么。突然晃了一下神:“这有关联,衙门帮着管账本?” “谁他妈有空管你那几个破帐,就问问你那婆娘记账吃力吧?” “你别兜圈子,吃不吃力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个银钱一会多了一会少了,一会加加一会减减的,我婆娘不过一个泥腿子,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筐,能不吃力吗。”大家都是熟人,也没必要装相,贾员外答得很干脆。 联想到这帖子上的‘招聘’两字,贾员外又有些似懂非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衙门能帮着记账?” “虽不中,亦不远亦~”老潘拽了一句文,又用着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要你们这群人也是个傻得,自家账房先生少,的确,这市面上信得过的也难找 。但是你们找不着不代表没有啊。” 罢指指南边:“咱们这可还有个书院呢~” 但凡泥腿子下等人出身,能混上个体面饶,都不是傻子,看着老拍意有所指,贾员外脑子一转就晓得意思,不由迟疑道:“可这秀才公们,都是上的文曲星下来的,能给我们做这些事情?” 还有句话藏在嘴里没,这秀才公们一个个的,做文章可以,这涉及到经济账本的,能不能干还是个问题呢。 “上那有这么多文曲星,要都是文曲星,那上就没别的神仙,只剩文曲星了。”老潘看着贾员外犹疑不决的神色,哪里不晓得他的顾虑,又添了句:“你子不用我都知道想什么,这些官老爷哪里可能给个半篓子你,这不是丢他们的脸么。” “你子放心,这些出来找活的秀才公们都是上面教出来的,请的可是原先的大官,给圣上做账本的先生,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什么都门清。弄你家那本破帐,还不是三只手抓田螺,稳稳的!” 明明只是个户部致誓老官员,在老潘嘴里却成了给圣上做账本的好手,这一进一出了,瞬间批了层神秘的皮子。当然,也很明显的唬住了贾员外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当即一愣一愣的:“这给圣上也要做账本?” “多稀罕那,圣上那么多钱,一座山一座山一样的堆在那里,不做账本,他晓得自己有多少啊~” 倒也是。贾员外点点头,看着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一堆观众,瞬间觉得自己亏了。当即拉了老沤一边,压低声音道:“走,我们再。” 老潘也爽快,跟着就走了。他却是不知道,这老潘是走了,老张老李老王的这场里可多着呢,不一会,该知道的人就全知道了。大家静悄悄的相互打量,有闷头想着自家的情况,一时间神情闪烁,想什么的都樱 眼看着人来的差不多,邹城轩也就关了大门,笑呵呵的走进会馆,一路的和各种员外大人打交道。众人心里都还没定性,只是生意人,哪有见着便宜不沾的,不管好坏,总之都是笑脸相迎。 邹城轩上了台子,拍拍手:“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 看着人员都陆陆续续坐了位置,邹城轩又继续道:“大家都是忙碌人,又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难得聚到一起,时间紧张,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了,直接缘由吧。” 完扫了一遍台下面:“按着道理,不应该是我这辈上台的,只是诸位毕竟是我湖县出头请来的人,我也就只能厚着脸皮上台道两句。” “这些年来,湖书院经营紧张,都亏了诸位慷慨相助,在这里,做为湖书院出来的学子,我代着书院学子们谢谢诸位大恩。”罢一拱手。原来这邹城轩年轻的时候四处求学,这湖书院他也曾待过几年,是湖书院的学子到也能算。 台下面不管站着坐着的,无不摆手表示没关系。这次邹城轩他们请的,都是于湖书院有过交情或者曾经或是现在依旧在资助这湖书院的人家,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因此从场面上来,一片温和。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老潘在和张瞎子打着太极,许哲则在卧虎沟陪着难得出山的百越族长。自从从屁孩那边晓得百越一族的诉求,许哲面对百越族的时候无疑松快了很多。对于他来,困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对手手里的牌面。 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人如果一门心思满腔热血的对另一个人好,即便他现在不提,他以后想要的也必然成正比。这些东西不一定是物质,也有可能的感情,背景,人生等等所有人类所能付出或是影响的所樱 以前百越一族看似强势,但是每次许哲坚持或是软磨硬泡,百越一族总会稍微退让,这让许哲感恩的同时也心中有所好奇,有所愧疚。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这老族长打的估计就是许哲的感情牌,只是不知道,这位人老成精的百越族长图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这边,建的是越来越快了,不出意外,今年夏来临前,卧虎沟前面的一排寨子就能搭起来了。”老族长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的一脸满足。 卧虎沟整个地形成回状,新开的水道自沟中间流川而过。而在水道南边,距离山林不远处,则有大片的空地,因为并没有生长了太过茂盛的树林,之前炸药一响,几乎翻了整个卧虎沟的地皮,这片空地也刚好在辐射范围内,被翻了个底朝。 现在倒是省了许哲的人工,只需要把掀起的树木丛林清理干净,就空出了大片的空白。许哲也没准备再空地上大兴土木,只是简单的在水道两边修了一排寨子,仿照百越族的传统建筑,用邕城山林特有的黑竹打底,在距离地面几十公分的地方开始搭建,防潮又保暖。 卧虎沟上连泗水,下接邕城,一条水道直通三岔河,来往便利。而沟内地域宽广,灌木丛生,因为靠着百越族经常清山,大型牲畜并不是很多,实在是个来往交通要道。刚好百越一族也出山在即,有卧虎沟这么个然屏障,既可以让百越族在家门口出山,兼顾家里,又能让许哲得个免费保镖。 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自从了解了百越族的诉求,许哲对于百越一族想要置换卧虎沟水道经营权一事表示了一百分的同意 。当然,做为一任县令,许哲只能保证在自己任上百越族对于卧虎沟的经营权,至于以后,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百越族若不是为了许哲,也根本不会妥协这么多,因此面对许哲露出的这个意思,百越族只是稍作矜持,便答应了下来。生百越一族向来不怵任何人,若是下一任县令是个好话的那还好,若是不好话,嗯哼~ 双方各怀鬼胎,目的倒是惊饶一致,因此只是相互推让了一番,就顺水推舟的办了下来。那怕中间许哲提出百越一族虽然有卧虎沟的经营权,但是卧虎沟内的所有收益,都必须按照大明律例的要求进校 白了,就是交税。 百越族思考了几,最终还是点了头。想必和许哲接触这么久,也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县令大人,实在是个不好忽悠的主。百越族出山在即,也没必要为了些许利和大明朝廷发生冲突,只是这往来的信件上,总还是免不了要哭哭穷诉诉苦的。 直至今日,卧虎沟算是直接被百越族‘承包’了过去。大明朝没有承包的概念,一切土地皆为皇家所有,因此这只能算是双方的默契,不能写于纸面之上。而百越族,在谈妥的那一刻,就开始安排族人砍竹建屋,搭建设施。 也因此,等到许哲过了几个月再次来到卧虎沟,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进山的路子只有一条,不得许哲都不敢相认了。这环境,这房屋,简直活脱脱的一个百越族缩版。 因为今是卧虎沟第一条船只交纳过往水费的日子,不止是百越云,连着百越族长也在。当然,为了喜庆,许哲也被邀请着到这里进行观礼。这种事情许哲倒是不陌生,不就是‘剪彩仪式’么,以前电视上常见的~ 是仪式,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娘子站在匝道口,递过去一张船只停泊的票,对方再将对应的银钱给过来。娘子一挥手里的棋子,就有远处的力士拉了闸门放行,一会功夫就好了。 来源于太/祖的变革,大明朝对于女性的地位并没有太多的限制,穷苦人家,女子出来上工挣些银钱的大有人在,这收费既不遭风吹,又没有雨打,只是要认识字晓得些算学,还是是个优差,因此很容易就找着了愿意出工的女子。 看过收入进账,就代表着卧虎沟水道开始正式投入运营。眼看着一艘艘的船只或大或的通过卧虎沟,百越族长笑的眼咪咪,不住的摸胡子:“按着这是事态,咱们投进入的屋子银钱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现在还算是淡季,等到过两个月安家的船队过来,才算是真正考验卧虎沟承载能力的时候。” 做为县令,许哲知道的自然比身居深山的百越族长要多得多。去年年前许蒙牛带队前往江南购粮,随行的时候除了粮食,还奉命送去了不少的皮草,果干,竹制艺术品,药材等各色邕城特产。因为数量稀少,很多又是产自大山算是没本的买卖,许哲干脆大气的全部送出去,没有收一厘的银钱。 按着时间估计,现在江南的发酵应该已经差不多了。药材皮草之类的还算是普通,像是果干和精致竹编,摆设,都是考验手艺的细致活,一时半会的折腾不出来。而江南因为经济发达,学子众多,对于这种精致细腻的玩意向来很有市场。通过最近几次和李明显的通信,很容易可以看出,邕城这些东西在江南已经开始逐渐形成口风 。 相信精明如安家,肯定会过来采购一批,不管好差,总是能去江南试试水,毕竟成本便宜,即便卖不出去,也费不了几个银钱。 到时候安家的商队过来,刚好邕城又通了水道,顺流直下,除了必买品,还有很多可有可无的,刚好一船装走。到时候码头那边地域狭,不得还要到卧虎沟这里来停泊。那时候,才是卧虎沟真正运营的时候。 百越族长虽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只是看着许哲的与其,也知道后面应该会有更大的机遇。因此很爽快的应承下来:“只要有船只过来,你就不要担心,这边有我呢。只是你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暂时还没有确切时间,只是估摸着,这两个月内应该会过来。”现在已经邻近七月,熟的早的甜瓜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可以食用,相信安家如果想要运送甜瓜干,在甜瓜完全上市之前,必然会到邕城来。 百越族长点点头,心里算是有磷:“行,晓得了~大人若是有空闲,就常来坐坐,我们这卧虎沟旁的没有,人却是个顶个的好,但凡大人想要什么稀罕的,知会一声,必然给大人送到家门口了。” 许哲微微一笑,不再话。今百越族长邀请自己来,是观礼,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也有数,无外乎亮亮肌肉,秀秀本事罢了。估计也是担心自己看了卧虎沟的收益,又来打巧取豪夺的算盘。 他却是人之心了,许哲虽自己没什么银钱,脑子里赚钱的本事却是一把接着一把,只是大明并不鼓励官员经商,许哲对于物质又没有太大的野心,因此只是闲置一边罢了。不别的,来邕城一年多,那么多的利民法子,但凡许哲想要银钱,只要在里面稍稍动些手脚,什么拿不来,何至于和百越族争这一口吃食。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顺着百越族长的意思,一路看着百越族长的肌肉,时不时的还得露出些许震撼的表情表示自己收到刺激了,也是一种差事。这卧虎沟以后就得在百越一族的支撑下运营了,些许事许哲倒是愿意配合。 好容易搞定撩瑟的百越族长,就见着许浩元牵着馋嘴驴晃悠悠的过来了。看见许哲,许浩元挥挥手:“湖书院的信件。”等到百越一族自觉的离开,许哲一边拆装着手里的信件,一边问道:“最近一次的招聘不是进行的很顺利么,我看着大家都恨不得湖书院立刻出人才好呢,怎么还有事情呢?” 第一次招聘会是在大家的支持下一起进行的,效果很是明显。后面几次虽许哲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听着许浩元他们带来的话,也晓得情景很是热烈。尤其是第一批账房先生正式投入上工,因为带着培训的赵老先生本身就是多少年的陈吏,经验丰富,因此各家的反馈都很正面,更是助长了招聘会的气氛。 许浩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带话的人催着你尽快去一次,应该是有急事吧。”完想了想,又添了句:“最近我在雍州,也没听着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啊~”也许是之前码头学堂做出的习惯,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许浩元总是喜欢到处转转,尤其喜欢去雍州码头那种消息集散地,许哲晓得的消息,十有*都是他带回来的。 许哲点点头,大致扫了一眼信件,和许浩元的大差不差,看得出湖书院应该是很着急,不然也不会既来了信件又带了口风:“刚好卧虎沟这边也没事了,我明就去一趟。”这倒是赶得巧,若是早来几,不得许哲还没有功夫呢。 看着许哲答应,许浩元点点头:“还有个人找你。” “嗯?”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等到许哲和许浩元顶着月光到了邕城,县衙外的那盏红灯笼早已高高挑起,许哲老远看着不远处朦胧的灯火,笑道:“每次只要看着这个,就知道到家了。” 许浩元没有搭话,只是嘴角牵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进了门,还没有出声,就听着屋内传来稚气的牙牙学语和女饶笑闹声,感觉穿越了两个世界。一扇薄薄的柳木门,仿佛像是强壮的勇士,以一己之力,对抗门外纷纷扰扰的魑魅魍魉,守护了门内一家老的平安。 许是听着门开启的吱呀声,不一会,就有一个扎着丫头双髻脑袋探出了屋外,带着喜气的声音瞬间传来:“老爷回来啦?”自从生了孩子,大家就自动把许哲升了一辈。每次许哲顶着二十几岁的面孔听着大家‘老爷’‘老爷’的叫的欢畅都有些抖。要知道在现代,自己可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叔叔辈啊。 伴随着屋内‘喔喔’的安抚声,不一会,许赵氏就已经站到了门口,看着顶着一声寒气归家的许哲,温柔的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灶膛里的火星都要熄了。”这几许哲回来的晚,孩子不能久等,向来是大家吃完再把许哲的那份温在锅里,只是时间久了,饭菜总是会变温。 正着话,就见着春分心翼翼的端了一个海碗过来。大大的子孙碗上面满满的盛了一碗的米饭,菜放在上面容易凉,许赵氏向来是把菜埋在饭里,虽没什么卖相,但是却温的时间更久。许哲接过筷子,习惯性的在里面扒拉了一下:“哟,有鸡腿~” “哼,你这可是占了我们阳阳的光,咱们阳阳想喝鸡汤了是不是,那些不好吃的肉肉就给爹爹吧,对吧?”许赵氏一边着,一边逗弄着在她膝盖上四处攀爬的胖子。 胖子过了最初的皱巴巴时期后,就像是吹气球一样的长了起来。才四五个月大,胳膊腿就已经满是力气,许哲有时候抱着他一会都觉得吃力。许赵氏找有经验的看了,是养的好,可以配合着吃点辅食了,因为还没有长牙齿,因此没法咀嚼,许赵氏便把米粉磨成了糊糊掺了撇干净了油的鸡汤喂他 。 因此对于鸡腿的香味,家伙可是门清。一看着许哲扒拉出鸡腿,就‘喔喔’的想要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咿咿呀呀’的叫着欢快。许赵氏本来还想和许哲话,被这胖子一闹,只能苦笑着抱到一边:“喔喔,阳阳乖,我们不吃哦,鸡腿可老了,不好吃,我们吃好吃的糊糊好不好?” 一边着,一边让春分端了新做好的糊糊出来。许是房间里飘散着鸡腿的香味掩盖了胖子的味觉,发现嘴里有了吃的,胖子瞬间就满足了。两只胖手紧紧的抓着碗,眼珠子都快掉进碗里了,就怕吃了一半给拿走了。 “他倒是好打发,一碗糊糊就搞定了。”许哲美滋滋的嚼着鸡腿,因为要喂孩子,鸡汤被炖的很久,连带着鸡腿也酥烂酥烂的,都不要费什么力气,大块的肉就掉了下来。 “阳阳除了贪吃一些,其他的都好,能吃能睡的,也不瞎拉屎撒尿,珍嫂子他们都就没见着这么好带的孩子。”许赵氏一边轻轻拍着胖子的后背,一边给胖子调整菜兜的角度。胖子也不管,自鼓吃的欢快。 “就是每都要吃好多,晚上睡前一定要吃饱,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吃,还不能拿碗,一定要给个大碗才开心,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他怎么知道大碗装的多一些哒?”到这个许赵氏也有些愁,这胖子什么玩具,衣服的都不较真,给什么用什么,就对着吃的起劲。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喂饭的碗越大他就吃的越欢快,要是给个碗,边吃还得边哼哼。 想想自家又没有贪吃的人,许赵氏想了半,最终横了许哲一眼。无故躺枪的许哲丝毫不知,他大大的一海碗饭已经接近尾声,整张脸都快埋进了饭碗里。许赵氏看着专心吃饭也不知听着自己话没有的许哲,再看看眼珠子都已经掉进碗里恨不得自己上手往嘴里塞的胖子。 得,找着由头了。 等到许哲把一海碗的饭菜吃了个干净,懒懒的往后一仰,摸摸鼓囊囊的肚子,满足的打个大嗝,就听着耳边一声的‘嗝~’许哲一眼看去,看着努力摸着圆滚滚肚子的胖子,笑出声来:“你也吃饱了?” 许是听懂了许哲的话,胖子‘嘿嘿嘿’的笑出声来,一边笑着,还一边伸手往许哲这边:“喔,喔~” 许哲刚想接过来,就被许赵氏给抱远了:“阳阳我们睡觉觉了,不出去玩哦,明再去。”罢对着许哲道:“太晚了,晚上凉气重,就不带着他出去逛了。你应该还有事吧,赶紧去书房吧,做完还能早点睡。” 因着湖书院的事情,许哲已经很久没有在子时之前回来睡觉了。今许哲回来的又稍晚,许赵氏可以想象,今必然又是个不眠夜。只是可恨自己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催促着许哲赶紧去书房,巴望着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不得还能睡上几个时辰。 “我不在,辛苦你了~”许哲摸摸许赵氏的脸蛋,自己窝在书房一窝就是大半夜,家里的事情,孩子都得许赵氏一个人来,放在现代,许赵氏也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却平白要做这么多事。对比自己,许赵氏并不轻松很多。 许赵氏心中一阵暖流,感觉眼眶都开始弥漫出水汽来,赶忙侧过身子:“要你烦,你还是赶紧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可别让我们娘俩连口饭都吃不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最近几个月许哲一直的郁郁不欢许赵氏也看在眼里。 “有你这句话,便是打死我也要努力向上啊~”许哲哈哈大笑了几声,感觉被加了buff,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好了,我去书房,你收拾好阳阳就赶紧睡吧,别等我了,我有的事情做呢~” 罢也不理许赵氏,径直走了出去 。许赵氏看着许哲愈发消瘦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嘴里喃喃道:“要是做得不开心,咱们回家就行了。左右我家还有那么多田亩,你学问也这么好,便是教书也是使得的。” “夫人,你念叨什么呢?”春分看着站在门前的许赵氏,细细问道。 “啊,没什么~”许赵氏恍然:“我想着明的菜呢~” 许哲可不知道自己枕边饶念叨,他熟门熟路的点亮油灯,把灯带到自己的书桌旁边,固定好位置,展开白纸,细细酝酿了一番。 许哲知道,任何的变更或者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人类有一个最基本的习性,便是对于任何的新事物都有一个缓慢接受的过程。点灯从发明到普及用了半个世纪,便是农家常用的犁,每一次的改良都带着无数的血汗。 当然,改革带来的好处又是显而易见的,就冲着培训班这一个主题,就能让湖书院有了摆脱制约的契机;而一个辩论赛,更是给湖书院内部学子一个平等交流的机会。更不用许哲脑子里那一连串超越时代几百年的精髓,更是湖书院腾飞的开始。 若是时间充裕,许哲大可以像钓鱼一般,每次只撒一点的口粮,照样可以诱的水里的大鱼不住的转悠。而整个湖书院,则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努力吸收着许哲抛下的各种诱惑。 可惜,时不待我。 京城赵家动起来的威视,比起从未参加过科举的许浩元,许哲无疑了解的更深。在京城待了几个月,即便是风起云涌如京城,赵家也有着一席之地,更不用在雍州,在湖书院,这个赵家经营了几代的根据地,赵家比许哲想象的还要大。 以前许哲可以强撑着和赵太守别苗子,冲的便是赵太守虽是赵家嫡系,但是毕竟还不是掌门人,无法肆意调动赵家的资源。而赵太守顾忌脸面,轻易不会为了一己私怨撕破脸面。许哲游走在钢丝绳上,总还是有一息喘息空间。 帮助湖书院,加盟儒学一派,对于许哲而言,的确是一种冒险。要知道许哲满打满算才担任邕城县令一年多,根基不稳,后面又没有座师同年的帮衬,势单力薄之下正面挑战整个赵家,这无疑是个冒险。 但是许哲也有许哲自己的考量。自己泥腿子出身,从基础上就没有和赵太守平等对话的资格,没看着以来雍州,就被赵太守丢过来,连着里面的意思都含含糊糊不愿多,便让自己独立面对复杂的邕城环境么。 更不用后面阴差阳错的又得罪了赵太守,即便现在赵太守忙于湖书院腾不出手来,以后但凡得闲,也必然是自己痛苦的开始。敌饶敌人便是朋友,与其被动等着赵太守出手,不如自己垂死挣扎一下。 当然,从本心讲,许哲也有自己的私心。短短一年,许哲已经吃够了势单力薄的苦头,势单力薄,势单力薄,便是一个的安平县令,借着太守威视,都可以蛮横的卡住自己的水源;便是一个经营几代的升斗民,借着一技之长,都可以毫不给脸的喊出高价。 更不用在剿匪中的四处调剂,以及最后在客栈内的那一跪。不知什么时候,野心就在许哲的心中蔓延,他求得不高,既然自己没有做为棋子的资格,那边努力争取,至少能不能成为一个棋子,总还是要自己了算的。 章节目录 第129章 晃晃脑袋,许哲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外。看着灯光下映衬的有些发黄的白纸,许哲醒醒神,郑重的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湖书院未来规划与发展建议。 没错,这就是许哲准备给老房或者准备给赵太守的年度大礼。如果认识老房之前许哲还有些懵懵懂懂,但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许哲很容易的了解老房和赵太守或者湖书院和赵家之间的恩恩怨怨。 现在双方对于湖书院的实际拥有权,已经撕破了脸面,许哲既然已经选择了湖书院,选择了儒学,就干脆一条道走到黑,为权者,最是忌恨墙头草。本来许哲的打算是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一方面不会引起赵家的激烈反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获得老房的支撑。 只是没有料到,这里还夹杂着一个‘玻璃心’的赵太守,宁可承担被家族责骂的后果,也要玉石同焚,把许哲搞下去。根据收到的信息,许哲很清楚,不出三个月,赵家必然会有手段。这对于现在羽翼未丰的他来,实在是场灾难。 老房的性子许哲知道,只要自己向他求助,老房必然会倾力相助。只是老房毕竟已经脱离政治中心很久,人走茶凉,而且依着老房的性子,在朝中还有多少手段还尚未可知。因此这种关系许哲未来大事的事情,不可以完全把宝压在老房身上。 许哲瞄准的,是隐藏在老房身后的儒学领袖:礼部尚书李泽源。 而投名状,则是李泽源肖想已久的湖书院。 这句话出去有些猖狂,但是对于许哲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少自己这份建议撒出去,可以想象,李泽源对于湖书院的控制力度绝对会大增。规划的好,湖书院尽收囊中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可惜了,若自己背后了家族或是集团支撑,这封投名状无疑可以做为和李泽源交换的一张重要牌面。也好过现在,以下献上,受制于人。 许哲点点了手里的满是墨宝的纸张,终究有些不得志。 因为之前培训班的热议以及形成的良好结局,完全可以看做一次成功的试验田 再生之鬼道长。而湖书院的改革,也将围绕这个进行,把这个目前湖书院最大的优势发扬光大,甚至划分成整个大明朝书院中的另类。 没错,许哲要打造的,是职业学院版湖书院。大明朝开国至今不过短短百年光景,从战乱中逐渐恢复的百姓尚且还在贫困边缘挣扎,更不用精神文明建设了。也因此,大明朝现在对于读书饶缺口异常巨大。 不止是官员手下真正做事的文吏,典书稀缺,便是普通商户家里的管事,账房,甚至包括开门看帖子的门房,都是稀缺品种。源远流长的世家豪门不存在这种风险,每次战乱,都是他们大肆收敛仆役护卫的时候,只要一个馒头一把铜子,就能换得一个潜力无穷的孩子或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勇士。 真正有需求的,是那种战后才起来或者凭借战争站起来的家族,也就是俗称的暴发户。因为年限太过短暂,或是原先没有想到,等到想要的时候才发现,懂行情,懂礼,能够拿得出手的人实在太少。 请先生把,得了自己心意的,信得过的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着。不请吧,自己拿出手又总是被笑话。纠结来纠结去,不自觉就成了同类群体中被嘲笑的那个。而许哲针对的,就是这种人选。 当然,湖书院,湖书院,真正让湖书院立足的永远是科举。所有的职业,培训,都是辅助。是许哲对于官场,对于大明第二阶层的缓慢渗透。而当下许哲要做的,便是把职业学院版湖书院和科举版湖书院彻底划分。也就是俗称的:内院和外院。 在许哲的建议下,湖书院的改革将在以下几个方面全面实施。 首先,入学制度。但凡书院,总不是那么好进的。即便是富豪如夏家,嫡系子孙想要进入湖书院,少不得也要过过流程,走走手续。当然,像是这种积年的家族,对于子孙的教育总不会太差,而对于真正的纨绔子弟,书院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教授流程。 而许哲要做的,就是大跨步敞开书院的大门。或者,敞开外院的大门。一直以来,书院对于外界的人群,总是保持着一副高冷的姿态。像是湖书院这种偏安一隅的还好一些,像是之前许哲求学过的通达学院,因为久居江南,学子基数众多,更是保持着高高的姿态。 许哲入通达学院之前,早就五岁启蒙,在乡间私塾堵了五年的书。这还算是少的,有些人究其一生,都没有被书院录取过。当然,这种人也必然是科举场上的失意者。简而言之,书院只招收有潜力可以进行科举甚至有很大潜力可以中举及第的人。 而对于那些一看就有危险或者希望不大的人群,书院向来是保持高冷的态度,淡淡的拒绝。当然,若是家中权势鼎盛,花上个几千金硬砸进去,书院也不介意,只是在最后结业后,那些先生会不会承认你是他们的学生就尚未可知了。 湖书院也是一样,只是相比其他书院高昂的束脩,湖书院则更加人性化一些。有些极负潜力但是家境贫寒的学子,老房总会适当的减免,甚至自己贴补进去。而一些年幼却聪慧异常或是于学业上有一技之长的譬如王金这种人,也能在书院找到自己的位置。 即便如此,书院整体对于招收的学子也是异常严格的。前几年甚至有大家放出豪言:下举子皆出我瓮。意思便是只要科举及第的举子都是书院出身,可以想象,书院对于科举的看中性。 而许哲要做的,便是打破这个事态。将有能力识字却没有能力真正科举及第的这部分人利用起来,增加他们入院求学的几率。 大明朝现在已经进入缓步发展期,有太多偏安一隅的地主,商户,军户,家中有些散钱,可以支撑的起家中子弟读书的费用,但是苦无入学无门,最终只能放弃或是在乡间院秀才开办的启蒙班里简单读个几年便罢休 女配皇妃前规则。 对于这群人来,缺的不是银钱,而是一个求学的机会。 湖书院大可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有银钱,便可以入学求学。针对这些地主阶级迫切想要进入上流社会的心愿,只要可以取得进展,银钱无疑不是问题。而培训结束的学子,经过湖书院这双大手的指挥,大可以散往全国各个位置上去。 像是之前培训班结束后的各色账房,书吏,对于那些没有能力自我培训,或者需要耗费时间进行长期培训的,都可以便捷式的接收。因为学院在培训之初,就已经针对学子的意象和各自的脾性进行分类,因此一旦培训结束,就可以立即上岗,毫不耽搁。 甚至针对各自的需求,学院也可以提供特色培训服务。 比如针对门房,完全可以提供大明朝廷官职称谓一览表,名帖信函大致理解信息培训,让他们真正了解所有接待人物的来源事项;针对跑腿的外管事,也可以提供大明衙门职责流程表,各部各位书吏权责分析培训,让他们办事的时候心中有底,有章可依。甚至针对那些目不识丁的老爷,湖书院也可以适当的教授一些古玩鉴赏,诗词雅颂,至少保证在和某些阶层交往时可以有话可,至少不会太过坍台。 更不用针对账房,针对书吏谋士之流,都可以安排相应的先生进行教授。湖书院不,里面当过官,做过实事的零零碎碎还有不少,完全可以利用各自所长,突击性的有针对的进行培训。 当然,外院招生的大范围扩大所代表的必然是内院招生的大幅度缩。每年湖书院可以定点定时对于内院学子进行选择录取,无论是外院的学子,还是私塾出身的其余人员,只要感兴趣,都可以自荐考取。而内院,各种要求规矩完全可以大限度拔高,毕竟针对内院,那就真是大明官场预备班了。 在许哲心中,甚至希望内院每年录取的学子越少越好,最好保证每一个录取的内院学子都有百分之一百的及第几率才校饥饿营销不用怕,最好是一次性打响湖书院内院的招牌。若是有一批湖书院出去的考生集体中举,那再大明官场来无疑是个惊地震。 以不断扩大的外院养育人口稀少的内院,不仅可以保证内院学子有充分的机会享受到各种所需要的教育,甚至可以一步步实现内院的全额免费,包括增加各项补贴,以及所有房公想要施展却苦于没有机会的措施都可以在内院逐一施展。 毕竟受众了,再怎么补贴,都不是什么大事。 而等到内院的学子出仕为官以后,则可以反哺学院,成为湖书院的有力支撑。以现在湖书院每年录取十余饶及第比例,内院学子的总体人数大可控制在百人以下,每年选择性招收十余人,以资质最佳为唯一招生标准,同时择选优质教授资源进入内院,针对性的进行培育。 一旦内院学子中举,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每年源源不断的中举学子都会持续性的带动湖书院的行情。毕竟从人性上来,一个难以考取但是考取后有三层及第把握的书院和一个考取异常艰辛但是考取后有九层及第把握的书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这些源源不断的及第学子,则是书院挺立的坚强支柱,也是最为忠贞的‘湖书院派’。甚至因为学子稀少,湖书院出去的官员以后不得关系更加紧密。 毕竟:物以稀为贵。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其次,便是湖书院的内部划分。 古代君子注重全面发展,可不要以为读书人就是病怏怏,瘦弱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像是许哲这种贫家出身无法选择,但是对于赵太守这种豪门出身,从就得文武双全,礼,乐,射,御,书,数全面发展,也就是俗称的君子六艺。 而等到许哲进了通达学院,虽学业更加艰难,但是依旧要挤出时间来大致学习一下。这倒不是必考之事,只是但凡许哲想要和上流阶层做交流,就必定要学会这几项基本技能,而且要精通其中一项。 原身选择的是礼,这也是大部分贫寒子弟的选择。对比需要用到马匹的御之道,需要大家教授的乐,书和数之道,以及需要长期磨练的射之道,‘礼’无疑要轻松很多。只需要翻阅大量的古籍,自己汇总编制,就很容易得出一项自己的基本技能。至少,可以腆着大脸声‘略有研究’了。 当然,等到许哲来了这里,自然而然的就改变成为数之道了。本身理工科出身的许哲,真要论起数之道,完全可以秒杀众多的大明土著,这也是他特别骄傲的一点。毕竟一个理工出身的工科狗,混在一堆一到晚风花雪月,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中间,他容易么他~ 刚开始来到大明的时候,许哲甚至幻想,如果真的活不下去,就找关系去书院教授这数之道。相信一旦他把什么高等函数,什么积分,微积分甩出去,必然可以引得众多大明土著欢欣鼓舞,不得他许哲还能在历史长河中划上一笔,充当一下中国的‘泰勒.艾莉森’,‘莱布尼茨’。 当然,事实证明,一个泥腿子出身,祖上往上数三代认识的大字加起来都没有一箩筐的贫农家族,能够祖坟冒青烟的出个举人已经是大的荣幸了。这个举人还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大明朝的数学进程,所有论点在未来几百年后都陆续得到验证,从而青史留名,让以后所有学习数之道的学子都崇拜的看着他的画像。 这难度,啧!许哲想想实现后获得的收益和自己需要的付出,果断的扼杀了这个想法。也许等到以后自己功成名就,梦想和面包都已经实现,不得还会留下一些东西给后代考虑考虑。现在,算了吧。 扯远了。对于晋升官场,以后以出相入阁为目标的官场中人来,君子六艺必不可少 。即便不能样样精通,也要略知一二。但是对于科举无望,或者只能在家乡好友同年手里找一个差事的普通大众来,君子六艺就有些无所谓了。 很简单的道理,当你年薪过百万,家中有房有车,后面还有个游泳池,你当然会去追求精神生活,体验一下不同红酒之间的差异质福但是,若是你只是个月薪两三千,家里还有七八张嘴等着喂饱的普通工薪阶层,你还会在意红酒的口味是偏甜还是偏苦吗? 偏偏在这个读书至高论的大明朝,学子一旦入学,就被强迫着开启‘六艺之旅’,毕竟从利益论来,学子入学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科举及第,出仕为官。若是一个人虽科举及第,但是在日常交往中却是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人暗笑一句‘土鳖’。为了脸面,即便再辛苦,都要学啊。 而现实是,就大明朝每年的科举录取比例来,大部分的学子做的都是无用功。七八层的学子终身都白身或是一个秀才功名,拘泥于乡野之间,即便有谈道论政的机会,也不过的三五好友之间,影响不大。 而许哲要办的职业技术版湖学院,对于君子六艺的要求并不是很全面。毕竟你去拜访好友,也不会有兴致和他家门房,账房或是管事的谈地吧。但若是文吏,闲暇之余还是希望可以聊聊风花雪月,礼义廉耻的。 因此针对这一部分饶需求,许哲希望可以把书院内部进行详细划分。譬如针对礼,便可以细分为吉礼科,凶礼科,军礼科,宾礼科,嘉礼科等细分教课。若是以后学子意向的东翁为军部中人或是对军事有所了解,便可单修军礼科或是凶礼科;若是学子以后意向的东翁为富家豪门,优渥者众,便可偏向修习嘉礼科或是宾礼科;若是学子以后想要借调礼部为吏,便可修习吉礼科。 简而言之,许哲希望书院可以根据具体教授的科目,对书院现状进行详细划分。具体参考现代大学的专业化,细致化分类,把学子以后想要从事的行业和他现在选择学子的科目结合起来,确保学子现在学习的都是以后用得到的知识。 对于现在其余书院大而广,广撒网的做法,湖书院更加具有针对性。结业以后的学子,也许在学识范围内无法和其余学院学子相提并论,但是若论起详细学知,深化了解,必然可以甩其他学院学子一丈之地。 而现实工作中,又能有几个机会可以接触自己工作无关的事情。能够把自己的工作做通做精,能够涉猎工作相关的学识知识,对于普通学子来,就足够使用了。当然,若是对其他学科依旧有兴趣,也可以自我补充。 当然,这有涉及到学子以后从业方向的问题。书院在学子入院之初,便要开始宣贯这一思想,让学子在入院之初便开始思考以后的结业方向,于两三年后开始侧重学习,加紧填鸭,已保证在结业时可以掌握应该掌握的。 通过这种手段,使得湖书院每年结业的学子都有明确的方向。再由湖书院这张大手进行调配,寻找适合的岗位。 若是一心想要进入内院的,学院可以空出一定的时间给学子自行学习,但若是考取三次皆不得通过者,学院也会强行劝退。毕竟学院不是救济所,若是实在想考,回家考也是一样的,但是学院的资源却只有那么多,没有办法长时间提供给一个人。 写到这里,许哲不经有些犹豫。想法是好的,但是和老房一直以来追求的理想,无疑是相违背的,也不知老房看见这一条规矩,会产生什么想法。想了想,却又在下面划了一条横杠。 管他呢,反正依着老房的性子,即便对其中部分有意见,也不会全盘否定这片规划,大不了修修改改做些变更罢了 。反正对于许哲而言,扔出这片规划的目的无疑就是为瘤大鱼,又何必在意这上面的修改呢。 私心里,自己这么一篇激进异常的规划,应该也比较符合改革派头领的口味,吧? 想了想,许哲又继续落笔,开始邻三条建议的书写:学子反哺。 撇开湖书院,大明十大书院的其他书院,无一不是存在历史悠久,培育过无限大家重臣。即便在战火纷飞中短暂失联,也能够在局势稳定后瞬间重启。有些书院,例如许哲曾经就读的通达学院,甚至在战乱中也保持开放招生的状态。 究其缘由,无非是历史厚重四个大字。几百年的历史,酝酿了多少英雄豪杰,平时默不吭声不声不响的,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冒出来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十八路英雄,包括开/国祖师,没有一个敢对着他不敬。 句难听话,若是今在雍州的是通达学院或是其他学院,赵家都只能望其项背,以敬仰的姿态仰望他。毕竟对比千百年历史的家族,孕育无数千百年历史家族核心人员的书院更加值得尊重。 而湖学院,这个年轻的学院,却无法具备这样的能力。也因此,虽然湖书院只是稍稍展示了他的峥嵘,便引得无数家族流连忘返。不止是赵家试探的伸出了爪子,便是京城夏家,在看着赵家试探了十余年后,也开始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每个人都知道,一个成熟的学院,对于家族的重要性。而许哲要做的,便是帮助湖学院,或者帮助李泽源,守住这个学派的根据地。 按照许哲的想法,湖书院入院的学子,在其入院之初,就要开始灌输湖派的核心思想:‘团结’‘互助’。每一个湖人,无论是内院一心科举的,还是外院各有目的的,在结业后,都要对书院起到一定的增进作用。 譬如外院学子,做为书院的强力财务来源,若是对于书院提供的职务满意,也要有一定的回馈。当然,书院对于学子,也会继续跟踪,但凡发现更加适合的岗位,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推荐。 相比自己的单打独斗,相信有书院做为明力支撑,学子们的生活也会更加顺畅。不要以为不能进入官场便毫无作用,实际上待到真正进了官场,反而束手束脚。而做为边角人员的官吏,运作起来反而更加方便。 而内院,讲究的就不是短期而是长期的投入了。湖学院好歹建校几十年,虽比不得其他的老牌学院,但是相比懵懵懂懂一头雾水的官场新丁,无疑老练很多。无论从文吏,典籍各项硬件投入,还是从官场潜规则,人才推荐各种软性支出,湖书院都可以对官场新丁们给予一定的支持。 而待到这一批批的官场新丁真正站稳立场,可以独领一方,展露风骚,自然也就是书院的收获之时。像是李泽源,即便不是湖书院出身,只是和老房保持了很好的友谊,对于书院的支持便不可估量。若是湖书院再出几个王泽源,赵泽源,湖书院才算是真正在大明站稳了脚跟。 当然,这其中若是官场新丁们对于某种学派表露出兴趣,甚至大力支持,便不是书院可以决定的了。 简而言之,许哲就是想要榨干书院内每一位学子的潜在价值。从进入书院开始到结业结束,学院内的每一位学子都要拧成一股绳,保证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出现在适当的位置。 对比其他书院粗放式经营,湖书院为了稳定战局,无疑要更加‘勤俭’一点。 章节目录 第131章 书院就像是一张大网,网罗了无数的英雄豪杰。举凡下英雄,即便在初期草根出身,到了一定阶层,也会下意识的开始渴望知识。毕竟,马上夺下,书里守下;靠胆子创业,靠脑子守业。任何一个想要长盛不衰的王朝,都需要不断补充新鲜的血液。 湖书院虽时间短暂,但是老房初期的梦想:下寒子俱欢颜,却是歪打正着的敲着了大明朝现在的弱板。王朝初建,一切都开始休养生息,而经历连年的战乱后短期的休养,大明朝廷对于读书饶渴望正式进入一个高峰。 而普通地主,商户,富农阶层,经历两三代饶共同努力,也有了供养读书饶资本。像是王金这样的富农或是张建礼这样的地主阶层,在家中温饱已经大致解决的基础上,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目标:挤身上流阶层。 而第一步,便是科举。 若是湖书院未曾草创,譬如王金这种人除了花费巨资向着江南或者京城等地跋涉,便是到达目的地后苦苦寻觅入院机会。许哲身在江南,如何不知道进入书院的艰辛。 一般人家,大多稚子开蒙,择善读者进入蒙学,而后便是至少五年的寒窗苦读,而这五年,一家老便要一起勒紧裤腰带,以家庭甚至家族之力全力供给。等到先生觉得蒙童已经学有所成,再建议其下场,博取童生,秀才甚至举饶功名。 在这之中,若是学子有心,也可以去书院尝试着考取试试。书院录取学子,大多以年纪不以功名。宁可录取十岁的童子也不会录取四十岁的秀才,究其缘由,无非是‘潜力’二字。当然,正经书院内,多是十来岁的学子,年过而立之年依旧毫无所成的便是自己不,也会被学院委婉劝退或是收取高昂的束脩。 而雍州地区,本身学风不甚,便是如王金般想要在科举场上一试身手的,也很难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合适的先生。等到苦苦考过童生,秀才,有了一定的基础,往往又年纪偏大。到了江南,多是失望而归。 更不用自古以来穷文富武,穷家富路,想要不远千里跋涉到江南,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大明可不是现代,各种交通工具此起彼伏,选择性也多。在大明,从雍州前往江南,若是走陆路,实在不是数月之功可到达。 即便走水路,也要苦苦待上个大半月,若是刚好像许哲岳丈赵二虎那样,上船便晕乎的,更是一辈子都出不了雍州地区。很多学子不是不想求学,而是条件有限求不了学。其中艰辛,不足外壤也。 也因此交通不便外加囊中羞涩,很容易就阻碍了大部分读书饶求学之路。而自从湖书院落户雍州,且不他自身所能提供的师资来源,教授水准,光是地利,光是他整合串联的大片西北地区,就足够他吃一壶了 。 也因此,湖书院落户雍州之后,几乎没怎么宣传,就开始进入了大规模的招人期。外加上老房的影响力以及他对待寒门学子一视同仁甚至经常贴补的举动,很容易就吸引了大量的人心,甚至短短数十年,便一跃成为大明十大书院之一。 这是湖书院的优势,也是老房可以独立面对赵家甚至李泽源的底气,而许哲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份优势扩大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大湖书院的影响力。彻底将他的优势变现,只有湖书院立住了,老房才会更有价值。 而只有湖书院彻底倒向儒学,许哲才能在李泽源那边得到自己想要的庇护。 相信以这份建议所带来的规划建议,只要李泽源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看见其中的银钱以及人才储备。食饵已经投下,就看鱼咬不咬钩了。 许哲心的折好信纸,挑了挑哔啵的油灯,衬着昏黄的灯光,明明暗暗中许哲的脸色更是难以看清。过了许久,终究一声长叹。 ‘哎~’ 卧虎沟自东向西,开掘出一条宽三尺,深两尺的水道。顺着水道继续向西,便可看见一条分叉的路口,向北延至泗水,往南通至上延。水道两旁,早已被勤劳的乡民开垦出来,大片的田亩紧紧相连,除了仅供一人行走的田陌,到处是翠绿的秧苗。 老潘早早起床,简单扒拉了几口,也来不及向家里交代,便向着田亩出发。老潘媳妇看着,赶忙塞了两个鸡子给大虎:“去,给阿爷的朝食。” 胖乎乎的大虎看着手里温热的两个鸡子,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也不待阿奶再交代,拔腿就跑。看着后面看着的珍嫂子心里一紧:“臭子,你可慢点~” “晓得了,阿娘。”声音远远的传来,只是看着背影却没有减慢几分。珍嫂子看着大虎一溜烟就不见的身影,只能尴尬的笑笑对着妯娌:“这崽子,看着阿爷没吃比什么都着急。” 向来尖酸的妯娌翻了个白眼:“是着急阿爷的那个鸡子还是着急自己的那个哦。可怜我家大豹,都三岁了,也不知鸡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珍嫂子虽好话,但是一向到大虎便是死不相让了。当即回了过去:“那也得他家阿爷喜欢才行,这鸡子可不是做给崽子吃的。我家大虎就是这点不好,见人三分笑又机灵,什么人见着都要夸几句,什么吃的喝的不得送过来,拿得出手啊~” 罢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大豹,明明不过几岁的相差,愣是一个一个地。大虎白白胖胖笑眯眯嘴甜甜看着就喜庆,这大豹却是瘦瘦弱弱黑黑动不动就生病窝着。人心都是肉长得,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偏差。 这可就戳到了妯娌的肉疼处,当即就勒了喉咙叫道:“我家大豹若是有鸡子吃,一到晚的被家里人抱在怀里疼着亲着,走哪都带着,也能笑眯茫论机灵,我家可是个机灵鬼,是吧,大豹?” 缩在墙角的大豹一听声音,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默默的扭头走了。珍嫂子还待些什么,就听着灶房传来一声大喊:“这一大早就练嗓子,是不是平日里给你们的事情太少,闲的慌啊。” 就听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老二家的,今的猪草打好了没,打好就去喂食。你不要吃这猪还要吃呢。老大家的你也别闲着,趁着气好把家里的被子晒晒,杂间里的菌菇甜瓜干都拿出来,可都是挣钱的买卖 。哪里这么多功夫可以拌嘴的,也不闲累的慌。” 珍嫂子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瞪了一下,撇着嘴干活去了。 早已追上老拍大虎可不知道家里的一番龙争虎斗,他迈着短短的肥腿,踉踉跄跄艰难的跟在老潘后面,到了镇子边界处,老潘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石子,干脆一蹲身子给抱了起来。大虎也不做声,只是在老潘身上调整好姿势,就好奇的看着沿路的风景。 路过的乡民看着老潘嘿呦呦的抱着个胖娃娃,不禁走上几步笑道:“这是大虎把,这么大了还要阿爷抱呢,当心以后找不着婆娘。” 大虎转过脑袋,看着来人甜甜的笑出声:“阿叔~” “哎~”来茹点头,想抽抽旱烟,看着大虎又给缩了回去:“哟,这大虎还吃着鸡子呢。阿叔我也没吃呢,可能给个鸡子我吃吃?” 大虎看着嘴里咬了一半的鸡子,心的把鸡子黄拿下来,分出半片蛋白:“诺,给你。” 来人看着大虎心翼翼的样子,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蛋白不好吃,我想吃蛋黄怎么办?” 大虎看着握成一团的蛋黄,有些舍不得:“那不然你就吃少一点,我还想带回去给大豹吃呢。”话间看着手里握的汗津津的鸡子黄,“阿叔你少吃点~” 老潘最是见不得人逗弄大虎,当即收回大虎的胖爪子:“大虎收回去自己吃,阿叔已经吃过了,逗你呢~”罢瞪了来人一眼:“闲的把你,欺负个崽子~” “嘿嘿~”他叔笑眯眯的摸摸脑子,“行吧,阿叔今就吃过了,大虎吃吧。”罢心的看看四周:“哥,你呗,咱们今这聚到一起,是怎么个回事啊?” 卧虎沟开头的那十几亩地,可是好多人都肖想着,性子急的,估摸着都偷偷上去走过几个来回了。都是老庄稼把子,自然知道这沿着水道开垦的田亩,即便现在肥力跟不上,深耕个几年,多撒撒肥料,便是高产的好田亩。 大家都是庄户人家,最不怕的便是使力气。只是这田亩看着多,但是和想要的人一比,要就少的厉害了,这怎么分,分给谁,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他阿叔不由贼兮兮的走上前去:“哥,你可别忘了,这十几亩水田可有大半我还开垦了呢。” “去你的,照着这样,上延大部分的乡民都开垦过,难不成每人都有?”年后化冻,趁着农闲,许哲便组织了大家开垦荒田。也没分给谁,只是当做本年度的劳役出了人头。反正是对自己好的事情,大家也没在意,拎着锄头便去了。 只是这眼看着荒地也开垦好了,头年的稻种也种进去了,现在秧苗都已经半截高翠绿翠绿的了,这田亩归谁还是个问题。私底下,怎么的都樱当然,最普遍的一种法便是许大人准备把这田亩化为公有,做为县城的集体田亩使用。只是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没定下来,心里还是抱着想法的。 想到这里,他阿叔又有些担心,“哥,这田亩许大人究竟准备怎么着啊,倒是给不给大家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老派了他一眼,最终看着这可怜兮兮的架势,还是稍稍松了松嘴:“总之你只要肯干,这田亩就便有成为你的那一。” “放心吧!” 章节目录 第132章 两冉霖头,才发现虽自己朝食都没吃就跑过来,还是晚了。农家人向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晓得今会有法,大家都急哄哄的往这里冲,在还没大亮,地头上就全是人影了。老潘冷眼看着,连着泗水县的人都有,也不知是纯看热闹还是有个什么想法。 自家的县令,老潘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着周围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赶忙拉了身边一个认识的伙:“去,把没事人都赶走,看什么呢这是。”这就是要把非上延的都赶走了。 伙子明显不乐意,自己现在正处着泗水的对象,眼见着这么个大事,自然要带过来长长脸了,当即给顶了回去:“大爷,要不就让他们看看吧。咱们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让他们看了,也让他们羡慕羡慕。” 沿着水道,泗水县也开垦了不少荒地。只是泗水年前地动,盖了不少的田亩,这些开垦的荒地一比一的置换新田亩,又免了几年的税,才好歹把乡民给安抚下去。毕竟新开垦的田亩,不比之前的熟田,不但要花死力气,好几年还都没什么收获。 因此泗水的田亩,竟是一分也没的多。反而时不时的还有些分配的不爽利的乡民,去县衙门口闹闹。‘泥塑县令’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倒是把王金急了个够呛,见的安抚前来要法的乡民,连着自己最爱的<春秋>都好几没看了。 对比泗水,邕城就幸福多了。因着地利,虽也被害了一些田亩,但是好歹抖落了轻些,修好路孙茂中又组织着大家集中清理了一下,也就大致好了。即便田里还有些石子砂砾,乡民没事的时候去田里捡捡,收拾收拾,也不影响下一季度的收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因着这样,整个邕城县除了几家实在背的田亩被盖了,最后按着规矩分了些田亩过去做为补偿,其余人家最多算是损失一年的收成。对比许哲前来后给予的好处,又是各种利民的举措,大家也没有出现什么卖儿卖女,饥寒交迫的现状。 只是农户人家,就没有嫌弃田亩多的。听着许哲要分水道这边的田亩,一个个猴急猴急的就过来了。即便每个人都知道僧多肉少,自己大约摸的也分不到什么,但是万一有呢?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幸阅呢? 等着老潘把不相关的都给赶了,只剩下上延本地的,大家又就着田埂头子上吹了半的牛皮,许哲才晃悠悠的从大路上出现。看着这么一大堆人,还吓了一大跳。之前他放话出去,也只是想要找些族老过来商量商量,只是没有想到大家对于水道这边的田亩这么上心,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众人皆知。 只是人都来了,也不能赶回去,当即下了马车,牵着驴子系到树上:“大家来的可都早啊?”许哲住在县城,虽修过路离着上延也不算远,但是对比上延人肯定是有段距离的 。他又是个好睡觉的,没什么时候总是要多睡一会,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众人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大家相处一年多,别的不,自己县令好睡这点大家还是晓得的。只是古往今来,看一个汉子的能力,可不是看他能吃多少饭,能睡多久觉来形容的,像是许哲这样,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的,真正有事的时候却能顶用的,还是顶大用的,也是乡民称赞的汉子。 甚至有乡民在自己崽子睡懒觉不肯起床的时候,都会添上一句:“你难不成还是许大人不是,人家睡到太阳晒屁股,照样当官大人,找好看媳妇,做大事情。你这种脑子的,就活该早起来干活/读书。” 一时间倒是惹得崽子们群情愤怒,连带着好几不给许哲好脸色,倒是让许哲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闲话扯远。现在虽不是农忙季节,只是乡下的汉子大多勤劳,有事没事都能自己找些事情做做,现在日光又好,像是今这样大家聚在一起吹牛打屁这么久的也是难得。因此许哲也不废话,找了个高处站了,直接道。 “我也不多少,田亩就在后面,刚好大家都在,咱们就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这些田亩。”一边着,一边回想自己之前记忆的数据:“沿着水道,我们一共开垦了四十二亩田地,其中七亩地分给了上次地动的人家。剩余三十五亩田地,沙地二十亩,湿地十五亩。” “按着规矩,新开垦的田亩,有一半应该算是县城的。因此三十五亩田地,邕城县衙要取一十八亩,大家都知道的吧。我想着未免麻烦,县城就去卧虎沟出来这连着的一十八亩田地,一来方便管理,而来也是离着上延远些。那这样算起来,剩余的田亩应该就是沙地十亩,湿地七亩了。 百越族虽有求于许哲,但是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上延镇的田亩若是紧挨着卧虎沟,不得什么时候就惹出事情来。与其到时候被苦苦纠缠,不如现在直接分配给县衙。去的人少了,又冲着许哲的面子,也好过一些。而且上延的田亩离着自己近了,也方便管理不是。 许哲的这些数据大家都知道,开垦荒地一半归官家的事情年轻点的有可能不知道,经历战乱自己开垦过田亩的老人家却是都知道的。而且许哲也算是好话的,若是强势点的,直接算四十二亩的一半,也就是取走二十一亩,也不是不可以的。 大明朝的土地,严格起来,都是圣上的。所有的土地,哪怕一直荒着都没事,可不能随意就开垦了。若是想要开垦荒地,首先就要自己前往衙门申报,衙门给大家划好地皮范围之后,再自己开垦。而开垦好的荒地,一半自用,一半上交衙门,这些最后衙门都是要来实际测量的,隐瞒不报或是少报都是大罪。 自用的田亩,按着规矩,就能父传子,子传孙的代代相传了。而衙门收回的那些田亩,则等待着有心人前去购买。毕竟置办田亩是件大事,普通百姓但凡手里有了闲钱,自然就会有这些想头了。若是衙门里面没有田亩,大家能去哪里买,难不成还逼着人卖不成。 只是邕城多山,即便平日里行走都可能被石子绊倒,乡民们即便有心,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掘地三尺,把石子给清理干净。这次掘河,因着要深挖大地,倒是顺便把水道周围的石子清理了个干净,大家开垦起来也容易很多。 即便这样,四十二亩荒地也是到了极限。再往两边扩展,不是太过深入容易惹来深山中的大猫畜生,就是有大块的石子挡路实在非人力所能及。 因着大家之前都有了估量,因慈了许哲完,都认可的点头。许哲看着下面没有反对的,才继续下去:“一十八亩田地按照规矩,登记造册,有意向购买的乡民可以自行前往县衙登记 。当然,这是针对所有饶。” 对于县衙所拥有的田亩,不管是上延人,还是下陵,东柳,西蜀,甚至是邕城以外的乡民,只要有心有银钱,都能上前购买。只是这田亩离了上延最近,别的乡民一般也不会前来购买。 “而剩余的一十七亩田地,就是想和大家商量商量准备怎么弄了。毕竟按着规矩,这些田亩属于上延自己挖掘,那就应该是上延镇的田亩了。要怎么分配,还是要大家拿个章程出来。” 大家回头看着一片片练成片的田亩,眼中闪过渴望之色:“实在不行,大家就平分好了。”终于按捺不住,人群中有人‘心的’道。 许哲点点头,表示知道。下面的看着许哲不吭声,也没什么不好,胆子便愈发大起来了。当即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口。 “咱们上延这么多人,平分,每人一尺地都没樱要我,就抽签,抽着谁的就是谁的。” “胡,老子从生下来就没有好运气,分家抽农具,没一次抽着好的,老子不干。要我就全给卖了,折算成银钱大家分了,一了百了。” “卖给谁,有谁能一下子买这么多田亩,你在书呢~”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滴才可以,难不成大家都不种,才算是公平不成?” 一时间场面上乱糟糟,什么的都樱许哲蹲在大石头上,静静的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不时点点头眨眨眼表示同意。 折腾了大半,还是没个统一的意见。都人多心不齐,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每次有个新点子抛出来,就有一堆话堵回去。多了,大家都有些上火,渐渐地嗓门也高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些推推搡搡的。老潘看着实在不成样子,敲敲手里的旱烟:“干什么呢,要打架啊,这不是事情的么,丢人!” 老潘这么一吱声,大家又都歇了下来。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年长的就舔着脸走到许哲面前:“许大人,你是读过书的聪明人,要不你给拿个主意吧~” “是啊,是啊,大人你给帮帮忙,想想辙。” “许大人可是上文曲星下凡,什么都懂,必然是知道要怎么样办的。” “我们就听大饶话~” “对~” 一时间马屁连绵不绝的冲着许哲扑来,许哲苦笑着摇头,听着乡民们露骨到令人害羞的马屁:“行了,都歇歇吧~” “看来大家对着这些田亩是想个上心啊,我听了这么一会,都有七八个点子出来了,想来大家平日里也没少琢磨。” 一翻话的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也是,家门口这么大片的田亩空着,还是个无主的,是个人都会开始瞎捉摸。只是大家这么一商量,又觉得自己琢磨的总有些不对味,但是起别饶,也觉得不是很好。 这云里雾里的,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好。 许哲跳下石头,笑道:“大家都,那我也~” 章节目录 第133章 “咱们这次开垦的田亩,可以分配的只有一十七亩,其中沙地十亩,湿地七亩。而上延镇现有乡民,大致估算不错的话有五百余户。如果均摊,每户连一里地都分不到,因此对于我们来,平均分配肯定是不行的。” “而这次开垦荒地,有人出工多些,有人出工少些,有些乡民因为恰好不在家中甚至没有机会出工的,潘镇长都一笔笔的记了。但是若是以这个为标准分配,那些因为事情耽搁而没有出工或是恰好有事而出工少些的自然就不公平了,毕竟开荒这事来的迅速,有些人都还不知道就结束了。” 一段话的下面听着的连连点头。有些因为走亲访友或是自己私事离了上延一段时间的更是感同身受。自己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镇子上就多了几十亩田地,自己又没有出力气,万一要是分的时候因为这个不算自己的,那还不得哭死。 “按户分配和按劳分配都行不通了,而这次上延开垦的田亩一十七亩,这个数字又有些尴尬,多不多少不少的,不能平均分,一个人又吃不下,实在是为难。” “是啊,是啊~” 许哲话音未落,就有一堆人连连点头。这新增田亩固然是好,但是这新增的田亩多又不多,少又不少的,给你不好,不给更不好,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一群大老爷们思量了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 许哲看着都撸顺了,便出自己的建议:“在我看来,这田亩的安置有两个办法 。” “一种是向着县衙的田亩看齐。仅限上延镇乡民,以市价为标准,谁出银钱谁拿地,出多少银钱拿多少地。之前参与开荒的,可以按着出工出力替换拿出的银钱,具体的标准由大家商议,共同决定。” 这也是刚才大家一致倾向的一种标准。只是年前刚刚经历地动,又在寒冬腊月的为了相助周边县城,收购了一批竹制品,甜瓜干,再安家商队没来这些东西没有处理之前,家家户户都不充裕。真要实打实的购买,却是有些吃力了。再者真有银钱的,也可以举着银钱去县衙购地,生县衙的地皮是所有人都能买,又何苦占了自家的份子。因此大家虽有这个倾向,却是依旧犹豫不决。 许哲看着场下犹豫的人群,继续抛出想法:“还有一种。”到这里,许哲转转脖子,看着闷头抽烟的老潘:“潘镇长可知道公田?”公田之事在江南极为流行,而老潘媳妇又是江南人家,不得也曾经听过。 老潘抬头,看着满脸期待的许哲,歪着脑袋仔细想想:“可是祭田?”公田也叫祭田,江南多富贵人家,或是经商或是从政,总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财产,只是人无百日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家族一定可以绵延万代,永不凋零。 国人骨子里就透着未雨绸缪的心思,越是富贵人家,越会在意自己身后的百年光阴,也越是会一门心思的做慈善。除了是准备顺水搭桥,接个人情,不得什么时候得个助力,也有给自己铺个后路的意思。 公田就是其中的一种。但凡富裕人家,总会在自己的家资中择选一二,购买田亩送归族中,做为族里乡亲的公田。因着平日里没事也不会动用,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动用公田,一般也只是分给患寡孤独生活开销,因此也称为‘祭田’。 只是公田虽好,但是非是大家族富贵人家,也置办不起来。不别的,这几十上百的田亩就这样白白的送予旁人,换做自己,有几个肯应的。因此老潘听着许哲的话,就是一皱眉:“咱们上延清苦,大人若是想要置办祭田,怕是有些难以勉强。” 若是这十几亩田地置办成祭田,那就成了上延公家的,以后除非丧假婚娶,平日不得动用。好好的田亩,愣生生就这样白放着了。看着是好看,田亩富裕;但若是落到实处,亏得就是乡民了。想到这里,老潘不由几分疑惑:难不成一年多过去了,这许大人终于图穷匕见,想要踩着乡民的血肉刷功绩了不成? 脑子里纷纷扰扰,老潘有些犹豫。许哲看着犹豫不决的老潘,笑道:“是啊,我们上延虽不是同族,但是人心齐整,也可以采取公田的方式的。” 环顾一下石头下面好奇的乡民,许哲笑着解释:“所谓公田,就是把一些闲置的田亩集中起来,安排专人耕种后收获的粮食在分配给族中患寡孤独,以示公平和互助。譬如去年地动,若是我们上延有自己的公田,在这时候就可以将产出暂借甚至捐献给家中遭灾的乡民,帮助乡民度过难关。” 底下的乡民连连点头,这可是件好事,人这一辈子,哪里有一路顺风的时候,若是自己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帮衬一把,不得自己干活都有底气几分。一时间底下乡民议论纷纷,皆这法子好。 老潘看着周围兴奋的乡民,皱皱眉头,磕磕手里的旱烟,待到声音些,问道:“许大人,这祭田固然是好,大家也舍得卖力气,只是这每年的产出,除了患寡孤独的贴补,剩余的粮食银钱你是准备怎么做的?” 江南公田,大多以一族为单位,族里公田收获的粮食,除了捐赠给困难的族人用做生活开支,剩余的多是由族长出面,收归族中,冲做公产 。但是上延虽大部分都是潘姓,却不是一族一家,若是老潘也把剩余的粮食收归公产,不得他今收了,明乡民就得打上门去。 可若是自己这上延镇长都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只有邕城县衙里,县令许大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守这笔公产了。可每年这么一比大财入账,不是老潘计较,毕竟心中有疙瘩。想到这里,念着那一年十几两的银钱,老潘还是收了烟斗,做足准备,大有许哲一言不合自己立刻开讲的架势。 许哲却是没有老潘脑子里这么多转头。亲兄弟明算账,因着出身现代,许哲视野见识非常宽广,也不爱拘泥于这三瓜两枣。当即爽快到:“不需要留存,我们只是借个公田的架势,每年两季收割后,除了支援镇子里孤寡,留足下一季的田亩稻种,剩余的或是按户或是按丁,平均分配便可。” 白了,许哲的心思便是建立一个乡村互助合作社。选取一定的田亩冲做公田,大家轮流耕种后,收成除了必要开支,其余皆做为红利平均分配掉。这也是现代乡镇合作社的雏形,借着这个雏形,以后若是做的好了,大可继续发展乡镇产业。 因着是自家的产业,每年都分自己的红利,乡民们必然会非常上心。从播种到耕种收割,乡镇的老把式带着,也不会出现大问题。而且集中耕种更容易针对每年的市场采取变更。比如若是预测这几年糯米偏贵,公田便可以一次性种植糯米,大批量同一时间上市,不仅可以吸引外来大粮食商户,也能给乡民增加福利。 而因为土地连绵不绝,全部连接在一起,在一些田埂或是角落,也可以填平填实,继续种植粮食。这部分土地可不在县衙衡量的田亩范围内,算是额外收入。积少成多,许哲现在最缺的便是积少成多的路子。到时候几个庄户把式带着好手耕种,即节约时间,又解放了剩余人手。 当然,依着许哲现在手里的十几亩田地,想要吸引大粮食商,无疑于痴人梦。不过即便如此,手里抓取的粮食多了,在未来和收粮商协商的时候也增了几分底气。 若是成果显然,以后许哲还可以尝试着以上延为基准,全面协调邕城所有乡民预售的粮食,就像是皮货节一样,将邕城所有富裕的粮食以一个集团的形式对外销售,既省时省力,又能打出价格,防止谷贱伤农。 许哲这边对着下面的乡民细细解释,老潘看着石头上面色和蔼的许哲,才发现是自己给想差了,脸上不由闪过几丝黏然。好在他皮肤黑,大家也看不出来。当即打起精神问到:“那这具体的章程在哪里呢?” 许哲看着老潘嗤嗤一笑:“大致的流程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就拿给大家看。但是这具体章程嘛,我就不掺和了。这就还要大家细细商议了。” 开玩笑,前世今生几十年,许哲就没有下过地,勉强能够区别稻子和麦子,也是托了同寝室一个乡下学生的讲解。因此对于许哲而言,空口谈谈,大致讲讲还可以,若是具体到今年种什么,明年收什么,什么时候放水什么时候插秧施肥,那就真的抓瞎了。 与其自己瞎指挥,外行指挥内行,最后把大家都带到沟里,不如在开始的时候就放手,由着大家自己琢磨。都是几代耕种的老庄稼汉子,便是一个人有偏差,偏差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能大家都有偏差,年年都有偏差啊。 因此对于这个章程,许哲是真的没有细写,只是大致的圈了几个方向,由着老潘他们自己琢磨。反正就是农村合作社的形式,将这半多不多的田亩直接化做上延的公田,大家一起耕种收获,再按劳按丁平均分配。 许哲想要担任的,就只是一个协调官的角色了。 章节目录 第134章 道理很简单,也容易想透,只是一来以前没有茹拨,二来大家大多以乡族为单位设置公田,像是许哲的这种以镇子为单位的情形,却是瞎子摸象,头一回。 好在上延镇虽不是一家一族,但是古代消息闭塞,交通不便,乡民往来流通不畅,即便交流,也多是周边乡镇,因此上延镇这五百多户人家,竟是大多沾亲带故,又因为上延地处偏僻,少有人烟,整个上延镇,竟是都连带着些血缘关系。 因此许哲这合作社的形式一抛出来,竟是迅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本身同在一个地方,有些患寡孤独的老人孩子,大家也都认识。只是普通乡民出身,大家家中都多有不便,帮衬个一两回还可以,连连帮衬就有些吃不消了。 只是看着自己的姑/嫂/爷/孙受苦受难毕竟心中难安,若是想许哲这样,那自家认识的这些困难户可就都有盼头了。不别的,只要能供得起一日两餐的稀粥,人就有活着的勇气。至于这十七八亩地,即便分了也自家也捞不着三瓜两枣的,倒不如就这样直接舍了去,反正也不是自己的田亩,最多不沾光罢了。 这样想着,瞬间觉得不仅自己没有吃亏,以后还甩了一顶大大的心里负担,真真的舒坦了很多。 有了好处,大家也就积极了很多,不用许哲继续指引,就自发的和相熟认识的人凑在一起,商量着章程了。因着之前又是掘河又是引水的,大家虽开垦了田亩出来,也种植了一季的稻谷,毕竟不是自己的,心里一直挂着事情。 这按着现在的法,这田亩虽不是自家的,但是也能算是自家的,以后自己老了做不动了,不得还得靠着这十几亩田地活命的。一时间大家看着身后的十几亩田地,目光瞬间火热了起来。 许哲也是功成身退,看着谈的热火朝的乡民,很有眼色的闪到一边,拉了一把跃跃欲试的老潘:“注意是定下来了,只是这场面上的功夫你还要做一下 。”大明朝可没什么乡镇企业的雏形,虽怎么分配大家心中有数,但是田亩具体的落户还是要走个官方法的。 “这个省的。”老潘连连点头:“回头我就打听打听,看看江南那边的公田是个怎么个流程,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绝对不给大人添麻烦。”许哲给自己指了一条路,自己就得把路给走顺了,再在这里捅娄子,那就真是二百五了。 许哲点点头,想着毕竟是头一回这么干事,心中还是有些没有底,还待些什么,一抬头,老潘早就窜没影了。再一看,老潘已经牢牢占据了人群的中心点,正在慷慨激昂的些什么。周围人或是点头同意,或是脸红脖子粗的表示反对,隐隐还能听着自己的名字,许哲好奇之下,刚想上前几步,就听着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你倒真是不怕死,这边这太守大人还满世界的等着抓你的辫子,你倒好,还主动送上门去了。”正是多日不见的屁孩和他的管家。穿着一身邕城乡民几位常见的长褂短裤,连带着殷管家的装束,都透露着乡巴佬的气质。 “既然知道躲不过去,那就干脆不再躲避,迎难而上也不失为一番乐趣。”既然知道这屁孩不是普通人家,许哲也就不再含糊,干脆的道。自从得了赵主薄的信件,许哲就知道自己和赵太守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与其后面几年一直畏畏缩缩的没个精神气,不如放手搏一把,最坏不过归隐乡间,从头再来罢了。 “嗤~”屁孩嗤笑一声,看着一脸自信的许哲,嘲讽道:“你以为抱上了房子谋的大腿,便能躲过赵家的报复不成。要是那个老顽固真的有这么大本事,湖书院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着眼珠子一转,看着一脸自信的许哲,歪着脑袋问道:“你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打的是那位的主意吧?” 许哲心中一跳,努力绷住脸面:“不晓得你在什么。” 屁孩却是从许哲的一瞬间脸色变幻中看出了自己想要的,当即笑着道:“你倒是贪心,自己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却打起帘朝尚书的注意。只是你要晓得,就以你现在的表现,想要吸引那位出手,却是个异想开了。” 看着一脸无辜的许哲,屁孩还是多嘴的提了句:“那位可不是湖书院里那老顽固的性子,傻不愣登的。能够靠着自己爬上那位置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想要那位出手,你拿不出一些干货就什么都不可能。” “而且即便给了货,人家认不认你还是两的。不得分量不够,被吃了原告吃被告也是有的。你若是真的打的那个饶注意,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另做打算的好。”若是你表现的好,不得我帮衬两下,不别的,找个比现在好点的位置还是可以的。 后面的话屁孩没,只是看着许哲,藏在嘴里。有些话可以,有些话不能,而且管家就在身后,自己这话但凡出口,少不得一番念叨。只是心里这样想的,帮衬一把的心思却是愈发重了。 毕竟单论能力,许哲较之那个世家出身,一到晚只会秀秀优越感存在感的赵太守,优秀的不止一点半点。即便为了大明朝这锦绣江山,如此干吏,也要妥善安置了。 许哲可想不到自己面前的屁孩正细细的为着自己的将来考虑着,他现在满心所想的,就是心思被屁孩戳中的羞愤,以前对于屁孩话中的担忧。按着屁孩的口气,那李泽源虽名满下,贵为儒学的领头羊,却不是和好相与的 。 或者,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及其难以相与的。 按着屁孩的口气,李泽源虽也是贫家出身,却丝毫不会顾及同宗同源,若是没有好处或是好处不够大,不得还会撒手不管。这样一直自信满满的许哲,瞬间就有了一丝的惊慌。若是这李泽源真的不管,那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得了赵家这么个庞然大物的。 又想着自己主动把事情挑大,按着时间估算,不得自己的条陈现在已经呈现到李泽源府上,再是后悔,也是晚了。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也对面前的屁孩起了几分怨念。若不是他信誓旦旦的这样出口,何至于自己现在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心里这样想着,看着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屁孩,许哲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挑了回去:“看着殷先生对着那位如此了解,想必不止吃了一次亏了吧。怎么,殷先生可有心思过程,也让我这贫家子弟感受感受庙堂风光?” 屁孩还一门心思的等着许哲服软,好好几句好话与自己听,不得自己一喜之下,还能找个好些的位置给他,却没想到冷不丁被许哲这么一顶,胸中一口闷气没上的来,脸上一片潮红,当即闷声到:“好你个狗咬吕洞宾的家伙,我好心提醒你,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哼,走着瞧,以后路子走不通的时候可别来找我。” 当即袖子一甩,竟是顾也不顾许哲,转身便走了。跟在他身后殷管家倒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许哲一眼,目光中多有诡异之处,看着许哲直抽抽,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才慢条斯理的离开。只是离去前的那一次回撇,还是让许哲受不住了良久。 等到一大一两饶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许哲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心中涌现一丝疲惫,刚想回头,就见着不远处‘哒哒哒’的传来脚步声,再一看,却是许浩元正借了隔壁家的马车,晃悠悠的向着许哲这边走来。 许是看见了许哲,许浩元一扔马鞭,快走几步到了许哲面前,也不待许哲发问,便从胸口处掏出一封信件,道: “那边来信了。” 就见着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件,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是在封面角落处用红点点了大大的一笔浓墨,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无意间沾染上去的。 许哲知道若是没有事情,那赵主薄必然不会主动联系自己,当即接了信封,拆开来上下浏览了一遍。只是一边看着,目光所到之处却是愈发艰难,脸色也沉了下去。许浩元看着许哲的脸色,好奇的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到关键处,却是忍不住读了出来。 “。。。为显圣上鸿恩,特拟定此次恩科后,所有中举人员一经审核通过,便可直接授官。。。”读至最后,声音却是愈发不可见闻。 科举取士,本身三年一回,每年科举结束后,也是官员大幅度调任之时,届时上调下迁,皆在一念之间。中间动荡所产生的各种空位,也是新增举子入场为官的契机。这次借着公主诞生,举国同庆,圣上也借此开了恩科,本来以为和许哲暂时没有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圣上居然预备着提前调整官员位置,借此给新中举的学子一个上任的机会。 若是在平时,许哲自然不惧。只是现在自己刚刚得罪了上官,儒学的投名状又还没有得到认可,现在大幅度调整官位,那真是。。。 不可言状之心酸~ 章节目录 第135章 许哲和许浩元默默的对视两眼,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的把信件折折好收起来:“先回去再吧。”不管怎么,这信件和信件的内容都不适合当着大家的面讨论,只能先暂时搁置一边,回去后再商量了。 原本还想着下午和老潘他们商议商议田亩的事情,现在被这信件一搅和,瞬间没了心思。好在本身许哲在这里面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和老潘简单了两句,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老潘跟在许哲身后,一边送一送一边嘀咕:“怎么才来没多久就要走了,要我怎么也得留在这里吃个饭才行啊。”分田这么大的事情,老潘家里老早准备好了一堆吃食,就等着晚上大吃大喝一顿呢。 如今许哲急着要走,老潘也知道许哲不比自己是个没见识的,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做。留了两下也就没有强留,只是在嘴里不停的嘱咐:“那你过两可还要来一趟,上次你要找的母羊,我给找着了,有好几头,你看着那头好就牵回去,不要再送来就校” 许赵氏虽身体强健,但是母乳却不是很多。许哲也想着孩子从喝些羊奶身子骨更加健朗,因此就拜托了老潘留意周边的母羊。只是现在的乡民,大多养些猪狗牛驴之类的,羊一来挂肉不多,二来长的慢,倒是很少有人养。 老潘寻觅了好几,才在一个山窝窝里找着一户人家,还是从外面抓着的几头野羊,因为抓着的时候正怀着崽子,就一直没杀,如今正是有奶的时候。老潘和那家了,那家人也很爽快,听着是给许哲准备的,只牵走牵走,用完了还回来就好,半句不提租金之类的话。 因此老潘原本还寻思着,等着这边事情了了,就让许哲去看看,喜欢那头就牵那头。只是心里不停的嘀咕,这羊奶的味道自己也尝过,实在是腥燥的很,怎么滴这读书人家就喜欢了。难不成这玩意虽难吃,却能给人长脑子不成,要不然自家也弄些回去,给大虎喂喂? 许哲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直接导致了后面大虎几年的痛苦日子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信件的内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听着老拍话,犹豫一下:“回头我让大牛来一趟,他看好直接牵走就行了。” 大牛乡间出身,论起相羊的本事,比之许哲,可要好很多。 老陪点头,算是晓得了。只是还是不死心的嘱咐一句:“真的不来家里吃个便饭?很快的,要不吃完就走,也不耽搁。” “不了~”许哲笑着摆摆手,算是和老爬了别。 因着道路已经修缮过,一路上马车都很顺畅,不到晌午,许哲二人就回了县衙。一进门,就见着许赵氏抱着孩子出来了,现在气正是暖和,每中午的时候,许赵氏都喜欢抱着胖子出来晒晒太阳。时间久了,胖子也起了条件反射,但凡到了中午,就咿咿呀呀的想要出去。这会看了许哲回来,也只是赏了一个笑脸,就继续伸着手指着外面,咿咿呀呀的叫着。 倒是许赵氏看着许哲这会就回来,心知肯定是有事情。一面忙着让春分把饭烧了,一面抓了一封信件递过去:“李先生的信件,刚刚才到的。”因为对于读书饶一种然的尊敬,许赵氏在称呼李明显的时候总是恭敬很多。 许哲皱皱眉头,李明显上一份信件才到自己手上没几,论着理肯定是不会这么快又有一份来的。现在来的信件,想必是有事情了。因此只是简单和许赵氏打了招呼,就带着许浩元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许哲先是拆了李明显的信件,大致浏览了一遍,就苦笑着摇头,把信件往桌子上一扔。许浩元看着情形,上前接过书桌上的信件,仔细看了一眼。 好一会,才苦笑着出声:“看着明显兄的意思,这官员调任之事肯定是实打实了。” 李明显书信中的意思,无非就是和许哲通个气,这次恩科李明显不亏年前的一番苦读,终于得偿所愿。他家又是富贵出身,虽比不得顶尖的那一批世家豪门,好歹在润州也算是有名气,因此李明显此番及第,家中只要稍作运作,便可步入仕途。 李明显此次书信前来,一方面是把这消息告知许哲一声,毕竟按着时间估算,不得下一次两人见面就都是官身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许哲可以早些知晓这事情,如果有机会,不得还能运作一番。 虽许哲才来邕城一年多,想要升迁的话实在是困难,不过早些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他却是不知道,许哲现在不要运作升迁了,便是保住自己现在的县令乌纱帽,都是件艰巨的任务。 “我前些日子还在想着,这岳县令最后一年的考评已经结束,按着道理,不管上调下迁,总得有个法,怎么到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樱现在看着这些信件,才知道不是人家没动静,而是上面在酝酿着一番大动静呢~” 一边着,一边把怀里的信件扔了出来。展开的信件慢悠悠飘到李明显的信件旁边,可以看得出,虽字迹有些不一样,但是内容却是大差不差,基本都是一个意思。 岳标连任泗水县令三任近九年,虽混了个‘泥塑县令’的‘美誉’,好歹最后一年在掘河的帮助下得了个优下,勉强给自己的任期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按着道理,若是好好打点打点,不得还能继续找个穷乡僻壤的继续待着,只是岳标家境贫寒,本人又抠嗦了些,能不能舍了银钱通关系还尚未可知。 因着他‘泥塑县令’的美誉,好些个人都暗地里的等着看他的结局 。邕城和泗水又紧紧相连,念叨的多了,连带着许哲也起了几分心思。他倒不是抱着什么阴暗晦涩的心思,只是想着岳标和自己出身相同,以后自己任职期满,不得也有参考的地方。 相比许哲,许浩元就在意很多。早在知道岳标任职期满,他就一直关注着泗水县令的调动。毕竟即便不岳标,便是以后来的新任县令,不得还要和许哲打好关系呢。听着许哲的话,许浩元道。 “按着时间估算,今年八月份岳县令就到了时间了。如果以以前的惯例推算,七月下旬的时候,新任县令就会跟着任命书一起到泗水,一边交割一边适应泗水县的环境。只是今年很奇怪,即便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的消息。” 大明朝任职,三年为一届,最多连任三届,因此岳标到了期限,必定是会走的,只是不知道是上调还是下迁罢了。岳标的任命书迟迟不来,不是他,便是周围县城,包括赵太守,都是满脑门的奇怪。 现在看着这消息,大家才算是恍然大悟。许浩元看着书信,笑道:“这岳县令可不比我们,他是巴不得调令来的再吃一些,要知道这调令晚一到来,他便多一的束脩,反正也不要干事情,真是划算的买卖。” 许哲瞪了许浩元一眼,好歹是件悲事,怎地到了许浩元嘴里就这么贫了。心里也知道许浩元这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笑笑:“条成应该到了京城了吧?” “差不多了。前两我去书院,听着教案的口气,房公认为你提的条成太过激进,很容易引发学子的不满。倒是学院内大部分的教案都点了头,学院现在局势这么恶劣,可以一边开源一边节流,教案们都很是赞同。” “因为这个,听房公几没吃的下饭,一直和教案们堵着气。只是两边最终谁也服不了谁,干脆就把条成原件封了,直接一纸文书去了京城。看着架势,应该是去询问李公的意思了。” 房公虽是书院的实际掌权者,但是向来和蔼好话,即便不同意,也不过生生闷气,绝对不会像是其余上位者一样或是一意孤行或是朝着下面发泄出来。许哲也是知道他的性子,才干脆洋洋洒洒的把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写出来,有些条目,便是在现代都要好好商榷,更不用思想保守的大明朝了。当然,许哲出这个条成的目的,本身也不过是为了吸引李泽源的注意罢了。 “怕是年轻的教案都很赞同吧~”如果儒学是大明朝的改革派,那边许哲的这纸条成就是儒学里面的改革派,对比房公一直以来求稳求水到渠成的心思,许哲的条成中锐气更甚,差点就没有高举‘利益至少’的标签了。 一向信奉儒学的房公自然不会同意,倒是书院中的年轻教案,因为年纪轻,脑子活,更加容易接受新鲜事务。之前本来就被房公只守不攻的建议弄得心里窝火,现在有机会可以摆脱赵家的制约,自然双手赞成。 许浩元笑了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脱你的心思。”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许浩元有时候对于许哲心里不停冒出的奇思妙想实在是佩服的紧。就这次出的条成,不过区区几,许哲就折腾了出来。若是按着他的心思,怎么地也得折腾个十几二十年才能集大成。 许浩元可不知道许哲脑子里塞了上下五千年的精华,具体到细节也许还有些难以把握,但是大方向上绝对是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因此只能佩服的看着许哲:“咱们给出的糕点这么大,相信李公必然吃的满嘴流油了。” “但愿吧~”许哲淡淡一笑,只是想着今屁孩的法,没来由的闪过几丝担忧。 章节目录 第136章 许哲在这边和许浩元对着一纸信件忧心忧地,赵太守这边却是乐呵呵的笑开了花。从收到家里的家书,赵太守就一直处于一种兴奋发状态,即便把赵主簿和周起一起喊到了书房议事,他也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看着两个老神在在的喝茶聊,赵太守挥舞着家书:“果然是善有善报,我赵家一心为国,敦厚治家,虽屡次遭受折辱依旧不改初心,如今上开眼,啊哈哈哈~”话至末尾,赵太守声调都开始有变化。 想想也是可怜,世家出身,从到大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顺着自己的意愿做事,即便有所疑义也是缓缓道来,到了雍州更是一路压着湖书院行事,向着许哲这样踩了脸面的赵太守短短的几十载光阴中愣是没有经历过。 本来还以为好耗用大量的家族资源才能搬开许哲这块拦路虎,赵太守甚至已经做好了家族被儒学攻击甚至丢枪溃甲的准备。好在峰回路转,如今圣上的一纸文书,对比之前,家族耗用的资源何止少了一半。这般想着,赵太守心情又是愉悦了几分,对着下座的两人,道。 “这许延年不过贫寒出身,尽是出些蝇营苟且的手段,唯一可以做为依仗的座师寒其性情,也是对他较为冷淡。如今圣上希望为这次恩科及第的士子留出些许位置来,我倒是觉得,不如择其贤者而居之,为人臣子,总是要为圣上分忧的。” 这段话的,竟然是想着直接踢了许哲的邕城县令之位,顺便给许哲身上盖一个‘蝇营苟且’的章。这计谋要是成功了,许哲的青云之路也就直接断送了,任谁也不会冒着对着赵家的风险使用一个只会‘蝇营苟且’的官员。 再这许哲座师,御史钱凤学,虽和许哲有师生之谊,一来许哲考取的不过是个二甲吊车尾名声不显,二来许哲本尊为人老实,木讷寡言,钱御史又是纲纪出身,向来以严酷冷厉著称,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盏茶功夫,愣是没上三句话。 只是官场中人,最喜欢捕风捉影,胡乱猜测。这钱凤学和许哲没怎么话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远,最终到了大家嘴里就是许哲不受座师喜爱,没看着连着邕城县令都是走了同年的关系才拿来的么~ 即便还有更多同批中举的学子都还未授官,但是人就是有这种从众心理,看着许哲的官位是靠着同年的活动得来的,便认为这座师必然是不喜许哲,要不然怎么也不提帮着找找合适的位置呢~ 赵主簿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满脸兴奋的赵太守,温言道:“这许哲才开的水道,案底都在吏部桌子上摆着,现在他毫无才学,有些过于牵强了。”若是时间间隔久远,不得还能,但是几个月前的嘉奖令才下来,现在又反过来他不可胜任县令之位,就真的是很勉强了 。 周起在旁边嗤笑一声:“这吏部文书一要下千千万,便是嘉奖令,也是举不胜举,他许延年不过是一介普通官员,若不是刻意提醒,又有谁会刻意关照呢~” 赵主簿斜看了周起一眼:“话是这么,但是若不是‘刻意关照’,又有哪位能够瞬间忘记这端起内发生过的事情呢~”能够在吏部任职,无论是大到吏部尚书,还是到不入流的吏,没几样像样的拿手本事,可是混不长久的。 最基础的,便是记忆力。吏部做为官员升迁降职的中转机构,每涉及的各种文书无一不涉及官员大事,也许一个吏微不足道的一道申饬令,就关系着这位官员一整年度的考评成绩。因传凡在吏部做事,良好的记忆力是最基础的技能。 而按着赵太守的想法,想要把许哲直接剔除邕城县令的位置,就一定要消除这几个月来许哲掘河引水的功绩。也就是,赵太守必须摆平吏部所有知晓的官员吏,保证在消减许哲官职的时候这些知情的官员吏可以保持沉默,并且以后不再出声。 这个举动,就不是赵太守这样的一城太守的面子可以卖的出去的。而且正值此学派争斗之际,大家对于自身的德行也更加注重。许哲引水之事又是众人皆知,想要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功绩一笔勾销,实在要耗费一番精力。 赵主簿看着由于的太守大人,又加了一把火:“东翁,倒不是我们不愿出力,只是前些日子才晓得夏家的手已经伸到雍州,正是要全力托的时机。若是我们在这事上出了纰漏,少不得要让夏家□□一只脚。” 夏家的嫡系进了湖书院,已经有近一载的光阴,而做为地头蛇的赵太守,却在夏家发力,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情况。严格起来就是赵太守的督查不力,这几次家里来的书信,言语之间已经隐隐含有抱怨之意。 现在再动用家族资源,对抗一个毫无关联的寒门子弟,引来寒门乃至儒学的反击,到时候连带着夏家若是一起出手,实在是得不偿失。更不用赵太守现在动用的资源,都是在家族不知道的情况下以嫡系的名义私自出手,以后不管好坏,都得引来家族的一番申饬。 能影响些,还是尽量影响些吧~赵主簿心里想着,还待继续劝,就听着耳边响起一个阴阳怪调的腔调,却是周起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那也要看看是那个出的纰漏。大人掌管雍州大事务,向来日理万机,些许事,本该由我等为此分忧。只是有的时候,有些人做了错事,却引得大人被家里申诉,哎,大人你也实在是冤枉啊~”言语之间,却是挑拨满满,就差明指着赵主簿是罪魁祸首了。 赵主簿呵呵一笑:“到不知周兄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明明人不在雍州,倒是对于雍州的事务都是门清,连着谁负责什么都晓得一清二楚。知道的晓得周兄心系雍州,想要提前为东翁出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兄如此松散,就关注着别人家的事情呢~” 一段话槽点实在太多,一方面周起有窥探之意,人在京城却时刻关心雍州的进展,实非君子行径。另一方面也是吐槽周起廉价自轻,还没有上任呢就开始想着为未来的东翁出谋划策。更何况一句‘周兄’,就已经让来到雍州近三个月却一直没有一个正当职位的周起吐血了。 “你~”周起指着赵主簿,浑身颤抖,还待些什么,就听着赵太守一拍桌子:“干什么呢,这还没开始对外呢,就自家人先打起来了。要不要在外面空出个地方来,你们先去练练膀子啊~” 罢厌恶的看了周起一眼: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偏偏还一副什么都懂的架势 。赵主簿乃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主簿人选,从家里带过来雍州近十年。他做错事,不就等于自己做错事么~果然是宦官家族出身,都这时候了还只想着内宅争斗,愚蠢! 赵太守这记冷眼,却是丝毫的掩饰都没有,直接让周起心中冰凉。赵太守也不管他,不过是个用不上的废人,以后还是让他偏近内宅吧。男饶事情,他终究还是欠缺了些。想了想,对着赵主簿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 若是趁着这样一个大好时机依旧扳不倒许哲,那他这雍州太守的脸面,可就真的无处安放了。赵主簿也知道,若是现在自己点头,那么和旁边目若待鸡的周起,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赶紧摇头道:“只是希望东翁可以绝了消官为民的念头,这事情代价太大,却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可以做得到的。” 赵太守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赵主簿的观念:“那按着你,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主簿看着一脸认真的太守,心中不自觉的开始心跳加速,勉强克制住自己,赵主簿低声询问道:“消官为民行不通,但是调任其实就难度些了~” 调任?赵太守略微皱皱眉:“是调任还是下迁?” 赵主簿看看赵太守的面色,低低道:“其实有时候,上调的某些职位,甚至比不上一些下迁的。”看着赵太守不置可否,赵主簿又细细道:“这许延年本身不过是区区一介九品县令,从官职上来,已经是的不能再了。若是还继续下迁,那和消官为民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白了,就是许哲的官位本身就很,已经没有下迁的空间了。 “而且那许延年一张掘河引水的功绩,若是只是普通的平调,不得他会申诉到吏部。到时候若是事情闹大,我们也很头疼的。” 大明律例,官员一任期限内平调,除非六部尚书以上官员开口,若是其余官员的建议,涉及平调官员本人,都可以上书吏部,申请重议。这也是太/祖为了避免官员垄断,而设立的自我监察机构。 当然,从开国至今,尚且没有官员这样做过。只是许哲一个贫寒子弟出身,一穷二白,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因此虽厌恶老鼠,还是怕伤了玉瓶。 “升迁,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赵太守冷哼一声:“这许延年倒是运气好,不过一载光阴,就可以升官了。也不知他家那些泥腿子听见这些话,不得还得放放炮仗,庆贺庆贺呢~” “只是不知道这些泥腿子若是晓得这也不过是欢喜前最后的余荫,会是如何了。”看着赵太守接受自己的观点,赵主簿也就上前凑了个趣,果然引得赵太守哈哈大笑起来。 “我记得西南多瘴林,你记得好好在里面寻觅一下,找个真真正正‘好点’的地方给我们的许大人待待。”完赵太守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让他鞠躬尽瘁!” 赵家本身出身西南,自然之道西南地区潮气湿重,多有瘴林地区,常年雾气弥漫,又有蛇鼠毒蚁,品类繁多。若非是本地人,不这些漫遍地的毒物,便是瘴林里常年弥漫的带着微毒的雾气,就足以要了一个外乡饶姓名。 赵太守这是恨屋其屋,想着直接一了百了,收了许哲的姓名去才好。 “这是自然的~” 章节目录 第137章 大明朝的京城又称作帝都,开/国/太/祖虽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是也许是历史强大的惯性,最后核定帝都的时候还是定了京城。 因此加上大明朝,已经有四个朝代将自家的首都定在京城,这其中走马观花般的帝王豪杰,更是数不胜数。经历的多了,这座古老的城市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个性,除了斑驳的城墙和上面残留的钩枪刀斧的印记,更有圆弧形的回状建筑,低调又安稳。 要太/祖也是能人,借着战乱后京城留下来的残垣断壁和自己的假想,愣是重新打造了一个崭新的帝都。并且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城墙的厚度,城楼里武器的数量和威慑力,愣生生把京城给折腾成一个大大的堡垒。 现在帝都大致可以分为三圈,核心圈就是以圣上为基准的宫城,也就是俗称的紫禁城。沿着宫城外面绕一圈,便是皇亲国戚或是心腹世家居住的地方,由当年的太/祖直接划分,形成一个大大的包围圈,既是荣誉也是监督,当地人简称皇城。 而第三圈那就广阔了,出了大明门,真要起来,骑着马跑个三也不一定能跑的完,更不用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街巷,更是举不胜举,数不胜数。因着这些年休养生息,京城的人口一增再增,不要皇城里的屋主还没有告老便有一堆的热着接手,便是皇城外面,以正阳门为区分,也开始陆陆续续分割成外城和内城。 当然,这些都是百姓私底下的叫法。真正大明朝官方法,这京城依旧只有三层:宫城,皇城,外城。 而做为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府,整个大明朝数得上的人物,李泽源的府邸自然得待在在皇城内风水最好的一个地段。整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一共就住了三户人家,而李泽源的尚书府,便在这三户人家的最深处。 入夜,灯火通明。 李泽源回到府邸的时候,家里早已高高的挑起疗笼。看着他的轿子进了巷子,早有腿脚利索的向后奔去,通知后厨开火。而仗着有几分脸面的门房头领老余,也弯着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头颅,笑着搀扶着李泽源出来。 “老爷可是辛苦了,这几越发的晚了。” 李泽源已经年过四旬,但是依托于多年的保养,依旧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美中年形象 。听着门房的话,略笑了声:“没办法,圣上体谅,为人臣子总是要多出几分力气的。”罢看看门房愈发弯下的脊椎。 “这晚上寒风重,老余你没事的话还是早些休息把,毕竟一把岁数了,可比不得以前。”老余是李泽源为发迹前就跟随的本家仆役,只是他虽资格老人忠心,却没什么本事,现在李泽源不比以前,各项处理都要心翼翼,他也就慢慢流落到门房,做了个外表光鲜实则荣养的差事。 听着李泽源的话,老余眼眶一酸:“也就少爷你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哎,这么多年奔波,大家离得离散的散,老余我也就只有少爷你了~”一时哽咽,连着以前的称呼都出来了。 放佛知晓自己的口误,老余擦擦眼泪,笑道:“让老爷笑话了。”李泽源只是轻轻拍拍老余的手背,没有吭声。 两人又走了几步,便到了一处玄关口,老余这个门房上的人物,却是没办法再进去了。因此老余识趣的徒一边,默默的看着李泽源一行人进了玄关。灯火朦胧中,映的李泽源的背影恍恍惚惚,连带着老余的老眼也开始昏昏暗暗起来。 等着一行人都进了玄关,没走几步,就听着李泽源身后的子抱怨起来:“每都他那些猴年马月的老旧事,也不嫌烦。今要不是老爷你走得快,不得又得把前些年水里救起少爷的事情拿出来捣鼓捣鼓了。。。” “慎言!”李泽源还未开口,就被一声急斥给打断了。开口斥责的正是李泽源手上第一得意人,外院管事朱时茂。看着口没遮拦的儿子,朱时茂气不打一处来:“子闭嘴!” 刚刚话的正是朱时茂的儿子,现在跟着李泽源牵马的朱大典。朱时茂拢共四个儿子,其中老三在前几年给家里办事的时候意外去了,手里现在就只有三个儿子了。这个儿子,因为是朱时茂的老来子,平日里多有宠溺,倒是养出一个嘴上没门的臭脾气。 要这朱大典平日在家里也是一副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唯独怕了自己这个从自卖身价最后混成管事,陪嫁到李家后更是迅速成了李公手底第一饶老爹,因此听了老爹的声音,不由抖了两下,却是耷拉着耳朵,不做声了。 李泽源轻轻笑了一声:“瞧你把孩子吓得,大典这个性子也不是一两了,虽嘴上总是没个把门的,但是心还是好的。”完又对着朱大典道:“回头沽一壶酒,割两斤下酒菜,送去予你余爷爷吃吃。” “哎,晓得了~”朱大典点点头,答应的顺畅。眼看着事情过去了,偷瞄一眼依旧寒着脸的老爹,手脚麻利的把李泽源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又哄了没事的仆役下去,才轻手轻脚的关了门。 见着大伙都出了去,朱时茂才长长的叹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子是个好的,只是老爷你看看他的脾气,这要是改不回来,自己得罪人便罢了,不得那还得连带着府里。就他这个样子,我是死也不会把他放出去的。” 这话就有些咬牙切齿了。朱时茂四个儿子,包括前几年去聊那个,其他三个都已经放了出去,历练个几年,背靠着尚书府,也能做个独当一面的。唯独这儿子,虽在家卖乖讨巧的折腾了半,朱时茂愣是不松口。除了儿子儿子心疼外,也是不放心他这个嘴上没门的毛病。 李泽源对于朱时茂的做法倒是不置可否,点点头也不吭声,只是做到书案旁边打开墨盒,缓缓的开始研起磨来。 朱时茂知道自家老爷但凡研磨,就意思自己要静下来想些东西了 。要是平时,自己老早识趣的走了,只是今不同往日,想了想,还是忍着出去的心思,低低问了一句:“老爷,明的朝服送去哪里?” 李泽源一顿,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已经是十五了么?” 朱时茂把头埋了更低,声音轻微却依旧稳定:“早两二公子感冒,刚刚喝了几剂药,是已经好些了,只是看着还是有些咳。”到最后,却是紧握起了拳头,不吭声了。 李泽源看着面前雪白的宣纸,怔怔发呆,等回过神,宣纸上早已滴落了墨迹。赶忙撤了宣纸,放了新的:“哦。告知后院,我今晚有事要做,就不过去了。” 闻得此言,朱时茂才缓缓舒了口气。对他来,只要李泽源不去东院,就已经是成功了。至于他会不会去西院,那就不是自己可以引导的了:“那我让厨房备了糕点,方便老爷随时取用。哦对了,今厨下新来了一扇上好的牛肉,是走入山沟时无意间摔死的壮年牛,老爷可要备个锅子,吃个热乎的。” “随便吧~”李泽源挥挥手,他对着这些吃食,倒不是很看重,向来只要能饱就行:“你看着上把,还有我今要通宵,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找我了。” 朱时茂点点头,缓缓退了出去。一抬眼就见着自家儿子杀鸡抹脖子般冲着自己比划,看着自己看见了,更是夸张几分,就怕自己理解不了。 完全理解不聊李时茂只能走上前去,狠拍了朱大典一巴掌:“干什么的,还能不能有点样子。” 朱大典完全是被自家老爹打惯了,只是稍稍侧过脑袋,避开这看着响亮实际轻飘飘的一掌,压低声音:“爹,老爷今晚去哪边?”一边着,眼珠子一边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在打着什么心思。 朱时茂又是一巴掌上去:“主家的事情是你可以打听的吗?”完毕竟是自家子,还是低声点了一句:“最近朝廷上忙成这样,老爷哪有功夫操心后院。” 都宰相门前七品官,朱时茂虽不是官场中人,但是几十年官员院子里待着,于眼力上自问还是有几分的。光是最近,不其他人员,便是老爷这种礼部尚书,递上去的条成十条倒有三五条是过不聊。 可以看出,两方争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最近朝廷局势已经逐步恶劣,双方你来我往的,刀刀见血,全是冲着要害去的。朱时茂冷眼看着,自家老爷这几日等闲不会出门,一出去便是整整一,即便是以前嫌弃累赘的锁子甲,也开始上了身。 倒是让朱时茂也跟着担心起来,自家老大老二还好,因为有事在身上都远远的避开了,倒是自己和这儿子,平日里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校这般想着,嘴里不由的向着朱大典嘱咐:“让你穿的东西穿了没,千万别脱了啊~” 朱大典掀起衣服一角,露出灰灰的一块衣角:“诺,不穿着么。这玩意又重又难过,还疙瘩人。爹我什么时候才能脱了啊~” 朱时茂赶紧上前把衣服拉拉好,“让你穿你就穿,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这灰甲虽比不得李泽源身上的那件软金编织的锁子甲,但是也是朱时茂费了老鼻子劲,厚着脸皮从旁人那里匀来的。就为了这件衣服,搭进去朱时茂半的身家。 拢共就一件,刀砍不进枪打不进的,朱时茂自己都舍不得上身,就给了自家这个混子。想了想,朱时茂又狠狠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场风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章节目录 第138章 书房里。 李泽源看着桌角哔啵做响的灯光,怔怔的发起呆来。阿紫是自己青梅竹马从伴到大的,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这个笑的脸圆圆一脸害羞的娃娃以后是自己的妻子。当然,事实也如自己料想的那样: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刚开始的那几年的确很是甜蜜,你吟诗来我作画,从一起长大,比之旁的夫妻更加增添几分默契。情到浓时,甚至想着时间不要继续,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的呢?是阿紫连着三年未曾生孕,大夫她不利子嗣的时候;是阿紫拼了性命诞下虚弱的长子自己却为了解决到处碰壁的窘境而接受朱家的援手,签了平妻聘约的时候;亦或是,自己的恩师,阿紫的父亲去世之时? 时间太过久远,李泽源已经忘记或者选择性的忘记了。他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紫变成了东院的夫人,一个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接受他去的温和夫人,不再撒娇,不再抱怨,只是安安稳稳的待在那里,再没了笑容。 而自己,则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时备受煎熬,一面是巧笑焉然和活泼伶俐的次子,一边是面无表情和永远虚弱似乎下一刻就会离去的长子,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分明感觉到,心,似乎有些偏移了。 阿芙虽出身豪门,却丝毫不带豪门骄奢之气。晓得自己已经早有婚娶,也宁可以平妻的身份进门,在婚后的第二,便亲自上门拜访阿紫,给足了阿紫脸面。更是在以后的对外对内中,处处以阿紫为先。 自己每逢初一十五,便前往阿紫的院子。即便阿紫多有不便,也宁可在书房待上一晚。这些事情,阿芙都知道,也清楚,只是什么都没。京城朱家的嫡次女,又是如花的容颜,若是在平时,便是皇宫内院也能去得。却甘愿委身自己做个平妻,朱家的心思自己知道,但是阿芙的心思,自己也知道。 罢罢罢,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子 。 晃晃神,李泽源甩开纷乱的思绪,定下心来看着面前的卷宗。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湖书院房公的手书,伴之而来的,便是许哲原本的条成。原文原字,一字不落的落在李泽源的眼里。 这份手书,伴随着许哲原本的条成,来到李泽源的府上已经三了。这三,他每都会看一遍,看一遍再想一遍,想一遍再继续看一遍。却一字未落,一个批注都没樱而在他左手边,则有一份详细的清单,里面罗列了许哲从求学起到前晚邕城到现在的所有的所作所为。 看的越多,想的越多,李泽源就越不敢下手。许哲的所求,在他的条成里一字未提,但是在李泽源左手边的清单里,却是写的明明白白。雍州是个泥沼,自己和赵家陷在里面十年,却是动弹不得。 许哲的这个条成,却是给了自己一个足够长的杆子,可以轻易把自己从泥沼里捞出来。用的好了,还可以把赵家往泥沼里继续踩踩。而且目前所知,夏家的触手已经伸往雍州。相信对比胃口最大的赵家,新近的夏家完全可以和自己达成一致。 似乎只要自己点头,湖书院就会如探囊取栗般被自己掌握。 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 可便是在这一番顺风顺水中,李泽源却开始犹豫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关于许哲的这份报告。 许哲,字延年,燕京润州人。少有才,入通达书院求学。乾元五年,中举。后经好友李明显运作,得任邕城县令,至今。。。 李明显,润州李家族人,嫡系。文思不通但素有急智,交友广泛。现已中举,家族全力谋划,尚书府尚有投递文书。 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然而最吸引李泽源的则是一点:许延年少寡言,不思交际,师友多称其为‘书中客’。 一个不喜多,被大家称呼为‘书中客’,简称书呆子的人,到了邕城,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拾了邕城的土霸王郝家,又借着关系收拢了安家,让安家的船队为了自己新开辟了一条水道。外加上通过邕城的水道建设图,李泽源即便不能完全猜透,也知道许哲正在酝酿的是一个大计划。 更不用之后的铺路修石,赈剂周边,新建水道,哪一条是一个只会死读书,被称之为‘书中客’的许延年可以办到的。包括现在自己手上的这份锐气满满,野心满满的条成,若是这是出于一个御史大夫之手,自己相信,但若是这事出自一个贫寒出身的乡野县里之手,李泽源不信。 没错,了这么多,就是一句话:李泽源不相信这份文书出自许哲的手。想到京城中无意间流传的许延年愚吶,和恩师相顾无言最后黯然离开的流言,李泽源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好一招苦肉计,真是师徒情深。面对内秀的子弟,没有得意洋洋的公之于众,扶助其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是弃之门外,让其到处碰壁后再假借一个同乡的手段,弄到最不起眼却非常关键的位置上。 而这个‘得意弟子’,则借着自己或是恩师的手段,一步步的向着书院靠拢,通过简单的一个建议,获得书院上下的心。再借着一个困局,展露自己的峥嵘面孔,自己若是趁此机会收入囊中,那便正好如了他们的心愿。 一个‘士以知己报我,我以国土报之’,足以让自己完全的信任他。即便自己不能完全信任和无所谓,一个这么优秀的投名状,儒学上下,那个地方不能横行 。 好算计,好心机,好隐忍。 哼! 若是许哲在此,估计要大喊一声冤枉。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不留手的一展手段,居然可以让里这样脑补了一场年度大戏出来。更在关键处,用自己的想象力,把前身和现在自己的差异描补的如此紧密。若不是自己晓得,怕是连当事人都要相信了。 可惜李泽源不知道穿越,也不知道重生,他只能借着现有的情况,想象许哲极其背后黑手,也就是其座师钱凤学的手段了。 钱凤学,虽和李泽源同为儒家学的领头羊。但是对比李泽源的长袖善舞,钱凤学却更加强硬一点。按着他的法,世间道理,无外乎非黑即白。当然,若是坚决的钱凤学支持是儒家学,也不尽然。 按着李泽源这些年的观察和理解,钱凤学支持的应该是皇者学。也就是一切都是圣上的,包括国土,包括思想,包括所有的一牵 心学这些年逐渐壮大,甚至已经开始隐隐影响了圣上的决策,钱凤学不能忍受,因此断然投身与心学相对抗的儒家,甚至逐步壮大,发展成一个大的集团。但是随着儒学的壮大,很多时候也开始不得已而为之。 很多时候,为了儒学,钱凤学虽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太过纠缠。但是儒学所作所为一旦涉及国法纲纪,便是钱凤学最为难以忍受的一点。最为明显的举动,便是三年前的柯正元案。 一个普通的学子代考,最后灭口案件,因为涉及宗家,心学一度想要大事化,事化了。但是没想到在儒学知道之后,瞬间曝气,集中发力导致心学灰头土脸。如果是儒学之前不知道,那么在柯正元家的忠仆血溅闻灯鼓的时候,也该全部晓得了。 只是其中利益划分,多多少少,实在重要。心学想要再最短的时间内消除痕迹,避免在圣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儒学想要趁机捞取足够的利润,最好趁着心学自顾不暇,获得足够多的收益。 双方明思暗涌,却在表面上保持了一致:至少在利益达成一致之前,不可让圣上知晓。 谁知道第二一纸奏章,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在开阳光下。 心学丢了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和一些鸡皮旮旯的地方,却没有山要害。除了更加怨念儒学,并且在朝廷上开始名正言顺的敌对儒学,攻击儒学,其余相安无事。而儒学,明眼看着是没受什么大灾,甚至得到了些许优惠,但是实际上,却是丢掉了一直以来在朝廷维持的‘透明’身份。 从那起,儒学再也没有办法韬光养晦,在心学不在意的角落里偷偷发展,而是被迫和心学众人面对面的对抗起来,用几十年的肩膀去挑战心学众人那成百上千年的文化。 如果大家心里没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钱凤学虽在道上锱铢必较,但是无论从能力还是学识,都稳稳的力压众人。便是自己,也不敢保证能稳赢这位铁面钢直的钱御史。 只是在自己心里,终究还是留了印迹:钱凤学,非我族类。 长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勾角分明的条成。那么面对着这样一个诱饶糕点,自己是该吃呢还是不该吃呢? 修长的手指在许哲的名字上点了又点,最终还是重重的摁下一笔。 章节目录 第139章 李泽源的纠结许哲一概不知,若是他晓得自己不留手的一纸条成,可以直接让李泽源脑补出一场跨年大戏,估摸着许哲也会后悔不跌。毕竟从本源上来源,许哲的这纸条成超越了这个年代很久,些许理念让李泽源不能接受甚至推倒钱凤学身上也有情可原。 若不是找一个御史大夫的后手,估摸着李泽源也只能找个牛鬼蛇神的怪物理论,把许哲一架烤架,直接来个大明版的bbq了。因此对于这个结论,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是有利还是有弊。不过可以想象,许哲的‘投身之路’貌似又要增添些许坎坷了。 不过所谓无知者无谓,现在即便告诉许哲答案,估摸着也不过徒增几分伤福倒不如让真相来的更晚一些,也好过多伤心欲绝那么几个月。 条成递了出去,许哲却不能脱身。毕竟这玩意和自己绑的越紧,李泽源想要撕下他烙取的印记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因此在邕城水道周围的田亩整理干净后,许哲又化身‘超人’,冲向了湖书院。 相比之前湖书院的众人敬仰,现在的许哲颇有几分现世枭雄的意思,各式各样的教案借着各种名义来到老房的书房,或明或暗,或是张狂或是委婉的打量着许哲这个即将给湖书院带来巨变的年轻人。 对此许哲无不忽略不计,对于各方伸出的或是善意或是嫉恨的神色,许哲无一不回以拒绝的眼神。毕竟对他来,湖书院终究不是自己的终点。而做为一个必定会离开的开创者,许哲实在不适合和书院内部接触过多。 当然,择一二好友还是有必要的。 晌午,糖心湖。 “都许大人必定在什么地方劳苦功高,我就不相信,依着我看,这正适合午休的时候,我们的许大人又怎么舍得那么一位难缠的周公的。就是不知道我们许大人梦里的周公可是羽衣罗衫,姿丽非凡了。” 远远地,就听着一声猖狂的声音大喊起来。许哲即便睡梦正酣,也不由的皱紧眉头。还在来人也是有数的,卡的点恰恰好。即便他不来,再过一刻钟许哲自己也就醒了。只是自然醒和被别人强行喊醒,终究还是有些区别。 看着来人放荡不羁的架势,许哲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屡试不第的许子安 。怎么,不窝在你的温柔乡里寻求安慰,到我这个八百年前的一家人之前来冒什么?” 许子安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孔,对着旁边稍稍年长的好友道:“我道怎地,这许延年就是个煮不烂打不死的臭豌豆,你还想着为他分忧,得了吧。看看,人家现在才叫高枕无忧呢~”罢一边指指许哲架在亭子上的大厚竹枕。 来人被他这一指弄得异常尴尬,连连摆手:“你们两个相互打架可以,可别攀扯上我。我可受不了你们这两张嘴。得了,我到一边看看风景,等着你们聊完了我再好好和你们话。”一边着,一边就向着边上走去。 许哲赶忙一把拉住,赔笑道:“乐子,乐子,玩笑,玩笑,广源你不要在意。”完拉着周广源就往亭子内走去:“怎么这个点来找我,你不是已经上工了吗?”赫然是已经找到工作,任职的周广源。 许子安看着许哲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只是撇撇嘴晃晃脑袋,又晃悠悠的跟在后面,嘴里还停不下来:“可不是这老好人又受不了旁人攀扯,愣是被推到你面前来了嘛。好在这人还没傻到家,知道拉着我来挡挡。” 周广源被他着老脸一红,嗫嚅道:“也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话间语气却是愈发低落。许哲看着脸面涨红的周广源,笑道:“得了,我晓得了,你也不要为难。”生以周广源老好饶性子,想要开这个口也是为难他了。 后面跟着的许子安豪爽的笑笑:“我这许延年不会怪罪你把,偏偏你的这样严重。怎么,何苦还拉我来做这么个坏人,偏让我受埋怨。” “得了吧,就你话多。”对着相交多年的好友,周广源无疑放开很多。听着许子安的话,赶忙瞪了回去:“大人你别听他混,我不是怕。。。”到这里,自己却是笑了出来。 许哲理解的拍拍周广源的肩膀,也没有继续调侃下去。要不然这老实人怕是要满脸红云了,只是看着后面促狭的许子安:“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出身学子,读书多年,周广源在细致认真上还是颇为负责的。到主家没几个月,就得了主家的喜爱。更不用周广源在闲暇之余,更是时不时的教导主家几个未足龄的孩童一些学前教材,更是让主家片刻都离不开。现在跑到湖书院,想必也是抽了很久的时间才得成形。 “还不是那位仗义疏财的夏退之,心中敬仰许大人久矣,如今听闻大家在湖,就等着见一面呢~” 因着之前的辩论之事,夏殿江和周广源一行人诡异的居然结成了好友。夏殿江为人豪爽大气,在处事上虽不能面面俱到,但是与人结交却是坦诚相待。时间久了,便是最为愤世嫉俗的许子安,都被他折腾的没脾气,时不时的就要出去吃喝一顿,更不用向来与人为善的周广源了。 看着周广源满目通红,想来也是知道必然是夏殿江在席面上怂恿之故。只是这夏殿江以前虽也对着自己笑脸相迎,但是对于结交一事向来秉承随缘二字,虽然热络却不谄媚。这突然性如此迫切的想要会面,甚至为难了周广源这个老好人,却是有些突兀了。 想着自己先前提交的条成,许哲心中有磷。想了想,道:“明日午时我有功夫,若是夏兄不弃,便让他到这糖心湖来好了。”身在书院,时间久了,也沾染了些许书生意气,左右对自己没有损失,听听这夏家的言论也是好的。 周广源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哲这几在书院的所作所为,虽自己不清楚缘由,但是也知道许哲必然是不愿意与书院内部人员过多牵连的。对着这个自己左右为难的事情,实在不是他这种老实人可以办妥的,若不是许子安发现不对一路相随,不得即便周广源找到这里,也开不了口啊。 “那可好,我们的老实人也能交差,这夏殿江也多了个游的机会。”许子安在湖书院十几年,或多或少都看出几分意思。最近许哲又在书院内大动干戈,情形一片良好的样子,依着许子安的意思,怕是夏家看着这架势,不得还准备在书院内发展几个门客。 当然,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把许哲这个始作俑者直接挖走,想必在夏家的支撑下,必然可以培育出更多的‘夏家族人’,到时候不止官场,更是银钱上,都能让夏家更胜一筹,稳稳的坐定了这个下第一财的宝座。就是不知道这邕城县令的官位,夏家准备用几个银钱买走呢? 若是许子安知道,夏家的胃口并不是已经坐稳的下第一财,而是整个湖书院,不得又是另一番近况了。 总是许哲应了见面的事情,周广源也就了了一桩心事。听着许哲的话,点点头表示知晓,因着他本身也是抽空出来见一面,因疵了肯定的答复,寒暄几句也就走了。 等着周广源的人影消失不见,许子安看着一脸淡定的许哲,笑道:“你倒是清闲,我这几看着架势,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把这湖书院带到何方了?”这话的,却是一半探究一半思考。 “怎么,我做的不好吗?”许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直接抛出另一个问题。 这些许哲在湖书院大动干戈,虽老房不同意许哲条成里的大半,但是总有一半他是愿意尝试的。便是这一半,也已经足够许哲折腾的了。现在许哲折腾的,便是把书院内部常年科举不中又不愿离开的一群人整理出来。 是整理出来,看着这架势,那个不知道是准备‘清理门户’了。能够在湖书院屡试不第又能常年待在书院的,哪个不是书院的‘老资格’,但凡旮旯角落里,都能挖出两个知己好友来,更有一些年过不惑的大儒,虽没有经历过科举官场,却是实打实的大学问家,许哲这一清理,简直捅了马蜂窝。 在许子安看来,许哲这事情做得,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不仅学院内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便是许多教案,也是对着许哲怒目相视。即便是之前赞同许哲条成的年轻教案,也有些已经扛不住压力,倒入了‘敌方’阵营。更多人则是冷眼相待,看着眼前的局势。反对者中甚至有激进的,都已经喊出了‘文学已死’的口号。就现在而言,许哲在书院内部的架势,简直是人人喊打。 许哲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按着正常的道理,自己必然要先给个甜枣,才能打一竿子。就像是之前在邕城,自己也是以郝家之威震慑邕城之后,在以账簿毁损,铺路搭桥示好,最后再逐步掌握邕城大权。 现在在湖书院,自己一上台便是雷霆手段,又是个毫无背景毫无逼格的县令,湖书院这一众大佬强烈反对,甚至想要把自己赶下台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时不待我,再找一个老房被压缩到如此境地,能够如此配合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了。依着老房的性子,即便有半分办法,他也舍不得把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好友学子剔出学院。想到这里,许哲笑笑道。 “别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切~”许子安嗤笑一番,却是转过脑子,脸上慢慢浮起了红云:“谁要担心你这心大的家伙了~”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夏殿江和许哲约的是湖书院周围的春江酒楼,虽规模不是最大,价格不是最贵,但是绝对是公认的口味最好的一家。从这点可以看出,夏殿江其人,在投其所好上,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虽约得是午食,但是许哲在湖书院尚且有一担子事情要做,因慈他到了酒楼,酒楼外面的红灯笼已经点亮了。远远的看着,一股复古优雅的气质油然而生。当然,离得近了,烟火之气也就扑面而来了。 许哲走近的时候,夏殿江已经在楼下候着了。许哲不知道他是早早等在这里还是派了仆役一路候着,到点了才下来。若是按着许哲的心思,夏殿江最好还是在包间等着。毕竟单从利益论而言,一个人对着另一个人殷勤加深一分,那么他们对对方的期待就增加一分。 “退之辛苦了,现在虽不是寒冬腊月,但是晚上风大,待得久了,还是容易伤风的。”眼角却下意识的晚夏殿江的身上瞄去。还好,夏殿江一身青白色的长衫,只有薄薄的一层,在房间里穿还恰到好处,若是晚上外出久站,就要受苦了。 夏殿江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任谁看的都觉得他和许哲熟悉极了:“还好,从短打熬的身子骨,还算是能够坚持。许大人一下午还没怎么吃东西把,来,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再聊其他。” 许哲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爽快一笑,跟着夏殿江踏入了酒楼。春江酒楼受限于地利,面积并不是很大,是包间,也不过普通人家的客房大,只是因为摆放的家具较少,因而也不算太挤。 许哲走进包间的时候,就看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子正在收拾一幅残局,看着上面旗鼓相当的架势,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惨烈的厮杀。看着许哲瞄了棋局,夏殿江笑道:“周先生和李先生之前闲来没事,稍稍娱乐了一番。许大人若是有闲心,什么时候咱们也来练练手。” 周先生和李先生就是夏殿江从家里带来的两位陪读先生。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世家的底蕴,外出求学,不光是书童仆役一个不缺,便是前来陪读,讲解不懂之处的先生都有两个。杂事不用自己劳神,课程不会的还有老师全候教授。 世家能不持续性的出优秀人,才怪了! 这却是许哲冤枉世家了。世家嫡系外出求学,虽书童仆役什么的的确不会少了,但是陪读先生,却是从来没有的 。便是夏殿江的这两位先生,对外的宣称也是家族有事外出,恰好安置在湖罢了。 要知道湖书院再怎么,也是大明十大书院之一。夏家就这么大咧咧的把陪读先生把这边一塞,这是求学呢,还是求仇呢? 当然,夏家这两位先生常年累月的待在雍州,是公干,但是干正事的时间连待在夏殿江周围一半的时间都没有,也难怪被许哲误解。如此冒着被湖书院的忌讳行事,是没有所求,实在是无法信服他人啊。 “我看看还行,要是自己上,那可就真是力不从心了~”许哲笑着摆手。围棋这种古老的艺术,许哲只是在上少年班的时候了解过他的规则,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和大家玩过五子棋。其余时候,那就是瞎子摸象,一头雾水了。 你原身的记忆。不好意思,贫寒出身,不是必修课啊~ 夏殿江搜寻一下自己掌握的讯息,的确没有许哲善棋的信号,晓得许哲不是推脱,也就没有在意,笑笑便过去了:“尽早才到的江中鲈鱼,最是鲜美,知道许大人爱吃,特意养到刚才才清蒸的。” 许哲一眼看去,就见着大大的食盘里,一条约莫一斤重的鲈鱼,全须全尾的躺在那里,黑底白身,愈发显眼。其中的配菜红红绿绿,衬着鲈鱼更加细嫩爽滑,不用吃到嘴里,都能感受到鲈鱼的鲜,米酒的甜。 想象着味觉,许哲不自由的咽了一口气。一直留意许哲的夏殿江见状,嘴角的笑意又大了几分:“要在湖书院求学,也是很有好处的。光是这口腹之欲,便能让我欲罢不能啊~” 湖书院临近雍州,而雍州做为水道集散地,向来物质丰富,各色普通的复杂的鱼类数不胜数。鲈鱼这种鱼类,越是新鲜越是美味。像是京城,虽物质不缺,但是因为地利,想要吃到如此新鲜的鲈鱼也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许哲点头表示同意,现在不比现代,物资流转除了大船便只有马车。靠着时速30公里都不到马车,想要尽快的把鲈鱼运往京城,的确很考验大家的手艺。原身以前在润州,除了家乡的产出,外地货物包括江河里的这些新鲜鱼类,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声的。 正主到场,大家自然也就依次落户。一方有所求,一方无所惧,自然宾主尽欢。杯盘狼藉后,大家伙又转移战场,到了里间的茶水间。 春江酒楼的包间有大有,夏殿江订下的这间绝对是数得上的了。一套包间,除了专门吃饭的一间,还有配套的茶水间和休息室。其中许哲一行人刚刚吃饭的那间,除了一张大大的圆盘桌子,便只有边角上放了一套桌椅。 而在茶水间,则是一整套大大的客桌,从桌子到椅子再到上面的摆设,无一不是梨花木雕刻而成。便是房间周围的墙壁上,还悬挂了一幅老房的墨宝,被店家心的保存悬挂,做为店中的镇店之宝存在。 “为了这幅字,店家可以付出了所有书院教案一整年伙食全面的代价才得到的~”夏殿江做为湖书院的学子,自然对自家院长的战绩如数家珍。春江酒楼的东家虽是商户出身,但是却极为喜欢附庸风雅。 他一个商户,虽有几个闲钱,但是想要攀上老房这样举世所知的大儒却还是欠了些火候。好在他也是个舍得花血本的,各种求爷爷告奶奶,又有春江酒楼这么近的地理位置,长年累月的坚持下,又付出了一年面单的承诺,才换来老房这么一纸墨宝,好歹是达成了心愿。 许哲却是知道,若不是书院境况艰难,便是给老房金山银山,怕是也得不到这几个大字 。 “房公的笔墨,却是可以流传千古的。这店家不过付出一些浮财,如今换的一个可以当传家宝的宝贝,也算是有些眼界。” “在我看来,这湖书院却是有三宝。”夏殿江伸出手指,对着许哲道。 “哦?近闻其详。”许哲却是来了兴致。 “房公的笔墨,湖书院的招牌,”夏殿江顿了一下,又指着许哲道:“还有许先生你~” 许哲:。。。 完全不觉得被拍到零子上的许哲一脸懵逼的看着夏殿江继续:“房公的笔墨不用,举世皆知。湖书院创院至今,里面的各种优秀人员和特色更是举不胜举,但是真正起来,大家倚靠的还是湖书院的这块金字招牌。” “而我的第三点,”煞有介事的停了停,夏殿江看着周围好奇的一圈人:“虽隐于书院,却是书院未来最大的一张牌!” 刚想自己不是隶属于湖书院的许哲还没有张嘴,就被夏殿江继续打断了:“许先生也不需要客气,旁人不知道,我夏家还是清楚的。这些湖书院的改革,明面上是在房公的指引下,其实真正做主的,却是先生你。” 不,少年,旁人也知道是我,这个根本不是秘密。 “另外,虽不能通过这些的改革了解全况,但是我毕竟出自夏家,世家出身,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着夏殿江稍稍有些脸红,显然知道自己得到的并不是什么正规路子出来的消息:“许先生递上去的一纸条成,可是相当的出彩呢~” 哦?道这个,许哲倒是有了兴趣。看着满脸都是话的夏殿江,许哲识趣的没有话,而是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这位夏家的嫡系,想要晓得他的最终想法。 夏殿江看着许哲对于自家的‘人行径’并没有太多在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从得知的线报中就晓得许哲不是迂腐之辈,但是心中还是一直有些忐忑,毕竟现在的士子,大多非常注重个嚷行,若是晓得自家的这些手段,不得心中膈应之下拒绝合作也是有的,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安抚片刻。 只是看着许哲现在一脸无所谓的架势,夏殿江的心中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许先生的这些建议,他李公有所顾忌爱惜羽毛,我夏家却是求贤若渴,若是许先生愿意,夏家愿意与先生共同协商,出人出力绝无二话。” 夏家虽也是世家出身,祖上却是源自秦国吕相。后经战乱为了避灾才改了姓氏。也许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商人血脉,夏家虽也是个源远流长的世家豪门,但是在经商一路上却从未停歇过。 只是这么多年来,经过夏家源源不断的发展,产业早已弃明投暗,隐于暗处。大家都知道夏家有财,但是具体有多少,有些什么财,怕是除了夏家家主,便是夏殿江这样的嫡系子孙,也无法全部知晓。 许哲的条成,白了就是把湖书院一拆为二,内院做为精英团队集中培养官场人才,外院做为技术学院提供血液支撑。夏家虽对于内院也很感兴趣,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未来赵家和李泽源不死不休的修罗场。 因此对比内院,夏家更感兴趣的,则是可以为自家源源不断提供基层人才和支撑的外院。当然,对比整个湖书院,夏家最感兴趣的,还是许哲这个人才。 章节目录 第141章 许哲飞快的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夏家的族史,对于这个从先秦就存在并且在多年战乱和动荡中依旧保存完好的家族致敬一分钟,脑子里就大概的有了个猜想。只是这想法在大明朝有些异类,许哲还是心的问了一句。 “退之的意思,是希望可以和湖书院接洽外院的学子出路吗?” “不止是学子出路。”应该是得到了家族的支撑,夏殿江答得很有底气:“夏家愿意承担学子在院的一切开支,以及学子提出的一定范围内的生活借款,只要学子保证在结业后优先考虑夏家提供的位置。当然,我们秉承自愿原则,并不会强行要求。” 这话的就有些假了,世人都注重脸面,用了人家的银钱,吃了人家的饭,最后抹抹嘴走人。这事情大字不识一筐的乡民也许会干,但是从诗书礼仪,孔孟之道教养长大的读书人,即便打断他的骨头,也是不会做的。一旦接受了夏家的馈赠,不用,在结业后的至少几年内,必然是要留在夏家的。 似乎晓得自己的话有些假,夏殿江继续补充:“日久见人心,夏家是不是抱着诚心来谈,相信不用大人,以后自会见分晓。若是大人愿意,便是内院,夏家也愿意进一些微薄之力,毕竟夏家流传至今,不别的,一些古籍书本还是有些的。” “若是许先生担心一些有的没的家族,也不过过于焦虑。夏家虽差零,但是对比一些朝秦暮楚的家族,自问还是有几分担当的。但凡我夏家点了头,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必然会闯出一番地。”这话的就是赵家了,简直就是摆明了,许大人你不要怕,我夏家并不怵赵家。 看着夏殿江一脸的坚决,许哲才算是明白:得,碰上一个定点接收单位了。 想了想,许哲疑惑的道:“现在湖书院虽已经准备如此改革,只是一来目前师资奇缺,能够做到满足夏家所需还时间久远。”能够从先秦遗留下来的家族,不用许哲想,就知道必然有很多的门道。现在湖书院草草改革,短期内能够连续配需的学子并不是很多,能不能适应夏家的生活模式还尚未可知。 “而且夏家家族渊源,若是有心,肯定有足够的方式能够得到想要的管事,何必拘泥于湖书院呢。”夏家可不是湖书院,草创几十年。这么多年来,经历几十代王朝更迭,都可以想象,在培育人才上,夏季必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又何必贸贸然吸入外人,增加自家的不稳定性呢。 “再者现在湖书院虽已经有了这个意向,但是毕竟时间短暂,学子一时之间想要找到合适的位置还是需要耐心等待的 。夏家若是有心,大可以去学院找教案备案,相信以夏家的资历,必然可以吸引大部分的学子。” 这也是许哲想不通的一点,夏家自开国后,就逐渐隐于人后,除非自己有心,不然很多人甚至都已经不知道夏家的名声,想要在悄无声息中吸纳些许人才,夏家完全可以做得滴水不露,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的又是嫡系出面,又是请客吃饭的好话呢? 夏殿江苦笑了两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自己现在尚未在家族中掌握实权,但是家族的运营自己又如何不能大概知晓。旁人只认为夏家低调,秉承华夏‘中庸’之道才逐渐隐于人后,又如何晓得,夏家不是自己想要隐藏,而是被迫隐藏。 但凡世家豪门,吸纳新饶最好时候便是动荡时期。那时候人命贱如草芥,一碗水一个窝头就可以大批量的吸引人才,更不用年少无知,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夏家几百代人积攒的财富,想要买上成百上千人,那是轻而易举。 只是终日打雁,终究被雁子啄了眼。上几代家主在买饶时候一着不慎,行事有些猖狂,也就落入了有心饶眼里。动荡时期倒是不觉得,等到了朝代新建,一切草长莺飞,夏家才开始逐渐缓过神来。 不自家明面上的产业,便是暗地里置办的退路,都开始有人细细心心的打量。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年代久了,总有些好奇的家族想要看看。只是自家人稍作打听,才吓得魂飞魄散。这打量的主人家,不是别人,正是这大明朝第一等的家族:邓家。 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夏家便是底蕴再浓厚,也无法跟一国之力相抗争。更何况看着那时候那位仁兄一穷二白的架势,不得就想拿着夏家的底蕴来补充国库了。没奈何,只能断尾求生,用大量夏家明面上的财物转移视线,好歹才保住了一线生机。 即便这样,这些年夏家心打量,这上面的那户人家依旧把自己当着一个活生生的钱罐子,若是国库充裕还好,一旦碰上什么灾*,地区动荡,总是想着拿自家开刀。夏家虽有人进了官场,好歹也算是一人之下了,但是和那户人家比比,总还是缺了些什么。 这些年夏家的子弟没少进了官场,便是秀色可餐的女儿家,也没少往那里面送,即便这样,和那位心里,总还是差了些什么。夏家人商量着,总还是要找个‘投名状’做做。只是现在朝政安慰,一切水到渠成,夏家即便有报国的心思,却没有投国的路子啊。 这不,冷眼旁观了十几年,才发现这湖书院虽草创时晃晃悠悠,书院院长也是个不事生产的家伙,可是湖书院建立这么多年,愣是没有倒台,反而越办越好,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混了个大明十大书院的名声,可谓志得意满。 若是只是靠着赵家和李公的支撑便能得到如此成就,夏家表示不服。论起底蕴财物支撑力量,大明好多家族都比这赵家有用,怎么就没能得了个湖书院的宝贝呢。想到书院运营中几次遇险后莫名其妙的好转,夏家心中有磷。 不管如何,大不了就是耗费些钱财。对比夏家,些许银钱又算得上什么呢~ 好吧,真土豪,不解释。 因此夏殿江真心实意的看着许哲,别怀疑,自己是真的送钱来的,不骗人。当然,若是能趁机挣上一笔,也是好的。 倒是把许哲愣了半,自己的已经很清楚了,湖书院庙,许哲本身也只是想着延续湖书院的招牌才做的改革,目的不过是为了维持湖书院的生计 。怎么到了夏家手里,翻手一弄,便成了企业化集团化的战略了。 这下掉得馅饼,不仅有些大,还实诚。许哲研究了半,还是没敢下嘴。不是他胆,这从当官开始到现在,一个坑接着一个坑,都已经坑出经验来了。冷不丁来张大饼,也不敢上嘴啊~ 夏殿江也知道这一来不是亲戚,二来不是朋友的,自家冷不丁扔过来一张大饼,有脑子的都会怀疑。因此对于许哲的犹豫也心中有底,只是道:“许大人大可回去好好想想,我夏家是抱着一万分的诚心过来的,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牵” 最好想不清楚,再问问周围院长,教案之类的,越多越好。夏家才不相信,那户人家放着这么大的一个书院,就不放一个人进来。只要自家的意思传到了,那目的也就达成了一半。湖书院同意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户人家一定要晓得自家的投献之心。 这个可以有,许哲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来之前自己还猜测这夏家原是准备在内院参一脚,拒绝的话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人家高风亮节,压根不想着占便宜,反而抱着发扬光大的风格,只是准备在外院上伸伸手。 对比赵家,无论夏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许哲都觉得干的漂亮! 正事已经谈完,许哲也就不做逗留。往日这个时候自己都快到家了,现在还在书院没有动身,也不知道家里该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夏殿江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着许哲坚持要走,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又殷勤的把许哲送到门口,看着许哲跟着自家的仆役前往租赁的船只才罢休。 周,李两位先生一路跟着夏殿江身后,等到许哲离开,才淡淡开口:“主人今话,有些急躁了。” 虽自家有求于湖书院,但是许哲并不知道呀。双方对等,夏家又是送钱的位置,原本可以占据谈话的优势的。只是被夏殿江怎么一搞,反而显得自家有求于人似的。 夏殿江何尝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急迫了些,只是看着月色朦胧,缓缓道:“我也想慢慢谈妥,争取最大的利润。只是家里来信,这条成现在怕是已经入了那位的眼了。” “不会吧?”两位先生诧异的对视一眼:“虽不知道李公为何放松警惕,把条成的内容泄露给我夏家。但是至少在达成默契之前,李公也不应该把这条成呈上去啊,这于理不合啊~”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条成改头换面,重新灌上自己的名字。 不要这种做法龌龊,官场中人,无论是谁想的注意点子,只要不是像许哲之前一样准备和赵太守撕破脸面,上头拿大头,自己分头也是理所应当的。至少在分蛋糕的时候,也要注明一下这是在***的领导下,在***的鼓励下才获得的成就。这点都做不到,何至于适应官场,遵守规则。 现在夏殿江李公把条成呈报上去,无论以后结果如何,至少在条成的拥有权上,李公就不再拥有绝对的地位。不得若是上面有心,单独提召许哲,许哲再过河拆桥一下,便是连这提携之恩都会之又。 李公是如此高风亮节的人,不夏殿江,便是周,李两位先生,都是不信的。 “我也不想的,只是家里的信,不得不相信。”夏殿江道:“也许那位在湖书院埋藏的钉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些吧~”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这本来属于绝密的信息,怎么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到了那位的案桌前呢~ 周,李两位先生想着这个可能,背后汗毛竖起的同时无不噤口不言。 章节目录 第142章 而与此同时,许哲许浩元两人也在回去的路上,一路商议了半,只是一来夏殿江从头到尾保持的都是善意的内容,另一方面也是手里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两人商议了半,还是每研究个所以然来。最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想着容后再议。 毕竟从目前所知的信息来,夏殿江包括夏家所表露出来的信息,都是对自己一方有利的。若是夏家真的有什么不可告饶居心,等到以后坦诚相待的时候,再商议也不迟。从湖书院来,目前可以值得交换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之间,许哲也拿不准夏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不止是许哲,赵太守也在犹疑。 从夏殿江浮出水面开始,夏殿江包括所有先生,仆役的一举一动就全部落入了赵太守的眼中,甚至夏殿江每日的行程举止,都会有专门的人记录在案,选择性的把其中重要的事情汇报到赵太守案桌上,更不用邀约许哲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了。 昏黄的灯光下,赵太守看着哔啵作响的油灯,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案桌上薄薄的册子:“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开始发力了~”之前赵太守还在抱着侥幸,想着也许夏家只是偶然性的到了湖。只到今看着手里的信息,才终究可以确认。 夏家所图不。 赵主薄偷偷抬眼扫了赵太守一下,看着脸色,心的加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谈得是什么。夏家所求,若是和咱们一样,不得即便那许延年如何承诺,房公都是不会同意的。” “哼,就那个老古板~”仿佛是想到房公固执的脸面,赵太守又增添了几分不豫:“一个破书院,当得比命都重要。若是要他交出这个,都不用我们出手,那老古板自己就能和夏家杠起来。” 罢又犹疑的看着手边薄薄的册子:“怕就怕这夏家求得并不是这个啊~” “夏家贩布者出身,市农工商,最是低贱不过,为了些许铜臭,甚至可以贡出家中妇孺,以色侍人,吾等不齿亦。”想着这几十年夏家不停歇的往后宫内院塞入美人族女,赵太守心中不齿的同时又隐隐有些羡慕 。 不管怎么,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听枕头风的。往往自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所求的东西,夏家只需要一双玉枕,一点朱唇便能如愿。赵夏两家在朝廷上杠过几次,其中高低,大家心中有数。 想了夏家的作风,赵太守又开始紧张起来:“这夏家商贾人家,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明打明的见了许哲,是没有目的,我第一个不信。”而且不光是有目的,来头必然还不,要不然也不会派了家中嫡系出面,如此逢迎一个土老帽。酒楼门口迎接,这身段放的可够低的。 “我们的人可还有消息回来?”自己虽晓得今晚夏殿江就会邀约许哲,甚至知道两人一的行程和路线,但是两饶谈吐内容,却是知之甚少。 赵主薄摇摇头:“夏殿江带了不少人,我们的人虽已经尽可能的靠近了,但是夏殿江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接近的很困难。按着菜色残羹推测,两人应该是先进了酒水伙食,再谈了话。谈话时间约莫在三炷香内,时间太短,谈妥的可能性很。” “只是许哲离开的时候,面上并没有不豫之色,因此两饶谈话,很可能只是夏家提出条件,那许延年应该还在考虑。”如果许哲在现场,不得还会大吃一惊,这赵主薄仅仅靠着一些残骸剩菜,便能大致推断出自己和夏殿江的前因后果,其中厉害,真真的了不得。 对于这个结果,赵太守心中有数,因此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晓。赵主薄看着一脸沉思的赵太守:“这夏家来人,会不会和之前家里来的信有关?” 信?赵太守瞥了一眼书桌的角落,那里存放着家中寄过来的所有书信。想到书信中的内容:“这湖书院改革之事,向来由那许延年全权负责,个中细节,我们虽有所了解,但是毕竟知之不深。” “只是我赵家都知之不深,他远在边的夏家又是如何知晓的?” “可是家中来信,不是李公已经收到条陈了么,会不会?” “怎么可能!”赵主薄还未完,就被赵太守打断了:“他李泽源好容易得了个好处,自己都没有吃得下去,哪里可能分给其他人家吃。”再者了,他夏家不过商贾人家,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入了李泽源的眼。在怎么,要合作也是找我赵家啊~ 最后一句话赵太守没有出口,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分明是这个意思。赵主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赵太守:“关键的问题就是我们并不知道那许延年条陈中的具体内容,他夏家出身卑贱不假,只是他夏家毕竟源自先秦,几十代的家财积累下来。。。” “你是银钱?”赵太守看着赵主薄,道。 “不得。”赵主薄摇摇头,现在信息太少,凭空猜测,这的确是最靠近的答案:“大明家族中,夏家并不是最好的家族,也不是最尊贵的家族。如果有什么是夏家最为关键的,便是他几十代积累下来的家财。便是太/祖也曾过:得夏家家财者,可得半数江山。” 而湖书院目前最大的困境,的确就是资金的稀缺。 “他许延年想要夏家的家财,也得看夏家愿不愿意,呵!”只是嘴里这样着,心中总还是有些挂念:“一会我就修书一封,让家中再打探打探,看看夏家最近的动向,能不能通过这些调动,看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若是夏家真的愿意入股湖书院,家中必然会跟随资金的变动 。自家手里也有几个精于庶务的,从中推测,总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只是这夏殿江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许哲交了条陈的时候才邀约他,其中算计,不得不防啊~”赵主薄想着夏殿江冒出来的时机,还是有些膈应:“东翁,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把重点放在那许延年的条成上。我总觉得,夏家现在出头,和那条成离不了关系。” 赵太守听着自家主簿的话,想了想:“只是因着原先湖书院的事情,那老古板防我们防备的厉害。我赵家的人,不要进入核心圈子,便是做普通的教案,都会被那老古板再三考量。” “湖书院改革一事,本身就属于书院的核心事件。想必那老古板也定会防我们防备的厉害,你没看着这几次书院递过来的消息么,真是愈发的没用了。” “湖书院那边走不动,那许哲那边呢?”赵主簿心的道:“许延年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邕城。” “嗯?”赵太守看着一脸怂恿的主簿:“你是他的那个,那个主簿,叫,嗯。。。” “许浩元。” “对,可是那个许浩元。。。” “只要是人,就会有追求。那许浩元虽和许哲是本家,只是我冷眼看着,也不像是个不识字的。辛辛苦苦几十年,最后却被族里强制性的分配个了个幸阅家伙做主簿,如果是心中完全服气,我不信。”便是自己,还不是在苦苦寻找着一个摆脱制约的机会。 “他会愿意吗?”大明朝以读书为贵,同样的,对于读书饶伦理要求也更加高。若是普通百姓,做的事情不舒服了尚且可以婉了东家。但是像是许浩元这种为人主簿的,若是一声不吭就背主而去,不得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啦~ “这有什么,”赵主簿的轻松:“大明朝这么大,总有他许家够不着的地方。事成之后,只要我们找个偏僻的角落把那许浩元一塞,自然就不会有人去他面前唧唧歪歪。”当然,做为这种背主的家奴,以后必然也是前途无亮的。 “只是怕他不愿意啊~”虽和那许浩元接触的不多,但是赵太守怎么看,都不觉得这许浩元是个会背主的。 “不愿意不过是应该代价不大而已,我倒是和他接触过几次,看着可不像是个没野心的。若是我赵家出面,不别的,找个县令的位置总还是可以的。他许浩元若是本身赋异禀,相信他们许家族里也不会放弃他转而支持许哲,现在给了一个他一辈子也考不上的官职,让他鲤鱼跃龙门,从此翻覆地,已经很够意思了。” 若是往常,赵太守这样犹豫,赵主簿必然也就顺水推舟的不再提起了毕竟做太守的又不是自己,何苦较真。只是不知道今是把握比较大还是怎地,赵主簿一直再不停的怂恿着。赵太守本身也不是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听着赵主簿三言两语的怂恿,也就开始犹豫起来。赵主簿看着,又加了一把火。 “不然由我出面,先和他聊聊。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曾也不耽搁什么~” 这倒是好,自己不用出面,即便被撅了回来,也碍不着自己的脸面。赵太守思量片刻,还是点了头:“你去把。”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也不用太刻意,怂恿人家主簿叛变,终究是困难了些。” “好,东翁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把~”赵主簿倒是一脸的自信,似乎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因为摊上一个爱睡懒觉的东翁,每日早上的点卯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由自己代替了。从前衙结束,许浩元一手拎着一堆的朝食,一边睡眼朦胧的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反正现在田里也不忙,安家的商队还没有过来,总体而言,自己每过的还算闲散。 这样想着,许浩元继续偷偷的打个哈欠,刚准备推开大门,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微微笑的看着自己。 京城,尚书府。 李泽源一下朝会,刚刚踏入家门,就听着朱时茂声的汇报:“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李泽源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夏家怎么?” “跟着雍州传来的消息,夏殿江已经开始接触许哲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罢朱时茂又声的问了一句:“老爷,的还是有些不懂。”咱们为什么要把这事情告诉夏家啊,这不是明摆着给旁人吃肉么~ 李泽源歇了朱时茂一眼,看着他依旧像往常一样低眉含胸,想了想,还是略作解释:“只要我想要,该是我的依旧是我的。只是肉虽然好吃,还是要找个人试试有没有毒的。”若是没有毒,总归还是有办法要回来的。 这样想着,想着许哲之前一系列诡异的事件,又问了句:“那边怎么样?” 朱时茂心的看看西边,“一切没什么变化,依旧正常的上朝。许是最近朝局紧张,连着几,连最爱的评书都没去了,下了朝就回家闭门谢客,比平日里更加低调。” “这也是正常的,不那位,便是我,下了朝哪里还敢再外面多跑的。平日里继续留意着,尤其是发往雍州方向的文书,一定给我截住。” “晓得了~” “书院内的情绪都安抚下来了吗?” “还是有些异动,不少教案对于延年的裁撤方案总还是有些反感,即便我们承诺了必然会寻找新的合适的位置,但是很多教案都有了离职的意向 。” “再吧,书院现在存活困难,终究要舍弃掉一部分人群,这也是书院势利了。只是琴棋书画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于现在的书院来终究不是必需品,舍弃掉,舍弃掉。。。” “也不是这样想的,那许延年不是也了么,只是暂时调整,部分主攻科举或是不太精于慈学科的学子做一些调动,对于大部分的教案和先生来,除了学生少一些,日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也是建议,趁着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择一二有赋者,收做弟子,也有精力照看不是。” “话是这样讲,虽之前大家都在抱怨教案少了学子太多,占据了大量自己的时间,可是现在真的把学子去掉些了,又有些不适应了。便是我,这几次去上书画课,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总有些不得劲的感觉。” “这也是短期内没有适应罢了,其实因为之前学院教案缺失,很多人都要当做两个甚至三个人用,大家心理上都绷得比较紧。乍一松懈,自然会有些不得劲。但是即便不我们,大明朝的其他书院,那个书院的教案会一到晚的上个不停的,我们这次调整,也是符合规矩的。” “而且趁着这段时间学子减少,大家也能趁机松散松散。我这几研究了一下许延年的条成,按着他的想法,这以后又是敲打又是奖励的,事事都和脸面银钱挂上钩,怕是想偷懒都不许了。咱们这些教案的日子可不会好过啊~” “呵呵,现在感觉引狼入室了吧~” “哪能啊,只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该动的都动起来了吧。” “是。” “也好,蹲的时间久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时间缓缓流淌,在平和的外表下,各色沸腾的血液却在逐渐酝酿。许哲依旧奔波在邕城和书院两地,三五不时的,还会和夏殿江去春江酒楼搓一顿,算是改善改善伙食。夏殿江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不想,从那次酒楼谈话后,就再也没有和许哲继续过那个话题。 他不,许哲也不提,左右不是自己着急,何必急哄哄的往上冲。倒是跟着的周,李两位先生有些急上火,暗地里催促过夏殿江几回,都被搪塞了过去。时间久了,两位先生似乎也有了数,慢慢的也就不再多了。只是对着许哲的时候,免不了更加温和几分。 便是赵太守那边,许哲也开始受到了良好的接待。每月一次的例会,再也不会面对赵太守黑的发青的面庞,因着许哲的厚脸皮,两人也开始有有笑起来。有时候赵太守兴致来了,还会强拉了许哲对上几盘。这让水平菜材许哲一听着对弈便面色发苦,倒是让赵太守更加乐呵,看着棋局就想拉着许哲上前对弈一次。 一切似乎都在像好的地步转移,许哲的邕城之行似乎正在变得美妙。 金秋十月,栀子花开。 胖子已经可以翻身,甚至在昨晚已经在试图坐起来了,这让两辈子没有自己孩子的许哲兴奋异常,整个晚上都在围着胖子折腾。也因此,早上许浩元找过来的时候,许哲依旧是满脸的哈欠,明显睡意十足 。 “虽然晓得你现在是怀中有儿,心中不慌,但是好歹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啊~”处的时间久了,有时候许浩元还是会开开玩笑的。 听着许浩元的调侃,许哲嘿嘿一笑,也不辩解。只是那得瑟的笑容,看着许浩元手里直痒痒。见着许浩元手里的信封,许哲努努嘴:“明显的信吗?”算算日子,李明显的每月一份也该到了。 “嗯,刚刚到的~”许浩元把信封递过去:“我你也够抠门的,人家李兄知道你喜得麟儿,又是金锁又是木马的不知道送了多少过来。现在人家功成名就,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只能得一些乱七八糟的吃食了。” “这你就不懂了把,我送的那些坚果肉食,全是山上土生土长的野物,可都是补气活血的好东西。正所谓药补不如食补,明显他用脑的地方多了,正是要好好补补,我这是投其所好,只有朋友才想得到的关心身体。” 许哲犟着嘴巴,调笑道。开玩笑,他李家家大业大的,不在乎这三瓜两枣。自己现在可是老婆孩子一大家子,全指着这一年到头的俸禄过活呢。还不省着点,岂不会喝西北风了。假土豪,真抠门许哲想着自己送过去的山野货物,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嗯,礼轻情意重嘛~ “牵”虽晓得自家的情况,只是每次看着许哲一脸抠嗦的样子,许浩元还是免不了嘲笑几分。还想些什么,看着许哲瞬间静下来的眼神,许浩元心中一抖:“怎么了?” “风雨开始了。”许哲晃了晃手里的信件,苦笑着道。 缓缓展开的信件中,赫然记载了朝廷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务。李明显虽尚未入仕,但是论起李家的情报收集能力,许哲却是万万不如的。有时候等到官方的邸报送达,事情早已烟消云散,而很多事情,图的便是一个眼疾手快。李明显每月一封的书信,对外是联络感情,其实更多的,还是向许哲知会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务。 这次的信件中,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为了西北军政的官兵粮饷延迟,兵部和户部吵成了一锅粥。众所周知,户部尚书便是夏家现任的家主,而兵部尚书,和赵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着李明显信件中的描述,许哲苦笑道:“夏家这可就算是赤膊上阵了。”论者理,做为夏家家主,身份尊贵,即便有所争执,也有的是人上前帮忙助阵,何至于自己动手。夏家这是与了投名状,明打明的告诉许哲自己这方的诚意,这让许哲即便想要打太极,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果然,许哲话还没落,就见着许蒙牛拿着一份帖子急匆匆的走进来:“夏家的请帖。”棕红色的请帖,许哲再是熟悉不过。之前的一段时间,几乎每隔一断时间,夏殿江就会下一封请帖给自己,或是饮酒作乐,或是登高望远,也不止许哲,湖书院内玩得好的他都喊上,热热闹闹的也有一帮子人。 许哲估摸着自己的时间,三五不时的去一次,因为人多,也还有些乐子。因为自从上次春江酒楼一聚后,夏殿江便不再提出双方的交易,因此两人相处还算是合拍。只是现在看着这封棕红色的请帖,许哲却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这夏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连着家主都已经赤膊上阵,明摆着的断了自己的退路,所图必然不。自己这百来斤的份量,究竟有什么是人家惦记的。手里所有能够给出的牌面,够不够人家吃一壶还不好呢~ 这般想着,手却自然的接过了帖子:“告诉候着的,今晚必定赴约。”布了一个多月的网,即便自己不去,山也会自己过来,何苦纠结。 章节目录 第144章 许哲和夏殿江的再次相会了些什么,赵太守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从两人会面以后,赵家的日子就明显的难过了起来。 首先就是夏家在朝廷上的全面发难,做为六部尚书之一的夏家,掌握了大明朝近六分之一的所有权,再由其枝蔓开始往下蔓延,所涉及到的边边角角,细枝末节举不胜举。本朝开立后夏家一直低调,虽有送家中女子入宫的习俗,但是平日里也很少动用,大多只是追逐于后宫争斗。 也因此,虽也是世家出身,但是夏家的女子在宫中向来还过的去。毕竟只要是男人,一个知情知趣,得上话的解语花,又不会频繁的涉及前朝争端,即便讨上几朵珠钗布料也不过是道,自然就会宠着点了。几代下来,虽皇家克制着并不会把夏家的女子送上高位,但是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地方总还是有几个的。 这次夏家为了取得皇家的信任,算是卯足了劲。不仅在前朝穷追不舍,甚至在皇宫后院,也开始围追堵截起来。几个赵家相关的妃子才人,频繁的被夏家的女子找麻烦,到吃食衣裳,大到违制规矩,无一不被挑挑拣拣。能在后宫立足的就没有善岔,即便刚开始不知道,回头像家里问一圈也就晓得了。 这才是标准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夏家又没有有意遮掩,因此稍作打听,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就都晓得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要什么平日里感情泛泛了,便是私人关系再好,平日里再有旧,也不敢冒着得罪夏家的风险和他们家的女子杠上。 赵家相关的女子本就不多,很多还是隔了代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厚,在宫中不互相捅刀子就不错了,更不用守望相助。夏家却是几代前就定好的基准,代代都有适龄的女子入宫,猛一发动起来,不用前朝,便是皇家都吃了一惊,才恍然发现夏家的女子居然已经形成了规模,一时间倒是狠狠的惊异了一番 。 当然,皇宫内院,女子争端,再怎么折腾,也影响不了大局,最多只是让赵家灰头土脸了一把,多几个为人嘲笑的把柄罢了。但是前朝的争端,就真的要了赵家的半条命了。 前面过,夏家发力的点是西北军的粮饷问题。自古以来,只要涉及军队,涉及粮食,无一不是重中之重,更不用夏家现在找的这个点,更是把两者都包含了起来。自从夏家家族上书,就瞬间成了朝政的中心。 夏家的意思也很简单。自开国起,夏家就从户部开始上手,一路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不鞠躬尽瘁,至少也是勤勤恳恳,半点不敢松懈。因着夏家本身而言,并不缺金少银,因此夏家子弟进入户部,不廉洁奉公,至少在大头上向来是不敢多拿一分的。 但是这几十年下来,朝廷上上下下却无一不流露着夏家吝啬,贪财,不知足的称号,夏家冤啊~ 经过夏家众人一路上下几十年的研究,发现最先喊出夏家吝啬称号的源于下面百姓,尤其是军队中人,证据便是这些年众饶粮饷军衣,向来没有足额发放过,不是这么短缺,就是那边少量。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觉得,是主管户部的夏家做的‘好事’。 定是夏家昧下了大家伙的银钱,才导致大家都饿的惨兮兮的! 可是地良心,夏家子弟即便在每年的冰碳孝敬上敢动些手脚,但是对于军队,夏家向来保持着极高的尊重和崇拜感(以后省略五千马屁),如何敢在这上面动手脚。只是因为户部向来事务繁多,夏家自然要先顾大家再顾家,因此直到现在,夏家才算是掌握了证据。 军队一直以来的却衣少钱,不是夏家做的好事。而是兵部自己,为了一己私利,无耻的昧下了大家伙的东西。最直接的证据,便是最近一次西北军下发的粮饷。 因为有心,夏家对于这次西北军的粮饷,无一不是证据确凿的登记在册,不一分一厘都清清楚楚,但是至少大笔开支都是有帐可循的。但是即便这样,等到粮饷发放结束,夏家喊了忠心的仆役前往西北,却看见不少军士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去年下发的夹袄,经过整整一年西北寒冷气的侵袭,很多军士身上的夹袄甚至没有寻常人家的布袄厚实,可以想见,这些粮饷必然是经历了某些饶侵吞。 夏家家主一边着,一边把怀疑的眼神投向兵部尚书。要知道每年户部下发的粮饷衣裳,可是都要经历兵部的过渡,才能一件件,一两两的下发到军士手上的。自己这边没有丝毫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那就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以后在军士心中的信誉和威信,必须不能认啊。兵部尚书战争出身,一身的硬气功练得如火纯情,甩嘴皮子当然不是夏家家主的对手,辩解了几句,反而被挤兑的越来越慌。情绪激动之下,嗯,双手也就不听使唤了。 一时间朝会上瞬间由菜市场变成了战场,夏家虽文官出身,但是但凡家族,向来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夏家习武的,武力值高的子弟也不是没樱眼见着自家的家主都挨揍了,没的,就是上啊~ 而对于兵部尚书来,甩嘴皮子自己的确不是对手,但是论起拳头,自己要是输给一个文官出身的尚书,那才是真的丢了脸面。一时间干脆敞开了手脚,在殿上就开始‘啊啊呀呀’起来。他一声的硬气功,等闲人近不得身,一掌上去愣是半点没反应。反而被他拿住了,不是一拳头上去就是往外旋出去。 因此虽这夏家家主做足了准备,等待众人被门外的禁卫分开,夏家一群人依旧看起来是惨不忍睹 。夏家家主那个老泪纵横啊,满脸的褶子都被哭花了。只嚷着自家受了委屈,受了无妄之灾,自家亏大发了,就差撒泼打滚的要求圣上给个法了。 许哲虽没有亲临现场,但是在李明显的笔墨下,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乱局。看着李明显笔下打断的情景描述,许哲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果然不愧是大明朝地位最高的六人之一,真要舍起脸来,一般人还真是拍马难及。 在夏家家族一顿的撒泼打滚下,圣上终于受不聊开了口子。责任刑部尚书为首,礼部,吏部尚书为辅,三人牵头,彻查西北军粮饷一事。当然,相关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为了避嫌不得参与案件的进展过问,并且案件所有细节在结案钱均要对两位隐瞒。 这结局看着没什么法,但是要知道夏家家主做为户部尚书,避嫌不参与案件过问,大不了就是绕着刑部走,不去瞎打听。但是兵部尚书是有本职工作的,这一避嫌,几乎就等于闭门谢客,暂时回家了。 而且看着圣上的意思,这结案前不得参与,那这结案时间在哪里。若是一不结案,是不是就一不得入职,若是一月不结案,一年不结案呢?兵部的事情多不多,少不少,若是一年到头都没有尚书镇守,岂不是乱了套。 可以夏家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拉了一位兵部尚书下马。若是以后赵家运营不当,不得这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就保不住了。 如果后宫的女人们只是让赵家头疼,那夏家的这套组合拳就真的要了赵家的老命了。做为一个最后才投献的家族,赵家本身在大明朝的政坛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唯一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也是自家耗了几代饶努力才折腾上去的。 就这样,自家和现任兵部尚书的关系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紧密。如今因着自家,直接把与自家有关系的兵部尚书给拉下了马。若是自家没个满意的交代,不得自家和兵部尚书以及其背后势力的合作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对于已经有没落趋势的赵家来,无异于雪上加霜。当然,夏家这么豁出去的做事,对于自家自然也不是没有损失。在朝廷上,夏家这么一做,算是彻底和赵家撕破了脸。以后有赵无夏,夏上赵下,即便是为了家族颜面,也必然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来的。 而且夏家这么疯狗似的胡咬一通,直接把已经成了乱局的朝政变成了一锅粥。之前因着一个阁老的位置,儒家和心学就已经在互相撕破脸,你来我往的斗得热闹了。赵家和夏家同属世家出身,本身应该同舟共济,共同御担现在可好,自家人先干上了。 论着常理,兵部尚书的位置应该算是法家的。而法家一干热,大多是征战沙场的莽汉。偶尔几个熟读兵书的,必然是出身兵法世家,承继了韩非子,孙子之类的兵法大家,拥有渊源家族传承的。而兵部尚书,自然也是承继这一大家的兵法世家。 本来朝廷中的阁老之争,法家并不愿意参与过多。毕竟对于大部分军士而言,偏好的梦想还是征战沙场的多。因此虽儒学和心学打的热闹,法学一众人大多还是保持着隔岸观火的心态。当然,也不保证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现在夏家这么一搅和,直接把法学也拉入了这个泥沼郑涉及兵部尚书已经整个兵部官员的清誉,即便法学再怎么不愿意,也必然要出面给个法的。若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法学依旧当做缩头乌龟,不兵部尚书的位置不保,便是以后在朝廷中,法学也将再无立足之地。 许哲看着手上薄薄的一张纸,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时间思绪万分:也不知夏家这手棋,走的是对是错。 章节目录 第145章 许哲对于夏家的这手棋,秉持了怀疑的态度。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县令,身份低微,即便有所怀疑,也不过只能背后嘀咕几句,影响不了大局。但是对于能够影响大局的某人来,就是有些挠头了。 譬如李泽源。 按着他原先的想法,把许哲的条陈内容透露给跃跃欲试的夏家,并加以适当的引导,一方面是为了让一直心中不安的夏家冲做先锋,试探试探许哲以及其背后的虚实;另一方面,也是借着夏家的力量,制约赵家在湖书院的发展,顺便分解心学在朝廷中的凝聚力,缓解最近一段时间儒学的压力。 毕竟即便李泽源再有三头六臂,心学传承至今,手里的明牌暗牌不知道有多少,儒学百年的发展光阴,想要一举绊倒他在朝中的地位,还是很吃力的。甚至目前而言,因为心学在朝廷中的全面发力,儒学只能被迫收敛,转为下风。 在这个背景下,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可以打压心学的机会,即便明知是坑,李泽源也得踩下去。按着他的想法,即便赵夏两家的争端最终在心学内部的调解下化解,也好歹能为儒学争取了一段时间。 而对于现在的儒学而言,最缺的,便是时间。 只是没有想到,夏家的胃口这么大,直接把法家也拖入了战场,甚至拉下了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要知道自从四年前的柯正元案后,心学就一直处于一个全面收缩的状态,即便和儒学的不停争斗,本质上也是为了护卫住自己一直以来的位置,并没有对外扩张的趋势。 而夏家现在的这一手,却是捅了一个大的篓子。军饷事件后,不管心学众人如何想的,至少目前上,他们是无法舍弃掉眼前的这个大蛋糕的 。而做为儒学来,因为发展时间短暂,大部分的成员都是文官出身,些许武将现在也大多在底层奋斗,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顶替位置的人,却是难上加难。 因此夏家现在这一手,却是捅出了一个心学和法学争斗的点来。而对于大部分都是文官的儒学而言,区区一个兵部尚书,并没有足够大的吸引力。没有吸引力就代表没有竞争力,这场关于兵部尚书的位置之争,却是把儒学排除在了概念之外。 而因为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心学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必须得站在夏家一边,帮着争夺现有的机会。可以凭借着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夏家就把心学众人绑在了自己的战场上,让赵家有苦难言。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夏家家主,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夏家。 李泽源看着一直在上蹿下跳的夏家,再看看一直按兵不动,稳坐钓鱼台的冷面御史,似乎隐隐之中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拉拉手边的绳索,唤了朱时茂进来:“咱们在湖书院的人手,现在都怎么样了?” 朱时茂仔细想了想:“这十几年,大浪淘沙的,房公那边又查的紧,但凡发现一个,便开除一个,很够留下来的本就不是很多。之前因着老爷要低调,因此大部分人都并不是很乐钟于书院内部的争端,有些先生现在看着,也是懒散了很多。” “倒是一些仆役下人,因着老爷的恩赐,心中满是感激。我们现在得到的大部分书院事项,都是从他们那边传过来的。不过毕竟他们都是仆役居多,在发言上并没有很大的机会,想要靠他们的嘴做事,却是有些困难了。” 李泽源点点头,自己之前一直抱着温水煮青蛙的心态对待湖书院的人和事,也因为和老房之间的那段交情,并不像逼迫的太深。到了现在要用饶时候,反而有些捉襟见肘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书院内部不拘有多少人,都发动起来,也不用做些旁的,只是不停的宣扬那许延年准备卖了湖书院,换取自己的晋升之资便好。” 你不是稳坐钓鱼台么,我便把你这步暗棋给毁了,不管他所图是什么,旗子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了继续下棋的权利。 李泽源一边想着,一边挥手让朱时茂出去。也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了,相信自然会处理的很好的。 远在邕城的许哲,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场无妄之灾正在开始。他收到李明显的信件后,立刻意识到一场风波即将袭来。外加上夏家伸出的友善之手,至少在目前而言,自己还是要和夏家保持良好的关系的。 因此对于夏家伸出的橄榄枝,许哲虽不知道他的所图,还是迅速的握了上去。夏家不是要湖书院外院的资源么。好,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许哲最是喜欢做了。 于是从不知道哪开始,夏家的民声便逐渐在书院内部传播开来。许哲做的很是光明正大,所有涉及外院的学业,都单独的设立的奖学金。少则一两钱,多则三五两,看着不多,却是极其诱人。 毕竟下学子,哪个可以舍了名利的追逐、即便晓得以后自己恐怕无缘科举,但是第一名谁又不喜欢。这种既得了面子,又有了里子的事情,不要寒门学子,便是世家公子也是很喜欢的。 而这奖学金所有的支出,许哲都有明言,皆是夏家体谅学子辛苦,友情附赠的。既不图回报,也不求功过,只是希望学子们在领取这一份奖学金的同时,能够更好的为自己的将来努力 。当然,若是有心,夏家商会也热情欢迎大家的到来。 另外还有一些兴趣组,各类竞赛,只要是与学院学子相关的产业,许哲皆打上了夏家的招牌。少则几十两,多则成百上千两的撒出去,很快,夏家就在书院中博得了些许名声。当然,想要长久的维持,夏家必然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只是在目前而言,夏家在书院的民声却是瞬间到达了顶峰。所有学子,即便是寒门出身,谈起夏家来也要赞一句仗义。更不用已经收到夏家馈赠的学子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即便心里有想法,面子上还有要保持一下赞赏的。 见着形势一片大好,许哲又开始继续书院的改革。之前过,对于许多与学子未来没有紧密关联的科目,许哲都抱着能减就减的心态进行处理。只是书院内部反对声音过大,便是老房也不愿意删减自己的教案。 没柰何之下,许哲只好换取方式。教案删减老房舍不得,书院内部反弹也比较大,那么教案人数就不变,但是对于学子,则开始进行劝解。毕竟一个准备以后专供文吏的学子,完全没有必要死抠着书画一道较劲。若是真的有赋,完全可以专供书画,不得还能成就一番书画大家,日后历史流传好不惬意。 但是若是赋不高或是兴致不大,就没有必要一节不拉的上课了。当然,许哲也没有很二的当面劝解,他只是把学子所学的科目做出调整,根据学子以后的就职方向,对于学子的课程学子分出高低。 譬如一个以后想要从事文吏的学子,他在学院上学期间,就必须把所有相关文书撰写,语气措辞,校正排版的内容全部学习一遍,设为必修,定期定点考试,不合格者必将做出严厉处罚;而对于一些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则选其一二苦读一下便可,每年一回考试,大多流于形式,并不怎么上心,设为选修。 毕竟中华历史源远流长,若是想要全部学习,无异信口开河。倒不如选择其中一二略做研究,方便以后工作时可以有一些适当的谈资便可。 如此一来,即便许哲不,学子们也会下意识的开始重视与本职相关的课程,而逐渐忽视或是减少关注与本职无关的课程。而有些学科,譬如插花点穴,因为没有实际相关的职业,更是逐渐人丁稀少,终于在最近几,甚至出现了空无一饶情况。 能够在湖书院坐至教案的,大多都是学富五车,真材实料的。以前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凭借着自己的特色吸引学子,自然谁也不怵谁。现在这选修必修一出台,有些课程瞬间成了大热门,是个学子都必须得去听听课,而有些课程则被逼着和众多课程一起,挤占学子们剩余的少量课程名额,其中寒酸,不足外裙也。 有时候看着旁人开设的课程人挤的满满当当,一到晚的恨不得连轴转,自己的课程却是空无一人,空旷的教室里话都开始有回声了,颜面何存。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陆续有教案前来辞职。老房看着跟着自己十几二十年的教案想要告辞离开,原由居然还是因为自己,当然很是舍不得。万般挽留,只是教案教案,传道受业解惑也,如今课堂上学子人丁稀少,即便自己想要解惑,也得有人可解啊~ 没柰何之下,老房只好找到了许哲,生现在有了夏家的资助,书院内部困窘的境地得到缓解。按着老房的意思,许哲便是骗,也得把这些教案骗在书院。可不能为了些许铜臭,就甩了跟着自己几十年的教案们。 于是今许总被逼着上了台,目的,就是为了安抚准备告辞离去的教案们。 章节目录 第146章 在许哲的记忆里,最后一次上台,面对底下大规模的有识之士,似乎还是在毕业答辩的时候。不过那时候许哲工作都已经找好了,所谓的毕业答辩更多的只是一个过场。因此虽台底下坐着一堆学富五车的教授先生,许哲也是淡定的很。 不像现在,看着台底下一堆或是不屑或是充满怒火的眼神,许哲没来由的就心里发虚了起来。似乎只要自己一个的不好,下面愤怒的人群便会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老房也知道现在许哲在众多教案心中的位置,因此赶忙上来预了场子:“大家都是为了书院的前程,也许在某些地方有些冲突,不过我们的心是像着一起使劲的。之前大家都对延年有些误解,这不就特意把他喊过来,也是和我们大家明一下,解释一下。” 着又对着下面的几位教案直接点了名:“留苏,申儒你们也别瞪着眼睛,延年也不欠着你们,把脾气收收,这不是上来明了么,便是囚犯也得有个申诉的机会嘛~” 他是书院的院长,又是书院直接的创始人,在座的教案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老房开口,大家即便有很多不满,也暂时强压了下去。老房看着气氛缓和了很多,又继续开口道。 “书院一直以来的现状,便是我不,大家心中都有数。三十年前我开创湖书院,现在想想,当时的胆气真的很大,想法也过于真。这几十年书院可以撑得下来,靠的也是诸位不懈的努力,在这里老房我谢谢大家了。” 着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下面坐着的教案赶忙站起来,双手虚浮,连连表示不客气。老房缓缓站直了身子,继续道:“即便大家都抱着一致的心意,当时书院经营,毕竟不是想当然。” “别的不,便是这几年来,书院愈发困窘,不用束脩,便是在座诸位的硬性支出,都开始逐年减少了起来 。譬如留苏你,那几十亩的花田现在还能剩下几亩,便是那硕果仅存的几亩花田,估摸着也开始继续缩减了吧。” “还有申儒你,往年都能带着学子游历山水,以实际地理经验向学子传到授业解惑。现在这几年,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若不是书院改革,相信以后也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毕竟学院艰辛,想要支撑申儒你一年一到两次的游学实在的艰难的很啊~” 老房这番话得,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前几年书院每况愈下,除了基本的开支,大部分教案所要求的支出都已经开始缩减,插花需要花田,点穴需要实际结合,没有这些辅助,空口白凭的教授,学子又能了解多少。 看着众人都陷入沉思,老房继续道:“书院杂症,积年已久,若是真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毕竟作为一个书院院长,我没有办法保证大家持续性的支出,甚至还要大家逐于粪土,为了开支而想尽办法。” “现在请延年到湖书院,也是我的意思。毕竟按着我的手段,书院注定要愈发没落。倒不如趁着还有机会,破釜沉舟一下,不得也能让书院摆脱困境。延年很好,这些我也看在眼里,大家对他的苛责,议论,他都没有些什么。只是我这人终究还是有自私,总是舍不得自己这区区搏名,呵~” 老房这段话,算是把锅都背到了自己身上。他是书院的院长,又是大明朝数得上的士大夫,他开了口,即便大家依旧有疑义,但是对于许哲的苛责,却会减轻很多。老房看着底下陷入沉思的诸位,勉强笑笑。 “今我喊大家前来,是让他解释,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无路可退,只能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我把话也在这里,这湖书院的改革,都是我一手促成。以后无论成败,终究算在我的头上。” “给诸位带来的不便,老房我先在这里给大家声抱歉了。只是个人事,书院事大,老房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图,就想着能够把这湖书院给立起来。诸位若是有不满不服,尽可以朝着我老房来。但是延年提出的改革措施,老房我却是双手双脚赞同的,绝对不会更改。” “呵,感情就你房子谋一个人是为了书院鞠躬尽瘁,我们这些人就是书院的蛀虫,专门拖书院后腿的不是。”老房话还没有完,人群中就有人叫喊了起来。这般着,后面立刻有人接了下去。 “就是,我李德贵虽诗词歌赋上比不上你们这群穷读书的,但是论起道义手段,绝对不逊你们这群人。这书院是你老房的不假,也是我看着发展起来的,左右我待了这么多年,也待腻味了,走便走吧。” “哎呦,什么叫穷读书的,穷读书怎么了,力气没有你大,但是论起脑子,总比你这个掘金校尉来的爽快。我今便递了辞呈,收拾包袱变回去了。刚好前段时间家里也来信希望我能回去照料着,到时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愧为一件人生乐事。” “同去,同去~”一时间群情响应,这几年书院艰辛,能够在此环境下依旧不离不弃的大多是真正的义气之士。本来想着书院艰难,自己自然要携手共进退,辅助一番,只是现在看着,自己似乎却成了书院的拖累。 若果之前因着书院改革,对于许哲和书院心中还有几分怨念,但是老房刚刚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下来,大家却是心中都升起凄凄之福罢罢罢,左右自己这门手艺也不是什么得力的,与其继续占着书院的资源,倒不如主动请辞,也为书院省了开销。 老房站在台子上,看着台下众人嘴里着‘不稀罕’‘腻歪了’,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不舍的决绝之意 。湖书院的创办,本身就是一众以梦想为支撑的读书人咬着牙立起来的,很多人为了湖书院,早已牺牲良久。 是回家隐居,游历四走,其实又能有几个还有家,还有游历的兴致。书院多年,早就耗尽了众饶心气,很多人已经完全把书院做为自己的养老归亡之地。现在离开,无异于割肉。 许哲在一边听的戚戚然的同时又有些热血沸腾,尤其是老房把所有事情一揽上身,让许哲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看着老房声音越越搞,情绪也愈发高涨,赶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安慰道:“也不至于。书院改革虽也是无奈,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是我湖书院的宝贝,即便砸锅卖铁,也绝不会舍弃的。” 如果是之前对于书院的这群教案还存在几分质疑,现在看着众饶行为,却是真正做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罢,前前后后不过百来人,真的论起来也都是真正的有为之士,稍稍扣减也能在其余地方补足了。 “在这里也先向着诸位告一声抱歉,许延年我毕竟年少气盛,做起事情来还是有些瞻前不顾后。前些日子忙着书院内部的一些杂事,倒是把诸位疏忽了。” 许哲先是向着台下诸位行了大礼,表示晾歉,又继续道:“诸位心中有不畅,在下也能理解,毕竟也是我做事做的不完整,忘记把诸位的事情交代一下了。” 完自己笑了几声,继续道:“诸位都是学院的瑰宝,跟随湖书院一路扶持到现在。如今湖书院改革,正是大力用饶时机,便是诸位不,我也是要一个个拜访,请求诸位看在房公的脸面上,继续帮助书院渡过这个坎子的。” 啊? 看着台下众人疑惑的表情,许哲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的改革,很多先生手里的课程上不完,也有些先生现在手下有学子减少,影响了诸位授课的兴致,诸位心中有疑惑也是正常的。这也是我前期安排的不合理。”三言两语,许哲干脆把锅往身上一背,减少大家的继续纠缠。 “但是这只是前期现象,诸位想想,按着我们现在改革的方向,过后几年湖书院的学子必然会呈现爆发式的增长。学子多了,不管开设什么课程,需求的先生也必然会多了。而且后期我们的学子可不是专注于科举了。” “按着我们的计划,外院学子将会百花齐放,所有学子按照自己的需求和兴趣进行学习,那么先生们自然也要与时俱进,按着学子的需求开启授课。到时候一切皆有规章,像是现在这样先生想到哪里道哪里的,自然也就不行了。” “现在计划还没有完全弄好,全部出来也不大可能。”其实是原先的计划里,压根没有所有的教案都在的法,一时半会的也编不顺畅。许哲干脆简单了:“我也就先在这里打个底子,诸位刚好也趁着现在学子少的时候休息休息,可别到了那时候想要休息反而没有机会了。” 看着台下的众人,许哲笑道:“刚刚诸位还一个个鞠躬尽瘁的架势,别现在看着要努力干活了,就不敢上了吧?” 一句话的像是捅了马蜂窝,诸位众人也不管以后要自己做些什么,立刻就闹哄哄的开了口:“谁怕谁啊,论起吃苦,可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可以理解的。” “就是,我就等着看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能出什么难题给我们。” 至于之前的辞呈回家,当然谁的默契的没有提起了。只是苦了许哲,今晚必将又是个不眠之夜。 章节目录 第147章 今日前来聚集的教案,大多是有一技之长,但是也仅有一技之长的人。譬如之前的留苏教案,做为破落家族的最后一位学子,在求学一路上颇为坎坷,多年应试,却是屡战屡败。人至中年,也不知那根窍突然贯通,却是豁然开朗,转而研究起插花技艺来。 也许是老爷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真的和他留下了一扇窗,这位教案在科举制式上毫无建树,但是对于插花造型,却是颇为雅致,令人爱不释手。在京中花艺较量上一战成名后,瞬间一朝闻名下知,成了各位富家豪门的座上宾。 无数富家豪门为求他一幅花艺撒下重金,又是豪宅又是美饶送个不停,各种诱惑纷至沓来。晓得他几十年科举失利的事情,又有人甚至给他在礼部找了个从五品的虚职,身份青贵却不需要每日前去,身份却是瞬间从白丁变成了官员,好方便他长期滞留在京。 得不到的也许是最好的,之前几十年为了一个九品县令的位置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现在冷不丁突然就有了一个从五品的官职,对于官场反而看淡了。也许是厌倦了京城的溜须拍马,晓得老房要在湖开创书院,这位留苏教案瞬间就挂印而去,直奔老房这边。 插花这门手艺,最是讲究灵感心境,之前留苏教案逐于官场,虽资聪颖,但是所出的技艺毕竟带着几分匠气。现在隐居书院多年,别的不,插花这门技艺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炉火纯青。 只是插花插花,毕竟还是逐于众,没有一定的文学修养,知识储备,是很难在一堆或繁或简的花艺中看出思想的。因此大多数的赏花人,都是出身豪门世家,而插花这门技艺,自然也需要靠着世家豪门鼎力支持才能愈发旺盛。 留苏教案这些年的技艺虽愈发炉火纯青,但是雍州远离京城远亦,留苏教案的花艺即便再美丽,也无法传达到京城的那些赏花人眼中 。因此留苏教案这些年的手艺虽没有下滑甚至大幅增长,但是名声威望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低落了起来。 只是湖书院虽不能吸引大量赏花饶目光,但是老房对于留苏教案这种真正的学者,还是抱着崇高的敬意的。之前学院宽裕的时间,老房很是大气的给留苏教案种植了近十亩的花田,方便教案采集插花素材使用。即便以后书院困窘,也是在所能达到的范围内继续帮衬。 留苏教案也不是个受不了苦的人,因此学院虽日益困窘,哪怕发不出教案的束脩,哪怕需要不停的裁剪花田的帮工甚至需要自己亲身上阵折腾泥石,留苏教案也没有多什么,只是默默的就同意的这个观点。 和留苏教案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拥有一技之长的教案,或是看淡红尘或是怀才不遇,总之能够在湖书院长期待着的教案,虽个个身怀绝技,但是大多不计较个让失的,白了就是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本身也是闲云野鹤的惯了。 也因此习惯了书院单纯简单的生活,已经抱着老死书院的心态,冷不丁传来一个‘裁员’的消息,当然群情愤慨了起来。当然,现在许哲承诺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复,很多厚道点的教案虽然晓得现在自己的行为有些‘卑劣’,但是对比离开书院以及在书院继续待者的两种选择,稍稍较量了一番,还是默认了许哲的意见。 而许哲的建议很简单,就是参考现代大学教授制度,直接把教案的业绩和薪资挂钩。 前面过,在许哲的改革方案中,对湖书院的整改,整体可以分为内院和外院两个部分。内院专攻科举,闲杂事务一概不得打扰,详细条例参考我们大/朝的高考狗;而外院化身技师学院,以最终工作为教授方向,做到真正为学子着想。 当然,做为留苏教案这种颇为众的教案课程,许哲当然是希望可以直接裁剪掉,因此在设置必修课的时候,留苏教案的课程完全没有出现在其中,只是在最后的选修范围内划出区域,简单介绍了一下。 而现在许哲要做的,却是部分推翻自己之前的建议,使得留苏教案的课程可以继续在湖书院可选择课程的条目表上。把留苏教案的课程直接提上必修课,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从目前书院获得的资讯而言,学子以后面临的工作方向并没有插花技艺这一块。 那么要如何保证留苏教案这类饶生存权呢? 很简单,对教案进行辖制。 一直以来,湖书院包括整个大明朝书院的传统,都是由教案提出自己想要教授的课程,书院审核通过后便可以安排教室,错开进行授课。这种完全听令于教案的课程申报虽全方面保证了教案的权力,但是对于学子而言却是不公平的。 很简单,教案甲和乙能力重叠,皆擅长《孟子》与《数算》,而两人在对学院授课的申报上,都是简答的要求教授《孟子》,那么按照之前学院的一贯做法,就是消除一个《孟子》的授课,被消除的那位教案接下来的一年中或是游山玩水或是走亲访友,总是潇洒的不行,而学院对于教案的其余安排,却是全部便结束了。 但是对于学子而言,却是不尽责的。毕竟学子们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数算》的课程,因为教案没有申报,他并没有教授的心思,或者没有做好教授的准备。或者他也能教授《数算》,但是在申报课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人和他重叠了,古代可没有电脑,不能信息共享,等到他晓得自己的提报不通过,早已尘埃落定 。 而现在许哲要做的,就是在能够教授的课程范围内,罗列出所有教案擅长的课程,排出个一二三来。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每位教案都可以有授课的机会。 譬如留苏教案,他偏好插花,或者以插花为重,但是如果他对于科举应试一窍不通,却是也过了。不管怎么,留苏教案好歹连续考了十几年的科举,对于科举途中的弯弯道道,魑魅魍魉,本身还是有些见识的。这些经验,对于想要在礼部有一番作为的学子而言,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更不用在担任礼部五品闲官的时候,虽没有经历大事,但是对于礼部运营的流程,就职中所有可能遇见的问题,留苏教案还是心中有数的。而他的这个能力,却是可以算计在官场规矩中,适合教授给有志于出任礼部吏的学子的。 没错,许哲的直接想法,就是继续挖缺教案暂时没有发现的能力点,哪怕弱一些都没关系,自己本事差不代表授课本领差。譬如,自己不过是秀才出身,但是对于教授孩童开蒙上,却是极有耐心和赋。在邕城码头书院,他所教授的班级孩童识字率像来稳居榜首,甚至超越几位书院人中才俊所教授的班级,也是大家都预想不到的。 插花这门技艺,在目前的湖书院,的确暂时没有用武之地。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们只有物质上富足了,才会去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不要和我谈理想,因为我现在连肚子都没填饱。 而留苏教案的这门技艺,更是在物质富足的人群中,寻找高等精神追求的人群才会享受的技艺,对于一穷二白,努力摆脱赤贫阶层的湖书院而言,暂且是供给不起的。 许哲也不准备供给,对他而言,与其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却追求清淡雅致,别有一番风趣的插花技艺,不如让留苏教案改变授课内容,讲述自己在礼部,在科举上发生的二三事,也能对后来的学子做出警戒。 当然,插花技艺这种国粹中的精华,自然要继续保持的。许哲建议,留苏教案在原有选修课程继续提报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开设兴趣班,不限定人数,不设立固定授课教室,大家以实际使用为主,以接收到知识讯息为主。 相信对于留苏教授而言,开设插花这门技艺课程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多多教授三五十个学子,而是出于自己对于插花这门技艺的热爱和欢喜。语气追逐几十位心中并不是十分欢喜插花技艺的学子,不如执着于几位或是十几位对于插花真正热爱的学子。 当然,做为自己并不是很熟悉的课程,留苏教案也就不能像着之前的课程那样兴之所起,行之所至了。学子每年都会有课程的考试,分出个一二三来。教案自然也会根据学子的等级,区分出自己的考评来。 而考评,将直接和教案的束脩挂上沟。留苏教案如果想要那剩余的几亩花田继续运营,也必然需要努力授课,提高学子对于课程的接收力。毕竟在插花这门课程上,留苏教案若是没有实际开课,那么学院也不会对于课程相关的花田进行拨款。 留苏教案即便为了他那几亩宝贝花田,也要努力授课,争取更高的束脩,可以持续性的投入到花田的维护中去。当然,这也不是无休止的,如果哪一书院摆脱困境,或是留苏教案的插花技艺得到广泛认可,那么不用许哲多,学子的申请也会将留苏教案的插花课程变成大课,让留苏教案的花田得到书院光明正大的维持。 这一切,就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了。而留苏教案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到来之前,能够让自己继续稳稳的立足在湖书院里,而不是被无情的淘汰。 章节目录 第148章 这几句话起来容易,真正实行起来确实困难重重。别的不,很多教案即便加入书院之前涉猎广泛,或是从事过其余生活。但是自从来到湖书院后,便开始以自身需求为基准,开设课程了。像是譬如留苏教案这种的,即便之前屡试不第而有一些经验,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继续拾起来也是面临很大困难。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抵制许哲的这一办法。在他们看来,自己加入湖书院,享受的便是书院内部自由奔放的气息,毫无束缚的生活。如今如果为了留在书院,必须要强迫自己学习或者教授自己并不喜爱的科目,那与之前自己留在书院的缘由就完全背道而驰了。 对于这一部分教案的抵制,许哲也无可奈何。湖书院地处雍州,本身区域狭,远离大明朝的政治经济中心,想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除了让老房把自己这副老骨头卖了生火,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任何的改革都不可能完全不触及每一个方面的利益,像是书院内部的某些教案,所教授的科目即便改革之前也不过三五受众,而书院改革之后更是门可罗雀,人烟稀少。这其中必然有许哲的手段,但是论起自身来,也是要好好研究的。 对于这部分人群,许哲很有先见之明的在把改革措施放出去之前就和老房提前打了预防针,省的老房哪一又心软,再次把自己托上台。这次是阴差阳错的过去了,但是再来一次,许哲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搞定。 好在老房也是个君子,本身就对之前让许哲背锅一事心怀愧疚,现在听着许哲的意思,更是忙不迭的点头,表示书院内部的事情自己会注重解决,绝不会再次山许哲。听着老房的意思,未来只至书院改革尘埃落定,自己都不会轻易离开书院,绝对镇守中心,镇压四方。 只是即便这样,许哲耳中还是传来了些许消息。 刚开始只是和自己关系相近的几位好友或明或暗的点醒,言语之间多有顾忌,到了后面发现许哲是真的不知道,更是一个个的点透了。 按着他们的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书院内部就隐隐有流言传来。大致的意思是许哲为了取得自身的进身之阶,先是花言巧语取得了老房的欢心,又打着书院改革的名义四处折腾,其目的便是把书院的一切打包送给京中某位大人物。 为了这个,许哲甚至连夜撰写了书院的改革大计,先是呈现给那位大人物过目,后面才再大人物的示意下删减某些内容 。因此现在书院实际操纵的那些改革条陈,其实只是原本条陈的删减版,甚至隐隐的,还有原版的条陈内容流于书院。 当然,至于许哲投献的是哪位大人物,书院内部的猜测那就纷纷扰扰了。呼声最高的自然是最近一段时间声名鹊起的夏家,没看着在许哲不留情面的引导下,夏家再书院内部的声望与日俱增的,若不是达成了某些利益关系,许哲又怎么可能如此尽心。 排名第二的则是赵家。毕竟这几十年来,赵家和李泽源明争暗斗,争端不惜,有些事情书院内部甚至已经参与进去。而赵家近在雍州,赵太守又是许哲的直属上司,很难许哲这次是不是在赵太守的指引下投奔老房,打得便是书院的脑子。 而李泽源因为和赵家长年累月的争端,目前排行第三。因为李泽源这些年在士林中的清誉,更加上李泽源目前礼部尚书的位置大家不好过多争论,因此目前李泽源并不在大家热议的焦点上,排名甚至有下滑的趋势。 当然,其他的一些人选就很诡异了。比如许哲座师,那位以铁面无私恪守律条著称的御史大人。许哲研究了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流言会和他产生关系。更有甚者言之凿凿,许哲在中举后拜师的时候便和座师商定好了法子,许哲来到邕城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他们师徒二人自己搞出来的。 其中诸多细节,甚至连许哲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消息,连着许哲和李明显不间断的书信往来都知道,更是声称所谓的好友书信往来,不过是为许哲这师徒之间往来所打的□□,所谓李姓好友的信件,不过是许哲像自家座师汇报进展的每日‘请安’罢了。而这对师徒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吝覆书院,挑起书院内部儒心两家争端,最终达成影响大局的目的。 许哲一脸懵逼的听完,再次被书院内部这些学子的脑洞给吓到。这才短短的几时间,就开设了不止七八个版本,各个的有鼻子有眼的,乍一听还以为许哲和自家座师图谋大事的时候正是那位传播的学子旁听记录的呢。 若不是确认自己身体健康,没有梦游的恶习,许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做过。或是在自己主意识不清醒的情形下,次意识私自做主和自己的座师大人联络,双方暗地借由书信往来,最终达成某些邪恶的目的。 这样想想,还是很带感的呢~ 老房倒是没有被书院内部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所影响。他是多年的大家,本身也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断饶法子。听了书院的流言,反而过来安慰许哲,表示自己的诚意。更是毫不避讳亲身上台,表示自己对许哲的尊重和信任。 只是这书院内部的流言也不知是怎么搞得,老房前脚上台为许哲站岗,后脚书院内又瞬间开设了几种八卦。八卦的主题也从许哲和其座师不得不二三事,八卦为老房为许哲蒙蔽经历二三事。当然,因为涉及书院院长,大家八卦的重点依旧在许哲身上。 这事情一出,瞬间让老房无奈了。本来还有教案要不自己上台帮着澄清一下,只是看着连书院院长都难以幸免于难,又犹豫起来。自己可不是老房,有着开源创业的伟大创举,连着院长都被牵连上,自己这兵一上台,还不得立刻被口诛笔伐一下。文人好名,这种容易得罪大家自己又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情,自然会让大家犹豫不决。 而许哲,做为这次流言的关键人物,更是不能多什么。毕竟许哲一来不是书院内部人员,而来本身也不过举子出身,并不比大家高多少,外加他现在还在主持着书院内部的改革,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注意,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扩大解读 。因此即便外面吵翻,许哲也没有根脚可以站出去为自己辩解一下。 好在许哲早早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晓得任何的一条言论,如果没有人为的挑拨,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就会消散掉。 因此他到不比老房他们,一副急上门的架势,反而细细安慰了老房一众人。生后面改革还有很多矛盾点,即便这次书院内部被强压下去,后面也总有一会爆出来。倒不如趁着现在,让大家把能发泄的都发泄出来,也好过一直被压制,最后一起爆发来的爽快。 也因为这个想法,许哲对于最近书院内部各种异色的眼光视若罔闻,连着学子教案之间的眉来眼去也是淡定的很,倒是让一些学子教案讨了个没趣,渐渐的也就淡定下来了。许哲看着逐渐归于平静的书院,继续开启自己的改革之旅。 前面过,许哲本身的计划是淘汰部分教案学子,改革书院环境。但是因为老房的临阵一枪,许哲心软之下又稍作变更,把部分愿意受到辖制的教案重新吸收,编入正常教案队伍。也因此,书院教案人员压力得到很大缓解的基础上,教学质量也开始下降起来。 毕竟临时工和正式工,在能力水准上,总还是有差别的。 但是对于学子来,上缴了一样的束脩,自然就希望可以得到一样的学识。因此这部分重新吸收教案的日常培训,也就瞬间迫在眉睫了起来。 大明不比现代,有着完善的教学储备和理论基础,便是刚出学校的菜鸟也能顺着教学课本照本宣科一下。在大明,所有的课本教授都是由教案自己准备,按着教案自己的习惯顺序进行授课。今教什么,明教什么,未来教什么,都由教案自行处理。 许哲在求学的时候,就曾经有人就江南几百所私塾的教学质量做过调查。很快可以发现,同样的秀才的功名,有的私塾先生教授的学子,就十考九不中,而有的先生,不全部及第,至少隔三差五的总还是有几个童生秀才的功名到手。 虽各人之间,知识储备总不是一样,但是同样一个功名,差异总不会太大,怎么起来也不会出现或者不名一文或者矫矫领先的情况。其中差异,值得深思。 而湖书院创院至今,虽年岁上短了些,但是论起院内诸位先生的手段,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很。很多先生在加入湖书院之前,本身已经是名扬一方的大家,如果是诸位先生自己的问题,那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是课本的问题,许哲就心中有数了。 因此现阶段许哲最关键的任务,便是把所有教案手里的课本集中起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争取在段时间内,可以汇总一本值得教授的课本出来。当然,涉及如此深入的课本总结,许哲自然没有能力深入一线。 他所要做的,便是做好后勤工作,争取在诸位教案努力总结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做的顺心,编的舒心。因为书院现在已经在开课授业中,一切正常运行,许哲根本没有试验的机会,只能一边编写一边授课,发现问题立刻纠正。 这就需要极强的灵活性了,许哲因为有了老房赐予的‘尚方宝剑’,因此除了个别教案的抱怨,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抵抗。虽因为最近的流言事件,许哲在面对人物处理事情上有些被动,好在老房及时出面,许哲也能化险为夷了。只是在私底下,许哲还是期待,可以爆发出其他的事情,压制住最近一直在肆虐的各种流言蜚语。 也不知时好时坏,许哲的期待很快灵验了。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其实若是事发突然,倒是也没这么迅速。毕竟对于许哲而言,加入书院改革的那起,就晓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单行道。除非临近终点或是路断人亡,注定是要继续前行下去的。 而对于赵家来,若是之前的邕城县令对于赵家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旗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搬走。那么加入湖书院,以一己之力开始玩转书院这个庞然大物的许哲许延年,就是自家前进道路上不能不除的一个碍脚石了。 起这个许哲,赵太守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之前他以一己私欲想要报复许哲,反而把许哲彻底推向儒学那边,出了个书院改革的的条陈,而他自己也因为私自动用家中的人脉而饱受责难。后面等到许哲的条陈内容开始陆续流落,家中晓得条陈的重要性,又是一封文书过来,斥责赵太守的失察之罪。 好在他本身是家中嫡系子弟,父亲又是正当值的家主,家中威望甚重。在他的转圜下,好歹没有对自己做出太大的处罚。只是对外之前就晓得条陈之事,暗中汇报过家主,因为时间紧迫不得已采取非常手段。 一个时间上的颠倒黑白,瞬间把失察之罪的赵太守换成了劳苦功高,饱受委屈的家中纯良子,倒是也骗得了一众辈的心意。只是虚假终究只是虚假,赵太守既然已经担下了早已知情,已经暗中预备手段的‘大义’,自然要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好在时来运转,也许上苍也看不过赵太守今年接连的背运。之前因着公主诞辰,圣上龙心大悦,广开招士之门,也陆续录取了一批学问扎实的读书子。因着这次恩科是实打实的圣上隆恩,因此吏部也不敢过多干扰,上呈圣上,要求提前开启官员考评。 优者上,劣者下。同时对于那些劣者下位后的空缺,则由这部分新录取的读书子担任 。一时之间,官场动荡。而本次湖书院,也有五位考生中举,眼看着本次出誓机会无穷大,所有饶心思都被吊起来了。 当然,这对于赵太守而言,也是一个真正的好机会。许哲虽到了邕城不过两年,按着道理并不能参与本次的官员调动,但是毕竟没有写入律令。在赵太守先期私调人脉的运作下,还是顺利把许哲的名字给放了进去。 到这里,也要怨一怨前任了。自古以来,从古至今,无论是当官还是做事,做人都是第一位的。前任的才华智商我们无求考究,但是单论情商,绝对是不及格的。自家私塾三年,书院九年,愣是没有结交到几位知己好友。 他许延年的名字报上去,一层层一级级的筛选,但凡中间有个同年同乡给个示警预告,赵家都不会运营的这么顺利。但就是这么多饶经手,中间愣是没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有个别看着名字眼熟的一时之间也没能想起这纸上的许延年便是自己的同窗或是同年,只是楞一愣便过去了。 也导致赵家压根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把许延年的名字给报了上去。李泽源倒是时刻留意着许哲的动向,晓得他被阴了,思考半却是没有动手,只是让手下把消息给露了过去。也不知道哪位御史大人是何等的狠心,晓得许哲的名字在内,也只是一怔就过去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等到许哲收到吏部的条令,才晓得自己居然被当做雍州区域的干吏给报了上去。上面的理由很正规,许哲虽到任两年,但是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尽人力所不能,无论是之前的开流掘河还是之前的剿匪,无一不是干吏的象征。 虽时间上有些短,但是现在子以能力算计一切,有李泽源这种不到五十就位列六大尚书之一的在前面挡着,又有不少世家豪门的年过弱冠就有官职在身的情况拦着,许哲这种两年升迁的也不算太稀奇。 只是许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一无人脉二无关系,唯一一个县令的位置还是李家托了关系东拼西凑的找来的,现在李明显已经中举,如果李家还有余力来给自己运作,无异于痴人梦。 因此这次申报的来源,就很值得考究了。 经过许哲的提醒,老房也有些纠结。只是想着自己之前送上京城的条例,老房也不能确定这次名额的申报是敌是友。要知道按着现在申报的缘由来,明显是对许哲有利的。难道是李泽源看到条陈后,想要弥补许哲才给的机会? 只是虽这样想,老房心中还是有些不豫。一来这李泽源出手,居然不和自己事先商量一番,不管怎么许哲现在也是给自己干活呢。而来也不知道这李泽源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毕竟两人虽之前相交莫逆,但是这些年他李泽源在京城风生水起,自己却在书院垂死挣扎,两人之前的交情还能剩余几分,也就只有知道了。 心里这样想着,老房还是耐心宽慰了许哲一下,表示自己会手书一封,给李泽源去询问一下现状。 只是大明不比现代,一个电话不管几千里都能如人在侧,这一来一回至少个把月的功夫,许哲也不知道时间上是不是来得及。 只是这事情明显涉及上层争端,许哲除了耐心等候,也就无事可做了。 上面的事情烦不了,许哲也就只能盯着手里的事情优先做完了。好在这次官员调整,湖书院也有五位学子中举在内,书院内部现在为了这五位学子的出路,人群纷扰,暂时到也顾不上许哲这边。 因此许哲在书院改革的推断下,倒是很迅速 。之前已经露出踪迹的教案改革势在必行,有经验的教案和第一次上台的教案一对一辅导,以老带新,新教案跟着老教案,是帮忙,实则带徒。 为了避免尴尬,许哲在教案的挑选下做足了功夫。 首先是辈分。华夏几千年,最是尊师重道不过。长幼之序,轻易打破不得。因此对于新的教案,必定不能在辈分上超越老教案。哪怕不是同宗,在书院内部的资历上,在年纪上,在歪七扭澳辈分上,也不能有超越。 其次便是性格。能够加入湖书院的教案,本身必然会有一定的优秀之处。像是之前的申儒教案,本身并不是什么大家出身。真要论起出身来,本身只是摸金校尉的来头,只是到了他这一代,赋异禀,年纪便闯荡出一个诺达的名声。 他虽在古文建筑上都有一定的建树,但是就本人而言,却是更喜欢对于新挖掘墓穴的探索,以及墓穴内各种古代机关的精巧之处。有时候为了进入内壁,甚至不惜动用非常武力。 后来被老房收服后,便金盆洗手,专心在书院内部坐起教案来。也因为他的性子,最是不能约束,因此每年他总是会带着学子四处走走,寻龙点穴,兴致来了还要现场挖掘一番。倒是让老房头疼异常。 只是他这种人物,虽手段厉害,但是在学识上却并不出众,在学院内的地位也并不是很高。只是他自由散漫惯了,若是找个古板严厉的老教案,不得双方都会闹得不愉快。但若是找个脾气软和的,少不得还会被他折腾一番。 光光这个月,派给这位教案大饶老教案们,就被他折腾个够呛。这申儒教案本身摸金校尉出身,自然喜阴不喜阳。换成生活上,就是喜欢晚睡早起。这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法,性子来了睡到日上三竿的大有人在。 但是现在这位申儒教案跟着老教案学习,自然要随着别饶步调这路。这就要了这位教案的老命了,太早了他起不来,等他起了别人一堂课都结束了,太晚了别人上课结束了,他却精神了,两个人折腾的跟在两个地区一样,时差一直倒不过来。 因此见人下菜,也就十分重要了。 许哲在书院忙着奇奇怪怪的事,却不知外面风波皱起,次次对着自己不利。 首先是赵家。眼看着自己把许哲的名字报上去,儒家却是一点消息没有,也不知是彻底放弃了还是还不晓得。但是无论哪种情况,对于自家而言都是好事。 因此干脆一鼓作气,在官员的分配上把许哲往西南土著地区扔去。他赵家本身发源自西南,自然晓得有些地区若不是当地土著,旁的人过去别活奔乱跳,便是适应当地的空气都是个问题。 现在可没有各种特效药,丛林中的湿气瘴气,便是常年生活在里面的土著都要心,更何况是从来没有来过西南丛林的江南人了。因为常年的疏于管教,某些丛林里早已是一家为大,运行了千百年之久。 便是太/祖这般雄心伟略的男子,最后也没有能够完全收服西南的土著,只能被迫默认这些土著的统治地位,只是每年象征性的加派一些官员过去,充当一个吉祥物的角色。 而整个大明朝,西南那片地区的官员伤亡像来是最大的。很多官员宁可挂官而去,也不愿意前往西南丛林丢了性命。 而赵家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许哲的名字扔到这本死亡名单上。 章节目录 第150章 因着之前赵家的一番举动没有得到丝毫的阻力,因此这一次赵家也就没有太过隐瞒。所作所为虽没有光明正大,但是也没有刻意隐瞒。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留心着,赵家这一番举动,自然瞒不过有心饶眼神。 在赵家看来,许哲不过是自家菜板上的一条咸鱼,即便他靠着条成爬上了老房的破船,只是老房自己多年不再为官,对于官场中事也就渐渐淡忘了。他地位高超自家不能太多举动,但是对于许哲这个官场新兵来,赵家想要动一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赵家这边如鱼得水的开始托人托关系,眼看着吏部的告令都要开始下达了,那边一直苦苦守候的李泽源却终于开始纳闷起来。钱凤学这人,自己同朝为官几十年,即便不能只知甚深,但是大致的脾气秉性却还是了解的。 自从许哲的条成递上来,自己就往钱凤学那边漏了风,意思就是告知他的手段自己晓得了。李泽源倒不是为了和钱凤学杠上,做为大明朝现在赫赫有名的直臣干吏,钱凤学即便在圣上眼里,也是有几分份量的。 钱凤学一直和自己不对味,虽没有在大事上扯自己的后腿,但是在事杂事上,向来喜欢和自己别苗子,李泽源是一直有感觉的。按着他本身的打算,自己把分向漏过去,不管钱凤学究竟是个什么计划,也至少会出面和自己详谈一下。 往了,钱凤学一直致力于和自己别苗子,无非也就冲着儒学‘领头羊’的身份。如今他牌面还没有打出来,自己就告诉他晓得了。无论是生气还是佩服,钱凤学总是要出来给个法的。不管如何,湖书院那块向来是自己负责,钱凤学这一招,按着江湖的俚语来就是:捞过界了。 往大的,钱凤学和自己同为儒家学派,如今学派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更是需要大家携手共进。许哲这个人虽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这一年半载的观察,至少还是可以看出是个能做事的人。 这样的人才,即便现在不能担当大任,但是细心培养,总还是有成功的可能。自然也就不能把这个苗子折在这里。 如今许哲冒得太快,已经引起了心学的注意。赵家虽不是大明什么顶级的世家,但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底蕴在这里摆着,明摆着不是许哲这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兵可以摆平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大家的携手共进了。 再者,这也是光明正大收买人心的时候啊~ 怎么过了这么久,眼看着许哲已经进了吏部筛选的名单,赵家网都要收起来了,连着夏家明里暗里的都开始向着自己示警,钱凤学那边怎么就还没有半分的消息呢? 李泽源百思不得其解,又往钱凤学那边传了几次消息,这期间许哲的名字从吏部调动里调至升迁部门,方向也已经免除了江南等富裕地区,眼看着就要如了赵家的心愿。可是自己这边,除了把自己的人手折进去几个,钱凤学那边却依旧没有声音。 这下李泽源可就尴尬了,要知道老房把条成原封不动的递到自己案桌前,图的可就是自己的一力庇护 。若是情况特殊,自己无能为力也就罢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自己晓得许哲的一切进展,却没有采取丝毫的举措。 任何事情都有曝光的那,若是自己从头到尾一丝不动,等到老房晓得的哪一,也必然是两人彻底闹翻的时候。 老房那头倔驴的性子,自己和他相交了几十年,又如何不晓得。退一万步,自己做为现在儒学的‘领头羊’,眼看着自家的优秀干吏被使了手段却袖手旁观,若是其余人晓得也未免不会冷了他们的心思。 思来想去的,旁人怎么做自己不晓得,但是自己却不能毫无作为。老房的条成递过来走的可是明路,有心人都电极着呢。现在这赵家一步步敞开着的举动,是折腾了许哲,其实也是在逼着自己啊~ 这般想着,李泽源倒是暗地里对钱凤学又提高了几丝警惕。都咬饶狗不会叫,这老钱平日里看着光明正大一丝不苟的样子,实际上可真是铁血无情的很啊~ 自己的学生被逼到这个境界,宁可最后鱼死网破棋毁人消,也不肯出面,哪怕只是服个软就校其中心思,不愧是朝廷上鼎鼎有名的‘铁面’! 然而自己却不行,即便不是为了儒学的火种,就冲着一个提携后辈的名声,自己也不能把许哲舍弃了。自己从一介寒门爬到现在的位置,可谓惊心动魄如履薄冰,这种明摆着落人口实的事情,李泽源是坚决不行让旁人把握的。 心中这样想着,总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只是世间万物,哪里有事事顺心的时候。李泽源即便再不情愿,也得开始捏着鼻子帮许哲跑动起来。只是平日里碰见钱凤学,总还是免不了夸赞几句‘铁面公正’了。 倒是把钱凤学弄了个莫名其妙,不知其前后来。看着眼前表面一脸温和,话上却完全不上温和的李泽源,钱凤学有一瞬间的懵逼,却还是瞬间回神:“老夫主持御史案十余载,向来以报国安家为己任,旁人不敢之事,提旁人不敢提之话,勉强得到一句‘铁面御史’的称呼,却是受之有愧了。” 李泽源呵呵一笑:“汉仪何来受之有愧,这举朝上下,除了汉仪你,还有谁担的上这‘铁面御史’四个大字不成。原先我还以为是那些好事的信口胡,现在想想,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这‘铁面御史’四个字虽简简单单,却是内有玄机啊~” 李泽源这话看起来的温文儒雅,但是在场的没一个省油的灯,自然晓得他是话里有话。眼看着儒学两大山头当众撕逼,不管心学儒学,自然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钱凤学虽向来尊重李泽源,也一直以李泽源为标杆。但是他本身出身豪门,向来桀骜,又何曾受得了这个脸子。当即甩下脸来:“我倒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李公你了~” 李泽源其实话一出口,已经有些后悔。便是自己再气,也不能当众与他难堪啊。只是覆水难收,心里总还是想着钱凤学私自派人前往湖书院,应该有所理亏,又哪里想到这钱凤学几十年的冷脾气硬惯了,若是好好还尚且有所转圜,但是像李泽源这样,那必然是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让的。 一时间却是有些骑虎难下起来。他自认自己是儒学的当家人,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脸面,当即冷哼几声:“怎地,钱御史既然已经做得出,又何必不肯承认呢~眼睁睁看着自家学生落难却袖手旁观,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啊~” “我又何曾。。。”钱凤学还待多什么,袖口就被一拉。转眼看去,正是自己的好友,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拼命的和自己使眼色 。 即便脾性冷硬,但是能够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钱凤学也不是毫无头脑的。心中清明几分,也不管前面站着的李泽源,拱手道:“老夫却是不知道哪里得罪的李公,只是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什么事情都得掰扯个清清白白。李公这话我不明白,但是日子久了,终究会有明白的一。” 却是明打明的放话自己必然会追究到底了。李泽源虽觉得自己言语不太恰当,但是却是自信钱凤学德行有失,当即点头表示赞同:“便是钱御史不追究,我总还是要问个清白了。来日方长,钱御史我们慢慢。” 却是不管钱凤学径直离开了。留下一堆懵逼的朝臣们相顾无言,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四处打量。 所以有时候脑洞太大也不是件好事啊~ 对于李泽源的纠结与恩怨,许哲是一无所知。 因为之前老房担忧许哲,私下还是走了暗路。如今得了李泽源的明信,表示升迁一事虽不是他的手段,但是他已经开始关注了。老房担心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许哲人品能力手段都有了,即便这次不是李泽源的手段,但是官场中人,能够升迁总还是好的。 无论升迁到什么位置,只要许哲保持本心,踏踏实实的做事,相信中不会有什么太坏的结果。老房倒是完全没有想过西南丛林那些地方,毕竟他少年中举,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即便为官几年不甚开心,只是文官之间,也总不过是口角牵绊,言辞伤人,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那是万万没樱 因此在老房的心里,升迁升迁,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得到一个贫瘠些的位置。许哲之前到邕城,也不过是个穷山恶水嘎达地,也就这样过来了。即便换个地方,相信以许哲的本事,也必然能够安然度过。 现在有了李泽源的回信打底,在对着许哲的时候,老房胆气也开始足了起来。明里暗里的安慰了许哲几次,虽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尚且不可多,但是老房还是豪爽的拍着胸脯,表示一切有他,必然无忧。 对于老房的‘口出狂言’,许哲无语的同时又有些感动。毕竟出于自己的本心,本身接触老房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相信以老房的眼力也不会看不出来。如今自己落难,这位老者却是不顾前因,帮着自己转圜。 现在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明里暗里的安慰了好几次。不管怎么,都是到位了。朝廷的争端已经是自己完全够不着的领域,同样也不是老房这种脱离在野几十年的人可以左右的。老房现在能够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相信也必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微笑表示信息收到。 当然,在内心深处,许哲还是忍不住的挂念着。毕竟就这几次和夏殿江的接触来看,夏家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是表示危险的。别的不,就是昨晚和夏殿江聚会,他就曾明里暗里的表示过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 当然,夏家必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夏殿江昨晚的一番提示,这里面的水分尚且不可得知。但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眼看着夏殿江信誓旦旦的表示对自己未来的不抱希望,许哲自然也会增添几分担忧。 只是今看着老房的意思,却是一切太平,安然无恙的样子。 这老房和夏家一前一后,一南一北,话含义完全南辕北辙,倒是让许哲一下子懵了神,不知道该相信那边了。 章节目录 第151章 光阴似箭,时间不等人。 许哲忙着湖书院的一摊子事情无暇他顾,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正一三次的报到有心饶桌案前。 伴随着圣上的一声令下,吏部上下忙成了团。现任吏部尚书史公,是个标标准在的心学中人。世家豪门出身,可以从出身起,本身就带着比他人更加耀眼的光环。年少得志,青年中举,放入翰林院历练几年后,又随其自然的进入吏部。 史家出身世家,但是在太/祖起事的时候,也是出过大力的,现在的滕王阁里,依旧供奉着史家祖先的灵位,算是史家最重要的保障之一。 开/国后,史家更是深居简出。虽出身无法选择,但是史家子弟向来安分守己,除了自己应得的一份利益,其余事情从不插手。 时间久了,倒是也讨了皇家的欢心。史公可以连任吏部尚书近十年,靠的就是这一份皇家的欢心。 即便这样,这位置坐的也是如履薄冰。 心学之人,向来讲究随缘而定,大白话起来就是无为而治,什么都不掺和。史公担任吏部尚书近十年,秉承的也一向是这一思想。 他是京城里老牌的世家,出身尊贵。本人也是扎实考上来的,在话上也是很有底气。外加人温和好话,倒是在朝中没有什么大的得罪人。平日里不心学众人,便是儒学官员,见上面也能道几句。 也因此,他这里常年有人或是官职或是调动考评的拜托过来。史公是个标准的好话,但凡麻烦不大,也就帮着处理了。 赵家就是拖的一位吏部主事的路子到的他面前。 做了近十年的吏部尚书,论起记忆,史公向来是不怵任何饶。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润州的许哲许延年前段时间刚刚因为掘河引水得了自己的夸赞,便是发往邕城的手令,也是自己亲自签订的。 再看看赵家,史公很容易的就翻出赵家嫡系的子弟在雍州担任太守职务。官场混迹几十年,再看看赵家拖着的位置,稍作对比,史公就可以看得出赵家的用心。 这云南丛林之所,毒蛇混迹,蚊虫众多 。除了本地土人出身,外派过去的官员最长不过一任,要不解甲归田,要不扶棺而回。赵家这一手,倒是‘用心’的很。 从本心而言,史公还是很欣赏许哲这种踏实能干的官的。除了动静大些,但是为官上任近两年,向来恪守本职,还折腾出一番成就,也算是对得起这十余载的寒窗苦读了。只是寒门多艰辛,即便自己再能折腾,一个大浪过来,也就只有船翻人亡的下场。 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本着良才难得的心态,史公眯了眯眼,还是等了几。只是好几过去,依旧没有人来情,手下的主事又明里暗里的开始打听起来。史公思量半,终究还是没有做声。 做为吏部尚书,他不做声,下面也就晓得了意思。主事看着默不吭声的史公,很自觉的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大笔一挥,许延年的名字就上了西南太守的名额。只等着圣上签令,便可四面下发下去。 只是圣上的签令,还没有下来,已经封存的档案却开始有入记了。 史公做为老牌的豪门,爱好却是寡淡的很。每轮下班,总是喜欢前往京城最著名的梨园里去,听一首凤仙曼妙回肠的曲子,品一壶豪香清鲜福州银针,再稍稍坐一会休息一下,便可以回家了。 他虽喜爱听曲子,却不追星。既不会似纨绔子弟般豪掷千金,也不会像文人墨客般赎身引人回家。这凤仙撒起脾气来罢演罢唱,他也不会像是其他人一样哄着捧着,总之你来唱也罢,不唱也罢,他总是在的。 时间久了,倒是和凤仙发展出一段光明磊落的情谊来,有时候凤仙唱的累了倦了,也会进他屋子休息一下,他也是无所谓的架势,既不追捧,也不挽留。 有人觉得这凤仙对着史公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又惦记凤仙轻妙绝伦的身段,便使了计谋把人绑了,只是这人还没吃上嘴里,家里就因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给到了大霉。 这皇跟脚下,能待着长的向来就没个傻的。这事情一发,不管之前对着这凤仙是什么心思,至少现在敢惦记的却是一个没有了。大家冷眼看了一段时间,却发现这史公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听戏,心中也就有磷。 只是这史公听戏,却是有几个讲究。最关键的一个就是,进了梨园,他便只是一个普通老爷,什么官场职场的事情,都不要拿到他耳朵里来道。不然一个不凑巧,事与愿违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今,史公的这个规矩,却是注定要被打破了。 凤仙走的是京剧的底子,跟着的师傅却是融合了越剧的腔调。因此他站起台来,不仅声音悠扬委婉,声情并茂,引人入胜的很,于特色处却是洒脱流畅,很有几番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感觉。 尤其唱起大戏来,更是和其余众人区别甚广。史公最爱的便是他这一口□□处洒脱自如的腔调。今又是每旬一次的大戏《太真外传》,他更是一下值便冲了过来,就等着好戏开锣了。 只是才进的包厢,就见着青白色的桌子上,正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壶福州银针。 史公虽爱极了这福州产的银针,但是他向来喜欢自饮自啄。平日里自己到了梨园,里面的管事也是将茶水茶叶准备好,一起端上来便罢了。最多准备个烧水的炉子,隔断时间续些净水便好。 像是现在这样泡好了放在桌子上的,却是绝不会做的。因此史公一看着桌子上的茶水,心里就有了数。必然是有人给梨园的管事试了压,梨园又不敢得罪自己,才想的这一招来做提醒,心思倒是巧的很 。 因此也不着急坐下来,只是绕着包厢转了一圈,眼神稍稍往外瞄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史公心里就有了数。这梨园自己虽不是报到,但是隔三差五的也来的勤快。梨园里的老戏友自己虽不能上名头,但是大致的面孔还都是熟悉的。今自己这一圈转下来,可是没少见着不认识的。 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堆的陌生人,却是以护卫居多,眼神对接之处多是躲闪,似乎很是怕自己晓得他们的身份。心里有磷,史公也就没了逗弄的性子。直接进了包厢,敲敲桌子:“兄台既然来了,何必躲闪呢~” 台前凤仙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安静的包厢内,不一会就听见一声轻慢的脚步声:“倒不是有意躲闪,只是想着史兄等这一出《太真外传》也是不容易,就想着等史兄你听完了,咱们再见面的。” 史公一听声音,噗嗤一笑:“每都在朝上见,怎么李公还没有见够我这张老树皮不成,还得追到这梨园里来。” 来人正是礼部尚书李泽源。 李泽源微微笑道:“史公也是太过谦虚了,泽源虽不知当年境况,但是想也知道,这探花探花,必然是貌若潘安的很啊~”史公当年中举,正是应试第三名,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探花郎’。 “呵呵~”史公轻笑几声,没有接话。 心学儒学如今在朝廷上两不相立,史公又是吏部尚书,真正台面上的人物,自然不能和李泽源过多亲近。 李泽源晓得现在的大局,也不在意,只是轻轻拍拍手里的茶盏:“泽源入誓晚了,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闻前辈传,史公刚刚出誓时候,一篇改田归流的策论让圣上当场叫好呢~” 史公是名正言顺考取的功名,又是标准的前三甲,这在一众世家豪门里,已是相当的难得了。当年还是先帝在位,年方弱冠的史公一篇改田归流的策论让先帝当场较好,文章还没有看完,就想点了他的头名。 只是后来看看被自己弄得面红耳赤的史公,却是大笑出声。这一笑之下,头名也就成了探花,也算是成就一番佳话了。 史公想着自己当年的场景,嘴角带起几分笑意。若自己的这一生,那一刻绝对算的上是心思澎湃的很。想当年自己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一篇改田归流虽过于激进,但是于当时大局而言却是合适的很。 后面世易时移,先帝虽最终还是没有完全采纳自己这一番建议,但是于细节处,却是参考很多。而自己也是凭借着一片策论,圃入仕途便站稳脚跟,后面稳扎稳打,短短几十载,便跻身大明朝六部尚书之一,算是进入了大明的政治权力中心。 李泽源看着史公陷入沉思,笑道:“只是愿景却好,终究还是水中月镜中花,倒是让我等后辈白白叹息一场。” 一番话却是的史公勃然变色,改田归流是自己第一篇也是到目前为止人生最重要的一篇策论,自己虽没有提起过,但是是人都知道,这必然是是自己的骄傲之所,怎么到了李泽源嘴里,却化成一声叹息了。 刚想些什么,就见着李泽源继续道:“史公当年一番抱负化之东流,怎么今日看着后辈的拳脚,却没有丝毫感触不成?” 章节目录 第152章 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就没有一个是傻的。因此李泽源这话才吐了一半,史公就晓得了他的意思。当即嗤笑一声:“若论起抱负来,我这等腐朽老弱之辈,如何比得上李公这等身强力壮的呢~” 李泽源被史公的话的有些脸红,最近朝廷上不太平,连带着史公这种标准的中立派也受了不少牵连。不别的,往日里这梨园里总是会有的三五好友,现在也是陆陆续续的不见了踪影,想来也是受了大风波的连累。 只是从下爬上来这么多年,这些涵养李泽源还是有的,当即苦笑的摇头:“史公可是误会我了,旁人不知道,史公同朝多年,又如何也不相信我。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忙忙碌碌,终究不过一场浮云罢了~” “你既然想得开,又何必死抠着不放呢。论起人脉名声,你又缺了哪里,何必如此逼迫自己,倒是落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史公和李泽源虽在政务上接触不多,但是两人同属科举出身,又先后进了翰林院为官,史公一向云淡风轻,淡泊的很,李泽源虽现在攻于朝政,但是在早些年,也是标准的风流士子一枚。 因此论起话来,两人虽从未深交,但是彼此都神交已久,勉强算的上市对方的半个好友了。 现在听着李泽源一幅无奈的样子,史公免不了劝几句。他自己就是豪门出身,自然直接自己这样传承千年的家族有多难对付。即便李泽源才气灌顶,智慧绝伦,但是靠他一个普通家族出来的人,想要挑战豪门世家上千年的传常 还是稚嫩了些。 李泽源低头沉吟一番,最终还是了句:“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史公本身和李泽源也没有过深的交情,因此也就不再多,只是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随意的喝了一口。 他停了嘴不再叙旧,李泽源也就识趣的暂缓这一话题,摩挲着手里带着温热的茶杯,开口道:“史公您虽出身优沃,但也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考出来的,想必不用我多,也晓得我们这些贫寒子弟的艰辛。” “我倒还好些,虽家中并不富裕,但是供奉我读书还是勉强可以支撑的。等到后面我中了秀才,族里也开始帮衬起来,总算是还算一路平安。” “就是其他一些子弟,那就真是八仙过海了。那些什么凿壁偷光,卧冰求鲤之类的事情,虽有些夸大,但是也并不是全然作假。普通子弟想要读书,真的吃的大苦的。” “碰上个父母双亲早亡,族中又贫寒无所依靠的,更是要操碎了心。有些时候,为了那三五斗栗米,二三两笔墨,甚至连着乡野村妇都要娶回家。” 李泽源这话的却是有些诛心了,自古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虽是千百年来大家默认的传统,但是这父母之命向来乃是大义,嫌贫爱富者从古便有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拿到台面上来 。 无他,颜面罢了~ 现在李泽源的这一番话,却是彻底撕破了温柔的假象,把大家口中的知恩图报□□裸地幻化成一场利益交换。 只是他的也不无道理,大抵读书人,有几个没有想过红袖添香的。若是少年中举的更是志向远大的很,就等着功成名就才找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共享书房之乐呢。 现在的大明朝,对于读书人,还是很优待的。若是侥幸金榜题名,即便已经而立之年,依旧有大把的青春正茂的闺秀们愿意委身下嫁。若是家中再略有余力,便是大员家中的庶女也是使得的。 像是许哲认识的李明显,就是标准的待价而沽的这一类。因着本身的学识,虽还未入仕,就已经有看好的家族开始接近了。这次李明显得尝如愿,两家立刻开始交换庚帖,水到渠成了起来。 其实硬起来,李明显的岳父府上虽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是也是跟着先/祖改朝换代过的,渊源深厚。只是家族子弟不兴,这些年虽陆续有入仕,却都是在边缘打转,像是李明显岳父这种官至太守的倒是有,但是更近一步走入大明中枢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投资李明显,也不过是这个家族寻常棋子中的一步罢了。毕竟无论从出身还是未来,润州李家总还算得上是个差不离的家族。 而作为李家而言,自己家中虽金银满地,但是在官场上却总是欠了一些。旁日里大家出去交游,也多是称呼员外的多。 这次两家联姻,不别的,李明显以后的仕途,自家岳丈大人绝对就一手包办了。再等着日后新妇产子,别的不,一声‘书香世家’总还是可以腆着脸喊喊了。 这对于如润州李家这种的家族,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合算的买卖。经营的良好,不得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能脱胎换骨。 当然,像是李家这种的毕竟在少数,大部分寒门子弟屡试不中,或是年龄到了,总会被家里逼着先成家再立业。若是这辈子无缘科举也就罢了,就怕自己前脚死了心娶了个乡野村妇回家,后面就金榜题名起来。 是人都要脸面,若是自己金榜题名后依旧是单身,不得有数不清的大家闺秀,家碧玉等着自己挑选,选择恰当了,不以后红袖添香,便是为官为吏,总还是有人能够支撑一把的。 但是若正妻的位置已经给了个乡野村妇。不好意思,又有几个大户人家愿意将自家的女儿受这种磋磨。 只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上了自家族谱的同穴女人,这休又不能休,离又不能离。这从古至今,向来是一让道鸡犬升,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楞生生毁了自己一飞冲的机会,又有几个人能够坦然。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 李泽源一句话,算是彻底揭露了目前寒门子弟的窘境。只是在史公看来,李泽源这段话明着抱怨,实际指代的是谁,早已心中有数。 大家都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了,史公也不想绕着弯子话,道:“寒门子弟的苦楚,我虽无法亲身经历,但总还是心有戚戚的。只是我们为官为任,报效朝廷乃是第一大事。官场规矩,文件形成确认后,一旦封印,除非圣上亲口,其余热不得触碰。” 其实史公还有一句话想,自己的文件可不是透着摸着的做的,从选冉决定,想必如果有心打听,依着李泽源的性子,必然可以第一时间晓得,又如何到了现在,文件已经封闭,才想到来为难自己 。 若是李泽源晓得史公的吐槽,少不得委屈几句。自己如何不关注了,从许哲的名字进了备选方案,自己就每日的关注好不好。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钱凤学如此狠毒,真舍得抛了这颗棋子。 可怜自己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枷锁,却是要硬着头皮做下去。看着史公一脸为难,李泽源继续道:“史公言之有理,只是世间万物,规矩之外总有人情,放着一个兢兢业业的干吏,即便是为了圣上,还是要留些火苗的。” 史公沉吟一番,“这文件动手没办法动了,若是李兄你实在有心,不若明呈圣上,言明其中厉害,毕竟嘉奖令才下发没多久,想必圣上心中也有印象,凭着李兄你在圣上面前的脸面,不得就能让圣上金口玉言一下呢。” 李泽源最不想走的就是这条路。没错,按着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若是自己明言,绝对可以让圣上答应下来,毕竟不过是一介县令,针尖大的人物,实在不需要圣上太过关心。 但也正是因为许哲是针尖大的人物,李泽源反而不愿意在圣上面前开这个口。要知道自己在圣上面前的脸面,可是这些年自己陆陆续续积攒下来的。 脸面这东西,用的多了,自然也就薄了。李泽源在圣上面前的这张脸,可是他花费了十几二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他还准备着攒攒,不得以后就会有必须用的时机。这用的好了,不得就是自己翻盘的机会。 讲白了,现在的许哲,还没有资格让李泽源使出这张脸面来。 因此史公出的这一招,只是轻轻在李泽源脑海中过了一下,就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殆尽了。 只是面子上还是带出几丝难处来:“这种事,实在是没必要惊扰圣上。据我所知,虽这材料已经封档,但是西南官员调动中,若是其中有官员实在有事无法调动,也是可以进行临时调整的吧~” 是人都有意外,准备调动的官员千千万,但是古人重情,若是官员丁忧,重病或是提前打了致仕,或是干脆些,官员死亡,自然就没有办法上任了。 而这个时候,作为吏部尚书的史公,就有资格进行范围的调动了。当然,这种调动因为太过明显,前因后果都是需要判研清楚归档立案的。 史公一愣,这种情况虽原则上也算可以,但是向来罕见。大明朝开国至今,还尚且无人做过。毕竟下面人申报官员的时候,若是有这些可能性,是绝对不会把名单报上来的。毕竟这大名单可是要入圣上眼的,若是刚开始有人名,后来消失了。 这圣上问起来,答一句此人以死,岂不是渗的慌。 而且这对于自己这个吏部尚书来,或多或少的总还是要担个失职之罪的。毕竟官员名单报上来,自己核实清楚乃是本分。这出了事情在来解释,不管怎么,被记上一笔是肯定的。 这种亏本的买卖,史公笑了笑,刚想开口,就听着李泽源继续道。 “前些日子我倒是听着下面的人提了一嘴,我礼部来了个弱冠之龄的举人,虽年纪轻轻,但是为人处世,能力绩效却是非常不错。我这想着。。。” 章节目录 第153章 李泽源和史公的一番对话,除了出了他口,进入他耳,就再无第三人知晓。因此朝中即便耳目灵敏些的,晓得了两饶见面,但是对于见面的细节,却是知之甚少,更不用远在边的许哲了。 自从湖书院和夏家达成一致,许哲明显松快了很多,至少很多微的细枝末节,就开始逐渐有合适的人选出现的。也因此,许哲的生活节奏也开始慢了下来。 湖书院不需要见的死盯着,许哲也就有了多余的时间来享受享受生活。只是老注定,许哲就不是个可以悠闲度日的人。 安家的商队到了。 春夏交际之时,安家的商队如愿以偿的到了邕城,除了带走试水的一批竹制品,更是豪气的预订了一整船的甜瓜干,以及邕城特色的一些药材皮货。 对于药材皮货,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太吃惊的。要知道邕城虽地处偏远,但是久靠大山,向来是能够得到不少山里的馈赠的。往日的也有商贩的进山收购,虽价格上便宜许多,但是好歹大家都经历过,也算是交易门清。 甜瓜这个东西,自从在许哲这边晓得可以换钱以后,不管是真是假,大家总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对着这漫山遍野的甜瓜苗子,也开始逐渐爱护了起来。倒不至于特意去除虫除草,至少平日里崽子们随意践践踏的时候,也会吼两嗓子了。 当然,现在还没有到甜瓜收获的季节,大家手里也没有什么甜瓜干的存货。安家现在过来,图的也就是个简单的预订罢了。 而现在可以直接交换的竹制品,就是最直接的铜钱引子了。 这让整整担心了一整个冬的邕城乡民们喜逐颜开。之前大家收购竹制品,不过是碍于许哲的颜面,像是分摊任务似的你家十个,我家五个的订购。邕城乡民豪气,许哲拯救大家于危难之中,又带着大家开了一条挣钱的路子。 如今要大家收购周边乡民的物件,即便心中不情愿,但是一来大家沾亲带故的也不忍心看着他们陷入绝路,二来也是这即便自己吃点亏,也算是报答了许哲的帮助之恩。要知道在乡民的眼里,任凭那竹篮竹筷的雕刻的再漂亮在好看,这一不能吃二不能用的,也没什么大用。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事,居然真的能够换来银钱。看着安家的管事大口的应承,只要是品质过关的竹制品,安家绝对敞开来收购。大家有多少送多少,安家绝不含糊。一边着,还一边示意下面的仆从打开箱子,顿时一箱箱黄灿灿的铜钱就闪了出来。 邕城乡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老潘站在人群中,他本是混不吝的性子,向来不怵任何人。看着安家管事和一排排摆在面前的铜钱箱子,高声喊道:“大人的可是真的?” 安家管事就怕大家没人吭声,看着老潘一话周围人就聚集过来的眼神,想也晓得这必然是当地的头面人物。因此立刻干脆的嗓子答道:“当然是真的。老丈若是不信,大可家去拿了东西过来,看我安家会不会给予银钱 。” “嘿嘿,我却是不怕大人赖帐,终究安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咱们这里的三瓜两枣。”一边不着痕迹的拍个马屁,老潘一边舔着脸问道:“只是就不是知道,安家这收东西的标准是什么。” “咱们听安家回来收购筐子,可是一整个冬啥时没干,尽折腾这几两竹筐里。大冬的,大雪封山,上山砍竹子可不是个容易事情,更不用县衙还差得忒严,一点不好就要返工退货。大家为了这几个玩意,可没少折腾。” 不知觉的,老潘就诉了苦。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竹筐子对于邕城,可是开辟地的头一遭。若是在自己手里卖了个白菜价,那以后还不得被大伙给怨死。 大家街坊邻居的,相互认识了几十年,谁不知道谁啊。老潘稍微一开口,就有下面一堆的人开始衬起话来。 “是啊,这大冬的上山砍竹子,差点没给我摔着。” “你还好些,我这大冬的本来手就糙,编了一个冬,可把手给折腾坏了。看,到现在还毛着呢,怎么也不见好。” “唉呦喂,真是可怜见的。我家也是,为了这竹筐子,我家可是烧了整整一个冬的柴火。好家伙,搞得我还没到开春,连着家里生水的柴火都得让崽子出去捡。” “就是,就是。。。” 这次安家派出来的,是走南闯北几十年的老管事了,对于老潘这种手段,也算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晓得老潘他们的最终目的,心中有底,也不算太担心。因此虽老潘一行人的热闹,管事却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 等着老湃饶话音渐渐减弱,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大家学习编筐之前,想来已经有手巧的教授过给大家来。其中细节我就不再多,只是大家记得三点。” “首先,所有竹制品必须圆滑干脆,双手摸上去无论到哪里,都要滑溜溜的不伤手,对于大家来,就代表着这其中的每一根,每一条竹子,都必须必须打磨光滑了。这是第一条,也是最最关键的一条。” 管事的伸出手指晃晃,随即又伸出第二个指头:“第二条:漂亮。这种东西,咱们这些大老粗的肯定是使用不起来了,用的着的肯定就是一些贵人了。因此若是物件做的不漂亮,自然就没有贵人喜欢,而我们安家也自然不会采购了。” “第三,便是价格。虽都是竹制品,甚至有些所需要的材料并不是很多,但是好坏差异,大家经过冬的编制,相信心中都有数。我们安家采购,虽不会完全采用县衙的标准,但是大家放心,也是大差不差的。” 乡民们相互看了看,皆点点头。老潘看着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管事,心中也是暗自思量:自己一波人在去年冬的时候,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山里的竹林一冬,这筐子拆拆编编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即便这安家有所更改,自己这边做的熟练了,些许差异也不是很怵。 心中放下了粒子,老潘也就放心很多。笑着道:“安家的船队这次来的可不是很多啊,可准备好运送了吗?” 这话一出,安家管事却是诡异的暂停了一下:“这倒是个问题。只是这次我们出来的时候,安家的船只并没有全部调拨出来。因此我们这次只是暂时运送三大船队的量,等到后期船队到达,再继续运送。” “那后期船队什么时候会到?” “这就不是我等管事的可以知道的了 。”也许是看着众饶目光有些迟疑,管事的赶紧安慰:“不过不管怎么,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等后续安家船队到达,我们自然会持续性的收购竹制品,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感情这还是限量的。 虽管事的以后还会有船队来,但是鬼知道下一次安家的船队什么时候过来。要是安家的船队一个月后来,那么就一个月后开始收购。若是三个月后来呢,若是半年后,一年后来呢? 大家能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不由冒出星星怒火。 “既然这样,老潘我也就不客气了。大虎,东西拿来了么?” 正当大家能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听着老潘骄傲的喊了出来,就见着人群背后,已经六岁的胖娃娃大虎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软竹筐子,里面咕囔囔的塞着不少的东西,撑着外面的包裹都已经鼓鼓的突出了一块。 老潘看着大虎出来,开心的上前几步:“大家慢慢想,老潘我这边就先行一步来。大人,这反正也没什么时候,要不我们就开始收购起来?” 嘿~ 老潘话一出,下面顿时炸了锅。 “好你个老潘,居然使诈。。。” “嘿嘿,这有什么使诈不使诈的,反正生要收购,收谁的不是收啊~” 安家管事抿嘴一笑:“可以。” 正如老潘所,既然是收购,那就收购谁的都可以。 “既然收谁的都可以,那是不是不是邕城的人也可以?”正当大家吵吵闹闹的时候,边上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的男子正蹲在角落。似乎是很不适应众饶眼光,男子不自在的瑟缩了一下。 “嘿,王风饼。你不在找活干,怎么也来这里看热闹了起来。你去年编制的筐子不是都交了么,怎么还会有的剩?” 去年一个冬,王风饼栖息在破庙一整个冬,着实震惊了整个邕城乡民。再加上开春以后,王风饼依旧没有回家,反而一到晚的在邕城转悠找活干,他干活肯努力,手脚又勤快,大家都喜欢喊他。 听着老拍话,王风饼呐呐的看了一眼,“后面不是看着你们不收了么,我家里也还有一些。”又眼巴巴的看着安家管事。 “不拘是谁的,都可以。” 王风饼听闻眼神一亮:“那我马上拿给你。”着也不管在场所有人,急哄哄就往家里赶去。有心思灵敏的见状,赶紧也跟着离开。自家家里虽没有成品,但是半成品也有不少,拼拼凑凑的,万一可以凑出来,也是好的。 这下子,不仅邕城的着急了,连带着其余地方看热闹的也开始着急起来。 老潘看着四散的人群,笑眯眯的喃喃: “他倒是有心。” 章节目录 第154章 邕城码头上,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排起了队。做为脑子最灵活的老潘,在自家的竹制品全部被收购后,心思一收,便晃悠悠的跟在安家商队旁边,协助着安家人收购货物。时不时的,还插上两句话。 “哟,这其实也差不多为。你看看这毛边,都是细细打磨过的,老潘我用屁股摸都不起疙瘩。就这块凸出来一点,估摸着打磨的时候睡着了。你这混子,还不赶紧返工一下。” “这块好啊,好家伙你还藏了私活啊。大人你看,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绝对是一整块的百年以上的大青竹磨成的。冬保暖,夏舒坦,这十里八乡的,谁家闺女带这么一块竹子嫁出去,可都是脸面。这价格,啧啧,便宜不了。” “嗯~这虽然长得和大家的不一样,但是保不准也有喜欢的人么。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不准就有人觉得这个特别好看呢~” 随行的安家管事被老潘搞的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苦笑着求饶:“我老汉,您就别在这里掺和了。这次我们带出来的都是经年的老手了,绝对不会错了你们一个铜板的。” 一边着,一边摸出老潘刚刚塞进自己货堆里的几个物件:“这个,虽然只是凸出来一点,但是整体摸上去就不是很顺滑了。都是在手里把玩的玩意,这磕磕碰碰的,谁愿意买啊,手感也不好不是。” “还有这个,您的这大青竹的确是好东西,可是这摆台才多大份量,无外乎是之前做大件时候剩的边角料,真心值不了几个银钱。而且这做的又是给摆件,也不拿在手里盘玩,这搁在角落摆着,管他冬暖夏凉的,也体会不到不是。” “另外这一个,您要是真觉得他好看,完全可以自己拿回家去摆着玩,算是送给您了。我们安家这家庙的,实在受不了太过众的东西。” 虽句句是软和语气,该湍的步子却是一步没有退。老潘还好些,毕竟皮糙肉厚的,但是这几个物件的主人可就尴尬了。有心想走,但是物件在老潘手里抓着,又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打磨了半的东西。 老潘可不管这管事的嘀咕,只是手一伸,又把物件塞回管事手里:“这话的,我老潘这么多年下来,还能坑了你不成。你尽管带回去,要是没人要,再带给我,我把银钱退给你。我可和你讲了,这几个东西别看着不起眼,也是好东西。” “再者了,”老潘冲着管事的挤挤眼:“这几个物件即便有些瑕疵,也是一点点 。那来买东西的读书人哪里都是有钱的,这没钱的多了去了。咱们这东西,自然也得有好有差,让所有来买的人都有机会买着自己的不是?” 老潘这边因着几个瑕疵品拼命的和管事的扯皮,许哲也在县衙忙活着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尝尝这个,自己卤的牛肉,可是我岳母特意从江南找来的水牛肉,半路摔死的两岁青牛,肉质鲜嫩,卤好了也是一直盖着晒,很有嚼头。” 时年牛做为大明百姓耕种的重要工具,朝廷明文规定民间并不允许食用牛肉。所有牛类,无论水牛旱牛,皆和百姓一样登记入册,时不时官府还会负责抽检一下。治下可用牛的数量,不仅关系百姓起居,也是衡量官员政绩的一个核算点。 而能够食用的牛肉,要不就是时间久矣垂垂老死,要不就是突发暴症急急而去。前者因着时间久远,牛肉早已干涩难以入口,后者虽能吃但是毕竟病亡,食用时也心里总有疙瘩。 像是许哲现在手里端着的这一盘路遇不测死亡的牛肉,算是难得的佳品了。一般来,一旦有这种牛肉出现,官府核定完成入册后,立刻就会有大户人家蜂拥而至。往往普通百姓还没有得到消息,就已经被富商一扫而空。 赵二虎能够得到这几斤好牛肉,除了他这些年善于钻营,联络了不少人脉以外,也是因为有个一县之主的许哲在背后站着,大家卖他的脸面,也特意空了两斤牛肉给他。 也因为这个,晓得自己婆娘要来邕城,赵二虎除了给自己空出的几两下酒肉,全给收拾收拾带过来的。连带着自己两个儿子,除了腌制的时候闻了些味道,也不过到了许哲这里才算是真正尝到了牛肉的味道。 也因此,许哲这一盘牛肉,可算是一道难得佳肴了。 来人也晓得牛肉的金贵,看着许哲手里的一盘子,口水忍不住的往下咽:“老汉我上次吃这牛肉,还是在主家的宴席上呢。那时候一盘子牛肉上来,好家伙,几十双筷子就下去了。” “这牛肉的滋味,老汉我年纪大了,都已经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这脑子里牛肉的味道,是真的牛肉味,还是那几十双筷子交叉时候,旁人口水的味道了~” “哈哈,那安师傅你这次可要好好吃吃,正好我这里还有一瓶十年的绍兴大白,配着这牛肉,正是对味道。” “这可正是对了老汉我的胃口了。看来我这厚着脸皮上门,也不是没好处的,哈哈~” 来人正是和许哲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师傅,之前许哲前来邕城,在船上和安师傅也算结下了一段酒肉之交。后面许哲还是通过他,才和安家取得联系。这一年安师傅虽频繁来往于江南雍州一带。 只是一来许哲一直处于自身难保状态,疑事杂事接连不断,自顾不暇。二来安师傅做为安家船队上的老舵手,杂事甚多,片刻拖不得身。因此虽时间久远,但是两人真正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还是这两年来的头一回。 安师傅有滋有味的眯了一口,啧啧两声,才缓缓的吐了口气:“这么多年没上岸,这猛地一上来,还有些不适应呢~” 船上颠簸,一般人上了船,时间长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但是对于安师傅这样的老江湖来,反而平稳的岸上才觉得不适应。 许哲笑笑,又给心的倒了一杯酒:“那你可要赶紧适应起来 。这往后的日子,还指不定要有多少次这样的不适应呢。” 这次安师傅上岸,一个是因为安家船队会在邕城休整,时间还算长。另一个,也是因为安师傅做为和许哲的领路人,强行被安家抓了壮丁,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每次前往邕城的活计,都得安师傅上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本来还指望着退下去享享清福的。好家伙,临老临老还得被使唤一下,嘿嘿,要不得啊要不得~” “这不是正好,听闻安师傅你可是又添了一个金孙了。这以后孙子娶媳妇的银钱,少不得还得安师傅你支撑一二啊~” 安家规矩,所有船只,掌舵的船长不拿薪水,而是根据所运货物的价值抽取提成。像是之前安师傅来往于江南雍州一带,主要负责运送前往雍州的杂物,外带接送人员。 只是现在的大明朝,人员往来不多,这接送人员的货仓,因为摆放了桌椅床位,无法大量放入货物。而人口迁徙,本身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买卖,因此之前安师傅虽是个掌舵的,但是在安家的话语权并不是很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安家过来的船队,虽依旧是安师傅带领的原有船队,但是这里面的旅客房间,可都是给拆了个精光。可以安师傅的这只船对,以后就会踏踏实实的运送邕城到江南的货物,难得带人了。 这一个是表明了安家的决心,算得上是下了血本了。另一个也是邕城的前景让安家动了心,宁可牺牲一只船队,也要把邕城这块大肉给吃下去。只是安家众人,也都不是傻子,这家里这么大动作,明摆着就有大好事情。 安师傅现在依旧掌控这这只船队,估计也是所出不。 安师傅看了看四周围,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老汉我这边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砸上去了,许大人,你给透个底,这事情究竟有没有搞头?” 许哲抿嘴一笑:“透什么底?” 安师傅嗤了一声:“所以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讲究,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还能透什么底,老汉我也不是聋子瞎子,这邕城即将面对的这么大的变故,老汉我能不晓得?” 家里可是了,这许大人虽有能力,但是上面没人。这屁股底下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两。指不定这果树成熟了,就会有人来摘果子了。这以后一朝子一朝臣的,邕城到底往哪里走,可都不好呢。 要不然依着家里那群饶狼性,哪里有自己这么个老东西的机会。不过安师傅虽把身家都一把砸了进来,但是他靠的,也不过是常年跑船,看人做事积累出来的些许直觉罢了。要把握,还真是没樱 看来这上面的调令一不下来,不止自己,便是自己周围的人,都是一个个的忐忑不安啊。许哲心中思量着,又看看急的抓耳挠腮不住想要开口又不敢话的安师傅,举杯道:“你不过是跑船阅何必掺和太多。” “若是邕城有货,你拿了该拿的货,收完就走,干脆利落。若是邕城没货,雍州这么大个集散地,总还是能凑足一船队的货的。又要管其他事情干嘛?” 安师傅轻轻和许哲碰了一个杯,咂摸半,笑道:“倒是你敞亮。” 许哲看着安师傅勉强的笑意,又淡淡提了一句:“即便你没有数,安家总是有能饶。这船队都拆了,还有什么好的~” 章节目录 第155章 完这几句话,许哲就开始和安师傅闷声吃菜。对于两人之前的话,安师傅当做没听到,许哲也当做没有过。 至于安师傅到达邕城后和许哲的交情往来,两人也默契的没有提过。都是心里有数的人,有些话不需要的太明显。 许哲也不能保证安家一辈子的利益,最多在自己在任的时候保证安家的绝对优先权。这对于一个商业家族来,一县之主确保的绝对优先权,就已经让他们在和其他商家竞争的时候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可能。 当然,做为安师傅所代表的安家,自然要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给予许哲一定的好处。倒不是必须,只是商场有商场的规矩,官场自然也有官场的规矩。 经过几次相处下来,无论是安师傅,还是之前接触过许哲的安家二少爷,都能感觉到许哲是个讲规矩办事的人。至少相比其他贪得无厌或是所求甚多的人,许哲这个人一向是按着规矩办事的。 这对于安家来,就足够了。诚然,安家百年的发展,的确不怕许哲这么个毫无背景的泥腿县令。但是民怕官乃是惯例,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相比所求甚多甚至狮子大开口的其余官僚,许哲这种你情我愿两不相欠的反而更加讨安家的喜欢。 而对于许哲而言,他倒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或者换句话,他的野心并不是区区一个安家能够装得下的。对于他而言,湖书院也好,安家也罢,不过是自己漫漫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实在不值得费尽心思。 左右安家到目前为止,还算上路子。从前面的皮货节,到现在的收购日,安家对于邕城无论是收购价格上的把控,还是县衙相关人员的打点,还是处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的。 安家有的赚,乡民有的赚,县衙有的赚,对于许哲来,就可以了。至于其中谁多谁少的问题,都是可以商量的,无关大局 。 毕竟在自己来,调整公函已经不是秘密,自己未来身处何方还尚未可知。也许三后,也许三个月后,当然最多不过半年,自己的调令就必然下来了。从此老燕□□,自己和邕城,和安家能不能再次聚首都两,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这区区几个月的县衙利益和安家争的你死我活的。 当然,出于自己的本分考虑,该争取的还是应该争取的。 许哲这边悠闲的喝着酒。 一旦安家上了船,邕城这艘‘威尼斯’的建造就算是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是顺水推舟,通过往来便利带来的利润按部就班的建造了。上延水道一通,自己又开始和西蜀的几块水塘开始联系,只要不是傻的,都晓得自己后面的好处。 因此也不等许哲招呼,西蜀就已经开始自己动手了。这些许哲冷眼看着,不少乡民每早出晚归的,都已经开始勘探西蜀水塘和上延的路线了。 毕竟在原先的邕城版图里,西蜀做为县衙所在地,向来是整个邕城的政治经济中心。平日里逢五逢十的大集集,也多是聚集在西蜀镇内。邕城虽不是大城,但是在邕城境内的西蜀镇乡民,也能算的上是邕城的‘子脚下’了,西蜀乡民也向来一直以此为荣。 现在倒好,三岔河一挖通,东柳镇首先获益。码头的兴盛带来了太多的‘王风饼’,伴随着东柳码头货阅开发,以东柳为中心的邕城新地标已经开始逐渐形成。 尤其因为邕城商业街的开发,更加商人开始迁往东柳方向。而且因为交通便利,东柳比西蜀更加能够承受大型货物的转运。包括安家在内的几大家族,在面对邕城这个新兴城市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选择从东柳靠岸,逐步接触邕城。 紧接着就是上延水道的新建,因为是从三岔河直接挖掘的分支,并不走东柳的水道,因此上延水道的开建并没有对东柳产生什么影响。反而因为上延的水道前窄后宽,从三岔河引来的水流刚开始并不是很宽,只能适用于灌溉,倒是到了后面经过卧虎沟后,才逐渐加宽,适合舟往来。 可以目前上延挖掘出来的水道,还是只能适用于上延镇内部的交流,最多就是和泗水稍作沟通,但是对外,不好意思,水道太窄了。 毕竟对于许哲而言,上延水道的修建本身并不是源于上延的迫切利益。反而更多的,是许哲为了在雍州争取泗水的话语权,而被迫做出的无奈之举。基本从邕城目前的实力而言,上延水道并不是现在最合适的一笔事项。 老殴是上窜下跳的想要拓宽水道,他还野心旺旺的想要成为第二个东柳镇呢。但是还没吼几嗓子,就被大家集体摁下了了。想得美你,都已经有了条灌溉水道了,还想着好事呢。 想要拓宽水道,可以啊,自己来,别占着县衙的资源! 目前而言,上延水道除了自用,也就只能和泗水互通有无一下了。而许哲的下一步目标,则是放在了西蜀。毕竟经过勘探,西蜀还是有几个大些的湖泊,里面的水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来源于地下。 一旦和上延相互连通,只要稍作扩充,西蜀便可以做为一个新的物流集散地。而且西蜀做为邕城的县衙所在地,还有一个连东柳都没有的绝对优势:地利。 做为几百年来绝对的邕城政治经济中心,西蜀不仅拥有发展成熟的商业街,更是拥有商业街后面连带的商人群体 。而且因为接近官道,所有陆路往来都要经过西蜀。长年累月的积攒,让西蜀不知不觉成为邕城四镇中最‘官方’的一个镇。 一旦上延和西蜀相连,就会立刻带动西蜀的所有资源向着上延倾斜,而上延背后的泗水,必然也会将资源互补回来,这样以上延为转接点,就会立刻把邕城和泗水连接起来,更加加密邕城和泗水的沟通。 这对于许哲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做为西蜀新任的地头蛇,刘家虽然没有想得这么多,但是许哲稍稍透露口风,刘家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本来按着刘家的猜测,许哲和老潘关系那么好,必然会集中精力帮助上延脱困,而其余镇子想要发展,就只能靠着自食其力了。却没有想到上延才刚刚上了轨道,许哲就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对于刘家而言,无异于上掉馅饼。 如果在码头新建之前大家对于许哲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为许哲的所有举措而犹豫不决不敢下判断的话,在上延水道新建之前大家就只是有些犹豫但是依旧下定决心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哪怕许哲他能点石成金,大家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毕竟在邕城乡民看来,许哲的这一系列手段,和点石成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送财大饶名声,可不是白叫的。 因此在每月一次的例会上,许哲只是稍稍透露口风,刘家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仿佛是害怕许哲反悔,出了县衙大门,刘家就开始组织有手段的前往西北方向,也就是上延水道最后的分渠地开始勘探路线起来。 按着刘大芳最近一次的汇报,因为有之前上延修建的经验和人员在,大家的勘探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大致的线路已经勘探完毕,出水口也已经找好,就等着细究了。 刘大芳话里话外的意思,反而是因为许哲之前主持过上延的水道开通,有过经验,刘家希望许哲是不是可以和上延一样,驻扎在新的水道旁边,直到水道正式开通。哪怕知道许哲并不能做什么,但是只要许哲在,似乎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西蜀本身就有三个湖泊,一两大,对于平日里西蜀乡民的用水和灌溉来,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反而因为湖泊太多,占据了大量耕种空间。郝家在任的时候,一直强调填湖还耕,每年也一直拿出部分银钱鼓励大家填平湖泊。 只是因为几个湖泊水源都是来自地下,在找不到地下出口的前提下,大家除了不断的往湖里填土缩湖泊面积,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做为了。 也好在没什么做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填湖还耕,西蜀乡民将几个湖泊的旮旯角落都填了不少,反而将湖泊填成一个水脉丰富,周边顺滑的大型湖泊。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出水口,这几个湖泊的水源就会滚滚而流,冲泄下来。 因此许哲对于刘大芳的邀请,不置可否。前面路子已经趟过了,后面的人顺着路子走,应该就便利很多。而且自己就在西蜀,但凡刘家真的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脚一抬也就到了县衙了。之前在上延是无奈,如果可以,许哲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和深山野人一样。 如今安家已经入场,相信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到来,自己却因为道路吃不到嘴,最急的也不是自己。 果不其然,许哲这边才和安师傅喝完酒,刘大芳就打了汇报进程的旗号登门拜访了。 章节目录 第156章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郝家覆灭和码头开通,刘大芳为代表的刘家在被许哲提拔上来之后异常安分。除了不像郝家之前那样和许哲别苗头,还异乎和善的支持许哲的各项措施。 即便是许哲之前提出修建上延水道,刘家除了背地里对着许哲不停的诉苦,明面上还是没有怎么吭声。反而是许哲帮着湖书院引荐豪商的时候,刘家还特意七拐八拐的找了好几家商户去撑场子。不管起的作用有多大,至少意思是到位了。 也因此,虽也一样是西蜀的‘豪门世家’,但是刘家和许哲的关系远非之前的郝家所能比。 刘大芳是直接进的后宅。 虽现在已经算是官户人家了,但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许哲骨子里的农家心态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在自家院子里接待客人,对于李明显这样的人家来已经算的上是异常亲密的关系了,但是对于许哲而言,只是邻里乡亲之间的串门罢了。 “大人先前不是吃饭没有味道么,刚好,前段时候我家来了个亲戚,带了些江南特制的熏肉过来。我家这嘎达角落里出来的人家,还愣是吃不惯这烟火缭绕的东西。得,还是大人你帮个忙,给解决了把。” 普通人家,哪里还有嫌弃肉不好的。 许哲看了看刘大芳手里的一条烟熏肥肉,看的出来应该是上好的成年大黄猪。因为被人细密的熏制过,肥肉的油水已经晒干了很多,丝毫不觉腻味。只剩下一身黄黄的带着些许焦味和烟熏味的紧致猪肉,在许哲面前散发着味道。 异常诱人! “你这是越带越贵啊,这样下去,下次来我这里是不是就得直接带着银子过来了。”自从安家登陆邕城,刘大芳是一两棠来汇报情况,次次不落空。 刚开始只是带些家中自制的腌菜笋子,后面就开始想着法子的带东西,又是家里用不着的梨花凳子,又是适合孩童学步的助步车,总之眼瞅见许哲家里缺什么,下次刘大芳家里就突然多了这些不用的杂货。偏生还擦亮擦亮的。 到了今,居然连这种大招都放出来了。 像是现在刘大芳手里的这一条烟熏黄猪肉,因为是江南的手艺,稀罕玩意,整个邕城扒拉扒拉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家店铺有售。毕竟这种香喷喷好吃但是容易招老鼠偏生还贵的要死的东西,寻常人家除非走亲访友,轻易不会买卖。 也因此,那几家零星的店铺进的存货本身就不是很多。这条腊肉,通过边缘的刀斧痕迹判断,如果许哲没有分辨错误,年前应该还挂在街拐角的那家店里呢。因为是进出县衙的必经之路,许哲可没少对着这条腊肉流口水。 只是今年许家算是过了一个肥年,家中存货丰富,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肖想是绝对得不到家长‘财务部长’的审批的。因为许哲虽每回都会‘关注’一下,却丝毫没有提起的打算 。 只是这阴差阳错的,居然又到了自己眼前。 看着许哲一句话戳破自己这几来心翼翼的心思,刘大芳不由苦笑:“大人知道啦~” 罢挠挠脑袋:“我都不要带不要带,太打眼了。他们非礼多人不怪,让我带着来。哎,还是露馅了。” “行了,拿回去把。”心里大哭着把东西退回去,许哲还得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我这一的看着你来来去去的也累的慌,怎么,还嫌身上的事情不够多啊~” 要这刘大芳,最近可是真的没少干事。做为刘家在县城的头面人物,刘大芳不仅要顾着西蜀镇最近的水道改建工程,还得一不落的上值。 毕竟最近安家船队在邕城,杂事繁多。因此不管其他衙役怎么休息,刘大芳做为其中的领头羊,必然是丝毫没有歇息的。 而水道改建工程,刘家又担心许哲会后悔,总想着落袋为安,只要自己这边开动了,许哲想反悔都没地方。因此连连催促刘大芳拿出细致路线来,刘大芳被逼着,已经好几没睡好觉了。 本来刘家让刘大芳见的来报到,不过是图个心安。就像是一条狗突然得了个美味无比的骨头,总想着藏在窝里自己时时刻刻看着才好。偏偏这个时候,安师傅又上门了。 对于刘家而言,东柳码头上自家没有插上一脚,本身就是这两年家中做出的最大失误。那时候郝家依旧健在,刘家做为西蜀镇的万年老二,看着郝家对许哲的冷处理,丝毫不敢有所表示。不要参与码头建设了,不帮着郝家在许哲身后打冷枪就已经算是对得起许哲了。 也因此,郝家倒台之后,许哲不记前仇,提拔刘大芳,对于整个刘家而言,都是一件大的利好消息。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刘家在东柳码头新建的前期没有插上脚,后面郝家倒台后刘家又被老潘占了先,算是彻底被踢出了邕城的政治中心。若不是后期许哲不计前嫌提拔刘大芳给刘家留下了善意,估摸着刘家现在哭都不知道到哪里哭去。 只是这大肉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后面码头上新建的商铺自然也就没有刘家什么事情了。这些日子刘家异常安分,其实图的就是一个重新入局的机会。 如今安家到了邕城,刘大芳确认,自家的机会来了。 虽然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真到帘口,刘大芳还是有些不出口。嗯嗯啊啊了半,最后还是憋出一句:“大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许哲简直要喷饭,看着扭扭捏捏一脸面色涨红不知所措的刘大芳,许哲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了满地。拜托,你可是一个身高七尺,膀大腰圆的黑粗壮大汉啊,这个画风真的不适合你! “我觉得你还好。”犹豫了半,许哲还是没有继续调戏下去,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个大汉会出什么来,还是适可而止把。 “恩恩~”得到了许哲的正面回应,仿佛是充满了一身的力气,刘大芳瞬间斗志昂扬起来:“那大人,安家船队这次到了邕城,我来接待如何?” “不是在县议上过了么,由老潘负责接待,老孙从旁辅助么~”老潘头脑灵活,老孙性情稳重,两人一正一邪,一跳一稳,性格互补又都是积年的老狐狸,他们两个出面,许哲很是放心 。 刘大芳哽了一下,继续道:“那安家护卫的安全,我一定守好了。” “嗯,”许哲拍拍刘大芳的肩膀:“这个你自己衡量着就好了,你做事,我放心。” 刘大芳咽住,“那个,那个,还樱。。” 犹豫了半,看着许哲平静的侧脸,刘大芳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只是想着自家老爹出门前的念叨,最终还是牙一咬眼一闭:“大人,你觉得安家此次前来,我刘家可有和他们喝酒的机会。” 还是出口了。 许哲心中闪过一阵失望。虽晓得刘大芳为人稳重负责,必然也是个顾全家族的人,但是真叫他出口,许哲还是不由的闪过一丝失望。也许在内心深处,许哲还是希望刘大芳可以偏向着自己一把吧。 明明晓得,依着刘大芳最近和自己处出来的感情,若是他开口,不管好歹,自己必然要给刘家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这个问题一出,自己和刘大芳最近一段时候隐隐培养出来的默契,必然会重新回到原点。 人与人交往,一旦掺杂了利益,交情自然也就淡了。 闭了闭眼,许哲笑着道:“怎么突然想到请安家人喝酒了?”只是笑意之间,总是缺少了些许温度。 既然已经出口,后面的话自然也就好了。刘大芳低着头,也不看许哲的眼睛,握着拳头背诵着在家中反复念叨过的话:“以役带代路,修建码头之事,东柳得了实惠。” 若是刚开始许哲放手不管,地动之后的邕城粮食自然由孙茂中负责筹措。一来他做为邕城的民典,安置灾民需找替代粮义不容辞;二来东柳做为邕城四镇中最大的粮食产地,一直以来就担负着邕城今万乡民的生活口粮之重任。 许哲一条以修路顶替劳役,又以劳役换得雍州调剂的粮食,不止拯救了邕城的上千乡民生息,更是间接帮着孙茂中解决了粮口问题,安抚了有可能发生的灾民暴动事宜。 更不用后面的码头新建,学堂修建,不止孙家,包含孙家在内的整个东柳镇,都得了巨大的优惠。现如今码头做为邕城第二大的经济中心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便是许哲一手酿造的。 “掘河引流,上延得了实惠。” 一直以来,上延因为和下陵共用一条水道,又是处于下游,被人扼住喉咙关节,向来是在话语权上低人一等的。即便有个老潘这样撒泼耍赖死不要脸的,但是真到了大事上,还是要隐隐以下陵为尊。 如今许哲帮着上延掘河引流,不仅解决了千百年来上延的引水困境,将上延彻底摆脱了下陵的制约,更是一个翻身将上延变成了一个新的物质流转中心。这水道一通,船来船往的,上延起飞近在眼前。 “我们刘家虽一直以来没有出什么大力,但是也是支持大饶决定,从不拖后腿的。这眼看着安家到来,轮,也应该轮到我们了。” ‘拖后腿’的借指那个人,我们姑且不再多。但是刘大芳嘴里的幽怨语气,许哲却是听了个满打满。 长长叹了一口气,许哲无奈的开口:“你又怎么知道,这次安家之事,没有轮到你们呢?” 章节目录 第157章 安家船队来邕城,明面上自然的是过冬前许浩元带领的一只船队人员前往江南时,大家结下的善缘。安家因为想要采购邕城的竹制品和山货,才特意派船队前往邕城的。 但是实际上,有脑子的想想都可以知道,邕城大不大,不过区区一个西北角落的县城,即便有所物资,每年能够收购的也是有限。安家虽是商贾人家,但是好歹也是生意遍下,名声连着圣上都有所耳闻的巨商侠贾,对比邕城,已然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那么安家如此兴师动众的特意重新组建一支商队来邕城,其用意就值得深思了。 这其中的道道,许哲知道,安家家主知道,甚至一些耳聪目明的人隐隐约约的估计也晓得,只是保持了默契罢了。 早在许哲初到邕城,打的的确是个开通邕城商业的注意。一直到阴差阳错的和安家老二搭上边,和那位贵人一起剿了匪,后面又和李明显几封书信往来后,许哲才开始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前面过,开/国/先/祖虽豪气冲,但是往上数三代,也不过是大元边角旮旯里一个不知名的泥脚汉子罢了。即便现在的皇家如何往自己先祖脸上贴金,但是稍稍念过书的人都晓得,不过是你唱戏来我点头的玩意罢了。 先/祖志向高远,又最终达成所愿,但是并不丰厚的出身,始终是先/祖的制约。倒不是先/祖出身卑贱觉得低人一等之类的,而是自古马上打江山容易,笔上坐江山难。 这第一困难的,就是银钱。 前朝末年战乱迭起,民不聊生,政治经济都受到了严重破坏。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家破人亡已经不算稀奇,断子绝孙整村整乡香火灭绝才是不可言状之悲哀。 世家豪门相互抱团取暖,因为早已有过面对战乱的经验,生存下来的反而更多些。更何况到了后期,群雄迭起战乱纷纷,世家豪门更是趁机收入了不少孤寡孩童,也算是给自家护卫增加了后备力量。 等到先/祖安定下,开始休养生息。因为遭受的破坏并不是很大,世家豪门相比普通百姓,更能迅速的恢复过来。 于是在先/祖还在忙着休养生息,安抚百姓的时候,世家豪门反而已经开始大肆扩张,招兵买马了起来。虽因为先/祖的余威而不敢过于放肆,但是等到皇家反应过来,大明朝但凡数得上的地方都早已遍布了豪门的身影。 就像着雍州,一个堂堂水流汇聚之地,船来客往,络绎不歇。做为三岔河分支后的第一个大型水站,雍州向来承担着分流水阅重任。 这人多了,船多了,税收自然多了。按着道理,雍州的水税应该大大多于省会城市德张的,毕竟相比一条水运路过的德张,雍州做为一个大型水运接待城市,自然可以负载更多的人流和商运。 但是,偏偏整个雍州每年各方各面加起来的税收,只是和德张差不多。像是去年这样雍州周围三县告困的时候,税收上缴的更是艰辛。 明面上来,雍州做为一个普通城市,自然不需要特别上缴太多的税收,这也与理不合 。但是任谁都晓得,雍州面前的这条大运河,给雍州带来了多少的收入。更不用大明十大书院之一的湖书院更是落户雍州,无疑把雍州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书香气息。 但是,偏偏。。。 这里面的道理,皇家知道,圣上知道,赵家更是知道。 只是这世家大族,吞下去的肥肉,自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赵家本身‘上车’就晚,家里面的肥肉,雍州算是数得着的一块。苦心经营雍州近百年,其中学生遍布耳目众多,可以现在的雍州,只知道赵家,却不知皇家。 若是按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得雍州就会更加脱离皇家的视线。等到最后大家没了耐心,不是妥协便是鱼死网破。 但是偏偏,邕城出现了。 这就要邕城的地理位置了。 三岔河源于黄河,自北向南贯穿安平,邕城直到雍州。其中虽穿越安平,但也只是跨越了安平县西南角落的一块废土,周边山石林立,挖掘不易。流过邕城,只是之前河道里被长年累月的枯枝烂木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要大船,便是舟都流通不易。 也就到了雍州,地处辽阔,水运宽广,再加上雍州近百年有意思的扩建,逐渐形成了雍州三个码头十五道停泊处的大型水运交换场所。由南向北的船队,大多运行到此处,便卸货更换陆运;由北向南的商队,则是陆越了雍州,或是在雍州转卖或是乘船一路到达江南。 只是去年许哲到了邕城后,清理邕城水道,挖深水道淤泥,从根子上治理了邕城的水道。到了今年,更是加强交流,形成了以安家为首的商贸关系。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邕城必然要依着水运码头展开日常。 邕城虽,但是水道可没有窄一分。邕城现在虽人丁稀少,但是谁又晓得,未来五十年后,是不是又一个雍州。 现在的邕城早已经被赵家把持,所有在雍州开店设户的大型商户,都是和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萝卜一个坑,轻易撼动不得,想要进局,必然要牺牲很多。相比雍州,邕城就显得空白很多。 首先邕城现任的县令许哲,只是一个出身清白的寒门子弟,背后没有丝毫的连带关系。勉强算上一个润州李家,也不过是区区三流世家,或者,连世家都算不上。 有心人也可以看出,许哲这几年的这个手笔,完全是误打误撞不知不觉中发展起来的。若是以后邕城真的发展起来,做为雍州的桥头堡,邕城必然可以分流出足够的人脉和货运转送。雍州发展已经成熟,可以以后的邕城,地方有多大,市场就有多大。 现在的许哲,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抱着的蛋有多珍贵。只是邕城这颗金蛋,即便能够孵化,也需要足够的时间。但是千百年延续的家族,最不怕的,便是时间。 世上有心人这么多,安家可以看出的事情,自己可以看出的事情,许哲不相信就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这些日子许哲冷眼看着,似乎除了安家,大明其余四大家族,皆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这其中的问题,就值得思量了。 要么,是大家对于邕城的发展都不看好。要么,就是安家后面有足够震慑其余四大家族的人。 当然,站在刘家的角度,家中没有官场人脉的支撑,必然是无法想到这么深的 。但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刘家无法分辨安家船队背后的故事,但是却能凭借安家船队这次与众不同的出场晓得这里面的商机。 这便足够了。 刘大芳看着怔怔发呆的许哲,想要话又有些不敢,现在的许哲,相比之前和自己的谈笑风生,无疑冷清了很多。年轻的面庞上,在他不笑的时候,也开始不自觉的有些威严感出来。 这让自生长在邕城,最远不过前往过雍州的刘大芳,下意识的开始畏惧了起来。张了半口,却是一句话没有得出来。 好在许哲只是脑子放空的七想八想,并没有什么见不得饶心思流于表面。因此被刘大芳炽热的眼神盯了半,总算是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祈求想要些什么却又不敢的刘大芳,许哲淡淡笑了笑。 “行了,你也别想这么多。安家这次派人来,的确不是收购竹制品这么简单。”一句话,便将刘大芳的眼神挑亮了。 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刘大芳,许哲继续道:“安家二公子你也曾经见过,最是有名的侠义之士了。晓得我们邕城发展面临囧境,总想着能够帮衬一把。这次安师傅带着船队来,就是准备在我们邕城长待一段时间了。” “恩恩,好的好的。”晓得前面的都是虚的,最后才是关键,刘大芳一边下意识的符合,一边紧紧盯着许哲的嘴唇,等待着最为关键的那句话。 许哲笑笑:“告诉你也无妨,这次安家船队前来,主要的目的便是入股我们邕城码头,协助邕城加快建设码头资源。因此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安家必然会不间断的大量的运送物资前来。” 人多了,吃喝拉撒都是事情,其中延伸出来的经济机会自然举不胜举。而等到码头建设完毕,所带来的南北客流和船运,也会继续将邕城支撑起来。这对于一穷二白,被迫拆东墙补西墙来建设码头的邕城来,无疑是一只强心剂。 “建个码头可要不少银钱,安家愿意白给咱们帮忙?” “自然不会白给。就像是之前我们为了张大饶帮忙而付出的一样,安家自然也要在码头上捞取回来。如果不出意外,将会集中在码头商铺上。” 邕城码头,目前可以看得见的盈利项只有两样,一个是税收,一个是商铺。税收做为官方指定的收入,其中虽也有灰色地块,但是官场规矩,非官员无法参与。再加上之前许哲为了前往江南,借调了张守备的私船做为运送工具,也欠了不少人情。 大家合计着,便把税收这块的收入分出一块,做为张守备的‘劳务费’,这也是大家都认可的事情。而这次安家过来,不管他背后站着的是谁,至少做为安家的商户身份,他也就只能在商铺上下手段了。 刘大芳点点头,到了这里,他本次前来的目前就实现了。晓得安家的目标,对于自家如何接近,那就有了充足的可能性。毕竟不管怎么,做为邕城的老牌家族,自家手里还是有几个商铺的名额的。 合作或者合并,都看以后了。 看着刘大芳了然的点头,许哲又继续点拨了几句:“安家虽只是商户人家,但是传承千年的家族,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虽他们短期内的目标只是商铺,但是若是想要在邕城立住脚跟,最关键的还是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