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想当皇帝》 章节目录 1、重生 六角亭里,林逸望着天空火辣辣的太阳,把置在藤椅上的屁股往上挪了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又继续眯缝着眼睛仰躺着,久久的不说话。 半晌后,再次端起茶杯,大口灌了进去,喝了底朝天,似乎还不解渴。 一直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太监,急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这日子可怎么过哦!真是热的我没办法啊!” 林逸对着自己的贴身内侍洪应接连叹气,即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他还是不习惯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日子。 夏天是真难熬! 眼前他担着“离经叛道”的风险,损着自己王爷的“高大”上形象,穿着自制的大裤衩子,光着膀子,依然不停的出汗。 洪应赔笑道,“王爷,要不我再给你弄点冰块?” 林逸白了一眼洪应道,“算了吧,用处不大。” 硝石制成的病,也就勉强晚上的时候可以在室内用一下,放到外面,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顶多有点心里安慰。 洪应从边上的侍女手里接过来绿豆汤递过去道,“王爷,小的是心疼你,喝点绿豆汤吧,解暑。” “不喝,一肚子茶水了,哪里还能灌得下去。” 林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并不习惯下人们这种过度的关心。 洪应见林逸眯上了眼睛,赶忙冲着边上的侍女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王爷摇扇子。” 林逸淡淡的道,“哎,等以后有时间有条件了,咱们啊去山上避暑。” 感受着蒲扇送过来的习习凉风,他觉得挺享受的。 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磕磕绊绊上了普通大学,也许是脑子没跟上,也许是后天环境造成的性格缺陷,总之各种原因,他没有发财的命。 如果不出意外,会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平平淡淡一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自己马路牙子边上站的好好的,汽车也能撞的上,从此轮椅代替了双脚。 反正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就得吃饭,但是又找不到工作。 好在他还有码字狗这重身份,虽然写了四五本,每本都成绩不好,但是总是产生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成神的错觉! 坐在轮椅上,渡过颓废期以后,他又迫不及待的开了一本新书。 《一胎十宝:超级奶爸》,光是这个书名,想想就令人兴奋! 同时融入了歪嘴战神和赘婿风格,简直是一个天才设定,想不火都难! 手指敲击着键盘,一直不曾停歇,写到兴奋处,恨不得从座椅上跳起来。 写的这么好! 一年不赚一百万都是不行的! 当晚上传完一万字后,高兴地喝了三瓶啤酒,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做着成神的美梦! 却想不到醒来后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梁国的九皇子,一出生便成了赢家。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随意再欺负他,不用再为工作发愁,不需要再为生活奔波,脱离了买房、娶老婆的苦海。 最重要的是,可以重新站在阳光下奔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洪应赔笑道,“王爷,要不小的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可以到德恩的避暑山庄待一些日子,听说晋王、南陵王、还有信王、长公主都在呢。” 林逸摇头道,“本王马上就要就藩,来回德恩得半个月,没必要折腾。”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生母宁贵妃正是得宠之际,恰逢又诞下皇子,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她们母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本无罪,可是身在皇家便是最大的错误。 所以,他从来不在老皇帝面前争宠,甚至故意不讨老皇帝的欢喜。 老皇帝,要是抱他一下,他就嚎啕大哭,甚至敢在老皇帝身上拉屎撒尿。 抓周那日,他毫不犹豫的抢了金币,死死搂在怀里。 及至成年,他也没有让上面的哥哥们和后宫嫔妃们失望,视财如命、贪图享乐,不学无术、胸无大志。 不过,老皇帝却是已经对他厌恶至极,直到十六岁才让他开阁出宫。 按照规矩,梁国的王公贵族一般都会住在都城安康的北城,而林逸的府邸却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南城,周围住着的大多数都是平民。 林逸却是不在乎,梁国立国两百余年,皇子皇孙不知凡几,住所也不富裕,能得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宫外府邸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熬到如今,终于有了自的封地。 他自然不会继续停留都城安康,去了自己的封地上,天高皇帝远,想怎么折腾都行,谁能管得了他? “王爷......”洪应着急道,“三和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去不得啊!” 林逸嗤笑道,“难道赖在都城?” 他的封地三和在梁国最南段,是整个梁国最大的区域,东边临海,南接壤蛮夷之地,环境恶劣,不易生存,历朝历代都是流放之地。 所以,自从五天前他被封为三和王后,都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呢! 他倒是不以为意,好歹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四有新人! 怎么可能信瘴气这种东西! 所谓的瘴气应该是多种疾病的综合体,这里包括恶性疟疾、血吸虫病等地方病,本互不相干,估计是以讹传讹,笼统称为瘴气。 洪应犹豫道,“可是信王、代王如今.....” 林逸摇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一样。” 五皇子信王、六皇子代王,在三年前已然受封,封地比三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但是迟迟不肯就藩。 一旦就藩,除非有特别的事情,不然这辈子不可能再回都城了。 不过皇帝却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洪应低声道,“贵妃娘娘早上派人来传话说圣上龙体初愈,王爷你该尽尽孝心。”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反正老头子不喜欢我,我也不得宠,去了有什么用,咱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就藩去吧。” 争宠夺嫡这种傻事,他是不会做的。 当了皇帝又能怎么样? 照样没有空调,没有wifi,没有LOL! 到了南方,做个土皇帝,娶上几个老婆,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再好不过了! 再说,这是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历史朝代,做不了先知,凭什么去争帝位? 章节目录 2、淮阳公主 洪应讪笑道,“王爷......” 敢称圣上为老头子的,也就他们家这位主了! 这位王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听了太多的大逆不道之言了,现在都有点麻木,但是还是装作了惊诧、小心翼翼的的样子。 正说话间,一个侍女跑进来道,“王爷,淮阳公主来了......” 林逸眼皮一抬,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淮阳公主林宁,只比他小两岁。 “皇兄........”林宁朝着哥哥微微欠了身。 “哎,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亲兄妹,不用整这么多虚的。”林逸以手扶额。 “礼不可废。”林宁依然低着头,静静地站着。 “你们都下去吧。”林逸朝着边上的洪应和侍女摆了摆手,他知道如果边上站着人,他这个亲妹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和他亲近的。 等边上的人走完,林逸发现林宁的眼眶里居然已经蓄满了眼泪,急忙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皇兄.....”眼泪水顺着精致的脸面滑落。 “到底怎么了?”林逸腾的站起身,一下子慌张了,赶忙道,“谁欺负你了,你直接说,我揍死他!” 林宁摇摇头,眼泪水更多了。 “没事?”林逸无奈的道,“那你有什么好哭的,这几日可是你老哥我受封的大喜日子,你是第一个来我这道贺的,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喜庆。” 得到好封地的皇子府邸大概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三和天气卑湿,地气蒸溽,夏秋之交,物无不腐坏者。 人非金石,怎么能长久?” 林宁把脑袋斜靠在林逸的肩膀上,抽泣道,“哥哥,不去好不好?” 就这事? 林逸立马就放心了。 揉揉她的刘海,笑着道,“这是我能决定的?” “你还笑?”林宁不顾形象,用白色的衣袖擦了把眼泪道,“我要去求父皇,母后不准我去。” “我妹子果然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哥了。”看着漂亮的妹妹,林逸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他是孤儿,从来没感受过亲情。 这辈子有了母亲,有了妹妹,他是用心在爱,从小就宠着。 妹妹依赖他,更甚于母亲。 林逸笑着道,“知道你是为哥哥好,但是哥哥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在外人和便宜老子皇帝面前,甚至母亲宁贵妃那边,他是极力藏拙,但是,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他是向来很显摆的。 深怕他这唯一的亲妹子不知道他的能耐,看不起他。 “哥哥,”林宁的两只手张开,搂着他的腰,呢喃道,“我不要你走,舍不得你。” 林逸的心一紧,在这都城,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妹妹了。 看着梨花带雨的妹妹,安慰道,“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的。” “你骗人!三和到都城一来一回要半年时间呢!” “有这么远吗?”林逸倒是不知道,“即使再远,我爬都爬回来看你!” “你要走了,就没有人再和我说《西游记》、《三国》了......” 林宁把他搂的更紧了。 “那以后我给你写行不行?” 林逸不停的拍着她的背。 他也无奈,他的便宜皇帝老子,年近六十,身体越来越差。 朝堂乌云密布! 他身为皇子,是支持太子,还是三皇子雍王,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甚至比他小的十二皇子永安? 什么? 明哲保身? 反正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惜,不行! 宫廷政治斗争,只有朋友和敌人,想做左右逢源的中间骑墙派,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便是远离是非之地! 林宁继续道,“那数学课呢?我已经学到勾股定理了,你说过,无论如何不能半途而废的!” “妹子,差不多了,哥哥已经把知道的都教给你了。”林逸宠溺的道,“你现在已经是都城最负盛名的才女了,我也没有能力教你了。” 自己七岁,林宁五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偷偷摸摸的教李宁识字、数数,这是属于兄妹俩的小秘密。 掐指一算,十三年来已经教到了初二的内容了。 再继续教函数、不等式、平面向量又有什么意义? 屠龙技而已! 无所用其巧! “哥哥,你又取笑我。”林宁撒娇似得的朝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她在外面担着才女的名头,其实很多诗词都是哥哥创作后,教给她的,她不愿意这么好的诗词埋没,便以自己的名头,展现于外人! 如果不是哥哥拦着,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哥哥才华横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连哥哥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小时候,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大了,她才逐渐明白,她虽然是皇女,但是依然是一介女流,有才华的女子,依然是女子! 而有才华的皇子,却是别人的拦路虎。 正如哥哥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 “你不是小孩子了,”林逸笑着道,“你我兄妹终有一别,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淮阳公主是哭着来的,也是哭着走的。 太阳落山,温度一下子降下去不少。 他穿上了襟袍,布靴,也感觉不到那么热了。 和王府门口是一条八米多的大街,一向由城兵马指挥司管理,禁止商贩在这里摆摊设点。 但是自从林逸搬过来以后,便允许商贩们在此做生意,唯一的要求是保持卫生,不拥堵。 大家发现,这位被成为“财迷”的和王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霸道,苛刻。 当然也能说和气,因为这位王爷有点傻。 比如下雨的时候,这位和王爷还会居然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和王府大门的台阶上大喊: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喽! 据说和王被言官参奏言行失检,有失体统,当今圣上看到奏本以后,气的大骂。 不过,大家都明白与这位和王当街辱骂“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可治小儿夜啼”的暗卫指挥使江重,跳脚堵在安康府尹的门口撒泼、广开茶楼、客栈、米铺、家具店,与民争利相比。 言行失检,有失体统什么之类的,简直不值一提。 虎毒不食子,当今圣上让他闭门思过,封地三和,就已经是最大惩罚了! 林逸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这辈子终于住上了位于繁华市中心的独栋豪宅。 世间最美,不过那一丝烟火气 ps:新书求奶...... 章节目录 3、犯傻的王爷 看到林逸坐在门口,巷子里的孩子一窝蜂都出来了。 “王爷.....” “我要听修罗的故事......” “孙悟空.....” “王爷,我要听二郎神.....” 十几个孩子围着林逸七嘴八舌。 “哎呀,你们吵得本王脑子都炸了,”林逸举起双手,无奈的道,“别挨我太近,一身汗,你们图个什么啊!” 听见林逸的话后,洪应本能的要过去驱赶孩子,但是想到自家王爷的性子,最终还是作罢。 然后瞪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被洪应瞧得浑身发毛,可还是硬着头皮,俯身恭敬的道,“师傅!” “师傅?谁是你们师傅!”洪应冷哼道。 “修罗说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一个白净的小男孩梳着两个羊角的孩大着胆子道,“师傅!” “师傅!” 边上的小姑娘面黄肌瘦,乱糟糟的头发盖在脑袋上,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是那明亮无邪的眼睛。 洪应正要训斥,小姑娘突然双手伸过来,一个黄色的炸糕,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期待。 “师傅,好好吃的,留给你的。”小姑娘奶声奶气道。 “你吃吧,咱家不吃。” 洪应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硬话,不经意的又看了一眼小姑娘的右脚。 多懂事的孩子啊,偏偏是个瘸子。 无奈父母又不知道怜惜,这以后的日子就难捱了。 “师傅!”小姑娘还是平举着双手,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乖孩子,自己留着吧。”洪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洪总管。”巷子里摆肉案子的猪肉荣小跑过来,一脸的横肉堆笑在一起,对着洪应点头哈腰,“小的总领会不了这五步拳,你老多多指教。” “猪肉荣,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洪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起了自己家王爷说话的架势和口气,甚至连口头禅都是一样摸一样。 猪肉荣愣了愣神,赔笑道,“洪总管,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本事也就凑合卖卖猪肉,哪里开得起染坊!” 能开染坊的都是非富即贵! 他要是开得起染坊,他一定在安康城横着走! 洪应白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嘴,越说越累 “行了,你们啊,进院子琢磨吧,”林逸在一旁听得哑然失笑,对着洪应摆摆手道,“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藏着掖着。” “是。”洪应眼角抽了抽,也没反驳林逸的话。 “小安,你过来,”林逸冲着小姑娘招招手,笑着道,“做人呢,一定要自强不息,跟着你师傅好好学,将来呢,不比任何人差。” 看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他再次想到孤儿院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们。 孤儿院大多数的孩子都有唐氏综合症、脑瘫、心脏病、聋哑、兔唇等先天性疾病,像他这样幸运四肢健全的,少之又少! 他们孤僻、胆小、而又单纯。 成年后,大多数也都滞留在孤儿院。 所以,对这个行动不便的小姑娘,他有一种天然的,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感。 猪肉荣听得一愣一愣,心想这位王爷又犯傻了! 这姑娘是个瘸子,将来能找到婆家就算烧高香了! 还不比人差? 想到乐处,正要咧嘴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大夏天的! 抬起头,看到了洪应扫过来的眼神。 浑身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抿住了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洪应身后。 刚进耳门的门槛,又忍不住回过头对着肉案子上的婆娘喊道,“我去去就来,看好摊子。” 猪肉荣的婆娘怕惊着和王爷,不敢大声骂,更不敢追进和王府,只得忍气吞声,低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 “僧见他又要打人,气得念起了紧箍咒,痛得悟空倒在地上。 白骨精见了,便在一旁偷偷地冷笑。 悟空忍着疼,挣扎起来,一棒子打死了妖怪。.......” 林逸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 孩子们听得出神,不远处的摊贩和路过的行人也听得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精彩之处。 路两边挤满了行人,道路不通,只听见有人呵斥道,“各位,让点路啊。” 林逸朝着过路人歉意的拱拱手后,起身道,“今天的故事会到此结束。” 大人们直叹可惜,孩子们一脸懊恼,可再不晓事,也不会跟着林逸追进王府。 父母经常拿话吓唬他们,隔壁巷子里的小关子,爬王财主家的墙头被打的差点咽了气。 何况是王爷府? 他们不怕王爷,他们怕的是凶神恶煞的洪总管! 站在门口,不需要刻意去听,就能听见猪肉荣跟猪一样的嗷叫声,不用说,肯定是挨了洪总管的揍。 猪肉荣鼻青脸肿的出来,却依然是笑着的,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你贱啊!” 猪肉荣老婆气骂。 众人哄然大笑。 皎洁的月亮挂在半空,林逸坐在凉亭中间,总感觉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 “王爷.....” 洪应突然出现在林逸的身后。 啪! “吓死我了!”林逸伸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你现在走路怎么没有声音了?” “王爷,这是小的给你做的裤子,你看合身不合身。” 洪应献宝似得俯身把一条明黄色的丝绸大裤衩子撑开,亮在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扫了一眼,笑着道,“小应子,你的针法越来越不错了。居然看不到针脚了。” “谢王爷夸奖。”洪应哭笑不得。 犹自记得见王爷第一面的时候,那年他十三岁。 三岁的王爷问他会葵花宝典吗? 他连听都没听过! 又问他会用针吗? 他自然是不会的! 哪怕是尚衣监也只用宫女! 当时,只听见他们家小王爷奶声奶气的说,不会用针怎么修炼葵花宝典呢? 虽然他已经不算男人了,可是整天拿根针对着衣服缝缝补补算怎么回事呢? 如今,葵花宝典肯定是没练成的,毕竟世上没有这门功法,不过一根绣花针却已经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过几天便下南下,府里的人你都安排好,愿意跟着去的就带着,不愿意的就留着看家,不做强求,包括你也一样。” ps:求票哈.....票多了,新书也能多露露脸.... 章节目录 4、洪安 “王爷!” 洪应腾的就跪了下来。 “干嘛?” 林逸瞪了他一下。 “小的誓死都不会离开王爷的!”洪应表忠心道。 “毛病。”林逸连句多余话都没有,“要是喜欢跪,就跪上一夜吧。” “王爷.....”洪应站起来的速度比下跪还要快。 “哎,到了南边,咱要是实在混不下去,”林逸淡淡的道,“就去街头卖艺去,你那飞针使得不错,肯定有人捧场的。” 虽然有时候瞧不上洪应的三脚猫功夫,但是还是挺羡慕的。 梁国以武立国,尚武成风,作为皇室字弟,七岁便由宫内专门的教头指导习武,哪怕是他这样不得宠的皇子。 学武自然需要天赋,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毅力和勇气。 偏偏作为一名穿越人士,他最缺的就是后者! 上辈子养成的心性,在这辈子也改变不了,哪里有毅力和耐心学武? 自以为自己是个皇子,出行有护卫,又不争帝位,学功夫做什么? 十八年来,他只会一套烂大街的五步拳,而且打的有气无力,动作还不怎么标准。 直到去年发生的一件事,他才明白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两名九品高手居然敢到防卫森严的皇宫行刺! 他的便宜皇帝老子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何况是他! 现在只是后悔小时候没有用功学武! 如果他肯用功,一拳撂倒现在的洪应是没问题的。 当初洪应不但没有师傅教导,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是自己慢慢的教他和林宁一起识字,一起读书,顺带逼着他练绣花针,好帮着缝一条像样的大裤衩子。 找别人缝? 亲妈不准缝! 尚衣监不敢缝!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闲着没事给林宁讲西游记,当说到“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的时候,洪应突然告诉他悟了..... 他问悟出什么了? 洪应说不出来。 只是后来他学着“微服私访”,洪应随手打倒了五个地痞无赖。 他才发现,洪应真的会了一点功夫。 如果自己以前努力一点,肯定能超过洪应这种野路子吧? 哎! 有些事情,只有错过才知道珍惜! “王爷......”洪应讪笑道,“镖局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无论如何,他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林逸打着哈欠道,“咱们不在都城混了,生意上就往南边挪一挪。” 十岁以后,宫里开始给他发例银,三两,积少成多,他开始让身边的侍卫宋城到宫外做生意。 第一家是客栈,现代化的餐饮理念融入到这个时空,并没有大火,但是却让他赚到了第一桶金。 接着开了第二家客栈,然后是第三家。 到他开阁出宫,他手里已经有六家客栈。 出宫后,他更是无所顾忌了! 反正他是出了命的财迷! 敢挡他财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指挥使,他照样骂。 当朝皇子皇孙中,他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干的! 都不怕暗卫报复,但凡有野心的,都怕失去了暗卫的支持。 当日,挨了便宜老子皇帝的斥责后,太子送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 三皇子雍王送白玉狮子一对。 四皇子晋王很干脆的黄金一千两。 甚至比他小上六岁的十二皇子都送了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农庄。 这生意稳赚不赔。 怼人,就能捞钱! 把当朝宰相之子齐钟揍了又如何! 谁让他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欺男霸女! 就是看他不顺眼了! 之后,自然是生意越做越大,谁敢挡他财路,自然上面又皇兄皇弟,甚至宫里的贵妃替他担着。 到如今,他已经有十家客栈,两家米铺,一个家具店,一个丝绸庄,一个镖局。 东方镖局,使命必达。 因为创立至今,无一失镖,大江南北已闯出来了巨大的名声,去年一年收入抵得上他其它产业的一年盈利总和。 他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在古代搞物流还是挺有前途的。 “王爷,”洪应躬身道,“小的自然会去交代,可是三和酷暑,王爷这身子骨.....” “一天到晚的,就你废话多。”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准备回屋睡觉,在外面待长了,就便宜蚊子了。 这个世界没有疫苗,他身上就没有抗体,万一得个疟疾,也不算意外! 甚至得个感冒,肺炎都能要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死的不明不白,就太冤了一些! 洪应目送林逸走出凉亭后,朝着两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侍候王爷就寝。 自己把手里的佛尘竖在心口,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深夜,起风了,耳朵耸了一下。 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猛睁双眼,也没见怎么动作,身子就飘出了和王府的院墙。 “死丫头,看老娘不打死你。” 离着老远,洪应便听见了女人的吼叫声,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而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小。 他站在那不比猪圈大多少的小屋的门口,始终没有进去。 抱着佛尘,隐藏在漆黑中。 月亮挂的越来越低。 吱呀一声开门声,轻不可闻。 一个小女孩打开破旧的门板,从屋子里退出来,然后又轻轻地合上门,沿着巷子越走越远。 拒马河,唯一一条贯穿安康城内外的河流。 洪应跟着小姑娘,先是看着她站在河边想跳又不敢跳,接着又是蹲在河边抱头痛哭。 他在想如果王爷此刻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大,引起了越来越多的狗吠声。 小姑娘吓得猛回头,一下子看见了黑影之中的洪应。 哭着道,“你是拐子嘛,那你卖了我吧,我只要一口饭吃。” “哼.....” “师傅......”小丫头听见熟悉的,独特的冷哼声,简直不敢置信。 “傻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洪应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娘让我去死,我怕水.....”小姑娘耸着肩膀,抽噎着道。 “从今天开始,你便叫洪安。” 洪应的脸上似笑非笑。 ps:各位大爷,来个票呗,单身狗愿意以身相许...... 章节目录 5、徒弟 微风乍起,河面细浪跳跃,拍击河岸,发出一阵呜咽声。 小安子更害怕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洪应道,“师父......” “嗯。”洪应点点头后,转身就走。 “师父.....”小安子越喊,洪应走的越快,渐渐地街墙已经遮掩了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回望一眼宽阔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一缩脖子,毫不犹豫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追上了自己的师父。 一片漆黑中,她只顺着师父的路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发现师父停在自己家的门口,她直接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爹娘对着师父点头哈腰,然后在一张纸上按上了手印,欢天喜地把师父送了出来。 看见娘的脑袋已经露出门楣,她吓得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安子,你走大运了!” 来不及躲藏了。 娘已经喊住了她。 从出生那一刻起,娘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这么说过话。 “进了王爷府,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爹爹也跟着喊道。 不管爹娘如何恭维师父,师父始终寒着脸,未曾说过一句话。 “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洪总管,在王府好好做,别给你爹丢人!” 她发愣的功夫,爹突然又训斥上她。 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爹过来推了她一把。 没推动她,师父告诉她,不管什么情况下,两条腿都要扎在地上,扎牢了,像树一样。 爹的巴掌过来了,在她的眼里很慢,很慢,但是,她没敢躲。 她知道,要是躲了,爹的气就消不了。 会把她打的更狠,骂的更凶。 啪嗒一声,脸上火辣辣的。 捂着脸,顺着父亲的手指,她看到了渐渐远去的师父的背影。 她终究明白了,失魂落魄的跟在了师父的身后,然后在王府的耳门边,师父止住步,看了她一眼,她进了王府。 和王府,她不是第一次进,但是每次范围仅限于耳门边上的影壁墙下,宽大的王府偏厅,却是第一次来。 此刻的心痛把她所有的好奇心都给压下去了,没有心思左看右看,满心紧张的低着头,站在师父的对面。 洪应抱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后,淡淡地道,“你爹娘说的你都听见了?” 小安子的两只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师父,我知道,她们把我卖了。” 爹娘说的话,从始至终,她都听到了,她一直都明白的很。 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今年十一了吧?” “师父,十二了。” “王爷的话你记住了,自强不息,将来不比任何人差。” 洪应把合上茶盖,茶盏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背着手道,“不要丢人,不然就像你娘说的,活着也就没有大用处了。” “师父,我一定会争气的,不给你丢人。”小安子赶忙道。 “是不给王爷丢人。”洪应加重了语气。 “不给王.....爷......丢人.....”声音愈发的小。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小安子猛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道,“洪安....我叫洪安.....” 眼泪水再次蓄在眼眶里。 洪应站起身,经过门槛,面无表情的对着门外候着的侍女道,“明月,给咱家的徒儿安排个住处,明日教她点规矩,冲撞了王爷,咱家打断你们的腿。” 他们家王爷向来放荡不羁,但是他不允许别人在他们家王爷面前没大没小,没规矩。 “是,洪总管,奴婢晓得了。”明月躬身应了好。 林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热醒的,他还能继续睡。 “年纪轻轻的,觉不够睡啊.....” 林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湿毛巾。 “王爷辛苦了。”洪应赔笑道。 “哟,小安子......”林逸刚到凉亭准备吃早餐,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的洪安,笑着道,“够早的啊,小孩子睡眠要足,不然不长个。” “王爷......”洪应把最后一盘子羊肉炒放到桌子上后,跪下道,“小的擅自做主,把她留做了徒弟,还望王爷应允。” “哎,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大早上的,不要上这么多,浪费! 咱们家里有矿啊? 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 林逸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糯米糕,“你最近啊,跪上瘾了,千万别起来。” 洪安看着已经吃好早饭,起身的王爷,又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师父。 等王爷走出凉亭,她才忍不住走过去扶着师父的胳膊,低声道,“师父.....” “掌嘴......”洪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冷的道,“刚刚学的规矩又忘了。” “欺侮个小丫头片子算你本事了?” 走到花园拐角的林逸突然伸出来脑袋,“备驴子,咱们去钓鱼,晚上加菜。” “是。”洪应欣喜的站起身,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洪安冷眼道,“继续练八步赶蟾,要是偷懒,咱家必定饶不了你。” “师父......我一定....” 洪应懒得听她后面的话,紧跟着王爷。 王爷出行的标配是两名侍卫,一名侍女,一个驴子,一个内侍。 “小黑啊,你今天要是敢摔老子,” 林逸拽着一只通体发黑的驴子耳朵,“老子晚上吃驴肉火烧! 别以为我不敢。” 年少时策马奔腾的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 现实太残酷了! 骑马比考驾照还难! 至于马车,憋在里面,闷不透风,哪怕是放冰罐,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熬得住,他肯定是不行。 黑驴子的耳朵本来就长,被林逸揪着耳朵,显得更长了。 瞧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洪应,却一动不动不敢动,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洪应肩送王爷上驴子后,笑着问,“王爷,咱们今日去哪里钓鱼?” “拒马河每次都空军,”林逸气愤的道,“咱们走远点,去北运河,本王有预感,今天肯定爆护。”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什么是空军,什么是爆护,王爷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但是这些年,他大概已经理解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叫洪安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逸好奇的问道,“收人家做徒弟,别误人子弟。” 洪应笑着道,“王爷,奴才的这点本事,最适合不过女孩子学了。” “叫什么功夫来着?”林逸一时间想不起来。 “会元功。” “你倒是不客气,直接抄上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 居然敢用西游记中功法名称,也不怕闪着自己腰。 “小的知错。” 洪应牵着驴子,笑的很开心。 ps:小哥哥,小姐姐,求捧场哈....可以用推荐票砸死我嘛..... 章节目录 6、奇葩王爷 梁国的都城安康,方方正正,站在高空看,就是一个棋盘。 每条路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有斜街,以通向各个城门的街道最宽,为全城的主干道。 林逸摇摇晃晃的骑着毛驴,刚到通往南城门的大街上,便感觉到一丝怪异。 宽阔的道路比往常干净许多,中间不见一个人影。 人群却都挤在两边两边,连旁边的店铺里都是水泄不通,朝着城门的方向伸头探脑,南城兵马司的官兵手持盾牌和铁枪在维持持续。 正疑惑间,一个身穿青布甲,头戴斗笠,脚穿平底官靴的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躬身行礼。 “给和王爷请安。” “哟,张指挥使,好久不见,本王甚是想念啊!” 林逸识得这个人,正是安康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张勉,总领南门兵马司,担着相当于消防局、警察局、城管和卫生部门的责任,反正在南城门这一块是老大。 林逸真的忍不住想问一句,穿这么多不热吗? “王爷说笑了。”张勉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难道不是前天才见过面吗? 接着强笑道,“王爷也是来迎接袁将军的吗?今日净街是圣上下的旨意。” “谁?”林逸一脸的疑惑。 “王爷,今日袁青将军书领大军得胜回朝,圣上令太子率六部迎接。”洪应在一旁解释道。 “什么?舅舅还朝?”林逸气愤的道,“小应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通知我? 那可是我亲舅舅啊!” 他的母亲袁贵妃乃是将门出身,威名远播的柱国工袁昂是她亲爹。 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平北大将军、镇北巡抚袁青,是她的胞兄。 林逸真争皇位,其实是有条件的,毕竟在军方这一块,谁都比不了他! 像比二皇子平川王,生母早逝,老皇帝不关心,外家势弱,可以说是无依无靠。 自从立志当皇帝那一天,便开始到军中磨炼,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八品高手,有本事,又不骄横,还会做人,甚得军中将领官兵人心。 老皇帝一看他能耐,这么会打仗,直接封地西南部的川州。 川州的四周皆是蛮夷,经常侵扰边境。 二皇子每次身先士卒,在一次战役中,被蛮夷的三名高手围困,精疲力尽之下,被敌方驱使的大象踩死。 遗体送回都城的时候,当时五岁的他也去看了,完全惨不忍睹。 直到现在,林逸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有心理阴影。 那会他就意识到争皇位是需要拼命的! 他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以至于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都对他格外的热情。 都寄希望于林逸做他们的队友,将来背后的袁家就有可能成为的助力。 但是,矛盾之处在于,如果林逸真的与外戚走的太近,太子等人就未必能容他。 甚至于老皇帝,都会向他投来“关爱”的目光! 他谁都惹不起,对于外戚他只能躲! “王爷,小的知错。”洪应一脸苦涩! 他明明是说了的啊! 当时他们家王爷还回了一句:回来就回来了呗,屁大点事,别来烦本王睡觉。 张勉同情的看了一眼洪应。 这位和王是都城出了名的难缠,辱骂暗卫指挥司,当街殴打宰相之子齐钟,就没有不敢做的! 一位进都城赶考的士子,还特意给填了一首词:“只见万种奇葩呈艶丽,唯独和王在枝头.....” 至今还在都城流传。 每次在和王在南城这边出纠纷,都是他这位南城指挥使去处理! 当然不敢直接去跟和王去交涉,每次打交道的都是洪应。 所以,他对洪应是非常了解的,办事谨慎,滴水不漏。 他是绝对不相信,洪应身为和王府的大总管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给遗漏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 林逸痛心疾首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赦,回去抄书一百遍! 好好学习文化,没文化什么都做不好!” “谢王爷。”洪应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净身进宫前,家徒四壁,他没有上过一天的私塾,不识得一个字。 之后,他到了和王爷身边,这位和王爷在教淮阳公主识字的时候,还会顺带教他。 颇通文事后,经常帮助王爷抄写王爷自创的小说,以取悦淮阳公主。 但是,自从王爷两年前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便没有人可以随意出入王爷的书房。 包括他这位府内总管! 每次进去,也只是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去禀报。 但是,他知道王爷最近正在写一本书,他不知道王爷写的是什么书。 只有一次不经意间,他听见王爷在那自言自语说:“老子终于把封神演义写完了,‘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这么拗口的东西,老子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子真是个天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日后,他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他拜过师,没混过江湖,具体自己是什么品级,他也不清楚。 只是面对宫内供奉刘朝元这样的大宗师的时候,他不会再胆战心惊了。 这一次,王爷罚他抄写,如果再次有机会进书房看到王爷说的《封神演义》,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再进一步! 太阳已经从安康城的高墙之上露出来了脑袋,越来越热。 林逸打着哈欠,把襟袍的袖子撸到了胳膊肘,然后冲着张勉拱手道,“张指挥使,你执行公务,我就不做打扰了,告辞!” 今日南城门那边肯定聚集着不少朝中大臣,还有自己的那些便宜哥哥弟弟,自己还是不过去碍眼的好。 说完便掉转驴头,准备折返回府。 “九弟今日也是来迎接袁将军的吗?” 林逸刚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太子林睿一行人,身后是三皇子雍王,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十二皇子永安以及一众文武百官。 ps: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写的不好,大家多多包涵.....求票..... 章节目录 7、人比人得死 “参加太子、三皇兄、四皇兄、七皇兄!”林逸挨个躬身行礼。 “给九皇兄请安!”十二皇子永安也对着林逸躬身。 “参见王爷!” 除了宰相齐庸岿然不动外,各部官员皆对着林逸施礼。 “你我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太子非常有风度的道。 “皇兄说的是。”林逸看向身形高大的太子,不禁有点可怜他。 十一岁被册封为太子,如今四十有一,在太子的位置上整整做了三十年! 最盼老皇帝死的,大概就是他了! 最近些年,皇帝老子的身体确实是愈来愈差,但是偏偏每次都化险为夷。 即使老皇帝真死了,登上帝位的也不一定就是太子。 谁让他有这么多出众的兄弟呢? 三皇子雍王同样学二皇子效力军中,后来封地雍州,拥兵十万,称雄一方。 一直待在封地,此刻回都城的借口便是知道老子生病,回来尽孝心。 四皇子才华横溢,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外公乃是盐运使韩文护。 盐运使从三品,级别不高,但是不差钱啊! 林逸有理由相信,将来不管谁登基,要是差钱了,把这个老家伙的家抄了,立马就能富裕起来! 其姨娘嫁给了江南织造何文恭,同样的富甲一方! 据说,四皇子已经用钱收买了不少军中将领。 封地青州,每年拿着封地的庞大收入,死赖在都城不走。 七皇子的外公乃是大将军梅静芝,统兵一方,实力只亚于柱国公。 至于十二皇子,林逸突然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老十二,听说你前些日子办宴,请了不少人啊?” “九皇兄.......” 永安王说话的同时不免又看向了左右的太子和旁边的朝中大臣。 你们倒是帮帮我啊! 九皇兄到底什么意思啊! 别到时候又掉陷阱里面去了! 他可是吃过苦头的! “知道我是你皇兄啊?” 林逸悠悠叹口气道,“别人你都请了,唯独漏掉了你哥哥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皇兄......” 永安王歉意道,“九皇兄误会了,弟弟受封,大家是去给我庆贺的。” “原来是这样啊,”林逸恍然大悟,接着又不解道,“你哥哥我也受封了,为什么没有人去给我庆贺呢? 哥哥门庭冷落车马稀,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你说,你我兄弟,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呢? 真是让哥哥羡慕得很啊!” 奶奶个熊! 受封有六日了! 居然没有一个给他送礼的! 着实气人! 人比人,果然得死! “这是弟弟的不是了。” 永安王赶忙拱手道歉。 如果不是怕担上不尊兄长的名声,他就恨不得直接骂了! 本王的封地永安,地处江南,富裕之地! 人家来庆贺自然是应该的! 你的封地在哪里? 三和! 瘴气横行之地! 谁去谁倒霉! 说不定你在家自怨自艾或者大发雷霆呢! 人家要是去给你庆贺,你还以为是去看你笑话呢! 谁敢去? 林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听说太子哥哥给你送了一匹宝马追风,三哥给你仪仗车马,四哥给了你一人高的珊瑚,五哥给了你四名美女。 就哥哥我最穷了,居然什么都给不了你,倒是哥哥的不是了!”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出来了九皇子和王的意思了! 哪里是自责自己没给十二皇子送礼,分明是指责众人,没有给他这位九皇子送礼! 联想到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财迷! 众人也就释然了! “如果不是袁将军今日班师回朝,”太子笑着道,“我等今日必定要去叨扰的!” “不叨扰,不叨扰,”林逸脸上笑开了花,“弟弟我就随时恭候了!” 愿不愿意和各位皇子、朝中大臣们走得近是一回事,收不收礼是另一回事! “太子,时辰不早了,刚刚探马回报,袁将军距词不过二里地了。” 宰相齐庸说话的同时,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和王。 其实揍了自己的独子齐钟,他是高兴地。 和王与袁家并不亲近,但是只要袁贵妃活一天,无论如何和王与袁家的关系都是不可能轻易斩断的! 和王与齐钟,不管谁对谁错,但是谁先动手就是谁理亏,以后他对着袁昂那老匹夫,就可以不假以颜色! 这是圣上乐见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恨意! 他是当朝宰相,两朝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吏遍天下,何等尊贵! 从太子到三皇子、四皇子,谁不对他恭恭敬敬? 林逸这个竖子居然不给他一点脸面! 而且,虽然他是文官,但是他的儿子却是文武双全,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和王这废材! 他又不经意扫了一眼洪应,这狗奴才! 他早就答应儿子,早晚要把洪应剥皮抽筋。 太子点点头后,对着林逸道,“九弟......” “不好意思,太子哥哥,人有三急,弟弟我随后就来。”林逸不等太子说完,借着尿遁,赶忙驱驴走人。 没有皇帝老子的命令,去迎接他舅舅,名不正则言不顺! 有时候他横行无忌,但是不代表他就傻! 众人看着骑着毛驴远去的林逸,不禁失笑。 这位王爷,果然是当今的一大奇葩,居然连马都不会骑! 对林逸来说,这又是枯燥的一天。 光着膀子躺在凉亭的椅子上,由着侍女明月和紫霞给她扇扇子。 偶尔冲醒的时候,会抿口茶,逗弄下脚下的黑毛细犬。 嘴巴尖尖的,腰腿脖子无一不细长,最擅长的就是狩猎奔跑。 狩猎他是不可能狩猎的,毕竟他不会骑马,但是不妨碍在冬季的时候带着细犬去抓兔子。 就这样,吃吃喝喝,遛狗,又是一天。 月朗星稀,和王府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洪应还在抄书,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林逸发现他依然精神奕奕。 洪应帮着他整理好衣裳后,笑着道,“王爷,贵妃娘娘请你进宫。”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亲妈,由于对她失望至极,平常他主动去看她,他都要吃闭门羹。 一句身体不适,就把他打发了。 长此以往,他也就懒得去找不自在了。 想不到今日会主动让他去。 洪应赔笑道,“昨日袁将军进宫面圣,圣上开恩,让袁府老太君进宫与袁贵妃叙天伦之乐。” 林逸皱了皱眉头,无奈道,“她还是不死心啊!” 她老娘将门虎女,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ps:这种类型老帽不熟悉怎么写,可能会更新的稍微小心翼翼,何况是新书期,更新太快,容易错过推荐位。 保底两更,争取三更,四更,求谅解。 求票,明日周一,希望下周能在推荐票榜多露头! 章节目录 8、怒其不争 家世显赫,有亲爹和兄长做臂力,亲儿子完全有条件去争至尊之位! 凭什么就要让与别人? 洪应听见这话后,讪笑不吱声。 不管怎么样回答都是错,王爷再怎么编排袁贵妃,那是娘俩,不妨事。 他作为一个内侍,要是乱掺和,那就小鞋穿到底了。 他太了解自家王爷了。 林逸把脚上当做拖鞋的木屐甩开,没好气的道,“愣着做什么,找靴子,备驴.....马车,进宫!” 内心他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又不敢不去。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事后老娘哭给他看。 堵得他难受! 谁让他这么重视亲情呢! 虽然老娘有时候不待见他,但是,不得不说,是全心全意爱着他,护着他的。 只是有时候,这方式未必就对。 洪应急忙应是。 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王爷最终还是没有逼问他对袁贵妃的态度。 王爷出门很少用马车,突然一下子,倒是把马夫给忙得手足无措。 看着站在面前寒着脸的洪总管,他脸上的汗跟水似得,冒个不停。 “孙邑,你要是做不来,咱家就换人.....” “小的知罪......这匹马不知道今日怎么受惊了....小的.....” 听着总管阴森森的语气,孙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从职位上来说,他肯定该听洪总管的。 从关系上来说,他是总管的半个徒弟。 只要能靠近王爷的下人,洪总管必定要求他们这些跟随王爷出行的人保证不让外人轻易靠近王爷。 连他这样的车夫,已经二十一岁,刚刚继承爹爹手里的马鞭,大字不识一个,只懂养马的人,洪总管都逼着他每天学招式。 又苦又累,他实在受不了,但是洪总管的一个眼神,让他没有勇气说不! 毕竟连曾经的王府侍卫统领,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三品高手都被总管打断腿赶出了王府! 他这样的蝼蚁只配哀求! “今日要不是怕耽误王爷,咱家一定一掌毙了你!” 洪应说完,背着手走到了马棚里。 孙邑发现,凭着自己跟着爹爹学会的养马经验伺候不下来的烈马,洪总管一靠近,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只敢挥着前蹄在地上磨蹭,而身子却一动不敢动。 他终究算明白爹爹曾经说过话的意思了:畜生都是欺软怕硬的!让手里的鞭子把他们服气以后,再和她们培养感情。 林逸斜靠在大门口,连打哈欠也是有气无力。 “本王的命真苦啊......” “王爷,你辛苦了。”明月想着,跟洪总管学着说话,总是不会错的。 林逸摇摇头,懒得应话,还是明月小时候更有意思。 一旦大了,就明白了所谓的规矩,尊卑有别。 每次自己随便开个玩笑,她们就能吓得跪下来。 说好的,侍妾成群! 不存在的! 他感觉自己更孤独了! 以权压人? 做不来这些禽兽事情! 白瞎了上辈子受过的高等教育! 巍峨宫门越来越近,太阳越来越盛。 作为皇子,唯一的优待便是停下马车后,可以乘撵进入进入宫中。 可是他不乐意这么做,烈日下,八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抬着他,显得他更废物了。 上辈子形成的思想观念,在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他想做个人。 袁贵妃被册封为宁贵妃,但是她更愿意被人喊做袁贵妃,她姓袁,她更以家族为傲。 此刻,多年不见的祖母、母亲、哥哥,汇聚一堂,更是让她兴奋不已。 只是,突然瞧见被侍女引进来的林逸,本来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紧蹙在了一起。 “给母妃请安!” 林逸直接跪下来了,至于边上的老太君,母亲的奶奶,还有外祖母,他就直接忽略了。 不是不尊敬,而是不敢尊敬。 君臣不分是大忌。 血缘关系得让位! 林逸真的要是按照以为的性子,不管不顾,不管是谁都会猜想,这么不顾尊卑,必有所图! “给和王爷请安!” 柱国公之母老太君、正妻诰命敬夫人的董氏起身带着柱国公府的女眷给林逸行礼。 “老太君折煞小子了。”林逸躬身回礼,情理之中。 不管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祖母,母亲何必如此多礼,”袁贵妃从位于居中的椅子上站起身,虚扶老太君和母亲坐下,“这个也小子,孙女是真的管教不了了,如果哥哥肯多多管教,说不定以后会收敛一点。” 董氏低着头不说话,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又该怎么接话呢? 女儿是她的心疼肉,自然关爱有加,可是,事涉皇家,稍有不慎,祸及满门。 他还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让袁家被殃及! “娘娘多虑了,”老太君笑盈盈的,再次站起身,“九皇爷聪慧,必有厚福。 今日圣上开恩,得见天颜,感激不尽。 叨扰这么长时间,想必娘娘该休息了,老身就先行告退。” 说完又冲着林逸欠了一下身子。 “老太君慢走。”林逸自然不希望她多停留。 袁府家眷的身影越来越淡,袁贵妃的眼泪越流越多。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林宁,淮阳公主接过侍女的手帕递给亲妈,小心翼翼的道,“母妃.....” “我这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袁贵妃痛泣的同时,朝着左右侍女挥了挥手。 左右皆退下,偌大的寝宫,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三人。 袁贵妃擦下眼泪,看了一眼林宁,又盯着林逸,失魂落魄的的道,“你要是有你妹妹一成,本宫即使是死了,也能合上眼了。” 林宁天纵之资,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自然不是吹捧出来的,她女儿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最关键的是,她女儿继承了她袁家的武功,年纪轻轻,已经是七品高手! 儿子,她曾经给予最大的希望,文不成武不就! 至今只敢骑个毛驴! 已经沦为都城的最大笑话! 她作为母亲,脸上怎么可能有光! 林逸硬着头皮道,“这倒是儿子的不孝了。” 亲妈哭的梨花带雨,但是还是掩饰不了那绝世秀美的容颜。 皇帝老子宠爱亲妈,固然是因为袁家,另一方面是因为亲妈确实长的不俗,如果放到上辈子,至少是顶级流量明星。 ps: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章节目录 9、胆小如鼠 林逸联想到现在自己这张帅气的跟自己气质完美搭配并且无缝衔接的容颜! 必须感谢这亲妈! 而且深感找个漂亮的老婆对改善基因的重要作用! 梁国开国皇帝林保志的画像他是见过的,大马脸,小眯眯眼,就这还是经过画师抠破脑袋在求真求实的基础上美化出来的结果。 据说,为了这幅可以留给后人和子民敬仰的画像,放牛娃出身的林保志想当重视。 有的画师画的太真,连鼻子上的鼻毛都画出来了,老皇帝觉得显不出自己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拖出去砍了。 有的画师画的太假,直接按照美男子的样子给画的,老皇帝更不满意了! 这不是恶心自己吗? 同样拖出去砍了。 杀了七个画师后,一代画圣鲜有道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在不失真的基础上,配了一副“凛天威于咫尺,不敢瞻视”的气质。 这幅画一直留存于当今皇帝的书房。 林逸见过一次之后就惊为天人,这长相美颜相机都拯救不了。 林保志四十有六登基之后,着实充实了一番后宫,各个美艳如花。 如今到他的便宜皇帝老子隆德皇帝林洵这,已经传十五帝,国祚214年。 经过数十代人以后,皇家一脉的子孙,长的都不俗,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花容月貌。 “母妃何必如此。”林宁安慰道,“皇兄自然有皇兄的道理。” 他替着哥哥委屈,明明是才会横溢,风流倜傥的人物啊! 却被天下人耻笑误会! 甚至连母妃都觉得哥哥愚笨,不可救药! 想必哥哥应该很难受吧。 袁贵妃宠溺的揉着林宁的头发,叹口气道,“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啊。” 林宁讪笑道,“母妃多虑了。” “想你外祖父、你舅舅何等英明神武,就连本宫,家学渊源,五岁习武,十五岁已然入三品!” 袁贵妃傲然道,“入宫后,虽荒废了拳脚,可还是进了五品! 却想不到......”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完整的话,只恨恨的看了一眼浑身懒散,正对着她嬉皮笑脸的林逸。 可惜了,这是自己亲儿子。 要不然,直接打死了多好,省的碍了自己的眼。 “母妃其实常人所能及的......”林逸在一旁陪笑哄着道,“儿子无能,倒是让母妃生气了。” “你也就这样了,本宫倒也没有多大的指望,眼前最大的心愿倒是希望你与外家多亲近亲近,” 袁贵妃剜了林逸一眼道,“想想老太君是何人? 那是你嫡亲曾外祖母,想当年也是随你曾祖父征战沙场,刚刚平叛西北流寇的大将军宇伯须,曾经便是她身边的一名普通侍卫。 其子乃是禁军统领宇文涉。 像你外祖母,舅母,也皆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在军中也是甚有威望。 别人想亲近都没有机会,你莫寒了她们的心才好。” “母妃说的极是。” 林逸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不管是什么事,先应好,至于后面做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 秋后算账? 估计那会自己应该在三和了。 想到得意处,嘴角咧出了弧度。 袁贵妃看着他这样子,终于忍住了把手里茶碗砸过去的冲动。 做了个深呼吸后,又接着长出一口气,慢慢悠悠的道,“我已替你备好礼单,你这几日便给你外祖父、外祖母送过去。 好好说话,不说你舅舅,哪怕是你几个表哥,随便提点你一下,对你也有进益。” “母妃可能不知道,儿子刚刚受封,大家正准备帮着庆贺一番,这几日着实会有一点忙。” 林逸想着自己都这样了,这亲妈对自己还真是不抛弃不放弃! 非要把自己这她眼中的“烂泥巴”往墙上“糊”啊! 其实也不想想,如今袁家在军中势大,功高震主,老皇帝肯定防着呢! 自己要是靠的太近,说不定要跟着倒霉! 即使袁家最后能善终,帮着自己去争到了皇位,做了皇帝又能怎么样? 许多地方连年干旱、洪水、蝗灾,天灾横祸不断,导致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实十室九空。 老皇帝算是比较勤勉的,可是皇恩浩荡的也有限,依然饿殍遍野。 西北、西南很多实在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只能投靠叛军。 眼前是都扑灭了,可是以后呢? 同时北部瓦丹还在不断入侵,眼前财政空虚,没有了钱,靠袁青、雍王、梅静芝等人能撑几时? 所以,这不是当皇帝,这是当裱糊匠! 一个不好,就应了历史周期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 “混账!蠢货!” 袁贵妃玉葱似得手指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气愤的道,“这是存心臊你呢! 你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庆贺的?” 林逸陪笑道,“儿子想了,多收点礼,好做为路上的盘缠。” “你还真准备去就藩?”袁贵妃倒是自己愣住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了解,从小就是吃不得苦的,能躺着绝不坐着! 三和是什么地方? 儿子能受得了? “儿子从小深受母妃教诲,必然不敢忘记母妃说过的话:是雄鹰,就该展翅飞翔在辽阔的天空,是狼就该...”林逸看着亲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终究还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袁贵妃冷哼道,“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教诲了?说实话。” 林逸笑着道,“这就是儿子的实话。” 如果老皇帝不强行要求,其实没有必要去,拿着封地的收入,留在都城这繁华之地享清福多好? 目前十二个皇子中,除了英年早逝的二皇子,真正就藩的只有一个雍王。 “你是真不让本宫省心啊,三和是什么地方,你真不清楚? 从前朝便是流放之地,枭匪聚众,其内还有桀骜不驯的蛮夷。 从你父皇登基开始,三次用兵,钱粮耗费无数。 前些年说是归化了,其实呢,连个巡抚衙门都没有,至今还是那帮野人自己管自己,每日纷争不断。 你丝毫武功不会,去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袁贵妃说完后,不耐烦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哎,下去吧,过几日便会让人把礼单送给你。” 她就不信,这么一番吓唬,儿子还有就藩的心思! 知子莫若母,她儿子胆子小的很啊,不比老鼠大多少! 骑马怕摔死,只肯骑驴子,说是驴子跑不快,摔下来也是无妨,马跑的快,摔不死也得半残。 当然,也有例外。 七岁的时候,就说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来。 为了一点银子,居然敢当街骂凶神恶煞的暗卫指挥使江重呢? “儿子告退。” 出了宫后,林逸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自己就藩的日程要加紧了。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10、不入流 “老子跟你们说啊,这个大宗师肯定是最厉害的,别看跟九品只差个一级,但是这中间的本事却差了老远去了.....” 四驱四动力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王爷府的门口,刚下马车,林逸便听见了猪肉荣的大嗓门。 巳时已过,肉案子上的肉早已卖的精光,上面只有一群闻着腥味乱舞的苍蝇。 猪肉荣却还是没有收摊,站在和王府围墙边的大柳树下,对着一群人说的天花乱坠。 “这个没入品级,跟不入流是一个意思......” “那猪肉荣,你是入流还是不入流?”有好事者笑着问。 “这话就说明你什么都不懂了!” 猪肉荣得意洋洋的道,“化劲之后,才有资格入品,也就是二品! 巧了,老子昨天刚入化劲!” “猪肉荣,你都这么厉害了,给我们表演一个看看!” “对,来个倒拔杨柳,和王爷说的故事里有一个高手叫鲁和尚,看看你跟人家比,这本事怎么样....” “来一个.....” 众人纷纷起哄。 “还表演?老子不是耍猴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猪肉荣还是面朝胳膊粗细的柳树,先是深蹲,然后大吼一声,两只大手就把柳树箍住了。 又是一声大吼,柳树根两边的青砖慢慢的从地面凸起。 “啊.....” “厉害啊......” 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接着泥土拱出来了,再接着大家便看到了已经秃噜的树根。 大家的惊呼渐渐地变成了不可思议。 按照和王爷的话,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柳树虽细,可是根深,上面还压着石板,普通人想拔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猪肉荣把柳树拔起,扔到一边,拍拍手后,眉飞色舞的朝着众人拱手,“哈哈,各位,老子的这手段怎么样!” 此刻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和王爷! 更是异常兴奋! 遥遥的还冲着林逸傻笑了一下。 “这棵柳树是王府的私产,神圣不可侵犯,”林逸看着猪肉荣,淡淡的对洪应道,“得让他赔钱。” 洪应低眉顺眼的笑道,“是。” “王爷........” 猪肉荣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嗓音都在发颤。 他真笨! 真的!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片是和王府的呢! 众人见事不妙,一哄而散。 和王爷可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 只留下猪肉荣傻呆呆的一个人在肉案边上站着。 林逸刚踏进门口,身上的襟袍直接甩开,洪应稳稳地接住。 “你瞧瞧,你整天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人家猪肉荣还是跟你学的三脚猫功夫呢,现在比你强吧! 这家伙还真是奇才啊! 居然这么厉害!” 林逸看着弱不禁风的洪应摇头叹气。 人家穿越者,王八之气一散,武林高手纳头便拜! 轮到自己这,身边全是些老弱病残! 洪应躬身道,“小的知罪。” 明月和紫霞跟上王爷之后,他悄悄的落后了几步,阴森之气在脸上渐渐散开。 院墙外的猪肉荣突然打了个摆子,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脸朝地,鼻孔不断的在冒血。 勉强站起身后,猪肉荣看着阳光下照耀的通透发亮的鲜血,这是自己的! 哇的一声大叫,逃命似得跑了。 细犬大黑子看到远远地看到林逸,直接扑了过去。 “不要过来!” 林逸慌忙大喊一声。 这货下爪子的时候没轻没重,好几次都挠破了他的衣服! 甚至有一次还被这家伙扑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 眼前躲是来不及了,那张兴奋的狗脸已经到了眼前,他只能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几秒钟,好奇怎么还没扑过来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噗通。 睁开眼,看到落在了荷花池的大黑子正拼了命的往河对岸游。 一上岸,来不及甩毛上的水,夹着尾巴就跑。 “哎,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林逸悠悠的叹完气后对着洪应道,“下次轻一点踹,人家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孩子一出生没有爸爸,那真的叫悲惨啊。” 林逸想到自己孤儿院的经历,终究是有感而发。 “王爷说的是。” 洪应忍不住笑了。 “王爷大慈大悲。”明月恭维道。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她们说话真是没意思啊。 明月刚进到他身边那会可爱、善良、单纯,内心里,他拿她当做姐姐的。 俩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想不到宫里待的时间一长,就完全变了样。 起码在他面前,她的脸上是带着面具的,少了以前的真诚和赤热。 他改不了上辈子的性格,也改不了别人的思想,一切皆是枉然。 想到此处,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八年间,他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 抱着茶杯,躺在椅子上,闻到了摆在石岸上的饭菜香味。 “辣子焖鸡....”林逸嗅了嗅鼻子笑着道,“好久没吃了。” 重活一回,没有空调,没有WIFI,也就算了,可惜肚子也跟着受委屈。 光禄寺负责的“皇家大食堂”做的饭菜真是难吃! 最倒霉的是,正值他三岁那年,皇帝林洵同父异母的弟弟凉州王林苌叛乱。 凉州王亲领号称二十万的大军席卷西北,直逼安康。 此刻财政空虚,为了给皇帝分忧,皇后在宫中带头提倡节俭,减少宫中用度,嫔妃们自然是纷纷响应,主动要求例银减半,甚至不要例银。 宫中的伙食变化也很大,他从一盘“猪食”里,居然挑不出几片肉! 但是一想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也是吃这样的猪食的时候,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好在他亲妈出生豪门,不差钱,可以偷偷开小灶,隔三差五的抱个羊腿、猪蹄子啃。 好在这场叛乱半年后被平息了,宫中用度渐渐恢复了正常。 可是这个伙食,他依然难以下咽! 十二岁那年,他发现了被当做花卉种在了御花园里的辣椒,当时就喜极而泣。 光明正大的留籽,然后在袁贵妃宫中院子里种植了一整行。 等出宫后,他在和王府种植了一大片。 像眼前这道辣子焖鸡就是他教会厨子的,现在是他开设的客栈和酒楼里的必点菜。 如今安康城里,已经有很大部分的“辣党”,渐渐地能与“甜党”、“咸党”分庭抗礼。 吃好饭后,洪应来禀报说,六皇子代王送来了贺礼。 ps:感谢嗨海海海、夜丶天空、帝心托杜鹃、人鱼木火弟子、读者1541486185489878、mfive、月落西窗话斜阳学徒、精确定位、浅草墨For、千里送个头、光看不投票无、安静就好iy、宁大大是我爸.....等大佬们的打赏.....继续求票哈..... 章节目录 11、兄弟 林逸起身整理好衣裳,笑着道,“想不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他,这倒是有意思了。 走吧,人家送礼来,咱们面子上也得过得去,门口迎着去。” 洪应道,“是。” 林逸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看着礼单,走到门口,代王的马车刚刚停稳。 林逸暗想这是掐着时间等自己来接啊。 走上前去,不等车帘掀开,便拱手道,“给六皇兄请安。” 车厢里伸出来一只手,撩开车帘,不等侍卫放置好小板凳,便径直自己跳了下来,对着林逸笑着道,“老九,这么客气,不是你的性子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哥哥给送了这么多礼,弄得弟弟挺不好意思的。” 林逸实话实说。 看着代王伸过来手要揽着自己肩膀,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如果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想和这位代王走在一起! 真的怕被比下来,导致自己的自信心下挫,闷闷不乐好几天! 论长相,两人的五官都相差无几,组合搭配都挺不错。 但是,怪就怪在气质这一块,林逸根本不知道自己跟他比差在哪里,无形中就矮了一截! 风流倜傥、飘逸宁人、气宇轩昂这些词就像是为这位代王爷量身打造似得。 但是想到洪应汇报的礼单,颇是大气! 最终还是没躲就让他搂搂吧! “哈哈.....”代王大笑,朝着林逸的肩膀拍了拍,“这么多兄弟,独爱和说话,直来直去,不用绕弯子。” “皇兄,请。”林逸见代王没有搂自己肩膀的意思终于送了一口气,然后把代王迎进了大厅。 茶和糕点上齐后,洪应和侍女退下。 代王朝着自己的身边人随意的挥了挥手,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代王朝着林逸拱手道,“老九,再次向你道喜了。” 林逸叹气道,“六皇兄,你明明知道三和是什么地方,还来取笑于我。” 代王笑笑摇着头,把襟袍一撂,脚上的靴子脱了,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搭在椅坐上,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后道,“哥哥我说的都是真话,比真金还金。” “居然学我说话,还说我没取笑我,” 林逸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三和穷乡僻野,蛮夷众多,不服教化,这以后指不定怎么头疼呢......我这脸上干净的吧? 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老九,你是傻人有傻福啊。”代王突然道。 “啥?”林逸吃了一惊。 “没事,”代王再次抿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回了桌子上, “哥哥羡慕你的气运啊,三和,一张白纸,由着怎么写,怎么画。” “皇兄,你这话,说的弟弟不明白了。”林逸的警惕性一下子就起来了。 代王问道,“你可知高皇帝设立藩王的目的是什么?” “外卫边陲,内资夹辅。”这是标准答案,林逸不可能不知道,“防止地方大臣骄横跋扈。” “说的对,以塞王以取代功臣镇守边境,避免出现前朝节度使拥兵自重的情况。” 代王淡淡的笑着道,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高皇帝爱子深切,为子孙计。 高皇帝贫苦人出身,不愿意自己的19个儿子再受穷。” “说的好像也是。”林逸也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授金册金宝,俸禄万石,指挥边防大军,筑城屯田,护卫少者千人,多者至万人,果真是一方诸侯。 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好不风光。” 代王又接着道,“直到显宗三年,英王造反,朝廷才不准许各藩王领有封地和臣民,不过俸禄和田地却不曾减少。 十五年前,凉州王造反,父皇下了狠心,到四皇兄和五皇兄受封,已经没有了去边塞带兵的机会,去了封地上只能受巡抚节制,食禄不治事,跟废物也没区别了。 无故终生不得返安康城。” 何其悲哀!” 林逸听出来了,这是感叹生不逢时,不如二皇子和三皇子赶上了好时候。 看着露出淡淡哀伤的代王,林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节哀顺变? “你可知我朝如今有多少亲王、郡王?” 代王不停歇的问。 “这个真不清楚。” 林逸掰着手指头居然算不过来,立国两百余年,世袭罔替,不知道有多少老林家的种呢! 代王接着道,“我看过宗人府的卷册,像你我这样的亲王,除去因为年纪小没有建府的和被贬黜的,还有三十六位! 你我兄弟,只是其中的两个。 郡王四百二十七个! 剩余的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县主、郡君、仪宾等皇室血脉,有十几万余人! 最低等的的奉国中尉的俸禄就要一百五十担!” “十几万人?” 林逸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只想过人不会少,但是决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俸禄比县令还要高了。 都是有钱人啊。” 关键人家还是地方大地主,世代累积! “哼!”代王冷哼一声,“去年一年光是宗室的俸禄支出就有一百五十万担,可笑的是袁青将军已经班师回朝,区区三万两边饷还没补上。 如果不是袁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早已哗变,哪里还有今日的大捷。” “这.......”林逸愕然,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毕竟他只对钱感兴趣。 “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同你说这么多?” “请皇兄明示。”这正是林逸想问的。 “我准备过几日去代州就藩,做个闲散王爷,了此残生,”代王黯然道,“不知道你我兄弟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所以啊,今日倒是絮叨了一些。” “皇兄说玩笑了,一辈子长着呢,怎么可能不见面。” 林逸还是不信他说这么多,只是因为以后见不着面了! “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父皇老了。”代王突然冷哼一声道,“世道要变了。” 林逸呆呆的听着,又不晓得如何接话! 他俩人虽然是兄弟,可是关系没近到这个地步啊! 代王突然用阴森森的语气道,“老九,记住我的话,不管是四皇兄、老八还是老十二继承大统,哪怕是你都行。 坚决不能让太子和三皇兄、七弟继位,否则你我一等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 “皇兄,你这话严重了。”林逸真的想不到代王敢在他面前提这种话! 就不怕被卖了? “太子多疑,三皇兄刻薄寡恩,至于七弟,太过迂腐了一些,说什么泽被苍生,那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却是我等的祸事。” 代王慢慢悠悠的穿上靴子,两只手撑着椅子站起身,回看了一眼林逸,笑着道,“言尽于此,老九,后会有期。” 说完大笑而去。 “恭送皇兄。” 看着代王渐渐远去的马车,林逸沉声道,“后日启程就藩。” “王爷......”洪应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仓促了一些吧?” “那也等不得了。“林逸朝着他摆摆手道,“快去准备吧。” ps:谢谢小…贱大佬的盟主,晚点加更。谢谢cc178、A藏锋剑、不花钱看书的子曰、叶落蓝、我爱看书我不爱洗澡等大佬。 还有众多大佬,不一一列举了。 感谢各位大佬厚爱!依然厚脸要票! 章节目录 12、准备 水池里,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林逸百无聊赖拿着小石子朝着荷叶底下的金鱼砸了过去。 鱼群不但没有被冲散,反而往石子砸出的涟漪蜂拥而去,以为在投食呢。 想破脑袋,他还是想不透代王那番话的意思,而且是只和他一个人说了,还是连同老四、老五、老八、老十二等人一起说了? 代王为什么急着就藩呢? 老皇帝危在旦夕? 京城局势不对,先跑路? 不对,早朝的时候,老皇帝还中年十足的大骂鸿胪寺办事不利,明明已经打赢了塞北瓦丹,谈判居然还这么艰难!。 看样子,还有得活呢。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替太子痛心,这命也太苦了! 不过,代王有一点说的对,不管是太子,还是雍王、七皇子,不管是谁继承大统不是好事情! 特别是雍王,这家伙虽然外表和善,寡言少语,也基本不和人发生冲突,一副无害的样子。 但是,林逸知道,兄弟几个中,最狠的就是他了! 说不准将来真能把他们哥几个给咔嚓了,眉头还不带皱的! 不说他上辈子熟悉的历史,就单单说这个世界,同根相煎这种事情太稀松平常了! 林洵继位前,生母只是个宫女,虽然后来母凭子贵,被封为选侍,可在偌大的宫里,依然那么不起眼。 后来得罪了一位贵妃,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染病而死。 林洵自小发愤图强,到外领兵,自成一派。 登基后,毫不犹豫的剁了五个小时候看不起、欺侮他的兄弟,只留了一个拥立有功的凉王。 只是凉王最终选择反叛,兵败后自投于洛河。 至于他老子后宫中的嫔妃们,除了那些与他生母交好,并且没有见过面的,尽数送到帝陵给他老子陪葬了。 没多些日子,圣母皇太后也薨,据说是因为思念先帝,积郁成疾。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就很残酷。 眼前的一些事情,既然想不通,他就不再去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下晚,太阳渐渐地散去之后,自太子、雍王到老十二永安王都送来了贺礼。 最丰厚的是不差钱的七皇子的礼品,玉石玛瑙、金银首饰,随便算算也有两千两银子! 不过一个人都没见到,都是派各自府里的管家和内侍送过来的。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林逸不明白,除了一个代王,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来了? 反正,白收了这么多礼,省了一顿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上,蚊子多,林逸并没有在外面久坐,折腾了一天,也比较困乏,差不多时候就睡觉了。 洪应等林逸睡着以后,从屋子里退出来,轻轻地合上两扇门。 望了望满天繁星,一个飞身越过院墙后没有落地,继续越过一重重的房舍、庭院、南城门巨大的城墙。 最后在停留在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庄院里。 屋子里灯火通明,他手一推,门咯吱的开了。 “总管!” 屋子里坐着一高一胖两个人。 看到洪应进来,赶忙俯身拱手。 洪应在中间的位子坐下来后,接过高个年轻人递过来的茶,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 高个子年轻人拱手道,“总管,已经丑时了。” 洪应点点头道,“王爷明日启程就藩,你们准备吧。” “啊....” 两个人发出了惊呼后,对视了一眼。 年轻人好奇道,“总管,何必这么着急?” 洪应冷哼道,“宋城,这是王爷的决定,岂是你能管的?” “小的不敢。”被称作宋城的年轻人,低着头不再发一言。 可是边上的胖胖中年人,犹豫半晌后,忍不住道,“总管,之前说半月后启程,可是现在匆忙之间,兄弟们都没做好准备。” “罗汉.....”洪应猛睁开了眼睛,“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的知道。”罗汉浑身打了个激灵后,再次低下了头。 他原本只是王府中一个普通的厨子,谁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并不能让王爷满意。 王爷说他积重难返,定型了,又不忍赶他出府,便让他做了王府的更夫,哪怕来了蟊贼,看他这一身肥膘,也得掂量一下,说不准就直接退避三舍。 做更夫后,收入下降一大截,但好歹是国家公务人员,有正式编制,随意丢弃了肯定舍不得。 回了家,跟人说自己在王府上班,也倍有面。 工作时间很清闲,主要是到点后,拿着个破锣鼓,一边走一边敲,绕着王府院墙喊几嗓子就可以了。 他渐渐地有了更多的时间练功,在罗总管的调教下,他居然入流了! 虚荣心作祟,在伙夫、丫鬟、花匠的怂恿之下,表演了单掌碎石的功夫。 恰逢王爷路过,一时间惊为天人,跟他说,不能在这里埋没了,是金子就一定要发光。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他出府开设了东风镖局。 按照王爷的吩咐,先是收购了一家即将关门的镖局,又以重金聘请了优秀的退休捕快、兵马司、边关、御林军退休老兵充当趟子手。 架子搭起来后,顺理成章的做起了第一任当家人。 安康城的镖局行业一直为漕帮、盐帮、江湖人或者名门大派的高徒所把持,他这样的新手入行,自然处处艰难。 蛋糕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自己就少吃一口。 他一个武功刚刚踏入门槛的更夫,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些不管是当家人还是镖头都是二品、三品的高手! 好在有和王府的名头,洪总管替他从府中挑拨了两名四品高手,加上宋城的扶持,这两年他在安康城中不但站稳了脚跟,还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东风镖局,使命必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他自己马上就要突破三品了! 到时候,王爷夸赞他是高手的时候,他也会那么虚了! 洪应又慢慢悠悠的道,“要是路上的闲杂人等冲撞了王爷,王爷好说话,咱家可不好说话。” “有你老在,路上的小蟊贼哪里敢露面。” 罗汉脸上赔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章节目录 13、心魔 他其实并不怎么怕和王爷,这位爷不管嘴上怎么骂,但是最后的板子还是轻轻落下。 但是洪总管却不一样,从来没多余话,一不小心,自己就得吐上一碗血,就这还是轻的。 洪应不耐烦的朝着他摆摆手道,“下去吧,早做准备。” “是,小的告退。”罗汉长松一口气,慢慢的退出了房间,顺手合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洪应和宋城。 “王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种蠢货来管理镖局......” 宋城话音未落。 整个人飞起,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咱家早就和你说过,永远不要质疑王爷的决定,”洪应抱着茶盏,端坐在椅子上,好像从来没动过似得,“不要拿咱家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 “小的.....知罪。”宋城半半跪在地上,脸上羞愧的滴血。 他已步入七品! 在江湖上,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他早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洪应的高手,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没有还手之力,哪怕是猝不及防之下! 这个怪物到底练到了什么地步? “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耽误王爷出行,否则咱家就不饶你。” 洪应不紧不慢的道,“知道你翅膀硬了,但是,咱家不说让你走,你就不能走,明白没有?” 宋城腾的站起身,气愤的道,“洪总管,你这话是何意? 难道在下效忠于王爷,是因为你? 在下虽然功夫不及与你,可也是铮铮铁骨! 岂能受你威逼! 王爷宅心仁厚,自当奋力追随,士为知己者死,与你何干!” 他出生的第三天,母亲便进宫做了和王爷的乳母。 和王爷一周岁之后,母亲才出宫。 他宋家原本普普通通的清白人家,只是经过袁贵妃的刻意关照,后来变成了有丫鬟奴仆的富裕人家。 小时候,王爷每次出宫,都是入住他家,他陪在左右,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如今,他已是七品高手,可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亦可效力朝廷,光宗耀祖。 但是,眼前帮着王爷在外面做生意,管理酒楼、客栈、家具店,只是因为习惯了。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离了这位王爷,他就感觉无所适从。 “你也算是咱家看着长大的,”洪应突然笑了,“王爷今日的意思是你母亲年龄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你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家里自有仆从,我留家里还徒增他们生气,何必呢。”宋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洪总管明明知道,我肯定是跟着去三和的,何必故意刺激我。” “咱家本不想管你,”洪应摇头叹口气道,“可是等会咱家要去办件事情,祸福难料,如果出了事情,去三和这一路上,就全靠你了。 如果咱家全身而退,自然就用不着你了,到时候是去是留,皆有你决定。” “洪总管,你开玩笑了,这安康城哪里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谁能拦你,谁又敢留你,除非......” 宋城一时间脸色大变,“洪总管,你该不会要进宫吧?” “谁也不许说。”洪应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保护好王爷。” “洪总管,三思啊......” 宋城紧跟着追出去,哪里还能看得见洪应的影子。 入夜后,他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担心的是洪应。 虽然洪应打他骂他,但是,那是应该的,无论如何该受着,不能有一点怨言,毕竟洪应是他半个师傅! 小时候家里请过教头,自己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止步不前了。 没有洪应指点,他这辈子都可能只是个不入流的武者! 现在自己才十八岁,年纪轻轻的就步入了七品! 如果让人知道的话,想必一定会列入梁国十大天才的榜单! 想着,明天还有事情要办,睡不着也得睡,正准备数绵羊,听见了墙根下传来动静。 七品以后,他的耳朵就格外的好了。 毫不犹豫的起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谁?” “扶咱家起来.....” “洪总管.....”宋城赶忙跑过去,刚摸到他的胸口,就感觉一股股的东西附在他衣服上。 赶忙背进了屋里,放在床上。 点着灯后,,他看清楚了,洪应受伤了。 紧闭的嘴唇殷出血,脸色灰暗,胸口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突然口中憋不出,一大口血喷出来了。 “洪总管.......”宋城一只手抵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就要按上去给渡气。 “不用了.....”洪应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宽大的衣袖里找出来一只早已侵染血迹的手绢在嘴角擦了擦,“咱家修的是阴柔之气,还是自己来吧。 你去王爷那吧,照顾好王爷。 咱家这样子,怕回去吓着了他,就说咱家有事,你们先走,过几日就追上去.....” 还没说完,就晕倒在了床上。 “洪总管.....” 无论宋城怎么喊,洪应都没有反应。 情急之下,给喂了一粒药。 又是炎热的一天,林逸起的很早,吃好早饭后,依然没有发现洪应,问遍府中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处。 直到宋城进门。 “你说他出去办事了?” “是,洪总管,他说让我们明日先走。”宋城笑着道。 “他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事?”林逸蹙着眉头问。 “这......”宋城讪笑道,“王爷,你知道的,我哪里敢问啊。” “不对,”林逸接着摇摇头道,“他有事情不本王说,大老远的跑去和你说?” “王爷,我也是他半个徒弟.....”宋城强行解释道。 “说实话,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估计啊不是办事,是出事了吧?” 林逸看着宋城的眼神,宋城越是闪烁其词,他越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场景,他在电视剧里看的多了。 “王爷......”宋城噗通跪了下来。 “完了......”林逸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林逸亲自坐在马车上,到了庄外的院子。 “你笑个屁啊,死了都没人知道,还敢闯皇宫,你胆子是真大啊。” 看着半死不活还在赔笑的洪应,林逸的心一下子就堵着了。 “王爷.....” 洪应喘着粗气,眼睛却盯上了林逸手里拿着的瓷罐子。 “哎,你要是说想要,拿我的印信去就是了,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险。” 林逸把手里的罐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终究没有说“为了一个已经没有用的命根子,差点把命搭进去,值不值”这种话。 他在孤儿院长大,周围的小伙伴们,大多数是残缺之人。 他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一个正常人去说什么“这个不重要,那个不重要,没什么大不了”,让人厌烦。 只有缺失,才知道真正的渴望。 “奴才不想污了你的手。”洪应依然在笑。 “你这狗东西,我从小就拿你当兄弟,什么时候拿你当过奴才,你喜欢当奴才就去给别人当去。” 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爷,你莫怪,小的就想着将来死了,也能做个完完整整的人,宝贝不能留在宫里。” 洪应一边说一边咳嗽。 林逸赶忙给他顺背,还是忍不住气骂道,“那以后去拿也来得及,又不是去了三和真的一辈子不回来了。” “王爷,小的遇到心魔了。” 洪应坐直了身子,倚靠在墙上,惨笑道,“熟境缠绵,心魔返倒,王爷,你的书中说过的。” “什么玩意?” 林逸直接愣了。 心魔? 他在哪部小说里说过来着? “小的那宝贝,便是小的心魔。 要是不拿回来,终无寸进。” 洪应接过宋城送过来的水杯后抿了一口,“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邪退听; 驭横者先驭此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林逸没好气的道,“还心魔.....去他干嘛,你干脆练习道心种魔得了。” 对于洪应这种状况,林逸并不陌生。 上辈子看网络小说,玩游戏的,走火入魔的多了去了! 坐上飞机,都恨不得中途跳下去吃鸡! “魔门盖世高手邪帝向雨田确实有天纵之资,”洪应用向往的神色道,“但是,有魔门舍利子作为助力。 这舍利子里面有魔门圣君於临死前灌注的毕生功力,有了舍利子修行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小的却不知道哪里有这舍利子。” “听你这口气,真要有这么个玩意,你还真去练了?” 林逸头疼! “自然不会!”洪应很肯定的道,“虚空有尽,大道无穷,小的自然一心向道,不会去做舍本逐末之事。” “.......” 林逸叹气。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的蠢货! 听个小说还当真了! 如果有精神病院,他会毫不犹豫的给送进去! ps:......谢谢各位大佬.....你们的品味真好.... 章节目录 14、大篓子 “让王爷费心了。” 洪应脸上显出了一丝窘迫。 “本王很难办啊.....” 林逸摸了摸下巴,叹口气道,“净身房都是有记录的,你这么随便拿走,人家还不是能轻易找到你头上? 你这么做倒是有什么意思? 你倒霉没事,别连累本王啊! 哎,本王这小心脏现在还吓得噗通噗通跳。” 净身房这种地方,他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从来没有去瞧过。 离着老远就感觉下身凉嗖嗖的,没事去闲逛啥啊! “王爷,咱们的宝贝只有告老还乡出宫才能赎回来,可中途意外身故的也多,很多人早已尸骨无存,净身房中梁上,无人赎回的宝贝不知凡几。 小的就给掉了一个包......” 洪应失血的脸上正是得意,突然瞧见林逸的眼神,吓得赶忙解释,说的过于匆忙,又掩嘴咳嗽了好几下,接着道,“而且,小的进出都是从冷宫后面高墙,任谁也想不到小的是去偷宝贝回来的。” 净身房在皇宫最偏僻处,向来无人值守,甚至宫里巡逻的侍卫都会刻意绕着走,谁能想到会有人过去偷那一根死物呢? “你是在哪里被侍卫打伤的?” 林逸又接着问。 “冷宫,” 洪应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更加的晦暗,“出手的不是侍卫。” “难道是宫里的刘供奉?” 一边的宋城始终在边上侧耳倾听,此刻也忍不住插话了! 洪应的功夫有多高,他是最深有感触的! 除了宫里刘朝元这样的大宗师,他想不出还能有谁把洪应打成重伤。 “呸!” 林逸挑了挑眉毛,大大咧咧的道,“就他这三脚猫功夫,配得上刘供奉出手? 人家可是大宗师!” 对于这位大宗师,他可是高山仰止! 小时候学武,一开始他其实是兴奋的! 毕竟学成之后,高来高去,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潇洒的身形搭配着自己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肯定能引起万千少女的尖叫! 哪个男儿不向往? 可惜扎了两年的马步,挥了上万次拳头,居然没有一点奇迹! 他真的给穿越众丢人了! 不过做人呢,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梦想! 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宫中教头水平不行,不然以他天纵之资,穿越者身份,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进步! 所谓名师出高徒,一定是宫中教头的水平不好! 他一定要找个好点的师傅!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宫中这位大供奉。 偷偷摸摸的跑过去,又是作揖,又是好话连篇。 这位老供奉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只是说,想学他这门功夫就不能使会**。 而且任脉,督脉,冲脉不可交会! 学了两年的功夫,他当然知道会**在哪里! 挥刀自宫? 吓得拔腿就跑! 从此彻底熄了习武的年头。 不! 这不是咸鱼! 人生不过百年,做人还是轻松一点,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任凭潮起潮落。 浮躁让人缺乏幸福感,缺乏快乐! 难为他,年纪轻轻的就有了知足常乐的人生境界! 不过,倒是把洪应逼的愈发勤了,还特意把东方不败作为励志故事说给他听。 谁能想到洪应会走火入魔呢! 宋城听见林逸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了...... 如果洪应的是三脚猫功夫,自己先不说,同样是七品的淮阳公主林宁公主算什么? 淮阳公主可是梁国出了名的天才武者! 但是,一联想到他们这个王爷是武学白痴,也就释然了! 居然能把罗汉这种只会胸口碎大石的废物当做高手! 因此也不再争辩,只静静地看着洪应。 “王爷高见,出手的确实不是刘朝元。” 洪应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后,“是一个女人,小的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女人。” “女人......” 在宋城的诧异中,林逸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眼泪水差点都出来了, “你也好意思说,居然让个老娘们给打的半死不活! 哎,搞的本王这脸都没地放!” 说着说着好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似得。 “小的知罪!” 洪应满脸通红,说着就要跪下来。 “好好躺在吧,别动了,” 林逸朝着他摆摆手道,“出城门的时候,看到兵马司和御林军、暗卫都在调动,你可是捅了大篓子啊。 弄得都不敢随便给你找不熟悉的大夫过来,还是等葫芦来了再说吧。 你自己摁下胸口,有骨折没有?” 真要是骨折了,就麻烦了! 洪应道,“王爷请放心,小的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自己运功慢慢调理即可。” 林逸瘪瘪嘴道,“还运功调理? 能不能尊重一下医生这个职业? 心肝脾肺肾的不管哪里出血,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坟头草估计有二尺来高了。” 宋城忍住笑,赶忙岔开话道,“王爷,我去外面看看,估计快到了。” 林逸看洪应还在那一个劲的咳嗽,便拿起茶壶,准备给他倒点水。 “不敢劳烦王爷。” 洪应一个骨碌起身,接过林逸的茶壶和茶杯,自己倒水。 “哎,你说说这明天就走了,你这样子让本王很为难啊。” 林逸在屋里来回踱步道,“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天意如此啊。” “王爷自可先行一步,小的随后就能追的上。” 洪应急忙道,“切不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说的容易,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死了都没人知道,大夏天的烂在屋里,一股臭味,影响左右邻居,周围的花花草草,那多不好。” 林逸无奈的道,“还是本王留在这里给你收尸吧,省的你去祸害别人。” “王爷.....” 洪应的眼眶通红。 “别给老子来这一套,好好的躺着。” 林逸见不得他这样子,一个老爷们羞羞答答的,气愤的“葫芦这小王八蛋怎么还不来!” “王爷.....在下来了.....” 随着声音,门开了,先走进来的是宋城,身后是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年轻人。 干巴巴的五官全部挤在一起,那张小脸的位置都好像有点不够。 章节目录 15、宫内的高手 好听一点叫五官紧凑,难听一点就是没长开。 把木质的医药箱放下来,直接跪下来道,“给王爷请安。” 他原名胡是录,王爷嫌弃喊起来麻烦,干脆就称作葫芦了。 本是王爷府马夫,和孙邑不一样的是,他还兼职做兽医。 除了在府中做,他还在外面捞外快,给牛马驴子看看病。 一次府中的马难产,那痛苦的嘶鸣声响彻整个王府。 当时的他忙得手足无措,王爷也被吸引了过去,直接好奇的问,为什么不把马肚子破开! 他恍然大悟,小马驹生不出来,母马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与其这样一尸两命,还不如把马驹从母马肚子掏出来,还得个小马驹! 他果断的把母马给弄晕了,把马驹给掏了出来。 结果,令人想不到的是,王爷居然命令他把马肚子给缝合上! 这是几个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蜡烛、缝衣针、肠线、白酒。 王爷的命令,他肯定是不能违背的,硬着头皮做完了王爷所谓的“手术”。 然后每日只给母马灌豆浆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周后,这匹马居然活蹦乱跳! 王爷也甚是高兴,告诉他这叫“剖腹产”。 居然还详细的告诉了他一些原理,虽然他不完全懂,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正通往一条金光大道。 王爷说,这剖腹产牲口上面可以用,人身上也可以用。 他哪里敢在人身上用,顶多用这点本事,在牲口身上赚点钱! 但是,有一次,隔壁的邻居突然跑到他家,媳妇早产,太晚了找不到稳婆,价钱不到位医官又不肯来,让他帮着给老婆接生。 他是疗兽病的兽医而已,怎么可以给人接生孩子呢? 说破天都不肯同意的! 当人家告诉他,保小不保大,特别是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他才义正言辞的表示,人命关天! 必须去,肯定去! 结果,孩子活下来了,孕妇也保住了。 他发现给人接生比给牲口接生简单的多了,毕竟人能听东话,听指挥,让使力气就使力气。 先在自己的里弄巷口出名,然后他大着胆子接了几个孩子之后,彻底在整个南城出名了。 虽然也有失败的时候,但是对孕妇的家人来说,只要传宗接代的孩子保住了,死个女人能算什么事? 依然欢天喜地相送门口,附带不菲的诊金。 大着胆子,他开始向请教王爷更多了。 这位王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的越多,他的胆子越大。 之后的有一天,他居然有了解剖人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诚心的向王爷请罪。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王爷居然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夸赞“他这一小步,将是人类的一大步”! 安康城外的乱葬岗经常出现他忙碌的身影,这里多的是兵马司送过来的尸体,有伏法的贼匪,有饿死在大街上的乞丐,有穷人家的弃婴。 大概太多,掩埋不过来,上面有一席破旧的草席就算是不错的了。 如今,安康城里的人都尊称他为胡郎中,每天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当朝的王公大臣都找他。 唯一的不幸便是识人不明,娶了一位喜欢揪耳朵的老婆,他这张脸更是展不开了。 “赶紧起来,别整这么多虚的,看看他怎么样,会不会死。” 林逸不耐烦的朝着他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洪应。 “是。” 葫芦慌忙站起身,走到洪应的跟前,躬身道,“洪总管,麻烦你把衣裳解开。” 林逸见洪应手放在衣扣上犹豫不决,更是不耐烦道,“磨蹭什么,快点,把胸口的衣服解开就行了。” 洪应这才叹口气,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胸口倒是没有什么,只有后背,赫然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葫芦把耳朵贴在洪应的胸口,听完后,又转到他的背后,一边敲,一边听。 半晌后,才笑着道,“洪总管福大命大。” 林逸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葫芦道,“肺部大概是肿了,洪总管这才咳血不止,开几服药,慢慢调理,总是不妨事的。” “那就好。” 林逸悄悄的松了口气,然后点头道,“开药吧,这几日你别的地别去了,就在这守着,省的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你这个人大忙人。” “使不得,” 葫芦苦着脸道,“王爷,家有河东狮吼,在下实在是... 不敢夜不归宿啊!” “瞧你这德行,真是丢尽了咱们男人的脸面!” 宋城不屑的道。 “在下可没有宋掌柜的威风。” 葫芦也是不假以颜色,他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马夫兼兽医了! “行了,”林逸没好气的道,“那就白天在这里,晚上回去。” “谢王爷!”葫芦拱手。 林逸叮嘱道,“你们嘴巴都严实一点,洪应受伤这事千万别传了出去。” “是,王爷!” 葫芦直接跪了下来,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得吗? 站起身后道,“小的下去熬药了。” 林逸朝着他挥了挥手,等他出去后,又走到床前去,朝着洪应的后背仔细看了看,惊讶的道,“这女人得使多大劲,差点让你肋骨都陷进去了。 他娘的,简直是暴力狂啊!” “王爷,都是小的无能。” 洪应羞愧道。 “冷宫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会武功的好像只有一位是文昭仪,年纪好像不小了吧?” 冷宫除了皇帝和皇后,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 但是,林逸小时候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爬过不少次墙头。 里面总共住着不超过七位娘娘,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他都是见识过得。 印象最深的就是文昭仪,有一次他趴在墙头上,这位文昭仪便手拿着糕点朝他招手。 他倒是不怕,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小孩子淘气,他老子还能砍他脑袋? 而且,眼前这位文昭仪面容清秀,没有一丝皱纹,他就直接喊小姐姐。 倒是把这位文昭仪逗的开怀大笑。 当得知这位文昭仪已经快七十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文昭仪慈善,他经常去做客。 他还告诉她地球是圆的,月亮本身不发光,怎么做菜好吃。 甚至还会说一些笑话逗弄这位愁眉不展的文昭仪。 只是当甄嬛、芈月的故事跟她说完后,林逸的年龄渐大,他虽然还是住在宫中,但是已经搬出后宫,换到了御花园边上专门给未出阁皇子住的地方。 去看自己亲妈都要通报,更何况是冷宫,他就不再敢随意去了。 让皇帝老子发现了,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皮开肉绽。 敢窥觑老子的女人! 洪应道,“小的听说圣上初登大宝之时说过,冷宫里面都是些苦命女人,下旨允许她们出宫,让她们家人接回,其中就有文昭仪。 只是文昭仪不乐意,说家里已经无亲人。 从圣母皇太后关押她开始,这冷宫她一住就是五十年,自己种菜,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未曾出过冷宫一步。” 林逸好奇的问,“那你觉得会是谁?” 洪应摇头道,“小的猝不及防后背受了一掌,没法久留,倒是没机会瞧见她的面容。 后面的大内侍卫听出动静后,小的已经跑出来了。” 越说越是羞愧,脑袋都要搭到胸口了。 林逸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行,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启程。” 然后让宋城驾马车送他回城。 宽大的城门东两边站着暗卫正在盘查过往行人,领头的赫然是暗卫指挥使江重。 “明明叫暗卫,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名不副实啊.....” 林逸忍不住对着宋城吐槽。 ps:求多多支持,新书能多冒点热气..... 章节目录 16、铁打的和王爷 “是。” 宋城硬着头皮接了话。 心里叫苦不迭,你这是怕人家听不见吗? 说的这么大声! 你是皇子,再怎么样,人家都不会找你麻烦,你想怎么样都行,一点都不怕! 那也可怜可怜他这样的小人物啊! 之前王爷大骂江重,王爷是骂的爽了,可是暗卫隔三差五的去他经营的客栈、酒馆找麻烦. 故意打斗,寻事,以搜查之命驱赶客人。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跟苍蝇一样,围着转来转去,真的很烦。 他现在真的后悔送王爷回来了,随便找个车夫,自己暗中盯着,不是挺好吗? 干嘛跟上来,还同坐在车上! 完了,江重看过来了! “没出息的玩意,” 林逸嫌弃的看了一眼宋城,然后坐在马车上对着江重挥手道,“早啊,江大人.....” 江重四十来岁,身形消瘦,面容白净,看着倒是不像武夫,他冲着林逸俯身拱手,沉声道,“给和王爷请安!” “给和王爷请安!” 城门两边唰唰的跪了一大片。 “无须多礼,起身吧。” 林逸看了一眼江重,暗叹了一声可惜。 四品以上官员无需跪拜。 要不然他倒是可以看看这货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谢王爷!”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江大人今日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啊,这是出门捡到钱了?” 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真会开玩笑。” 江重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遇到这样难缠的货色,他是打不得骂不得。 以下犯上是重罪! 圣上不计较,朝中大臣却不会放过他! 谁让他暗卫做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呢? 在朝中本来就没有人缘,现在有了由头,自然要攻伐他! 到时候,哪怕是宠幸于他的皇帝,也多少会给大臣们一点面子,对他略施惩戒。 惩戒是小,失面子是大。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这位皇子发生真正的冲突。 林逸笑着道,“看样子你们是要搜查什么人,赶紧的来本王的马车上好好的查一查。 查完了,本王还得回去补觉,一早上就去钓鱼,什么都没捞到,真是晦气。” “王爷说笑了,请,” 沈重一扬手,城门边的暗卫退开,给林逸的马车让出来了道,“在下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的,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逸没着急走,而是还想探听一些消息。 “昨夜有贼人夜闯皇宫,为御林军所发现,随后潜逃,奉圣上的旨意搜捕。” 江重毫不隐瞒的道。 “这也太嚣张了,拿皇宫当自己家呢,”林逸笑着道,“抓住了,必须严惩。” 对着宋城使了个眼色,宋城架着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城内。 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和王爷......” “哟,各位今日起的早啊。” 林逸听到后,仰起头朝着楼上窗口的几个女子挥了挥手,这里是整个南城最为“繁荣娼盛”之地,只要有钱,每日陪伴在身边的姑娘可以不重样。 上辈子他是个单身狗,手都秃噜皮了,也没有一个女朋友。 现在有独栋豪宅,有闲钱,而且身体倍棒,完全“有机可趁”,却突然没有了那个胆子。 从来没打过疫苗,身上没任何抗体,他害怕亲密接触之后,把小命给交代了。 还是尊重科学,珍爱生命吧! 当然,他也没有办法像别人那样去祸害身边的侍女。 想法上肯定有,只是做不到。 实在过于无聊了,倒是不介意把这里当做KTV。 叫上七八个姑娘,围上一圈,吹牛,讲笑话,听她们发出惊叹声,享受一下上辈子没有感受过的众星捧月之感。 酩酊大醉之后,乖乖回家睡觉。 流水的姑娘,铁打的和王爷,这里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很少有不认识和王爷的。 “王爷,你好久都没来了。” 说话的女子皓齿蛾眉,头发湿漉漉的,明显刚洗完头,把手里的木盆放下后,接着喊道,“奴家想您想的好苦啊。” “王爷,奴家也想你了.....” 另一面窗台的窗户也打开了,对着林逸喊。 “王爷......” 林逸身后的阁楼也打开了窗户。 “王爷,择日不如撞日......” 突然间好像炸街了,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快点走,还磨蹭做什么!” 林逸看到有女子已经开门出来,赶忙催促宋城赶车走人。 反正来这里的都是客人,这里的女子可不会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到时候大白天的,一群女子围着他拉拉扯扯...... 这场景想起来就有点恐怖! 去哪里都得罪人! 还是等晚上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仓皇逃跑,只留下身后一串银铃似得的小声。 回到王府中,因为洪应突然不在,林逸各种不适应,连带看着宋城都有点不顺眼了。 “傻愣着干什么,给我倒茶啊!” 林逸叹气道。 “哦.....” 宋城笨手笨脚的拿起了茶壶。 “宋先生,我来吧......” 明月从回廊中匆匆而来,把手里的果盘放在桌子上后,接过来宋城手里的茶壶给林逸斟茶。 “哎,回去吧,把那个家伙照应好了,别死了。” 林逸对宋城道,“省的留在这里碍眼。” “是。” 宋城哭笑不得,只得躬身退走。 “等等.....” 林逸又把宋城喊了回来,对身后的明月道,“把我书桌上的那本叫《封神演义》的书稿交给宋掌柜的。” 上次罚洪应抄写,只给了洪应前几章,没把后面的给他。 现在洪应受伤,林逸怕他过于无聊,干脆让宋城把后面的章节给他,用来打发时间。 反正已经看小说入魔了,再疯下去还能疯到哪里去? 宋城从明月手里拿到书稿后,笑着道,“王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林逸道,“没别的了,别给弄丢了就是,弄丢一页本王肯定找你麻烦。” 宋城道,“王爷你放心吧。” 见林逸没有再交代,转身就走了。 太阳越来越盛,树叶都是无精打采。 洪安的身子躲在六角亭的廊柱后,只露出脑袋,欲言又止。 明月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熟睡的王爷,朝着洪安挥了挥手,然后跟【醋-溜儿文学最快发】了上去。 “洪安,有事情吗?” “明月姐姐,你看到我师父了吗?” ps:怎么感觉在玩单机呢?有没有人在看....评论区能不能冒个泡...... 章节目录 17、活见鬼   洪安低着头,看着眼前长的跟仙女似得姐姐,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王爷吩咐你师傅出门办事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明月也不知道洪应去了哪里,但是王爷不说,她作为下人也不好去问,只能尽力安慰小姑娘。 “哦.....谢谢明月姐姐。” 洪安非常的失望道。 明月柔声细语的问,“你师父是不是让你练功了,你怎么不好好练功?” 洪安道,“姐姐,我很听师父话的,已经练完了,可是师父明明说今天要教我鹤步登天的,我找不到他了。” “你真聪明,这么快都要学到鹤步登天了。” 明月一愣,终于相信洪总管所说的话了,这丫头是个学武的奇才,微微一笑道,“那姐姐教你好不好?” “好,谢谢姐姐.。。。.” 洪安猛地点点头。 “那姐姐先练给你看看,注意看姐姐的步法。” 明月说完一个转身,纵身一提,再凌空一踏,轻轻地跃到了房顶之上,然后朝着下面的洪安莞儿一笑,展开双臂,在空中旋转了好几次才落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姐姐,你好厉害。” 洪安忍不住夸赞道。 “你好好学,会比姐姐还厉害的,你看清步法了吗?” 明月叮嘱道,“一息换三步,不然你就要掉下来了。 要是练成了之后你就能走草跨木,逾越攀沿,蹬萍渡水,自由自在了。” “嗯。” 洪安狠狠的点了点头。 明月正还要说什么,便听见了林逸的喊声。 来不及对洪安交代什么,赶忙小跑了过去。 “哎呀,吓死老子了.......” 林逸拿下盖在额头上的毛巾,惊魂未定。 “王爷,你做噩梦了?” 明月给他重新沏茶。 “没什么.....” 林逸接过重新洗过的毛巾,一边擦一边道,“晚上别弄那么多菜,天热,吃不下去,做点小米粥,弄点小菜就行。” “是。” 明月躬身应了好。 “王爷。”紫霞从外面回来。 “今天有什么新闻,直接说吧。” 林逸打了个哈欠,把用完的毛巾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后抱起茶杯,一边吹气,一边用茶盖不停的拨着茶叶。 “王爷,今天早朝的时候发生了大事,柱国公说西南、西北叛乱已定,塞北瓦丹退兵,眼前天下太平,奏请告老还乡,” 紫霞一边说一边观察林逸的反应,“皇上没同意,又把折子打还了回去。” “当然不会同意,面子功夫得做到,起码得三次奏请,要不然寒人心啊。” 有些事情完全在意料之中,早晚的事情。 毕竟哪个皇帝能容忍一个大将一下子握这么多兵马? 不是因为柱国公太能干,而是其他将领太无能,所有的担子一直就在柱国公身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是,他的皇帝老子会这么猴急! 毕竟天下还没有真正的太平呢! 如果没有暗示,柱国公能这么快交兵权? 紫霞恭敬的等王爷说完,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雍王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正在潜心休养,闭门不见客。” “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啊。” 林逸笑着看着明月和紫霞道,“雍王会从马上摔下来? 这种鬼话你们信吗?” 紫霞道,“王爷明见,雍王爷久经沙场,怎么可能从马上掉下来。” 说着说着又想起来了他们家王爷,居然不会骑马...... 差点就没憋住笑。 明月也跟着点点头道,“哪怕是从城墙掉下来都不会有事,何况是马上。” “他明知道这些假话连鬼都糊弄不住,为什么还要说呢,” 林逸叹气道,“真是看不懂了。 哎,懒得管了,反正过阶段老子就走了,这安康城哪怕是洪水滔天,也和老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哦,对了,上次和你们俩说过了,你们收拾收拾,这些日子就可以出府了。” “王爷.....” 两个人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你们俩都二十三了,放在别人家,这孩子都顺地跑了,” 林逸认真的道,“你们呆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本王耽误了你们,跟你们说声抱歉了。” 明月摇头道,“王爷,奴婢不走。” 紫霞也跟着道,“奴婢也不走,誓死跟着王爷。” “呸,大白天的说什么死不死,” 林逸没好气的道,“不走的话,你们跟我去三和,那地方穷乡僻野,多的是蛮夷和流放犯人,这找对象更困难了。” 明月恨声道,“奴婢一辈子都不嫁人。” “糊涂话,” 林逸摇头道,“该嫁人啊,还是得嫁人,你们现在饭量越来越大,是想吃穷本王啊,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哭笑不得。 “说起来你俩真是老大难,” 林逸接着道,“这有爵位的吧,人家的门槛高,你们踏不进。 这做生意的吧,有俩臭钱,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你们不见得受得了委屈。 种田的呢,苛捐杂税、徭役,真怕饿死你们。” “王爷说的是,” 紫霞笑着道,“所以我们姐妹俩准备一辈子死赖在王爷身边,将来还能帮着照看小主子。” “奴婢家中已无亲人,” 明月颤声道,“王爷要是不要奴婢,天下之大也无奴婢容身之处,奴婢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哎,别说这个‘死’....啊....呸...” 林逸懒洋洋的道,“你们存心让本王不自在了。” “奴婢不敢。”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向紫霞道,“我记得你父母不是还在吗?” 紫霞道,“奴婢家中只剩下哥哥,嫂嫂素来刻薄,奴婢就是回去了,焉能有好下场?” “哎,到时候再说吧。” 每到太阳下山,林逸总有一种负罪感,这一天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天怎么就黑了呢? 半夜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场久违的雨。 虽然下的时间比较短,但是天地好像被洗涮了一遍,干净了许多。 太阳出来,宋城打着哈欠,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洪应。 赶忙跑出去道,“洪总管,你这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洪应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道,“赫赫阴阳,日出东方,诚不欺我。” “洪总管.....” 宋城小心翼翼的靠近洪应,总感觉他身上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又偏偏说不出来。 洪应朝他笑笑,然后淡淡的道,“回府。” 宋城正要说话,突然发现眼前只剩下洪应的一片残影。 “活见鬼了?” 宋城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ps:求票,有书单的大佬麻烦给加个书单啊.... 章节目录 18、就藩 林逸今日起的很早,喝完豆浆,伸了个懒腰后,突然一回头看到洪应,吓得拍了拍胸脯。 一脸无奈的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你怎么就不听呢? 本王死了,如你们的意是吧!” 惊魂未定,刚抬头眼皮,却又凑巧刚到了洪应手里提着的老鼠,更是吓得退了好几步。 指着洪应气的说不出话来!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王爷......小的不敢....” 洪应手指一弹,那只老鼠直接飞出了院墙,对于大街上传来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对着林逸陪笑道,“小的声音要是太大了,就容易惊着这耗子,不好抓。” “你不在那好好养身体,跑回来干嘛?” 林逸冷哼一声,算是对他的解释还比较满意,只是问道,“要是让暗卫发现了你身上的伤,到时候不好解释。 你死不死不管不管本王的事,别给本王添麻烦!” “王爷,你放心吧,小的已经好利索了。” 洪应笑着道,“不然小的也不敢进城。” “真的?” 林逸自然不相信,昨天还在那咯血呢,怎么今天就好了? 哪里有医学奇迹? 分明是天方夜谭! “真的好了。”洪应道。 “没病?”林逸疑惑。 “没病。”洪应肯定的点点头。 “没病就蹦两下。”林逸道。 明月和紫霞适时的走过来,看到洪应在那又蹦又跳,忍不住掩嘴笑。 “王爷,这好着呢,真的好着呢......” 洪应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明月和紫霞立马止住了笑。 林逸围着他左右转了一圈,见他面色红润,也就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只是道,“明日就出发,哪怕是天上掉刀子,咱们也得走。” “是。” 洪应和两个侍女异口同声的道。 紫霞低声道,“娘娘派人来传话,宣你进宫。” 林逸拧了拧眉头道,“今日早朝有什么消息吗?” 紫霞道,“柱国公再次奏请告老还乡,圣上很生气,甩了折子,把柱国公给骂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林逸转过头对洪应道,“马车伺候上,本王进宫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袁贵妃懒洋洋的斜靠在美人榻上,对于走进来的林逸视而不见。 “大清早的是谁惹着母妃了,闷闷不乐?” 林逸见她没有让自己的起身的意思,干脆自己站起来了,找了个椅子坐下,抱着茶杯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坐直身子,叹口气道,“你要是挣点气,本宫也能多活些日子。” “母妃这话就错了,这有坐轿子的,自然有抬轿子的,人人都坐轿子,谁去抬轿子呢?” 林逸笑着道,“儿子这叫知足常乐。” “乐吧,看你能乐到什么时候。” 袁贵妃朝着左右摇扇子的侍女挥挥手,等她们退下去后,揉着眉头道,“你外祖的事情你知道了?” 林逸漫不经心道,“听说要告老还乡,儿子觉得挺好的,外祖父年龄大了,国事甚是操劳,还不如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哎,本宫这脑袋......” 秀美的五指再次抵上了额头。 她感觉只要一与儿子说话,她这脑袋就止不住的疼,“你是想存心气死本宫是吧?” “那不能!” 林逸恨不得发誓赌咒,“宫里的娘娘虽然多,但是都不及亲妈疼我。” “哎......” 袁贵妃挑不出这话里的错处,但是怎么听都不对味,只得叹气道,“你都这么大了,原本早该成婚了。 原本是想等你父皇哪天高兴了,让他赐婚的,宇文涉家那姑娘我是见过的。 只是可惜啊。” “你说的是嫡女,还是庶女,不知道是哪一个?” 林逸的双眼一下子就发亮了! “废话,庶女能配得上你吗?”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当然是她们家三小姐,据说文武韬略样样不输于男儿。” “儿子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将军,要什么文武韬略。” 林逸一下子就兴致缺缺,他还是比较中意宇家的五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是长的好看啊! 颜值就是正义! “混账!” 袁贵妃气呼呼的道,“你自己就这样了,本宫也没什么指望的,自然要给你找个贤内助,省的你办糊涂事。 不过啊,现在你是别想了,等有机会再给你找个差不离地的。” “还是母妃想的长远。”林逸有气无力的道。 袁贵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不是要就藩嘛,那就赶紧走吧,本宫也就不送你了。” 林逸拱手道,“是,儿子告退。” 他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娘这么着急赶他出安康城。 “回来。” 袁贵妃喊住已经踏出门槛的儿子,“把门口的箱子抬走,那是本宫攒了多年的体己,到了三和,该花就花,别委屈自己就是。” “儿子不缺钱花,母妃还是留着给妹妹吧。” 林逸没敢回头,怕自己会哭出来。 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皇宫。 宫门铜环双兽面,回首何时复来见。 和王府的下人们忙忙碌碌,周边的住户只要是个人都在知道和王要就藩了。 “以后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里摆摊了。” 猪肉荣有气无力的挥舞着手里竹篾制得苍蝇拍。 “那又怎么样?” 猪肉荣的婆娘大声的道,“那是王爷早就准了的,哪怕王爷走了,兵马司还能和王爷唱反调?” “你懂个什,闭嘴吧。” 猪肉荣朝着婆娘不屑的撇撇嘴[[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布]],眼睛不时的朝着和王府张望。 和王府的人进进出出,光是箱子就不知道已经搬出来了多少,皆一一放到了门口停着的一长排马车上。 “哟,胡郎中。” 猪肉荣疼的站起身朝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猪肉荣拱手。 葫芦对着猪肉荣拱拱手后,看着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的和王府,叹口气道,“看来王爷是真的准备明日启程啊。” 猪肉荣道,“那可不是,宗人府的宗令大人都亲自来了。” “多谢。” 葫芦没有进府,而是转身上马车,掉转头回去了。 ps:有大佬说老帽求票不够霸气,中气不足...... 那这次老帽就霸气一次...... 各位大爷,大哥,大姐,老妹,投个票呗! 再帅气的作者,没人疼爱,也会憔悴.... 章节目录 19、文昭仪 胡是录回到家后,把马车赶到后院以后,全交给了他的老子——原和王府马夫胡大。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抱着茶杯,却一口没动。 “你这是傻了不成?” 胡是录的媳妇金氏走过来把他的茶杯夺过来,放到了石头案子上,没好气的道,“落地上摔碎了,老娘跟你没完。” “想事情呢。”胡是录叹气道,“你别来打岔。” “你这是嫌老娘烦了?”金氏满脸不高兴道。 “没有,没有,”胡是录叹气道,“和王爷明日启程就藩。” “王爷真的要就藩啊?”金氏吓了一跳。 “嗯。”胡是录斟酌半晌后,看着金氏道,“我们跟着王爷去三和吧。” “你疯了吧!” 金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三和那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啊!” 胡是录叹口气道,“我想好了,孩子他妈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日随同王爷一同启程。” 金氏气愤道,“你不要命,还想带着我们娘几个一起丢命? 还有爹娘,那年龄都那么大了,能受的了折腾吗?” 胡是录严肃道,“我是郎中,自然能保你们母子、爹娘无虞。” “那个鬼地方,你去了干嘛啊?”金氏实在想不通。 “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胡是录笑着道,“没有王爷,哪里有我胡某的今日。” “人家是王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缺你一个?” 金氏的声音越来越大,“再说,你要报恩,没必要拿我们娘几个的命不当回事啊!” “人家王爷的命不比咱们金贵?” 胡是录的老爹胡大突然从前屋走了出来。 “娘,”金氏看向了胡大身后的胡家老太太, “这爷俩魔怔了吧,你也知道三和是什么地方,安康城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流放那鬼地方,就没听说过有谁活着回来的。” 胡家老太太笑着道,“咱们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他们爷俩折腾吧。” “娘,”金氏不死心道,“咱们不说,俩孩子呢,千里地呢,路上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胡是录道,“为了俩孩子,咱们就更得走了,王爷不在了,以后可就没人替咱们撑腰喽。” “你不是经常吹嘘给哪个侍郎,哪个哪个将军看过病吗?” 金氏不服气道,“难道你在这安康城就是只蚂蚁,任人拿捏吗?” 胡是录冷哼一声道,“妇人之见,你以为这郎中就是这么好当的? 出入富贵人家,我哪日不是战战兢兢? 那里的腌臜事是说也说不完,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和王爷的人,早就让人给灭口了!” 金氏道,“你怎么全往坏处了想。” 胡是录冷笑道,“这世道,你还想好事? 做梦吧你,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吧,明天一早就跟上王爷的车队,到时候到了三和,那地方全是王爷一个人说了算。 凭着咱们跟王爷的关系,那还不是横着走。” “那房子怎么办? 这是去年才置办下来的,就这么突然走了.....” 金氏说着说着眼泪水就要下来了。 她平时虽然骄横,但是不是傻子,既然男人决定下来的事情,还故意跟着唱反调,就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胡大道,“这事好办,租出去,一年怎么也得几十辆银子,算是多了一份进项,我这就去找牙人。” 胡是录点点头,胡家随和王去三和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下晚的时候,天气陡然变了,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后半夜变成濛濛细雨,绵延不绝,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林逸站在凉亭中,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心事而在卯时之前起床的一天。 洪应道,“王爷,时辰孩子早着呢,要不你再躺一会?” “不了,睡不着,”林逸叹口气道,“府里让人留守,决定好了吗?” 洪应道,“负责花园的老头郭召,还有他的老伴秦氏,这二人老成可靠,王爷大可放心。” 林逸笑着道,“他们俩我放心,叮嘱好郭召,金鱼给我养住了。” 这些金鱼他自小就开始养,少数有十年了,从宫里带到宫外,着实费了他不少的心血。 “是,小的一定会交代好。” 洪应勾着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走到林逸的身侧,低声道,“王爷,小的先送你回房吧。” 林逸无奈的道,“哎,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说过的了,现在睡不着了,屋里热,还不如外面凉快,等会差不多时间,咱们就出发。” “可是这雨还下着呢?” 洪应说话的同时,全身紧绷,“王爷,你还是先进屋吧。”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下雨算得了什么,早上才说过的,就下刀子都照样走。” 汪汪! 花园里突然传出来了狗叫声。 两声之后,戛然而止,只剩下呜咽声。 洪应把林逸贴的更紧了,不管来的是谁,他都不会擅自离开林逸半步。 林逸正是好奇间,借着六角亭微弱的灯笼光,看见了漆黑的半空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小公公,你恢复的倒是挺快的啊。” 林逸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 “是你!” 洪应的脸色变了又变。 人影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摘掉头上的斗笠,随手放在了进门边上的凳子上,笑看着洪应道,“怎么,还要跟我动手?” “原来是你......” 林逸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子,然后拍了拍洪应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这个身形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正是冷宫里的文昭仪。 她怎么从宫里出来的? 为什么会来这里? “怎么?”文昭仪笑着道,“这才出宫两年,就不认识我了?” “奶奶,你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别客气,赶紧坐,” 林逸对着洪应道,“愣着干嘛,赶紧泡茶。” “我提前说了,你敢去接我吗?” 文昭仪促狭的问。 “自然.....” 林逸嘿嘿笑道,“不敢,你孙子我胆子就这么大,这你是知道的。” “你这孩子的性子,还是一丁点都没变。” 文昭仪大大方方的坐下,接过警惕的看着她的洪应的茶杯,笑着道,“小公公,你莫非真不认识我了?” 洪应冷冷的道,“咱家可不敢忘。” “那还不赶紧谢谢奶奶,奶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你那三脚猫功夫,要不是奶奶让着你,你这会还能跑得出来?” 林逸就是再傻,这会也明白了前晚袭击洪应的人是谁。 “油嘴滑舌的...... 说实话,那晚我起先真不知道是他,要不然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 应该没什么事,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来你这了。” 文昭仪的手指轻轻地按上林逸的额头,看的边上的洪应满身大汗,好像要随时暴起救主。 “小的多谢文昭仪手下留情。” 洪应不得不承认,前晚这位文昭仪如果继续追下去,身负重伤的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林逸还是把洪应赶走了,亲自给文昭仪杯子里续上了水,“奶奶,你这次来是?” “哎,”文昭仪重重的叹口气道,“记不得是哪个小王八蛋说过,以后要给我养老的。” “啊......” 林逸惊愕。 ps:新书期每日保底两更哈,争取三更四更,盟主的加更这两天会补上。 章节目录 20、南行 他自然知道这小王八蛋是谁! 而且果真是王八蛋! 恨不得现在就扇自己一巴掌,当初聊天就好好聊天呗,乱做什么允诺啊! 本想自己童言无忌,天真烂漫,随口说说,就当安慰对方了,谁能想到人家当真啊! “怎么?” 文昭仪眉头一挑,“你想反悔?” “奶奶,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林逸讪笑道,“孙子这趟远去千里,路程遥远,怕奶奶你吃苦。” 这位文昭仪,是已经故去的太上皇的妃子,实际上与他一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连自己亲妈都不能带出来,何况是这位祖奶奶。 真私自带出来,让人知道了,到时候弄得沸沸扬扬,他皇帝老子为了维护所谓“人伦纲常”,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砍了他,也得废了他! 这事一点都不带开玩笑的! “你说过的,天下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刚好我也想去看看,你放心吧,” 文昭仪掐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然后笑着道,“你奶奶我身体好着呢,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弓马娴熟,可不像你。” “哎,奶奶,毕竟年龄在这放着呢。” 林逸硬着头皮道,“何必这么折腾,到时候孙子倒是不好交代。” “交代?” 文昭仪看着他道,“你需要向谁交代?” “这......” 林逸语塞,根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哼,” 文昭仪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黄色的册子,直接丢到桌子上,鄙夷的道,“瞧你那点胆量,将来如何做大事!” “孙子也没准备做什么大事,优哉游哉一辈子挺好的。” 林逸打开册子,上面是他皇帝老子身边的秉笔太监何瑾的朱批。 代表着这位文昭仪是光明正大从皇宫里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高兴地起来! 梁国有两大特务机构,一个是江重的暗卫,一个便是廷卫,而这个廷卫指挥司便是何瑾,除了除监察臣民外,还可以监察暗卫。 权力之大,令人咋舌。 老太太从宫里出来,何瑾于情于理都得派人跟着吧? 万一让他知道是来自己这里了? 然后到他皇帝老子那里说一嘴,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怎么?” 文昭仪抿了口茶后道,“你怕了?” “能不怕嘛,”林逸苦笑道,“何瑾万一知道你来我这了,别说让你跟着我,就是我也别想出城了。” “何瑾......”文昭仪奚笑一声,“他可没那个胆量来跟着我。” “万一......”林逸一脸无奈的道,“孙儿这后半生就算交代在你老人家的手里了。” “你啊,把心收进肚子里。” 文昭仪轻轻地拍着他的肚子,笑着道,“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不晓事的。” “哎,我的奶奶,亲奶奶,关键你身份在这摆着呢。 人家不敢主动跟踪你,万一这不小心看到你了,总归也是麻烦事。” 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烦! 林逸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这臭小子。”文昭仪笑着道,“那我就委屈一点,等会做个打扮。” 说完拿起斗笠,再次走进了风雨中。 她是步子很小,很碎,可是林逸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都是跟鬼似得,走路没声音。” 林逸低声嘟哝了一句。 天尚未亮,宋城便开始扯着嗓门在府里内外喊。 作为这次搬家的总指挥,他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彻夜未眠。 “王爷,全都安排妥当了。” “所有人再问一遍,确定没有一个反悔的才行,此行路途遥远,想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特别是那些有父母有妻儿的,更是要谨慎。” 林逸望了望一眼大街上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队,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王爷保重!” “和王爷一路顺风......” “王爷.......” 叽叽喳喳,出来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小摊贩对着林逸的马车喊叫。 撩起窗帘,对着街面上张望的邻居们挥手,喊了声,“各位,后会有期。” 林逸仰靠在马车上,大概太困,颠簸了两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还没多大会,就被洪应叫醒了。 洪应站在马车下,透过马车窗户对林逸道,“王爷,淮阳公主来送你了。” 林逸下车,看到了站在官道上的淮阳公主,身后是两名侍女。 “皇兄....” “下雨也不知道撑个伞,冻坏了可怎么办?”林逸笑着道。 “皇兄,我是个功夫很高的武者,不会那么容易着凉的,愿皇兄一路平安。”林宁公主躬身道, 没有林逸预料中的哀切与悲伤,却让林逸更不好受,他勉强撑起笑脸道,“行了,为兄就不和你多说了,以后在母妃面前多替为兄尽孝了。” 林宁低声道,“皇兄放心,我会听母妃话的。” 林逸摆手道,“让你尽孝,不是让你听她的话,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学为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宁噗呲笑了,点点头道,“我听皇兄的。” “再见了妹子,有时间我回来看你们。” 林逸头最终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望着慢慢消失在被斜风细雨填满的灰色天幕下的车队长龙,林宁终于哭了。 “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声音越来越低,竟然已经说不下去了。 “公主保重身体。” 一个侍女给她撑伞,另一个侍女拿出手绢给她擦脸。 “哥哥走了.....” 林宁好像是对着两个侍女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哥哥委曲求全,只是想求个安宁,这么点小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嘛。” “公主......”一个圆脸侍女小心翼翼的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别真的着凉了。” “母妃总说我是女儿身,女儿身怎么了? 哥哥说,有一个叫武则天的,她又何曾输于男儿了....呵呵....” 又是阴雨连绵的一天。 林逸带着侍卫随从、镖局往南行的第三{醋-溜文学首发}天。 即使是官道,因为连年失修,也同样阻滞难行。 林逸乘坐的马车轱辘在半道上被颠簸下来一个,如果不是马夫孙邑及时勒住马,而宋城又及时的单肩抗住了马车一角,他非撞个头破血流。 ps:感谢“安静就好iy”大佬的盟主,稍晚一起加更。 闹了个乌龙,简介上的群号放错了,导致很多人没加进去,抱歉抱歉。 群号:56.19.48.902 继续厚脸求票哈..... 章节目录 21、行路难 林逸从马车上下来,穿着布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愁眉苦脸。 距离安康城越远,这道路愈是难行。 官道干脆连中间那一点可怜的条石间或碎石都没有了,全是黄泥巴。 连边上通往地主老财、当地豪强家的私路都比这强百倍,瞧瞧人家铺的那一溜笔直的石板,高大的门牌楼。 干脆把脚上的鞋子给甩掉了,光着脚,踩在松软的泥巴里。 望了望已经浑身湿透,皆疲惫不堪的众人和马匹牲口,叹口气道,“找个地方休息吧,这么走累死人,也没多大的效率,干脆等雨停了再走吧。” 宋城道,“要不咱们找个当地人家借助?” 借助? 去这些老财主家? 这些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林逸怕自己忍不住砍了他们。 摆摆手道,“算了,看看前面有没有集镇。” 宋城道,“王爷,再走二里地,前面有个城隍庙,咱们可以到那里休息。” 林逸点点头道,“去那里吧,这雨啊,存心和咱们过不去,咱们走到哪,它跟到哪,也真是邪了门。” 宋城陪笑道,“王爷,往前五十里地,全是沿着山道凿的路,路是窄了些,可行人、马车不至于陷进去。” “行吧,那就先慢慢受着吧。” 对于这些没有见识过现代化高速公路、村村通的土包子,林逸连鄙视的表情都懒得做。 洪应走过来道,“王爷,请上车吧,到前面就好了。” “不用。” 林逸把地上的靴子扔到重新准备好的马车,“坐上去更受罪,跟着陷车轮,还不如自己走路。” 说着把宽大的襟袍下摆皱起来绑在腰上,露出光着的大腿,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王爷......” 宋城和洪应一左一右,急忙跟上去。 就连明月和紫霞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顾形象的提着裙子跟在后面。 “泥土真是软和,走起来舒服。” 林逸说的真心实意。 毕竟没有现代工业玻璃、塑料垃圾,走在路上不怕划破脚,只要放心大胆的朝前走就行了。 马车陷在泥坑里,他偶尔还会帮着众人推一把,就这样一路停停歇歇到了一处残破不堪的城隍庙。 宽大的城隍庙里生着三堆火,每边都围着三五个人,有商客,有乞丐,大概都是在这里躲雨的。 王府侍卫正要过去驱赶,却被林逸拦住了。 林逸笑着道,“地方大的很,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包涵一点吧。” 他又看了一眼朝着他这边张望的几个有老有少的乞丐。 这是一个有铁头功、金钟罩、轻功等武功的尚武世界,一不小心碰到几个明明强到爆却表面看起来无害的大佬,那不是很正常吗? 一时间脑海中窜出了洪七公、老白、老骨、蜘蛛侠等古今中外的人物画像。 遇到真正的武功高手,别说他这样的王爷,就是皇帝老子都是照砍不误。 要不然,皇宫留那么多的侍卫干嘛? 又不是和谐大同世界。 做人呢,还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点好。 何必跟傻子似得,跟人争一时长短。 再说,堂堂皇子和平民、乞丐斤斤计较也非常跌份! “是。” 侍卫总管沈初恭恭敬敬拱手应是。 城隍庙中,居中的城隍爷眼睛、眉毛早就掉光了,露出夹着稻草的泥土。 林逸走到泥塑城隍跟前,好奇的捡起一块脱落的泥皮,笑着道,“做的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经不住风雨。” 明月从马车上拿下来木盆,要到城隍庙后面的小河里打水给林逸清洗身上的污泥,林逸直接到了后面的河里。 此刻马匹牲口已经解套,都在河里饮水修整。 林逸走到上游,很干脆的脱了襟袍,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扎进了河里。 “王爷......” 洪应和宋城等人都吓坏了。 “大惊小怪。” 林逸双脚踩着水,露出来脑袋,不时的用手擦下蒙住眼睛的水珠子,“钓鱼的时候,本王下河下的少了?” “王爷说的是。” 洪应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让四个侍卫脱了衣裳,下水围着林逸游。 林逸无奈道,“你们都别围着太紧,让本王好好畅游一番,你们也玩的开心一点,再往后像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南边的湿热地带,从常理说应该就是血吸虫病高发区域,遇到疫水,稍微沾上一点,就很麻烦。 想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不想一辈子枯瘦如柴偏偏挺个大肚子过活,然后英年早逝。 这年头要是没点医学常识,想活年龄大点是真的不容易! 游了两圈后,踩着碧绿的草皮上岸,擦干了身上的水,浑身清爽。 晚上,在庙里铺上了松软的地铺,美美的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孩子的啼声吵醒了。 借着渐渐黯淡的火堆,他看到葫芦在庙门口哄着孩子。 打着哈欠,走到庙门口问道,“孩子没事吧?” 葫芦笑着道,“打扰王爷休息了,这孩子半夜非嚷着要吃糖葫芦,这会给他去哪里买啊。” 林逸道,“这倒是委屈孩子了,你们要是不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没必要非跟着本王去折腾。” 葫芦把孩子交给边上垂手低头的金氏,拱手道,“王爷,小的现在是想回去也没退路了,房子已经租赁给人了。” “放心,到了地方,本王送你一个宅子,到时候再开一个医馆。” 葫芦跟过来的时候,林逸本来是无所谓的。 但是,一路上,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位郎中的重要性。 他三令五申,严禁众人喝生水,天再热也不行,水必须煮开了喝,但是总有心存侥幸的,偷偷的摸摸从河里捧上了两捧解渴。 但是,自从葫芦接过来教育众人卫生常识的重担后,这种事情就没有再发生过。 人家是郎中,听郎中的自然是没错的! 再说,要是惹恼了这位胡郎中,人吃五谷杂粮,有个头疼发热,去找人家,人家能乐意? 只要不是(cl?wχ.(〇-Μ)傻子,都会算这笔账。 “谢王爷栽培。” 葫芦自然是满心欢喜。 ps:急需水军,会说的麻烦在评论区多说点啊,多忽悠点人过来,陪着你们一起,不好吗? 继续求票! 章节目录 22、台风 天亮后,天气终于放晴,众人依然没有急着上路,而是等到中午道路硬实了起来以后才出发。 “哎,这才几日,就晒黑了,” 林逸与洪应并排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镜子打量两下后终究放下了,然后问洪应,“看见那位活祖宗没有?” 洪应摇摇头道,“并未曾见。” “那就奇怪了,说好跟我们一起的【www.cle-wx.com最快发布】,怎么就见不到人了呢?” 林逸拍拍大腿道,“那就不管了。” “你很开心?” 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耳边,把林逸吓了个半死。 林逸左右看看什么都没有,一抬头车顶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在车顶上晃荡着那长长的细腿,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吃的滋滋有味。 “你是......” 林逸看着对方的眼神有点熟悉,“奶奶?” “真是不孝的孙儿啊。”文昭仪一边吃一边叹气摇头。 “你这打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面前的文昭仪,一袭白色长裙,头上的银发不见了,此刻乌黑乌黑的,挽着发髻,最夸张的是原本眼角的鱼尾纹也不见了。 打扮的犹如花季少女,不仔细看,根本就认不出来! “那是你没心,”文昭仪叹口气道,“要是有心的,我这声音你还能听不出来吗?” “奶奶这话说的,这些日子,虽然我忙着赶路,这风餐露宿,脑子早就不够用了,但是还是日夜想着你呢,想的这心都快碎了。” 林逸咧着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位活祖宗是真的想甩都甩不掉啊! 边上的洪应一言不发,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文昭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过来的。 甚至如果不是文昭仪出声,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头顶上面居然坐着人。 紧紧的握着拳头,脸色涨红。 “你还愣着干嘛,没眼力劲的,赶紧给奶奶让地方,你下去吧,” 林逸把洪应赶下去后,笑嘻嘻的道,“奶奶,您下来的时候慢着点,别给摔着了。” “可惜了,上面的风景挺好的。” 文昭仪的一条腿转了个弯,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林逸的身边,手里的油条吃完了,把油腻腻的手往林逸的衣服上蹭了蹭,“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奶奶,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林逸一脸生无可恋。 “我啊,去看老朋友去了,” 文昭仪慢慢悠悠的说完,又叮嘱道,“你既然想隐瞒我的身份呢,以后啊,就不能喊我奶奶了。” “那喊你什么?”林逸问。 “你不是喜欢喊姐姐吗?” 文昭仪笑盈盈的道,“喊我姐姐吧。” “......” “喊个听听。”文昭仪打趣的道。 “姐......姐.....” 林逸喊的异常艰难! 有没有搞错! 扮嫩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虽然你面相看起来确实嫩? 可你老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啊? 文昭仪叹口气道,“你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很是不开心啊。” “姐姐!” 林逸这次很干脆。 这种飞来飞去的高手,他还是别惹毛了的好! 其实心中隐隐有点后悔,当初要是早知道这位文昭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就不跟着他学两招!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不用再这么废材了? 去屁颠屁颠的找那个刘供奉,图什么啊! 想多了都是泪! “嗯,乖孙....不对,是弟弟了,好弟弟......” 文昭仪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的边上的人都忍不住诧异的望过来。 他们同洪应一样,从始至终,也都没有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难道是王爷马车藏娇? 他们一直没有注意?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车队行到松阳,县令和当地有头有脸的乡贤亲自出城迎接。 当晚林逸终于吃了一顿好饭,吃饱喝足之后,好话不要钱似得,对着这位县令的功绩表示了肯定和赞扬。 至于县令是好是坏,他懒得管,也管不上,哪怕是有上门伸冤的也是一样。 皇帝是他老子,他也没有办法把这种事情直达天听,甚至吏部都不会鸟他。 这是很现实的。 如果非要强行伸张正义,只能一刀给剁了。 那跟造反没区别。 当地的驻军可不会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子,照样抓了,先按规矩押解安康城再说。 与因失责抄家灭族相比,得罪一个皇子算得了什么? 加上林逸,一行六十七人,半个月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越往南走,道路愈是难行,天气愈是多变。 “台风......” 林逸当晚抵达马鼻镇,看到倒塌的房屋,东倒西歪的树木,一些人在哭喊着扒废墟。 连原本丰姿绰约卖大炕的,此刻也浑身是血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王爷......” 宋城听着废墟中传来的孩子的哭喊声,整个人在发抖。 林逸道,“先行救人,不着急走,葫芦,葫芦呢......” 葫芦赶忙小跑过来道,“王爷,在呢,你有什么吩咐。” 林逸道,“做好防疫,叮嘱大家一定要用布巾掩住口鼻。 尸体一定要深埋,撒石灰,千万不要碰生水,更不能喝生水。 要是发生瘟疫了,咱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吧。” “是,小的,一定交代好。” 葫芦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知道林逸说的是真的。 一旦发生瘟疫,能够扩散到方圆百里,谁都不能幸免。 不过在安排救援之前,他先找到了家人,还有王府的女眷,让她们往山上走,喝泉水,吃干粮。 剩下的人,全部在此挖废墟救人。 “姐姐,要不你也上山吧?” 林逸看了一眼在边上的文昭仪。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孱弱。” 文昭仪拿了一块白手帕,掩住口鼻,走到一块废墟面前,只见手指轻轻一掀,一块半人高的筑墙石块被她随手一抛,然后她一只手伸到废墟中间,抱起了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 葫芦小跑过去,赶忙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众人咋舌,这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这么强悍? 林逸虽然也震惊,但是还是更关心身边的明月和紫霞,没好气的道,“你们别在这添乱了,全都上山去吧。” “王爷不走,我们也不走。” 明月和紫霞同时摇头。 ps:哥哥姐姐们,这是今天的第三更哦,盟主的加更,等过几日哈.... 还有票多多益善哈.... 等老帽思路清楚了,就爆肝更新。 章节目录 23、没钱了 林逸道,“那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闹出瘟疫,绝户绝村算是小的,灭了一座城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医疗水平实在太低了! 面对疾病,基本靠自身抵抗力。 台风过境后,雨过天晴,但是,到处是一股腐臭味,即使已经掩住了口鼻,林逸还是忍不住呕吐。 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承认能力。 明月和紫霞两个人的手刚刚抬过尸身,此刻去扶林逸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逸围着一棵树在那干呕。 洪应赶忙过来道,“王爷,要不你歇着吧,这种事情,还是小的们来吧。” 林逸点点头道,“行,你慢着点。” 他实在逞不了这个英雄。 他虽然经历过台风,可是毕竟在现代社会,有天气预报,人员提前撤离、看书就去WWW.C-LEWX.COM、,根本没有见过眼前这种人间地狱的惨像! 甚至连哭声都他不愿听。 下晚的时候,去当地县衙通报灾情的侍卫回来。 同来的还有当地县令,个子不高,花白胡子,身后是两名捕快,见县令下跪,他们也跟着下跪,同样口称卑职。 林逸没心情笑,只对着县令问,飓风已过两日,为何迟迟不救灾。 “飓风海溢,民庐屋瓦皆飞,潮高四五丈,死者不计其数,水患最剧,禾稼咸伤! 卑职已经能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此时着实无人可使,请王爷恕罪。” 县令当场下跪痛哭。 “当地守备呢?” 林逸深吸一口气后问道,“怎么也不见人?” 县令颤声道,“无巡抚大人的命令,谁敢擅自调兵?” 林逸接着问,“那巡抚大人怎么说?” 县令道,“卑职已经上报知府大人,至于巡抚大人,卑职岂敢越级言事.....” 林逸叹气道,“人手没有,赈灾的粮草该有吧?” 县令道,“卑职已联络各地乡绅施煮。” 林逸不再多说,心中确是说不尽的失望。 和王府众人同镇上幸存的三十几名百姓,用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最后在废墟中扒拉出来七百二十人,有老人,有小孩,大部分都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撑过当日。 林逸开始挖深坑的想法已经放弃了,毕竟尸体太多。 在幸存者的不情愿和痛哭中,全部埋进了一条山谷的罅隙间,最后铺上了土。 作为郎中,葫芦彻夜未眠,林逸因为心塞,也几乎没有怎么睡。 明月端过来一大碗粥,他看着木然的灾民,也没有多少食欲。 “把我们的粮食留下一半给他们,一人再给二两.....不,三两银子,然后咱们就继续出发。” 林逸一直在等的府衙和驻军救援是等不到了。 他只是个王爷,人家县令能来看看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好再继续拖延下去,何况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益,该做的他都做了。 “是。” 洪应等人拱手道。 林逸又扫了一眼蹲坐在树底下发呆的三个在台风中失去父母的孤儿,还有在文昭仪怀中熟睡对一切茫然无知的婴儿,然后叹口气道,“再打听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亲戚了,或者有没有愿意收养的,咱们多给点银钱。” 文昭仪冷哼道,“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今日肯定争着收养,明日肯定就弃了,你反倒是做了恶人。” 林逸一愣,这话还真是在理,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文昭仪道,“你堂堂的和王爷,难道养不起几个孩子吗?” 林逸点头道,“那就带着吧,把山上的人接回来,等会就出发。” 他自己就是孤儿出身,开个孤儿院简直就是熟门熟路。 中午时分,已经在此盘桓了好几日的车队再次启程。 刚走出镇子,洪应突然道,“王爷,你看。” 林逸回头,发现灾民携老扶幼,甚至不能走动的也被门板抬着,一直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下了马车,走到前去,对着一个头发斑白老头子拱手道,“老丈,你这是往哪里去?” “和王爷.....” 老头子先行跪下,身后的一长串人皆跟着跪下,“飓风来袭,杀人畜,坏庐舍,我等已无立锥之地。 王爷初就藩,我等愿意做王爷治下之民。 还望王爷应允。” 林逸摇摇头道,“朝廷自有法度,自会赈济、蠲免、抚恤你等,安心等着就是。” 这些鬼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等朝廷,等到什么时候? 但是,倒不是自己狠心,他是真不想带着这些老弱病残当做自己的拖累! 老头子好像看出了林逸的心思,高声道,“王爷尽可放心,我等已从废墟之中找出财物,一路无需王爷费心。 只请王爷应允我等到三和之后可以结庐而居,伐林开荒。” “三和湿热之地,你等可知道?” 林逸直接愣了,说好的故土难离呢? 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老头子道,“望和王爷明鉴,我等原本便是从凉州流落至此。” “随便你们吧。” 林逸算是应了,看他们到时候能撑到几时,想着撑不住的时候该自己回头了吧? 车队继续前行,一路皆是残垣断壁,很多地方的住户十不存一,林逸甚至都没有看见有冒烟的烟囱。 这场台风真的拔木堰禾,破屋沉舟无数,人员死伤惨重。 遇到灾民,尽力施救,见到的越多,他的心越沉,连带着所带的银两也直接少去了一半。 走走停停,一个半月后,终于走出了台风过境区域,入眼处终于有了烟火气。 不过,看着身后长长的灾民队伍,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看他好说话,好欺负吗? 赶都赶不走! 他发火生气的时候,这帮人居然还有脸笑! 真是二皮脸啊! 他堂堂梁国九皇子,三和之主的口袋,现在不比脸干净多少! 那是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啊! 每一次他都痛下决心,不管了,肯定不管了,但是每一次都冲动,还是大把花钱! 钱花了,还得后悔的扇自己一巴掌。 到三和还有不远的距离呢,钱不够花可怎么办?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24、男人的快乐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找钱! 哪怕是身为皇子,要是没钱,照样寸步难行,让人看不起! 甚至是皇帝,没钱就养不起军队,皇位最后是谁的,都说不定呢。 “王爷......” 宋城骑着马从前方过来道,“快到庆元了。” “庆元?” 林逸的眼前一亮,“庆王啊,这位皇叔虽然本王素未谋面,可是想念的紧啊。 快马通传,本王要去拜会。” 听说,这位与他不知道隔了几代的皇叔可是富的流油! 从开国世袭至今,世代累积的财富估计是个天文数字! 他眼前艰难过不下去了,进城去借点钱,应该不难吧? 实在借不到,去蹭几顿饭,不过分吧? 宋城犹豫半晌后道,“按照法例......” “王不见王?” 林逸奚笑一声,真按照这个规矩来,安康城里的皇子们早就该就藩了,哪怕是不就藩,也该天天窝自己府里不出门。 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没事就窜门子,算怎么回事? 所以,这条法例,对他们这些兄弟来说,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宋城看了看林逸的脸色,躬身道,“是。” 拿了林逸的印信,一骑绝尘。 队伍下了长长的崎岖山道,看见宽阔清澈的河流,众人忍不住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 林逸遥望已经清晰可见的庆元城的高大城墙,笑着道,“就地修整。” 带着这么多人进城,守门的只要还不傻,就不可能放他们进去! 什么? 皇子{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 有证据吗? 印信? 一个守门小卒不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与其去费力气扯皮,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等着宋城的回音。 听见林逸的话后,众人更是高兴不已,得了胡郎中的确认后,大家都下河开始洗澡,然后取水垒灶做饭。 此地水草肥美,按照林逸的想法,正是钓鱼的好地方。 刻在DNA里的狩猎本能逐渐苏醒,取出鱼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钓鱼。 枯坐了一个时辰,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水流太大。” 他无奈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又换了一个钓点。 可惜这里没有钓吧的老哥,要不然也能取取经。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 洪应也忍不住安慰道,“王爷,此地的鱼可能比较大。” 跟着王爷钓了这么多年的鱼,他也知道越是大的鱼越是成精,根本不会轻易咬勾,趋利避害的本能非常厉害。 哪里像小鱼,傻乎乎的往钩子上撞。 “不! 这里肯定就是没有鱼!” 林逸已经有点气急败坏! 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个半大小子的喊叫声。 那半大小子站在水里,怀里抱着一条至少有三斤多重的鱼,拼命的扯着嗓子朝着岸上的人炫耀,说不出的兴奋。 林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一直在边上抱着孩子默不作声的文昭仪突然放声大笑。 林逸冷哼一声,一眼瞧见了在草丛边蹦跶的青蛙。 对着洪应道,“给我抓住了!” 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 哪怕是抓只青蛙回去,也不算空军。 这种事情,洪应早就做的熟门熟路,一个闪身过去,青蛙腿已经被他给拎起来了。 “不错,好歹算是有收获了。” 林逸满意的很。 文昭仪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不屑的笑了一声道,“自欺欺人!”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就是这么简单! 你懂个球!” 林逸得意的说完后,转身就走! 摸清楚这位活祖宗的性子后,他说起话来越来肆无忌惮! 起码不担心挨揍! “堂堂皇子,居然说这种粗俗俚语,成何体统!” 林逸懒得搭理,找了一处树荫,躺在草地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后,面前多了一个火堆。 明月和紫霞等人正在做饭,林逸一下子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兔子?” 林逸从紫霞手里接过来,也没用筷子,直接用手撕着吃,一边吃一边道,“辣椒粉放迟了,不入味,你这水平啊,还是有待提高。” 紫霞躬身搞,“奴婢知罪。” 林逸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就是没意思。 太阳炙热。 吃好东西以后,林逸干脆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斜靠在树上。 一路跟随过来的流民对这样子的和王,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诧异,不少人也干脆跟着学。 入眼处皆是光膀的老头、青壮,光屁股的小孩子。 “我这真是贱啊。” 林逸突然喃喃自语道。 他居然开始想码字了 作为一个网文作者,只有码字才能使他快乐。 现在一天不码字,他都浑身不自在。 用毛笔? 他虽然已经写完修罗、甄嬛、孙悟空、姜子牙等大部头著作,但是依然讨厌毛笔! 他开始怀念电脑,键盘。 哎,真是乏味枯燥的人生啊! “和王爷,可以还给我们讲故事吗?” 十来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的簇拥过来。 说话的是那个刚刚在河里抓了一条大鱼的半大孩子。 “本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给你们故事?” 林逸在这样赶路的环境下,没法子安静写作。 但是心中偏偏又有强烈的表达欲,便又闲着没事给这帮小崽子讲故事。 当然,讲不讲,讲什么,什么时间讲,全是凭他心情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叫方皮的小崽子,林逸满心的不高兴,哪里还能给他讲故事! “王爷......”方皮大着胆子道,“你昨天答应过我们的,今天会继续说的。” “就你屁事多。”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一边玩去,喜欢抓鱼是吧,那继续去抓。 抓到二十条,老子晚上就给你讲故事,想听到什么时候就听到什么时候!” “王爷,说话算数!” 方皮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哼!” 林逸拍拍胸脯道,“本王一诺千金! 不过有言在先,只能你一个人抓,别人抓的都不算!” 小崽子,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放心吧,王爷,就我一个人!” 方皮说完,转身就噗通跳到了河里。 林逸继续靠在树干上假寐。 突然听见有人说宋城回来了,便睁开了眼睛。 “王爷.....” “有话快说,别那么多废话。” 林逸打断施礼的宋城,有时候挺享受被尊重的感觉,有时候又讨厌繁文缛节。 “庆王爷给了你一封信。” 宋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 从宋城手里接过来,拆开一看,居然是一首诗。 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草! 写的这么潦草! 跟鬼画符似得谁认识啊! 文昭仪摇头接过信纸,轻声念道,“巢知风,穴知雨。 不用安排,自成规矩。 历历靡缘,闲闲何偶。 乐哉林鸟渊鱼,一笑相忘尔汝。” 念完后笑着道,“这位庆王爷倒是有意思的很。” “什么意思?” 虽然在妹妹的眼里他是才华横溢,但是自己水平自己知道! 因为他是当代最杰出的“文抄公”,没有之一! 文昭仪笑着道,“无例不可兴,有例不可废。”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麻烦说人话。” “意思是哪里来滚哪里去,他不想见你。” 文昭仪把信纸往地上一甩,挥袖而去。 ps:求奶! 三聚氰胺我都认! 章节目录 25、庆王爷 “老王八蛋! 居然敢让老子滚!” 林逸愣了半晌,气的腾的站起来了。 文昭仪回过头心疼的看了一眼林逸,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想不到脑子也这么慢。 这么会才反应过来? 宋城道,“王爷,那现在怎么办?” 林逸道,“老王八蛋,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我! 咱们现在就进城,不给进城,老子就死赖着不走,看他能怎么样!” 他现在穷光蛋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城自然从命,招呼众人收拾行囊后齐齐的往庆元城的城门涌去。 近两千名衣衫褴褛的百姓突然出现在城门外,倒是把守城门的士卒给吓坏了。 不等门侯下令,有经验的士卒就已经早早地驱赶在城门边上徘徊的行人,手已经碰到大门,只能门侯一声令下,立马就把门给推上。 门侯姜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虽然不明白情况,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派探马探查。 三名探马骑着马围着林逸的队伍转圈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把林逸弄得烦不胜烦,对着宋城道,“给本王问问,到底想搞嘛子! 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啊!” 他平常虽然不讲究什么面子,但是别人给不给是另外一回事! 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拿自己当猴耍,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城领命应是,策马奔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名探马去。 探马见宋城已经与自己并驱而行,急忙一挥马鞭,掉转头朝着城门逃去。 宋城从马座上腾飞而起,一跃到了对方的坐骑上,探马吓得以肘后击。 宋城直接无视了他的后肘,一把抓过后背,不管对方四肢如何扑腾,直接给提溜到了林逸的跟前。 宋城把对方扔到地上后,对着林逸拱手道,“王爷,人带回来了。” 说话间侍卫统领沈初也带人抓回来了另外两名探马。 林逸笑着道,“全部捆起来,居然敢意图刺杀本王!” 刺杀? 手底下的人不明就里,但是依然拱手应是。 长长的队伍继续缓缓的往城门靠近。 姜毅赶忙喊道,“关城门! 快关城门!” 宽大的城门轰隆合上之后,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他几乎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流民的脸,大声的呼喊道,“来人止步,报人名来!” 城墙上的士卒已经靠在城墙上拉弓。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走下走出车厢,站在车架子上,指着三名探马,朝着城楼上大声的喊道,“是谁派你们来谋杀本王的?” 城楼上的姜毅愣了愣神后,与身边的士卒对视一眼。 谋杀? 这什么跟什么? 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林逸指着三名探马道,“居然敢行刺本王,辛亏本王吉人自有天相! 刺客已经被本王抓住了,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请问阁下是?” 姜毅终于抓住了“本王”这个关键词。 敢自称“本王”的? 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妙。 而且他的三名探马怎么就变成了刺客呢? 林逸没搭理城楼上的姜毅,转过头对三名探马鼓掌道,“好,你们果然都是好汉子,宁死不屈,本王非常欣赏你们!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本王就不勉强人,强扭的瓜不甜。 来人,看管好了,本王一定要找人对峙! 本王可是当朝皇子,如何施加这种毒手!” 他自顾自的表演,渐渐地说的自己都信了。 “王爷,乃是千金之躯,” 洪应噗通跪下来道,“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王爷周全。” 林逸看着洪应眼睛里涌出的泪水,老怀甚慰! 和王府艺员训练班今天终于有一名学员合格毕业了! “皇子?王爷?” 姜毅越来越糊涂! 这庆元城能称为王爷的只有一个庆王! “当今圣上第九子和王! 途经庆元就藩三和!” 宋城看了洪应一番表现,羡慕的眼睛通红,此刻也忍不住跳出来,对着城墙上的姜毅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意图行刺和王! 你们是要谋反嘛!” 林逸更是欣慰了,看来自己手底下人才济济啊! “和王......谋反.....” 姜毅听见这话后犹如晴天霹雳!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和王可真是声名远播啊! 宋城冷冷的道,“你还想狡辩嘛!” “和王爷,你想必是误会了,这三位乃是城门守卫,并非是什么刺客!” 姜毅急忙道,“请你听卑职狡辩,不是,请听卑职一言,卑职哪里敢谋害王爷!” 宋城指着三名探马道,“人证物证据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当立马禀报于总兵大人!” “误会! 全是误会!” 姜毅急的满头大汗,他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门侯,但是却不惧得罪什么和王! 可是这行刺皇子,意图谋反的大帽子一扣下来! 谁顶得住? 林逸淡淡地道,“这是一句误会能解释的?” 姜毅咬牙道,“和王,请稍等,在下立马回禀知府大人!” 他是想明白了,这位和王分明是故意找茬的! 庆元知府刘柏先五十有七,此刻慢慢悠悠的拨着茶盖。 听完姜毅的汇报后,打了个哈欠后,笑着道,“这与本官何干。” “啊......” 姜毅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知府大人的嘴里出来的! 你是本地最高长官,不找你找谁啊? 刘柏先说完后便转身就进了内室。 “刘大人.....” 姜毅急忙就要追过去却被师爷马颉给拦住了。 “马师爷,这可如何是好?” 姜毅急的跳脚。 马颉笑着道,“姜大人你这是当局者迷啊,你想想,谋反? 我们大人只是个知府,府里只有一些捕快,家丁,说他刺杀皇子,谋反,谁信啊? 你觉得这会最着急的该是谁?” “总兵大人.....” 姜毅恍然大悟! 总兵大人手里有兵权啊! “总兵大人刺杀皇子皇子图什么?” 马颉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气急败坏的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庆王府找庆王!” “找庆王?” 姜毅两手一拍,朝着师爷拱手道,“多谢师爷指教!” 说完飞也似得跑出了知府衙门,策马直奔庆王府。 ps:求票哈.....老帽已经在努力更新了! 章节目录 26、进城 庆王爷如今已经四十有七,在娶了第十七房姨太太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居然开始一心向佛。 [-clewx.com最快发]  正儿八经的在府里做早晚课、烧香磕头,一日未曾中断过。 这令庆元城的人啧啧称奇。 抱着茶杯,坐在葡萄架下假寐,边上的丽人对他大献殷勤,他也视而不见,很是烦躁的道,“别来打扰本王清修。” 丽人赶忙低头退下。 庆王摸了一把胸口,近日越发气短了,已经请遍天下名医,如今还是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管家回报南门门侯求见,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然是不见! “王爷....” 管家忍不住道,“姜门侯说,和王爷在城门外叫嚷自己遇刺,有人意图谋反!” 遇刺? 谋杀?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突然扎在了庆王爷的胸口。 人在家中坐,锅中天上来! 这庆元城最有谋反意图的,除了他这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还能有谁? 难不成是总兵和知府吗? “快快........” 庆王爷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管家立马明白了意思,到门外把姜毅请了进来。 姜毅下跪问安之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道,“王爷明鉴,那三名所谓的刺客,只是普通的士卒而已。” “竖子敢尔!” 庆王爷越想越气! 老子的信里不是写的很明白吗? 你小子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姜毅等着庆王喝完茶后,陪笑道,“王爷,那现在?” 该怎么办啊! 他想想自己是真难,明明是大人物们该操心的事情,偏偏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门侯在跑来跑去! “能怎么办? 把和王爷请过来!” 庆王爷咬牙切齿的道。 “那....那些流民怎么办?” 姜毅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 庆王爷终于忍不住踹上了一脚,“这种事情你还要用得着问本王!” “是。” 姜毅很是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庆王爷见他还在发呆,气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是,是。” 姜毅马不停蹄,再次回到了南城门,刚下马便看到了在边上茶摊优哉游哉喝茶的师爷马颉。 “多谢师爷指点。” 姜毅拱手,犹豫道,“王爷可以进来,只是这流民......” 马颉笑着道,“安抚流民乃是知府大人的分内之事,知府大人下令施粥。 只是不能进城,万一引起城内混乱,可是谁都担不起的责任。” 姜毅道,“师爷放心,那请师爷移步城上,在下职位卑微,生性粗鲁,和王爷身份尊贵,怕招待不周。” “职位?” 马颉摇着扇子,笑着道,“从古至今,师爷何曾算过职位,只是个幕宾而已。” “.......” 姜毅直接傻眼了。 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走上了城墙。 无论如何,这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来! 林逸在马车上困得都打哈欠了,还久久的没有等来回应,早就不耐烦了。 此刻听见洪应回禀说自己可以进去,流民不能进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流民里鱼龙混杂,他并没有时间做底细排查,万一混进城里寻衅滋事,那就比较麻烦了。 还是留在城外最为妥当。 城墙上的姜毅见和王居然这么好说话,自然欣喜异常,让人立刻打开了城门。 为了防止意外,还是把所有的士卒安排在了城门口,保证不让流民进城。 林逸坐在马车上,带着和王府众人,慢慢悠悠的进了城。 马车突然停了,撩开车帘一看,马车前跪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林逸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四字成语:贼头贼脑。 “小人马颉叩见王爷,” 马颉叩拜之后,大声道,“知府大人公务繁忙,小人添为知府大人幕宾,特代知府大人来迎接王爷。” 又不是太子! 何况还是个最不受皇帝欢迎的! 能让他这个师爷出来寒暄两声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一旁的姜毅目瞪口呆。 直娘贼! 你不是说你没有职位不方便出面吗? 现在和王爷进城了,你出来作甚! 幕宾? 林逸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宋城及时低声提醒道,“知府师爷。” “哦,知府大人很忙是吧?” 林逸淡淡的笑着道,“跟他说一声,过几日,本王一定亲自去叨扰。 本王遇刺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奶奶个熊! 明知道老子来了,开城门还这么磨蹭? 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不顾马颉的惊愕,再次钻入马车中,在庆王府管家的接引之下,往庆王府去。 在马车之中,林逸老远就看见了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的庆王。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林逸对着文昭仪嘀咕道。 文昭仪正要说话,就又听见林逸道,“不怕,幸亏我也不是好人。” “这说的是人话嘛.....” 文昭仪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皇叔......” 一下马车,不等庆王走下台阶,林逸便双手举过头拱手行了个礼。 刘协这小皇帝还对着刘备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叔”行礼呢。 他对着正儿八经的皇叔行礼,也不算是太过分。 毕竟算是名义上的长辈。 “和王爷客气了。” 庆王爷亲自走过来扶着林逸,非常和气的道,“舟车劳顿,请!” 宾主落座,林逸高兴地道,“在安康久闻皇叔的才名,即使是父皇也对皇叔的才气赞叹不已,天下士子无不仰慕。” 这么喜欢写诗,那就继续写呗。 庆王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皇帝夸赞他? 是真是假? 他哪里知道! 但是,他少时有才名是真真的事! 颇写了一些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不甘偏安一隅的诗词,曾经万人传唱,一时安康纸贵。 难道皇帝真的夸他了? 可是被皇帝惦念绝对不是好事啊! 想到这里,也不管真假,急忙走出座中,拒绝侍女的搀扶,对着北边的方向跪下,高声道,“圣上如此惦念老臣,老臣不胜感激涕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说着眼角涌出来了泪水。 他悔恨啊! 年轻时候,怎么就那么傻! 章节目录 2、阿堵物 林逸跟着站起身,亲自把庆王扶到座位上坐下。 然后站到中间,笑着道,“现在犹自记得皇叔那首《破阵子》。 特别是最后那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妙啊,妙! 简直可谓是千古绝唱.....” “和王,本王没写过!” 庆王浑身哆嗦,不等林逸说完就赶忙打断! 什么叫辞庙日? 不就是就藩那天嘛! 这首词表达的完全是藩王对就藩的不满和不甘心! 他承认他写了很多的诗词! 可是他从来没有写过这首! “不是皇叔写的?” 林逸挠挠头道,“是本王记错了? 不然就是这首了,‘心在安康身在庆,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林善不丈夫’.......” 林善便是庆王的名字了。 “这也不是本王所作!” 庆王哆嗦的更厉害了。 而林逸更疑惑了,没有看庆王的脸色,沉吟一会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 是这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安康,满城尽带黄金甲'!” “和王!” 庆王这一嗓子几近声嘶力竭,满脸滴血道,“本王从未写过这些!” 林逸挥手道,“皇叔千万不要自谦。 本王这一路听见有人传唱这些诗词,极为惊喜,一打听之下,居然是皇叔所作!” “你的意思是这些诗词是你从外面听来的?” 庆王的脸色渐渐地阴晴不定。 林逸诧异的道,“难道皇叔还能以为这些诗词是本王所作吗?” 庆王直勾勾的看着林逸的表情和眼神,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林逸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真琢磨不透了! 这是林逸所作? 庆王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 作为一名闲散王爷,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朝堂和宫中的局势。 每一个藩王在都城基本都有公开或者半公开的产业,比如商行、青楼、酒楼,表面上是为了赚钱,实际上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朝堂信息。 如果朝廷对藩王有什么政策,他们都不知道,还想世袭罔替,做闲散王爷,做春秋大梦吧! 死不了就是满天神佛保佑了! 所以,他对当今皇帝的儿子们都是非常了解的,最让他看不上的便是眼前这个九皇子了! 说是不学无术都是夸赞他! 说他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难道真的是从外面听来的的? 有人以他的名义做这些诗词陷害于他? 这些年在封地上,他虽然蛮横了一些,可没得罪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啊? “和王爷......” 庆王从侍女手里接过酒杯,然后高举道,“本王敬你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很奇怪的是,平常一饮酒就痛的胸口,此刻一点感觉也没有。 “多谢皇叔!” 林逸喝完之后,还很豪气的空了下杯底。 放下酒杯后,大声道,“皇叔,你能想到本王看到这些诗词之后,能有多兴奋嘛! 本王想好了,等过几日就呈给父皇,也让他高兴高兴! 皇叔,依然是皇室的骄傲。” “不,不,和王爷,还是不要呈给圣上的好......” 庆王吓得脸色煞白。 光是那一句“冲天香阵透安康,满城尽带黄金甲”,凭着皇帝多疑和阴狠的性格,不光是自己不用活了。 他这一门都要绝户。 从开国分封至今,他这一代与皇室之间的血脉已经稀薄到忽略不计! 当今德隆皇帝可是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砍得毫不犹豫的狠角色。 只要疑心一起,治他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什么证据,有借口就够了! 皇帝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些藩王已经是宗室的拖累,梁国的累赘! 之所以留着,是因为灭起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脸上不好看。 现在能找到借口,简直是再开心不得了的事情! 是以这些年,他是真的过得小心翼翼,一听到和王“遇刺”这种事情,忙不迭的给请了过来。 千万不能让皇帝找到借口啊! 现在又加上这些诗词,他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林逸不解的问,“本王虽然只是略通文墨,但是这些诗词写的好坏是知道的! 皇叔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看着林逸这张真诚的脸。 庆王终于相信这位和王不是略通文墨,分明是狗屁不通! 根本不了解这些诗词的深意! 心里鄙视,但是却还是亲切的拉着林逸到了自己的旁边,脸上堆笑道,“和王爷,圣上日理万机,岂能看得上这些雕虫小技。” “那不行,”林逸断然拒绝道,“这么好的诗词不能传唱于天下,岂不可惜?” “和王爷,”庆王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涵养功夫,耐心的道,“本王都这个年龄,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 本王只想不被世俗名利所困,难道和王爷连这点都不能满足本王吗?” “这......” 林逸面色为难。 庆王见他捶胸顿足,又急忙问,“如何?” “哎,”林逸重重叹口气道,“不瞒皇叔说,这次离开安康,本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的。 你说这都城花花世界多好啊,去那酷暑之地,实在是非本王所愿。” “这是自然。” 庆王爷点了点头。 这点他很肯定,这蠢货没说假话。 林逸失望的道,“走到这里,本王就更后悔了,前些松阳飓风,差点丧命啊!” 说到这里,他终于挤出了眼泪。 “和王爷,你受苦了。” 庆王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叹口气后递上了手绢。 “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着怎么讨父皇开心,好让他回心转意。” 在身后的洪应和宋城的目瞪口呆中,林逸的眼泪水居然越来越多。 “和王爷,不哭,不哭......” 庆王爷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真的委屈,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绝对是做不了假的! “皇叔,你说本王容易嘛,” 林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父皇不喜欢本王,这是众所周知的。 本王就是想着送点礼物给他,让他开心。 只要能回都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本王都在所不惜! 奈何本王这点体己,全部用来准备这次就藩了,着实是囊中羞涩。 这次看到皇叔的诗词,自然欢喜不已,给父皇看了,父皇万一一高兴,本王不就有机会了嘛。” “原来如此!” 庆王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和王爷,这等小事,你早说啊。 本王虽然财力不富裕,但是这些许小事,也是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 本王出两万两,算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他居然有点开始同情这位和王。 他还是个孩子啊! 林逸义愤填膺的道,“皇叔,本王说这么多,难道是为了跟你要钱的嘛! 皇叔莫要看不起人,本王虽然眼前落魄至此,莫说两万两,就是五万两,本王也拿得出来。” 完全是一副中二少年的气质。 庆王哈哈大笑道,“和王爷误会了,只是因为听了和王爷的肺腑之言,本王真的是深受感动。 既然要讨圣上欢心,心意嘛,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本王给八万两!” 林逸跺脚道,“皇叔! 你果真看不起本王,就拿这些阿堵物来糟践本王! 难道本王变卖家财,凑不齐这八万两?” 说完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庆王,只端起杯子,悲愤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和王爷别生气,气大伤身,” 庆王爷更开心了,对付这样的毛头小子,自然是一切尽在掌握中,“听了王爷的话,本王深感愧疚。 就跟你说实话了,这么做也是有本王的一番私心。 想这些年囿于此地,也没法为圣上尽忠,直接送给圣上,圣上难免体恤老臣,给了他一份,他必然会回两份。 本王给十万两,借和王爷之手,尽了本王这忠心之意。” “真的?”林逸将信将疑的问。 “自然是真的。”庆王开心的道。 “不行。” 林逸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本王还是觉得皇叔的诗词更好,比这十万两的价值更高。” 最后又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怎么能要皇叔的钱,要不要脸了。” 庆王爷却听得清楚,真挚的道,“和王爷,请不要再推辞了,十五万两,还望和王爷成全老臣对圣上的一片拳拳之心!” “这......” 林逸犹豫间,一大摞的银票已经被强行塞到了自己的手心。 庆王爷对着洪应道,“快过来扶着你家王爷。” 洪应走过去,这钱自然而然的就进了他的怀里。 徒留下林逸坐在位置上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庆王爷却是高兴不已,有钱不止能让鬼推磨,还能让皇子闭嘴。 “和王爷,本王还有一事不解,这刺客是怎么回事?” “哎,松阳的飓风很大,牛犊子都能刮上天,本王死里逃生,惊魂未定。 守城门的不但不让本王进,还晾着本王,派什么探马,一时激奋之下,自然就发泄到他们身上了。” 林逸好不避讳道,“哎,让皇叔看笑话了,皇叔还是不要传到外面的好,让父皇知道了,肯定不高兴,怪本王惊扰了皇叔。” 庆王高兴地拍着胸脯道,“和王爷请放心,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一时间宾主尽欢。 ps:求票! 章节目录 28、君子不为 两个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叔侄。 酒过三巡之后,庆王爷终究是忍不住道,“和王爷,你是在松阳何处听到这些诗词的? 本王好奇到底是何人做了这些诗词。” 这话要是不问出来,就总感觉有东西卡在喉咙眼中。 林逸笑着道,“皇叔,本王正要说这事呢。 一路过来,只在松阳的一个叫花溪镇的地方听过这些诗词,别处倒是不曾听说过。 不过可惜啊,飓风无情,这个镇子算是毁了,一个活人都没留下。” 他倒是不怕庆王去查,事实上这个镇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一路走下来,看着满目疮痍,他当时眼泪婆娑,都有心理阴影了。 “没有了?” 庆王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对林逸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这种蠢货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 林逸认真的点点头道,“十不存一,生灵涂炭,本王能活下来也是侥幸。” 庆王笑着道,“和王还还能记得这叫花溪镇的具体位置? 既然受灾,本王愿意去尽绵薄之力。” “当然知道。” 林逸详细的说了花溪镇的位置。 庆王爷悄悄的朝着自己的王府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立马就退出来,找人去打听这叫花溪镇的地方。 宴席结束,太阳渐渐落山。 林逸斜坐在宴客厅的朱漆柱子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这可把庆王给看的干着急! 这意思是要留宿? 怎么可能! 反正现在来龙去脉已经弄清楚了,还留他做什么? 还是速速离去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因此笑着道,“这庆元城虽是偏僻之地,却也有一些热闹的地方,和王爷,咱们这就去?” 只要把和王爷带出庆王府,之后他去哪里,与自己有何干系? “皇叔有所不知,”林逸笑着道,“本王这一路担惊受怕,没有休息好,还是早早地休息为好。” 他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走的,十五万两已经安全到手,再贪心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人生最大的耻辱是什么? 有钱不知道捡! “和王爷有所不知,” 庆王爷感觉自己好难,袭位后,身为一方诸侯,他就没对人陪过笑脸! 今天一天笑的可能比自己这一辈子都多了,“本王说的这地方叫风月楼,乃是这庆阳城一等一的好去处。 既有佳人陪喝酒,又有休息的地方,鼓瑟鼓琴,何等惬意。” 林逸摇头道,“多谢皇叔好意。 不瞒皇叔,如果不是马匹折损,本王恨不得现在就辞行,毕竟也怕在此惊扰皇叔的消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奈何,这补充马匹、粮草不是匆忙之间就能准备妥当的。” “和王爷,这有何难!” 庆王爷忙不迭的道,“和王爷无需为此发愁,本王这叫安排人为你准备上好的塞北马五十匹!” “皇叔误会了! 如果真是差这五十匹,哪里还需要准备! 去马市买上一些就是了。” 林逸摆手道,“再说,已经拿了皇叔的钱,怎么还能要皇叔的马匹。” “那这样,和王爷,本王给你两百匹! 剩下不足的去马市如何?” 庆王爷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哎。” 林逸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如何使得,本王更是无地自容了!” “使得,使得!” 庆王突然大声的道,“来人,赶紧替和王爷准备两百匹快马和所需粮草!” 庆王府果然是大户,没多大的功夫,两百匹良马和十几个大车的粮草就准备就绪。 庆王欢天喜地的把林逸送出来了王府。 林逸坐在马车上,把银票掏出来,点了一遍又一遍,乐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从小就是财迷,但是那点例银能攒多少? 后来让宋城出宫做生意,哪怕有他的指点,宋城也没只是勉强做了个保本。 真正做起来是他出宫之后,开了客栈、酒楼,着实挣了好几万两,后来脑袋一热,搞什么多元化,做起了家具和镖局生意。 那么点流动资金全被吸干净了。 要不然他能为了几两碎银子跟威风凛凛的暗卫指挥司翻脸? 甚至后来不得不变卖太子等人送的礼品! 他堂堂的皇子,在就封前居然拿不出一万两银子! 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朝着诸位皇子要了贺礼,他这次就藩可能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说白了就是一看固定资产,家大业大,一看现金流,和王府的库房可以跑老鼠。 又点数了一遍后,才依依不舍的把钱交给了他的财务总管宋城。 宋城道,“王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林逸笑着道,“到了此地,知府大人按理来说是不是要尽一个地主之谊?” 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瞎说的? 宋城笑了应是。 等宋城退出车厢之后,文昭仪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喜欢钱?” “错,错,我何止喜欢钱,”林逸得意的道,“简直是视财如命!” “在庆王府的诗词都是你做的?” 文昭仪说完,又笑道,“你说的故事中,确实有不少诗词,不过很是一般,只是恐怕你是写不出《破阵子》这样的。” “谢谢夸奖。”林逸笑着道,“这是皇妹送我就藩时所做。” 有风头让给亲妹子总是不错的(看书就去WWW.CLEWX.CO-M)。 “林宁这丫头的才情,当世少见,’文昭仪接着道,“你倒是有些急智,不过倒是没用在正处。 小说故事终是九流之一。”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写诗词的就比写小说的高雅了?” 林逸不屑的道,“丰富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功德无量。 你问问老百姓到底是喜欢我的小说故事,还是喜欢那些他们听不懂的诗词?” 文昭仪摇头道,“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 众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 又拽文? 林逸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反正本能的觉得不是好话,气鼓鼓的道,“既然你看不起小说,以后我是不会再给你讲故事了。” 说完躺在车厢中假寐,不再搭理文昭仪。 ps:新书榜对老帽还是非常重要的,大家多多支持哈..... 章节目录 29、悲天悯人和王爷 一路到知府衙门,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眼前跪着的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唯一站着的是知府刘柏先。 一个知府居然是四品。 林逸觉得一点都不科学。 “卑职给和王爷请安!” 刘柏先对着林逸施礼完毕后,“和王爷驾临庆元城,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王爷,请!” 林逸未开口,好歹是个王爷,这点矜持还是有的。 走到府衙门口,看到大门上的门环,好奇的拉起朝着大门哐哐磕了两下,然后朝着刘柏先问道, “这是什么做的?” 刘柏先直接愣了。 这位和王爷来之前,他想了很多。 这位会不会与他讨论地方民情? 他准备了地方志。 会不会与他探讨风花雪月? 他提前对庆元城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大家做了邀请。 会不会回顾这次飓风? 他也汇集了这次风灾的资料。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王爷居然对府衙的铜环感兴趣......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和王爷,此乃锡环!” 马颉及时的站出来对答道。 “你是何人,本王问你了吗?” 林逸高声喝问。 “.......” 马颉目瞪口呆。 中午的时候不是老子在城门口迎接的你吗? 你他娘的眼睛瞎啊! 还是健忘啊! 刘柏先赶忙拱手道,“回禀王爷,此乃府衙幕宾,冲突了王爷,还忘王爷海涵。” 林逸挥手道,“本王大度,一般不跟小人计较。” 马颉满脸胀得通红! 他好歹是庆元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被当众剥了面皮,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林逸怀疑这家伙学了微表情管理,即使是哭丧着脸,因为有笑肌,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不远处带着士卒维护次序的姜毅看到这一幕,高兴地嘴巴咧到后耳勺。 老乌龟! 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林逸信步进了院子,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做遮挡作用的照壁,随着刘柏先拐过弯进入了府衙正厅。 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坐下后抱着茶杯,一个劲的打着哈欠。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果真如此啊。” “还是王爷总结的精妙。”刘柏先恭维道。 说完后,见林逸没有动静,一看,手掌撑着脑袋,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一起一伏,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当他不存在嘛! 洪应朝着刘柏先拱了拱手,低声道,“刘大人,王爷舟车劳顿,在所难免。” “客气,客气,本官这就去安排王爷就寝的地方。” 刘柏先拱手退出了正厅。 林逸第二日起床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洗漱之后,习惯性的接过来洪应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道,“咱家那位活祖宗去哪里了?” 文昭仪从始至终不但未踏过庆王府的大门,连知府衙门也不肯进。 洪应道,“小的不知。” “也是,神出鬼没的,能找到她才叫邪了门了,反正丢不了,等她找咱们吧。” 林逸吃了两口糕点,又问道,“城外的灾民没有闹腾吧?” 洪应道,“这位刘知府出了告示,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给安置,倒是有不少人愿意留下来,不愿意长途奔波。” 林逸高兴地道,“这是好事。” 他终于不用带那么多拖累了。 最关键的是省不少钱。 洪应道,“小的会配合知府大人做安排的。” 中午,刘柏先设宴。 庆元城有头有脸的乡绅、六房官员四五十人皆在坐。 林逸坐在主位,扫了一眼众人笑着道,“本王那位皇叔呢,怎么就不来了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刘知【www.clewx.c o m最-快发】府道,“庆王爷身体有恙,今日倒是不能来了。”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什么,皇叔病了? 不行,本王得去看看! 来人,准备马车去庆王府!” “多谢和王爷关心,” 从座位的中间走出来一个气质轩昂的中年人,朝着林逸跪下道,“父王吃了点药,并无大碍。” 刘柏先介绍道,“此乃庆王世子林淳。” “原来是世子,快快起身,”林逸笑着道,“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多谢王爷。” 见林逸没有再去庆王府的意思,林淳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赴宴之前,他老子可是千叮万嘱,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和王爷进庆王府。 没有病的也能被吓出病。 如何真让和王爷去了,就是他办事不利,他老子能饶的了他? “和王爷实在是令庆元城蓬荜生辉!” 刘柏先率先举起来了酒杯。 不过接下来酒过三巡之后,他就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了。 这位和王爷是喝醉了吗? 居然开始公然针砭时弊! 而且越听越是胆寒。 “暗卫怙势作威,江重冤假错案办的还少吗? 在刚出都城之前,可怜的马德峰大人死于狱中!” 林逸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虽然马德峰这位前吏部郎中死有余辜,但是不妨碍,他借这个由头去骂江重。 他骂一次也是骂,多骂几次也是无妨了。 但是对台下的人确实不一样了! 他们还不配讨论这个话题。 暗卫是不敢对和王爷怎么样,可是却敢拿他们开刀啊,即使他们没有参与讨论这个话题! 也极有可能被殃及! 万一暗卫撒气撒到他们头上,也是够受的! 因此,此刻台下众人各个脸色煞白。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位和王爷来了就来了吧,那是知府大人的事情,跟他们有何相干,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也终于明白庆王爷不肯来的原因,姜还是老的辣。 “看着各位这义愤填膺的样子,”林逸慢慢悠悠的道,“想必对江重肯定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 “和王爷......”刘柏先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阻止道,“和王爷,今日只谈风月!” 再让这位和王爷继续说下去,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谈风月啊?” 林逸得意的道,“这个本王就特别擅长了,话说本朝第一大风流之人,宰相大人......” “和王爷,咱们还是喝酒吧,卑职敬你一杯!” 刘柏先差点就要哭了! 宰相齐庸乃是他的恩师! 章节目录 30、圣明 所以,他及时打断,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位王爷继续说下去! 他对这位王爷后面还要继续说什么,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短短这么一大会,他对和王爷算是有了清楚的认识。 简直比传说中的“不学无术”还要夸张。 可以说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对,这是侮辱狗! 反正,让这位继续说下去,嘴里肯定是没有好话。 按照文人雅士的规矩,但凡这种胆敢侮辱自己恩师的,即使不以命相搏,也得有铮铮铁骨,极力维护自己的恩师。 如果连恩师的声誉都维护不住,以后在士林就没法混了! 可眼前这位,哪怕不得圣宠,依然是皇子。 折腰事权贵是必须的,万一被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都没地方哭。 大不敬可是“十恶”之一,按照梁律,当斩立决,遇赦不赦。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满饮此杯,与各位共饮,” 林逸一饮而尽后,清清嗓子接着道,“宰相大人写诗词........” “恩师的诗词自然是极好的,凡有井水处,即能歌齐词。” 无论如何,刘柏先都不会再让这位皇子继续说下去了。 一旦继续说下去,自己可真的是夹在中间为难! “宰相大人可是天兴十五年的状元,初授翰林院修撰。 隆德元年,充经筵讲官。 隆德五年,进入文渊阁,参预机务......” 世子林淳也及时插话。 “宰相大人的才学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竹林文章伯,国士无与双......” “各位可还记得宰相大人那首绝句,我朝第一才女淮阳公主曾经评价过宰相大人这首,说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众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不管别人听不听,能不能听得懂。 反正中心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和王爷张口说话。 这个宴会厅说不准就有暗卫或者廷卫的密探,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逸坐在主位上,茫然的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氛围,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即使是说了,好像也没人听啊....... 这是当他不存在? 咣当一声! 一个盘子被他扔到了地上。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请王爷恕罪!” 除了刘柏先,众人皆跪下。 “你们说本王容易嘛,松阳一路死里逃生,”说着林逸潸然泪下。 有了昨日在庆王府的经验,他这次的演技更成熟了,“粮草、资货尽失,本王准备给父皇写一封奏折请罪,这三和是去不成了,不得不在庆元城多盘桓几日,等着父皇的旨意。” 话完后,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给圣上上奏请罪? 听起来是和王自己的事情,但是谁知道这货会不会把他们给捎带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就是哄人开心说的。 谁能真受的了皇帝的“雷霆”? 说不准就得抄家灭门! 二是,听这意思是要继续留在庆阳城! 待这么一会,众人就要疯了,再待下去,怎么可能受得了! 说不准到时候这庆阳城就要大乱了! 至于边上的林淳更是无奈。 昨天才不是从庆王府拿了十五万两银子,两百匹马吗? “王爷无需为这些小事困扰,更无需去烦扰圣上!” 第一个顶不住的是知府刘柏先,“些许小事,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知府大人所言极是......” 各个官员、胥吏纷纷出言附和。 反倒是财大气粗的乡绅富商缄口无言。 “不了,本王自己的事情,怎么好麻烦众位,不妥,不妥啊。” 林逸摇头叹气。 “王爷,自不必客气,无需为这些小事劳神费力。” 刘柏先很是伤神。 林逸叹口气后,摇摇头,走出了宴会厅。 当晚,他的桌子上就多了十万两银票。 另外还有粮草十五车,玉珊瑚一对,夜明珠两颗,良马百匹。 “本王突然舍不得就藩了......” 林逸坐在马车上坐累了,在驴子上晃着身子,“前方可还有本王什么亲戚啊,过门而不入,就有点失礼了!” 宋城失笑道,“王爷说的对,最近的是南平渭源郡王。” “渭源郡王?” 林逸没什么印象。 “乃是惠王之子,因是滥妾所出降二等封为辅国将军,今年大概七十有余,” 文昭仪骑着马跟身后不紧不慢的道,“年轻时候游荡江湖之时,倒是见过他。” “姐姐年轻时候闯荡过江湖?” 林逸眼睛一亮。 “不是在说渭源郡王吗?”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好好的关心我做什么。” 林逸嘿嘿一下笑,不再追问,只是道,“惠王之子,这么一算,还是我大侄子呢,不去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 宋城道,“渭源郡王在西北,需要绕点路。” 林逸大义凛然的道,“为了看我大侄子,绕点路算什么!” 毅然决然带着王府众人,以及被庆元城安置后只剩下七八百人的灾民浩浩荡荡往南平而去。 两日后。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微微颤颤,接连咳嗽不停的老头子。 林逸一下子就犹豫了。 #clewx.-c o m发最快# 万一把老头子气死,自己是不是太不道德啊! 可是突然看到搀扶着老头子的两个貌美如花,娇艳欲滴的侍妾。 林逸一点儿就没再犹豫了。 最后带着七万两银子,八车粮草,百匹良马,满载而归。 不过灾民又少了百十余人。 南平府比庆元城还要繁华许多,留在这里安家落户自然是不错的。 林逸笑着道,“多弄点马匹,到时候人人有马骑,有车坐,速度就比走路块多了。” 罗汉抢先道,“王爷圣明!” 话音刚落,一只脚踹了过来,本能想躲避,待看清是王爷的时候,只能受了这一脚。 不过王爷不是武者,一脚过来,跟蚊子咬没区别,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替他,不过还是不能落了王爷的面子。 左脚往地一点,倒退十几步后,往地上一摔,然后嗷嗷直叫。 众人哄人大笑。 “你他娘的真是会演戏啊!” 林逸气骂。 “王爷......” “闭嘴!”林逸呵斥道,“不会说话就少说。” “.......” 罗汉一脸茫然。 他做错了什么? 宋城从他身边经过,拍拍他肩膀道,“除了天子和皇后,没有任何人可以圣明!” “可是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啊.....” 罗汉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 ps:求票哈....另,彩蛋章欢迎投稿哈.....点击彩蛋章图片上的那个信封样式的图标就可以了..... 章节目录 31、一门四进士 好不容易抢在洪应和宋城等人前面拍了个马屁,还拍在了马脚上! 真的是有够倒霉催的!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林逸一行人,继续南下,抱着与亲戚联络感情的态度,走访了华安镇国将军林泰、云霄辅国将军林镜的封地。 亲戚客气,临走还不准他空着手,加在一起纹银五万两,良马五十匹,粮草二十车。 正踌躇满志的准备继续往下个亲戚家去的时候,宋城居然告诉他无亲戚可走了。 “这就最后两家了,没别的亲戚能走了?”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这前后加上庆王、渭源郡王,也才走了四家亲戚,这就没了? 宋城讪笑道,“各位亲王、郡王的封地大多在边塞和荆楚之地,这要走过去,就比较远了。” 林逸叹气道,“天意啊。” 骑在驴子上,无精打采。 文昭仪笑着道,“人小不足蛇吞象。” “你会嫌钱多吗?”林逸反问。 “金钱于我,如粪土耳。”文昭仪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漫不经心的道。 林逸真心想骂人! 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现在告诉老子,你视金钱如粪土? 但是,没那个胆量,只能无奈的笑道,“姐姐风雅,自然不食人间烟火,我这种俗人就不行了。” #www-.clewx.c o m首发#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给你奶奶养老吗? 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 “哎呦,我谢谢你嘞!” 林逸冲她拱了拱手。 文昭仪正要说话,突然勒住马,冲着同样止步的洪应道,“有人来了,你去林子看看吧。” 洪应没答话,只看向林逸。 林逸笑着道,“奶奶,真有什么高手,他这三脚猫功夫,还不被人打死。” “聒噪。“文昭仪正还要说什么,就听见沈初道,“王爷,属下去吧。” 说着持刀飞身离马,跃入了道旁密不透风的林子里。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短兵相接,兵器相碰的叮当声音。 宋城皱眉,同样窜入了密林之中。 王府的侍卫毫不犹豫的散马奔开警戒,把林逸围在了中间。 “王爷!” 从密林中露出来方皮那惊慌失措的小脸。 待整个人从林子里钻出来,第一时间跑到了林逸的跟前。 “你他娘的,往哪里跑了?” 林逸没好气的问。 方皮大口喘气道,“王爷,有个恶婆娘要杀我!” 林逸冷哼道,“杀你? 怎么没活剥了你! 小王八蛋,没事就喜欢乱窜。” 突然,从林子间又钻出来一个年轻人,衣裳不整,慌乱间看到林逸等人后,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林逸这边奔过来。 刚行两步,却发现自己赫然动不了了。 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还没照上面,就被人给用针扎上了穴? “大侠,我是过路的,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封我穴道。” 年轻人简直是欲哭无泪。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给捆绑了。 林子里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一个女子凌空越过高高的树梢,朝着林逸这个方向直接过来,身后的沈初和宋城,一个持刀,一个拿剑,腾空紧追不放。 “神仙姐姐啊.....” 林逸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女子潇洒飘逸的身形,简直看呆了,咧着嘴道,“她来了,她朝着我飞来了,看看本王的发型怎么样,有没有乱?” 文昭仪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直接 洪应笑着道,“王爷依然是风流倜傥。” 文昭仪看林逸没出息的样子,直接背过头。 然后瞥了一眼那女子一眼,衣袖不经意间一挥,那女子闷哼一声,径直落地,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拄着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宋城与沈初的刀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使她一动不敢动,只是恶狠狠的道,“淫贼,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嗯? 方皮! 你小子才多大,居然有这么大的色胆!” 林逸义正言辞的的道,“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王爷!” 方皮指着那女人,急忙分辩道,“不是我偷看她洗澡的!” “什么? 你还偷看人家洗澡? 小王八蛋! 简直无法无天了!” 林逸眼睛瞪的溜圆,在众人的注视下,痛心疾首的道,“枉费我对你那么好! 偷看美女洗澡这么好的事情,你不知道通知我,居然一个人独享?”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 可仔细一想,从他们家王爷嘴里出来,好像没什么毛病,挺正常的。 人设崩塌? 不存在的。 他们家王爷本来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 “王爷,我真没偷看她洗澡,是他!”方皮指着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年轻人道,“我是无辜的!” 女子恶狠狠的瞪了眼林逸道,“恶贼! 要杀要剐随便你!” “打打杀杀?” 林逸摆了摆手,摇头晃脑道,“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女侠真是好风采啊。” 女子肤如凝脂,齿如瓠犀,他在想,这大夏天都晒不黑的吗? 说完又看向了那年轻的男子。 “大人,小的是无心冒犯这位姑娘的!” 男子看着训练有素的王府侍卫,只以为林逸是当官的。 林逸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男子摆手道,“在下腹中饥饿,只想进林子里打点野物,谁能想到,她会在河里洗澡。” “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林逸犹自不死心的问。 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分享的精神? “在下善因,家父乃是东痒岛善雷,自小饱读诗书,自然做不得这种无耻之事的!” 年轻人信誓旦旦的道。 “善雷?” 林逸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王爷.....” 罗汉兴匆匆的走过来,这题他会答! 拱手道,“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说的便是东痒岛雷家!” 作为镖局的当家人,知道走到拜哪个山头,是基本常识。 听见这话后,雷因昂起了头。 “书香门第啊,”林逸恍然大悟,然后话锋一转,骂骂咧咧的道,“读书人一肚子坏水,没一个好东西! 快说,善琦那老王八蛋跟你是什么关系?” 善因的嘴角抽了抽,陪笑道,“正是在下的叔翁。” ps:求票! 章节目录 32、夜锦羽 心里有点无奈,他叔翁善琦乃是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眼前这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大骂,官阶也不会太低吧? 因此说话中格外带了小心。 “好啊!” 林逸气鼓鼓的道,“难怪说老子看你不顺眼,原来你是善琦那老东西的亲戚!” 但凡他有屁大点事,善琦便会不厌其烦的给皇帝老子上折子,参他的不是! 跟个苍蝇似得,专门盯着他咬,让人烦不胜烦。 “在下......” 善因直接发懵。 根本不清楚他叔翁与眼前这位有什么过节。 林逸转而又的道,“一门三进士,一巷九举人,那文采肯定不错了,给你个机会,要是能三步成诗,今日就暂且绕了你!” “啊......” 善因愣了愣神后,苦笑道,“在下自幼习武,只是略通文墨而已,作诗实在是为难人了。” 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就你这还书香门第?”林逸不屑的道。 “大人误会了,”善因急忙解释道,“我叔翁、两位叔伯,三人乃是文进士,自祖父到家父九人乃是武举人!” “武举人?” 这是林逸完全没有想到的,笑着道,“那这么说,你是武举人了?” “不敢,在下倒是准备去考的。”善因信心满满的道。 “就你这怂样,还考武举人,”林逸指着洪应道,“你连他都打不过,还是趁早歇歇吧。” 他对洪应最佩服的一点,便是使得一手绣花针,打鸟是一把好手,想不到打人也有这准头,居然还能给人点穴。 看来当初自己让他练绣花针的决策是英明的! “我今年十九,已经是七品了!” 武举考试有年龄限制,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而在二十五岁之前能够突破七品的,天下间寥寥无几! 他知道的,也无非就只有那几个人。 其中有些人是肯定不会和他争的,比如宫中那位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淮阳公主。 而且,武举人不光考校武艺,弓马技艺、内场文策,也是必须的。 他自小家学渊源,自信考个武举人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现在却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看了眼洪应,完全感受不到这人身上一点气息。 这没到二十五岁吧? “呸,七品了不起啊。” 林逸很是得意,他亲妹子就是七品。 说完不再搭理善因,只看向那个女子道,“美女,这种登徒子,我举双手支持你去砍了他。” “你到底是何人?” 女子也发现了林逸的不寻常之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宦子弟。 不然怎么可能有本事带这种高手在身边? 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正在哪里抱着孩子的文昭仪。 她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一般人物怎么可能一招就能把她制服? “好说......”林逸得意的给洪应使了个眼色。 洪应及时的站出来朗声道,“这位乃是当今的九皇子,三和之主,和王爷!” “给和王爷请安!” 善因全身被捆绑,本能的想下跪,却一下子歪倒在了地上,想起身都非常困难。 “原来你就是被称为‘奇葩’的和王,”女子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倒是百闻不如一见。” 林逸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他接受不了女人看不起她! “大不敬,该死!” 明月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的给了女子两巴掌。 “你!” 女子咬着渗出血的嘴角,一脸的不敢置信。 “哎,何必呢。” 林逸叹口气道,“退下吧,不要对美女动粗,不好。” “是。” 明月躬身退下。 林逸摊手道,“好好说话,大家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岂不知甜言与我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学会说话很重要啊。” “和王爷所言甚是!” 善因赶忙称赞道。 “你呢,本王不为难你了,赶紧走吧,这女人要是追上了你,好像你打不过的。” 林逸说完,两名侍卫给善因松了绑。 “多谢王爷。” 善因说完后,看了一眼女子,钻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林逸对着女子道,“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女子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林逸无奈,太不给面子了。 文昭仪突然叹了口气道,“寂照庵的圣女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嘛。” 听闻此话,女子脸色大变,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文昭仪淡淡笑道,“静怡师太可还好,掐指一算,与他已经有五十余年不曾见了。” “你与家师是何关系?” 女子颤声问。 文昭仪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使的那招叫一月三身,乃是你们寂照庵的上等功法。 可惜你使得还不到家。 你师父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便是用最普通的一招越女镜心,也难逢敌手。” 女子傲然道,“家师自然天资卓绝,岂是寻常人可比!” 文昭仪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犹豫了一下道,“夜锦羽。” 文昭仪道,“倒是不错的名字,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可以走了。” 沈初和宋城齐齐看向林逸,林逸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多谢,”夜锦羽站起身,看着艳丽的女子,显不出年龄,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拱手道,“告辞!” 转身便走了。 林逸望着女子的背影,不甘心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他真的想体验下做纨绔,调戏良家女子是什么感觉! 何况还是个所谓的什么圣女! 文昭仪笑着道,“打了小的,你就不怕引来老的?” “老的?” 林逸好奇的问,“很厉害?” 文昭仪点点头道,“自然。” 林逸道,“我是皇子,能奈我何?” 文昭仪笑着道,“即使是你父皇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 “啥?” 林逸觉得她在说笑话。 皇帝见了武功高手还得礼让? 文昭仪笑着道,“天下宗师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林逸讪笑道,“你打不过?” 他对武功级别,没有什么概念。 文昭仪摇头道,“她也未必能胜我。” 林逸好奇的问,“那这什么宗[www.clewx.-c o m首发]师有几位?” “以前是七位,”文昭仪说完玩味的看了一眼洪应,慢慢悠悠的道,“很快就有第八位了。”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33、单挑 林逸剥了个桔子,往嘴里一扔,然后嘟囔道,“你也是宗师?” 站在不远处的洪应,耳朵一下子就耸了起来。 包括宋城、罗汉、沈初等人无一不屏息敛声。 除了洪应,没人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的来历,但是功夫似乎很高,深不可测。 文昭仪只低着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意兴阑珊道,“老身在三十年前已然是了。” 三十年前! 除了林逸和洪应,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 大宗师! 果然是大宗师! 即使早已预料,此刻亲耳听得,依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他们发觉,她已经换了自称。 这年龄上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啊! 难怪他们王爷一会喊姐姐,一会喊奶奶的。 “大宗师可得长生吗?” 林逸又仔细看了看她那张吹蛋可破的脸。 “你以为是神仙吗?” 文昭仪反问。 “大宗师抬手之间可翻山倒海,气吞日月吗?” 林逸又问。 “自然做不到,翻山越岭倒是比常人容易一些。” 文昭仪脸色渐不虞。 “以一当万,万夫莫敌?” 林逸漫不经心的吃完最后一瓣桔子。 “你当大宗师是什么? 以为是写小说吗?” 文昭仪气的牙痒痒。 “那也没有什么嘛,就是身体比平常人好些,武力比寻常人高些。” 林逸终究放心了,大宗师不是神仙法力无边,不是修真还虚合道,不能以一敌万。 是可以打死的! 到时候,谁敢惹他,凑不齐一万人,他就把大炮给改良一下! 轰死他娘的! 看是你武功高,还是老子的炮响! “无知竖子!” 文昭仪挥袖而去。 众人看着文昭仪逐渐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和王爷。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当世敢这么和大宗师说话的,估计只有他们王爷了! 只有洪应笑着拱手道,“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罗汉忙不迭的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林逸得意的钻进了马车里,再次上路。 对于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很快就忘记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明明哈欠连天,还是睡不着,便撩开窗帘,对着在外面骑马并行的明月道,“没发现啊,你最近挺暴躁啊。 说动手打人就打人。” 难道是更年期快到了? 明月道,“对王爷大不敬,自然是死罪,王爷慈悲,也是这贱人的造化。” 林逸笑着道,“不要骂人,不好。” 明月道,“奴婢知罪。” 林逸叹口气,又从车窗外缩回了脑袋。 他身边的两个侍女一张口就把话聊死。 紫霞跳上马车,送过来一杯热茶,他喝完了,躺在车上闭目养神。 太阳落山,霞光渐渐地要消退在暮色中。 越往山巅走,就越来越凉快。 林逸从马车中出来,骑在驴子上,感受着难得的一丝凉风。 树林中的鸟惊起。 林逸疑惑间,从林子里跳出来一个裹着虎皮的大汉,猛地大喝,“此路是我开【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此树.....” 摇头晃脑,尚未说完,赫然发现面前是一条长龙队伍,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众人此刻也是惊呆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傻货! 一个人就拦路抢劫? 林逸推开面前护着他的沈初,骑着驴子往前两步道,“兄弟,混哪的?” “要你管!”大汉把刀往后一收道,“告辞!” “别着急走啊。”一路枯燥至极,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玩的,林逸自然不会放过。 “你还有何事,我这是迷路了!” 大汉终究不是傻,自己一个人,对方那么多人,肯定要吃亏的。 林逸清了清嗓子,指了指他身上的虎皮道,“裹在身上不热吗?” 大汉愣了愣,想不到林逸居然问这个问题,鄙夷道,“你傻啊! 穿这么厚,怎么可能不热!” 这语气丝毫不让林逸着恼,反而更加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穿?” “土匪不都这么穿嘛!” 大汉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说完才后悔起来,忙不迭的道,“我就是过路的。” 不等林逸说话,就要钻入了林子里。 “给我把这位兄弟给留下来,本王要与他秉烛夜谈。” 林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乐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走。 “我来也!” 罗汉兴奋的跳下马。 这一路上有洪应、沈初、宋城的不断提点,功力大有进步,他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快摸到了三品的边梢。 比以前厉害太多了,还没有机会在王爷面前展现呢。 此刻自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提刀上前喊道,“贼人修走,来吃你爷爷一刀! 爷爷也不仗着马欺负你,咱们就平地上斗!” 他是二品巅峰,打个刚刚勉强刚入二品门槛的土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是谁爷爷!” 已经爬上山坡的大汉听见这话不乐意了,直接提着刀,跳了下来,“让你见识一下爷爷的厉害吧!” “孙子,来吧!” 罗汉上前就是一个劈刀,两刀相撞,铿锵有声。 罗汉时而左右游走,时而空中旋身,一柄单刀使得上下翻飞,密不透风。 “好!” 林逸忍不住喝了个彩,对着宋城等人道,“瞧瞧,这样看才带劲! 多好看啊!” “王爷高见。” 宋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罗汉,给本王生擒了他!” 林逸大叫道。 听见王爷的叫好声,罗汉非常兴奋,越发卖力,只是为了不泄口中一口气,没法去回应。 可是二十招过后,罗汉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抗揍啊! 而且不管自己出什么招式,这家伙翻来覆去就弓步平斩、提膝架刀、缠头扫刀这三招! 越打越是没有耐心,开始不顾王爷什么生擒的命令了,开始发狠。 他把生平所学,全部都用上了,大开大合,愈发勇猛。 又过了百招,不管自己用什么招式,这家伙还是只用三招接。 把他弄得彻底没脾气了! 又是百招过后,一无所获! 他跳出圈子,用刀指着对方气骂道,“奶奶个熊,你他娘的能不能换个招式,来来回回就这三招!” “爷爷就会这三招!” 大汉骄傲的昂起了头,“孙子,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这多长时间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林逸打起了哈欠,觉得有点无聊了,对着那大汉道,“哎,本王没那个耐心和你磨蹭了,单挑吧。” 话音刚落,四名侍卫纵马而去,一人挥着一根绳索,大汉越是挣扎,缠的越紧。 大汉最终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愤怒的道,“你不是说好的单挑嘛!” 林逸懒洋洋指着四名侍卫道,“是单挑啊,是你一个人单挑他们四个。” “.......” 大汉愕然。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ps:都说作者有票就变坏.....麻烦大爷们给个机会,让老帽试一试...... 章节目录 34、事不关己 终究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被当作牲口一样扔到了一辆粮车上。 眼见太阳已经不露头,可怜他滴水未见。 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要饿死爷爷嘛!” 罗汉大骂道,“这晚饭时间还没到呢,叫什么叫?” 看到这个家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他可是丢了大人了! 他一个二品巅峰,居然对二品入门无可奈何,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如果不是王爷有交代不能虐待,他非把这个家伙给暴揍一顿不可。 大汉道,“给爷爷一点水行吧?” “你他娘的是谁爷爷?” 罗汉的刀背在他身上来回的狠狠敲了好几下。 “啊.....杀人啦!” 大汉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林逸止住了驴子,回过头看过来,把罗汉吓得赶忙辩解道,“王爷,小的没使什么大力气,这家伙就开始瞎嗷嗷了。” 林逸笑着看向大汉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脑子是哪里不好使了,敢打劫本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挨顿揍。” 大汉自有一番傲气,本不打算应话,却突然看到了洪应那冷冽的眼神,浑身打个激灵后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五凤山秦虎就是我! 那有个拐弯,只看到了前面的几辆驴车,没看清你们有这么多人! 要不然.....” 他得有多蠢才敢拦这么大的队伍! 林逸笑着道,“为什么做土匪?”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你这人看着不傻,可就问些傻问题,这不是因为家里没银矿嘛! 要是有银矿,这么大热天的,不知道在家里享福啊。” 林逸听完,居然无言以对。 最后叹口气,慢慢悠悠的道,“看来你真的很穷。” 秦虎咧嘴道,“你又说废话了。” 林逸嘴角抽了抽,但是依然好奇的道,“那这一带的土匪多吗?” 一路上他们队伍庞大,没见过有土匪敢来撩他们的胡须。 秦虎是唯一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所以,林逸现在对土匪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 “有,沿着西溪往南走四十里地,便是浮龙山,” 秦虎突然用仰慕的语气道,“大当家葛老山乃是五品高手! 江湖号称‘没本钱’,手底下兄弟三十几号人。” “没本钱?” 林逸笑着道,“这个称号倒是挺贴切。 那这个叫什么没本钱的,手里有钱吗?” 秦虎大声的道,“当然有钱! 南北茶商多的很,只要过此地的,都要交买路钱!” “买路钱?” 林逸眼前一亮,“不抢?” 秦虎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道,“咱这本来就偏僻,抢狠了,谁敢再来啊。 再说,急眼了,客商也会玩命,还有那些盐枭都是要钱不命的,老子见了也得躲着走。 买路钱是少了点,可在家里坐着,人家就把银子送上来了,多好的买卖。” “不错,挺有生意头脑的,你们也学着点,” 林逸恨罗汉不争气,气的又踢了他一脚,“没本钱,看来是个小土豪!” “王爷!” 沈初朗声道,“属下这就派人去给灭了! 免的这些人继续残害无辜!” 他们王爷是个见到钱就走不动道的主,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了。 因此主动请缨。 林逸担忧的道,“人家是五品啊,还有三十多个小喽啰,你们搞得定?” 王府总共有侍卫十五个,加上皇帝老子按照藩王就藩的最低标配给的二十校尉,二十军士,统共就五十五个人,因为车队需要人留守,顶多也就只能带二十多人去。 这么点人够呛啊! 沈初道,“王爷请放心,区区五品而已! 小的一定提他脑袋来见!” 他虽然不如宋城,但是已然迈进了七品。 而且不敢不迈,洪总管说的很清楚,王府不留废人。 “打打杀杀的不环保,还是给带回来吧,” 林逸用手一指宋城道,“你也带着点镖局的人跟着去吧。” 宋城的本事肯定是在沈初之上,这点他知道。 但是王府侍卫、校尉、军士并不一定买宋城这位掌柜的帐,还是得让沈初带队。 “是。” 沈初与宋城同时拱手应是。 沈初走到秦虎的跟前,随手抽出了刀。 “大侠饶命!” 秦虎见沈初不为所动,干脆大骂道,“王八蛋! 龟儿子! 生儿子没**! 爷爷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眼睁睁的看着闪亮锋利的刀朝着自己直劈而来。 尖叫一声,本能的用手捂上了眼睛,等了好长时间,刀还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只听见“呛”一声。 他大着胆子扎开手指缝,露出眼睛,发现沈初的刀已经入鞘。 用手拍了拍胸脯,喘着粗气道,“你吓死老子了,老子要不是.....” 刚用手指向沈初,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身上的绳子没了。 高高兴兴地连蹦了好几下。 又对着沈初拱手道,“多谢,多谢。” 沈初冷着脸道,“跟我走吧。” 秦虎好奇的道,“去哪里?” 沈初道,“当然是浮龙山。” “不,不,”秦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跟葛老山并无交情,还是不去了,家中老母恐怕已经等的焦急。 告辞,不用送了。” 沈初冷哼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腿在老子身上呢!” 秦虎说完,看沈初作势要拔刀,赶忙又道,“当然是往浮龙山去了,我老母说了,让我少回去,她看着碍眼!” 跟着上了一匹马,领路往浮龙山方向去了。 天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 火把升起来,蜿蜒在山道上的队伍像一条火龙。 罗汉道,“王爷,下山后就是大烛镇,咱们一鼓作气走下去,不用在山上受罪。”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加快点速度下山吧。” 在马车上,不自觉的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客栈的门口。 迷迷糊糊地下了马车后,也没吃东西,趟床上就睡着了。 入夜后,不时的还能听见山上传来的凄凉的狼叫声。 接着又是一阵叫喊声和打斗声把他惊醒。 入眼便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洪应。 洪应低声道,“王爷,把你吵醒了。” 林逸问,“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打斗?” 洪应道,“是寂照庵那位圣女,似乎正在被人追杀。” “夜锦羽?” “正是。” “睡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逸倒头再次睡下。 ps:老帽求票向来很直接,不然连你们用什么方式拒绝我,我都不知道....... 章节目录 35、精神损失费 刚合上眼,屋顶上却传来了打斗声,上面的瓦片被踩得嘣嘣作响。 “何人在此喧哗,速速离去!” 他听见了明月的声音。 “这又是哪里来的美娇娘!” 林逸皱皱眉头,这男子的声音让人恶心。 “大胆狂徒,不知好歹!” 林逸又听到了紫霞的呵斥声。 接着屋顶上的打斗声更加激烈了。 “真他娘的没素质啊,大晚上的也不让老子好好睡觉。” 林逸打着哈欠坐起来身子。 洪应不消多说,习惯性的给林逸上了一杯茶。 林逸道,“罗汉呢,让他出去看看,光靠明月和紫霞两个人能成什么事。” 洪应笑着道,“王爷请放心,外面人功夫不高,她们俩足够应付了。” 林逸埋怨道,“小应子,你得努力了啊,别一天天的荒废时间,连两个女孩子都不如! 光针用的好,没用,没有一招鲜吃遍天的。” 两个女都好像已经入了品级。 而洪应这个家伙,每次自己问,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品级! 不知道,那不就是没品嘛! 就像猪肉荣说的,不入流! 洪应低着头道,“是小的无能。” 林逸道,“那位活祖宗呢?” 明月和紫霞要是打不过人家,还是得靠这位活祖宗出来做帮手。 洪应低声道,“在屋里休息。” 林逸道,“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明月和紫霞别真的吃亏了。” 刚站起身,便听见了嘭嗵一声,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接着又听见明月和紫霞齐齐的怒斥声。 女子从地上腾的站起身,用拿剑的手捂着鲜血如柱的胳膊,看了一眼林逸。 “完了,完了,这店老板不得找本王赔钱啊!” 林逸望着被砸出来一个大窟窿的屋顶直叹气,指着那女子道,“本王记得你! 你是叫夜锦羽是吧? 你不能走!” 夜锦羽透过黑乎乎的屋顶窟窿看着在上面打斗的人影,然后转过头对着林逸冷笑道,“和王爷,难道也要为难小女子吗?” “谁肇事谁负责,你把屋顶砸这么大窟窿出来,还有理了? 还是等店老板过来,赔完钱再走吧!” 女子虽漂亮,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有做舔狗的冲动。 但是也得明算账! 夜锦羽明显愣了愣,一时间分辨不了林逸这话是真话假话,就为了一个破屋顶,就要把自己留下来? 如果这位和王爷决心要留下来自己,她是绝对没有可能从自己面前这个太监手里逃走的。 直觉上,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太监很危险。 犹豫半晌后,捂着伤口坐在边上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屋顶上的打斗声停止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洪应开门,明月和紫霞带头走进来,身后是被侍卫推搡着的八个蒙面黑衣人,各个被绑的跟粽子似得。 明月恭恭敬敬的道,“外面就是这些人在喧哗,扰了王爷的清静。” “跪下!” 罗汉一刀背敲在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的膝盖上,男子终究没挺住,还是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 其它黑衣男子依然纹丝不动,侍卫纷纷动手,或脚踹,或刀砸,也都皆在地上跪成了一排。 “你是和王爷?” 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问道。 林逸困意连连的道,“本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让本王不得休息。” 黑衣男子低头道,“王爷恕罪,草民确实是无意冒昧。” “深夜聚众斗殴滋事,砸烂了屋顶不说,还破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林逸无奈的道,“你你见过一株小草努力发芽的样子吗? 你见过一朵小花唤醒春天的样子吗? 就这么没了,你们真是造孽哦。” 黑衣人直接愣住了。 你不知道老子是在砍人吗? 关花花草草什么事? 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道,“草民知错!” “要是认错就有用,要捕快做什么用?” 林逸冷哼道,“破坏了东西,不需要赔偿的吗?” “啊.....” 黑衣人赶忙道,“小的愿意赔偿,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的!”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至少得赔偿这些!” 说着伸出来了三根手指头。 “三万两?”黑衣人高兴地道,“王爷,请放开草民的手,草民这就拿。” 林逸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子说的是三百两! 你们这群混黑社会的,能有多少钱? 狮子大开口,怕你们给不了,开多少都没意义。 却想不到,他们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还一脸欣喜。 他真的后悔要少了。 黑衣人双手的绳子被解开后,伸手从衣服里摸出来一把银票,双手举起道,“请王爷笑纳。” 洪应顺手接过后,站在了林逸的身后。 林逸叹口气道,“那半夜惊扰本王,本王现在头疼的厉害,这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黑衣人错愕。 精神损失费是个什么鬼? 但是多少也能意会一点,无非是打扰人家休息了。 心里无奈,面上却陪笑道,“小的愿意赔偿。” 一咬牙,把身上最后一把银票递了过来。 洪应点了点数,笑着道,“王爷,才区区一万两!” 这种把戏,他和王爷在都城玩的熟悉的很。 林逸摇头道,“这让本王很难办啊。” “请王爷稍等。” 黑衣人在王府侍卫的刀剑下,小心翼翼的挪过身子,对着自己的同伴挨个搜身,最后点数一番后道,“王爷,这是三万一千一百五十两,还望王爷不计前嫌。” 林逸真的呆了。 现在混黑社会的都这么有前途吗? 出个门口袋里就能揣个七八万银票! 他那便宜舅舅袁青,连三万两的饷银都凑不齐。 而且再想想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黑衣人看着林逸那面幻莫测的脸,心中越发不安。 硬着头皮继续道,“如果王爷还不满意,草民随后还会奉上三万两!” “哎,这弄得本王怪不好意思的。” 林逸摆手道,“摘了他们的面罩,省的以后本王见面都不认识。” “啊......” 在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面罩全被揭掉了,从面相上看,八个人顶多都是在三四十岁。 ps:老帽这样的作者多好啊,不要你的房也不要你的车,只要你手里的票...... 章节目录 36、见者有份 那领头的大汉面容粗犷,一脸络腮胡子,此刻被摘了面罩,不忿之色只是在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转而笑着道,“王爷客气了。” “廖劲锋,原来是你。” 从始至终未曾说话的夜锦羽此刻走过来道,“尔等鼠辈,也就只配藏着掖着了。” “你杀我三名兄弟,倒是光明正大的很呢,” 廖劲锋咬牙切齿的道,“你的武功果然厉害,今夜没留住你,是我兄弟没本事。” 夜锦羽冷哼道,“现在我同样可以杀了你。” 廖劲锋拱手道,“在和王爷面前,谁敢造次!” “原来你们是老相识。” 廖劲锋这话听得林逸高兴,不像夜锦羽那娘们不但不会说好话,还摆个臭脸,好像谁欠她银子似得。 廖劲锋道,“王爷明鉴,恶婆娘杀我三名兄弟,此仇不共戴天!” 夜锦羽道,“你们希夷派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寂照庵自誉为名门正派,就可以随意杀人嘛!” 廖劲锋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剑,站起身对着夜锦羽怒目而视。 “淡定,淡定,你们先走吧,明日一早,别忘记了哦。” 林逸对着廖劲锋笑着说完,转过头看向夜锦羽,“这点面子你该会给本王吧?” 他懒得管这两人之间的事情,那是捕快该做的,与他有何相干? 但是,明日廖劲锋等人要是给自己送三万两,半路被夜锦羽给截杀了,自己找谁要钱去? 廖劲锋死盯着夜锦羽,期待她能说个“不”字。 万一惹恼了这位王爷,直接丢了小命,那该多好! 却不想夜锦羽背过身,并不言语。 “如果不会说话,那留这舌头有何用。” 明月径直走到夜锦羽的身前。 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夜锦羽道,“你们和王府这么多人就要欺侮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吗?” “我一个人就够了。” 铛的一声,明月的剑已出鞘。 “行了,行了,困死本王了,都别啰嗦了。” 林逸摆摆手,看了一眼夜锦羽,这样一个受伤的人,万一最后流血过多,死在这里,真像文昭仪说的那样引来老的,还真是挺头大的。 混社会,有背景果然很重要啊。 哪怕是西游记中,白骨精、蜘蛛精、蝎子精、犀牛精、鹿虎羊三位大仙这种没背景都是下场凄凉,黑熊精、九头虫这种有背景的,顶多被带回去惩戒一番。 廖劲锋拱手道,“王爷请放心,这恶婆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王爷要是没有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明日一早小的就送银票过来。” “那是极好的。” 林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见,本王可是记得你的样子的哦。” “草民告退。” 廖劲锋带着手下的七个人倒退出了屋子。 夜锦羽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道,“三日后,我必定亲上希夷派拜访。” “随时恭候。” 廖劲锋回过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林逸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这位姑娘,咱们是不是也得谈一下赔偿问题了,你看看本王惊吓一夜,容易嘛。” 他现在已经刷新了对黑社会的认识,既然希夷派这么有钱,寂照庵也不会太穷吧? “要多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夜锦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堂堂的一个藩王,居然如此的贪财! “这些。” 林逸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没有。” 夜锦羽狠咬贝齿道,“我们寂照庵一向不问世事,可不是希夷派这种邪门歪道,别说三万两,三百两都没有。” “三十两。” 林逸叹口气道,“我另外给你附送诊治疗程,你这条胳膊,出门医治没个几两银子可是不行。 何况这么晚了,想请郎中都找不到。 要是等明天,指不定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本王救了你的命,不然你以一敌八,说不准就交代在这里了。 给本王三十两多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三十两就三十两吧! “好。” 夜锦羽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香包,摸出来一张银票,淡淡的道,“找钱。” 林逸定睛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叹口气,这是要少了! 夜锦羽得意的接过来洪应找过来的七十两银票。 林逸对着扒在门口瞧热闹的胡是录道,“给她疗伤。” “姑娘,请跟我来吧。” 胡是录朝着林逸拱拱手后,带着夜锦羽走了。 林逸从洪应手里的银票抽出来两张银票,递给明月道,“拿下去分了,你和紫霞一人五十两,剩下的一人十两。” 明月躬身道,“是。” 这就是她们王爷的另一个规矩:见者有份。 “谢王爷赏!” 众侍卫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心中早有预料,真拿到钱还是很兴奋的。 他们王爷是不着调,不靠谱的一个人,可有一点却令人非常满意,就是不强迫“能者多劳”,却奉行“多劳多得”。 他们和王府侍卫月钱不过二两,和其它王府侍卫的收入差不多,但是额外收入,却超过其它王府侍卫一大截! 毕竟他们王爷是捞钱好手,只要他们参与了,就不会亏待他们。 一年下来,谁不挣个大几百两? 和王府的侍卫下馆子点菜是从来不看菜单的,桌子摆满,不重样就得了。 本来以为这趟随着王爷南下是趟苦差事,想不到他们王爷生财有道,亲戚家溜达一圈,钱哗哗来。 他们每人都至少拿了四五十两。 林逸等众人退下后,对洪应道,“记得给掌柜的赔偿,这帮人也真是的,哪里打架不好,偏偏在客栈里打。” 摇摇头后,再次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 洗漱完后,洪应过来道,“王爷,三万两已经送过来了。” 林逸一边吃糕点一边道,“倒是挺有眼力劲,真不给,老子就亲自上这个什么希夷派找麻烦去。 那个娘们呢,还在吗?” 洪应明白林逸说的是夜锦羽,便道,“夜里治疗好伤后就走了。 不过,宋城和沈初却回来了。” 林逸道,“没人受伤吧?” 洪应道,“并无人受伤,带回来土匪一百三十七人。” 林逸诧异的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洪应道,“王爷里面,有土匪的家人,大多是老幼。” “真是不晓事,带回来这么多干嘛,也不怕是累赘。” 林逸叹气。 ps:大佬们威武,已经九万张推荐票了,再来九十万张,咱们凑个整数.... 章节目录 37、感化 洪应轻声道,“那王爷,现在要押过来吗?” 林逸点了点头。 打着哈欠,忘了一眼吊在半空中越来越高的太阳。 估计又是一个火辣天。 葛老山纵横江湖三十余年,从来没有感觉像昨夜那样的憋屈。 两名七品高手带着五六十号人,突然不期而至,奶奶个熊,这是哪里来的狠人啊! 见面起码报个名号吧? 他这个南州绿林总瓢把子,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脚揣倒,然后用绳子绑了。 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他这些年,虽然是土匪,可是也是懂规矩的。 一是只求财,不害命,甚至人家漂亮小媳妇的手都没摸过,怕坏人名节。 二是不抢书生,甚至还会特意给告知那些穷的一塌糊涂的书生,哪里有避雨的破庙,哪里有专门等书生赠金银的小姐。 只要书生腿脚勤快点,多转点地,这样的小姐遇上几十个,别说进都城赶考的盘缠,就是回家置地,娶美娇娘都够了! 他这样乐于助人的人,可算是盗匪中“侠盗”了。 不求好人有好报吧,可也不能这么倒霉吧! 捆手捆脚,蒙着眼睛,被斜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自己的肚子受不了,都吐了好几回了。 好不容易从马上下来,又突然没人管他们,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烤着,浑身上下全是汗,手脚全被捆着,连擦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正彷徨不安之时,他被人给提走了。 揭开眼罩之后,已经被汗水蒙迷糊的眼睛缓缓睁开,面前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请问阁下是何人,可曾认识?” 他努力回想,脑子里没有一点儿印象,自己肯定是未曾见过的。 林逸抿了一口茶,笑着道,“不曾见过。” 葛老山继续问道,“在下与你可曾有仇?” 林逸摇头道,“并无。” “你们是官府的人?” 葛老山颤声问道。 林逸道,“不是。” 他是皇室的人。 葛老山道,“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绑我!” 语气里几乎带着愤怒了! 林逸淡淡地道,“那么多过路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抢劫他们呢?” “这.....” 葛老山犹豫半晌后,咬牙道,“在下这些年身处绿林,不曾谋害过人性命!” 林逸问,“一个都没有?” 葛老山道,“绿林中总会有些过节,别的山头的人,在下总是杀过的,可他们手上也有不少冤魂。 在下算是替天行道了。” 林逸道,“你算是老实。” 如果不是单独审问过葛老山的手底下人,他还真不信葛老山说的话。 葛老山道,“那阁下到底是何人,非要为难于在下。” 林逸笑着道,“没事,就是久闻你大名,特意请你来聊聊天。” 又不能直接说,老子看中了你的钱了? 还别说,这家伙,还真是有钱啊! 宋城随便搜刮一下,居然就有五万两银子! 而且,私底下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呢。 葛老山听见这话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有你这样请人的吗? 但是,形势比人强,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只能堆笑道,“多谢阁下看得起,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洪应大声道,“这位乃是梁国第九皇子,三和之主,和王爷!” 在他们王爷的强烈要求下,这台词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说起来阴阳顿挫。 “啊....阁下就是传闻中的.....” 奇葩! 这个词,他终究没胆量说出来。 “草民久闻和王爷大名,请王爷恕罪,草民实在无法叩拜。” 他还被绑着,正躺在地上,仰着头说话呢。 林逸笑道,“快给松绑。” 沈初抽刀,刀光一闪,葛老山身上的绳子便断了。 脱了束缚之后,葛老山急忙跪下道,“给和王爷请安。” 林逸摆摆手道,“快快请起,人本王也见了,果然是不凡人物啊。 也没什么事了,回去吧,以后啊,好好做个人吧。” 自从站起身后,葛老山的眼光一直放在屋子里的五个大箱子上。 自己的东西自己能不认识吗? 那可是自己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啊! 此刻见林逸在朝自己摆手,也只能含泪告别了。 拱手道,“王爷,草民告退。” 破财算什么? 总比丢命强吧! 看着含泪告别的葛老山,林逸感慨道,“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宋城拱手道,“王爷龙虎雄姿,这土匪见了王爷,大概也是受了感化。” 罗汉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难怪人家能做大掌柜,而自己只能做个镖局当家人! 吃好中饭,大好的太阳突然没了,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道路泥泞,行路不便,众人只得又在镇上继续盘桓。 林逸在客栈里待的无聊了,戴了个斗笠,在铺满石板的小镇里漫步。 方皮陪在他左右,一边小跑,一边回头喊道,“王.....少爷,有卖糖人的!” 林逸大收一挥道,“多买点,别一个人吃独食,给其他人也带一点。” 队伍里还有二十几个孩子,各个都是孤儿,他要是不对他们好点,这些孩子就算真的无依无靠了。 “晓得了。” 方皮买了后,用油纸包了,揣进了怀里。 林逸对着边上的洪安道,“有你想吃的嘛,看上什么就买,少爷我请客。” 洪安摇摇头,只是偶尔回过头看一眼在不远处跟着的师父。 林逸无奈,这孩子还是有心结啊,万一要是出现自闭症,那就是不好了。 回头自己还是得和洪应好好说一说,虽然是自己徒弟,也不能太拘着。 对面一个坐着轮椅过来的中年人,引起了林逸的注意。 面容消瘦,两只手推着车轱辘,离着他越来越近。 林逸认得这轮椅,乃是他“发明”,他的家具店出产的。 轮椅在一座茶楼的台阶下停下,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仆,一人扶着一个把手,缓缓地抬着轮椅。 林逸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的帮着抬起了轮椅的后靠。 三人合力把轮椅抬进了酒楼里。 “多谢援手。” 中年人冲着林逸道。 “举手之劳。” 只有林逸才能深切体会到坐在轮椅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齐员外,”茶楼的小二迎出来道,“雅间给你留着呢。” 齐员外对着小二点点头后,然后看了一眼林逸道,“阁下要是不嫌弃,可以一起进去喝个茶。” 林逸笑着道,“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大概是下雨很多人没去处,都在茶楼里面消遣,很是热闹。 随着中年人进了大厅,穿过一道小门,再走过一处长长的回廊之后,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子。 窗户外面是缓缓流淌的河流,遥看青山被蒙蒙细雨所环绕。 林逸突然没有那么讨厌这雨了。 “阁下请喝茶。”齐员外亲自给林逸斟茶,“在下齐鹏,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啊,林三,”林逸用了个化名,毕竟他太出名了,虽然不是好名声,“喊我林三就行,粗人,没字号。 这茶不错。” “阁下要是喜欢,回头带上一点就是了。” 齐鹏笑着道。 “那就不客气了。” 林逸倒是不客气,“好景,美不胜收,齐员外也是会享受之人。” 齐鹏笑着道,“在下曾经倒是想着清晨骑牛唱歌出,日暮骑牛唱歌还。 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被困在这轮椅之上,喝茶赏景也是迫于无奈罢了。” 林逸笑笑,他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ps:大佬们,求票哈.... 章节目录 38、树不修不直溜 不过还是忍不住道,“看来你还是挺有钱的,有心思赏景,不用为生活奔波。” 像他上辈子,坐在轮椅上,理疗、吃药钱先不说,连吃饭都是成问题! 光靠“手速达人、王者荣耀嘴强王者、中国驰名杠精、中国修仙协会常任理事、艺术片鉴定师”这一堆恐怖如斯的头衔是没有用的…… 必须努力码字维持温饱。 至于做宅男,他还是不配。 有房子的人才配称作宅男。 齐鹏听完后,愣了愣,笑着道,“祖上世代居于此,筚路蓝缕,才有在下今日的此生半生闲。” 林逸笑着道,“所以,自己再努力,还不如生的好。” “说的有趣,”齐鹏那张僵硬的脸缓缓展开了,“林兄是个雅人。” “不,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人,一肚子坏水,” 林逸有感而发道,“我是个俗人,见花是花,见海是海,见钱眼开。 也没什么大梦想,就是存个几千万两银子,娶个十几个美娇娘足矣。” 几千万两? 齐鹏听了这话后,不知道是该夸他知足常乐,还是该夸他志向远大! 半晌后,讪笑道,“林兄果然是非比寻常之人!” 一般人就没这么厚的脸皮。 “一般,一般,也就梁国第三,” 林逸谦虚的摆摆手,转而看向齐鹏的腿,“还能拄拐杖吗?” 齐鹏摇头道,“在下终生离不得这轮椅了。” 林逸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撩起齐鹏襟袍的下摆,皱着眉头道,“这可不行啊,小腿萎缩了。” 齐鹏被林逸这一个动作惊得目瞪口呆,见面就掀人袍子,看人家腿! 他是个男的! 而且没有龙阳癖。 突然,猝不及防的,对方的手居然摸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双腿已经多年没有知觉了,此刻却突然感觉到冰凉蔓延到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林兄,”见林逸的手还要往膝盖骨摸,齐鹏赶忙用手按住林逸的手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你可得小心一点了,你这屁股长疮了吧。” 林逸收回手,笑着道,“长时间坐着,血脉不通,烂肉、开裂,长疮都是很正常的。 你啊,还是得经常找人给你按一按,防止出现有血栓的问题,一日都马虎不得。” 作为一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林逸在这一方面特别有经验。 “多谢林兄。” 自己身上的事,齐鹏自然知道,但是却没有脸面承认。 “单纯的按摩并不能解决问题,可以同时配合被动活动下肢关节,防止产生关节挛缩的并发症问题.... 而且,这个两个胳膊你也得锻炼,对身体有好处.....” 林逸传授起来经验自然毫无保留。 齐鹏听林逸滔滔不绝的说着,虽然很多词是自己听不懂的,但是,他却能领会到大概的意思。 “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他诚心的谢道。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林逸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有个朋友是郎中,你家住哪,等会我让他去你家,给你做个针灸,你不至于这么难受。” 齐鹏道,“在下一直会在这里停留到晚上。” “那就行。” 林逸转过头对边上吃糕点的方皮道,“把这里的位置记清楚了,回去就领胡郎中过来。” “知道了,少爷。” 方皮道。 林逸对着齐鹏拱手道,“多有叨扰,告辞了。” 走到方皮跟前,猛地踢了一脚,“走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难怪放那么多屁。” 方皮来不及吃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揣到自己怀里,急忙跟上了林逸。 林逸走到半途,雨突然又大了起来。 躲在一处屋檐下,摘了头上的斗笠,看着同他一起躲雨的黄色小奶狗。 逗弄了两下,浑身脏兮兮的小奶狗居然开始大着胆子舔着他的手指头。 林逸夺了方皮手里刚买的包子,掰了一小瓣,一边喂一边道,“看来你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命人啊。” “少爷,它是狗,不是人。” 方皮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再说,你说话,它也听不懂。 咱们回去吃狗肉吧,别看小,可以装一大碗的。” 林逸道,“洪安,回去跟你师父说,好好收拾方皮这小子,皮痒痒了。” 洪安低声道,“是。” “少爷......” 方皮大惊失色,“我知道错了行不行,你饶过我吧。” 一想到洪应那张死人脸,他就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树不修不直,人不教不才。” 林逸没搭理他,伸了个懒腰,戴上斗笠,再次步入了大雨之中。 刚走几步,却被洪安拉住了胳膊。 洪安指了身后,林逸回头一看,那条黄色的小奶狗也怯生生的跟在身后,见他们停下,也跟着停下了。 “这是有眼力劲的狗子啊,” 林逸大笑道,“给抱上,以后就跟咱们混了。” “好。” 洪安比方皮的反应还要快,一下子就把狗子抱在了怀里,也不嫌弃它脏。 回到客栈后,不需要林逸多说,居然弄来了温水,把它洗的干干净净,还找了破碗,当做它的饭盆。 夜里,雨停了。 早上太阳出来,中午吃好饭,众人再次上路。 而灾民又少了百十人。 只要安逸上一天,他们就知道躺着有多舒服。 只要他们愿意留着,林逸乐得高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唯一肉疼的是自己这心软的毛病改不了,还是每人给了一点安家费。 一路荒无人烟,风餐露宿,枯燥的走了七日,终于看到了南州的界碑。 宋城高兴地道,“王爷,踏过这个界碑就是三和了。” 林逸下驴,整理衣衫,很有仪式感的走过界牌,然后回转身道,“从此以后,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本王一个人说了算了。” 众人纷纷下马,跪下高声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身后的灾民反应慢了一拍,但是最终也跟着跪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高喊了两声。 众人全都过了界碑之后,又行了十里,在一条清澈的河边休整。 然后继续一路前行,遇到水草丰美之地,灾民都自愿留了下来,最后跟在和王府身后的灾民不足五十人,其中一大半是孤儿。 ps:老帽并不是一无所有,起码有脸求票.... 章节目录 39、心如死灰 越往南,道路愈是坎坷,光是一座山,围着圈走,就走了三日。 林逸的马车过于宽大,只能扔下山崖,不能挡后面人的道。 到后来,要么走路,要么骑驴子,或者干脆躺在粮车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闲咬一整天。 “这哪里是就藩啊,分明是往天涯海角。” 走到第十七日的时候,林逸终于抛却了所有的幻想。 这一路上,看到的除荒草树木,别说城镇,连个人影子都瞧不见! 这就是他的封地。 唯一的安慰是吃水果不要钱,野生的荔枝、蒲桃、油柑子到处都是,不过因为少了人工干预,吃起来比较涩。 宋城道,“王爷,再走一些日子就到了。” 其实他说起来也心虚,队伍里除了一名校尉曾经跟随南征大军来过三和,其他人对三和几近一无所知。 “一日又一日。” 林逸叹气。 闻闻身上,都有点腥臭味了。 不了解本地水文,又找不到人打听的情况下,他哪里敢轻易下河洗澡。 又行几日后,遇到了一队贩私盐的队伍。 陡然遇到人,林逸自然感觉亲切异常,对方却是如临大敌,丢下货物,逃入了山林中。 林逸无奈的笑笑,特意打开麻袋,抓了一把粗糙的盐粒,捻了一粒在嘴巴里尝了一下,刚入嘴就吐了,杂质多,咯牙。 沈初道,“王爷,贩私盐其罪当诛。” 林逸淡淡的道,“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贩盐的,你去诛了他们试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三和是他和王的三和,在这里用梁律,他同意了吗? 沈初懦懦不敢言。 林逸的车队渐渐远处后,十几个盐枭才敢慢慢的从丛林之中探出身子,然后左右环顾后走上大道。 看着五辆手推车上一包盐也不曾少,他们陷入了疑惑。 天下间有这样的傻子? 有钱也不知道捡? 盐贩运到繁华之地,一斤可卖二十文! 众人翻过山峦起伏的群山之后,在广阔的平原之上,渐渐的看到了人烟。 每走上几十里地,便会遇到一个集镇,虽然规模都不大,客栈也住不了几个人,但是吃饭,补充草料是不成问题了。 大多数人住在木头搭的棚子里,衣不蔽体。 与之交易时,找零中居然有前朝的铜钱、开国时期发行,距今已有两百余年的宝钞,放的太过久远,不注意就碎了。 在都城,一两白银可以兑一千文铜钱,在这里却兑不到七百文。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到达三和府城——白云城这天,已经是九月的第一天,气温依然居高不下。 白云城之所以称作白云城,是因为边上有座山叫白云山。 说是城,也有点不合时宜,因为没有城墙,只有纵横交错的几条街,连江南地区的乡镇都多有不如。 他们这一群人陌生人突然闯进来,熙熙攘攘的街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一支队伍。 一边身形高大的校尉包奎低声道,“王爷,沈初已经去通知这里的指挥司,估计谢大人很快就回来。” 他今年四十有七,十年前曾随南征大军来过此地,一路来也是众人的向导。 林逸笑着道,“指挥使谢赞,和本王好像还是老熟人啊。” 包奎提醒道,“王爷,三和都指挥司无指挥使,也无同知,谢赞大人身为同知司狱,正九品,乃是这里的最高官员。” 林逸道,“正九品就是最高了?” 包奎道,“三和指挥司主要负责管理流放的犯人。 除了同知司狱,剩余的仓库、草场大使、副使等并无品级。” 正是中午,一日太阳正盛之时。 前方扬起的尘土中笼罩着一群正在极力奔跑的老头子。 “谢大人,慢着点,本王不着急吃午饭!” 林逸骑着驴子,慢悠悠的迎上去。 尖锐的锣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大。 洪应突然高声喊道,“和王驾到!闲人回避!” 谢赞等人还未到近前,就噗通跪下,高喊,“王爷千岁,千千岁!” 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懵懂无知,有几个人看到谢赞跪下,便跟着跪下。 一个传染俩,接着一大片跟着跪下,最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来了。 骑在驴子上的林逸,难得的严肃了一次,用自以为威严的口气道,“平身。” “谢王爷。” 谢赞起身道,“王爷......” “寒暄话不用多说了,”林逸看着这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实在提不起兴致,笑着道,“赶紧带本王到住处吧,太阳太毒了些,本王都快坚持不住了。” “是。” 听见林逸这么说,谢赞转过身骑上一匹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老马,在前面带路。 七八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头子腿脚也挺利索,穿着粗气跟在后面小跑。 林逸替着他们揪心,别一个不注意跑岔气了。 行了一里地左右,最后在一个土筑的院落前停下,上面订着一片木头,上面写着“三和都指挥司”。 谢赞下马,忙不迭的道,“王爷,请。” 由着洪应搀扶,林逸下了驴子,穿过低矮的门头进了院子。 十几只鸡在院子里扑腾来扑腾去,一条大黑狗冲着他们汪汪直叫。 一只母鸡从院墙上飞下来,沈初反应快,一刀鞘给打出了老远,不然会砸在林逸的身上。 可林逸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脚就踩上了鸡屎。 “不知王爷到此的具体时期,”谢赞讪笑道,“卑职也没提前做好准备。” 林逸看了一眼尽头的几间土坯房,索然无味的道,“你们这个指挥司本王就不看了,还是直接去本王的府邸吧。” “王爷.....”谢赞苦涩的道,“三和既无知府,也无县丞,在下身为同知司狱,掌管.....” 林逸直接打断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告诉本王,本王是有府邸还是没有,给个痛快话。” 谢赞直接低着头不说话。 林逸心如死灰。 “那本王住哪里?” 林逸不死心的问道。 谢赞拱手道,“如果王爷不嫌弃,指挥司暂且可以充当王爷的府邸。” “本王就是睡大街,也不住你这破房子!” 林逸气的转身就走。 ps:各位哥哥姐姐.....今天三更哈..... 章节目录 40、三不管 “王爷.....” 谢赞在身后追都没追上。 林逸出了都指挥司,刚行没多久,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没好气的道,“你们跟着本王做什么?” “王爷......” 沈初等人委屈的说不出来话来,不是你说的就是睡大街也不住那鬼地方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林逸没好气地道,“留着几个人跟在本王身后,其他人在那休整,吃点东西,喂喂牲口。 都跟着也不嫌累的慌。” 嘟囔两句话后,在本地居民好奇的眼神中,到处溜达。 低矮的草房、木头窝棚杂乱无章的瘫在一条叫做西江的河流两岸。 两岸往来全靠舢板。 最高建筑是一座石头垒的寺庙,遥望白云山,可以看到高高的塔尖。 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在太阳的曝晒下,尘土飞扬,林逸一路咳嗽个不停。 没多长时间,就把这所谓的“白云城”给逛的差不多了。 而且就这么一会,他至少遇到了十起聚众斗殴事件,而且参与人数至少都是四人以上。 完全的目无法纪。 找了一处饭铺,苍蝇在案板上乱飞,上面的肉黑乎乎的,林逸猜不出是什么肉。 肚子咕咕叫,最后忍不住随意胡乱点了一些,闭着眼睛咽进去了肚子里。 反正这一路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倒是没有开始那么矫情了。 吃好饭后,太阳西沉。 灰蒙蒙的大街,一下子涌出来了更多人。 林逸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围观。 都这么闲吗? 白云城唯一的一家客栈,只有一间大通铺,可以睡下几十个人,林逸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转身就走。 这地方是人能睡的? 睡外面? 前些日子荒山野岭,他是受够了的,睡觉有纱帐是不怕,但是人有三急,不能顶纱帐去吧? 外面稍微待上那么一会,一巴掌能拍下来一大片的蚊子,个顶个的大。 第二天,屁股上基本找不到好地方。 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都指挥使司,回过头来一看,这里居然是白云城的一股清流。 起码院子中间有一段专门当做进出的石板路,下雨就不怕沾上泥了。 屋顶上有瓦,不会漏雨。 还有专门的厨房,做饭不是问题。 这些老头子虽然穿的破旧,可是卫生干净啊,毕竟都是文化人。 “王爷......” 谢赞陪笑道,“卑职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住处。” “本王细心一想,实在不能拂了你的厚意,” 林逸进了还算勉强干净亮堂的正厅,笑着道,“谢大人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啊。” 谢赞乃是进士出身,初授翰林院修撰,隆德五年,同宰相齐庸等人一起进入文渊阁,参预机务,后晋升为兵部右侍郎。 这位是朝中的老好人,从来不得罪人。 倒霉就倒霉在他这个位置待的太舒服,架不住别人眼红,被告了个“私现太子,无人臣礼”。 便被贬到了这等荒凉荒野之地,这一算都有八年了。 “在此了此残生而已。” 谢赞堆满皱纹的脸上,看起来跟乡下老农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谢大人谦虚了。” 林逸自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但凡这等被贬还没离职的,都是在抱着皇帝有良心发现那一天,会把他们召回去。 林逸替他想想,还是挺可怜的。 谢赞见林逸望向自己身后的七个老头子,急忙拉过来一个瘦弱矮小的白发老头子道,“和王爷,这是陈德胜,曾任左佥都御史。” 林逸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还是拱手道,“久仰,久仰。” “给和王爷请安。” 陈德胜说着就要跪下。 “别这么客气。”林逸赶忙搭上他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好奇的问,“陈大人目前任何职?” 陈德胜道,“老朽发配充军至此,并无职务,承谢大人照顾,目前兼着仓库的活。” 谢赞又指着一个胡子拖到胸口的老头子道,“和王爷,这位是曹亨,曾任光禄大夫......” 接着拉过来一个眼睛瞎了一只的老头子道,“这位乃是何吉祥,曾任吏部尚书.....” 林逸没再插话,听他介绍下来,就一个意思,全是倒霉蛋。 最倒霉的是他面前这个豁牙老头子王庆邦,曾经的京营总督。 永光皇帝过世后,德隆皇帝登基,天下大赦,结果他不但没赦,还被德隆皇帝特意加了一句“遇赦不赦”。 这得把德隆皇帝得罪多狠啊? 林逸从明月手里接过茶杯后坐下,翘着腿问,“那谢大人,这都指挥使司目前有多少人啊?” 谢赞道,“回王爷,就我们八人。” “八人......”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谢赞解释道,“十年前,蛮夷阿育国李佛登基,不再不再称臣纳贡,吞我三和之地,圣上大怒。 梅静枝将军率军南下,这指挥司本来还有两百号人,大多随军。 我等年龄过大,免了征召。” 林逸更是不解的道,“那就没有补充过人了?” 谢赞道,“南征后没多久,瓦旦便又闹腾了起来,之后川州叛乱,至此发配流放一律都去了塞北或者川州。 十年来,三和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人了。” 林逸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遗落之地。 他隐隐有点后悔了。 没来之前,他觉得山高皇帝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养养花,遛遛狗,挺好的。 真到了这里才发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这里是三不管?” 林逸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和王爷,都指挥使司已经快三年没拿过粮饷,我等又不敢擅离,” 谢赞说到这里指了指院子里的鸡,“只能自谋生路,勉强度日。” 林逸叹口气,回了谢赞给自己安排的卧室。 说是卧室,就只有一张木板床和拐角堆积的农事用具。 明月要往上多加被子,被他给拒绝了,怕给热死。 窗户的纸早就掉没了,只留下快散架的木框,紫霞正拿着浆糊和纸一张张的往上贴。 林逸道,“差不多就得了,凑合对付些日子,然后咱们自己建个宅子,比安康城的还要大上十倍。” 他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来受罪的! ps:麻烦各位大佬上架后再骂哈,现在太幼苗,别把人给吓走了,奶多的多奶两口.... 章节目录 41、海景房 明月铺好床后,又拿出艾蒿点燃熏烟,屋里一时间烟雾缭绕,刚好谢赞出现在门口,邀请林逸赴宴。 正厅里两张瘸腿的桌子拼凑在一起,上面摆着四盘青菜,两个大陶罐子,一壶酒。 林逸凑近陶罐子一看,是炖的鸡和猪排骨。 谢赞道,“王爷,偏野之地,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待的,还望王爷海涵。” 林逸笑着道,“各位都请坐吧,都不是外人,本王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各位。” “王爷客气了。” 曾经的光禄大夫,大长胡子曹亨拿起酒壶,先给林逸斟满,“此酒乃是汴京所酿,虽比不得都城玉酿,可也是不错的,王爷可以试一试。” 林逸笑道,“哦,汴先生也懂酿酒?” 眼神不免望向了主持过都城宫殿营造、永光皇帝陵墓修建的前任工部尚书。 这位老先生也挺倒霉的,只因为他是永光皇帝在位时的太子一党,自然为德隆皇帝所不喜。 永光皇帝的陵墓一修建完毕,这位工部尚书便被德隆皇帝找了个“贪墨”的由头发配充军。 “王爷,草民的外祖乃是个酿酒的,草民自小就跟着学了一点,没想到临老会用得上。” 汴京的牙齿和王庆邦一样,所剩无几,说话漏风,口齿不清,林逸听着着实费劲。 林逸道,“卞先生无需如此自谦,本王既然目前无居所,自然要建造,劳烦卞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 自然而然的,林逸打起了对方的主意。 人家建造宫殿都没有问题,何况是给他建王府。 汴京拱手道,“只要和王爷用得上,草民在所不辞。” 林逸满意的点头,然后举杯道,“本王敬各位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顺手夹了一口菜,牙齿刚合上,便感觉到不对劲,咯牙了。 可是看着几个老头子吃的不亦乐乎,难道是自己运气不好,只捡了一颗刚好有砂砾的青菜? 把牙齿里的青菜从嘴里吐出来以后,不死心又夹了一颗,刚入口便又被涩住了。 谢赞放下筷子道,“王爷,这是海盐,王爷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这不叫习惯,这就自找苦吃,本王这辈子都不会习惯的。” 林逸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该拦着明月和紫霞去做饭的,她们都带着细盐呢。 这样的海盐,不怕短命,也怕结石! 谢赞道,“白云城偏远,又较贫困,很少有客商过来,即使有客商过来,也基本没有细盐。 白云城就产海盐,经常有盐枭过来买盐去贩。” 林逸笑笑,没再言语。 他好歹是个网文作者,看的最多的就是网文。 网文穿越书中,教制细盐、酿酒、造玻璃和火药、肥皂、钻木取火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一硝二硫三木炭! 必须滚瓜烂熟! 青菜实在吃不下去,好在酒还可以,多喝了两杯。 然后吃了一碗米饭,瓦罐汤中的盐粒杂志沉淀,从上面舀了一点汤,夹了两块鸡肉,囫囵吃了一点。 累了一整天,困得不行,没功夫再和老头子们寒暄,进屋后倒头就睡。 稳稳当当的睡了一整夜。 “睡得真香啊。” 林逸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望着门口高悬的太阳,问道,“什么时辰了?” 明月递过去毛巾道,“王爷,巳时刚过。” 林逸擦完脸,涑完口,很自然的接过茶杯,淡淡地道,“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明月点点头,然后道,“王爷,现在用膳吗?” “现在不是都城了,不要搞那么多规矩,”林逸叹口气道,“这分明是吃糠咽菜。” “都是奴婢的不是。” “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是你们跟着本王受罪了。”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昨晚太困,也没功夫管其它事情,沈初他们是在哪里睡的。” 紫霞笑着道,“王爷,后面有个废弃的草料仓库,沈统领他们都在那边睡草堆呢。” “王爷。” 说曹操曹操到,沈初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吃点东西,再把谢大人请上,咱们跑马圈地去。” 建造府邸的事情,他是一天都不想拖。 早一天住上,早一天享受。 沈初应是,转身走了。 午饭是明月做的,林逸狼吞虎咽吃了不少。 吃好饭后,太阳正毒。 连本地人都躲在屋里不愿意出门,林逸却骑着驴子带着洪应和谢赞等老头子为王府府邸选址。 “本王想在海边建。” 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岁,还没有见过大海,因此非常的向往。 重生以后就想好了,这辈子无论如何建一套海景房! 去过梦想中的诗意人生。 完成他上辈子未完成的夙愿! 哪怕是台风,他也认了! “不可,王爷!” 谢赞急忙道,“此地距离海岸还有百里,非四五日不可到。” 住的皆是渔民、盐枭,甚至经常还有海盗出没。 王爷即使想在那里建府邸,恐怕连人手都找不到。” “这样嘛......” 林逸直接愣了。 他不是那种拧巴人非往绝路上走。 既然现在不成,那就以后再想办法。 列日下,沿着河岸行了三个多时辰左右,一路是杂草,绊着驴脚,行走不易。 走着,前面的草也越发深,长的比人高,底下几近全是烂泥沼泽。 不管是人还是牲口掉进去,基本不用想着露头,必死无疑。 众人又只得往回走。 最后林逸在西江的一条支流上停了下来。 遥指面前一大片平坦的树林道,“本王决定就在这里了。” 面积大,视野开阔,靠近水源地,而且周围没有住户和田地,连拆迁费都省了。 “王爷英明!” 汴京笑着道,“此地背山面水,说是风水宝地也不为过。” 林逸道,“那此事就全麻烦于你了,至于你,你放心,本王短不了,按照你的心思来就行。” “草民一定不负王爷的托付!” 汴京笑的牙床都露出来了。 回到度指挥使司,林逸亲自用炭笔画了一个自己理想中的规划图。 府邸他不管,但是周围得配套建设有商业街、学校、孤儿院等。 “王爷,你这是按照城池.....” 汴京吓了一跳。 林逸摇头道,“不是城池,本王不建高墙,你先把府邸建好再说,其余的,等事后再说,但是位置你得给留出来。” 说出来都没人信,一州之地,居然没有一个学堂! 条件好的,会办个家塾,里面七八个孩子也都是沾亲带故的。 林逸还好奇的去看了一眼,那老先生连官话都说不准,教学效果仅限于孩子能识得几个字。 但是,林逸修建府邸的招工告示贴出的第二天,一群人围着看,愣是没有几个人能把字全乎了。 最后还是谢赞对着告示念了一遍,然后用本地话解释了一遍,大家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逸看着那些懵懂无知的孩童,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把度指挥使司废弃的牲口棚给改造了一下,充作学校。 就这样,三和第一个私塾就这么起来了。 谢赞,这位曾经的大才子,充当教习。 放在繁华之地,一年没有三千两,请他做西席,想都不用想。 唯一没有想到是,连等了三天,除了自己带过来的那十几个到了入学年龄的孤儿,只有小猫两三只来报名。 谢赞苦笑道,“王爷,三和贫瘠,孩子在五六岁就得帮着做活。” “免学费,包三餐。” 林逸咬牙放了大招。 报名果然踊跃。 半天时间就招到了一百多个孩子,其中不少是还不会走路的。 一天管三顿饭,傻子才不送孩子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孩子留家里不划算。 安康城来的大傻子来帮他们养孩子,自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林逸心里却想着的是,如何早点从这帮人身上收回利息。 他是藩王。 从出身那一刻起就自带“剥削”属性。 占他的便宜? 怕是不知道自己是韭菜吧。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42、十年 只是,令林逸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早上的时候,牲口棚该做的教室被挤的满满的,一吃过中饭,必定是空空的。 孩子们都跑到河滩上放牲口了。 临近晚饭的时候,却又突然爆满,甚至有些孩子父母以孩子浪费为由,接过孩子的饭碗来扒上两口。 反正米饭不限量,孩子的碗空了,必定在父母的唆使下继续去盛的满满的。 林逸想感叹两句“人心不古”。 却赫然又发现自己正身处古代。 谢赞无奈之下,只能让人在外围了一圈木板做栅栏,闲人免进。 学生不到放学时间不得借故出去。 有些家长在三顿饭和放牲口之间权衡一番,还是把孩子带了出去,不让他上学了。 三和没有府衙,没有一个坐堂官,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户贴。 说白了就是黑户。 黑户的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还能参加乡试、府试、殿试考状元不成? 再说,开天辟地,三和就没举办过乡试和府试。 三和稍微体面一点的人,最终都会选择把孩子送到西边的岳州和背面的南州去。 林和一心系在自己的王府府邸上,对于学校教学的事情,暂时还是没空多管,因此自己给了银子后,交给谢赞去头疼。 修建府邸的人已经招了四五十,整日做的事情是砍树、凿石头、平路。 “这地基该挖了吧?” 林逸着急了。 他已经在都指挥使司那破房子里住了八日,住的真的是够够的。 早点开工,早点建好,是不是可以早点搬走? “王爷莫着急,” 卞京捋着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每年年底,都会有稍微大一点的客商来三和,到时候草民就可以托他们买石灰、刨子、锯条、销钉等。 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安排人挖窑烧砖也是不迟,大概就是可以开工了。” “明年.....” 看着得意洋洋的老头子,林逸的脸直接黑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年龄大,又离不开对方,他就一脚踹上去了! 逗猴玩呢! “王爷请放心,” 卞京正自顾说自己的,根本没看到林逸的脸色,朗声道,“草民定竭尽全力,在十年内完工!” 说到此处,忍不住手舞足蹈。 三和乃是杳无人烟、山陬海噬之地,让旁人做,没有二十年是做不成的! “十年......” 林逸颤声道,“你能确定本王到时候不会变成野人嘛.....” 他真傻! 他怎么就一直没问工期呢! “王爷.....” 卞京依然不解,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三和道路不通,自然和繁华之地比不得。” “那走海路呢?” 林逸算是听明白了,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在三和这个鬼地方,有钱都不一定花的出去。 卞京指着河岸两边的舢板船道,“三和贫瘠,并无商船往来,只有此等舢板。 只有海贼才有三桅大船。” 林逸冷笑道,“咱们自己不会造,有人给咱们送也行。” “王爷,这是何意?” 卞京没听得 林逸踩着杂草丛生的河岸,把鱼钩往河里一甩,然后靠在一棵大树杆上,大声道,“沈初。” “属下在。” 在边上躲阴凉的沈初一下子冒了出来。 “本王以后是吃肉还是吃糠咽菜,就看你们了。” 此刻,林逸真的是有苦难言,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属下万死不辞!” 沈初急忙道,“王爷尽管吩咐!” “哎,带上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找上个舢板船,”林逸咬牙道,“你们去给本王会会这些海贼去,他们不是有船嘛。” “王爷,请放心,这些海贼听见王爷的威名,一定纳头便拜,献上大船!” 沈初兴奋不已,在这个鬼地方待着这些日子,他都快闲的生病了。 眼前既然有事情做,那是再好不过了。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罗汉急忙附和道。 林逸道,“去吧,他们愿不愿意献船倒是小事,还是你们的小命要紧。” 沈初信心满满的道,“王爷放心,区区蟊贼,属下不会放在眼里。 属下现在就出发。” 如果他不是侍卫出身,身上没有和王府的印记,以他现在的本事效力军中,甚至是暗卫,早已辉煌腾达。 林逸摆摆手道,“暂时别着急,得先找一个熟门熟路的向导,别海贼没找到,把自己给弄丢了。” 沈初道,“这些属下自然醒得。” 沈初走后,林逸坐在树底下,接连钓上来两条鲫鱼、一条鲮鱼,一条海鲶,个头都还挺大。 他笑着对边上的卞京道,“晚上可以加餐了,清蒸、红烧、炖汤,换上花样来。” “王爷英明,”卞京笑着道,“草民愚笨,想吃这鱼,还得花钱去买。” 林逸笑着道,“别说什么英明不英明了,现在啊,就是那落毛凤凰,连草鸡都不如。 你啊,从明天开始就给本王挖地基,起宅子! 别插话,听本王说完。 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不用想了。 不管你是用砖、石头还是木头,一个月时间必须给本王起座能住人的房子来。 听清楚没有? 能住人! 刮风下雨,不漏雨就成。” 卞京愣了愣神后道,“王爷,这未免太委屈你了。” 林逸没好气道,“让本王在你们那个破茅草房住十年就不委屈了?” 这脑子是怎么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的! 还是说在这里待时间长了,脑子上锈了? “这......” 卞京犹豫了一下道,“如果王爷实在不嫌弃,就用砖石,石灰糯米灌之。” 林逸道,“要什么糯米,用黏土。” 那么多网文书又不是白看的。 卞京眼前一亮,笑着道,“王爷这个法子好,草民还没有用过,姑且可以试一试,只是这石灰没有数月很难运达。” “偌大的三和,不可能没有石灰岩吧?” “有。” “那就去拉回来,自己煅烧。” “往南五十里,有处鹅头山,虽不算远,可道路不通。” “那就开路。”林逸发狠道,“等什么客商,他们一年不来,是不是一年就不修房了。” “只是这花费.....” “把路上的水洼填了,杂草割掉,乱石平了,能要几个钱?” 而且花钱也是无所谓,林逸只怕有钱没地方花。 “王爷说的是。” 卞京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ps:求票哈,写的可能不好,大家多见谅,老帽继续努力..... 章节目录 43、江山笑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林逸接连钓上来两条班鰶,心情大好。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实在忍不住就唱了一首歌。 明月和紫霞等人早就习惯了,倒是面无表情。 只有卞京和陈德胜、何吉祥等人却是敬佩不已。 陈德胜道,“王爷这歌词虽浅显了一些,却意境深远,颇有气象。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好,好,好!” 最后激动的连叫了好几个“好”。 “一首歌而已,值当什么,”林逸真怕他有心脏病,把血管给爆了,“你负责从本王的侍卫队里抽调人手,再招一些本地老实的乡民,你全权做主,想想怎么把白云城这混乱的局面给收拾一下。 大欺小,众暴寡,强凌弱,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本王还想着有一天可以一个人安全的走在大街上。” 白云城人不多,总共有三万人就算不错了。 但是短短这些时日,林逸知道的谋杀案件就有三起,最惨的是一家七口,无一活口,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未能幸免。 林逸当时看了,气愤的一夜未曾合眼,已经令侍卫到处缉捕恶徒。 至于打架斗殴,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无论如何,这三和,这白云城必须有规矩。 他林逸的规矩! 到达白云城后,安置流民和孤儿,陈德胜做的游刃有余,林逸自然很放心把这种事交给他。 陈德胜拱手正色道,“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 “知道你水平高,烦请你说我听得懂的话。” 林逸毫不犹豫的打断道。 陈德胜激昂的情绪戛然而止,只得讪笑道,“抱关击柝,以待暴客,乃是应然之举.....” 突然看到林逸的神色,尴尬的低下了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自从跟着王爷来到三和之后,把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士弄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继续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陈德胜小心翼翼道,“这缉捕盗贼、大奸大恶之徒,非谢赞大人的职责。 万一传到圣上的耳中,恐生事端。” 林逸冷哼道,“你直接说我没这个权利就得了呗,尽说些弯弯绕。” 陈德胜讪笑道,“王爷英明。” 林逸道,“按照藩王的待遇,本王是不是可以有二三千人的护卫队?” 陈德胜点头道,“自然。” 林逸笑道,“我那位三皇兄雍王,拥兵十万,我这才哪跟哪? 为了本王的安危着想,扩充护卫队,维护白云城治安,有何之错?” 再说,他已经惨成这样了,皇帝老子还能怎么样他? 陈德胜笑道,“草民明白了。” 林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明白,陈老先生,我听说你做左佥都御史之时,可是连何瑾都敢参的,好像当时还说过什么‘臣谓人臣之义,知而不言,当死。而触讳,亦当死’。 怎么现在人越老,胆子越小呢。” 陈德胜惨笑道,“不然罪臣何以沦落至此。” 林逸笑着道,“回头写个条例给本王看看,然后再张贴出去,这三和不能没有规矩啊。” 对于他这样一个接受过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人,眼前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他是无法忍受的。 如果不做改变,即使是人活着也是一种煎熬。 “恭送王爷.....” 对着林逸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德胜老泪纵横。 林逸背着手,哼着小曲穿过两条街之后,罗汉突然走过来道,“王爷,你看。” 林逸顺着罗汉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大汉立在一棵大树下,正冲着他们挥手。 “叫什么来着?” 大汉身上的一身虎皮,让林逸印象深刻,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了。 罗汉道,“叫秦虎,拦路抢咱们的土匪。” 林逸点点头,信步走到大树底下,先看了一眼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的老太太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上全是灰,看不出来本来面前,只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灵动。 “王爷.....” 秦虎咧嘴道,“我来找你来了。” “这是?”林逸指了指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那个小姑娘。 秦虎道,“这是我老母,这是我妹子。” 林逸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秦虎苦着脸道,“王爷,你是不知,自从你们走了,这葛老山拿我撒气,满地找我,悬赏一百两呢! 这南州我是待不下去了。 这就投奔王爷你了。” “哎。”林逸转过头对罗汉道,“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货身后的老太太和小姑娘,林逸无论如何都不会管他的。 罗汉道,“王爷,留这种人不合适吧?” 林逸道,“别废话。” 罗汉只得悻悻得应了是。 秦虎高兴地道,“谢谢王爷!” 转过身对局促不安的老太太道,“娘,我说的对吧,凭儿子的能耐,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林逸的眼角抽了抽,转身就走。 回到都指挥使司后,刚喝上一杯茶,秦虎再次跑了过来。 “王爷,你又用得上我秦虎的,尽管言语!” 秦虎哈哈大笑道,“我秦虎在南州也是个人物!” “哼!” 林逸懒得搭理他。 “王爷,你别瞧不起人!” 秦虎指着罗汉,大声道,“我本事你也见过的,一般人轻易奈何不得了我!” 罗汉恼羞成怒,跳出来道,“贼人! 有本事再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秦虎道,“来就来! 爷爷怕你啊!” 刚从腰间掏出来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自己整个人也从屋里飞到了外面,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 宋城呵斥道,“放肆!敢在王爷面前动兵器。” “你还敢在王爷面前动手打人呢!” 秦虎捂着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忿。 “行了,别吵了,本王这脑袋疼。” 林逸看向秦虎道,“你说你有本事,那就去给本王办件事吧。” 秦虎道,“王爷你有事情尽管说,我老秦也是讲义气的人!” 林逸笑着道,“把他交给沈初,说不准是个海里蛟龙呢。” 秦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城推出了屋子。 ··· ps:求票!!! 章节目录 44、放飞自我 罗汉看到秦虎吃瘪,乐呵呵的在那杵着,林逸一个眼神过来,吓的忙不迭的跑了。 屋里还没安静下来多长时间,黑毛细犬和小黄毛犬又在屋里闹腾了起来。 一个仗着身强力壮去调戏,一个非不让,年龄小,气势却不输,龇牙咧嘴。 “一公一母,也能打架,” 林逸气愤的朝着细犬踹上了一脚,“就活该你做一辈子单身狗,撩妹都不会!” 细犬背着身子挨了一脚,委屈的跑出了屋子,找度指挥使司的老黑狗去耍了。 洪安把小黄狗抱起来,低头道,“对不起,王爷。” 林逸笑着道,“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孩子太懂事也不是好事,这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出生就是为了赎罪,亏欠全世界。 洪安低着头不发一语。 明月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道,“在这里不比在老都城,你这头发自己要洗勤快一点。” 红安道,“姐姐,我知道了。” 看了一眼林逸,便抱着小黄狗走了。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那位活祖宗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在进入白云城之前,文昭仪就和他们分开了,说是有事要做,至今下落不明。 他倒不是担心文昭仪的人生安全,反倒是该担心别人的。 只是单纯好奇,这位深宫中待了一辈子的文昭仪能有什么事情? 洪应摇头表示不知。 林逸也没指望他知道,就是随口一问。 入夜,繁星点点。 林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脚刚落地准备喝点水,桌子上的蜡烛就被点着了。 林逸笑着道,“不好意思,把你们吵醒了。” 无论他怎么要求,明月和紫霞都坚持在他的屋里打地铺睡。 白云城里宵小之辈众多,她们要保护他。 这个时候,林逸才发觉到自己的废材属性。 一个老爷们,居然需要女人保护! “王爷。” 明月把面前的椅子摆正了,等林逸坐上了,给递上凉白开。 林逸问,“最近都没人生病吧,湿热地区,叮嘱大家一定要做好卫生。” 紫霞道,“这些都是胡郎中在盯着呢,大家都好的很。” 林逸喝了一口白开水,接过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本王本来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苦。 让你们也跟着倒霉,你们现在要是愿意,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两个人噗通就跪了下来。 明月道,“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王爷。” 紫霞跟着道,“在都城没了王爷的照样,我们这样的人也就是是案板上的肉罢了。” 在她眼中的蠢货胡郎中都明白的道理,她们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会武功的女子又怎么样? 依然是女人,面对真正的权贵,她们依然无力反抗。 林逸道,“人啊,一辈子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你们要是不开心,就不必勉强自己。” 明月道,“只要能跟着王爷,奴婢就开心。” 林逸道,“挺不乐意跟你们聊天,尽说些死气沉沉的话,有没有新鲜的?” 紫霞莞儿一笑道,“奴婢发现王爷自从来到三和倒是比在都城更自在了一些。” 林逸摸摸下巴道,“有吗? 难道本王犯贱,吃苦还高兴?” 明月捂嘴笑道,“王爷,你又说玩笑话了,奴婢也早就发现了,大概是三和没了拘束和顾忌,倒是愈发随性了。” 林逸点点头道,“好像还真是,在这个鬼地方,老子说桌子是白色的,就没人敢说是黄色的。” 想他上辈子,最大的官就是企鹅群管理员,最高头衔是国家栋梁。 哪里能想到在这里一出生就是皇子。 何况还是四肢健全。 现在更是一地无冕之王! 真像明月说的,没人拘着,可以彻底放飞自我。 你问他开心吗? 他当然回答开心咯! 紫霞道,“王爷,其实这地方挺好的。 有怎么都欣赏不够的美景,有各种怎么吃都吃不完的水果。 听说这里冬天还不冷,随便穿什么都可以。” 明月符合道,“是啊,王爷,这里的水果真好吃,还不用花钱买。 而且,奴婢和紫霞也不用再学什么规矩了,更高兴地不得了。” 林逸道,“本王可从来没给你们立过什么规矩。” 明月笑着道,“王爷慈悲。” 从宫里一直跟到和王府的姑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把她们盯得死死的,哪怕没有一点错处,也要故意挑一点刺出来。 不然她这个姑姑就没有存在感了。 她们不敢有一点顶撞。 否则闹到袁贵妃那里,她们只有离开和王府这一条路。 可这些话她们不能在和王爷面前说,否则显得她们在埋怨袁贵妃,是个不懂事的人。 谢天谢地,这位姑姑在来三和的路上,受不得苦,托病返回去了。 如今,她和紫霞不知道有多潇洒。 今晚王爷和她们聊这么多,两人也干脆放开了,少了往日的抑郁之气。 林逸打着哈欠道,“太晚了,睡吧。” 说完倒在床上,眼睛一夜未曾再睁开过。 起床后,洗漱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院子里练功夫的方皮和洪安。 洪安老老实实,一丝不苟。 方皮却跟个猴子似得,一刻不老实,洪应一个不注意,他就会伸个懒腰,捶捶腿。 “小子,居然敢偷懒,” 林逸抿着茶水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方皮见洪应望过来,急忙道,“洪总管,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王爷一样的,我一定努力的!” 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小时候学武怕吃苦,如今手无缚鸡之力。 林逸端着茶杯的手哆嗦了一下,黑着脸喊道,“小应子!” 洪应赶忙躬身道,“小的在。” “他还是个孩子,正是学武的好时光啊,不能荒废了,” 林逸指着方皮道,“不磨不炼,不成好汉,可千万不能放松了啊。” 小子! 可往他伤口上撒盐! “是。” 洪应答应的没有一点儿犹豫。 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洪应,方皮转身掉头就跑,三两下就跳出了院墙。 洪应淡淡的道,“洪安,给师父追回来。” 洪安毫不犹豫的跳过院墙追了出去。 “安妹妹,昨天还给你买了油炸果子吃,哎呀,别打,别打......” 接着,林逸只听见了一阵惨叫。 ps:现在只想要票.... 章节目录 45、学校 林逸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短打扮。 上身是白色小衣襟,下身是自己亲自设计,洪应裁剪的白色裆裤。 出门几乎和苦力、仆从没有区别了。 富贵人都是宽衣博带的。 但是,他不愿意当这样的富贵人。 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 出了都指挥使司的大门,顺着围墙信步绕到了新开的学堂那边,离着老远就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 学校的栅栏门口还不时的窜进一些迟到的孩子。 不需要谢赞说话,这些孩子就很自觉的站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排成了一长排。 不时的还转溜着眼睛瞄向谢赞,看谢赞这位先生什么时候能够开恩让他们进教室。 看到熟悉的罚站一幕,林逸不禁笑了。 坐在一棵大榕树裸在地表的树根上,看着在边上抽旱烟的老头子,手指习惯性的夹了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谢赞的课上完后,是何吉祥来上林逸要求设置的“体育”课。 这位胡子老长,走路都不稳的前任京营总督把“体育”课教成了武术课程。 一百多个高矮不一,肥瘦不同的孩子嘴里“哼哼哈哈”把偌大的院子踩的尘土飞扬。 “头劲正直,不低不昂,神贯于顶,提挈全身,谓之提顶.....” 平常说话都没力气的何吉祥,此刻声若洪钟,意气风发,对着眼前一群孩子,好像又找到了自己当年做京营总督之时“沙场秋点兵”的感觉。 尘土蔓延到栅栏外,榕树边坐不得了,干错蹲到了一处屋檐底下。 他觉得教武术也挺不错的,起码比第八套广播体操有意思。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数学课是明月在上。 她自小跟在林逸身边,哪怕林逸从来没有刻意教过她和紫霞,跟在后面耳濡目染,数学水平还是不错的。 如果说宋城是财务总管,她和紫霞就相当于和王府的审计。 一般的假账是没法子从她俩这里蒙混过关的。 她的数学课是最热闹的。 白云城的闲汉和无赖早就摸清了她上课的规律,一到时间就在栅栏外围了左一圈又一圈儿。 他们在白云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总是惹人遐想,忍不住来多看两眼。 木头栅栏齐腰高,防君子不防小人,开始倒是有胆大的,跑进去看。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扔了出来。 自然有不服气的,还能打不过一个女人? 左青龙右白虎,还没来得及报自己在白云城的名号,就被踹出了门外。 至今还有不少人趟床上起不来。 尽管这个女人他们惹不起,但是却不妨碍他们来看看。 “王爷,今日倒有闲暇。” 谢赞走到林逸跟前拱了拱手。 林逸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转转。” 谢赞道,“不知王爷有何提点?” 林逸道,“本王说了,你敢做吗?” “王爷尽管说就是了,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招点女学生吧,” 林逸在谢赞目瞪口呆中,自顾自的说道,“白云城本来人就少,女孩子学点东西,将来也能顶半边天。”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王爷,这有伤风化。” 谢赞急切的道。 “女子十年不出,姆敎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 林逸不屑的道,“你说的那是贵族家的小姐,穷人家的孩子有这个好命? 你看看河边那些放牛放羊的,女娃少了?” “话虽如此......” 谢赞苦笑道,“可是大不妥,万一生出什么事端,有碍于王爷声誉。” “声誉? 本王现在的声誉好到哪里去了?”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于你,开个女子私塾吧。 你们不是还有空余的草料仓库嘛,放那里吧。 其它的本王不管。” 谢赞笑着道,“如此便妥当了。” 金秋,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炙热。 林逸索性也就没急着回去吃午饭,在大街上左拐右拐,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葫芦新开的医馆。 医馆在白云城中间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宽大的石头房子,顶上是碎的不成样子的瓦片。 屋外的尘土已经钻进屋子,因为来的时日太短,还没来得及置药柜,摆在桌面上的药材都蒙着布。 “王爷......” 葫芦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让自己婆娘倒茶。 “你这挺不错的,还可以。” 林逸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好奇的打量了屋里屋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如果不是图谢赞那边清静,他真想在附近买个大石头房子,起码宽敞。 “王爷......” 胡是录叹气道,“倒不是小的有心抱怨,可是你瞧瞧.....” 短短这些时日,因为医治了好几例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病患,就从胡郎中变成了胡神医。 不过,难处却多,比如在都城随处可采买的药材,在这里异常难寻。 实在没办法,这些日子,他都是自己上山采药,自己炮制。 最没办法的是穷人多,看完病给不了钱。 虽然不尽全是穷人,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 可是光靠几个有钱人,也只能补点亏空,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林逸笑着道,“后悔了?” 葫芦陪笑道,“小的自然是无怨无悔。 王爷,你是没看乡下的那些富户,住在深宅大院,奴仆成群。 按照小的意思,王爷要是愿意乐意,他们肯定欢天喜地的献出自己的宅子。” 林逸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占为己有。 只是自己还没打算这么做,因此笑着道,“日后再说吧。” 三和贫困,有钱的富户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让宋城做过调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手上不知道沾着多少人命。 无论怎么处理,都不算冤枉他们。 但是,三和衣食住行这些基本保障物质流转却是依赖他们。 他们出了意外,三和经济就会陷入瘫痪。 更何况,羊就这么几只,逮住了一下子蓐死,后面还有哪个有钱人敢来三和? 到时候,三和恐怕真的是一潭死水了。 一个地方的经济要发展,首先还是要稳定。 等时间成熟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46、和王的禁令 “小的明白,小的们在这吃苦受累倒是没什么,就怕委屈了王爷。” 胡是录算是了解他们这位王爷,表面上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心中却自有一片锦绣。 因此也就不再多说。 林逸道,“慢慢熬吧,熬过去了,便是广阔天地。” 下晚的时候,谢赞在城镇各处贴了林逸写的公告。 罗汉站在一块大磨盘上,居高临下的念道: “一:杀人偿命,欠债花钱!” “二:不得滋事斗殴,打赢坐牢,打输不给治!” 罗汉不顾底下叽叽喳喳的众人,念得愈发大声了。 “三:不得欺男霸女。” “四:不得抢劫偷盗。” “五:不得欺行霸市......” “凡有冤屈,皆可陈告,依上施行......” 罗汉大声念完十条禁令后,把手背到身后,继续大声的道, “即日起,白云城实行宵禁,犯夜者,打二十大板! 和王府护卫有权利盘查、缉捕一切嫌疑人。” 话音刚落,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 晚上不让出门? 即使是南征大军来白云城的时候,也没立过这个规矩! “凭什么不让我们晚上出去......” “对,老子晚上偏要出去!” “有种你来抓.....” “........” 群情激奋。 一个虬髯大汉,腾地跳上石磨,对着罗汉怒目而视道,“这白云城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做主了! 和王爷只是个藩王.....”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刀光,他的的声音也紧跟着戛然而止。 他听见了血滴落在磨盘上的声音,刚想低头去看,脑袋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接着整个身子从石磨上掉了下去,脖子还在汩汩冒血。 即使已经在白云城看惯生死场面的人,此刻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也不禁目瞪口呆,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大家蜂拥逃开。 远远的看着台石磨上的罗汉,手里扬起的刀沾染的那一抹红,在晚霞之下闪闪发光。 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罗汉沉声道,“最后一条律令,大家一定要记清楚了,对和王爷大不敬者! 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听者无不胆寒。 入夜后,本地的居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了打更的锣鼓声。 伴随着锣鼓声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厨子出身,做过王府打更人的东方镖局当家人罗汉,亲自打更。 他的身后是二十名整齐划一的王府护卫。 有许多人会悄悄打开门缝,偷偷的看上那么两眼,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府护卫,他们终于意识到三和变天了,白云城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更多不信邪的。 是夜,斩杀反抗的盗贼三人,笞打十五人,关押二十七人。 林逸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着浑身汗臭味的罗汉汇报,不禁叹口气道,“打打杀杀的总归不是不太好。” 罗汉正要解释,却又听见林逸道,“既然他们找死,就怪不上本王了。 跳出来做反派,就得有被碾压的觉悟。” “王爷英明,”罗汉长松一口气道,“王爷放心,没有一条冤魂。 昨个小的杀的那个人,宋掌柜的都跟了好久,是个江洋大盗,手上命案十几宗,刚好跳出来对王爷不敬,小的就顺手给宰了。 夜里的时候,那俩个贼人,发现的时候,把一家四口灭了满门,小的实在气愤。 还一个采花贼,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还敢跟我们亮刀子,辛亏有明月姑娘在,要不然咱们还追不上他呢。” 他明白他们家这位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不解释清楚,日后都是事。 “你杀的?”林逸看向正在给自己沏茶的明月。 明月躬身道,“奴婢一时失手,还望王爷恕罪。” “杀得好啊,这种毁人名节的垃圾玩意,留着也是祸害,” 林逸对于这种人恨不得千刀万剐,“关键现在是那些被你们抓回来的人,关哪里了?” 他们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 还给犯人住,不是闹着玩嘛! 谢赞笑着道,“王爷,卑职身为同知司狱,自然是有关犯人的地方。 以往新来的犯人,是必定要进去住上那么几个月的。” 林逸很诧异的问道,“有牢房?” 谢赞道,“就在草料仓库的边上,有一处地下牢房,最多时候关押过百十人。 王爷要是有兴致,可以去看看。” “有时间再去看看吧,” 那么晦气的地方,林逸自然不会显得发慌去参观,“关押还浪费粮食,与其这样,不如发配他们去干活。 去什么鹅头山修路,不是差人吗? 允许他们劳动改造。” 说完后,倒是忍不住希望罗汉多抓一点人。 谢赞笑着道,“王爷英明。” 既达到了惩罚的目的,又节省了工钱。 林逸端起茶杯觉得烫手,又给放下了,然后道,“你们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宋城与罗汉对视一眼,宋城先道,“王爷,小的来之前已经做了妥善交代,即使不回去也无大碍。” 罗汉拱手道,“小的也是一样。” 林逸摆摆手道,“除了你们俩,本王谁都信不过,赶紧回去帮着本王守着摊子。 别他娘的人活着,钱没了。” 听见这话后,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王爷如此信任小的,小的万死不辞!” 宋城哽咽道。 “小的也是。” 罗汉也是急忙跟着跪下。 林逸看向宋城,不耐烦的道,“一个老爷们,哭成这样?” 关键他还分不出是真是假! 这他娘的跟谁学的! 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自己身上真有王八之气,一个两个的都舍不得自己? “王爷见谅,小的一时情不自禁,” 宋城站起身道,“既然王爷吩咐了,小的过几日就回都城,一定不负王爷的厚望。” 林逸道,“一切向钱看,金钱的钱。” 宋城道,“小的明白。” 三日后,宋城和罗汉带着五十多名镖师走了,和王府的府邸也开始正式动工。 林逸看着一船又一船的石灰岩运抵到岸上,欣慰不已。 得益于王府侍卫治安维护有力,送过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免费劳动力,里面有犯宵禁的,有打架斗殴的,有犯盗窃的,有欠债不还的,不一而足..... 做挑夫都挺合适的。 ps:新书期推荐票很重要,麻烦大佬们多帮着顶顶哈..... 章节目录 47、要想富先修路 当然,挖窑烧砖,这些人做的也不错。 他们只一心想着把这以前从来没听过的所谓“劳改改造期”熬过去,好早早地回家。 至于逃跑,能跑哪里去? 他们刚萌发“男好儿志在四方”的年龄时,爹娘便告诉他们,他们既不是民户、军户,也不是匠户,是没有户贴的。 没有户贴,便没有路引,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的去处。 他们生是三和的人,死是三和的鬼。 不管之前是横,还是狠,现在被抓住,连家底也被王府护卫摸清楚了,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最关键是在这里可以吃饱饭! 根本就不需要跑。 看着他们的两个王府护卫,也等于就是摆设。 “要想富,还是要修路,” 林逸从河滩上下来后,甩了甩脚上刚沾的泥巴,“路不通,人进不来,有好东西也出不去。 那就该一辈子穷,永无翻身之日啊。” “王爷说的是,” 卞京陪笑道,“只是所耗甚大。” 林逸毫不犹豫的道,“再怎么样也得修。 先从白云城开始修起,慢慢往外面扩。 你不是说石灰和黏土在一起的效果不错嘛,就用石灰黏土铺路。” 这是最简单的土法制水泥了。 “是,王爷这个办法妙,倒是能省不少钱,” 卞京点头道,“只是不知想在城内哪里开始?” “城内修? 是你疯了,还是你以为本王疯了?” 林逸没好气道。 “那王爷的意思?” 卞京自然一脸不解。 “当然是从本王的府邸开始修!” 林逸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城内规划不合理,到处是私搭乱建,街道狭窄,根本没有修的意义,如果要扩宽,就得拆迁! 那么问题来了? 谁给拆迁费? 即使有那个钱,他也不会给,更何况是他没钱的情况下。 卞京道,“草民明白了,那就从王爷的府邸穿过城内,然后一直通往北上的大路。” 林逸摇头叹气道,“你还是没明白,那个老城,就让他废弃吧,以后啊,本王要沿着府邸建新城。” 卞京想了想便点头道,“王爷的想法是极好的。” 林逸接着道,“新修的路绕过老城,以后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顺着新修的道路建房,新城自然就能聚齐来人气。 谢大人,本王也有事同你说。” 谢赞拱手道,“卑职在,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吩咐。” 林逸道,“从即使起,你同几位老先生便商量一下如何清查户籍,里编成册,册首总为一图。 别让宵小之辈混入其中,本王这条小命还是挺贵重的。” 谢赞等人愣了愣,然后互相对视一眼。 最终谢赞还是拱手道,“卑职领命,可以一百户为一里,设里长,只是这户贴.....” 林逸笑着道,“每户发个有特殊标记的木牌做身份证明,别的地认不认本王不管,在三和,只要本王认就行。” 谢赞道,“王爷英明。” 他居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林逸又接着道,“安排人丈量田亩,另外公告下去,不得随意开荒,侵占田地,建房,防止不法之徒占了本王的私产。 至此以后,没有用过和王府大印的田产、房屋交易,本王一律不认。” “王爷,这恐怕......” 谢赞等人直接愣了。 “怕什么? 激起民愤?” 林逸无所谓道,“你们尽管丈量田亩,至于交易这种事情,如果管不住,本王也不会怪罪你们。” 三和人烟稀少,多的是田地,眼前他犯不上去在土地上做什么规划。 他只是在秀自己的存在感而已,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白云城之主,三和之王! “王爷英明。”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在林逸的一再催促下,修建和王府府邸的匠人昼夜不停的赶工,终于在月底的时候,在一座高一丈的台基上建成了一间正房。 边上还有两间厢房还正在砌墙。 空荡荡的正房,没有任何的雕饰和摆设,墙面刷的是石灰,地面铺的是板石。 最为阔气的是围墙,铁锈混合其它涂料刷成的红墙一下子圈了六百亩地。 从外面看,完全就应该是皇亲国戚该有的样式。 林逸又看了看阔气的红木漆大门,哭笑不得。 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一点都不违和。 不过怎么也比住都指挥使司那个破房子强多了! 沿着和王府府邸延伸出去的道路已经修了有三里地,不少白云城的人都会特意跑个老远来瞧个新鲜。 往往水泥还没干透,他们就踩了上去,到处是足印,为此,卞京不得不派人专门看护。 这条路绕过白云城,穿向白云山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 而和王府已经建好了十六间大房。 他带着王府众人直接住了进去,同时让卞京在旁边重建都指挥使司、学校、还有他答应过胡是录的医馆。 八个老头子喜极而泣。 天气渐渐转凉,带人去找海贼的沈初还没有消息。 林逸每天都要问上好几次沈初回来没有。 明月安慰道,“王爷放心,沈统领乃是七品,这三和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林逸笑着道,“这意思就是说,还是有人能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的。 不过呢,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自从搬进新宅子,他就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有些事情,他尽量都往好了想。 伸个懒腰,起身顺着石板路去了后院,这里有王庆邦帮他养的信鸽。 考虑到以后与安康书信往来不便,他来三和之前带了三十多只信鸽,只是路途遥远,不善于饲养,死了七八只。 最后没想到部尚书王庆邦居然是养鸽子的好手,把鸽子养的精气十足。 “草民叩见王爷。” 王庆邦说着就要跪下。 “都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了解本王的性子了,还这么客气,”林逸一把托起他,笑着道,“真没那个必要。” “王爷抬爱草民,草民不能不知礼。” “哎,你这眼睛没事吧?”林逸看到王庆邦那只干瘪的左眼居然红肿起来,吓了一跳。 “不妨碍,”王庆邦笑着道,“早上已经让胡神医帮我看了,说是什么虫子咬的。” 说着,吹了一口哨子,漫天的鸽子飞了下来,争先恐后的往他的两只张开手臂落。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48、变化 他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在互联网时代,什么样的视频没看过? 但是王庆邦这一手,他是第一次见! 怎么鸽子还能跟哈巴狗似得这么粘人呢? 有几只鸽子没抢到位置,甚至还斗起架来了! 林逸真心实意的鼓掌道,“王老先生真是高手。” 王庆邦撮嘴“嘘”了一声,鸽子又扑腾一下子散开了。 两只手互相拍拍衣袖,笑着道,“雕虫薄技,实在不值一提,实属玩物丧志。” 林逸道,“王老先生千万别自谦,厉害就是厉害,本王是真心的佩服。” 王庆邦笑着道,“论钻营我不如齐庸,论才智我不及谢赞,论胆色我不如陈德胜。 鸽事虽小亦需大心血,老夫一辈子没怎么在诗词文章上琢磨,功夫全在养鸽子上。 论鸽经,老夫认第二,当世恐怕无人敢认第一了。” 林逸笑着道,“王老先生,可带得了徒弟?” “王爷,草民明白你的意思,这帮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折腾几年,” 王庆邦笑着道,“草民自然想把自己这点心得传给后人。 如果王爷不反对,小的想把徒弟带进来。” “你有徒弟?” 林逸自然喜不自胜。 万一这老头子,哪天一蹬腿,他这鸽子就没人管了,有传人是再好不过的。 王庆邦笑着道,“草民那徒弟,主要是看中老夫这点拳脚功夫,不过练武的天分倒是有限,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四品。 最擅长的还是养飞禽走兽,只是年轻人难免傲世轻物,不愿意罢了。 不过王爷放心,草民一定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逸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鸽子什么时候才能往安康城送信?” 王庆邦打开一个鸽笼,朝里面招招手,鸽子自觉的跳到了他的手心之上,不时的用喙啄他的手心。 那亲昵之色令林逸眼热。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耐心,他真的想跟王庆邦学一学这鸽经了。 王庆邦把鸽子腿上取下一个纸条,递给林逸道,“这鸽子大概是王爷新买的,在和王府待的时日太短,放出去三只,直到今日才回来这一只。 王爷尚未起床,草民倒是没急着给王爷。” 林逸小心翼翼的拆开纸条,因为大小有限,上面只有歪歪曲曲的十几个字,大概意思是信已收到了,落款是和王府花匠郭召。 “不错,不错。” 林逸甚是高兴,这意味着,虽然没有驿站,但是已经恢复了和安康城的通信。 当即回到书房,又写了一封回信。 也没折叠,直接交给了王庆邦。 “数字?” 王庆邦倒是没有刻意偷看,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这纸上除了一个“宁”字,剩下全部是数字。 明月在学堂的数学课,他出于好奇,倒是听过几节课,还学会了在纸上计算三位数乃至更高位数的四则运算,摆脱了算盘。 但是,这数字还能用来写信,他却是没有想到的。 “给鸽子绑上,送到和王府。” 林逸相信,只要郭召还没蠢到家,必定会把信交给他亲妹子林宁。 林宁自小受他教育,这种小把戏俩人不知道玩了多少次。 用固定的一本书做密码本,信上的每个数字都代表着书上第几页第几个字,每个字查出来后拼在一起,就是信的完整内容了。 虽然简陋,也不够严谨,但是在这个时代用做保密是够用了。 下晚的时候,王庆邦带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鼻青脸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赶紧给王爷王爷下跪!” 王庆邦呵斥完后,对着林逸道,“王爷,这便是草民那不成器的徒弟方彬,乡野之民,不懂礼数,还望王爷见谅。” “和王爷千岁千千岁!” 年轻人噗通噗通给林逸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吧,别这么客气,” 林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道,“做吧,来人,上茶。” “王爷,不必了,” 王庆邦拉下真要去坐下的方斌,笑着道,“王爷要是应允,草民这就带他去后院去。” 林逸点了点头,目送这师徒俩出了屋子。 西江水依然彻夜不息的流淌着。 白云城依然还是那个白云城,尘土飞扬,破败不堪。 但是,自从和王爷来到白云城之后,本地居民却感受到了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妇女可以放心的走在大街上,如果遇到居心不良之人,尽管可以大声呼喊,这个时候只有周边有人,肯定会出现见义勇为之人。 依和王府的条例,抓捕到调戏良家的刁奸之徒可得五十铜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是平常怯懦的男子,也会为了这五十铜钱拼命。 对林逸来说,这笔买卖划算,这些猥琐男对自己来说可都是免费劳动力!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出现了“钓鱼”执法! 有些聪明人,甚至让自己的姊妹,特意往大街上溜达,自己带着手足兄弟守株待兔。 抓一个就是五十铜钱! 白云城的斗殴事件也愈发少了。 谁敢先动手谁倒霉,只要对方往地方一趟,自己就算栽了,必定要被和王府的护院抓去做什么“劳动改造”的。 连平常嚣张跋扈的王家大公子都不例外,何况他们这些寻常百姓? 现在做劳动改造,可不像以前了! 开始的时候,伙食不错,还管饱,大家巴不得去,现在据说一天三顿稀饭,还不管饱! 一个不小心还得挨皮鞭! 能熬下来,即使不死活了下来,回来时候也得脱了相。 “王爷....” 洪应带进来一个身形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人。 “草民王成,给和王爷磕头,王爷千岁千千岁。” 中年人低着头磕头,似乎心有不甘。 “谁来着?” 林逸打着哈欠问。 “草民乃是孽障王兴之父,” 王城又唰唰磕了两个头,“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当街殴打打人,” 林逸一点儿也没有让面前跪着的三和首富起身的意思,打着哈欠道,“这是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啊。” ps:想说什么来着....大佬们也知道... 章节目录 49、风华绝代 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给了一万两贽敬的份上,他压根就不会让对方进门。 “还忘王爷念在其年纪尚轻不懂事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王成又叩了一首,“草民带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林逸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求情,本王都给放过,以后如何服众?人家指不定还以为和王府说出去的话都是放屁呢。” “草民不敢。” 王成急忙说完后,挺直身子拱手道,“王爷就藩三和,乃是三和天大的造化。 只是三和贫瘠,不免委屈了王爷。 王爷修路搭桥造福一方,实在令草民汗颜。 草民愿意捐献五万两,附之骥尾,还望王爷成全。” “起来吧。” 林逸笑着道,“给王员外看座上茶,上好茶。” 王成听见这话后,正要起身,突然听见林逸道,“本王可不是贪婪之人,如果真要钱,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宰了,何止五万两啊! 搞个百十万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成已经支起的脚尖一下子软下来,悬空的膝盖再次垂落地面,噗通一声,浑身跟筛糠似得颤声道,“王爷慈悲。” 林逸诧异的道,“你们这些做海贼的胆子都这么小吗? 听说想当年王员外在海上可是人称海龙王,部众千人,海船百艘,威风的很。” “王爷明鉴,”王成身子紧绷着,更加慌张道,“草民冤枉!” “冤枉?” 林逸笑着道,“王员外,你的意思是本王信口雌黄了?” “不敢!” 王成愈发胆寒,如果不是没有把握从面前的这个太监手里逃脱,他恨不得现在就逃之夭夭。 林逸张开嘴,丢了个葡萄进嘴里,然后漫不经心的道,“王员外不需要紧张,还是起来说话吧,这年头谁能没点故事呢,大家说开了便好。” “谢王爷。” 王成撑开发麻的双腿起身,小心翼翼退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撩是半截屁股,拱手道,“草民愿意再捐二十万两,助王爷修桥搭路!” “瞧瞧,你这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林逸吃完葡萄后,接过洪应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笑着道,“这不成了勒索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绕那么多弯子,你说是不是?” 王成道,“这完全是草民的一片拳拳之心!” 林逸道,“本王只要你那五万两银子。” 王成听着这些话从一个当朝亲王嘴里出来,总感觉不是那么真实! 何况,这位亲王又是出了名的贪财! 送上门的钱不要? 那就是所图更大! 不自觉的心再次提溜了起来。 “王爷,尽管吩咐。” 王成咬紧牙关,除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林逸笑着道,“这三和的乡绅乡贤我知道的不多,麻烦你给他们带个话。 以前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只是这以后,麻烦他们不要再有作奸犯科之事,本王要这三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谁坏了条例,本王一定饶不了他们。 除非他们有造反的打算,不然始终就是本王案板上的肉。 不要以为本王的刀砍不动人。” “草民一定把话带到!” 王成再次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银子,本王也不白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林逸笑着道,“本王保证贵公子干的是轻松活,顿顿有肉吃,回去后照样活奔乱跳。” “谢王爷恩德!” 王成终究再没有胆量说放他儿子回去的话。 他全家老小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见林逸再没有吩咐,又拜了三拜,小心翼翼的出了和王府。 明月等王成走后,笑着道,“王爷,今日果真高风亮节。”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笑话我?” 自从来了三和之后,明月和紫霞的性子都放开了,林逸也开心许多。 明月道,“奴婢可不敢。” 林逸优哉游哉道,“割韭菜、薅羊毛要有技巧,直接弄死了,往后啊,本王还找谁去? 做人呢,一定要把眼光放长远,分的清一顿饱和顿顿饱。” “王爷英明,”紫霞掩嘴笑道,“奴婢就说,王爷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是咱们这些笨人能懂的。” 林逸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对洪应道,“让孙邑这小子在门房这些日子机灵点,说不定他也能跟着本王发点小财。” 马夫兼兽医的孙邑,现在又多了一份工作,做起来了和王府的门房。 宰相门前九品官,和王府自然也不会太差。 只是,来和王府的人太少了,好不容易来几个,自然要抓住赚钱的机会。 洪应笑着道,“王爷厚道,真是孙邑这小王八的服气。” 林逸笑着道,“也委屈这家伙了,都是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跟着本王来受罪的。” 于情于理,他都有责任让这些手底下的人跟着过日子。 光是自己一个人好,并不算好。 中午的时候,刚吃好饭,便得到通报,白云城乡绅梁根和邱武进各自带着八万两贽敬求见。 林逸自然做了一番热情招待。 下晚,太阳刚刚落山,又迎来了大地主邵庆。 至此,每日送礼的不断,这些人好像商量好似得,每个人都是八万两。 短短五日,林逸便收到了近九十万两银子。 明月望着满屋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终于明白了她们王爷说的一顿饱和顿顿饱的意思。 “以后谁敢再和老子说三和穷,老子第一个不同意。” 林逸着实有感而发。 这些乡绅地主的富裕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想通后,他也可以理解,这些人世代盘踞于此,基本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要么是海贼出身,要么干着盐枭勾当,甚至还有偷偷摸摸与南洋做海贸的。 一连三日,没有再上门,林逸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登门的时候,一辆轿厢马车停在门口,身后是一长串抬着箱子的仆人。 二十万两! “快!” 林逸喜出望外,“请进来,把本王的上好龙井给沏上。” 端坐在椅子上后,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印入了他的眼睑。 看着那张让人窒息的脸,他瞬间想到了一个词:风华绝代。 为什么他不知道三和会有这么样一个女子! 可惜宋城不在,要不然林逸肯定会狠狠的踹上一脚! 情报失误! ps:有人吗?大佬们评论区或者本章说留个爪哈,要不然老帽总是陷入这本书“没人看”的自我怀疑中.... 章节目录 50没了面子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鲁迅先生说:穷措大作富贵诗,多用些“金”、“玉”、“绵”、“绮”。 林逸一直深以为然。 他现在要是用明眸皓齿、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些词来形容这个女子,那就真的显得自己没见识了! 可是,抠破脑袋,也找不出来合适的词。 瑰姿艳逸? 仪静体闲? 还是自己没文化! 女子一步一履间都是那么从容不迫,缓缓地走到林逸近前后,屈膝欠身道,“小女子杜隐娘给王爷请安。” 林逸没有计较他跪不跪,毕竟人家出手就是二十万两。 看在钱的份上,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不必多礼,请坐。” 稍微失神后,就把目光从对方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答应自己!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做舔狗! 他是白云城之主,三和之王! 一点要有出息! “谢王爷,” 杜隐娘坐下后,笑着道,“久闻和王爷大名,小女卑微,不敢唐突了王爷,未曾来参见,还望王爷海涵。” “杜姑娘,出手大方,倒是弄得本王不好意思了,” 因为杜隐娘未冠夫姓,那么就意味着还未嫁人,林逸的心情不免有点小高兴。 不过脸上没显出来,语气上倒是和蔼,“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家父杜三河,小女子是代家父来请罪的,” 杜隐娘撩起罗裙,缓缓地跪了下来,“望王爷饶恕家父的不知之罪!” “杜三河?” 林逸看向洪应。 洪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 杜隐娘伏身道,“月前有一伙人,带头的人叫沈初,与家父发生冲突,说自己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家父岂能容忍有人假借王爷名讳,损王爷威名,盛怒之下给捆了。 慎重之下,家父还是派人来白云城打听,这被抓之人的特征相貌,与和王府侍卫统领沈初确实相像。 小女刚进白云城,又做了一排查,终究确认,这人确实是沈统领。” “原来是你们抓住了沈初。” 林逸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娘的,太不给面子了! 王府侍卫都是腰牌在身的,眼睛都瞎了? 而且,居然还敢上门,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示威? “还望王爷宽恕,小女子已经派人送来了沈统领,想必马上就到了,” 杜隐娘跪直了身子,“沈统领毫发无损,还请王爷放心。” 话音刚落,孙邑小跑了进来。 林逸不等孙邑说话,便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沈初和一众侍卫,未进屋,齐刷刷的跪在了院子正中间。 他们身后还有七八个人,笔直的站着,到处张望,一看就是桀骜不驯之辈。 林逸朝着孙邑摆手道,“带着沈统领下去好生歇养。” 孙邑又小跑出去,在沈初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沈初朝着林逸方向忘了两眼后,头更低了,继续一动不动。 “杜姑娘起身吧。” 林逸把茶盏放下,站起身后,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 “王爷,属下无能!” 沈初一时间泪如雨下。 “技不如人,不丢人,” 林逸笑着道,“大老爷们灰心丧气,才叫丢人。” 见沈初等人除了脸上有些红肿外,并没有大碍,他终究放下心来。 “属下实在无颜面再来回见王爷,只求来生再伺候王爷.....” 沈初越说眼泪越多,忽然间就拔出来了腰间的刀,毫不犹豫的抹上了脖子。 “不可!” 林逸疾呼。 啪嗒刀落地,只留下脖子上一道血痕。 沈初的呆呆的望向洪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逸无奈的摆摆手道,“每人下去领二十大板吧。” 沈初还要说什么,可对着洪应那冷冽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敢多言一句。 同众人一起伏身叩首喊道,“谢王爷!” 等沈初等人退下去后,林逸望向那八个大汉。 杜隐娘走到前去,指着一个中年大汉道,“这位乃是温潜,跟随家父多年。 温叔叔,礼不可废。” “参见和王爷。” 为首的大汉挺着笔直的背,昂首冲着林逸拱了拱手。 “大胆,”洪应轻声道,“竖子岂敢如此无礼!” 温潜正要说话,却赫然发现迎面过来一个手掌,赶忙后退,侧身避过了这一掌。 然后又挥上一拳,与洪应缠斗。 杜隐娘的脸上微微的露出了惊讶之色,他父亲手底下的温潜乃是八品高手,想不到和王府的一个小太监居然能与之抗衡。 最惊讶的却是明月和紫霞。 和王府的洪总管,什么时候打人需要用第二招了? 即使是对方是八品,只要洪总管气息外放,对方都不一定有还手的勇气。 现在的洪总管上下翻飞,空中旋转,左右挪步,全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甚至打斗间,还吭哧有声,好像拼尽全力的样子。 两人看向频频点头的王爷,一下子就明白了。 洪总管完全是做样子给王爷看的。 在安康城,和王爷贵为皇子,没有人敢对王爷不敬。 哪怕是有宵小之辈,都有她和紫霞或者沈初出手。 洪总管功夫虽然高,但是从来就没有表现的机会! 在不懂功夫王爷的眼里,她们这位总管,除了听话,会绣花针,简直一无是处。 弄得洪总管总有一种自己要失宠的危机感。 眼前有了机会,洪总管自然要卖力,怎么打的好看,怎么来。 他得让王爷明白,他真的不是废物。 想到此处,明月和紫霞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笑。 场上百招已过。 温潜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越打越是心寒,此人武功怎么如此高! 但最多的还是疑惑。 明明对方的一掌已经将要打上自己了,为什么要突然来个空转退回去,再来个饿虎扑食? 饿虎扑食的速度也很快,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又为什么突然使莲花飘,游走到自己身后。 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甚至连挨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对方也打不上自己! 自己怎么做都是一个结果。 心死之下,两只手有气无力的挥着,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又是这样乱舞了二十几下。 突然,一股阴气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本能感觉到一股危险,想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 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长血。 “你是大.....” 温潜指着洪应,话未说完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ps:想抄书评都没机会....老帽一定是个假作者....... 章节目录 51、你不配 “二当家的......” “温叔叔.....” 杜隐娘和手下人赶忙上前托起温潜的脑袋,大声呼唤。 即使刚才她们看到温潜已经落下风,但是真输了时候,她们还是不敢相信! 这可是八品高手! 和王府除了林逸,众人都是一脸坦然,完全在意料之中。 林逸看了眼舔着脸,缩着肩膀走过来的洪应,心情愉悦的问道,“没死吧?” 今天的洪应真是给他长脸了。 洪应道,“小的不敢,这是王爷的新府邸,死了人多不吉利。” 他们王爷在新府邸重新养了金鱼,死上一条都要骂骂咧咧好半天。 不是心疼,而是不吉利。 如果在这里死了人,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起码自己这一年是不用过了,他们王爷能把他埋汰死。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王爷那张损人的嘴。 “没死人就好。” 林逸笑着道,“你这功夫有长进啊? 那个叫温潜的那么壮实,浑身腱子肉,看着都让人发憷。 但是还是被你撂倒了。 不错,再接再励,不要骄傲。” “谢王爷。” 洪应眉开眼笑。 他在王爷心中的形象终于不是“废柴”了。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早晚让王爷刮目相看。 想着等那位文昭仪回来,还是厚着脸皮问一问自己的品级比较好。 “和王爷.....” 杜隐娘站起身,眼睛泛泪道,“家叔只是个乡野匹夫,虽然粗鲁不知礼节,可是罪不至死!” 林逸拉住要上前挥巴掌的明月,摇了摇头。 刚拿了人家二十万两,再打人家一巴掌,不合适。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谁说你叔叔死了?” 林逸懒洋洋道,“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送医吧,不然死在王府里,可就真的不吉利了。” “小姐,二当家的确实还有气!” 一个光头大汉突然高兴地道。 杜隐娘赶忙再次俯身,用细葱似得手指贴在温潜的鼻下,长送了一口气。 想她向来机敏,居然没有试试温潜的呼吸。 大概是太着急了。 轻咬贝齿,“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林逸对于梨花带雨的杜隐娘,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背着手来回踱步道,“看在你们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份上,本王也不好意思下重手。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王深以为然。 当然,前提还是因为沈统领等人安然无恙。 你们得庆幸你们送回来了沈统领,但凡有一个侍卫出差错,本王一定灭你们杜家满门。 死几个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证你们一家整整齐齐。” 听着这话后,林逸身后的侍卫激荡不已,腰杆子挺的更直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死都值当。 杜隐娘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波澜不惊道,“王爷果然仁厚呢。” 似乎是夸赞,又是讽刺。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不然本王会误会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意思。 对你们太仁厚,就是对本王自己人的残忍。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既然你们能打杀别人,也就得做好被别人打的准备,” 林逸对上她的眼睛,继续道,“这年头,不能光想着自己占便宜,这世界哪有这种好事。” 杜隐娘愣了愣,她想不到林逸居然能说出这番有道理的话。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视财如命,不学无术的和王爷吗? “王爷说的是,小女子受教了。” 杜隐娘说完又回过头看着已经醒来正在运功疗伤的温潜。 “本王还是有点好奇,” 林逸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盏,“你们这些海贼是怎么有胆量进这王府的,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杜隐娘道,“家父虽在海上讨生活,可是盗亦有道,不负隅顽抗,皆不伤人命。 和王爷连王成这等罪孽深重的鼠辈都没追究,何况是家父? 二是送沈统领等人回来。 三呢,还是因家父想对王爷尽自己的一片心意。” 林逸笑着道,“你等在海上逍遥自在便好,何必对本王尽心意。” 温潜一直在咳嗽,可是脸色逐渐转红,杜隐娘终究放下心来,再次看向林逸道,“和王爷,是你找过来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和王爷的这位侍卫统领在海上横行无忌,乱闯乱撞,她们之间也不会发生冲突。 更不会晓得这位王爷居然发了什么规矩和条例。 以后她们在三和行走会非常艰难。 林逸笑着道,“那你们找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早就说过了,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赶紧说吧,本王没多少时间和你磨叽。” 说着又打起来了哈欠。 杜隐娘拱手道,“家父想在陆上向和王爷讨个方便,以后这海上之事,和王爷可以尽管吩咐,另外家父每年会送上十万两的孝敬。” 在海上,她们杜家无所畏惧,但是在这陆上,她们即使不怕这所谓的王府护院,可是真计较起来也是麻烦。 林逸冷笑道,“即使以后你们在这三和之地杀人放火,本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这个意思吧?” “不敢,”杜隐娘笑着道,“家父并非嗜杀之人。” “不妥,不妥,” 林逸摇头道,“本王虽然见钱眼开,可是并不愿意食言而肥,坏了自己定的规矩。 再说,最讨厌别人威胁本王。 听你的意思,本王要是不行这方便,以后这海上,本王就去不得了?” “王爷说笑了,” 杜隐娘笑着道,“海上风大浪高,凶险至极,王爷乃是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地。”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本王,本王向往的可是星辰大海,星辰太遥远,本王这辈子是摸不上了,可是这大海,本王是去定了,” 林逸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沉声道,“这万里海岸,自古以来就是三和的固有领土。 和本王谈条件,你们还不配。” 现在他倒是突然有点怀念他那位祖奶奶了。 要是这个老太太在,那该多好。 带到海上去,简直就是无敌! “王爷的意思小女子明白了,可还是希望王爷再好生考量,” 聂隐娘发现和王爷对自己的轻薄之色已经不见了,从进和王府到现在,她第一次见和王爷这种认真的神色,盈盈欠了一下身子道,“小女子告辞。” 林逸笑着道,“好走不送,以后啊,少跟本王玩这些弯弯道道,跟你老子说,即使是他本人来,本王也不会为难与他。” “多谢王爷。” 聂隐娘转身走在前面,其他人架着受伤的温潜跟在身后出了和王府。 洪应看着林逸的眼光一直盯在那女子的背影不放,陪笑道,“王爷看得上她,是她的造化。” 明月道,“奴婢现在就去拦了下来,给王爷做个使唤丫头,不做别的,就专门暖床。” 林逸没好气的道,“把本王当什么了? 活土匪?” 紫霞促狭笑道,“刚才王爷的眼睛都看不够呢。” 林逸大大咧咧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刚进屋在躺椅上躺下,沈初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小的无能。” “屁股疼就好好进屋歇着,” 林逸笑着道,“跟了本王这些年,本王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了解。 赶紧麻溜走人,不要招人烦。” “是。” 沈初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了。 王爷越是好说话,越是不责怪于他,他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正厅。 ps:大佬们,明天就是周一,推荐票榜现在是三十多名,能不能往前面蹭蹭..... 章节目录 52、被剥夺的乐趣 府邸是新建的,刚出正厅,他就迷了方向,找不到才住进不到一个时辰的房间了。 干脆顺着院子走,没走两步便碰到孙邑,便招呼过来帮着引路。 孙邑见他走路费劲,二话不说,抄起他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还没迈步,就听一声痛呼。 “我的屁股! 赶快放我下来。” 孙邑的两只手刚好托在沈初刚刚才挨完揍的屁股上,把沈初痛的尖叫连连。 沈初一巴掌拍在了孙邑的后背上,让其赶紧放他下来。 孙邑后背吃痛,赶忙撒开了手。 沈初没有防备,噗通一声,屁股落地,又是一声惨叫。 “孙邑,你是故意的!”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沈初叫苦不迭。 “沈统领,这真不怪我,” 孙邑赶忙走上前去,把沈初扶起来,讪笑道,“是你让我放你下来的。” “哎,算了,算了,是我倒霉。” 沈初在孙邑的搀扶下往自己的房间去。 孙邑替着上前开门,刚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张阴沉的可以滴水的脸,面前跪着一众侍卫、仆人,甚至连花匠都在里面。 孙邑吓得一缩脖子,刚要悄悄退去,便听见里面的人道,“你们俩都给咱家进来,门关上。” “总管.....” 孙邑关上门后,跟着沈初一起跪在地上。 “让总管失望了。” 沈初跪洪应不是因为他职位低,也不是因为洪应职位比他高,而是因为洪应算是他们这些人的半个师傅,哪怕没有师徒的名分。 和王府不管是厨子,还是丫鬟,甚至连郭召这样年过半百的花匠,都得学武功。 只因为厨子出身的打更人罗汉在王爷面前表演了一手碎大石。 他们王爷无意中对着罗汉念叨了一句:不会武功的打更人不是个好厨子。 洪应居然奉为金科玉律! 不但罗汉悲惨,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倒霉! 洪应居然跟他说什么:不会武功的侍卫不是好仆人。 两年间,他过着非人的生活,硬生生从五品突破七品! 放到外面去,让人知道了,一定把他当做天才。 毕竟对大不部分人来说,从五品到七品,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甚至有些人终生只能停在五品不前。 可是即使这样,洪应依然不满意,在洪应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依然还是废物。 “不是让咱家失望了,是让王爷失望了。” 洪应一个掌风过去,沈初直接飞起,然后嘭嗵一声砸在了墙柱上。 又是屁股落地,痛的嗷嗷两声后,赶忙又重新跪在了洪应的身前。 “在下知错。” 沈初太了解洪应的性子。 除了在他们王爷面前,这位总管能表现的像个人,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毫无人性可言。 是以不敢硬顶。 死,他不怕。 就怕求死不能。 “你们的本事越来越回去了, 居然被几个海贼给捆了?” 洪应阴冷的脸上突然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这把面前的所有人都吓坏了。 “小的知罪.....” “总管开恩......” “.......” 几个胆小的仆人、丫鬟忙不迭的求饶。 一众侍卫反而一言不发。 “咱们王爷多爱面子的一个人啊,” 洪应冷声道,“你们丢了他的脸面,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沈初,告诉咱家,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居然还敢王爷面前闹自杀? 你是想做给谁看?” “在下知错。” 沈初没有辩解。 洪应也不会听他辩解。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被侍卫们强行拉着跪在地上的秦虎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 众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真是胆大不怕死啊! “总管,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秦虎被洪应瞧上一眼后,立马就后悔了,赶忙道,“我有错,我认罪!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初见状也急忙道,“洪总管,饶他一名命吧!” “要不是怕不好向王爷交代,咱家现在立马就毙了你,” 洪应接过洪安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后轻声细语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开始,你便开始重新练吧。 如果到年底,还无进益,拼着王爷责骂,咱家也不留你了。” “还不谢总管恩典!”沈初赶忙扯着秦虎的衣袖提醒道。 他与秦虎处了这些日子后,倒是发现秦虎这人除了脑子混一点,倒没有别的让人讨厌的地方,是个可相交之人。 “多谢总管。”秦虎心不甘情不愿道。 “你们也是一样,”洪应冷眼扫过众人,“再不长进的话,咱家也没必要留你们了。 王爷说过一句话,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众人拱手应诺。 看着洪应带着洪安出了房间,沈初直接瘫在了地上,不停的用手擦着头上的冷汗。 “统领,”一名侍卫爬到沈初的身前,低声道,“总管好像又不一样了。” “嗯。” 沈初点点头。 确实又不一样了。 他的感受最深,洪应刚才那一掌,居然少了许多的阴气。 下晚突然刮起大风,接着乌云密布。 天黑后,暴雨下来了。 没多大会,院子就积满了雨水,已经漫过了好几级房屋台阶。 林逸白天睡得充足,晚上睡不着。 可惜这偏僻之地,几乎没有娱乐生活,想找小姐姐谈谈心都不可能。 至于在一些巷子里露着蛀牙拉客的。 他躲都来不及。 干脆堆在门口看雨,一条在院子里扑腾的大鱼被他发现了。 正要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明月已经跑他前头,进院子里捡了回来。 “王爷,不轻呢。” 明月提着鱼鳃给林逸看。 “谁让你去的,快点换衣服,感冒是绝症。” 林逸没好气地道。 就这么点快乐,还要被人剥夺。 “嗯,奴婢去给你熬个鱼汤。” 明月吐吐舌头,忙不迭的走了。 雨一直下,没多大会,他又看见了一条鱼。 “这是从河里漫出来的啊。” 正要过去,又一个身影跑到了他前头。 “王爷,这条也不小......” 洪应笑嘻嘻的道,“要不小的拿个戥子称一下?” “滚!” 林逸气的转身就进屋,“别跟着我。” 章节目录 53、暴雨 “王爷......” 洪应叹完气后,看着怀里抱着的大鱼,无奈之下又给扔进了院子里。 鱼儿得到了自由,再次顺着雨水逐流。 雨一直下了一夜,一刻也不曾停歇。 林逸起床后,太阳出来,水却还是没有退去,一片沼国。 他终于明白白云城的人为什么都不到这里建房! 因为这里地势太洼! 没办法,自己选的地,含着泪也得继续住下去。 这么大的雨,他不放心学校,吃好早饭后,骑着驴子涉水往白云城里去。 新修的道路虽然简陋,但是胜在开阔,地基也高,没有积淤泥,驴子走在被水没了的路面上稳稳当当。 林逸非常得意道,“瞧瞧,这路没白修吧,还是要继续修。” 骑着马的卞京道,“王爷英明。” 都指挥使司早已修建好,他们这些老头子已经搬了进去,眼前只剩下学校还没有完工,所以每日还得骑马去白云城里教课。 这一路上,他忐忑不安,毕竟当初王爷选择在这里建房,他不但没有阻拦,还非常的认可这里的风水。 想不到会这么倒霉! 多少年了,他就没见过三和下过这么大的雨,连河道都塞满了。 白云城倚山脚建,地势高,并没有被淹上,但是不少低洼处还是兜住了水。 而且有些人家的房屋质量不过关,昨晚的那场暴雨把屋顶浇了窟窿,甚至有的墙柱都跟着塌了。 妇女抱着孩子蹲在路边痛哭,林逸不忍看,只对着谢赞道,“记得烧粥,然后那些塌了房子的,帮着重建。”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果然宅心仁厚。” 短短的这些时日,他们这些老头子已经完全改变了对和王爷的看法! 视财如命是真的,心胸狭窄、不着边际也是真的,不学无术那肯定也没冤枉他。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位王爷的优点,确实说又说不完。 心善,不拘一格,做人做事总是出其不意。 他们几个老头子甚至隐隐有点惋惜,他不是太子..... 不时的有腥臭味窜进林逸的鼻子里,他皱眉对着卞京道,“卞先生,麻烦你现在去找胡郎中,让他出面主持,你协调配合,全城撒石灰。” 卞京一拍脑袋,笑着道,“老朽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不然发生疫病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说完掉转马头,双腿拍了下马肚子就走了。 学校门口,唧唧喳喳的,大多数是养生堂的孩子们,本地的孩子基本没有来。 孩子们看到林逸过来,不等他下驴子,便开始围着他转悠。 林逸被他们缠的不耐烦,摆手道,“今天不讲故事,全部放假。” 对着方皮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叫崔耿仁的半大小子道,“你们两个把他们都看住了,谁敢乱跑,玩水的,玩泥巴的,按住了往死了揍。” 方皮大声道,“王爷,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打个半死!” 崔耿仁也拍着瘦弱的小胸脯道,“王爷,我知道,水里有细菌,细菌是摸不着看不见的! 沾上了就会生病! 生病就会死!” “是啊,所以呢,你们勤洗手,回头看看井水混不混,要喝开水,不然光是一个拉肚子,也能拉死你们。” 林逸很欣慰,看来自己普及卫生常识的工作没有白做。 “俺不要死......”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立马扯开嗓子开始哭。 “我也不要.....” 其她小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哭成一片。 林逸头大,下了驴子,穿着靴子踩着泥泞路,走过去一个个哄。 好在明月和紫霞过来了,把他从苦海中解脱了出来。 再次上驴子后,沿着白云城的大小街道走了一圈,好在都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半途中遇到一个男人,大早上的喝酒,晕乎乎的拿着木棍打老婆孩子,被侍卫给收拾后,送去做劳改了。 当然不是免费劳动力,林逸看着那母子终究不落忍,让明月偷偷摸摸的给塞了一块碎银子。 “谢大人.....” 林逸想了想道,“咱们得再加一个条例了。” 谢赞道,“王爷尽管吩咐,卑职马上就张贴出去。” “打老婆孩子犯法!” 林逸说的简单,通俗易懂。 白云城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只要犯法了,要么偿命,要么去做苦力,目前没有第三条道可以选。 谢赞有点懵,他决然想不到林逸会出这种条例。 忍俊不禁道,“卑职明白了。” 林逸笑着道,“这些臭男人,得好好治一治,屡教不改的,支持她老婆改嫁,孩子咱们给帮着养。” 这种操作,谢赞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因此也就欣然同意了。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思想已经在悄然改变,因为他在渐渐认可:女人也算人。 临近中午,太阳挂的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热,空气中到处都是石灰粉的焦灼味。 积水已经基本退干净,宽阔的简易水泥路面被阳光晒的发亮,比大部分人家的屋里都干净。 不少人家干脆把被雨浸湿了的稻谷和衣服放在路上晒。 林逸骑着驴子经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免得把人家的被子给踩踏上了。 王府的侍卫各个拿着铁锹在疏浚积水,平整路面。 一些枯枝败叶,直接铲进了贯通王府南北的河流中。 林逸看着被收拾的整洁如新的府邸,心情再次好了不少。 刚喝上一杯茶,孙邑便递上了一封信。 “谁寄的?” 林逸好奇。 这么大的信封,根本不可能由信鸽传过来。 而且,三和没有驿站,往来客商也极少,谁能给他送信? “小的不知道,” 孙邑摇头道,“有人直接投进了门房,等小人出去找人,连个影子都没,这信封上面有王爷的名讳,小的便拿过来了。” 林逸让孙邑下去后,便拆开了信封。 字迹飘逸,可惜是草体。 他只能艰难的认出其中几个。 直接看最后一页落款,也是潦草的很。 “这他娘的谁写的,跟老子有仇啊。” 林逸气鼓鼓的道,“到后院喊一下王先生。” 一夜暴雨,把鸽子笼浇了个透,此刻王庆邦正带着徒弟方彬修补鸽笼,调理鸽子,听见王爷相召,忙不迭的就过去了。 见过信后道,“王爷,这是有人给你的关于这海贼杜三河的生平。” “还有呢?” 林逸继续问。 王庆邦干脆照着信念了一遍,笑着道,“王爷,就些了。” “谁写的?” “王爷,落款人叫:影子。”王庆邦说完后又把信放到了桌子上。 “影子?还整的一套一套的,跟老子玩这些把戏。” 林逸淡淡地道,“那天本王和杜隐娘等人的谈话,只有王府众人和杜隐娘那边的八个人知道。 要么他们那边出内奸了,要么就是......” “小的现在就去彻查!” 不等林逸说完,洪应就噗通跪了下来。 林逸笑着道,“不用紧张,咱们府里的人知根知底,也许问题出在杜隐娘那边,那帮海贼里出几个内奸,再正常不过。 老子现在就好奇,到底是哪个好心人把杜三河的老底都给抖落过来了。 是王成还是邵庆等人?” 洪应道,“小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转过身,走出屋子,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 ps:谢谢大佬们的推荐票和打赏.... 章节目录 54、一剑行空神鬼惧 他身为府内大总管,要是府内出了内奸,他这脸上哪里还有光? 即使不是内奸,只因为下人或者侍卫在外面多扯了几句闲话,让有心人听了去,也是他管教不严! 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总管的责任。 他怕的不是王爷责怪他。 而是怕王爷不肯责怪于他,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 太阳正盛。 以往令林逸厌恶至极的太阳光此刻透过窗户漫进屋子里,一扫因暴雨滞留在屋里不散的湿气,让人神清气爽。 “杜三河原名聂有道,” 林逸笑着道,“想不到堂堂正四品宣慰同知,居然做了海贼,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王老先生,你曾经是吏部尚书,掌管我梁国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这聂有道你可有印象?” 王庆邦拱手道,“草民久居三和,早就听说过这杜三河的威名,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却没有想到他是聂有道。 说起这聂有道,不知道王爷可知凉州王林苌谋逆之事?” 林逸点点头道,“自然知道,这是德隆十八年的事情。 那时本王尚且年幼,宫中例行节俭,居然连几块肉都吃不上,这可把本王坑苦了。” 王庆邦颔首点头道,“凉州王的侧妃乃是这聂有道的胞姐,凉州王造反,说他不知情,倒是不可信。 可他聂家确实没有参与。 陛下盛怒之下,这聂家便被殃及了,阖府一百一十六口人,十五岁以上男丁斩首,女眷皆被没入教坊司。 只逃出了一个聂有道。 当时他是川州宣慰同知。” “川州?” 林逸好奇的道,“他是二皇兄的人?” 他想起了在象蹄下惨死的二皇子。 王庆邦笑着道,“聂有道确实随着平川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这才得以做了这宣慰同知。” 林逸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本王的侍卫统领这次在海上栽了,你是知道的。 本王不通武艺,但是这沈初的本事,还是知道一点。 即使他不是海贼的对手,何况他还带着三十多名侍卫,不能就这么被放倒了吧? 本王这脸啊,被打的生疼。 这聂有道的本事到底如何,武功很高?” “沈统领乃是七品高手,其它侍卫五品、六品众多。 只是这聂有道确实不是好易于之辈。 乃是人中龙凤,灵心慧性。 三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德隆十六年的时候,已然是八品巅峰,距离九品只有半步之遥! 说是旷世奇才也不为过!” 王庆邦越说越是激昂,“当时负责抄家的乃是都城兵马司,聂有道一剑行空神鬼惧,一剑一骑杀出都城。 再之后,齐庸新法,老夫针对新法的弊端向圣上上书一封。 齐庸得知后大怒,让御史在圣上面前进谗言。 老夫被贬三和后,就不再知晓这聂有道的具体情况了。 却没想到居然能逃过廷卫和暗卫的双双追杀,也来到了三和,改名换姓做了海贼。” 想到被贬至今,依然没有被召回,不禁悲从中来。 “八品?” 林逸虚心请教道,“本王有一点不解,文官是九品最低,这武者为何是九品最高?” 他自小跟着皇宫教头后面打酱油,算是勉强也了解一点武术的等级。 但是,还是有许多不解,抱着求教之心问了许多人,人家就告诉他,九品最高,自古皆然,哪里有什么道理。 之后问文昭仪,身为大宗师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刻难得遇到王庆邦这样博闻强识、文武双全的,自然不放过机会。 “久在远古,天子易教于田猎,以习五戎,” 王庆邦突然看到林逸一脸迷茫的神色,不禁哑然失笑,他又翻了这位王爷说的“拽文”的毛病,因此不得用浅显的话道,“五戎即弓矢、殳、矛、戈、戟五种兵器。 其中的佼佼者,举之如鸟飞,动之如雷电,发之如风雨,莫挡其前,莫害其后......”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简单,却想不到还是被林逸打断了。 “王尚书,王大人,王先生.....” 林逸叹气道,“咱们长话短说?” 王庆邦沉吟半晌后道,“武功的功法之后越来越多,五国时期,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不知王爷可听过‘武分九品吾所创,妄与正宗辟行路’?” 林逸终于听出了一点意思,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便赶忙摇头道,“不知。” “此人叫孙昌旭,今日我等修习的七十二行拳,三十六合锁,皆是其所创,实在一位空前绝后的人物,” 王庆邦一边说一边感慨道,“其嗜武如命,武功盖世,时值已打遍天下无敌手,因天子不喜,始终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 但凡这种人,也该是有点傲气的。 便故意武分九品,九品最高,暗合他这九品县令。 之后,天下武者,就这么跟着划分,到如今,便也再也没有改过来。” 林逸笑着道,“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就为了较劲?” 王庆邦道,“正是如此。” 林逸道,“那这孙昌旭后来做了大宗师吗?” 王庆邦道,“自然。” 林逸道,“那王先生你是几品?” 王庆邦讪笑道,“草民在三品的位置上已经有三十余年了,不过也幸亏有点武功底子,不然在这三和之地,也熬不到今日。” “一会老朽,一会老夫,草民的,累不累?” 林逸笑着道,“本王可从来没有拿你们当外人,请你过来,自然多向你讨教,这聂有道会报复本王吗?” 毕竟他皇帝老子杀了人全家。 可以说是深仇大恨。 “王爷,其实眼下这聂有道倒是不足为虑,” 王庆邦摇头道,“最可疑的还是这送信之人,暗卫和廷卫大索天下,也未曾寻到聂有道的踪迹,这送信之人是如何得知的?” “对啊,暗卫和廷卫要是知道了这聂有道的行踪,即使是海上也会把他给抓回来,” 毕竟他皇帝老子还在位,抓住了算是泼天功劳。 林逸边想边道,“那这送信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偏偏送给本王? 难道是想借本王的手传给朝廷?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越想越是迷糊。 章节目录 55、 十步杀一人 他可不相信世上有好心人,刚好他想知道杜三河信息的时候,就有人给他送过来! “所以,老夫才觉得这送信之人对王爷的威胁更大。” 被贬之后,信奉“有口不谈家国,寄情只在风花”的王庆邦又一反常态的多说了一句。 “本王害怕在这种人面前留不住秘密,” 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底裤暴露给别人看,林逸哪怕向来大大咧咧也心有点顾忌,“送信之人还是要找出来。 王大人,你们几位老先生中,可有擅长这缉查之人?” 王庆邦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何吉祥大人,虽已老眼昏花,可曾是京营总督,姜越老越辣,有他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到此处,又不禁苦笑。 相当初,就是他在圣上面前进言撤了这位何吉祥大人发配充军的。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自己也会有被贬的一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这些年一直就不怎么对付。 但是,此刻王爷用人之际,他又不得不推荐。 “把这位老先生给忘了,” 林逸一拍大腿,冲着外面喊道,“包奎,人呢?” “属下在。” 一直在门外值守的包奎小跑进来道,“王爷尽管吩咐。” 沈初不在这些日子,一直是他暂代侍卫统领一职,现在沈初回来,虽然做不了统领,但是却被擢升为副统领,算是高升了。 林逸道,“去找何先生,你跟孙邑带人配合他。 把这送信之人给本王揪出来,一天找不出来,本王一天就不得安心。” “是。” 包奎说完就退了出去。 经过一天的太阳曝晒,空气中终于少了那股四处游荡腥湿味。 被圈在府里花园的一条西江支流,没有了往日清澈。 即使已经清理好多回,但是现在浑浊不堪,河流穿过院墙,飘过来许多杂物,里面有衣物、树枝,甚至还有动物的尸体。 仆人们拿着树棍和竹竿不停的往王府院墙下的涵洞里塞,只要顺着水流淌出去,不留在府内,就不与他们相干了。 林逸捏着鼻子,没好气的道,“这不行,尸体给捞上来,深埋,撒石灰。” 仆人们自然不敢有丝毫违逆,树棍不好捞,立马就有人要跳下河去,给抱上来。 “不能下去,做个网兜,用网兜不行吗?” 林逸大着嗓子道,“得了疫病,本王可不会给你们治,顶多把你们烧了,骨灰送回安康。” 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去找麻袋做网兜了。 本来想在这钓鱼的林逸,看到这样子,干脆气的把鱼竿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明月赶忙捡起鱼竿,提着罗裙小跑跟在身后。 沈初两只胳膊下撑着拐,看到林逸气冲冲的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赶忙扔掉,跪在地上道,“王爷!” 林逸没好气地道,“屁股还疼不? 听说打你板子,你还嫌人家打的轻了? 你们这些人啊,也真是贱,受虐狂啊?” 听见这话后,沈初不但没有着恼,反而高兴地嘴巴都咧起来了,拱手道,“多谢王爷抬爱! 小的死不足惜!” “你死了? 让本王给你养老婆孩子?” 林逸不屑的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旁边的侍卫们都忍不住掩嘴笑。 沈初一滞,讪笑道,“那也是王爷仁慈。” “仁慈?” 林逸摇头道,“你们谁家里不是十几口人,好嘛,你们腿一蹬,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做人呢,千万不要贪心,别想着本王给你们养家人,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好好的练武,把武功学好了,就没有人能轻易杀你们了,也就不会给本王添麻烦了。” “是。” 众侍卫跪下,齐声应是。 林逸点点头后,又随口问了沈初几句话。 沈初简单把他们这次出海的事情说了,总结起来就是运气不佳,实力不济。 沈初说完后表忠心道,“属下一定早日进入八品! 不会再让王爷失望!” “有志气是好事,武功高了,天地任你行,” 林逸摇头晃脑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说着说着,顺口把《侠客行》给吟了出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何等豪气壮哉! 把一应侍卫听的心神激荡! 接着又听他们王爷悠悠感叹道,“本王这辈子肯定没机会‘睥睨九天行.执剑偏锋走’了,本王看好你们,你们加油吧。” 逐渐远去的王爷背影,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大。 洪应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总管。” 众人唯唯诺诺。 洪应尖着嗓子道,“王爷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是王爷对你们的期许。 你们离着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得好生努力,莫要让王爷失望了。” 众侍卫一脸迷茫。 期许? 王爷什么时候对他们有期许了? 这分明是鼓励好不好! 一名侍卫硬着头皮道,“小的天分着实有限,连明月姑娘都说过,小的终其一生,都难以进五品!” “王爷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洪应说完,又皱着眉头道,“不过你们确实是蠢货,等你们大成,也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那名侍卫高兴地道,“总管高见! 哪怕是在下以后能进入五品,也大概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如果有像总管这样天子卓绝的,可能只需要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洪应不置可否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雨过天晴之后,修路计划继续推进。 林逸嫌弃这进度太慢。 至今还没翻过白云山,修到对面的山脚下! 卞京道,“王爷,山路倒是不需要这水泥,只是山路崎岖,峭壁陡立,靠人力凿通,着实需要一番功夫。” 林逸看着匠人拿着铁錾子在一块陡峭的悬崖底下砰砰凿着,好大一会才有一块碎石落下。 按照这个进度,明年都修不出大山。 “试试在崖壁底下架木柴,烧石头,等差不多了,浇水!” 林逸记不得在哪本网文书中看过了,热胀冷缩原理? 不过好像得看岩石矿物组成。 姑且试试吧! “王爷,烧石头?” 卞京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林逸道,“石灰岩是不是石头?” 卞京点点头道,“自然,只是这白云山的石头不是石灰岩,乃是......” “试试能掉块肉?” 林逸打断道。 “是!” 卞京硬着头皮组织匠人砍树、拾取枯枝败叶,堆放在陡峭的崖壁底下。 没多大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后让人用工地上盛饭的木桶去旁边的山溪取水。 林逸指着一个壮实的侍卫道,“你来,把水浇上去,不要直接对着火堆,往火堆的右侧石头上浇。 离着远点,别石头塌掉,把你给活埋。” 侍卫接过木桶,往火堆跟前去,离着老远,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感觉。 硬着头皮,走到近前后,又回望了一眼林逸,见林逸点头,毫不犹豫的把水桶里的水浇上了崖壁的石头上。 最后迅速的跑开。 其他人却好奇的往前面走了几步。 “有裂缝! 石头裂开了!” 有人突然惊呼道。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都不敢相信。 卞京睁着老花眼,往前细瞧,惊喜的对着林逸道,“王爷,这石头确实炸开了! 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上百名匠人一起跟着跪下,激昂的声音在山涧回荡,经久不息。 ps:推荐一本重生文《重生之塑造完美时代》 章节目录 56、炸了 “起身吧。” 林逸非常兴奋。 他以为让自己这么兴奋的是弥漫全身“成就感”。 但是,他自己笔直的站着俯身身下叩首的众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更享受的是征服众生的快感。 底下这么多人,有谁敢违逆自己? 有谁敢不听自己的?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王爷,你没事吧?” 卞京见林逸在那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 林逸笑着道,“石头开裂后,用个凿子随便就能敲下来,速度应该快很多。” 卞京道,“王爷奇思妙想,老朽佩服! 如此方法,只要附近有山溪,取水快的话,这路无需多长时间就能通到山脚下。” 现在,他也不会用“草民”这样的贱称了。 因为王爷已经对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做出了认可。 “不够,而且太麻烦,” 林逸摇摇头道,“知道火药怎么做吗?” “火药?” 卞京苦笑道,“王爷,修先帝陵之时,石料不够,老朽便用火药开山取石。 只是三和偏僻之地,购置不易,老夫一时没往这方面想。 至于自己制备,老朽只知道一个大概,从未试过。” 林逸摆手道,“你组织人手,自己制备。 不怕失败,无非是火硝、硫磺和木炭掺在一起,哪个用多,哪个用少,多试试。” 具体配比? 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这方面的资料,要不然一定会记得! 卞京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只要有了火药,用处可就大了! 想到遇山炸山,就令人激动不已! 林逸又继续沿着一些羊肠小道查看,见到野生的水果,管不住手贱的毛病,总忍不住摘上几个往嘴里塞。 回到府邸的时候,手上被桑椹汁染的黑黑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嘴里麻木,拿起筷子,最后一口都没吃下。 “王爷,喝一点汤吧。” 明月和紫霞一样,笑的肚子疼。 林逸叹口气道,“算了,放着吧,夜里饿了当宵夜。” 天黑后,外面蚊子太多,早早的就躲进了蚊帐里,透过窗户数星星。 傻傻的,怎么也数不完。 夜里,隐隐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他光着膀子,站在窗口,看见和王府对面新建的都指挥使司冒着冲天的火光。 包奎站在窗口拱手道,“王爷,卞先生做的火药炸,就把屋子给烧着了,现在大家都在救火,王爷莫着急。” “奶奶个熊,这个是什么操作,”林逸目瞪口呆道,“人没事吧?” 包奎道,“几位老先生都会点功夫,手脚敏捷,都跑了出来。” “那就好,”林逸松口气后道,“你也别愣着,赶紧去帮忙吧。” 包奎走后,林逸本想披件衣服去看看。 但是眼皮子实在不争气,不注意就合上了。 反正没大事,去不去也没关系,这么想着,就直接睡过去,哪里还能管的上什么走水不走水。 第二天醒来后,径直去都指挥使司。 十五间高大的瓦房,占据在一所大院子的前后左右。 林逸一走进去,入眼便是一间垮塌了的大屋子,房顶已经烧没了,砖瓦焦黑。 “王爷,”卞京哭丧着脸,无奈道,“老朽也没想到会如此。”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林逸笑着道,“要是全烧没了,你们得睡大街。” 卞京讪笑,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爷,您有所不知!” 石泉突然大声道,“那里是库房,里面的粮食都烧没了!” 他是这里老头子中年龄最小的,也是曾任官职最小的。 一个小小的雍州通判在这些曾经的大佬面前,嗓门一直不大,想不到现在却突然咋呼起来。 “多少粮食?” 林逸叹气道,“本王前些日子才给你们买过粮食,用于救济城中老幼,学校孩子的。 不能.....” 全没了吧? “王爷.....”谢赞陪笑道,“卑职一定会重重处罚卞京,以儆效尤!” “真没了?”林逸斜眼道,“哎,真是天降横祸。” “草民知罪!” 卞京噗通跪了下来。 “算了,算了,失败是成功他妈,不失败几次,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林逸没好气地道,“赶紧换个地方试验去,别在家里折腾了。” “是,”卞京赶忙道,“草民已经准备往山上去,找个山洞就行。” “不行!” 林逸毫不犹豫的否决道,“山洞内密不透风,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去河边找个地方随便建几间屋子,找几个人帮衬着,别再一个人瞎折腾了。” “老朽知道了。” 卞京喜不自胜。 日子这么一天又一天。 三和逐渐转凉。 林逸不敢再光着膀子到处晃悠。 不过,也没什么好晃悠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大城市了。 像三和这样的鬼地方,除了钓鱼,还能做什么? 反正,现在每天的路线很固定,河边、学校、府邸,三点一线,枯燥的令人发指。 新建的学校终于挨着和王府建起来了。 五排六十多间大房,是整个白云城最大的建筑群。 在林逸的坚持下,屋内是水泥不说,就连室外都是水泥的。 宽敞漂亮、干净,自然不必说。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经常有乡民往这里晒稻谷、干果、鱼类,屡禁不止。 好在,他们也不是完全不通世务的,孩子们练功的操场,他们是不会占据的。 毕竟,孩子当中,就有自己家的孩子。 他们对孩子学诗文之类的东西可能会嗤之以鼻,反正考不了状元。 但是他们很高兴,孩子能学武。 毕竟学武一直以来是富贵人家才能享受到的权利。 穷人家的孩子想学武,一直没有门径。 现在有免费教的地方,他们简直是欢天喜地。 在三和这种地方,生存艰难,争斗不知凡几。 儿子多,宗亲多,也许会有那么点用处,但是终究是作用有限。 不如把自己的胳膊腿练的粗糙些,稍微有点能耐,便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了! 当然也不全是好处,他们现在想追着孩子打有点费劲,不注意就窜到屋顶上,爬到树上,跳过一丈来宽的河面,想抓都抓不到! 操场上喊声震天。 不光有学校的孩子,还有不少本地的成年人,甚至白发苍苍的老翁,只为了儿时未竟的游侠梦。 章节目录 57、老泪纵横 偌大的操场,少的时候,老老少少一百五六十人,多的时候六七百人。 就这还没算上在旁边围观的七八百白云城居民。 这里已经不是所谓的操场了,他们称呼这里为广场。 教学次序受到干扰,按照谢赞的想法是给砌上围墙,跟原来牲口棚改造的学校一样,闲人不得入内。 最后还是被林逸给阻止了,只在各个教室外设置了栅栏,操场对外开放。 这种安定和谐的氛围是他乐见的,总比让这些人闲着去打打杀杀的好。 “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有不相随处,身便散乱,便不得力......” 豁牙的何吉祥,牙齿本就不剩几颗了,在前些日子的大火中,又痛失两颗,现在说话漏风更加严重。 操场上的人听着本来就吃力,因此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错听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一时间全部鸦雀无声。 林逸走过来,众人都没有肯正眼看过去的,更何况去打招呼。 林逸耸耸肩,浑然没有在意,众人好学是好事啊。 穿过操场后,直接往学校的办公室去。 路过一处教室,腿已经迈过去了,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右脚后退一步,身子后倾,透过没糊纸的窗户,看到了洪应。 洪应也看到了他,主动拉开门,谄媚的笑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感觉在说废话,他们王爷哪天不来学校? 林逸好奇的把脑袋伸进空旷的教室里,有洪安、方皮、崔耿仁,还有十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当中居然还有五大三粗的成年人。 “混账东西,一点礼数都没有!” 洪应朝着教室内高声呵斥。 “王爷千岁千千岁!” 洪安、方皮经验丰富,跪的甚是熟练,其他人愣了好一会,才跟着跪下。 “小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跪,容易得软骨病,”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 “是。” 这一次大家的回应终于一致了。 “你这干嘛呢?” 林逸最近都不怎么能瞧见洪应的身影。 洪应指着屋里的人,陪笑道,“王爷,他们都算是好苗子。 奴才就把王爷的教诲传达给他们,将来好做王爷的助力。” 林逸身后的明月看着憋屈的一脸皱纹的洪应,不禁抿嘴笑,他替这位总管委屈。 明明是教这些人武功,却不能明说。 虽然与温潜一战后,总管改变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战五渣形象,但是改变的还是有限。 现在,王爷要是知道他在教武功,肯定会说,误人子弟。 大概语气中还会带点鄙夷。 堂堂的洪总管,怎么可能愿意在众人面前丢这个脸面? “这也还行,主要是告诫他们不准打架斗殴,” 林逸没有多想,“本王要在这白云城享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谁扰乱这白云城的治安,谁就是故意和本王过不去。”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秋季。 白云城的雨格外的多,有时候来的毫无征兆,雨点就那么突然的凭空掉下来,把宽大的芭蕉叶子砸的啪啪响。 谢赞一代鸿儒,此刻毫无形象的躺在林逸“发明”,正在三和流行的躺椅上,两只早已经退化变形的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把着小茶壶,不时的往嘴里灌一口,滋滋有声。 他一把年纪了,早就没了“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的幻想,不就图一个舒心安逸吗? 但是被贬三和多年,一直贫困交加,苟延残喘,哪里有过一天享受! 现在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似的。 风刮起来了,把窗户扇叶摇的左右晃动。 他又把茶壶放下,迈着沉重的腿走到窗前,手扶上窗户,望着外面的雨,突然感慨道,“不知道宝城下雨没有。” 卞京揶揄道,“谢大人,你这是想家了? 我等沦落三和,连个告老还乡都不得,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王庆邦,你个老东西,真是害苦老夫了,” 何吉祥气呼呼的对着王庆邦道,“你说你我曾经无冤无仇,何苦来哉!” 要不是王庆邦这个老王八蛋在圣上面前进谗言,他何以沦落至此! “何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即使老夫不进言,陛下也留不得你,” 王庆邦苦笑道,“要不是老夫主张发配充军。 按照陛下的意思,你何家满门都得人头落地。” “连聂有道这种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都能被屠满门。 何况是你?” 陈德胜笑着道,“据说圣上潜龙之时在你军中历练,你这位总兵可是好的很呢。” 特意在“好”字上加重了语气。 “哎.....”何吉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喟然长叹道,“悔之晚矣!” 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王庆邦无心插柳,还救了他一命! “好了,大家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 现在翻这些旧事,又是何必呢?” 谢赞没有回头,继续望着窗外,颓然道,“君问归期未有期,三和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三.....和夜雨时....” 不禁潸然泪下,几度哽咽。 “谢大人......” 何吉祥听完这诗后,也受了感染,忍不住叹气道,“不必如此伤怀,老夫比你还惨,遇赦不赦,这辈子恐怕要老死在这里。” “各位老先生,今日是什么日子?” 曹亨大大咧咧的道,“哭哭啼啼的,说出去,让人笑话呢。” “不知不觉,老夫来此已经有十五年了,” 谢赞擦了擦眼角,拱手笑着道,“实在想念家中老妻,让各位看笑话了。 “论委屈,老朽可不比各位少啊!” 卞京掰着手指头道,“老夫来此已经二十七年了! 各位当中,是来此时间最长的。 妻女皆入教司坊,如今音信全无......” 说着说着,这位向来乐呵呵的老头子突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卞大人......” “卞兄.....” “卞老哥....” 众人纷纷上前安抚。 可惜,不但没有安抚住,各自反而受了影响,跟着哭了起来。 各个老泪纵横。 ps:有票的大爷,给个啊! 章节目录 58蓄疑败谋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所有早已埋葬在脑海深处,想都不敢想的过往记忆,一下子发酵出来,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曹亨此时大叫道,“独子冤死! 老妻积郁成疾,撒手人寰,儿媳妇、孙子下落不明! 老子又找谁说理去! 老子一世英名,临老居然绝后了! 绝后啊! 你们又何尝知道这酸楚!” 拳头嘭嗵嘭嗵的砸在桌子上,桌子散架,骨瘦如柴的手背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渗人的骨节。 “曹老哥,” 石泉也顾不得擦自己的眼泪,吓得赶忙抱住疯了似的曹亨,“节哀,以后自然可以慢慢寻访!” “寻访?” 曹亨冷笑道,“老子被困在此地,往哪里寻访! 即使寻到了,又能如何? 只会给他们带来杀生之祸罢了!” 留在这里,就是对尚不知在哪里的家人最大的保护。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谢赞先是扶起卞京,然后对着曹亨拱手道,“曹老弟,万事还是要往好了想,做小女儿状,倒是让人笑话了。” “往好了想又能怎么样?” 向来少言寡语的前任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刑恪守道,“顶多就是借着这位王爷心善,让我等能够安度晚年。 可惜,老夫求得不是这些啊。” “说到这位王爷,” 王庆邦用手绢擦了下那只已经干瘪的眼角,“可不止是心善,倒是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可惜啊,他不是太子,要不然倒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是太子就一定能登上大统吗?” 卞京依然抽噎着,用手指朝上面指指,“先帝在时,谁能想到最后是这位呢? 要不然老夫如何会有今日的劫难。” 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 先帝在世之时,最不得志的莫过于当今的圣上了! 谁规定了太子一定能登基? 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不知道有多少! 屋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王庆邦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三和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从那只仅剩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想自己春风得意之日,一日看尽安康花,却落到如今这家破人亡的境地。 “你可这就这一只眼睛了,莫再哭,” 何吉祥难得的安慰了一下王庆邦,“不愧这‘文宗’之名,弄得老夫也跟着愈发难受。 身易老,恨难忘,尊前赢得是凄凉。” “各位这是服老了?” 陈德胜突然喊道,“如果要死,老夫也要这何瑾死在前面!” 一声悲愤的吼叫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相处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见陈德胜如此失态过。 “你倒是说的容易,” 石泉也跟着大声道,“想要何瑾的命? 也不是看不起各位。 除非老母猪能上树! 各位老先生,发发牢骚得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休息吧!” 说着打着哈欠,转身就要出厢房,突然听见谢赞道,“猪自己上不去,老夫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他推上去。” “谢大人,你又说笑了。” 石泉大笑着说完,就又看见王庆邦微微颤颤的站起身。 “蓄疑败谋,怠忽荒政,” 刑恪守微微颤颤的站起身道,“石老弟说的对,天色已晚,各位还是早早地就寝比较好。” 众人见他背影消失后,各自拱拱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自是一夜无话。 一场雨后,小草都趁机连夜疯长,硬生生的从和王府的台基缝隙里挤了出来。 “是水泥质量太差,还是你太牛,” 林逸随手给薅了,扔进了门口的花丛里,“化作春泥更护花,宿命。” 拍拍手后,摸了摸已经日渐起来的小肚腩,这身体不锻炼的话,以后娶了媳妇,倒是个大问题。 出了府邸后便拒绝骑驴子了,沿着新修的马路,直接往白云城方向走去。 减肥计划,今日正式启动。 他发现白云城的中心,以往贴公告的地方,此刻排着长长的队伍,王府侍卫正在维持秩序。 “王爷。”沈初走过来拱手。 “这是在做什么?” 林逸好奇的朝着似乎正在做登记的谢赞望了望。 沈初道,“谢大人说王府才五十多名侍卫,实在太过薄弱,今日起从白云城招募,扩充护卫。” “挺好的事,” 林逸想到杜三河,想到目前还没有追查出来的神秘送信人,确实需要扩充自己的实力,点点头道,“不要太多人就行。” 多了实在养不起! 现在到处是花钱地方! 而进项又有限,不得不省着点花。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谢赞等人的速度会这么快。 三日后,学校的操场上,一千多人喊声震天,其中百十个孩子遮掩在其中,跟着扯着嗓子。 依然是何吉祥负责训练,队伍时而排成长蛇,时而扎堆,没有一点审美和威严可言。 林逸看的头疼。 实在是连大学生军训的水平都不如。 倒不是说这位前任京营总督没有本事,而是时代局限性! 林逸忍不住直接站到一块石头砌的将台上,把大学军训时期学过的那一套给拿了出来。 在沈初和何吉祥等人的不解中,一会让人朝转转,一会朝右转,一会又后转。 “王爷,我这头都晕了!” 秦虎第一个表示了疑问,“王爷,你想好了说,到底是往左还是右啊,倒是给个方向啊!” 队伍中发出了哄笑声。 “头晕了? 那就旁边站着好好休息,” 林逸笑呵呵的,一脸和蔼的道,“哪里也不要去,今天也别吃饭,吃多容易吐。” “啊,”听见前面的话,秦虎还很高兴,听见后面的,直接脸垮了下来,“王爷,我不晕了!” 哪里由他分说,立马就有两名侍卫过来,把他夹在中间,拉到了一边站着。 并且保证他哪里也不能去,一天不能吃饭。 众人见此,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逸继续当着沈初和何吉祥的面演练了两边,然后对他们道,“就按照我这个来做,不要问为什么,问了我也不知道。 而且,如果做不好,本王也得罚你们。”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章节目录 59、海贼二代 又原路折返回去,走到半道,满身是汗,坐在树底下休息,不禁悲从中来。 倒不是讨厌自己胖,毕竟身上的每一块肥肉都是自己亲口吃出来的。 只因为历史是如此的相似,结束了无聊的一天之后,总会迎来新的无聊一天。 锦衣玉食、诗酒风流、风花雪月与他无关。 导致现在的他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天气越来越凉,但是南国之地,也紧紧是“凉”而已。 三和的人还没体会过什么叫冷。 街面上依然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但是治安却比以往好了许多。 但凡能叫出名号的青皮流氓,早就被和王府的的护卫送去劳动改造了。 白云城的生意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做生意可以这么轻松简单。 不需要担心敲诈勒索,不用害怕贼惦记,和王府的护卫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都会飞檐走壁,个把小蟊贼,基本跳不出他们的眼皮子。 中街绸布庄的刘铎刘掌柜,端着茶碗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伙计迎来送往,然后又滋溜了一口茶。 这一辈子,他就没这么惬意过。 他觉得现在这样才叫做生意,因为只需要专心生意上的事情就行。 因为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们管,包括道路都由着和王府在帮着修。 他在幻想着这条路只要一通南州,他就把这个店面转租出去,沿着新修的马路重建一个铺子。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财源广进,八方来财。 三个腰大膀粗的大汉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大汉,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是要亲自过去招待的,生怕自己的小伙计一个不小心给得罪了。 但凡这种人出现在三和,要么是海贼,要么是盐枭,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稍有不慎自己就得家破人亡,肯定是惹不起的。 哪里能像现在,自己端着茶碗,虽然是笑脸相迎,却是冷眼看着,屁股都不曾挪一下。 又把脑袋望向大街上,扫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对面店铺两个闲逛的年轻人,他再次放下心来。 虽然那两个人都做了乔装打扮,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王府的护卫。 毕竟王府就那么几个人,还大部分都在街面上行走,要是认不出来,自己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这三个人走在人群中,是那样的“鲜明”、那么的“出众”,想不引起和王府护院的注意都不可能。 一匹骡子拖着一个四周围着栏板的板车出现在大街上,接着锣鼓声响。 运垃圾的车来了。 伙计在招呼客人,只能自己这个掌柜亲自把木桶的垃圾往清运车里倒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这点, 和王府早就定了规矩,不能随意倒垃圾,否则罚一文铜板。 不交也行,那就等着去劳改吧。 这就是谢赞那老东西所说的,和王条例的强制性。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条例就在那里等着你,只要触犯了,总会有人来找你。 垃圾倒好,刚好迎面碰到那三个大汉抱着一匹白色粗布从他的店里出来,他目送那三个大汉走远,接着又看到和王府的两个护院跟了上去。 “发现三个可疑人?” 林逸好奇的道,“没抓起来?” 包奎道,“属下怕打草惊蛇,是以只派人在身后跟着。” 王爷让他和何吉祥一起调查送信之人,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即使是王爷不问,他也必须过来汇报。 “怎么可疑了?”林逸好奇的道。 包奎道,“这三个人是盐枭,据属下调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就在王府周边转悠。” “在本王这转悠能说明什么?” 林逸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沉吟半晌后道,“难道是发现了本王的王八之气,来投效本王的?” 包奎讪笑不吭声。 如果做肯定回答,是故意对王爷撒谎。 如果做否定回答,王爷大概又是不高兴。 王爷不高兴了,王爷不能怎么着他,但是洪应能揭了他一层皮。 “王爷,有人求见!” 孙邑小跑进来道。 “谁?”林逸两眼放光道,“送银子没有?” 孙邑摇头道,“王爷,三个人一看就是穷鬼,小的倒是想打发他们走,只是一直坚持要见王爷,说有重要的事情。” “有重要事情?” 林逸笑着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一会儿,孙邑带着三个壮汉进了院子。 那三个人刚一冒头,包奎就急忙对林逸道,“王爷,这三个人就是属下说的嫌疑人,只是怎么会突然来这呢。” “草民田世友,参见王爷!” 为首的光头大汉先行跪下,身后的两个人也急忙跟着下跪,大概没有经验,又过于匆忙,膝盖把条石地板砸的发颤。 林逸看了一眼大汉,挥手道,“起身说话吧,你来找本王是有何事?” “草民是来告发的!” 田世友依然没有起身,径直跪着,大声道,“海贼杜三河触犯王爷的条例,在白头湾劫掠财货!” “又是杜三河?” 林逸皱眉,“他们劫了谁?” “正是草民的!” 田世友愤怒的道,“这可是草民一辈子的积蓄,还望王爷为草民主持公道!” “你是盐贩子,”林逸笑着道,“本身就是知法犯法,如何还敢来见本王?” 对杜三河,他眼前是无可奈何,还不如把这个叫田世友的先打发了再说。 田世友不惊不惧的道,“听说在三和人人有条例可依,王爷不容三和藏污纳垢! 不满王爷说,草民早在一周前就在白云城盘桓,每日诵读王爷的条例,草民实在不知触犯了哪个条例!” 林逸一时语塞。 不怕流氓、盐枭,就怕他们有文化。 田世友双手伸直,脑袋贴地道,“王爷就藩那天草民是遇见过的,只可惜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王爷的美意,还望王爷恕罪!” “本王见过你?”林逸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日,草民带着众位兄弟押送私盐,遇到王爷车辇,便悄悄退了去,” 田世友接着道,“等王爷过去后,才偷着跑出来,王爷秋毫无犯,草民感激涕零。” “原来那天是你们。” 林逸恍然大悟。 当时他们一路没遇到一个活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说话的,想上去攀谈,想不到这些人胆小如鼠,拔腿就跑。 “正是。”田世友道,“要不然草民也不敢来找王爷。” “哎,”林逸挠头道,“这杜三河,本王也同样对他恨之入骨,可他乃是海上一霸,来无影去无踪,本王即使想替你做主,也是没有办法。 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他也没脸说自己的人刚栽在人家手里。 “王爷无需多虑。” 田世友把一直夹在怀里的那匹布拿在身下,正要展开,看到包奎夹在自己与和王爷中间,便后退两步。 然后站起身,在一面桌子上缓缓铺开,然后大声道,“王爷,这便是更路簿,小的亲手绘的,有了它可以找到杜三河的老巢!” 林逸站起身,眯缝着眼睛朝着那匹白布上看去,上面杂乱无章的线条,密密麻麻的苍蝇般大小的字,让人看着头疼。 “这么多?” “回禀王爷!” 田世友声音高亢的道,“这更路簿乃是祖上打的底稿,草民父亲加以完善,草民又加以润色。 整个南海,没有比草民这份更齐全的了,杜三河都不行!” “你意思是你全家都是海贼,你是海贼二代?” 林逸笑着道,“杜三河这种半路出家的比不上你?” “王爷快言快语.....” 田世友涨红着脸道,“草民佩服!” ps:不足处肯定很多啦,大佬们多多包涵..... 章节目录 60、爱才之心 什么是海贼二代? 他听着古怪,但是从字面意思上很好了解! 海贼二代倒是没什么,他祖上到他父亲,曾经纵横海上,提起他们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与有荣焉,甚感骄傲的! 只是,有些话从这位和王爷的嘴里出来,怎么就带点鄙夷呢? 让人很是不舒服! “收拾这杜三河光是知道线路有什么用?” 林逸重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淡淡地道,“去找杜三河的老巢,你得有船吧? 你还想游过去?” “王爷!” 田世友再次噗通跪下,高声道,“草民愿意献上宝船一艘!” “一艘有什么用? 能装几个人? 万一装不下,沉水喂王八。” 林逸笑着道,“众所周知,杜三河部众过万,自己又是武功高手,可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田世友接着道,“王爷,据草民所知,王爷护院目前虽已扩充,可也只有一千四百人,不足二千,草民的这大船是装的下的。” “哦,你也知道本王手底下就这么点人!” 林逸的手啪嗒一下怕在桌子上,“让他们去打杜三河的上万人,这不是送死嘛! 快说,你这是何居心!” “王爷恕罪!” 田世友吓得把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响,急忙辩解道,“王爷有所不知,杜三河号称有部众过万,可大多都是家属,皆是老弱妇幼,可战之力不足四千人!” “笑话!” 林逸冷哼一声道,“一千四百多人就能是这四千人的对手了?” “请王爷息怒!” 田世友接着道,“缘海各路深受这杜三河之害,草民已经竭力联络各处,另召集二千人,大船三艘,都愿意与王爷同心协力,共襄义举。” 林逸直接愣了。 这他娘的是非要把自己架火上烤啊! 也怪自己,没事吹什么“海晏河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牛!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林逸叹气道,“这三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本王穷的就要喝稀饭了,哪里还有什么余力去打杜三河。 事由轻重缓急,本王得先照顾温饱,至于其它的事情,得徐徐图之。 再说,要是损兵折将,本王连这丧葬银子都未必出得起。 所以啊,你这状子,本王接是接了,但是需要以后处理了。” 反正现在这情况,他是不可能去找聂有道的麻烦的,何况也没有那个能力。 十几年前,聂有道就已经是八品巅峰了,现在说不定就是九品! 这种人物据说是恐怖如斯! 他没理由让沈初等人去送命。 “王爷,杜三河劫掠多年,金银财宝何止千万,” 田世友兴奋的道,“光是前些年灭了南洋一土人小国,就得金银三百万! 只要把他剿了,草民分文不取,全予王爷!” 千万! 林逸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那也是假设,万一打不倒这杜三河,还得惹一身骚,何必呢?” 林逸抿了一口茶,笑着道,“莫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咱们啊,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饭。” “王爷,只要灭了这缘海各处的海贼,商路一通,咱们三和的稻米、盐、荔枝、桂圆就可以到达北地,然后运回来丝绸、瓷器到南洋!” 田世友依然不死心,急切的道,“到时候那银子就跟水似得,哗啦啦的来了,王爷,请你三思!” “起来吧,别一直跪着。 本王认为盐贩子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你不去继续做,就可惜了,” 林逸转换话题道,“杜三河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说说你这私盐生意是怎么做的?” 他对一切能赚钱的生意都很感兴趣。 田世友站起身拱手道,“王爷,其实就是在海边煮盐罢了,然后贩运至岳州等地。 前些岳州水灾,流民不计其数,聚众则为匪,草民已经去不得了。 去安康或者更远的雍州之地,陆路艰险,往返一次就是一年半载,草民就尝试走海路,想不到居然被杜三河给劫掠了。 只能求王爷为草民等人做主。 “岳州水灾了?” 林逸还没得过这个消息,不禁感叹自己情报方面的落后。 “正是!” 田世友道,“很多流民已经窜入三和,聚则生乱,王爷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来三和了?”林逸兴奋的问道,“白云城距离三和与岳州交界有多远?” 三和这种鬼地方最缺的就是人,多拉点人过来,自然是好处多多。 至于养不起? 不存在的! 虽然水稻产量低,但是一年两熟,收成还是不错的。 矛盾之处在于,大家只有粮食这一项收入,大部分都需要卖了去换钱,购买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用品,余粮只能保证苟活。 哪怕家里真没粮食了,就稍微勤快点,伸手朝树上摘俩果子,这样都不至于饿死! 导致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湿热引起的各种疾病。 田世友不解道,“王爷,这恐怕不是好事,流民势大,要是不加防范,恐生事端!” 林逸笑着道,“这就不需要你多虑了,还是继续谈谈你这盐运的生意吧。” 这年头天灾人祸不断,老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饿不死,他们都不会拖家带口去造反! 那不是脑袋有病嘛! “如果王爷能剿了海贼,开通了这海路,草民愿意拿盐利的六成孝敬与王爷!” 田世友发现了林逸不经意间皱下的眉头,因此便解释道,“草民刚刚说了,不管是去北地,还是下南洋,皆有利可图!” 林逸笑着道,“六成? 那本王多不好意思,显得本王故意占你便宜似得,本王可不是那样的人。” 田世友正要恭维两句,就又听见林逸自顾自道,“要不这样吧,本王发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本王又是惜才之人,突然起了爱才之心。 你直接留在和王府吧,以后本王发你月钱,绝对不让你白忙。”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不同意也得同意。 “.......” 田世友愕然。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嘛!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老子再不济,也是个盐贩子! 一年几十万上下! 你他娘的居然给老子发月钱? 还要说话,便发现一个太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居然生不起丝毫反抗之信,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刚刚带自己进来的门子身后,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61、放权 望着随着孙邑渐渐远去的田世友三人,林逸笑着道,“挺有意思的。” 包奎道,“王爷,真要收留这等杂寇? 属下怕有损王爷声誉!”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第一次认识本王?” 包奎讪笑道,“属下知错。” 声誉? 对他们王爷而言,好像完全就是浮云! 他们家王爷可以连脸都不要,怎么可能追求“声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明月道,“这人明明处处透着一股粗俗,却偏偏在礼仪上一丝不苟,好像经过刻意训练似得。 而且一口文绉绉的话,从这种人出来,揍你让人觉得有种违和之感。 想必王爷留下他,也是必有深意。” “听见没有?” 林逸一脚踹上包奎,“跟着你明月小姐姐多学着点,一天到晚的,只会打打杀杀。 不是,论打架,你好像还打不过明月。 你说你啊,一天天的,干嘛嘛不行,吃啥啥不剩。 本王很嫌弃你的,你心里没个数嘛。” “属下惭愧!” 包奎讪笑道,“明月姑娘天生丽质,而且已经是七品巅峰,小的自然难望其项背。” 什么小姐姐? 论年龄,他可以给明月做当爹了! 心里虽然无奈,但是没法说。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王爷总有歪理对付他! 这是血泪经验! 明月掩嘴笑道,“包统领客气了,包统领行军经验丰富,来三和这一路上,要是没有包统领领路,估计这会还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呢。” 包奎感激的看了一眼明月,幸好给他留了面子,要不然自己得找个地缝钻。 包奎道,“在下愚笨,还望明月姑娘指教!” 明月笑着道,“王爷估计是怀疑这田世友背后有人教唆,要不然这样的浑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包奎恍然大悟道,“还是王爷英明,那王爷,小的现在应该怎么做?” 林逸眼睛一瞪道,“问我? 我要是都知道,要你们干嘛啊。” 包奎脸色一僵,话虽混账,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反正这就是他们王爷所谓的“放权”,美名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实质上大家心照不宣,就是自己偷懒,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 他这个副统领的权利是大,大到白云城偷鸡摸狗之事,小到王府扫地擦桌子这等小事,都归他管。 甚至有时候和王府的狗忘记喂,王爷都得埋怨他一顿。 这分明就是府里下人干该的事情! 但是不能叫屈! 下人们归谁管? 当然是洪总管! 他敢把这锅放到洪总管头上? 挨王爷冤枉不会掉块肉,挨洪总管揍,得掉块皮。 所以,他在王府能活到如今,全靠自己识时务! 反正不管有什么责任,往自己头上揽,洪总管又不会亏待他的。 他暗自叹口气后,一脸为难的望向明月。 明月笑着道,“包统领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包奎高兴地道,“有姑娘相助,自然求之不得。” 秋季的雨格外的多。 不等太阳下去,乌云就来了。 庄稼汉们开始拼命抢场,外面的粮食不能让雨给淋了。 几声闷雷之后,雨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和王府右边隔着围墙就是新建的孤儿院,林逸不但亲手题了“三和孤儿院”几个大字,还亲自出任了第一任院长。 现在本地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后,三更半夜的,总会有人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放到门口。 搞得孤儿院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出来看一趟。 经常出没的猴子、狼,随便遇到一个都不是开玩笑的。 林逸站在门口台基上就能看见孤儿院高高的屋顶。 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捻在手里,叹口气道,“她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明月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道,“是的,王爷。” “眉清目秀,与众不同,” 林逸叹口气道,“本王却伤害了她,爱情来的这么快,去的也这么快.....” 他身后的人都尽力忍住不笑。 雷声越来越大。 方皮和崔耿仁却不老实。 方皮站在高高地屋顶上大喊,“惊雷! 这通天修为! 天塌地陷紫金锤......” 崔耿仁站在方皮对面举着拳头,不甘示弱大喊,“紫电! 这玄真火焰! 九天悬剑惊天变.... 我手持了弯月刃.....” 底下还有一群孩子站在门口轰然叫好。 两个人不管湿漉漉的身子,也不管雷声有多大,继续嘶吼。 林逸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自己就没事吼了两嗓子,怎么就让这帮小王八蛋给学了去! “通天修为? 真是有志气啊,” 林逸突然面无表情的道,“都这么有志气,好事啊,给他们加点担子,千万别让他们闲着了。 现在快去把他们撵下来,别没被饿死,反而让雷给劈死了,晦气。” “小的明白了。” 洪应顺着走廊缓缓往前面走去,然后朝着对面的孤儿院方向望去。 “由我掌控妖魔吼.....” 方皮一句话还没吼完,陡然看见出现在视线里的洪应,吓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屋顶。 “大屁王! 你是向本尊认输了吗? 你眼睛怎么了? 不好使了,一个劲的眨!” 崔耿仁是背对着洪应,正好奇方皮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这么快就跳了下下去。 因此也就忍不住回过了头,待看清后,尖叫一声,直接滚落了屋顶。 洪应见林逸忧心,便笑着道,“王爷放心,这几个小崽子现在皮糙肉厚,摔不坏。” 林逸想到这几个小王八蛋现在都在学功夫,便深以为然,笑着道,“也是。” 自从水泥在白云城开始流行开后,白云城的街道再也没有了往日下大雨时的泥泞。 凸凹不平的水泥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延伸。 这些路可不是卞京修的,而是白云城的“聪明”人发现水泥的妙用后去施工工地上偷的。 卞京屡禁不止,毕竟十几里地长的工地,不可能每一处都派人守着吧? 最后,林逸知道后,也就由着他们了,因为本身简易水泥不值钱! 这些人愿意做免费劳动力,给白云城铺道,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ps:如果爱,请深爱....票来.... 章节目录 62、时间不等人 唯一不妥的是,这些人毕竟不是专业人士,铺成后跟坑坑洼洼,没有一处是平整的。 而且,大家也缺少协作意识和公德心,各自只管自己门前的,哪里会管别人? 曾经一度出现,这边铺子门口高,那边铺子门口低,中间是水泥路,两边依然是土路,马车的车轮想过去,都得靠人在后面推。 甚至有的地方马车过去直接倾斜,不注意就得翻车。 不管是做生意的商家,还是本地的居民,都不堪其苦。 大家终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一起制定高度,一起修路,反正现在施工工地的水泥没人管,成车成车的拉就是了。 众人齐心协力,还是修成了如今这坑坑洼洼的样子。 不过,却依然发挥了效用。 哪怕是下雨,依然可以挂驴车或者马车出门。 甚至有聪明人,还学着新建的和王府、学校、孤儿院的样子,把水泥抹在墙上,最后粉上石灰,一通操作下来,原本破旧不堪的房子,居然脱胎换骨,有了窗明几净的感觉。 谁看谁眼红。 短短的时间内,白云城一大片房屋的外墙都成了白色。 有些人觉着跟着涂墙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和能耐,干脆把原来的老房子给扒了。 重建! 和王府新建的砖窑可以赊账! 即使还不上,也可以出工抵账! 稍微有点决心的,咬牙就做了,下雨就漏水的房子,他们是住够了。 接着一栋栋大房子就起来了。 最气恼的是那些做生意的人,论财力,他们比这些连买砖都要赊账的苦哈哈好太多了。 但是,他们不能随便拆房子,要不然生意还做不做了? 停个十天半个月,钱少赚是没事,可这老主顾,基本也跑没了吧? 可是就怕对比,自己铺子与身后邻居家新建的房子一对比,立马就成了狗窝! 不过,人挪死树挪活,率先有生意人开始在和王府新建的马路边建了两层铺面,这样也不用拆老铺面,又得了新铺面,一举两得。 新建的马路俨然成了交道要道,人流车马往来不断,出奇的生意比在城内还要好。 脑子不傻的生意人,都开始渐渐的在马路边建铺面。 马路一片,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了白云城的商业中心。 而且,这些生意人,还自作主张的在马路主干道修了不少的支路,只为了主顾来往方便。 这个变化,林逸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每天早晨,林逸都会在学校上课的锣鼓声,以及学生、护卫队的嘶吼中准时醒来。 呆坐在床上,心生悔意,他不该把学校建的离府邸这么近的! 闹得现在想睡个懒觉都成了奢侈。 吃好早饭后,他找到卞京,强烈要求重新修一个广场,专门用来做护卫和学生训练的。 这种每天环绕在耳边的噪音,他实在无法忍受了,还是让他们离远一点比较好。 卞京毫不犹豫的应了,而且还很庆幸,王爷没有让他重建和王府,要不然他非忙死不可。 自从炸药试制有了成果,他便一头扎在了工地上,跟小孩子得了新玩具的似得,满山的扔炸药,开山裂石,根本没有余力管别的事情! 卞京兴奋的道,“王爷,通到南州的道路,指日可待!” “说个具体时间,”林逸有了之前的教训,特意问了清楚,“别告诉本王,你还要修个十年八年。” 卞京得意道,“王爷放心,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自从有了炸药,这修山路,也没那么难了,快上很多。” 林逸道,“那到底什么时候能修通?” “三年!”卞京比划出三更手指,捋着胡须道,“老夫保证三年内能完工!” “那可真是够快啊!” 林逸要不是看在对方年龄大的份上,恨不得直接上去踹上一脚,又不是修高速公路,同时还要坚固工程质量! 无非就是在原有的道路上夯地基,铺上水泥而已,甚至有些路段根本连水泥都不需要,一些山道只需要扩宽道路! 他亲自去看过,炸药一埋,嘭嗵一声,炸掉一大片,只需要清理掉碎石就是完整的路了。 简单的令人发指。 就这还三年? 开玩笑呢! 不修通这路,三和就进不来人,没有人气,这地方就是死水一潭,没有好吃好喝的好玩的,他接受不了! “王爷.....” 卞京不解,他已经是拼了老命在加快速度了! “是缺人,还是缺钱?”林逸接着问。 “人手确实不足,可是王爷,一个铁锹,一把凿子都需要从外面购买,”卞京苦笑道,“如今岳州动荡,客商往来断了有半个月,如今白云城的商铺里根本就没有货。 老夫即使招再多人,亦是无用。” 林逸好奇的道,“偌大的白云城连个铁匠都没有?” 卞京拱手道,“白云城铁匠铺子共有三户,每日出产有限,哪怕全给我等,也是不够用。” 林逸叹口气道,“三和可出产石煤、铁石?” 卞京道,“往南一百余里,皆是瘦煤,东家乃是梁根,往西三百里,产铁石、铜石,邱武进占据此地,私铸铜钱。” “梁根..... 邱武进.....” 林逸原本以为这两个老头子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财主,当初收了他们八万两,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自己不能盘剥的太厉害,就轻轻的放过了他们! 搞半天,最穷的还是自己! 人家自己铸钱,等于开印钞机呢! 卞京道,“这两家世代盘踞于此,再是豪富不过。” 林逸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卞京愕然道,“三和人人皆知,梅静芝大将军南征之时,光是梁家就拿了五十万两助饷。 梁根的孙子梁暠现为南州布政司经历,从七品。” 林逸悠悠叹口气道,“听你这意思,他们还是有背景的,老子还不能随便动了?” 卞京笑着道,“倒也不是,王爷身份尊贵,小小的梁家何足挂齿,梅大将军自然不会为些许小事劳烦王爷。” “老子暂时也没动他们的打算,” 林逸接着道,“谁家有金矿、银矿的,你一起说了吧。 小应子,替本王记在心里。” 眼前,他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缺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ps:麻烦暂时不要喷哈,幼苗呢.....等入坑的人多了,你们可以遇到志同道合的一起喷啊... 章节目录 63、书信 洪应急忙应是。 卞京道,“往南六百里,本地人称之为金鸡山,产砂金。 占据之人乃是叫江四喜,明明是个土匪,却偏偏起了个读书人的名号,叫什么‘仗剑学士’。 据说跟王成有点渊源,具体是什么内幕,老夫也不得而知。” “都他娘的是有钱人啊。 卞先生,你也别着急,等将来本王拿下他们的钱财,就拨给你修路造桥,” 林逸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叹气道,“既然有铁、有煤,无非是铁匠不够了?” “正是!” 卞京拱手道,“老夫已经给这些铁匠铺子预付了银子,让他们招学徒。 只需一年,这些学徒便都是合格的铁匠,到那会,这些铁匠铺便可......” “卞先生.....” 林逸忍不住还是打断了,叹气道,“时间就是金钱! 效率就是生命! 培养铁匠,本王不反对,应有之举。 但是,花一年时间? 本王等不起啊!” 卞京硬着头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林逸道,“第一:三和这么大,不可能就这么几个人会打铁,贴告示,悬赏招人,咱们自己开铁匠铺。 第二,岳州水患,流民众多,去给本王抢人去,有多少人,要多少人,好歹能抓住几个铁匠吧? 没有铁匠,有木匠也是不错的。 行了,就这么办吧。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亲自出面,安排人去吧,多带点护卫。 粮食呢,麻烦谢大人您赶紧帮着筹措。” “王爷英明!” 谢赞喜不自胜,高兴地道,“白云城距岳州与三和交界有六百里,流民聚众,且不通官话,极易滋生事端,非常人不可胜任,卑职推荐胡大父子去。” 林逸诧异的道,“一个是马夫,一个郎中,这爷俩能行?” 谢赞笑着道,“据卑职所知,胡大乃是岳州人,居安康多年,乡音未改。 胡郎中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即使是流寇,也不会轻易伤之,极易得人心,由此父子二人去,再好不过。” 林逸一听,觉得挺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至于胡家爷俩同意不同意,那不是他考虑的了。 和王府的护院已经扩充到二千人,对于人口稀少的三和,这已经是极限! 其中大多数是农夫、渔民、小商贩,小部分是正在劳动改造的犯人,三和首富王成之子王兴也赫然在列。 每天有三个时辰的训练时间,训练结束后,该去秋收的就去秋收,该捕鱼的就去捕鱼。 而青皮、流氓继续去工地上进行劳动改造。 这是何吉祥根据本地实际做出的妥协,指望这些人做全职护院,基本不大可能。 不少人家有妻儿,是家中顶梁柱,离了他们,这一季的稻谷是别指望从地里收上来了。 如果不是看在和王府月钱的份上,他们根本就不会乐意来这里吃苦受累,耽误家里活计。 宽大的操场上,护卫队已经把队列走的有模有样。 之后,林逸皱着眉头看他们在那嘿嘿哈哈的打拳,声势十足。 总感觉差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让他们跑起来,每天都要跑步,至少要跑个十里地,” 林逸对何吉祥道,“只要跑得足够快,敌人的大刀就砍不到他们。 被砍了,就会死。 死了,他们就没了。” 何吉祥愣了愣。 这说的完全是正确的废话啊! “轻足善走,兵贵神速,老夫也正是这么训练他们的。” 这位和王爷的嘴里经常冒出一些新鲜词,很是让他头疼! 偶尔只能靠自己意会! 林逸笑着道,“那就更好了,继续加强,要跑的整齐,跑出气势。” 何吉祥还要说话,发现林逸已经走了,赶忙拉住洪应道,“洪总管,怎么才算整齐,还要跑出气势?” “大概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忽焉纵体,以遨以嬉’。” 洪应突然想起来了王爷写的《天龙八部》中的凌波微步。 只是他是太监之身,初接触时学不了这等需要纯阳功法,只能教给明月和紫霞、宋城等人修习。 这几个人资质虽然不差,可也没有一个大成的。 现今,他自觉已经到了“阴阳数足自通神”的地步,这等功法倒是可以学了,但是也不愿意学,步法终究只是招式。 招式与他,已无进益。 “轻功?” 何吉祥皱眉道,“水上行走,不入八品,怎么可能做得到?” 洪应见林逸已经走远,不再搭理卞京,赶忙转身追上去,只留何吉祥一人在那摇头叹气。 秋高气爽。 一只信鸽自北方来,在和王府的上空盘桓良久之后,终于落了下来。 林逸看到后,紧跟着去了后院。 “王爷。” 王庆邦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林逸。 林逸迅速的打开,按照上面的数字从书上找对应的字,一个个写在纸上,最后终于成了连贯的两句话。 看完后,他又不禁叹了口气。 与林宁书信往来倒是频繁,他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关心人的话,而林宁回给他的内容皆是一些朝堂事,无非是谁升迁了,谁倒霉了,谁走运了。 比如今日这封信的内容也是如此。 他随手把纸丢给王庆邦后笑着道,“看看吧,每天都是这些内容,甚是无聊。 这齐庸跟安康府尹文泰不是不对付吗? 怎么会好心替他说话?” 府尹与知府的职责是一样的,但是因为安康是京畿之地,所以府尹是正三品,而且地位也特别高。 非得圣宠着做不得此位,是有资格与宰相大人叫板的。 王庆邦笑着道,“老夫来三和多年,倒是没听说过这文泰,只是齐庸可不是什么好心。” 林逸好奇道,“怎么说? 别人都主张罢免,齐庸等人偏偏主张让他去谪守川州。 虽然降职了,总比丢官强吧?” 王庆邦笑着道,“王爷纯善,倒是不了解这里面的是非。 这正是齐庸的狠辣之处。 文泰要是真被罢免那就好了,之后朝堂上只要有人担保,同样可复起,官复原职。 可外放川州就不一样,正三品到从六品降下去容易,可升上去就难的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是圣私殊甚,特加超擢,也需要十年!” “十年,奶奶个熊,人生有几个十年?” 林逸叹口气道,“这齐庸也太狠了些。” 政治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ps:求.... 章节目录 64、吃货 王庆邦叹口气道,“齐庸这种老狐狸,阴狠毒辣,王爷仁慈,自然难以度之。” “别乱拍马屁了,本王自己是啥人,心里有数,” 林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虽然算不得蠢,但是绝对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是本王那几个哥哥,一个个的粘上毛比猴子还精。 就是那老十二,奶奶个熊,都滑不留手的。 还真玩不过他们。 好在本王有自知之明,远离是非之地!” 王庆邦笑着道,“王爷实在过谦了,这柱国一家乃是王爷的外家.......” “扯远了不是?” 林逸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的道,“永光年,四皇子又是何等风光? 外家也是领兵大将,权倾朝野。 后来,不也是落个身首异处?” 据说是被他皇帝老子林洵亲自拿刀砍掉的!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王庆邦道,“圣上乃天人雄姿,独自领兵在外,带兵有方,训其三军,如臂使指。 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 而四皇子依靠外力,终不能那么得心应手。” 林逸笑着道,“你也知道除非自己有本事领兵,像雍王那样,否则啊,借助外力,终是镜中水月。” “不知王爷与哪位亲王交厚?” 王庆邦讪笑,他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饿死不打亲戚工,穷死不耕丈人田。 本王呢,两不相帮,” 林逸一边查书,一边在纸条上填数字,写完后就交给了王庆邦,“送回去吧,另外你再帮着写一张给宋城,让他们暂时不要送银票过来,,现银也不要送,麻烦。” 三和这种鬼地方,连个钱庄都没有,手里的银票只能拿到当地的典当行或者布店、粮米店折换,亏大了! 如果让宋城直接送银子,路程遥远,太不方便。 他准备时机成熟了就开个银行,省的这么折腾。 从后院出来,很随意的便溜达到了府内的河边。 艳阳高照,河内碧水清澈,波光粼粼。 “王爷.....” 田世友正抱着一个大猪蹄子坐在河边猛啃,浑然不在意边上正在流口水的两个兄弟。 “你又偷吃本王的猪蹄子!” 林逸气急,真后悔留下这三个王八蛋了。 一个比一个能吃,而且还经常进厨房偷吃! “王爷,这也太好吃了。” 田世友口齿不清的说完后,把手里的猪蹄子朝身后一抛,他的两个兄弟立马就争抢了起来。 他自己跟没看见似得,走到河边,伸手抄水洗了手,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 “好吃啊,”林逸没好气的道,“从今天开始交伙食费,保你吃个够!” “真的?” 田世友两眼放光,非常爽快的道,“王爷,你不是说发月钱嘛,那就从月钱里扣吧!” 开始留和王府,他是不乐意的。 但是,短短这一个星期,他们三人又开始庆幸,幸亏没有离开这里。 和王府的伙食真是太好了。 他祖上是海贼,虽然家道中落,被迫做了盐枭,但是依然留了不少家底,而且自己每年还有几十万两的进项。 行走江湖,不全然是风餐露宿,毕竟是有钱户,少不了大手大脚,胡吃海喝。 可像和王府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是第一次吃到! 让他觉得自己以前吃的连狗都不如。 不! 这是侮辱狗! 和王爷的一条大黑狗,一天小黄狗吃的绝对比他好! 那两条狗每天都有大棒骨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仆人们怕它们吃不饱,一天还喂好几顿。 而自己吃个猪蹄子还要偷偷摸摸! 瞧瞧自己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林逸淡淡的道,“照你们这个吃法,月钱可是不够的。 本王的厨子可是大厨,放在酒楼里,一顿饭,没一两银子可是不行的。” 目前来说,除了那位年龄不详的活祖宗,还没谁能占到他便宜! “王爷说的是!” 田世友心里暗自高兴,这位和王爷果然是不谙世事。 他抱怨归抱怨,但是心里敞亮,在和王府,他们三个人一顿饭还是有四个菜的,两荤两素。 放在酒楼里,别说一两,就是二两都不一定下得来! 林逸大方的道,“哎,谁让本王是大度之人呢。 以后啊,这月钱就不给你们发了,不过也不再另外让你们加钱就是了,你们就敞开吃吧。” “王爷......” 田世友尽管心里已经了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了愁眉苦脸的样子,“谢王爷恩典!” 林逸笑着点点头,干脆让明月去拿鱼钩,自己在这里钓起来鱼。 今日天气不错,鱼肯咬钩,不一会儿就拉起来了好几条。 正得意间,孙邑跑过来说有人求见。 “谁啊?”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是上次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姓善的。” “姓善?”林逸没什么印象。 “善因,”孙邑提醒道,“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的东痒岛善家。” “跟善琦那老王八蛋沾亲戚那个?” 林逸眉头一皱,挥手道,“不见。” 孙邑躬身就走了。 没多大会儿,又腾腾地跑了回来,笑着道,“王爷,这善因送了孝敬。” “给了多少?”林逸问。 “三千两。”孙邑陪笑道。 “这么点?”林逸想了想道,“蚊子再小也是肉,让他过来吧。” 屁股也没挪,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看着芦苇杆做的鱼漂。 孙邑带着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他又抓上来一条黄颡鱼,因为水质好,整条鱼都是金黄色的,鲜艳的很。 “草民给参见王爷。” 善因笑嘻嘻的给林逸磕了头。 “怎么又让本王看见你了?” 林逸没好气道。 “王爷,夜锦羽那娘们对在下不死不休,” 善因叹口气道,“天下之大,实在是无处可躲了,求王爷收留!” “放屁!”林逸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王爷,你有事找我啊!”方皮从河对面的围墙上露出来脑袋。 “滚犊子,没你事。”林逸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然后对着善因继续道,“夜锦羽虽然厉害了一点,可你善家也不是好惹的吧?” “那是当然!”善因傲然道,“我善家肯定不怕他。” “那还跑个屁?往家一躲,不就完事了?” “王爷有所不知,”善因讪笑着道,“虽然不怕他,但是总不能替家里招惹是非,这也是我这做儿子的孝心。” 林逸冷哼道,“不把麻烦往家里带,就好像往本王这引? 本王看起来像傻子吗?” ps:有书单的大佬帮着加个书单吧,太可怜了..... 章节目录 65、劝你善良 他那位祖奶奶不在,他又没研制出大炮,万一把寂照庵的大宗师引过来怎么办? 虽然人家不一定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担惊受怕,总归不是好事。 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行走江湖,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稳! 善因跪直了身子,规整了一下袖口,拱手道,“王爷,在下乃是当世七品!” “七品?”林逸冷眼瞧着他道,“那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 善因发懵。 七品! 不管去哪里,都会有人热情招待的好不好! 要是去投靠了,哪个家族不是欢天喜地? 自己要是乐意,人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自己呢! 他之前不乐意去,是因为他姓善,是一个立志要做武状元的男人。 现在不能去,是因为没有哪个家族会傻到为了自己去得罪寂照庵。 即使有傻大胆肯替他冒头,也是没用,寂照庵岂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看看她们,”林逸指了指身后的明月和紫霞,“都是七品,还能稀罕你这个破七品? 你的心意呢,本王收下,午饭时间了,赶紧回家吃午饭吧。 别把自己给饿着,对身体不好。” 反正银子到自己手里,是没有再出去的道理。 “午饭?” 善因脑子里对这个词没概念,但是听完后面,大概能够意会到全部意思,因此硬着头皮道,“在下不饿!” 林逸摆摆手道,“管你饿不饿,本王是饿了,孙邑送客。” “王爷,”善因急忙道,“请听在下说完,在下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任王爷驱使!” 老子都卖身了,你不能不同意吧?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现在被夜锦羽追的,有家归不得! 他老子护犊子,夜锦羽追过去,自然不惧,可是到时候,他与夜锦羽两个人的矛盾便会上升为东痒岛与寂照庵的矛盾!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一个人,为阖族带来灾祸。 而眼前,他感觉能庇护自己的就是眼前这年轻王爷了。 毕竟这里有一个能一针放倒自己这个七品高手的太监,还有一个一挥衣袖让八品的夜锦羽无还手之力的女人! 特别是那个年龄不详的女人,居然与寂照庵的静怡师太是旧识! 再加上和王爷皇子的身份,寂照庵总归会有点顾忌吧?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瞅了他一眼道,“怎么不美死你,想在本王的府里吃白食?” 他已经受够了田世友三个人,怎么可能再多留一个善因。 “王爷,”善因笑着道,“您放心,绝对不吃白食,在下可以交钱!” 他决然想不到自己会有给人做牛做马还得笑脸贴钱的一天! 最可气的是自己还被嫌弃了! 七品! 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给多少?”林逸直接问,“本王的府邸跟外面可不一样,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谁吃了都会说声好。” “王爷,你看这些行不行?”善因竖起来一根手指。 “别让本王猜,自己爽快点,小气吧啦的,没个男人样。” 向来只有林逸对别人指手画脚,哪里能轮到别人跟他比划。 “一千两?”善因小心翼翼的道。 “孙邑,愣着干嘛,送客!”林逸气呼呼的道。 “二千两!”善因急忙纠正。 “哼,你别忘了,你是来逃难的,本王保你一条命!” 林逸越发没好气的道,“你一条命就值二千两? 你自己都不在乎,本王还管什么闲事!” “三千两,王爷,”善因苦着脸道,“在下能力着实有限。” “一个月三千两,还成,”林逸摸了摸下巴,终于点了点头道,“行吧,就这么定了。” “一个月?” 善因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想吐出来,又怕惹恼对方! 活的怎么会这么憋屈呢? 林逸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个小个子,脸上有一道从眼睛到额头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 “也是跟你一样躲难的?” “王爷,他叫江仇,”善因勉强笑着道,“在下路上正被夜锦羽追上了,多亏这兄弟帮衬了一把,才能活着来见王爷,他也是七品!” “江仇?”林逸笑着道,“行,那就一起留下吧,本王就不另外再收伙食了。” “谢王爷。” 善因终于长送了一口气。 要是再要钱,自己真招架不住! 善家是豪富,可是自己的月例是有定额的,平常开销太大,不够花的话,就不得不去山头上的土匪窝里借点钱,或者替人出头镇场面赚零花。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更是沦落到被人追杀,混的太惨了些。 “女人可真记仇啊,”林逸笑着道,“在大烛镇的时候,这娘们不是还被希夷派追杀吗? 怎么有功夫去搭理你?” 善因叹口气道,“王爷有所不知,希夷派乃是魔门,远在川州,她即使想去寻晦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 也是在下倒霉,正准备回东痒岛,结果半道上就碰上了她。 非跟在下不死不休,王爷,你说至于嘛.......” “不是你倒霉,而是因为官道只有一条,客栈、驿站就那么几个,如果你们是同一个方向,碰到的概率本来就大。” “王爷说的是。” “行了,就这么着吧,闲着也是闲着,你既然是个要考武状元的,想必弓马娴熟,去做本王的护院教头吧。” 林逸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继续钓鱼了。 孙邑走到善因跟前,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跟自己走就是了。 善因冲着江仇点点头后,一起站起身,走在孙邑的身后。 一阵左拐右拐,终于在一排厢房处停下,迎面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带着两兄弟抠脚丫、挠虱子的田世友。 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擦出了火花。 田世友先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 “姓善的!”田世友咬牙切齿。 “田兄,你不是我的对手,咱们还是和气一点比较好,” 善因笑嘻嘻的道,“不就是借你点钱嘛,以后还你就是了。” 看到田世友,他居然由衷的感到高兴。 “我劝二位善良,” 孙邑背着手,居然学着林逸的样子,眯缝着眼睛笑着道,“这里是和王府。” 田世友啷当一声,收起了刀。 ps:谢谢各位大佬的打赏,盟主的加更,等过些日子理顺了,一起加更。 章节目录 66、天外有天 他可不是随便听劝的人! 行走江湖,谁能没点脾气?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这世界的变化太快,一个府邸的门子他娘的居然都是六品巅峰。 打自己这么个四品,跟玩似得! 当然,只因为功夫高,就让自己服气,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不是被吓大的,面对善因这样的七品,他是不假以颜色!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叫孙邑的门子背后有一个叫洪应的死太监。 被留在和王府的当日,他和他的两个兄弟尝试过逃跑,被那个死太监抓住后,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从头至尾,死太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是,他们三个人知道怎么做,毕竟他们不是傻子。 不要试图逃跑,并且老老实实地听这个门子的话。 善因却是不明就里,直接愣住了,田世友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让他收刀就收刀。 “田兄,你我一年多不曾相见,在这里重逢真是可喜可贺,”善因走过去,但是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刚抠完脚,那位别窜过来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田世友冷哼一声道,“王爷乃是爱才之人,在下在这里添为门客。” “门客?”善因一脸狐疑,怎么可能信他这种鬼话,可孙邑居然没反对,难道是真的? 田世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得意道,“自然!” 善因笑着道,“那更好了,在下马上就要就任王府护院教头,以后一起共事,还要多多关照的好。” 田世友大声道,“你他娘的别再想勒索老子,不然我就找王爷做主。” 他与善因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 他带着兄弟在客栈打尖,好酒好菜的上了以后,从未谋面,素不相识的善因,居然找他借钱! 他答应,他的大刀也不能答应。 这个时候,正想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善因的刀比他快,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仔细听了对方一番话后,他觉得说的有道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很大方的借出了一万两银子。 善因摇头道,“田兄,你这话就见外了,也寒了我的心,什么叫勒索? 这种不耻的做派,岂是在下所谓? 你放心,欠你的钱,我早晚一定还上。 田兄,你家大业大,应该不着急用这一万两银子吧?” “哼。”田世友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惹不起,先躲一躲吧! 孙邑一扬手道,“善公子,跟我来吧。” 穿过长廊之后,退开了一间屋子的大门。 善因进屋一看,屋子宽敞,东西左右各有一张木床,睡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孙兄弟,以后多多关照。”善因客气的道。 “关照?”孙邑笑着道,“在我这怎么样都无所谓,在洪总管那最好收起你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否则.....” “后果我懂!” 不需要孙邑交代,善因也不敢招惹洪应,毕竟是在人家手里吃过亏的。 “那就不客气了。” 孙邑接过来善因递过来的碎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后,揣进了兜里。 心里不由得意,还是王爷说的对,做门子怎么着也比做车夫有前途的多! 等把这边的房子置好,他就可以亲自回去一趟,就可以把老子娘、妹妹接过来了。 至于弟弟,还是要留在都城读书,考功名的! 弟弟“监生”的名额可是自己豁出胆子求洪总管帮着自己弄出来的。 他孙家祖宗八代,就这么一个读书人,要是给弄没了,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和王府前任马夫胡大和现任医官出发去岳州这天早上,林逸亲自去送了他们。 然后沿着原路折返,经过河边的时候,发现护院们正在练轻功,功夫好的,一跃三尺高,蹦到了河对面,功夫不好的,一下子就扎进了水里,扑腾两下,水里不露头。 幸亏有船在水里守着,及时给捞了上来。 林逸看了几眼,觉着无聊,就回去继续钓鱼了,顺带着还把方皮这小王八蛋给训斥了一顿。 而且又对着洪应特别强调:熊孩子一天不打,上梁揭瓦。 洪应笑着应了好。 王爷清闲,他这个总管是清闲不得的,忙碌过一天之后,等王爷休息了,他把洪安和方皮七八个孩子招进了屋子,一个个考校她们的功课。 做的好的,他不会夸赞,但是做的不好的,他一定是要惩罚的。 等孩子们走后,他坐在椅子上,刚合眼,便又猛地睁开。 然后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房门,一脚踏过门前宽大的花园,站在了一处屋顶之上。 忘着从月光底下出来,离着他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直到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才躬身道,“文昭仪依然好风采。” 文昭仪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道,“你倒是有天分的,老身只知道你会进大宗师,却想不到会这么快。” 洪应道,“原来这就是宗师。” 文昭仪笑着道,“你倒是和你主子一样是个糊涂蛋子,自己进宗师,自己都不知道吗?” “咱家主子何等英明,文昭仪切勿妄言,”洪应寒着脸道,“否则咱家就不客气了。” “老身忘记告诉你了,大宗师与大宗师也是不一样的,你还不是老身的对手,”文昭仪冷哼一声道,“要不要试一试?” 洪应抬起头道,“你受伤了。” 文昭仪脸色一滞,淡淡的道,“不要和你家主子说,给老身找个房间休息吧。” 洪应得到了确认,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文昭仪的武功已经够高了! 天下还有何人能伤她? 跃过两处屋顶后,洪应推开了一处房门,进去点了灯,然后面无表情的道,“文昭仪就在这里休息吧。” 文昭仪进屋扫了一眼,对着转过身的洪应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洪应身子怔了一怔,然后出了房间。 一出门便看到了巡查过来的沈初。 “洪总管。” 沈初朝着洪应躬身后,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文昭仪,颔首点头致意后,带着侍卫继续巡查。 ps:求票!看看新的一周,咱们能不能往前挤一挤! 章节目录 67、老熟人 第二日。 林逸得到洪应的回报,听说文昭仪回来了,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又是叹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你说她受伤了?” “受的是内伤,应该不重,估计修养一阶段,应该无碍,”洪应笑着道,“王爷无需挂念。” “她挺厉害的,能把她打伤的人,也是不简单啊. 肯定是个大宗师了,” 林逸皱眉道,“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轻重,尽会惹事。 要是把人给招惹过来,本王说不定也得跟着倒霉。”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怎么? 现在就嫌弃我了?” 文昭仪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门口,“要不然我现在就走,省的给你招惹麻烦。” 林逸赶忙起身,陪笑道,“姐姐昨夜回来的晚,怕你休息不好,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你。 饿了吧,吃点东西。” 要是把她的话当真,他就真傻了。 “哼,”文昭仪施施然坐在桌子上,用手捏了个豆饼,一边吃一边道,“如果我要走,我得把你们府里的厨子带着。 不然吃习惯了,还真吃不下外面的,简直味同嚼蜡。” “姐姐说笑了,” 林逸亲自给她盛了粥,端到她跟前道,“我这是担心你,你这受伤了,要不给你找个大夫看一看?” 文昭仪道,“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林逸接过洪应送过来的茶,先放在了文昭仪的面前,“好好休息,多注意身体。 姐姐已经是大宗师了,这是何人能伤的了你?” 文昭仪严肃的道,“天下间能伤我的人,来回就那么几个人。 处深宫几十载,我一日不曾落下,想不到还是没有他们进步快。” 林逸道,“那是谁呢?” 文昭仪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能替我报仇?”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在心里,早晚一天替姐姐找回场子就是了。” “这人你父皇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你又能如何?” 文昭仪慢慢悠悠的道,“我自己的麻烦,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林逸见她不说,也是无可奈何,又陪着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一堆废话。 何吉祥与卞京一起进屋。 何吉祥眼睛的目光一直落在文昭仪的脸上,不时的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拱手道,“老夫何吉祥,曾历任.....” “何大人,老相识了,想不到今日能在此相见,” 文昭仪打断他的话,笑盈盈的道,“老身犹记将军腰金印,垂玉帐之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想不到如今双鬓已如丝。” “你真是文昭仪?” 何吉祥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是他的旧相识! “老身记得,未曾入宫之时,还打落过何大人两颗牙齿,”文昭仪说完哈哈大笑,“何大人莫非这么健忘?” 何吉祥老脸一红,讪笑道,“想不到文昭仪依然风采照人。” “先帝都不在了,莫再这么称呼了,” 文昭仪笑着道,“就喊老身小妹便好。” 何吉祥犹豫道,“这......” “不瞒何大人说,” 文昭仪笑着道,“老身这次出宫,得了林洵的允诺,也不怕他知道去了哪里。 可这位和王爷胆小如鼠,他怕呢。 怎么? 何大人,你该不会.....” “不敢,”何吉祥有点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在文昭仪的注视下,半晌后才道,“文姑娘有所不知,老夫发配充军自此已有二十余年。” 聪明人之间说话,都是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的。 “文姑娘?” 文昭仪笑着道,“好多年没人这么称呼老身了,倒是挺新鲜的。” 何吉祥道,“想必文姑娘已经武功大成,才驻颜有术。” “何谓大成?” 文昭仪悠悠的叹口气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 林逸听聊天觉得无聊,自己转身往学校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林逸突然回过头道,“你成大宗师了?” “回王爷,小的已经是大宗师了!” 洪应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昨日就开始回想王爷得知自己晋级大宗师后的场景,如何高看自己,会如何夸赞自己,给自己什么奖励。 早上王爷洗漱完毕后,他原本想直接说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毕竟那样会不会显得太浮夸了? 还是含蓄一点好,得有个恰当的时机。 好在,后来文昭仪进来了。 文昭仪没有令他失望,把他晋升为大宗师的事情,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唯一的不美处便是这位文昭仪居然调侃王爷和他是一对糊涂虫! 王爷生气之下,没抓住重点,居然跟文昭仪论证自己是不是糊涂虫! 天知道,洪应当时有多绝望。 好在,王爷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还是王爷英明! 只是,林逸接下来的话,让他从头到尾都凉嗖嗖的。 “大宗师?”林逸一脸狐疑的道,“大宗师就是你这怂样的?” “王爷,这是文昭仪说的,” 洪应都差点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大宗师了。” 林逸语重心长的道,“做人呢,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人家是大宗师本王信,可你连人家一巴掌都没接住,把你打的吐血,你能算什么大宗师? 这女人的话少信,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说不定就是哄你玩呢,可千万不能当真。” “王爷说的是,小的知道了。” 洪应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在一旁的明月和紫霞听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好像都在说,如果连洪总管这种都不能算大宗师,谁才算? 但是,在他们王爷面前,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后,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在河边玩耍的二傻子余小时。 “余小时,你在干嘛呢?” 林逸喊完后就退到了洪应的身后,他害怕余小时扑过来。 这二傻子的父母在松阳台风中双双丢了性命,林逸就把他从松阳带过来。 余小时对他很依赖,表达亲昵的方式,通常是扑过来搂或者抱。 但是,因为脑子不清不楚,经常收不住力气,勒的林逸脸色涨红,不能呼吸。 他现在学聪明了,打完招呼之后,直接躲在别人身后,不给余小时靠过来的机会。 “王爷!” 听见林逸的声音后,余小时高兴地大叫,身影忽的就跳过来,可看到洪应后,立马就垂头丧气道,“王爷,我还要听你说故事。” “怎么不进去上课?”林逸好奇的问。 “他不让我进!”余小时指着河边的草丛道。 林逸凑前面一看,刚刚就任护院的善因,居然瘫坐在那里,仰着头,捂着冒血的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王爷!” 田世友从一颗梨树下跳了出来,把手里的梨子揣到怀里后,幸灾乐祸的道,“他居然连这么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七品呢!” 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打的?”林逸看向了余小时。 “王爷!他先打我的!”余小时指着善因大声叫道。 “王爷,这小胖子可是天生神力,” 田世友干脆又把怀里的梨子掏了出来,递给余小时,拍着他的肩膀,豪气的道,“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以后就跟我混。 有什么事,尽管报我的名号! 没有搞不定的。” ps:.....撒泼打滚... 章节目录 68、余小时 “你谁啊!” 余小时一巴掌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田世友猝不及防之下,肘处传过来一股巨力,避无可避,本能的想反抓余小时的臂膀,令他震惊的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 一愣神的功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断后退。 然后噗通一声,自己被拍进了河里。 挣扎两下后,发现水只有齐腰深,抹了抹脸上的水,茫然的看着又高又胖的余小时。 自己这是示好啊,怎么就打自己了? 这是好赖分不清啊! 难怪大家都说这孩子是二傻子。 不过,心下又十分震惊,虽然是毫无防备之下被推进河的,可是自己却是四品巅峰! 这孩子撑死就是个三品,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而且,自己还没有反手之力! 这根本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小胖子,最讨厌人家喊他小胖子了!” 方皮带着崔耿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过来的,看着河里的田世友哈哈大笑。 “你也喊他了!” 田世友急忙抓住了方皮话中的漏洞! 我喊不得他“小胖子”,难道你就喊得了? 方皮想去揽着余小时的肩膀,奈何他太高,只得揽着他的腰,朝着水里的田世友喊道,“你懂个甚! 瞧瞧我俩这脸,像不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田世友远远瞧了半晌,一个胖的跟猪似得,一个瘦的跟猴似得,哪里像了? 方皮得意的道,“小胖子是我哥,我俩是表兄弟! 哪里是你这个外人能比的。” 余小时也高兴地道,“这是我弟,我是他哥。” 田世友愤愤道,“左右是你俩兄弟,外人说不得了!” 上了岸,把鞋子脱了,倒了水,洗干净,重新穿上后,转身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就走了。 善因仰着头,脖子都酸了,好大会后,确认不再流血,才在水里洗干净了脸,愁眉苦脸的走向林逸。 林逸笑着道,“对待孩子,一定要有耐心,给予他们春天般的温暖。” “王爷,你放心,在下的耐心好的很,不会轻易气馁。” 善因说话的时候,眼睛又不自觉的看向了人高马大的余小时。 他真的轻敌了! 他没想到这孩子说动手就动手。 最着恼的是,自己当时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一动不动,懒的躲。 一个孩子一拳打在自己这样的七品身上,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唯独没有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 现在,自己的鼻子依然在痛。 林逸耸耸肩,没再搭理他,继续往学校去。 “这小胖子有学武的天分?” 林逸突然看向洪应。 “握固存真,心无杂念,忘我兼忘世。 玉婴神变,自然与道相契。” 洪应一边说一边紧跟着林逸。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林逸一时想不起来。 洪应笑着道,“王爷,这是你小说里的,肥猫自小痴哑,为人所轻,可因为心无旁骛,学武一学就会,自成一代宗师。” “王爷,我也要听肥猫的故事!” 余小时的声音一下子从身后冒出来,把林逸吓了一跳。 “跟你说多少次了?” 林逸对着余小时道,“见到人呢,一定要先打招呼,不要突然扑过来,扑过去,知道不知道啊?” 余小时猛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王爷,我要听肥猫的故事。” “等你什么时候做到了,再说给你听,现在啊,想都别想。” 曾经的网文作者,此刻还是很得意的。 他把各种不相干的人物和剧情拼凑在一起,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受众! 即使自己不是皇子,在这个世界写小说,肯定会成为一个畅销作家,有万千女粉。 突然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他穿越前写的那本《超级奶爸》要是上架的话,肯定也是万订了! 这会突然戛然而止,估计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在叫嚣给他寄刀片呢。 他的离开,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是中国网络文学的一大损失! 想想,还有点愧疚和心痛。 学校的人越来越多,从南至北,从西到东,越来越多的人把孩子送到了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学“识字”的。 一是为了学武,特别是那些在海上漂泊的渔民,他们更迫切孩子多学个一招两式。 二是为了三顿饭,毕竟在家里呆着,一天只有两顿饭,粮食浪费了不说,还是半饱。 哪里像在这里,一天三顿饭,顿顿饱。 很多人年龄大了,想学武,进不得学校,王府护卫也不收。 好在何吉祥、沈初、包奎等人在操场教学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任何人只要长耳朵,长手脚,想学都可以。 自从一名之前从来没有学过武的六十岁老妪化劲后,整个白云城都沸腾了。 之前这名老妪,弯腰驼背,走路都不稳,明眼人一看,就是活不过年底的。 但是,因为家里的孙子上学,她每日负责来接送,看着操场上的训练,她出于好奇,跟着比划了一点,越比划身体越舒展。 平常一到下雨就腰酸背痛的毛病,居然神奇般的消失了。 这名老妪自然欣喜异常,居然练得比年轻人还要勤奋。 只用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轻易进入化劲。 自此腰不酸腿不痛,爬山也有劲了。 明月出面,把她聘为孤儿院的教养嬷嬷,每个月都有月钱拿。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稍微有点武学常识的都知道,没有三五年的勤学苦练,怎么可能轻易化劲? 甚至有的人终生都进入不了化劲。 何况这老妪年龄都这么大了,早过了学武的年龄! 这老妪不是天才,这简直是逆天! 白云城渐渐地流传着一种说法,和王爷乃是皇族,教的自然是高等功法。 高等功法和低等的能是一个样吗? 高等的自然有高等的优越性! 随着突破的人越来越多,这种说法流传的越来越广,居然有一些早已在三和成名已久的三品、四品高手混入在操场的人群中。 一时间学校周边,人满为患。 林逸远远地瞅了一眼,不愿意再挤进去。 只希望卞京赶紧把新操场修好,省的这些人在边上聒噪,吵的他每日都睡不好觉。 ps:投票时间又到啦.... 章节目录 69、练兵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和王府护院与三和的治安摘开。 和王府的护院管的事情太多了,大到缉捕盗贼、凶犯,小到城市卫生,统统是他们在做。 做了好事,本地人顶多当面夸赞一句,事后也就忘记了,不会念叨太多,毕竟维护治安虽然符合他们的利益,但又不是特意为哪一个人做的。 再说,这是这位二傻子和王自愿的,他们觉得没必要多做感谢。 可是,护院的言行和举止一旦稍微出格一点,便会遭遇本地人的怨言和民愤。 比如,当初推行垃圾清理,保持卫生,减少疫病,这个政策是极好的。 但是,即使是和王府搭钱做好事,许多商户和居民依然不理解,怨声载道。 不得已,谢赞只得强制执行,不按规矩倾倒垃圾的,罚款。 不接受罚款的,一律劳教。 哪有那么多听话的老实人,想当初去劳教还能吃饱饭,现在去劳教,是饿肚子卖命。 肯定是不愿意去啊! 推推搡搡之后,免不了鼻青脸肿。 哪怕是之前受了十件恩惠,只因为现在这一样委屈,之前的好就都没了。 和王府的护院不是好玩意! 连带着他这个和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林逸深感“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他准备把王府护院拆开,一部分专门管三和行政,一部分专门做军事用途。 说白了,就是一个唱黑脸的,专业背锅侠。 另外一个专门唱红脸,不与本地居民产生利益纠葛,只做剿匪、救灾这些好事。 林逸绕过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学校找到谢赞。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想不到谢赞居然没有一丝的推辞,也不说他品级低,没有这个职责之类的废话了。 三日后,三和民兵队正式成立,队长为三和首富王成之子王兴。 这是谢赞想出来的主意,梁国实行的是寓兵于民,各地都有民兵、民壮队伍,三和乡绅自发组织民兵队伍,也是应有之举。 为了与和王府护院区别开来,林逸特意为他们设计了一身黑衣黑裤。 没多长时间,三和人就称呼他们为“黑皮子”。 而和王府护院不再参与三和治安管理,在地方上的形象一下子就上来了,毕竟这些人只做好事! 对着本地人笑脸相应,从来不逼迫他们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林逸深感欣慰。 连对着王兴的态度都和蔼了许多。 “王爷,小的一定不辱使命,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兴结束完劳改,进入民兵队后,再也不提回家的事情了。 他老子是三和首富。 家里有的是钱,以往带着一帮子武功不俗的家丁横行乡里,但是不代表无所顾忌。 还是需要有眼力劲的,那些海贼、盐枭、独行大盗,肯定是要绕着走,能怂就怂。 现在就不一样了! 背后有和王爷,按照和王爷的话来说:在三和,不管你是啥人,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以为对自己不假以颜色的四品、五品,现在见到自己要多乖有多乖! 不服气? 他手一挥,一大票人上去给绑了,直接送去劳改! 他终于品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所以,他老子三番五次派人,甚至自己亲自来接,他都不愿意回去。 明知道自己是被和王爷当刀使,他也心甘情愿。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加油,本王看好你。” 王兴噗通跪下,磕头道,“谢王爷抬举!” 白云城多日阴雨连绵之后,寒意咄咄逼近。 林逸从短袖换成了长袖,算是表达对冬天最起码的尊重。 隔壁的孤儿院也是越来越吵闹,因为学校不少离家远的孩子都住了进去,变相成为了学生宿舍。 一座大院子里,住着五六百个孩子,都是精力最为旺盛的年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深夜后依然叽叽喳喳,偶尔还伴随着哭声、骂声。 规划不合理,林逸泪两行。 早知道,他也不该把孤儿院放在隔壁的。 好在,这个孤儿院容纳量比较小,早晚要搬迁的。 眼前只能忍耐了。 “你瞧瞧,这丫头长的多快,” 文昭仪蹲在地上,牵着一个小丫头,笑着道,“这才多长时间就能走了。” 这是她亲手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孩子,从松阳到三和这一路上,一直都是她抱着过来的。 因为怜惜,一直疼爱有加。 “她遇到你,是她的福气。”林逸诚心实意的道。 “我决定了,她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文昭仪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笑着道,“以后呢,你就是最小的小师妹了。” 林逸好奇的道,“听你这意思,你还有其他徒弟?” 文昭仪道,“怎么,我就不能有徒弟了?” “不是,不是,”林逸笑着道,“就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你没见过?” 文昭仪反问了一句。 “我见过?” 林逸仔细回想,脑子中没有一点痕迹。 文昭仪一边逗弄孩子,一边慢慢悠悠的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行吧。” 林逸照例耸肩,摊手。 文昭仪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不说,林逸也没办法。 自从文昭仪来后,何吉祥进和王府愈发频繁了。 林逸怀疑他有什么企图,但是左右又看不出什么征兆。 毕竟每次进来只找自己,对文昭仪却是目不斜视。 “王爷,” 何吉祥拱手道,“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 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 兵之所及,羊肠亦胜,锯齿亦胜,缘山亦胜,入谷亦胜....” 林逸轻抿一口茶,直接道,“这些道理本王都懂,有事直接说事。” 何吉祥道,“匪类猖獗,请王爷剿匪。” “去那个什么金鸡山,让他们参与实战?” 林逸想到了金矿。 何吉祥道,“非也,老夫想让他们往西,与胡家父子汇合。” 林逸叹口气道,“都是流民,除非作恶多端的,否则都尽量带回来,不要随意随意伤人。” 他还是把招流民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胡家父子要了一堆又一堆的粮食过去,结果只送回来不到二百人,还尽是些老弱病残。 三和与岳州只有一条道,流民走半道上就被匪首胁迫走了,根本没有来白云城的机会。 何吉祥拍着瘦骨如柴的胸脯道,“王爷尽管放心,老夫亲自去。” 林逸道,“注意着点,一把老骨头了。” 听见屋顶上的鸽子叫声后,便不再搭理他,径直去了后院。 ps:求.... 章节目录 70、打仗是要花钱的 高兴地从王庆邦徒弟方彬手里接过信,结果一看,又是一些朝堂之事。 “老八被人刺杀,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林逸说着直接把纸条扔到了桌子上。 王庆邦拱手道,“根据淮阳公主传过来的信,老夫粗略一分析,八王爷应该是向着雍王的。” 林逸笑着道,“老八是老三的人? 不大可能,这家伙比我大一岁,谱摆的大。 他最看不上的除了本王就是老三了,怎么会和老三在一起呢?” 兄弟姐妹当中,如果说有他讨厌的,那非八皇子林詹楚王莫属了。 王庆邦笑着道,“岂能只看表面,在都城,据说王爷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呢。” 都流传这位和王爷是个二傻子,可是一相处下来,这位王爷可不是简单人! 林逸皱眉道,“难道一直是扮猪吃虎? 看着不像啊,这货一直以来就不怎么聪明。” 王庆邦笑着道,“淮阳公主上次的信中说过,圣上的意思是让各位王爷尽早就藩,这么一闹,八王爷暂时是去不了楚地了。” 林逸咂摸下嘴巴道,“难道是他自己演的苦肉计? 跟老三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去就藩挺好的,楚地富饶,比咱三和好太多了。 这家伙果真脑子不好使,留在都城到底有什么好的,真是想不明白。” 王庆邦摇头道,“楚州、岳州、凉州连年天灾人祸,反贼不断。 据说楚州的曹大同向官兵诈降,在遣送回籍的路上,再次叛乱。 这一次声势更加浩大,三十六反贼汇合一路,曹大同被推为‘胜王’。 梅静枝大将军十面张网,能不能剿灭,还未可知。” “林宁好像在信里说过,差点给忘记了,” 林逸一拍脑袋,笑着道,“看来不去楚州就藩还是对的。” 说完,又不再理会。 外面洪水滔天,与他何干? 明月和紫霞一人拿着一根炭笔在纸上算来算去。 林逸只随意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便头皮发麻。 何吉祥所谓的“剿匪”开销也太大了! 总共就一千五百人的王府护院,怎么就能需要怎么多钱? 要不是因为很信任这俩丫头,他都怀疑有人故意想从自己口袋顺银子! 仰躺在椅子上,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最后出于好奇,还是拿过来账单,大概扫了两眼。 一千五百个王府护院,抛开月钱不算。 一天的糙米在两百斛,至少要备上一个月的,那就是二百四十多担米。 当然,又不能只吃糙米,还得给肉吃,牛羊牲口,不得赶上百十头? 还得给骑乘的马匹,拉东西的车,换洗的衣服,防止下雨用的蓑衣,开路用的镰刀、切草刀、铁锹,杀敌用的护甲、刀剑、长枪。 而且,随军的老年民夫居然还有两千人,帮着运人吃的粮食和牲口草料、生火做饭、挖壕沟。 这些帮着打辅助的,也是一笔大开销。 如果有死伤,还得发抚恤,这些钱也得提前预备下来。 林林总总,没有一样是能省下来的。 不过一细想就明白了。 不是只有现代战场玩枪炮才费钱,只要是涉及到战争,就没有不糟钱的! 放他上一辈子,哪怕是两拨人结梁子,各自找几十人撑场面。 不管这架最后打没打起来,一人得给一条烟,再请上一顿饭,小万把块钱就没了! “这么一趟出去,没五万两银子是下不来啊,” 林逸又把账本丢还给明月,叹气道,“记得跟何老头说一声,本王不做赔本买卖。 一切缴获要记得充公,之后再另行奖赏。” 明月笑着道,“奴婢自然晓得这些,早就交代过了,何况何先生老持稳重,自然会办的妥帖。” 林逸道,“希望如此吧,咱们还剩下多少家底?” 紫霞道,“把何先生这边打发了后,咱们还有现银四万两,银票十万两。” “就这么点了?”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他就藩这一路上,庆王这些亲戚们给了点,加上本地土豪的孝敬,有近一百万两,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差不多没了? 明月道,“王爷,咱们修府邸、学校、孤儿院,这些都是有数的,最大开销还是这修路,这个要买,那个要置,每日都要三百两出去。 还有这王府护院、学校孩子,孤儿院孩子,人吃马嚼,每天也得有一百多两银子。” 林逸道,“修路费钱,不修路物价降不下来,死循环。 反正啊,无论如何还是得修路。 这路要是修好了,应该能好点。 不过这么点钱,也撑不住多久。 还是得开财路。” 正说话间,孙邑进来说有人求见。 “杜隐娘? 还带了个大汉?” 林逸话音未落,田世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王爷.....” “有话好好说。”林逸皱下眉头。 “杜三河.....”田世友满脸兴奋的道,“我看到杜三河了!” “在哪?”林逸问。 “门口!就在门口呢!” 田世友大声道,“王爷,快点派人给他抓起来吧!” 林逸淡淡地道,“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不放心,要不你去吧?” “啊......” 田世友苦着脸道,“王爷,杜三河乃是九品......” 一百个这样的他一起上,也只是送人头,根本打不过!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出去吧,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孙邑,请人进来吧。 文昭仪呢?” 说完又看向明月。 聂有道与他皇帝老子可是有灭门这样的深仇大恨,保不住会把怨气撒到他身上,还是有文昭仪这样的大宗师在身边,更有安全感。 洪应道,“文昭仪一早就出去了,小的也没见到。 王爷放心,杜三河岂敢在王爷面前造次。” 林逸没说话,端起茶杯,搭着二郎腿。 喝完后,明月续上了茶水,他刚重新端起来,便看到了跟着孙邑进来的三个人。 其中一男一女,是上次来过的杜隐娘和温潜。 这次来多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脸面粗犷、黝黑。 不用多说,林逸也知道这人就是杜三河。 又看了一眼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杜隐娘,从遗传学角度来说,一点都不科学。 “参见和王爷!” 杜隐娘和温潜朝着林逸拱了拱手。 而杜三河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林逸看。 ps:老群被老司机整废了,醉了.... 新群:67.89.866.18 章节目录 71、报仇雪恨 林逸笑着道,“本王自信长的颇为不俗,但是,杜当家的这么看着,也让本王很不好意思。” 杜三河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真如他女儿所说,这位和王爷的脸皮真是厚实的很啊!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气机锁上了他。 他已经是九品巅峰。 多少年了,没人能这么威胁他了! 他把眼神望向对着林逸佝偻着腰的太监,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没有强行压制翻滚的血气,而是努力克制本能不做对抗。 长出一口气后,笑着道,“听小女说,和王爷果然是风趣幽默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放下敌意,那股气机果然不再停留在他身上。 他一下子轻松起来。 “都是混社会的,没必要说那些虚的,”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你想要本王的命,本王想你的银子,多么简单的事。” 杜三河一愣。 这他娘也太直白了! “王爷何等尊贵! 草民岂敢以下犯上!” 杜三河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死罪!死罪!” “别啊,” 林逸笑着道,“听说没做海贼之前,杜当家的也是一号人物,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想不到如今,畏畏缩缩,又实在令人唏嘘。” 杜三河脸色骤变,然后站起身,背着手对着杜隐娘和温潜道,“你们出去吧,我与王爷有要事相谈。” “爹爹。” 杜隐娘还未多说什么,就看到了父亲面带愠怒,父意不可为,冲着温潜点点头后,两个人出了屋。 杜三河接着又望向洪应。 林逸笑着道,“聂将军,本王知道的,他都知道,本王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现在屋里就咱们三个人,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在下在三和多年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哪怕是隐娘在下也未曾透露过一字半句。 即使是过往的亲近之人,现在见了面,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不知王爷从何处得知!” 杜三河不慌不忙道,“还要多谢王爷替草民做了隐瞒。” “坐吧,”林逸指着椅子道,“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就不怕本王上奏朝廷? 到时候廷卫和暗卫齐出,后果不用本王多说。 别说你这个大当家的能不能坐的成,能否留得住性命还是未可知。” 杜三河坐在椅子上,稳稳当当的道,“如果王爷要上奏朝廷,恐怕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在下多一句嘴,上奏了朝廷,对王爷你有什么好处?” 十几年前,他虽然只是八品,但是依然有余力从都城杀出来,然后又费尽心血,从暗卫和廷卫的手中逃出升天! 主要原因还是廷卫和暗卫疏忽。 让他钻了空子。 这一次廷卫和暗卫一旦得到消息,肯定是祭出家底也要把他斩杀! 不会再给他逍遥的机会! 他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 林逸笑着道,“你说的对,把你给供出来,对本王没好处。 本王就是好奇,你在海上快活的很,本王奈何不了你,为什么这一次就突然要来见本王?” 杜三河道,“王爷在三和的所作所为,在下看在眼里。 何吉祥那老东西一旦剿匪回来,想必之后必会劝王爷找在下的麻烦。 大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在下武功虽说不错,可也不是大宗师的对手。 还不如及时来拜见王爷,把这话说开了的好。 事实上,在下这趟确实是来对了。 王爷居然知道在下的身份,在下更有必要说清楚,解除误会。” 林逸不自觉的得意了起来。 看来文昭仪不算白养,回来才短短这些日子,她大宗师的名头居然都传到了海上去。 “小应子,给聂将军倒杯茶,说了这么多,肯定口渴了。” “谢公公。” 杜三河站起身,俯首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茶杯,等洪应退回林逸身边后,才重新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林逸接着道,“聂将军,你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杜三河道,“我观王爷在三和办学校,修道路,皆非常举,必有鸿鹄之志! 非常人所能知晓!” 正常的藩王,捞钱都来不及,谁愿意自己搭钱做善事? 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邀买人心! 那么邀买人心又是为了做什么? “本王的志向一般人确实理解不了。” 林逸赞同的点点头。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三和充满人气,到时候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有了,夜夜笙歌,食品人间烟火。 为了他的远大理想,现在贴钱,他也认了! 杜三河道,“在下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林逸道,“这么好? 本王好像有点不信呢。” 杜三河双膝跪地道,“王爷可知在下积攒这千万家财所谓何事?” 林逸淡淡道,“钱嘛,自然越多越好。” “聂家满门,一百六十余口,到如今几无活口! 父母、妻儿皆枉死! 如今只剩下我苟活于世!” 八尺大汉,突然泪流满面,“在下留这残躯,只为报仇! 不瞒王爷说,在下还想过拿钱资助叛军! 只要能替妻儿报仇,散尽家财又能如何!” “这种话,你都敢与本王说?” 林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下只是给王爷剖心而已!” 杜三河恨声道,“相信王爷自会有主张! 在来王爷这之前,在下才与这‘胜王’曹大同会过面。 裹挟流民、聚拢亡命之徒,攻占一地,必纵兵屠城,血流漂杵、尸骨蔽野。 即使在下报仇心切,也不愿意与此等人同流合污。 但是,只要有诛杀何瑾的一丝机会! 在下还是在所不惜!” “何瑾?”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去找皇帝老子报仇? “奸生于国,时动必溃! 圣上正是被何瑾这等奸人所蒙蔽! 在下再也不能为圣上尽忠!” 杜三河垂泪道,“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林逸有点懵。 下令屠你全家的是皇帝好吧! 你怪罪一个太监? 都做海贼做了这么多年了? 还这么愚忠? 简直不可思议! 半晌后才道,“杀何瑾,本王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答应的好。 对方怎么说都是枭雄一类的人物,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ps:能进群的尽量进6789.866.18 章节目录 72、大船 而且这等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哪能有什么大家业,自己还得防着对方反噬。 两辈子,最厌烦的便是与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追求的是切切实实的自由自在。 “何瑾奸邪,将危社稷,王爷清君侧,天下亦必响应!” 杜三河再拜。 “你倒是看得起本王啊,可惜本王没那个本事,你还是找别人做这等惊天动地之事吧。” 林逸想通了之后,也没有那么多诧异了。 反天下不反天子,又不是什么新奇物种。 看过水浒的都知道,英雄好汉们,也只反贪官,未曾说过官家的一句不是。 “王爷!” 杜三河猛地抬起头道,“在下说过,只要有一丝机会! 在下也在所不惜!” 林逸摇头道,“都不是小孩子,别说这种幼稚的话了。” 杜三河朗声道,“在下愿意捐白银一百万两,替王爷分忧!”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林逸扬手道,“聂将军,请喝茶,不要客气。 本王这条通往南州的路修好以后,只要你们尊照本王的条例,任你驰骋。” “谢王爷!” 杜三河瞧了一眼洪应后,轻轻地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又慢慢的放下。 林逸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不知聂将军可否明白? 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急,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 聂有道咬牙道,“在下再送大船三艘! 以后只要打和王府旗帜的船,在下保证在南海畅通无阻!” “聂将军愈发客气了,” 林逸对着洪应大声道,“吩咐下去,今日必须有好就好肉,咱们啊,留聂将军吃一顿便饭。” “王爷!” 杜三河站起身道,“在下乃是遭通缉之人,岸上不便久留,还是早去为宜,王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哦,对了,”林逸突然道,“田世友你认识吧?” 杜三河不屑的道,“土鸡瓦狗之辈而已。” 林逸道,“听说你抢了人家的盐,得物归原主吧? 把田世友喊进来。” 杜三河道,“王爷既然开口了,在下自当从命。” 田世友跟着洪应进来,对着他怒目而视,他自视而不见。 林逸呵斥田世友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人家是客人! 你就对客人这个态度? 再说,人家都把盐还给你了! 还不给杜当家的道声谢!” 田世友张着大嘴,好长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杜三河拱手道,“多谢杜当家的!” 被人抢了,还得跟人道谢! 跟谁说理去? 杜三河冷哼一声,都未正眼瞧他。 田世友气的牙痒痒。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杜当家的说赠与本王三艘大船,以后就交于你了,你呢,替本王费点心。 杜当家的说了,以后但凡在海上出了什么意外,尽管找他就行了。” 杜三河道,“王爷,在下这就告退了。” 经过院子,看到在那边带着孩子玩耍的文昭仪,猛地止住步。 一脸的不可思议。 文昭仪却只扫了他一眼,继续逗弄着在那蹒跚学步的孩子。 “慢走不送。” 看着杜三河突然紧绷住的身影,林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杜三河再回首冲林逸拱拱手,大踏步走了。 田世友愤愤不平地道,“王爷,这等人信不过。” 林逸没好气地道,“那本王能信得过你了?” 田世友赶忙道,“草民的忠心,日月可鉴!” “少废话,”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准备好人手,等他的大船一送过来,你就去接手。 干嘛摆这为难的样子? 你自己做,小打小闹,一年几十万,还累个半死,有什么意思? 跟着本王好好干,一起做大做强,不比你以前差,明白没有?” “有王爷这话,草民就放心了。” 田世友一时间眉开眼笑。 如果这位和王爷说的是真的,陆上有和王爷做靠山,海上有杜三河依仗,做什么生意不赚钱? 肯定比以前强啊! “本王还有一件事情问你,” 林逸搭着二郎腿,捧着茶杯,淡淡地道,“到底是谁让你来见本王的,赶紧说,别磨蹭,不愿意说的话,请出门左转。 从此以后,你就和本王,再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王爷.......” 田世友讪笑道,“确实是有人这么教过草民,教我怎么作揖,怎么说话。 每次来都是蒙着面,要不是武功很高,草民打不过,也很想摘下他面罩,看看到底是何人。” 林逸道,“说来说去,你也不知道?” 田世友道,“不是草民要欺瞒王爷,是确实不知道。” 林逸摆手道,“以后留心一点,再过来找你,给稳住了,安排人给抓住。” 田世友忙不迭点头道,“草民知道了。” 林逸摆手道,“那就下去吧,记住了,赶紧招人。” 吃好做饭。 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文昭仪在那指点明月和紫霞。 这也是应林逸的要求,大宗师功夫这么高,不多做利用,好像挺浪费的。 明月和紫霞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闪转腾挪,速度快的林逸只能看到影子,尽管手里拿着甘蔗在啃,还是忍不住鼓掌,口齿不清的叫好。 却不想,文昭仪衣袖一挥,二女双双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堪堪要摔倒在地上时候,足尖又轻轻地上一点,跟不倒翁似得,斜斜的自己竖立了起来,站稳了身子。 林逸长松一口气。 “轻功都不错,”文昭仪笑着道,“可是我的气机锁住了你,你们又能如何?” 明月和紫霞双双拱手,异口同声的道,“还请文姐姐赐教。” 文昭仪道,“我初入江湖之时,倒是识得一个人,只是个五品,但是一身轻功冠绝天下。 那时我已是七品巅峰,居然追不上他,还是让他给跑了。 所以,你们还是不够快。 我教你们一门红袖招,学成之后,在大宗师面前,你们是绝无逃跑的可能,可面对八品、九品,还是有一线生机。” “谢文姐姐。” 二人道谢。 林逸在一旁看着,看着她们三人犹如仙女般飘逸的身形,最后居然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个“废材”的事实。 又是悲中从来。 ps:已经21万票了,再来89万,就能凑个整数了.... 章节目录 73、挫折 摇摇头,实在无可奈何。 转身去了书房。 好在自己还有一手足以自傲的毛笔字! 洪应帮着扯着纸,林逸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就写就了一幅字。 越写越是精神,洪应都有点供不上纸。 王庆邦进门,身后跟着的是向来很少进王府的刑恪守和石泉等人,除了外出剿匪的何吉祥,老头子们是来齐全了。 谢赞笑着道,“王爷好雅致。” 林逸得意道,“瞧瞧本王这字怎么样?”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石泉忍不住把纸上的诗念了出来了,用怪异的语气道,“王爷志向高远.....” 把这一副揭了,又看向另一幅,“长恨村姑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直接忍不住笑出来了声。 但是感觉有点失礼,赶忙背过去身子。 刑恪守出于好奇心,走到石泉原来的位置,继续念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王庆邦捧腹大笑。 刑恪守讪笑道,“王爷大才。” 心里叹气,就是没用到正经地方。 净整些艳词俚语。 林逸谦虚的道,“行了,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石泉指着林逸的字道,“老夫有一事不解,不知王爷是如何起笔收笔的?” 王庆邦用脚踢了他一下,他不解的看了一眼,见王庆邦不说话,又继续看向林逸。 林逸很是欣慰,终于有一个文化人肯把焦点放在“书法”本身了! “本王谢给你看看,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指正? 不存在的! 两辈子加一起,老子也练了近五十年! 今天老子就教你们这些古人做人!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书法! 林逸撸了下垂下的衣袖,一手悬肘执笔,一手拖着执笔的肘,缓缓起笔。 卞京眼睛望向屋顶。 陈德胜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曹亨与谢赞假装在攀谈。 而王庆邦直接背过身,逗弄从窗口飞过来的鸽子。 只有石泉和刑恪守全神贯注的看着林逸写字。 林逸写横,按下,笔锋上挑,写竖,再按下,笔锋左挑。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瞪口呆。 还有这样写字的? 发呆的功夫,林逸的“下”字已经落下最后一笔。 更令两人不解的是,“竖”收笔的时候,为什么故意往上提? 林逸看着自己写就的横幅,满意的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冲着石泉拱手道,“献丑了。” 石泉终于明白王庆邦用脚踢他的用意了。 只得硬着头皮指着“三和山水甲天下”中的“三”字道,“这一横,不知道王爷为何要画圆圈?” “欲右先左,逆锋起笔,谓之藏锋。” 林逸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石泉又指着那“山”字道,“那这一竖到底了,为何还要往上提?” 林逸道,“回锋啊,无垂不缩,无往不收。” 刑恪守道,“不知王爷在宫中的讲读官是哪一位?” 林逸道,“陈严那老头子,整天之乎者也的。 本王虽然烦他,但是不得不承认,学问还是不错的。” “陈严满腹经纶,由他教导王爷,自然是极好的,” 刑恪守接着道,“只是这字倒是不像他教的,他与老夫乃是同年登科,私交甚笃,他的字老夫也是熟悉的。” 林逸道,“自然不是他教的,本王自己练的,他也觉得本王的字不错。” “王爷果然非一般人......” 刑恪守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同情林逸,还是该同情陈严。 一个是被糊弄了,一个是遇到这样冥顽不灵的学生,只能糊弄了。 林逸道,“不是,问了这么多,你们什么意思?” 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石泉终究忍不住道,“王爷这种写法,老夫是第一次见。 王爷执笔之时,这样提着胳膊不累吗?” 林逸没好气地道,“谁说不累? 所以本王经常用炭笔,这样速度快不说,也没那么累。” 特别是在写长篇巨著时,到最后对毛笔居然有点深恶痛绝了。 石泉道,“那王爷用炭笔之时,是否也这样绕圈圈?” “你说的是藏锋?”林逸摇头道,“自然不用。” “那为何用毛笔之时要这么.....” 石泉描述不出来,干脆用手比划,“王爷,比如这一横,尽管直来直去,这一竖,也尽可直上直下,何必来回兜圈子?” “你们的意思是本王写错了?” 林逸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众人低头不语。 王庆邦又恨恨的踢了一脚石泉。 都不说话,也不算事,最后谢赞硬着头皮道,“王爷的字首尾完善,气势流畅,笔力丰盈。 只是写字讲究的是行云流水,王爷这般写,劳累不说,写出来的字未免有阻塞。” 林逸颓然道,“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还是本王写错了。” 他从孤儿院开始练字,清秀飘逸,谁见了都说好。 上大学后,跟着书法社团的老师学,看网上视频揣摩。 都是这么教,这么学的! 后来参加书法比赛,还拿过奖。 使得自己更加自信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以为自己有功底,讲学官教写字的时候,他始终都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 现在,一帮子老头子突然告诉他错了! 他三观都碎了。 “陈严这老匹夫!” 林逸咬牙切齿。 刑恪守道,“王爷倒是不必丧气,观王爷的字,神骨,魄力气格,命脉皆成。 只把这起笔,收笔的习气改了变好了。 所谓藏锋,乃是信手而写之,而非逆势入笔,王爷这般倒是有些刻意了。” 石泉也道,“还有这执笔,自然是怎么舒展怎么来,不必拘泥。” “真的?” 陡然受到打击,林逸又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难道学了这么多年的逆锋行笔真的错了? 一群老头子忙不迭的点头。 可不能把他们这位王爷气出个好歹。 林逸无奈的摆摆手道,“这事先不提了,直接说你们一起来,是什么意思?” 谢赞笑着道,“王爷,马上就年底了,不知王爷给圣上备了什么礼单?” 林逸道,“给或者不给,都是一个样,老头子还能高看本王一眼不成? 别浪费钱了。” 谢赞道,“百善孝为先,王爷乃初藩,岂可落天下人之口实。” “那你们看着办吧。” 林逸无精打采的走了。 这一天,真是受尽了挫折啊! ps:今晚夜色真美,风也温柔,适合投票..... 章节目录 74、囤粮 瞧瞧自己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家穿越,辉煌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则前呼后拥,入则侍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 自己呢,因为可笑的羞耻心、良心,居然现在还是单身狗! 中餐吃不上,西餐也没指望! 晚饭的时候,洪应把谢赞等人把准备送给皇帝老子的礼单交给了林逸。 “本王的珊瑚、玉石、夜明珠、银子.....” 林逸心痛的道,“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果真不心疼啊。” 洪应点点头道,“王爷,要不再减去一些?” 林逸叹气道,“算了,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再减一些,还不如不送。” 洪应拿着礼单退下。 不过,第三天,林逸就高兴起来了。 杜三河的一百万两银子随着三艘大船一起送来了。 三艘大船从海上驶入西江,高高的船首和桅杆,引得学校里的孩子,不顾老师们的劝阻,个个逃课,爬到树上对着大船尖叫连连。 就连白云城的人争相出来观看,一时间万人空巷,他们中不少人是见过大海船的,但是大海穿开进西江,他们是第一次见。 “王爷,这边请。” 王府一众侍卫开路,田世友引路,带着林逸通过拥挤的人群,到达了河边。 林逸通过陡峭的跳板登船以后,直接走上第三层,登高远眺,望着广阔的江面道,“想不到着河水挺深的,这么大的船也没事。”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据说更早些年,还没有白云城的时候,南洋诸国和阿育国进都城上贡,就是直接把船开进西江,然后通过陆路进都城。” 林逸好奇的道,“原来还有这事,我都不知道。”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你看这船还成吗? 杜三河倒是真舍得啊。” “哦,对了,你也答应送本王一艘大船的,”林逸看向田世友,“船呢?” 田世友道,“王爷,你放心,在缘海呢,草民预计过几日就到了。” 林逸道,“以后呢,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就不要分什么彼此了。 你的就是本王的,本王的自然还是本王的。” “.......” 田世友哭丧着脸。 “瞧你那出息样,本王是随意占人便宜的?” 林逸没好气地道。 分明就是好不好! 田世友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 但是面上还是笑嘻嘻的道,“自然不是。” 林逸道,“你自己有几艘大船,外面还能联系几艘大船,全部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拿大船入伙,有钱一起赚。” “王爷的意思是?” “这么简单还不明白?”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看着他顺着高空缓缓落入水中后道,“本王给他们做靠山,让他们出船、出人、出钱,行不行?” 田世友咧嘴笑道,“王爷,这太行了!” 有时候,他挺愿意和这位王爷聊天的。 虽说有时候能把人气个半死,可是说话直白,不拐弯抹角,自己根本无需动脑子多想,省心省力! 见王爷又看向自己,赶忙道,“草民去联络的话,大概能够凑大船十艘! 这还不算南州的,如果那边草民去联系,那就更多了!” 林逸诧异道,“南州的也能联系的上?” 田世友道,“王爷,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南洋做生意!” 林逸道,“那这么多年,没有人去南洋做生意?” 田世友道,“自然不是,要不然他杜三河抢谁的去啊? 去的人一直如过江之鲫,只是都苦于海贼罢了,一不注意就是人财两失。 能真正发大财的,一般都是实力雄厚之辈,海贼也不敢轻易捋须,或者与杜三河这样的海贼交好的。” 林逸点点头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启程?” 田世友道,“王爷,这出海自然是千头万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比如收货,上货,就得准备两月。 草民想好了,咱们就准备粮食,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缺粮,只要运出去了,肯定能赚大钱。” “运粮食?”林逸瞪眼道,“怎么不美死你? 给本王记住了,三和的粮食,一粒都不许出去。” “王爷,这可是赚钱生意!” 田世友急的跳脚。 “你不是会煮盐吗?”林逸手扶着栏杆,吹着江风,舒展了一下胳膊,“继续贩盐去吧。” “王爷,岳州战乱,去不得,草民早就说过的,” 田世友为难道,“北上的路,草民都不怎么熟悉。” “那就慢慢熟悉,” 林逸说完,又接着道,“谢大人,继续收购粮食囤粮,如果地方不够,就让卞大人继续盖粮仓。”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英明!” 这个建议是他早就提过的,现在王爷肯采纳,他自然兴奋不已。 眼前已有动荡之势,最宝贵的还是粮食。 所以多存粮食是不会错的。 田世友指着江面道,“王爷,你看。” 林逸手挡着太阳,眯缝着眼睛,细看过去,一艘小船从另外一艘大船的侧面出来,上面站着杜隐娘和温潜等人,正顺流而下。 “想不到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没礼貌啊。” 林逸看着逐渐远去的小船,居然生出一股遗憾来。 明月道,“王爷,要不奴婢去给请过来?” 林逸摇头笑笑道,“强扭的瓜不甜。” 紫霞疑惑道,“王爷你不是说过,最后可能是真香?” 文昭仪闻声看过来,林逸赶忙咳嗽了两声,背过了身子。 两日后。 田世友请辞要去缘海,林逸想了想,干脆也就跟着了。 反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见识一下蓝天大海。 和王爷一张嘴,和王府的人跑断腿。 光是和王爷一个人的东西,就收拢了二十个箱子,仆人、侍卫浩浩荡荡六十七人,这把田世友看的咋舌。 出发这日,林逸坐在甲板上的大椅子上,抱着茶杯,在他的左手边是洪应,右手边是文昭仪。 文昭仪理了理被江风撩起的发丝,笑着道,“我上次出海,大概是五十年前了。” 林逸笑着道,“这一次,咱们就把海鱼吃个够。” 白云城虽然也有,但是不新鲜,偶尔吃的大虾,还有股腥臭味。 ps:生活不论好坏,每一天都该有票吧..... 章节目录 75、晒盐 三和炎热,再加上保鲜技术不过关,新鲜的食物放不住,不出一会,就能招一堆苍蝇。 所以,即使距离海边也只不过百十里,却吃不上新鲜的海鲜! 每次等渔民划着两天两夜舢板船到达这里,那鱼都隐隐有股腥臭味。 有时候为了解馋,他就吃海盐腌制的鱼干,可又因为海盐质量差,能吃一嘴不明颗粒物。 生怕一不小吃个结石出来,又没有激光碎石,得了这玩意,活受罪。 大船行了有二十里左右,紫霞和一些人居然晕船,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林逸看着脸色煞白的紫霞,便吩咐人放下小船,让她们自行返回。 紫霞自然不同意,林逸哪里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把她推下了大船。 紫霞无奈,只得带着男男女女八个人上了小船,原路回去。 大船顺水而下,因为是帆船,速度依然很慢,经过两日才驶出西江。 西江水携带的泥沙与海水交汇处,海水与江水泾渭分明。 林逸站在船头,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海水,伸开双臂,想尽情的拥抱大海。 跟随着大船飞行的海鸟,把方彬带过来的鸽子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方彬没办法,只能把鸽子关进了笼子,不再让它们出来。 一路沿着海岸走,不时的能看见一些渔民聚落区,岸边都停放着不少渔船。 田世友道,“王爷,这边淤浅,停不得大船,还得往南行五十里到放鸟岛,那里水深可泊,两面有湾,最适合不过。” 林逸点点头,指着海岸上一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沙滩道,“那是在晒盐?” 田世友笑着道,“从最北面的上京道到齐州、吴州,再到永安、南州都是官盐,皆用煎盐之法,只有我大三和用的是晒盐之法!” 面带得意之色! 林逸道,“因为三和没有冬天,日照多?” 田世友笑着摇头道,“王爷,三和太穷,养不起那么多灶户,要是烧火,那一天不知道要多少柴呢。 山林虽多,可樵采也费斧头,费工夫,咱们三和人不这么干。 再说,咱们是私盐,本钱太高不好卖价。” “那你骄傲个屁!” 林逸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田世友老老实实地受了这一脚。 真要躲了,回头那个死太监,肯定要找自己麻烦,会被揍的更很。 虽然进和王府的日子不长,但是这种事情老有经验了! “王爷.....” 挨了踢后,还得装作很痛的样子,王爷果然神威盖世! “以后说话呢,最好不要这么欠揍。” 林逸撒完气后,接着问,“那这晒盐,一日能晒多少斤?” 田世友再次得意道,“一人一日可得二百余斤!” “这么多?” 林逸眼睛睁得斗大。 “王爷,不多。 前面要准备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这砌埕坎,备卤水,引潮,千头万绪,不是那么简单的,” 田世友讪笑道,“小户都卖给大户,大户把盐贩出去,商路不通,有点麻烦。” “也是。” 林逸想一想,挺有道理,要不然这三和就不会这么穷! 又行了有两日,终于见到了一处海湾,停泊着二十多艘小船和一艘大船。 岸上是一处市肆,乱七八糟的搭着两排木头棚子,街面上三三两两聚着一堆人,各个形容憔悴、体瘦骨露,偏偏不少人挺着大肚子。 林逸一看就知道是血吸虫病。 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逸这一行十几个人,眼光只有落在文昭仪和明月身上的时候,才会陡然一亮。 偶尔还会有人热情的冲着田世友打招呼,田世友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这些人都是渔民吗?” 明月即使是七品高手,可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浑身不舒服。 田世友嘿嘿笑道,“小部分时间是渔民,小部分时间是海贼。” 明月好奇道,“那剩余大部分时间呢?” 田世友道,“那还能干嘛,晒盐、煮蔗糖、种烟叶。” 又转过头对林逸道,“王爷,再往前面走,就有我的人,咱们骑马和骡子。” “去你家?” 林逸边说话的同时往路两边张望,越看越是心寒! 穷! 真穷! 相比较起来,白云城简直是天堂! 一群皮肤黝黑,头发枯黄的孩子到处疯跑,嘻嘻哈哈,带起一阵尘土。 他们越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林逸越是觉着难受。 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大概都是与食物有关。 “往前面走十里地就是了,我就把家按在那呢,这里太过偏僻,客栈破旧,王爷还是住我家的好。” 离家越近,田世友愈是兴奋。 走到一处窝棚的时候,田世友哼哈二将中的刘三走过去,推开了门,里面正在玩骰子的六个人齐齐望向门外,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一个瘦高个从里面跑出来道,“大当家的,你再不回来,咱们就要去白云城寻你了。” 田世友道,“别废话了,赶紧准备骡子和马,不足的,找别家借去,然后咱们回家。” “是,大当家的。” 大高个的一挥手,同众人跑到屋后牵出来七匹马,两匹骡子。 不一会儿,又有人从别处借过来马、骡子、驴十三匹。 毫无疑问,林逸选择了驴子,洪应牵着。 出了市肆,入眼是成片的甘蔗地和荔枝林。 林逸骑在驴子上,两手抱着甘蔗啃,每吐出来一口甘蔗渣,驴子便会退后一步捡起来继续嚼。 最后弄得没办法,他就把甘蔗渣全装进了袖口里,遇到河,趁着驴子不注意,一把扔进去。 山路十八弯,绕过一处又一处山头之后,终于走进了一片开阔的河谷地带。 耳朵处的轰隆声越发清晰,林逸抬头望去,挂在山涧的瀑布从天而降,全部落入了眼前这巨大的湖泊之中。 “王爷,往前面走就到了。” 看着林逸这样子,田世友愈发得意。 又行了二里地,到处是窝棚,渐渐地有了人烟气,凡是冲田世友打招呼的,田世友无不拱手致谢。 被一片窝棚拱卫其中的是一处宽大的宅子,木雕门牌上赫然写着:田府。 “土豪啊。” 林逸感叹道。 大门径开,二十多个仆人、丫鬟簇拥着五个妇人出来,田世友大笑着迎上去,左拥右抱之后,对着她们说了几句。 然后,林逸的面前便跪上了一大片人。 晚宴丰盛,林逸也只草草的吃了一点,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洗漱完,吃好早饭,便随着田世友去看所谓的盐场。 骑着驴子,绕过一道山,站在山岗上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洁白的沙滩、蔚蓝的大海,一座又一座岛屿。 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ps:会说话的大佬在评论区多说点....... 章节目录 76、坐进观天 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海岛与峡湾之间的一艘艘大海船,还有围在周边的小渔船。 “为什么你的海船停得? 本王的海船就停不得?” 田世友急忙道,“王爷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地方叫放鸟岛,能停船的地方,统共就只有那么两处,一个就是昨日咱们下船的那地方,叫屏峰澳。 一处就是眼前这处尚水湾,从我祖上起,就在此定居。 这里呢,只有一处不好,就是暗礁多,摸不清路的,一不注意就得沉船,只有从西南处,七拐八绕才进得来。 咱们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但是想停泊在这里,须得兜个大圈子从西南方向绕一圈子,这样就多耽误一天时间。 所以,就带着王爷直接从屏峰澳直接下船了。” 林逸脸色稍霁,没好气地道,“那里是不好,对你来说,分明是大好,外人轻易进不来。” 田世友笑着道,“那是自然,任他杜三河再能耐,也进不了我这尚水湾。” 理由朝着山下又忘了一眼,好奇的道,“盐田呢?怎么一处也没有?” 他只看稀稀拉拉的几个渔民,几条舢板,还有一群在疯玩的孩子。 “王爷,请跟草民来。” 田世友带头顺着早已踩平的山道,走下了山坡,然后沿着长长的沙滩,最后在拐过一处陡峭的崖壁。 林逸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的盐田,跟梯田似得,一层又一层,看不到尽头。 总得比海平面低,掘开豁口,海入就能流入其中。 二十多号人忙碌其中,有挑箩筐的,有推独轮车的,各司其职。 林逸撮了一点盐粒,在嘴巴里尝了尝,咯牙不说,还有股苦涩味。 田世友道,“王爷,官盐靡费大,每斤要本钱十文,咱们这盐,一斤只要二文! 作三等盐卖,每斤也能卖二十文!” 林逸道,“王府中用的盐你也见过,你觉得与你这盐怎么样?”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吃的乃是一等盐,市面上一斤作价至少三十五文,草民这盐怎可与之相比。” 林逸摇头道,“你错了,本王吃的也是海盐,白云城交通不畅,本王想买上等的盐也没地方啊。” “王爷!” 田世友大声道,“草民是分得清上等盐和海盐的!” 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他可是盐贩子,怎么可能分不清三等盐与一等盐呢!” 林逸道,“难道江南的永安、齐州、吴州的盐就不是海盐了? 人家为何就是一等盐?” 田世友争辩道,“王爷,人家是煎盐,咱们三和的盐是晒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水平不行,明月,教他们怎么把这盐去杂质。” 作为一个年轻的网文作者,兴趣广泛,什么都懂,却样样不精,全面平庸。 不过,却勉强能让他让他吃到去除杂质的海盐。 从都城带过来的精盐吃完以后,他就一直这么做。 不能说是成功,毕竟没有科学仪器检测里面到底还剩下多少氯化物、镁、铅、砷等杂质,但是起码口感上已经让人满意了。 非常的“古法”。 可惜,越是古,往往不经意间越要人命,比如自酿的白酒、自熬的蔗糖,甲醇、菌落超标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胆小怕死,平常酒都不敢多喝,除非放置过一两年的窖藏。 尊重科学,总归是没错的。 明月躬身道,“是。” 林逸不给田世友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跟着她多学一点,想办法把盐卖上价,别一天到晚不知上进,坐井观天。” 田世友被说的面红耳赤,只能看着林逸远去的身影干瞪眼。 林逸看着漫山遍野的椰子树,突然想吃椰子。 洪应不辱使命,一针朝着成片的椰子林挥过去就能掉下来一大堆。 林逸亲眼看着侍卫韩德庆一刀砸下去,每一个椰子都是空的。 “这他娘的是椰子吗?” 林逸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没肉没汁? 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韩德庆又接连砍了二十多个,林逸才终究死心!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向往的大海是货真价实的。 两辈子没见过大海的人,此时的大海能满足他所有的幻想。 大裤衩子穿上,一猛子扎进海里,在众侍卫的包围下,还没游多远,就后悔了。 浑身黏糊糊的,并不是那么好受。 太阳又毒辣,游了一会后,干脆老老实实地上岸了,然后在山溪处把身子冲干净了。 唯一能达到他要求的是海鲜,生蚝、扇贝、基围虾、龙虾、象拔蚌、生蚝,中饭的时候,他毫不客气的让田家人给准备了满桌子。 吃饱喝足,在椰子树下,还没来得及躺一会,便被兴冲冲跑过来的田世友给吵醒了。 “王爷,”田世友提溜着一个麻布袋子,高兴地道,“真不出你所料,一等盐,真是一等盐!” 林逸打着哈欠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按照这么办。” 田世友哈哈大笑道,“王爷,这下子草民就有信心了! 运往北边,哪怕比官盐便宜那么一文,也是一大堆人抢着要!” 林逸打了个响嗝。 洪应便朝着田世友看了一眼,田世友一缩脖子,拔腿就跑。 林逸睡醒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在山溪下洗了个澡,刚穿好衣服,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娘的,赔钱玩意!”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露着焦黄的牙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手扇一个头花枯黄的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只敢哭,却是一动不动。 林逸一皱眉,侍卫韩德庆便走过去,一脚把男人踹出了老远。 “杀人啦!” 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韩德庆猛地拔刀,妇人立马止住哭,头也不回的跑了。 文昭仪朝着小姑娘走过去,替她抹去眼泪,安抚道,“不要哭,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下晚的时候,林逸发现那个男子被绑在一棵树上,田世友身边的刘三不停的甩着鞭子。 男人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求饶,“大当家的,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林逸冷哼一声。 心情舒畅。 ps:大佬们不要散养,要奶哈.... 章节目录 77、过犹不及 但是,那个小姑娘,却抱着她老子的腿哭,撕心裂肺,好像她老子立马就会死似得。 “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狗玩意。” 林逸既恨这男人,又羡慕这男人。 他一挥手,刘三停下来了手里的鞭子。 “王爷,你有什么吩咐?” 刘三点头哈腰道。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把怨气撒到女人和孩子身上,” 林逸对着遍体鳞伤的男人道,“男儿当自强。” 看着男人不经意间闪过的怨恨之色,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但是看在那哭的恓惶的小姑娘的面子上,他也只能惩罚到这里了。 真死了,小姑娘就没人管了。 把小姑娘带走?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简直是在自己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田家的晚宴比中午还要丰盛,作陪的除了田世友的几个老婆,还有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围着林逸,喂酒布菜。 林逸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在明月和文昭仪面无表情的眼神中,义正言辞的表示不成体统,让这两个女子退下了。 酒过三巡,田世友拱手道,“王爷,草民想把犬子和尚水湾的孩子们送到白云城读书,还望王爷应允。” 林逸醉眼朦胧,点头道,“成啊,记得交学费就行。” 这种大户,他没有贴钱的道理。 田世友高兴地道,“谢王爷。” 一时间宾主尽欢。 田世友把林逸送完房间休息后,摇摇晃晃的去了自己最喜欢的三姨太房间里。 三姨太泪眼朦胧,让田世友大为不解。 “哭个甚,老子还没死。” “孩儿还才七岁,怎么就忍心送到白云城。” 三姨太狠心推了一把靠拢过来的田世友。 “我以为什么事呢,” 田世友直接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往嗓子眼灌了一壶水,然后道,“老子在白云城看了,那些孩子能学到真东西,光靠咱们这边那几个老先生,那是不成的。” 三姨太道,“万一你哪一天惹恼了王爷,咱孩子就成了人质,不是很危险?” 田世友打了个饱嗝,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瞧了这位王爷。 再怎么样生气着恼,他不会拿孩子下手。 你是没去白云城看,办学校,不收束脩。 还开了一个什么孤儿院,就是专门收养没爹没娘孩子的地方。 这位王爷,别的都好,就是心肠连娘们都不如,没一处硬的,整天碎碎叨叨的。” 三姨太犹豫道,“我刚刚还听大太太说呢,以往的死士,都是从小培养从来的,你就不怕这王爷打这个主意?” 田世友大手一挥,没好气地道,“平常让你们这些娘们少看一些乱七八糟戏文,就是不听。 真要是想要死士,别说王爷,就是老子都能随时招一大堆,管饱他们肚子,他们就能死心塌地卖命。 何须费劲从小培养? 少说些妇人之见,否则老子真对你不客气了。” 三姨太终究懦懦不敢言。 林逸在此处待了七八日,每看着美不胜收的大海,日好酒好菜,但是因为海边湿气大,每日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没有一点爽利劲。 不免有点厌烦。 田世友根据去盐杂质的方法,举一反三,用在煮蔗糖上,熬出来的糖雪白光亮,还没来得及跟林逸炫耀,林逸就提出要走了。 田世友无奈,只得亲自把林逸送到了屏峰澳。 林逸回到白云城的时候,和王府院落里的紫荆花依然开的茂盛。 “哎,三和的冬天实在没有尊严啊。” 林逸接连捡了好几片木棉花放进茶杯里,泡着喝口味还不错。 谢赞过来道,“王爷,给圣上的孝敬已经安排人送出,进入南州后走海路,会快许多,在年前就能送到。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逸淡淡的道,“等本王下次回去,也走海路。 卞先生,你的路修的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有一只船队的男人,以后想出海自然方便许多。 卞京拱手道,“王爷,按照你的意思,老夫又招了二十多名铁匠,这凿子、斧子是不缺了。 何况这路修的离南州越近,许多东西越容易购置。 老夫想着明年三月份左右,大概就能修通。” 林逸道,“修完了到南州的路,别忘记修到岳州。” 卞京道,“是。” 林逸问,“何先生去剿匪,传回来什么消息没有?” 王庆邦道,“何先生已经飞鸽传书,诸事顺利。 只是他乃是戴罪之身,不便露面,皆是沈统领冲锋在前。” “希望年前能回得来吧,”林逸接着道,“准备准备,一起过个好年吧。” 众位老头子一起拱手应是。 经过林逸不懈的努力,白云城的人慢慢养成了勤洗手,不喝生水,不吃不煮熟的食物等卫生习惯。 甚至空气中的臭味都减少了,可石灰引发的焦灼感却愈发重了。 体会到石灰的切实作用后,白云城的人拼命往沼泽地里撒石灰清除里面的水蛭,等到来年开荒好种稻子。 甚至西江里都被人撒了一层,水蛭有没有被杀死林逸不清楚,但是已经弄得他没法钓鱼了。 万事过犹不及。 林逸又不得不安排人刹住这股乱撒石灰的风气。 新建的学校操场终于投入使用,并没有因为王府护院出征,少了近千人就冷清下来。 相反,人数更多了,男女老少,各个精气十足。 不少老太太比年轻人耍的还利索。 都是完全出乎林逸的意料,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 “王爷,你看看怎么样?” 善因对着林逸嬉皮笑脸。 何吉祥、沈初走后,他就成了训练总教头,对着广场上的上千人发号施令,居然有一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得意的很。 林逸道,“重点放在学校的孩子身上,少跟外面的人扯些有的没的。” 善因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学校孩子们的课程,大部分是由几个老头子和明月、洪应等人做主,他也只是个听指挥的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就感。 林逸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了一声惨叫声。 林逸回头一看,方皮从一棵树上掉了下来,接着是洪安从树上跳了下来。 “安妹妹,我错了行不行!” 方皮吓得又窜上了另外一棵椰子树上,洪安紧跟着窜了上去,方皮又跳下。 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林逸问崔耿仁,“怎么了?” 崔耿仁道,“方皮把黄狗扔进了水里。” 林逸气道,“该揍。” 余小时咧嘴跟着附和道,“该揍!” 林逸好奇的道,“你不帮你弟弟?” “我喜欢洪安!” 余小时扯着嗓子喊。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谁说你傻,才是真傻!” ps:求票! 章节目录 78、弥补 余小时大声道,“王爷,我不傻,阿呆才是傻子!” 余小时手指着躲在崔耿仁身后吮手指的崔耿生。 “你才是傻子! 你全家都是傻子!” 崔耿仁当即就不乐意了,崔耿生可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 “阿呆,不要把手指放进嘴里,跟你说多少次了,” 林逸对着崔耿生道,“你多大了,只有小孩子才这么弄。” 崔耿生的块头与余小时不相上下,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更为壮实,此刻光着膀子,那一身腱子肉都足够吓人的。 可是一吮手指,画风就突然有点不对劲了。 “王爷,我不是小孩子!” 崔耿生大声说话的时候,硕大的胸大肌跟着一抖一抖。 “不是小孩子就把手放下来。” 林逸非常这些又痴又呆的孩子性子,所以自有一套办法对方他们。 崔耿生听见这话后,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伸在嘴巴里的手指。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崔耿仁道,“你大哥到年底十六了吧?” 崔耿仁道,“是十六了,比我大两岁。” 林逸道,“那过阶段就可以从孤儿院搬出来了,现在就可以找地方建房子,然后就去作坊里学打铁吧。” 这一身腱子肉不去打铁有点可惜了。 崔耿仁不乐意道,“我哥不会打铁!” “放屁,谁天生就会打铁了?” 林逸没好气地道,“不会才得学,你还指望本王养他一辈子不成? 本王欠你们的?” 崔耿仁不服气的道,“王爷,我能养他!” “少扯些没用的,你俩既然是兄弟,你该更为他做长远做打算,”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就能保证一辈子守着他? 别吹这个牛,将来娶媳妇了,谁当家做主还说不定呢。” 崔耿仁道,“我不娶媳妇!” “滚犊子,”林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愈发不耐烦道,“你才十来岁,懂个屁,听我的,赶紧去找地建房子。 有什么缺的,找你明月姐姐去。” “好吧。” 崔耿仁虽然年龄小,但不是完全不明事理的,他们真不能指望王爷养一辈子,不管他哥哥做不做铁匠,都需要从孤儿院搬出来了。 林逸又看了一眼咧嘴笑的余小时,然后道,“你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六?” 余小时道,“王爷,我十五!” 林逸道,“回头找方皮,你兄弟俩也商量一下,看看在哪里建房子,你也得搬出去了。” 余小时道,“王爷,我也要做铁匠!” “想做铁匠?” 林逸笑着道,“那挺好,你俩一起去作坊吧,以后当做谋生的手段。” 至于俩人出去后会不会被人欺负? 完全是想多了,俩人膀大腰粗不说,还都是带着功夫的。 林逸可是亲眼见过余小时是怎么一只手提起来几百斤重的野猪的,跟拎兔子没区别。 白云城是个人都知道,这俩野小子惹不得,哪里有人敢欺负他们。 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 除非对方比他们俩还傻,没事去找虐。 跨越西江的大桥,终于在枯水期开始动工建设。 石料、木料堆积如山,卞京几乎征用了白云城能用的所有劳力,人抬肩挑,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西江河面最宽处有一百五十丈,卞京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依照三和眼下的状况也是不可能修起来的。 但是,他用了个取巧的方法,通过江中的河心岛把两岸连接起来,这样的话,即使是最宽处,也只有二十几丈。 从三和到南州这一段路,他们见山炸山,遇水搭桥,着实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培训了一批匠人,因此修眼前这条石桥,对他们来说,算不得有什么难度。 唯一不足就是两线开工,人力不足,白云城的人口太少了! 连许多老头子、老太太都被派上了,反正一天两个铜板,包吃饱,比在家里闲着强。 不过,依然不耽误她们去学“武功”。 操场一到早上和晚上,依然挤不动。 木棉花没开上几日,不但花掉光了,连叶子也不剩了。 第一次,林逸晚上睡觉的时候用上了绸缎被子。 连大黑子和小黄都不肯睡在外面了,专门往屋子钻。 “胖了不少啊。” 林逸摸了摸黄狗柔顺的毛发。 想当初自己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个小肉团,想不到如今长的比大黑子还要壮实。 明月笑着道,“洪安那小姑娘喂的可勤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一股劲都往它嘴里塞。” 林逸笑着道,“功夫还在练吗? 水平怎么样? 早晚得把你师傅超过了。” “王爷,我每日都有练。” 洪安低着头站在那里,如果不仔细看,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跛脚的姑娘。 紫霞道,“王爷,还是洪总管的眼睛毒,这丫头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文姐姐教我们的功夫,我跟明月半天才会,她看一眼就能像模像样的耍出来。” 林逸抱着茶杯,抿了一口后道,“现在有几品了?” 文昭仪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看了一眼洪安,然后笑着道道,“她才十一岁,现在已经是四品了。” 林逸道,“那还不错的。”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何止是不错! 以前人家都说我是天纵奇才,可是我十一岁的时候还是个三品。” “这么厉害?” 林逸有点不敢相信,“方皮那小崽子呢,整天被洪安追着跑,应该也不错吧?” 明月道,“方皮这小子天赋不错,就是有点稳不住性子,年底能化劲就算不错的。 眼前进步最快的就是余小时。 洪总管把铁布衫的功夫教了他,不知道以后能到什么地步。 还有就是阿呆,虽然跟崔耿仁是亲兄弟,可比他强多了。 但凡洪总管教的东西,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可惜他俩就是学武学晚了,要不然现在肯定不得了。” “傻人有傻福啊。” 林逸居然有点羡慕这俩傻小子。 他想起来了以前在孤儿院时候,那些阿姨常常安慰他们的话:老天爷一个地方缺失给你的,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补给你。 章节目录 79、白云大庙 白云城的变化越来越大,本地的居民身处其中,有时候感受的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外地的客商却是感受深刻。 道路更加的好走了,以往需要几个月的路程,现在不用一个月就能到了,即使是下雨也照样不耽误赶路。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三和到南州的道路彻底修通,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场景! 眼前干净整洁的白云城,让他们误以为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路是水泥的,房子是崭新的,连窝棚都少了许多,以往满街乱窜,围着他们队伍追的孩子,居然也不见了。 而且,白云城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通常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卖出的货,此刻送到这里当日就能销售一空。 最重要的是,他们来这一路,没有遇到一个地痞流氓,没有发生过一件强买强卖的事情。 从本地人的口中,他们才得知维护本地治安的叫“黑皮子”。 凡是斗殴、寻衅滋事的都会被黑皮子送去劳改。 现在放眼望去,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在那肆无忌惮的逛街。 放在过去,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敢想象! 土财主、乡绅家的如花似玉闺女在街面上露脸次数越多,林逸上街的频率也越高。 带着洪应,两人做着短衫打扮蹲在街角,有认识他们的,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 “这个不行,腿太短。” 林逸对着过往的姑娘不停的点评。 “嗯,牙齿发黄,差评...” “我靠,这个身材不错,” 林逸等她回过头,立马又叹气道,“也不能光看身材,居然是个大脸盘子....” 一个人傻呵呵的点评了十几个,洪应半天都没反应,林逸不免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起身伸了个懒腰,在大街上慢慢悠悠的晃荡,抬头又看到了白云山上那高高的塔尖。 想到来白云山这么长时间还没去山上的寺庙看过,便起了去看一看的兴致。 通往白云寺的山脚下停着不少马车,不时有老太太、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因为山上是台阶,都需一步步走上去。 林逸跟着大家伙一样,踩着一级级台阶,慢慢的往上走,山路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弯弯绕绕,兜了好大一圈子。 路过一处山泉,林逸还特意伸着脑袋接了好几口水喝,又抄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继续径直往山上去。 寺庙门口很是热闹,摆摊的亦有不少,林逸买了个饼子,刚放入嘴里,便看见一个老道士朝他招手。 林逸又朝着庙门的牌匾望了一眼:白云大庙。 自己没来错地方。 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朝着测字算命的道士走了过去。 “这寺庙的方丈道士好气量,”林逸笑着道,“允许你这道士在这里算命。” “非也,非也,”老道士摇头晃脑道,“居士大概不是本地人。” “为何?”林逸好奇的问。 老道士道,“本地人都知道,这云山有一观一寺,寺是白云寺,观是白云观。” 林逸张望一圈,便问,“那这白云观在何处啊?” 老道士用手指了指门匾道,“这不是吗?” 林逸道,“道长,这分明写的是白云大庙,可不是什么观。” 老道士道,“安康城有东岳庙,难道里面住的都是秃驴吗?” 林逸直接被问愣了,笑着道,“安康城的东岳庙确实是道观。” 老道士道,“那这白云大庙为什么一定就是秃驴庙呢?” 林逸居然无言以对,毕竟人家说的很有道理。 老道士得意的道,“这白云大庙进去,左边是那些秃驴在住,右边便是咱们白云观了。” “你们住在一个庙里?” 林逸突然想起衡山,突然就没那么诧异了。 南岳八大怪之一便是和尚道士住一块,开门相见,香火相通。 老道士冷哼道,“寿山福荫,为何秃驴住得,道爷我住不得?” 林逸把嘴里的饼子嚼完,拍拍手,问道,“说吧,这么多人干嘛招呼我?” 老道士捋着胡须道,“我观阁下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然后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命?” 这套顺口溜,林逸直接能背下来。 “非也,非也,” 老道士摇头叹气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却是目光无神,元神涣散,六亲缘薄,冲克太岁,气数……” 啪! 林逸往桌子上拍了几个铜钱。 “我要听好话,” 林逸没好气地道,“这破嘴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白云观?” 不信归不信。 但是只要是个人都想听好话,不愿意听不吉利的话。 “居士恐怕弄错了,”老道士对于桌子上的铜钱没有看第二眼,“道爷并非贪财之人。 再说,居士还是客气点好,这里乃是和王爷的封地。 可是有规矩的地方,居士要是不信,尽可试试。” “做人呢,最好要适可而止。” 啪! 林逸又往桌子上放了五个大钱。 他也是贱! 就为了听好话! “居士虽然穿着了粗布麻衣,可是面相白净,手指细嫩,” 老道士又看了看洪应,笑着道,“出入有仆从,倒是不像家道中落的。” “你这眼睛够毒啊,明着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你这无耻的样子,很让人欣赏,” 林逸这次干脆往桌子上拍了一锭约莫二两的银子,低声道,“咱们做笔交易吧,你常年在这里,可知道哪家的小姐最漂亮?” 老道士衣袖一挥,桌子上的银子和铜板便消失不见,他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正色道,“三和可不是法外之地,居士还是莫要莽撞的好。 要不然就要去吃劳改的饭了。” “苗条淑女,君子好逑,” 林逸没好气地道,“老子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做那登徒子,你只管告诉我哪家小姐漂亮就行了。” 老道士故作高深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逸好奇的回转身,顺着老道士的眼光,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罗裙的女子蹦蹦跳跳的从庙里出来。 “小姐!” 一个丫鬟提着罗裙匆忙跟在后面追。 “小应子,掐我一下,我没在做梦吧。” 林逸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接呆了。 洪应缩手缩脚,终究没敢掐他一下。 林逸问道,“老道士,告诉我,这是哪家的小姐?” 老道士道,“燕家的庶出小姐,燕十七。” “家中排行十七?” “非也,非也,” 老道士摇头道,“因她出生那日,正是燕家老太爷迎娶第十七房姨太太的大喜日子,其母便叫她十七。 希望老太爷能像宠爱十七姨太太那样宠爱这个孩子。” “寓意真它娘的还挺好的.....” 林逸不再多说废话,匆忙跟上了那燕十七。 章节目录 80愚忠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一步并做三步跑下台阶,形色仓惶,倒是把洪应吓的不轻,跟在后面两只手虚扶,深怕林逸不小心摔倒。 林逸拍开他的手,着急道,“这都瞧不见人了,你别愣着了,赶紧替我追上。” 洪应笑着道,“王爷,莫着急,小的已经让韩德庆追了上去。” “真的?” 林逸左右看看,没看到韩德庆的影子。 洪应道,“韩德庆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这点事情他还是能办得妥贴的。” 林逸听见他这样说,便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道,“奶奶个熊,这么点路居然都喘气了。” 他每次出行都不愿意多带随从,那样太招摇,他很是不喜欢。 这一次洪应私底下安排韩德庆做暗哨,他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不然就得把人跟丢了! 洪应道,“王爷,那女子是有功夫的,依小的看,至少是三品,刚刚的使轻功也是不错的。” 林逸叹气道,“难怪说老子跑这么快也追不上她。” 慢慢悠悠的下山,在山脚下遇到了牵着驴子等候的韩德庆。 林逸看到驴子,很是高兴,终于不用靠两条腿走路了。 踩着台阶,翻身上了驴子,问道,“人呢,跟上没有?” 韩德庆笑着道,“王爷,三拨人跟着呢,跟不丢。 而且属下打听了,那是燕家的小姐,跑不到哪里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逸终于放下心来,“咱们先不回去,到茶摊上等着去。” 韩德庆笑着道,“王爷,些许小事,何必挂念,要不小的亲自去燕家给你请过来?” “请?” 林逸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以势压人,如果压不住,就是绑了。 这种套路,林逸自己没操作过,但是在安康城却看得多了。 因此没好气地道,“如果本王有一天变成纨绔,活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你们这些人啊,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韩德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王爷能看得上,那是她们燕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逸道,“燕家好歹是本地望族,前些日子才收了人家八万两的孝敬。 现在跟人耍威风,本王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的忠心。 只要能哄他开心,可以丢开一切是非标准。 凡是他说的就是对的,凡是他做的,就是应该的。 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越是富贵之家越是容易出纨绔。 因为身边有这么一群“真小人”,想成为一个“正直”的人,真的很困难啊! 韩德庆笑着道,“咱们王爷是最仁慈的。” 林逸不耐烦道,“少放屁,找个茶摊子歇着。” 韩德庆牵着驴子,左拐右拐,最后在新修马路边的一处茶摊边上停了下来。 茶摊上七八张桌子皆坐满了人。 洪应扶着林逸下马,韩德庆就抢先一步跑到一处桌子跟前,朝着两个正在喝茶的中年人扔了一串个铜板,拱手道,“二位,这茶钱归我了,行个方便。” 两人对视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铜板,高高兴兴地走了。 韩德庆赶忙招呼小二擦桌子,嫌弃他擦的不干净,直接抢过抹布,在桌椅上来回蹭了好几遍。 林逸一屁股桌子条凳上,摆摆手道,“行了,本王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小二,来壶茶,有什么吃的也上一点。” 在山上吃的那一块饼子,下山途中消化的一干二净,现在又有点饿。 茶水、糕点上来,他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端着茶碗,看着太阳渐渐落山。 苏安策马而来的时候,连茶摊老板都准备收摊了。 “站着说话,别搞那么大动静。” 林逸道。 “是。”苏安走上前去,低声道道,“王爷,那小娘买完胭脂水粉就回去了。” “回去了?” 林逸有点失望,“燕家距离这里有多远?” 苏安道,“燕家住在乡下,离这里少说有十五里地。” 林逸道,“最近呢,你旁的事情也别做了,就把这燕家盯着。 她什么时候出来逛街,就来通知。” 说完起身上了驴子。 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卞京剿匪的队伍终于回来了,而他等的姑娘还没来。 浩浩荡荡连同流民两万多人,全扎在山上,漫山遍野全是。 “王爷,老夫幸不辱命!” 七十来岁的何吉祥披甲执锐,干巴巴的身子,走起路来,哐啷哐啷直响,但是依然意气风发。 “改明让人给你打一身合适的铠甲。” 林逸费了很大力气才止住了笑。 人家在外面替自己劳心劳力,自己要是大笑,未免太伤人心。 “多谢王爷关心,” 何吉祥把手里比他还高的大刀交还给沈初,大声道,“首恶已除,老夫已经带回来了流民两万! 缴获金银五万两、粮草十五车、马匹牛羊千头!” “哎,跟一帮子穷鬼打交道,肯定是赔本买卖了。” 林逸开始听说何吉祥回来还挺高兴,可是看到明月和紫霞汇总下来堆积到一人多高的账单,脸又迅速垮了下来。 流民都是吞金兽! 谢赞拱手道,“王爷,这些流民需早做安排,否则早晚还是要生事端的。” 林逸道,“你们之前不是丈量过田亩吗? 把三和的无主之地分给他们,按人头,不拘老幼,一人一亩地。” 石泉道,“王爷,这些人贫无立锥之地,不知每人给多少安家银子合适。” “给?” 林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当本王是冤大头? 怎么可能给! 本王是藩王! 当然是借啊!” 难怪只能做个通判! 脑子不够用。 王庆邦笑着道,“老夫也是此意,可以出借金银、粮食、斧头、牛羊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搭窝棚,反正山上的木头多的是。” “那就这么办吧,”林逸点点头道,“王兴。” “属下在。” 王兴急忙道。 “流民中人员复杂,你们民兵队还是要日夜巡查,” 林逸恨声道,“没事给他们多念一念本王的条例,谁敢犯事,坚决不轻饶。” 王爷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不负王爷的重托。” 林逸的眼光随即又望向沈初递过来的抚恤名册,黯然道,“他们都是跟着本王千里迢迢来三和的,想不到会在这里丢了命。”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前些的时候还在活蹦乱跳,对着自己百般讨好奉承。 现在说没就没了。 ps:感谢a独步天下盟主、那儿326盟主、禁忌小宅等大佬的盟主,加更暂时还是放到后面。 因为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老帽写的时候顾虑还是挺多,没法加快更新。 等老帽写顺手了就爆更。 章节目录 81、起点孤儿院 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是那么的年轻,甚至许多人还没有成家立业,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的大好年华。 却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想着想着,眼泪水瞬间顺着脸滑了下来。 他不该让他们去剿匪的。 他们都是为他的任性付出的生命。 “王爷.....” 沈初眼泪也止不住的下来了,“是属下无能! 没有把他们好好地带回来!” “王爷节哀!” 宽大的客厅里一时间跪满了人。 “王爷,”包奎劝慰道,“能为王爷效力,也是他们这辈子的福气。” “放你娘的屁!”林逸闭着眼睛道,“谁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又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全是奴才的罪过!” 洪应听见这话,浑身在发抖。 林逸叹气道,“飞鸽传书,把他们在安康的老少照顾好了,本王养他们一辈子,这是我应该的。” 洪应泣声道,“小的知道了,必不让他们受苦。” 王庆邦道,“老夫虽已离开安康多年,如今身在囫囵,可门生故吏遍天下,给安排个出身,也不算为难他们。” 林逸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们看着安排吧,务必不要委屈了他们。” 夕阳西下,塞雁南飞。 林逸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大雁,双眼无神。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自然不拘小节,” 文昭仪淡淡地道,“人各有命,你何必多想。” “谁他娘的想做男子汉大丈夫了,” 林逸冷哼道,“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只想着自己在乎的人开开心心。” 文昭仪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还是小孩子气了,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你何须介怀。” “他们的父母介意,他们的孩子介意,妻子介意,” 林逸道,“我只想活个问心无愧,可是现在有愧了。” 文昭仪默然。 最终只吐了一句:妇人之仁。 白云城突然多了两万多流民,引起了不少的问题,但是好处自然也多。 卞京再也没有嚷过自己缺人。 哪怕一天只给一个铜板,为了每天三顿饭,这些人也是抢破头做! 同时,民兵队和护院再次扩充。 洪安每日出入都带着黄狗。 余小时想有样学样,但是总感觉拉条狗不够威风,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黑熊,用树藤编制的绳子牵在手里。 阿呆不甘落后,很干脆的进林子用胳膊箍了一只老虎回来。 一时间,白云城人人自危。 黑熊、老虎进了城,谁见谁不怕! 自然去找民兵队——他们口中的黑皮子,去告状! 王兴头疼,上任以来,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 余小时和阿呆都是二傻子,武功又高,即使勉强拿下,也没条例可依! 王爷的条例中可没有不准饲养野兽! 他很是无奈,只能去找林逸诉苦。 林逸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把两个呆子喊过来,看到近半吨重的黑熊,比崔耿生还要高的老虎...... “王爷,你看看它可乖了!” 余小时说话间,就要把黑熊牵到林逸身前。 林逸赶忙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道,“放到林子里!不准养!” 说完就不再搭理这两个二货。 余小时和阿呆还要分辩,可是看到洪应,立马就都老实了起来。 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们还是知道的。 年三十这天,林逸收到了从安康城送过来的人参、鹿茸、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不说多说,都是他老娘送过来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老太太对我有心,我却什么都没给她送。” 隐隐地林逸有点后悔。 光顾着给皇帝老子送了。 而忽略了亲妈。 洪应笑着道,“王爷,娘娘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希望如此吧。” 林逸叹气道。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过得最无聊最无趣的一个春节。 洪应、明月等人不敢上桌,他望着满桌子的菜发呆,一个人吃的索然无味。 春节过后。 气温依然如常。 三和的乡绅、盐枭、海贼送来了一万到五万不等的孝敬。 又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学校、护院、民兵队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卞京又开始了建设。 来到三和的客商亦是越来越多,同本地人一样的感受,这里做生意太容易了! 没有地痞无赖,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强买强卖! 即使路途遥远,哪怕赚的少了一点,也让人神清气爽! 白云城一片欣欣向荣。 胆子大的粮油铺子居然公开卖私盐。 林逸不惯着他们这个毛病,想卖盐必须有盐引。 想要盐引,花钱去都指挥使司买去! 否则,“黑皮子”上门抄铺子收盐,没商量。 好在没有引起巨大的反弹,毕竟都自知自己理亏。 和王爷没要他们命,已经是够仁慈了! 足够他们感恩戴德。 而且,和王爷已经给出条例,屡教不改者去劳改! 唯一令林逸发愁的是,不知道如何走漏了消息,从岳州翻山越岭进入三和的流民愈发多了。 岳州之乱,超乎林逸的想象。 反贼四起,梅静枝至今都没有扑灭。 而且随着三和到南州的道路修通,甚至都有从南州过来躲灾的! 南州只有一些零星飓风,可谓是风调雨顺,可是苛政猛于虎! 一些地方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 “奶奶个熊,这么多人,三和能养得起吗?” 林逸发愁。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大可放心,老夫一定安排妥当!” 林逸道,“不要饿死人就行,还有就是孩子,一定要让他们送到学校来,不管多远。” 除了这些孩子,别的事情他其实不怎么关心。 毕竟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些理念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去年建的教室,已经不能满足需求。 林逸没办法,只能盖分校。 同时兼有学生宿舍功能的孤儿院也不够住,必须要重建。 完工这一天,林逸把早已想好的名字题了上去。 “起点孤儿院!” “王爷这名字起的妙,”谢赞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自昔炎凉故态,始终难保相全。 万树重新种了,株株在、桃李花傍。” ps:求票! 章节目录 82、燕十七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 刑恪守恭敬道,“王爷为他们庇护,实在是功德无量。” 林逸笑着道,“实在是看不过眼而已,又真不能让他们流落大街,自生自灭。” 何吉祥大声道,“王爷,眼下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楚州曹大同,岳州韩辉、凉州龚连义皆已成势,梅将军恐怕力有不逮。 到时候,流离失所之人众多,我三和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林逸好奇的道,“前些日子本王去城里,发现不少操着南州口音的流民,按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吧? 本王就藩之时,途经南州,感叹实乃膏腴之地,与江南之地相比,也不遑多让。” 何吉祥道,“楚州、岳州连年水患、干旱,这南州、永安、齐州便成了赋税重地,国家根本,仰给东南。 眼前更加不堪重负,生活愈加困苦,卖屋者有之,卖田者有之,卖牛者有之,卖子女者有之。 因此一直便有人往三和来,倒不是今日才有。 只是眼前王爷修通了这到南州的道路,更予了他们方便。 自然就是愈发多了。” 王庆邦道,“老夫这些日子也询问了一些从南州过来的流民,江南之地实已糜烂。 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林逸叹气道,“流寇、瓦旦,连年征战,打战是要花钱的,赋税徭役自然繁重。 听说去年与瓦旦的战事,光是民夫就有三十几万。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王庆邦道,“王爷无需自责,大势已经如此。” 林逸摇头,径直走了。 离着和王府府邸有五里地,位于马路旁边的新建分校,每日都传来歌声。 这些都是林逸教他们的。 “团结就是你娘.....” “这你娘是铁,这你娘是钢!” 林逸有点绝望。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和人说官话。 这帮孩子的口音他是没法纠正了。 闲着没事,他又进去教了一节格物。 “当白色光照到物体上时,一部分被物体吸收,另一部分被物体反射,这就是反射光..... 我们看到的就是反射光,不反射任何光的物体的颜色就是黑色.....” 至于这一帮才刚学会拼音的孩子能不能听得懂,他不关心。 那是明月和紫霞该操心的事情。 这两人自小跟着他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林逸比她们对自己还有信心,起码有初二的物理水平。 教了一个多时辰后,学生放学时间到了。 看着衣衫褴褛,营养不良的孩子拿着崭新的白瓷碗在学校操场排队领粥,不禁生出一股悲哀。 不忍再看眼前这场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白云山下。 沿着一条樵夫、采药人、猎户踩出的小径,径直往山上走。 “你别跟着了。” 林逸对着洪应道,“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以前难过的时候就会带上一大堆东西去孤儿院。 现在难过却不知去哪。 洪应躬身道,“是。” 林逸摇头,答应的这么爽快,肯定有毛病。 说不定会偷偷的跟着自己。 而且,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暗哨。 不过,他懒得管,只要不在自己跟前碍眼就行。 走在陡峭的山坡上,不时的还需要用双手抓住路边的树杈和枯草借力攀上去。 他有点后悔了。 不该上来的。 路难走不说,说不定还会遇到虎狼这些野兽! 再四处看看,没见到洪应等人的影子。 但是,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再回去,好像有点半途而废的意思。 只能咬牙,继续往山上走。 一处行人踩出的分岔路口,往左边看,路径被杂草埋没,不知道通往哪里,看右边,远远的能瞧见白云大庙的塔尖。 果断选择右边,万一能走到白云大庙,下山就方便许多了。 摘了一兜子的桔子,一边一边吃。 突然却愣住了,手里举着的桔子已经放进嘴巴,却忘记了咀嚼。 一个女子坐在悬崖边上,沐浴在夕阳底下,撑着下巴,望着川流不息的西江水发呆。 他没敢动,生怕吓着对方。 摔下去可是浑身碎骨。 他干脆蹲在地上,准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却不想她已经回过了头。 林逸怔住了。 想不到他日思夜想,却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燕十七。 “不好意思。” 他讪笑道,“我就路过,没别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你不会武功。” 她瘪瘪嘴道,“是坏人又怎么样?” “说的好像是哦。” 林逸觉得好没面子。 即使想逞凶,好像都没能力,“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来这里?” 燕十七指着白云大庙高耸的塔尖道,“我去上香,就顺路来了呗,这里的风景挺好的,整个白云城没有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了。 特别是夏天,很凉快的。” 林逸笑着道,“很危险的,这里有大老虎和黑熊的。” 他小心翼翼的挨着她坐下。 燕十七昂着头道,“你一个普通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可是四品!” 林逸拱手道,“高手! 佩服! 佩服!” 燕十七道,“你在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有吗?” 林逸诧异。 燕十七道,“你分明不佩服我,就好像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久仰’一样虚伪。” 林逸哑然失笑道,“我不会武功,当然很佩服你。” 燕十七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狐疑道,“你脸上干净,手上一点茧子没有,不是做惯粗活的,你是什么人?” 林逸道,“我啊,原本是岳州的大户,可惜遭了劫难,只能逃到三和。” “那你说两句岳州话听一听?” “嗯.....” “骗子,”燕十七冷哼一声道,“我祖上就是岳州来的,自小呢我就会岳州话,你别想骗我。” “........” 林逸苦笑。 女孩子这么聪明好吗? “那你又是谁?” “我叫燕十七。” “名字简单好听。” “你分明在笑我。” “没有。”林逸笑着道,“真心话。” 燕十七嘟嘟嘴,抱着腿,望着夕阳,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83、秋后百花杀 林逸无奈。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而且嘴皮子还非常的溜! 说多了,甚至都招亲妈烦! 唠唠叨叨,没一点爷们气概。 怎么会突然不会说话呢? “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坐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林逸百无聊赖之际,他唱起了儿歌。 总不能唱十八摸、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吧? 显得自己粗鲁、没文化、没品味! “你会唱歌啊?” 她欣喜的看向他。 “喜欢听吗?” “我只会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燕十七突然叹气道,“我还没见过雪呢,他们说北方的雪很漂亮,白色的,跟盐粒一样。” “可是会冻死人的。”林逸接话道。 “你又忘了! 我是四品高手!”燕十七得意道,“不怕冷!” “是吗?” 林逸终于回想起来,冬天的时候,自己裹着貂皮袄子,明月紫霞她们只穿着罗裙,自己还关心她们冷不冷。 她们却都还不以为意! 现在看来,自己是多操心了。 “小姐.....”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叫声,语音嘶哑,透着焦急。 燕十七叹气道,“我得走了。” 不等林逸回应,便飘然而去。 林逸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傻傻发呆。 至此,每日他就要来爬一次山。 可惜,再也没有见过她一次。 春暖花开。 春耕人在野,农具已山立。 三和开始种第一季水稻。 好好地马路,被牛羊祸害的一股尿骚味。 最明显的是学校的学生直接少了一半,有本地人家的孩子,有流民的孩子。 不管是谢赞,还是何吉祥都是三令五申,不准逃学,但是没用。 他们的爹娘觉得,学武学了一身力气,不回家种地就有点可惜了。 林逸也是无奈。 即使是放到现代社会,也还有秋收假呢! 何况是眼前这个世界,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当壮劳力用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仓库里的粮食、银子跟淌水似得,哗啦啦的流出去。 说是借,谁知道最后这些人会不会还? 何吉祥的修路工程暂时不得已,跟着停止了,三番五次加工钱,也没工匠来上工。 无论如何,家里的地才是根本。 留在工地上的只有一些劳改犯而已。 何吉祥只能把这些有限的劳动力用到修桥上。 匆匆完工这一天,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岸人头攒动。 栅栏搬掉以后,蜂拥挤上了桥,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有些人闲的慌,骑着骡子来回转悠五六趟。 不是春耕吗? 都这么闲吗? 何吉祥担心桥被挤塌了。 毕竟是新建的,有些地方还没牢固透彻。 到时候自己丢人不说,还没法子跟王爷交代。 最后没辙,只能安排人在两岸守着,排队上桥。 总之,通桥这一天,是白云城居民有史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这座桥从真正意义上解决了两岸渡河来往的历史性困难。 从此以后,不需要借助舢板、竹筏就可以到对岸了! 林逸第一次跟着人群踏入了东南岸。 显然,这里比北岸荒芜的多。 就没有一处像样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只能勉强遮风避雨的窝棚,上面除了茅草就是芭蕉叶子。 这意味着未开垦的荒地也多。 谢赞再次组织人手,丈量田亩,民兵队巡查,禁止乱占田亩。 三和是和王爷的私产。 没人说,但是大家在心底已经渐渐默认。 不过,越是春耕,事情越多,总是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王兴请示王爷之后,三和又多了一个条例:不给工钱犯法。 特别是那些乡绅地主,克扣盘剥雇工,连王兴这样的二世祖都看不过眼。 很多乡绅地主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去劳改已经是不可能。 林逸就让人绑着他们:游街。 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耻辱。 “逆子!” 王成看着王兴,好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似得。 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还是世交故人! 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以后还怎么做人? 王爷陪笑道,“不得罪他们,就要得罪王爷,孰轻孰重,还望父亲斟酌。” “哎,”王成明白儿子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别人不说,你温伯伯怎可这样轻辱?” “爹,和王爷没有抓你,已经是看在孩儿的面子上了。” 王兴叹气。 别家都不干净。 他王家又怎么可能干净? “那这燕家呢!” 王成气呼呼的道,“他燕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王兴幽怨道,“这就是爹爹的不是了,谁让你没给我生个好妹妹呢?” 王成愕然。 终究什么都不再说。 除了燕家还被蒙在鼓里,和王爷看中燕家庶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旁家只能干瞪眼,表示羡慕! 一个庶女换一个跟王爷亲近的机会,哪怕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做! 林逸这一次打击拖欠工资的行动是成功的。 但凡要点脸面的乡绅地主,悉数给雇工结清了工钱。 只是,他“不仁”的名声已经在三和流传。 掌握舆论方向的依然是这些乡绅地主。 包奎气的要去抓人。 林逸想了想道,“有一句词,怎么说来着,夺泥燕口,削铁什么....” 王庆邦道,“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鹌鹑嗉里寻豌豆,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亏老先生下手!” 何吉祥道,“王爷果然学识渊博!” “夸我?” 林逸得意的道,“这词就可以形容这些乡绅地主,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们骂我,恰恰证明我做对了。 要是对我阿谀奉承,才是危险啊。” 王庆邦道,“还是王爷心胸开阔,老夫惭愧。” 林逸冷哼道,“不,先记在心里,之后慢慢让他们明白人间正道是沧桑,活的不要太嚣张。” “王爷英明!” 王庆邦苦笑。 他总是能猜得到开头,却想不到结尾。 不过,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位王爷,从里到外,都不是大度人。 最让人欣赏的就是表里如一! 艳阳高照。 七艘大船停在西江里,再次引起全城轰动。 不是因为田世友带回来多少货,赚了多少钱。 海面上从来就没平静过,偶尔有成功的,也是十几艘出去,一两艘回来。 像田世友全身而退,安然无恙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都指挥使司开始拍卖海运执照,价格者得。 和王府给出保证,三和东南,畅通无阻。 信之者少,所以第一场所谓的拍卖会,这个执照只卖出了三万两银子。 赢家乃是家里有矿的梁根。 林逸倒是无所谓,起码有了一个算是不错的开始。 林宁像往常一样送过来了信。 林逸已经没有太多的期待感,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对他来说甚是无聊的朝堂事。 所以,他自己都懒得看,直接交给了王庆邦。 “王爷.....” 王庆邦脸色大变。 “怎么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 “圣上命袁昂将军为主将,雍王为副将,入楚州平叛!” 王庆邦把翻译好的纸条递给林逸。 林逸没接,摆摆手道,“那又怎么样?” “王爷说的是。” 王庆邦说完,也就没在和王府多停留,匆匆去找了谢赞这些老头子。 雍王成势,对他们这些老头子来说,不是好事。 章节目录 84、自己参自己 深夜。 都指挥使司,一群老头子站着,或坐着,各个眉头不展,唉声叹气,没有一个开心的,与往日的气氛截然不一样。 桌子上蜡烛的细小火苗被窗外透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熄灭似得。 石泉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真怕突然给灭了,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老胳膊老腿,想找个火都难,摔倒了真不容易爬起来。 他看了一眼谢赞道,“谢大人? 要不要加根蜡烛?” 自从何吉祥试制炸药火烧仓库以后,和王爷说要扣他们“月钱”! 天见可怜! 他们这帮子老头子从来就没有领过和王府所谓的“月钱”! 想扣都没地方扣! 令人惊讶的是,都这样了,谢赞这老头还能“另辟蹊径”。 居然克扣他们的日用。 吃喝上倒是正常,就是这笔墨纸砚、蜡烛、衣服等全做了扣减。 导致他们现在大晚上用根蜡烛都是小心翼翼。 谢赞听见这话后,点点头道,“那就加根蜡烛吧,今日就做个特例。” 石泉听见这话后,高兴不已,赶忙拿起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引着了。 屋子里有了两根蜡烛,陡然又亮堂了许多。 王庆邦叹气道,“各位,总要有个主意吧? 咱们这么一声不吭,总不是事。 一步落人后,百步输人先。 这些道理,各位先生们应该是懂的?” 何吉祥懒洋洋的道,“王老头子,你自己都知道该怎么做的,又何必来问我们? 多此一举。” 王庆邦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各位总归得说两句吧? 不然老头子我总有照顾不全的时候。” 谢赞揉着眉头道,“咱们这位王爷,眼前无非就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刑恪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奈何?” 稍微在官场上混过的都知道,三和眼前最大的劣势便是没有府衙。 和王爷出台的不伦不类的“条例”,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徒增笑柄。 而且,藩王干政,对和王爷的名声有碍。 声名,和王爷不在意,他们这些老头子却在意。 石泉好奇的道,“各位说这些倒是废话了,难道还能给找个布政使或者巡抚回来? 能有个采访使就算不错了。 再说,人家能听咱们的嘛。” 陈德胜冷哼道,“只要肯来,不管是谁来,上了咱们的船,难道他还能下得去吗? 否则老夫便能保证只要新帝登基,便是他抄家灭族之日!” 石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得不信陈德胜的话。 想捧一个人难,但是,想毁一个人,让他失帝心就简单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卞京摇头道,“有什么办法,倒是赶紧说啊。” 谢赞道,“老夫职位卑微,不能上达天听。 而王爷又不能直接跟圣上上书。 再说各位,好听点门生故吏遍天下,可是离都城多年,人心难测,又有谁可信? 按老夫的意思,便是安排人去都城,给王爷参上一本。” 除了石泉,其它老头子皆是眼睛一亮。 王庆邦揉揉眼角,拍掌道,“妙! 妙不可言! 只要有个行事莽撞! 依老夫对圣上的了解,圣上便会记在心里。” 曹亨笑着道,“不! 还得加一条,擅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陈德胜捋着胡须道,“如此便是万无一失了。 只是,我等不能擅离,派谁去都城呢?” 依照当今天子的性子,除了兵权,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财权落入别人的手里! 亲儿子都不行! 王庆邦笑着道,“除了这善因,还能有谁呢?” “其叔翁善琦乃是左脸都御史,只要让善因去告上一状,善琦于公于私都会参上王爷一本。” 谢赞笑着道,“何况,这位御史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参王爷了。” 听了这话后,众人哈哈大笑。 石泉道,“各位,我还是不明白,这王爷能同意吗?” 陈德胜道,“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众人颔首。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逸起了一个大早。 今日,他准备让已经做了铁匠的余小时和阿呆带自己进山打猎。 主要是他们打,自己跟着做烧烤,调料什么的,自己都齐全的很。 刚出门,便看到了跪成一排的八个老头子。 自己参自己? 只要不傻,就不能同意! 何况还是去找个什么布政使的回来,给自己添堵! 他脑子清醒的很! 不管怎么解释,没用。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善因带在了身边,省的被这些老东西给忽悠瘸了。 一路跨过新修的西江大桥,沿着杂草灌木丛生的小路,往老林深处去。 沿途一头肉食动物没见到,水獭却是出奇的多,一个个的不怕人,举着野果子向他们炫耀。 意思好像在说:看看,我这果子多漂亮啊! 余小时要去给抓过来,林逸给拦住了。 水獭这玩意抓住又不能养,要肉不能吃,徒害他们性别又没必要。 “保护野生动物从你们做起!” 林逸大义凛然的道。 “王爷.....” 阿呆不懂这话的意思。 只能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手里百十斤重的铁锤朝着空气砸。 自从做了铁匠后,他和余小时脑子抽,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百十斤的铁锤。 卞京新建的铁匠铺聘请的掌柜是中街绸布庄的刘铎刘掌柜。 刘掌柜知道这俩傻子是王爷府出来的,多少留点情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敢骂,只能任由他们俩折腾了。 天生神力。 林逸羡慕,干瞪眼。 只能自我安慰。 老子脑子比你们好使!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林子里窜出来,待林逸看清是一只金丝猴,方皮已经纵上树追了过去。 林逸想喊他不要追,他也听不见了。 这一路,他这嘴巴没停过,不时的野果子就能挂到嘴巴,不吃的话,就暴殄天物。 “王爷!” 善因犹豫半晌后终究道,“在下觉得谢大人说的在理。” “然后呢?” 一个红色的果子,林逸咬了一口,直接扔了出去。 嘴唇发黑,嘴里发麻,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了。 章节目录 85、排外 即使眼前山珍海味摆在他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上一眼。 吃不下去。 “王爷,” 善因严肃的道,“真的,你是个好人!” “滚蛋!别说这种废话。” 林逸骂道。 他最痛恨别人给他发好人卡了! “王爷,” 善因颓然道,“天下之大,我又能往何处去呢!” 林逸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被夜锦羽追,是我的错了? 越往林子里走,高山巨树上,人迹罕至,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当热,免不了的还有毒蛇和蚊虫。 蛇类在草丛外晒太阳,蚊虫在草丛中双宿双飞。 好在余小时、崔耿生那两个呆子都是眼疾手快的,遇到毒蛇,直接一锤子砸过去,那惨象,林逸不忍多看一眼。 好在下晚回去的时候,收获满满。 马匹身上驮着的都是野猪、野鹿、野鸡和野鸭。 所有人都很高兴。 除了善因。 一个人独坐在白云城里的小酒馆里。 喝一口酒后,总要再用勺子舀一口汤喝。 对于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南州人来说,哪怕是吃稀饭都要有汤。 正饮到酣处,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老头子。 “原来是邢先生。” 善因冲着刑恪守拱手后,大喊道,“小二,来副碗筷,再加酒加菜。” “善公子倒是无须多礼,” 刑恪守笑着道,“老夫跟你善家乃是世交,与你叔翁善琦更是情同兄弟。” 善因站起身给他斟满酒,笑着道,“邢先生,你这是想做我爷爷,拿我当孙子?” 刑恪守摇头道,“倒是没有那个意思,老夫如今乃是戴罪之身,怎敢如此? 你我既然皆为王爷效力,那就各论各的吧。” 抿了一口酒后,从袖袍里掏出来一个纸条递到了善因的面前。 善因没有接,只是好奇的道,“这是什么?” 刑恪守笑着道,“只是早上忘记交给善公子的。” 善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看着刑恪守,冷冷道,“刑先生,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这些老头子久居三和,怎么可能消息还比他灵通呢? 刑恪守淡淡的道,“自然是淮阳公主。 太平山败曹大同救雍王,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早就传遍天下了,善公子要知真假,细心打听下,也就知道了。” “太平山又怎么样!” 善因冷哼道,“我善家自然不惧。” 太平山与东痒岛同出南州,一山不容二虎,百年来争端不断,或为田亩,或为盐利。 他的祖辈死在太平山杵下的不计其数。 太平山死在他祖辈手里的也不可数。 太平山的上任门主便是被他堂叔,德隆十二年的武状元善锦大战三日夜后击毙。 两家乃是世仇。 有你没我! “善公子,”刑恪守慢慢悠悠的道,“你是聪明人,一旦雍王得势,太平山便有了救驾的泼天之功。 到时候,你善家,自不必老夫多说。” “邢先生,何必如此激我?” 善因气愤的道,“你真当我是愚鲁之人吗?” 刑恪守道,“善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七品,自然是天子卓绝。” 善因沉默了一会,连灌了好几口酒,没有喝一口汤。 半晌后道,“阖族性命攸关的大事,在下自然不敢欺瞒叔翁。 在下进了都城,肯定是如实禀告。 至于叔翁如何决断,自有叔翁的道理。” 刑恪守站起身拱手道,“如此便好。” 善因看着刑恪守的身影渐渐远去后,腾的站起身,朝着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飞身上马,往北而去。 学校的武术教头不止善因一个,少了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没人告知林逸,林逸自然也不知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欺瞒的住洪应。 他红着眼睛,对着谢赞等人咬牙切齿。 谢赞挺着腰板,冷冷道,“洪总管是聪明人,何须老夫多说。” 陈德胜也面无表情,淡淡道,“洪总管,切莫误了王爷的大事,望你好自为之。” 卞京背着手,更是无所谓道,“要是看不顺眼,有种就杀了老子,最恨你这种自以为是的。” 一众老头子,没搭理洪应,转身就走了。 明月看向紫霞,紫霞看向洪应。 洪应闭着眼睛。 良久。 没有一句话。 大雁北归。 “娘的,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林逸撒了一院子的豆子,没有一个肯落下来的。 想当初,南来的时候,可是成群结队的进他院子的! 哪里像现在,除了鸽子偶尔朝他叫唤两声,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梁根的船队归来。 再次在白云城引起轰动。 三艘出去,回来三艘。 白云城的人都在传说梁家从南洋带回来金银珠宝无数。 林逸开始了航海执照的第二次拍卖,起步价就是十万两。 按他的想法,少一文都不卖。 梁家举牌,直接报了十五万两。 加价五万两。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三和的土豪不是他梁家一家。 这一次,三和首富听从自己口中“逆子”王兴的话,以三十万两拿了执照。 比第一次三万两! 多了十倍! 最高兴的除了林逸,便是卞京。 钱多任性! 通往南洲的最后一段道路,在南州和三和的近三万民夫的努力下,终于完工。 看着南州那坑坑洼洼的山道。 “南州不过如此。” 这是他完工之后的最后一句话。 道路畅通,从南州到三和的人越来越多。 拖家带口,携老扶幼。 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工钱的都可以不要! 渐渐地引起了三和人的不满,哪怕是刚来此地定居的外地人。 被抢了工作机会,谁能开心的起来? 排挤外来人,自然是少不了的。 新来的流民愈发艰难,无论是思想上,还是经济上,他们都受到了双重打击。 林逸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这种排外思潮。 直接提出:来了就是三和人。 石灰刷出来的标语,遍布白云城的大街小巷。 同时,和王府的条例又多出来一条: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 与其它条例不同的是,违反了这一条不需要去劳改。 章节目录 86、大开杀戒 林逸有气无力的的挥着鱼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洪应,叹气道,“起来吧,又不怪你。” 洪应道,“都是小的无能,没有及时察觉,要不然善因也不能走出白云城。 只要王爷应允,小的现在就去给抓回来!” “追什么追? 这会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林逸又看了一眼跪成一排的老头子们,叹气道,“你们这帮子老东西,倒是管得真宽。 其实本王倒是真盼着来一个布政使,如你们所说,到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名正言顺。 这些担子放府衙大人们身上,本王也不用多管闲事,乐得清闲。 最怕的就是来个指挥使或者提督,这种带枪杆子的,手里有兵,说话腰杆子挺,本王不得不顾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谢赞跪着拱手道,“王爷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林逸冷哼一声,“参本王,本王倒是不怕,善琦那老王八蛋也没少参本王。 只是,你们擅自做主,真当本王好脾气吗?” “求王爷恕罪!” 八个老头子嘴上求饶,面上却都是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 林逸淡淡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吧,你们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好像故意要你们小命似得。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关上三日,面壁思过,同时每人写一份检讨书。 用白话写,本王要是看不懂,就是不作数。” “谢王爷!” 众人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白云城没有因为三个老头子被关而陷入停滞。 毕竟他们只是被关在屋里而已,王爷也没有剥夺他们之前的权利。 每日都有人来找他们请示,他们站在窗口,就把事情交代明白了。 起点孤儿院的新操场,喊声震天。 不过参训的却是扩建后的王府护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大爷大妈想学武依然只能在学校那边。 “你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凡是不能化劲的,就别怪咱家不留情面,到时候你们没必要再留在王府,” 站在简易将台上的洪应,声音不大,但是下面的每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和王府不留废物。” “是!” 护院异口同声的回应完后,再次陷入寂静。 台底下落在可闻。 沈初和包奎等人却是无奈。 化劲? 这个要求太过了! 即使都城禁卫军和京营,化劲高手都是屈指可数! 四千人的护院,最后还能留下几人? 但是,洪应的话,他们又没有胆量去反驳。 洪应从台上下来,路过沈初身边,淡淡地道,“不要再留废物,不然出个意外,王爷还得跟着伤心落泪。” 沈初拱手应是,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气。 自从王成获得航行执照,便同梁根一样,开始大规模采购货物。 商贩们都循着腥味,把瓷器、茶叶、丝绸源源不断的运往三和来,毕竟有人高价收,根本不需另寻买主。 只要安全运到,就能赚到钱。 来三和的客商亦愈发多,马路上每日车水马龙。 别说是外地人,就连本地人都被弄迷糊了。 白云城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聪明人会顺势抓住机会。 白云城终于有了第一家真正意义的客栈、第一家上下两层的酒楼。 中街绸缎庄的刘铎刘掌柜终于不再挂羊头卖狗肉,他真的在卖绸缎。 粗布,这种低端货色,他卖的都很少了。 苦力身上才能赚几个钱? 林逸却善于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比如白云城暗门子里的女子都愈发年轻了,再也看不见那种豁牙、驼背的了。 虽然姿色还不能与安康城相比,但是却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林逸正要表示欣慰的时候,却发现了里面居然有幼童。 受过高等教育的和王爷表示不能忍。 和王府的条例中没有“扫黄”这一条,林逸也没打算加这一条。 王兴善于领悟,王府条例中刚好有一条:买卖人口犯法。 根据这个条例来,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因此白云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击人贩子行动。 令人诧异的是,向来仁慈的和王爷,这一次大开杀戒,那些凡是被定性为“罪大恶极”的,统统脑袋落地。 连去劳改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和王爷就藩白云城以来第一次大开杀戒! 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这会才明白过来,在三和,在白云城,“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的罪行跟杀人罪等同。 白云城的文化娱乐事业刚刚兴起,便这样中途夭折了。 林逸非常的遗憾。 这不是他的初衷啊! 只能怪自己用力过猛! 天气越来越热。 林逸再次习惯性的光着膀子。 仰躺在一棵大树底下,听见鸽子叫后,都懒得抬下眼皮。 王庆邦递过来翻译好的纸条,他也没接,只是懒洋洋的道,“念。” 王庆邦道,“右都御史秦阳参王爷在三和行事乖张,擅役壮丁,擅敛财物。” “娘的,”林逸气呼呼的道,“这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秦阳可是正二品! 与善琦相比,同样是参奏,可是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庆邦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道,“王爷无须多滤,福之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少放屁,真他娘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子要是真摊上事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王庆邦讪笑,说不出一句话。 又过了十五余日。 淮阳公主的信鸽又来了,这次一下来了五只,却都是一个消息。 善琦参奏何瑾擅权专宠。 这一次不光是林逸愣了,连王庆邦和谢赞等人都被惊呆了。 陈德胜叹气道,“善大人这是险中求胜啊!” “这是求死。” 自己的仇人去作死,林逸居然高兴不起来。 田世友率领大船回来,十一艘大船摆在江面上,气势宏伟,再次轰动白云城。 白云城的居民亲眼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从船上搬下来,大概金银大多,箱子盖不上,太阳光底下,箱子里反射出来的光芒,差点晃瞎他们的眼睛。 田世友回来这天,他直接入住了在白云城刚刚兴建好的宅子。 入了白云城,自不比在放鸟岛可以称王称霸,宅子的门头很低调的刻了“田宅。” 众所周知,白云城能称王的只有和王爷一人,能称“府”的,也只有一座和王府。 章节目录 87、明降 令他意想不到是,三和的豪门大户,居然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而且,还没有一个空手来的! 金银珠宝,自不必说。 说是庆祝他乔迁之喜! 他要是信了他们的话,才叫有鬼呢! 以往的时候,他身为海贼二代,盐枭扛把子,家资巨万,但是,三和的乡绅们从来都不肯正眼看他一回的。 别说特意登他的门,就是特意邀请,人家都不乐意来呢!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此理。 这些人无非是想跟他打探海上的事情罢了。 但是,没有和王爷的应允,他哪里敢跟这些人透漏和王爷与杜三河的约定,所以只管打哈哈,也就过去了。 至于别人是不是失望而归,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只在乎和自己能不能发财,和王爷开心还是不开心。 宾客散尽。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嘿哈声。 尚水湾在白云城上学的孩子有四十来个,除了自己的八个儿女,剩下皆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子女。 他手下兄弟,围着一众孩子,看着他们挥拳踢腿,一脸的兴奋。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神情。 刘三道,“大当家的,还是你有主意,我家这崽子,自从送到白云城,完全就不一样了!” 放肆的大笑,眼泪差点没出来。 “别说哈,这位王爷,还真有的本事。 以前教这小王八蛋打拳,得先踹上两脚,他才肯乖乖听话。 哪里像现在这么老老实实,说什么要强身健体。” 说话的是大高个万成,田世友的左膀右臂。 从始至终,他的眼光都在自己爱子的身上,并不曾看上田世友一眼。 “孩子们肯用功是好事。” 田世友既感到高兴,却隐隐地心里又有点不安。 但是,为什么会有不安,他也说不出来。 “爹爹!” “乖儿子!” 田世友一把举起来了自己的第四子田俊华,他才十一岁。 来白云城这短短时日,居然已经化劲了! 难道真如大家传说中的那样? 和王府教授的是高等功法? 不然就没法解释! 尚水湾送过来的孩子,已经有三个化劲了! 依照他祖宗的功法,他们尚水湾,在三十岁之前化劲的寥寥无几! 他的大儿子田俊豪,自小便悉心教养,如今已经二十有一,还没有化劲!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把孩子送到白云城是英明之举。 太阳西下。 他望了望天色,吼叫道,“备马,去王爷府。” 他骑着马,身后跟着的是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堆着箱子。 林逸吃好晚饭,拿着自制的竹拍子,对着眼前成堆的蚊虫用力挥舞。 “不搞死你们,老子就不姓林!” 林逸真是气急! 太阳还没落山,区区蚊子,就想逼着他上床躲蚊帐里。 他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田世友跪在地上,看着眼前对着蚊子较劲的和王爷,哭笑不得。 林逸打蚊子打累了,抿了一口茶后,看了一眼地上装满银子的箱子。 沉默良久后道,“抬回去吧。” “王爷.......” 田世友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位王爷有多爱钱,他可是有亲身体会的! 林逸笑着道,“做生意呢,讲究钱生钱。 忌讳赚钱就分,所以啊,抬回去,继续下崽。” “谢王爷!” 田世友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本钱越多,生意自然是越好做! 这一次不怕船舱的货堆不满了。 林逸摆摆手,看着田世友走出院子后,叹气道,“真想遇到一个女的,活的,有钱人,本王真的不想努力了。 她们负责挣钱,本王负责美貌如花。” 毕竟颜值在这放着呢。 身后的明月等人哑然失笑。 她们这位王爷说话永远都是出人意料,永远都是这么有趣。 紫霞笑着道,“王爷无须自责,那是她们没有福气。” 林逸叹气道,“长公主有钱,可惜啊,那是我姐姐!” 明月和紫霞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个话题就不是她们能讨论的了。 王庆邦等一众老头子突然出现在面前。 林逸便知道他的亲妹妹又准时来信了。 自从自己明确表达讨厌鸽子粪和叫声后,王庆邦师徒便很识趣的把鸽笼移到了都指挥使司。 有信的话,就由这师徒送过来。 “说吧,又有什么本王不知道的国家大事。” 林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王庆邦道,“善琦由右佥都御史改巡抚三和,加提督军。” 曾为左佥都御史的陈德胜叹气道,“布政使、巡抚虽为正二品,可是变为正三品的副都御史乃是擢升。” 林逸好奇的道,“你的意思是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变为二品宪职巡抚,也好不到哪里去? 亦是明降?” 他只记得正三品副都御史敢对正一品都督吆五喝六。 他亲舅舅平北大将军、镇北巡抚,一品都督袁昂就经常被都察院的御史们骂的跟孙子似得,最难受的是还不能还口。 总之就是言官属于特殊的存在。 品级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属于浮云。 善琦来不管来不来三和,哪怕是去富裕之地,也是亏了。 陈德胜点点头道,“正是。” 林逸叹气道,“老子跟善琦不对付,这王八蛋来了,不是给老子添堵吗?” 刑恪守赶忙上前道,“老夫等人与善琦乃是昆弟之好,想必他定会通情达理!”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们惹的麻烦,你们自己解决。 他要是敢找老子的麻烦,我就敢揍他!” 他有这个自信。 眼前的三和,他是说一不二。 除非他皇帝老子肯对善琦花钱,重新组建边军。 但是细想,基本不可能。 国库都能跑老鼠了,楚州和岳州的破事还没解决呢。 更何况,何瑾也不会让善琦逍遥。 这老小子身为廷卫指挥使,不在半路上杀了善琦,就算不错了。 陈德胜咧嘴笑道,“王爷无须多虑。” 善琦肯走到这一步,自然已经是深思熟虑的。 他原本是不需要站位的,但是为了东痒岛,为了族人,又不得不站队。 否则,雍王登基之日,便是东痒岛灭族之日。 至于善琦为什么站和王爷,这是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没有想通的。 善琦着实没有必要亲自来三和的。 章节目录 88、发光的和王爷 就拿他们这些老头子来说,但凡有一点退路,他们也不会选和王爷啊! 他们行将就木,无权无势,又是戴罪之身,纵有一身才华,也是无处施展,除了突然出现的和王爷,他们还有得选择吗? 好在,他们这位和王爷,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甚至眼前的情况,让他们渐渐地有了一点欣慰的感觉。 林逸冷哼道,“先说好了,别的随便他折腾,但是学校和孤儿院他得负责养起来。 还有就是盐利和海运这一块,也别让他来动本王的,三和艰苦,本王得多留点私房钱。” 谢赞道,“王爷尽可放心,善大人非不通情理之人。” 林逸叹气道,“得,好坏都由着你们说,本王要看的是结果,要是出了意外,一定有你们好看。” 众人笑笑,没有人在意他的威胁。 他们现在已经非常了解这位和王爷了,别看嘴上叫唤的凶,其实是个老好人。 艳阳高照,白云城的人只顾过自己的日子,千里外的朝堂与他们毫不相干。 南来北往的车辆把马路堵的水泄不通。 谁让白云城就这么一条路呢?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汉站在牛车上,甩着鞭子,中气十足的骂道,“冇阴功! 朝右边走啊!” 一开口就是老三和人了。 他的对面是一溜排的商队马车,坐在前面的是一个胖嘟嘟的年轻人,正要说话,便被站在地面上的雄壮中年人抢了话。 “老先生,你先请!” 中年人从车夫手里夺过马缰,亲自把马拉到了路的另一边,朝着身后喊道,“朝右边走,别挡着道。” 车队很麻溜的让出来了一条道出来,老头子冷哼一声后轻抖了一下鞭子,牛车缓缓地从他们身前走了过去。 胖嘟嘟的年轻人对着中年人不满的道,“小爷请你们走镖,可没让你们带着小爷受气!” 中年人拱手苦笑道,“少当家的,你是第一次来白云城。 大概是不了解这里的规矩,这里可和咱们南州不一样,那黑皮子,也就是民兵队,凶的很。 要是寻衅滋事,就麻烦了。 老当家的把你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可不敢让你身陷险境。” 最见鬼的是白云城下到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上到白发苍苍的老妇,基本人人习武。 像刚刚那个不起眼的农夫,气势一散开来,他娘的居然是个二品! 比他这个行走江湖的总镖头还要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要不是囿于生计所迫,他自己都恨不得留在这白云城,好生研习那所谓的“皇家功法”——会元功。 可惜,没这个机会。 只有偶尔借着在白云城多停留的机会,在学校的操场上多看上两眼,好学上两招。 “要想鱼上岸,就得粮食换。” 坐在河边,林逸不时的往河里撒一把玉米粒子。 说完,又缓缓拉上来一条七斤多重的鲫鱼,差点毁了他竹制的鱼竿。 现在,他基本不在家里钓鱼了,因为在和王府的进出水口放置了竹篾栅栏,外面的鱼进不来了。 他种了荷花,养了金鱼,外面的草鱼见青就啃,有什么祸害什么。 突然接连钓上来三条鳑鲏鱼,倒是把他弄愣了。 这是他第一次钓到,以前连见都没见过。 “这是炸窝了,一家老少整整齐齐?” 林逸小心翼翼的去了鱼钩子把鱼放进了木桶里,对着包奎道,“捞几个河蚌,一起回家养着吧,不然这鳑鲏不下崽。” 包奎好奇的道,“王爷,这鱼下崽不下崽和河蚌有什么关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林逸笑着道,“鳑鲏的崽是放到河蚌的肚子里养的。” “啊.....” 包奎有点不敢相信,笑着道,“这河蚌是傻子不成。” “适者生存,哪里有真傻子,” 林逸又皱起眉头道,“这河蚌也不能放家里,它要是下崽,直接放到鱼腮、鱼眼睛里,搞不好就把鱼弄得发炎,烂鳞。 老子那几条金鱼,也经不起祸害。 都拿回去,放大缸里单独养吧。” 说完又叹起。 如果上辈子自己腿脚好好地,即使不做网文作者,自己去养鱼,也是巅峰王者。 毕竟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秦虎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大声道,“王爷,王爷.......” 包奎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虎咧着嘴道,“王爷,你猜我看到谁了?” 林逸道,“你行不信我把你扔到水里?” 秦虎赶忙道,“王爷,我看到葛老山了!” 林逸皱着眉头道,“那个什么浮龙山的土匪头子?” 接触过的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这葛老山恰恰是其中一个。 “正是,”秦虎拍着胸脯道,“王爷,你看我要不要带人去给抓起来?” 林逸问,“他在三和抢劫了?” 秦虎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这家伙不做土匪了,居然拉了好几大车的茶叶过来,开始卖茶叶了。 我亲眼看到他拉到王家,换了好多银子。” 林逸道,“那既然没有作奸犯科,就得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盯着吧,有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啊.....” 秦虎无奈,这事怎么就摊到他头上了。 他很浑,但是这位王爷却是混..... 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干脆也不多做争辩,拔腿就去跟踪这葛老山。 不然这葛老山真弄出点事情出来,他回头不好跟王爷交代。 马路边的店铺节次鳞比,甚至已经延伸到了主路二里地范围,有钱的大户,顺着主路,在旁边修了不少比主路还宽的辅路。 甚至还有许多未修建好的房子。 白云城最高档的酒楼叫金福酒楼,也是白云城唯一一个上下两层的酒楼。 想当初想建在路边,在向都指挥使司申请的时候,直接被拒绝了。 都指挥使司把远离主路有千把丈远的一块地给了他们。 原来是坏事,现在却变成了好事,因为地方够大,够空旷,不管来多少马车,不怕没有停车的地方。 章节目录 89、大刑伺候 依着一块土丘建的牲口棚,一并排全是低头饮水吃食的马和驴子,槽位明显不够用。 秦虎枯坐在客栈边上的一棵大树底下。 看着酒楼进进出出的客人,始终看不到葛老山的身影。 终究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又没有胆量直接进去。 他自己为啥跑到三和,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不就是怕葛老山寻仇嘛! 想当初,是他在和王爷面前卖了葛老山的。 葛老山一夜变成穷光蛋,就有他一份责任。 不消多说,葛老山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带着十几个黑皮子巡街的王兴出现在街面上,秦虎眼前突然一亮。 赶忙小跑过去,拱手道,“王队长,好久不见!” 王兴道,“原来是秦兄弟,好久不见。 这没跟着船队出海?” 要不是看在和王爷的份上,这种人他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秦虎笑着道,“王队长,看到你真是高兴。 今天我做东,请众位兄弟喝一杯?” 王兴背着手道,“兄弟公务在身,不敢饮酒,还是改日吧。” “那就不喝酒,进去吃个便饭? 刚好现在是吃饭的时候,” 秦虎又朝着边上的民兵道,“众位兄弟,都别客气,一起进去吧。” 王兴看了看边上的众位兄弟,想了想道,“这鬼天气热的很,刚好咱们也走累了,进去喝点茶水吧,吃饭喝酒就不必了。” 这几日他们正在抓一个江洋大盗,没有时间吃吃喝喝。 要是再抓不住,和王爷那里他就没法爷交代了。 “请!” 秦虎高兴不已。 眼睛不知觉的又扫向了王兴身后的一个大高个陈心洛。 王兴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哪怕现在有了一点上进心,可是学武是需要大毅力的,他依然进步有限。 到现在还没有化劲! 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众所周知,因为他老子是王成。 而和王爷又莫名的比较看重他。 民兵队里,真正依仗的还是依靠从和王府护院里出来的高手! 比如眼前这陈心洛,三十不到,已经是六品巅峰的高手! 据说是得自洪总管的亲传。 秦虎看到他,心里一下子就笃定了。 他就不相信,葛老山有胆子放肆! 众人坐下,店小二看到王兴,不消多说,好茶先上来了。 秦虎亲自给他们斟茶,同时又不时的望着楼梯口。 又喝了两壶茶,吃了点果子,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了。 秦虎看过去,对方也望向了他。 “葛大当家的!” 秦虎热情的挥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葛老山手握在刀柄上,缓缓走向秦虎的同时,又不免打量着穿着黑衣黑裤的民兵队众人。 终究还是把手从刀柄上放了下来。 行走江湖,向来都是稳字当头,初来一个地方,出于本能习惯,一定会打听到当地的具体情况,比如谁是地头蛇,谁最有权,谁说话最好使。 否则一味莽撞行事,他早就没机会活到现在了。 秦虎得意洋洋的道,“原来葛大当的是认识咱们王队长的啊。” 葛老山忍着砍了这孙子的冲动,冷哼道,“王大队长的威名,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爷点了点头道,“认识我便好,咱们白云城不比别的地方,一定不要作奸犯科,否则一定饶不了你们。” 葛老山恭敬的拱手道,“是,多谢王队长提醒。” 说完又看向秦虎。 秦虎笑着道,“兄弟我现在跟着和王爷呢,吃香的喝辣的。” 葛老山眯缝着眼睛,半晌后才道,“你他娘的倒是好运气。” “说吧,你们进白云城做什么?”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否则我立马禀明和王爷,你们吃不了兜子走。 王大队长,你有所不知,这葛老山之前就是浮龙山的大土匪头子!” 说着又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 “哦?” 王兴抬起头,再次看向葛老山,“秦兄弟兄说的可是实情?” “确实是实情,”葛老山挺起胸膛道,“和王爷可是知道的! 正是受他老人家教诲,在下才洗心革面,现在做着茶叶生意,以后还望王大队长多多关照。” “那便是最好了。” 王兴站起身,他身边民兵队众人同样跟着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酒楼。 秦虎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跟着走出去,硬着头皮对着葛老山道,“葛大当家的,慎重啊,这里是白云城! 杀人你就得偿命!” “哼!” 又是当啷一声。 葛老山又把刀放回了刀鞘,“带我见和王爷,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要见和王爷?”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葛老山道,“一句话,同意不同意。” 看着葛老山要吃人的眼神,秦虎缩了一下脖子,捻捻手指低声道,“那我给你问问,不过先说好,这位王爷你也是知道的.... 咱们最好别空手去。” 葛老山道,“自然!” 三和的水稻出穗。 雨也越来越多。 傍晚,太阳渐渐重归山林。 林逸坐在家里就能听取蛙声一片。 “不对!” 林逸仔细一听,蛙声中,还有另外一种声音。 好像似得猫叫,又似杀猪叫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 沿着回廊,往河边去。 看到一只水獭抱着他河里养的金鱼在那大快朵颐,直接愣了。 上游的竹篾栅栏,被这小东西给搬开了! 小东西一点也不怕人,甚至连跑的意思都没有。 “给老子抓起来剥皮!” 吃了他心爱的金鱼,还敢这么嚣张! 林逸的话音刚落,明月一个蜻蜓点水,直接抄起了水獭的后颈脖子,可怜它直到被提出水面,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脸无辜的看向林逸。 林逸气呼呼的道,“奶奶个熊,别装可怜,不吃你这一套。 来人,拿绳子,绑起来。 大刑伺候!” 葛老山跟在孙邑身后,一路小心翼翼。 到了地方后,直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只在他看来既像老鼠又像狸的动物四肢被绳子绑在树杆上,露出滚圆的肚皮,一脸惊恐,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叫声。 那位和王爷手拿着小树枝,不时的上前敲两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葛老山哭笑不得。 这他娘的是闲的,还是有病啊! ps:谢谢“可盐可甜小丸子”小姐姐的盟主,写书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盟主..... 章节目录 90、淘汰 葛老山正暗自腹诽间,突然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意,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死太监! 吓得噗通跪下,大声道,“草民参见王爷! 王爷千岁千千岁!” “哦,好久不见,起来吧,” 林逸回过头朝着他摆了摆手后,又继续看向那只水獭,“你真的让本王很为难啊!” 真杀了? 罪不至死。 养着? 那是虐待自己,这难听的叫声谁受得了? 犹豫半晌,叹口气道,“扔了,扔的远远的,别让本王再看见他。” 包奎上前给水獭解了绳子,不顾它的尖叫声,直接放进一个编织袋里,拎出了王府。 林逸在水盆里洗了把手,然后用毛巾擦了一下,接过茶杯,坐在椅子上后才有空看了一眼葛老山。 和蔼的道,“说吧,见本王有什么事?” 去年才搜刮了人家的家底,现在还有点心虚,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葛老山陪笑道,“王爷,自从聆听了你的教诲,草民大彻大悟! 现在乃是行商之人。” “长话短说,说人话,” 林逸笑着道,“别绕弯子,你好好的山大王不做,跑三和来干嘛了?” 葛老山愣了愣神后,讪笑道,“王爷,南州动荡,不少人找草民入伙,草民没那个胆子答应。 也不敢拒绝,这就来投奔王爷来了!” 林逸咂摸下嘴巴,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拉你一起造反?” 葛老山笑着道,“草民虽然有千把号人,可王爷是知道的,皆尽是些老弱妇孺。” 造反? 他没胆量把这个词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所以只能模棱两可。 林逸道,“投奔本王啊,行吧,去都指挥使司,会有人划地给你们。” 葛老山再磕响头道,“谢王爷。” 林逸见他还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便又接着问,“你还有什么事?” 葛老山道,“草民也想为王爷效力!” 说完,又不禁看向旁边的秦虎。 这种废物都能留下来,为什么自己不能? 林逸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王八之气? 抛开逃难的秦虎,被逼迫的田世友不算,葛老山是第一个主动来投效他的人! 林逸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你图什么?” “啊.....” 葛老山也被问愣了,需要这么直接吗? “三和都是王爷说了算,草民跟着王爷自然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本王就是个藩王,” 林逸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到这指望升官发财,怕不是来错了地方?” “王爷,草民不要当官!” 葛老山大声道,“草民只要发财!” “嗯?” 林逸更是无语,你记性这么不好吗? 去年的时候老子才掏空你家底! “王爷,”葛老山陪笑道,“听说王爷开了海运,草民能有办法弄到船。” “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 林逸笑着道,“你想必也是打听过的,想行船得去参加拍卖,价高者得。 没有执照,想发财可就困难了。” “王爷......” 葛老山苦笑。 老子的钱不都让你抢走了嘛。 林逸好奇的道,“你个山匪,去跑海,这不是胡闹嘛。” 葛老山道,“王爷有所不知,我等世代皆是渔民,藏入山林,也是苦于生计。” “行,赚钱了,别忘记本王那份就行。” 林逸想着这人好歹是第一个投奔自己的,给对方一个航运执照,就当千金买马骨。 “谢王爷!” 葛老山喜不自胜。 见林逸不再说话,便起身告辞。 楚州、岳州战事不断,甚至连洪州、南州也被波及,涌入三和的流民亦愈发多,各个拖家带口。 家底好一点的,甚至还赶着牛羊牲口。 不过,大多数都是贫苦不堪之人,有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涌进白云城。 这一种,林逸不能装作没看见,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还是按照老办法,以工代赈,皆被卞京招去修路了。 这一次修路的人多,加上以往的经验,修往岳州的路速度很快。 更多的流民是漫无目的,钻进深山老林开荒种地,或打猎捕鱼。 对于这一种,林逸想管都没办法。 虽然他是三和之王,可是他能有能力管辖的范围也就是在白云城方圆百里之内,再远一点,山高路险,鞭长莫及。 时间过得比林逸想象的快。 眨眼就是夏收。 本地居民很多都做起了地主,居然开始雇工。 这也为白云城解决了一部分就业问题。 和王府的护院扩充的很快,但是,招的再多,也赶不上洪应的淘汰速度。 毕竟不入化劲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初无奈,何吉祥干瞪眼。 何吉祥道,“洪总管,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许多人假以时日,未必就没有一番造化,还是要给点时间。 这样直接赶走,太可惜了。” 现在的护院有三百七十一人,各个都是化劲高手! 其中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六品的也有二十余人。 甚至还有三个七品有超越沈初的可能。 他做京营总督多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京营上万人加上安康城兵马司的上万人,化劲的也不过百十人,有品级的也不过寥寥几十人! 哪怕皆是精锐的御林军,化劲高手也不过百人! 他真不知道这死太监想做什么! 洪应冷哼一声道,“那你当王爷府是什么地方? 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了?” 沈初赶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洪总管,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些凡是进不了护院的,给放入民兵队如何?” “这与咱家有何相干。” 说完背着手,踱着方步直接走了。 何吉祥与沈初面面相觑。 何吉祥叹气道,“沈统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全部放入民兵队,咱们辛辛苦苦给训练出来,要是让他们走掉,倒是白费一番心血。” 沈初道,“不得不如此啊。” 就这样子,王兴的民兵队一下子成了一支有近四千人的队伍。 但是,高兴了没有多长时间,这些人的吃喝拉撒就成了他头疼的问题。 他民兵队的经费是有限的。 好几千人是从和王府护院出来了,可是这经费没跟着过来。 他不得不偷偷摸摸的找向了沈初和何吉祥。 何吉祥和沈初也是无奈,只能直接去找林逸。 钱袋子在明月和紫霞那里,和王爷不松口,这两人是不可能给钱的。 章节目录 91、影子 “你们的意思本王懂了,总归就是这些人一边种地打鱼,还一边领着本王的月钱,” 林逸叹气道,“这可都是本王的私房钱,本王留着养老的。”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搭这么多私房钱有必要吗? 何吉祥笑着道,“王爷请暂且宽心,等这夏收一过,老夫就带他们去剿匪,务必想办法补一点亏空出来。” 林逸笑着道,“这还差不多,千万别像上次那样最后还亏钱了。” 何吉祥急忙应是。 天气越是热,半空中的不知名小飞虫越是多,密密麻麻。 不分早上还是晚上,到处都是,林逸都不怎么敢出门。 照着镜子,看着脸角发溃处已经结疤,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有毒的虫。 这些小飞虫只在夏收那么几天比较多,夏收一结束,便渐渐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个闷热的早晨。 明月和紫霞一大早便在那对练拆招,香汗淋漓,很是勤奋。 洪应背着手,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终究忍不住一挥手,明月和紫霞闷哼一声,摔落在地。 “请总管指教!” 两人快速的站起身,不敢有丝毫的埋怨。 “你们的功夫都是咱家教的,” 洪应不满的道,“可是越练越回去了。” 明月的嘴角渐渐溢出了血,也没敢去擦拭,只硬挺着,小心翼翼的道,“文昭仪说,我二人的红袖招功夫只要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紫霞却是更大胆一些,吐了口中血沫,不服气道,“不知道哪里错了,还忘总管明示。” 但是,最终还是被洪应盯得浑身发麻,还是忍不住低下了脑袋。 洪应道,“红袖招乃是孤阴妄进的招式,你等本就是先天阴体,何须再多练? 独阳不成,孤阴不生的道理,咱家都说过多少次了?” 两个人低头不语。 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跟着文昭仪说功夫,分明是王爷的主意。 “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洪应冷哼一声道,“同径多歧,旁门小法,误了人多少,莫再行差错了,否则咱家就不再饶你们。” 他很庆幸在王爷的小说中看到了这句话,要不然他这后天纯阴之身,如何做到明心地印? “是。” 二女异口同声的道。 “哼,”洪应接着淡淡的道,“王爷要起身了,赶紧准备吧。” 不再搭理两人,径直去了前院王府护院沈初等人的住处。 一众人侍卫在沈初的监督下早就开始了晨练。 沈初看到洪应过来,头皮发麻。 强撑着道,“总管。” 洪应道,“把那两个呆子招进府里来吧。” “是。” 沈初不需要他多说,就知道那两个呆子说的是谁。 除了余小时和崔根生还能有谁呢? 这两人确实是学武的奇才。 洪总管让两人进府,也是应该的。 他只想着这两人进步不要太快,到时候他输的也不会那么难看。 林逸吃好早饭,抱着茶杯,用茶水清了清嗓子,看着突然站在门口两边跟门神似得余小时和崔根生笑着道,“你们不去好好的打铁,往这来干嘛?” 洪应笑着道,“王爷,前些日子去打猎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让他们做哼哈二将吗?” 他可是看过封神演义的。 知道什么是哼哈二将! 林逸笑着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行,以后就带着他们。” 这一份方皮和崔耿仁羡慕到眼红的工作,却是让余小时和崔耿生叫苦不迭,他们觉得还是打铁更好。 他们真想直接不做了,但是他们又不敢违拗洪总管。 是个人都知道,凡是敢对洪总管说“不”字的,现在要么在乱葬岗里,要么躺床上还没起来。 他俩只是不太聪明,还没傻到自己找死。 孙邑小跑进来,又送过来一封信。 林逸看了一眼信封,平平淡淡的信封,没有署名,拆开后一看又是潦草的字迹,交给了明月。 明月读完,犹豫半晌,最后低声道,“王爷,信上说梅静枝将军遇刺,秘而不宣。 曹大同转战洪州,落款是影子。” “影子,又是影子,”林逸看向孙邑,“送信的人呢?” 孙邑道,“沈统领和包统领都一起追了过去。”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住这个人。” 林逸咬牙切齿,反而忽略了信上的内容。 梅静枝遇刺与他有什么关系? 洪应冲着明月和紫霞点点头后,悄悄出了屋子。 林逸也没注意他是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的时候,吃了一盘子半头鲍,实在吃不下去了。 自从西江开始行大船后,他吃海鲜终于方便了许多,比如这鱼翅、燕窝、鲍鱼可以吃到吐。 摸摸肚子,奶奶个熊,又吃胖了一点。 得去锻炼了。 太阳下山之后,他又不自觉的走上了白云山。 他等的人又没来。 明月终究忍不住道,“王爷,要不咱们想别的法子?” 林逸笑着道,“少打歪主意,本王追姑娘,向来光明正大。” 紫霞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她也说不好这位王爷是多情,还是专情。 毕竟去年那会还被宇文涉家行四的庶女迷得神魂颠倒呢。 现在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又打起了燕家姑娘的注意。 而且对这位燕家姑娘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念念不忘。 “回去吧。” 林逸又是失望而归。 白云城无论是民兵队还是护院、学校学生,每日的训练都不曾中断。 但是,没有一个是令林逸满意的。 他又没有时间亲自给他们上课,又没有耐心编写教材。 因此年轻的网文作者突发奇想,何不寓教于乐,寓乐于学? 他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本新书《傲世战神》! “但凡拥有思想的生物,都是好战的。 整部人类史,可以说是部战争史。 战争的本质是政治的沿续,是实现经济目的、分配财富的手段.....” 不自觉的写出来这么两句开头,林逸都不禁为之叫好! 自己真的是个网文天才! 怎么就能写出这么富有哲学诗意而又有内涵的句子呢? 用着炭笔,下笔如有神! 章节目录 92善琦来了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洋洋洒洒的写下两千字后,又猛然发现自己写成了议论文。 开头都没有主角,没有设定,没剧情! 完全不符合黄金三章的节奏! 不能再这么继续写下去了,是时候展现主角真正的实力了。 就先姓叶吧,网文四大姓之一,不会有大毛病。 叶良辰? 毕竟脑海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名字,反正之前几部自己也没用过,那就这个吧。 “叶良辰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自小父母早逝,只与一个妹妹和一条癞毛老狗相依为命.....” 开局一条狗,有妹有房。 可还行? “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自小最大的梦想就想成为一名将军...... 敌国犯境,国家危在旦夕,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家里那把缺口的柴刀......” “夕阳下,他告别了妹妹,背上行囊踏上了走向血战沙场的道路.....” 代入感是不是来了? 不免得意起来,哼起了小曲。 不自觉中又写废了一根炭笔,一直写到凌晨。 公鸡叫了。 他望向窗外,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 对于一个网文作者来说,熬夜太正常了。 “王爷,该就寝了。” 洪应终究忍不住催促道。 “吾欲修仙,法力无边!” 林逸笑着道,“你还不睡,在这陪着我做什么?” “王爷英明。” 好一个吾欲修仙,法力无边! 洪应心里默念了一遍,把这话认真记下了。 然后眼神又不自觉的望向王爷新创作的。 “不用收拾,省的稿子给我弄乱了。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是。” 洪应跟着林逸出了书房,合上了门。 林逸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起床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正热的时候,洗漱完,由着明月扒了两个大虾,自己随意吃了两口,肚子就算饱了。 天热,没食欲。 他想去洗澡。 西江的水清澈见底,可是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干净而已。 实际上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虫呢。 他早已下令,禁止任何人随意下水游泳。 自己也不能开了这个头。 更没有胆开这个头。 西江另外一个名字叫“瘴江”。 因此,他要是想洗个澡的话,就往白云山去,那里有岩缝里直接流出来的泉水。 纯天然,无污染。 和王府的用水也都是从山上挑回来的。 三和夏收结束。 按照正常来说,夏播总会推迟个十天半个月。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很多人要么因为劳累过度,要么染了疫病,不少人家门口都挂着白幡。 基本都忙着治丧,哪里有余力管别的事情。 甚至,害怕被过了疫病,都不怎么敢出门,各个大门紧闭。 可是自从这位和王爷来到白云城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喝生水居然都成了违反条例的行为! 大雨过后,还要求家家撒生石灰! 开始倒是有很多人抱怨,但是习惯成自然,慢慢也就习惯了。 到如今,他们也会教那些刚来此地的流民如何用盐治疗吸附到身上的水蛭,如何把明矾添加到水里。 对于那些什么都不会,肮脏不堪的流民,他们还会加以嘲笑和讥讽。 笑着,笑着。 他们出奇的发现,今年没怎么死人,甚至新出生的孩子还多了许多。 难道真的如胡是录神医所说,人干净了就不会生病,不生病就不会死人?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老头老太太把原因归为自己学了武。 学会了武功以后,百毒不侵,百病不入。 眼前夏季丰收,一片喜气洋洋。 再加上流民众多,只要给一口吃的,抢着帮着干活,劳动力不缺。 所以,夏收之后,又紧跟着夏播。 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白云城没有闲着的人。 那些闲着没事找事的,一概都被送去劳改了。 日新月异的白云城,一片大好。 以至于刚刚下了马的善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酷暑之地是真的,好歹他能习惯,毕竟他是南州人,不怕热。 但是,穷陬僻壤、鼪鼬之迳、杳无人烟,未免言过其实。 从安康一路行来,最好走的路莫过于三和这一段了! “善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是随下官去休息吧。” 谢赞带着一众老头子亲自迎接。 “谢大人!” 花白胡须的善琦在善因的搀扶下下马,俯身拱手道,“你我已经多年不见了。” 说完又看向刑恪守和卞京等人,挨个施礼。 刑恪守捋着胡须笑着道,“善大人莫客气了,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多这些虚礼。” 善琦感慨道,“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各位,实在是三生有幸!” 放在以往,他给这些人提鞋都不配。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赞引路,善琦在前,身后是一众自己带过来的随从,以及从南州迎接,一路跟随自己到此地的善家十几个子弟,皆是二品以上武者。 何瑾阴险小人,他这一路不得不防。 进了都指挥使司,在首座的位置推让一番后,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一番寒暄之后,谢赞道,“善大人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善琦叹气道,“自然是有进无退。” 卞京道,“那又何须亲来?” 善琦笑着道,“如果老夫不亲来,又如何放得下心?” 刑恪守淡淡地道,“善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甚至十二皇子永安王,也皆是人中龙凤。” 善琦冷哼道,“大龙气势何奋疾,小龙两角犹茧栗。 黑云上下风荡潏,前顾后随恐相失。” “善大人,果然是豪杰!” 刑恪守站起身,朝着善琦拜了一拜。 善琦没有接话,喝了一杯茶后,便道,“各位,请允老夫先行沐浴更衣去谒见王爷。” “应有之理。” 一众老头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林逸刚从白云山上冲完澡回来。 正光着膀子。 听说善琦求见,更没有穿衣服的道理。 不是喜欢参老子举止失当吗? 那就让他继续参好了。 “王爷千岁千千岁!” 令林逸诧异的是,这个老东西居然给他下跪! “仇人见面,何必这么客气。” “草民不敢!”善琦高声道,“王爷说笑了!” ps:今天三江,有许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会说的大佬就在评论区多说点,忽悠一个算一个! 章节目录 93、齐鹏 “说笑?” 林逸没好气的道,“本王可没说笑,你要是故意和本王过不去,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王爷,家叔翁自然不敢。” 善因忍不住插话道,“请王爷放心。” “那便是最好,起来吧,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有没有老寒腿,” 林逸端着茶杯,打着哈欠道,“少折腾本王,就是少折腾自己。 做事之前呢,还是与谢大人等人多商量的好。” “王爷有命,下官不敢不从!” 善琦磕了两个响头后站起来身继续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林逸看向谢赞。 谢赞上前一步拱手道,“卑职认为,可先设千户所,由善大人统领!” 善琦乃是布政使司布政使,又加提督军务,身兼两职,一切名正言顺。 “你们看着办吧。” 林逸对善琦还是信不过,等善琦退下后,单独留下来了何吉祥。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枪杆子留住了,三和还必须是他这个藩王说了算! 否则,浑身不舒服。 没了自由,他还不如扬帆出海去当岛主呢。 随着善琦的到来,白云城的居民赫然发现,民兵队又改了名字。 居然叫什么“差役”! 不过,他们依然称之为黑皮子。 白云城的河边也多了两处府衙,一处叫布政司,一处叫卫所。 接着,黑皮子挨家挨户敲门登记发户贴。 跟之前的木牌有什么区别? 他们原本不知道。 但是,有外来的客商帮助他们讲解。 你们的儿子、孙子以后可以参见科举了! 欣喜的只是少数,毕竟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能参加科举意味着什么。 和王府条例废除,正式实行三和令、律,皆由布政司公告。 一个月后,布政司在放鸟岛建了市舶司,从此以后,凡三和商船往北去,都不需再躲躲藏藏。 善琦突然来的这一手,令林逸意想不到。 成立市舶司是他想做,而又没敢做的事情。 “王爷,这是下官给圣上的折子,请王爷过目。” 善琦跪在林逸的面前,好像真心求教似得。 “这是哭穷?” 林逸随意扫了两眼,便明白了意思。 给他皇帝老子的折子,总结起来就是三和穷,速速打钱。 哭穷? 善琦根据字面理解,大概明白了意思,笑着道,“王爷英明!” “这还不够,” 林逸摇头道,“流民众多,贼匪遍地,还有什么泥石流、疫病,全给加上了。” 善琦最近的表现愈发令他满意了,他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善琦恭恭敬敬道,“下官明白。” 林逸好奇的道,“本王还是有一事不明,听你的意思,这海运的好处,满朝文武自然都明白。 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力气,开通运河,走漕运?” 通过海运从江南运粮到安康城他不香吗? 善琦道,“我朝立国之时,海船众多,专职漕运。 路线屡次变更,失事较多。 后海疆不靖,高皇帝便令片板不得下海,禁下番贸易,渔民捕鱼。 原有海船皆改为平头船。 时人曾感慨:片板不许下海,艋艟巨舰反蔽江而来; 寸货不许入番,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 自先帝登基后,宠信宦官,天灾人祸,海禁废弛。 只是这粮船之水手,河岸之纤夫,集镇之穷黎,藉此为衣食者不啻数百万人! 漕运势大,尾大不掉!” 林逸皱着眉头叹气道,“说白了,就是有既得利益者阻挠这海运了。” 善琦道,“正是如此,因此我三和行海运,眼前自然畅通无阻。” 林逸笑着道,“那就这么办吧,多置海船,多挣钱。” 善琦应是,然后从林逸手里接过来折子,刚出大门,便又遇到了那个死鱼脸。 对着洪应冷哼一声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爷,那个影子找到了。” 洪应对着林逸道。 “影子到底是何人?” 林逸急忙问。 洪应道,“不知王爷对大烛镇那个坐轮椅的人可还有印象?” “齐鹏。” 对于这个与自己上辈子同病相怜的人,林逸印象深刻。 洪应道,“正是他传的消息。” 林逸笑着道,“原来是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现在人在哪里?” 洪应道,“没王爷应允,小的不敢擅专,还在大烛镇。” 林逸背着手,来回踱步道,“那就下个帖子,请过来吧。” 从心底里面,他感觉不到齐鹏的一丝恶意。 何吉祥率领由民兵队改成的千户所官兵,再次出发剿匪。 林逸看着五万两的账单,摇头叹气。 洪应禀报,齐鹏来了。 林逸点点头,让洪应把他请了进来。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消瘦的人,林逸的心一下子又软了。 都不容易啊! “参见和王爷!” 齐鹏两只手撑在把手上,就要扑到地上。 “别这么客气了,不是外人。” 林逸话音未落,洪应已经按住了齐鹏。 “谢王爷,”齐鹏拱手道,“草民知罪!” 林逸朝着洪应等人摆摆手,等他们出去后,叹气道,“本王到大烛镇的时候,你就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齐鹏笑着点头道,“自然。” “说点实在的,别来这些没用的话,” 林逸道,“之前是你传给我的消息?” “是,”齐鹏苦笑道,“只是没有想到,王爷会这么快查到草民。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林逸接着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齐鹏道,“草民别的本事没有,这消息却比别人灵通一些!” 林逸冷哼道,“比之廷卫和暗卫呢?” 齐鹏傲然道,“当今圣上知道的,草民知道,当今圣上不知道的,草民也知道。”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林逸不屑。 真当自己到处安装了窃听器啊! 齐鹏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叹口气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谁知道你之后会不会把本王的消息卖出去换钱?” 齐鹏赶忙道,“不敢!” 林逸道,“留在本王身边,本王更有安全感。” 齐鹏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爷厚爱。” 林逸不解,被自己幽禁,怎么好像还挺高兴地样子? 难道因为坐轮椅时间长了,有了心理疾病? ps:最关键的一周,大佬们多多支持哈! 章节目录 94、不想做好人 林逸冷哼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不妨告诉本王,善琦为什么会来三和?”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毕竟善琦乖巧的太不像样了,哪里有一个御史该有的气节? 他不得不生疑。 齐鹏道,“太平山救了雍王,其张家子弟皆在雍王账下效力,善家没法再继续明哲保身。” 林逸道,“除非是雍王继承大统,不然凭什么能动善家?” 雍王权势是不小,可是善家一门四举人,一巷九进士,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亦是根结盘据。 不是一个亲王说动就能动的。 齐鹏歪着脖子道,“为什么不能?” 林逸道,“储君是太子,已经做了三十年,我老子即使是换储君,估计也轮不到雍王。” 毕竟从二皇子、三皇子,再到他自己,都是不得皇帝老子宠爱的。 二皇子死了,皇帝只是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在雍州作战重伤,皇帝别说什么行动,就是连句多说的话都没有。也只是说了一句:勉力医治。 跟阿猫阿狗没区别,死了就死了。 齐鹏大着胆子慢慢悠悠的端起来了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后笑着道,“王爷,历朝历代,储君登基有几人?” 林逸皱着眉头回想这个世界的历史,又想想上辈子的中国历史,摇头叹气道,“不多啊。 你的意思是雍王有很大的机会?” 两个世界的历史出奇的相似。 大多数储君最终不但没登上大统,还丢了性命。 齐鹏笑着道,“雍王坐拥十几万大军,又得朝中将领青睐有加,特别王爷的舅舅,与雍王相交甚笃。 所以,目前来看,雍王爷的可能性最大。” 林逸皱着眉头道,“跟本王的舅舅处的好,这倒是没看出来啊。” 齐鹏道,“王爷不必起疑,每与瓦旦战,雍王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据说,还替袁将军挡过一箭。” “这个我也不知道。”林逸看了一眼齐鹏,“你是如何得知的?” 齐鹏放下茶杯,拱手道,“王爷,这些在朝中是不算秘密的秘密。” 林逸接着道,“太平山得雍王另眼相看,可是他善家倒是没必要来捧本王的臭脚。 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永安王不行吗? 非到老子这里凑热闹?” 齐鹏摇头道,“王爷大概是忘了,善琦的亲弟弟善括便是被晋王一党所陷害,落了个身首异处。 七皇子的外公梅静芝与善家的善锦不睦,两人同为武将,一向水火不容。 至于十二皇子,圣上喜爱有加,善大人参过他结党私营,十二皇子对善大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林逸没好气的道,“他也参过老子,就不怕我对他除之而后快?” 齐鹏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道,“王爷,你是个好人。” “.......” 林逸再次愣了。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给他发好人卡! 做好人有错了? 他娘的,真不想做好人! 恨声道,“其他人呢,为什么就一定在本王这一棵树吊死?” 齐鹏道,“王爷,善家没得选择。 雍王势大,这个道理草民都懂,朝中大臣自然也都懂,圣上更懂,朝中形势愈发扑朔迷离,善大人也是刚好找个机会逃离是非之地。 何况,三和与南州最近,亦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逸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齐鹏毫不在意的道,“王爷,草民是商人,伙计遍布大梁与塞外,当然偶尔能听得不少消息。” 林逸发狠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本王就把你宰了你信不信?” 齐鹏依然笑着道,“草民这残躯,留在这世上本就无用,王爷请自便。”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令林逸没招,无奈道,“那你有没有在本王身边安插眼线?” 齐鹏道,“王爷身边的洪总管未免太厉害了一些,草民一直都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 林逸死盯着他看。 “没有。” 齐鹏很坚定的摇头。 “行,”林逸很少这样莫名其妙的相信一个人,但是对着他,居然感受到一股真诚,“咱们谈谈伙食费吧,在和王府里你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吧?” 齐鹏愣了愣神后,苦笑道,“自然。” 林逸道,“那就每个月给五千两银子吧,不多吧?” “啊.....”齐鹏叹气道,“王爷,草民只有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你以后吃的鱼,都是本王亲手钓的,吃的海鲜,都是大船拉过来的,”林逸振振有词的道,“不值这些钱?” 齐鹏无奈的拱手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那便好了,”林逸慢慢悠悠的道,“小应子。” “王爷。” 洪应很突兀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林逸面前。 “给齐兄弟安排个大房间,每日好吃好喝,不能亏待了。 还有那个门槛给磨平了,不然齐兄弟进出也不方便。” 这是林逸最满意洪应的地方,从来不需要大嗓门喊,只要轻微嘀咕两句,人家就能鬼似得,一下子站在他跟前。 “谢王爷。” 齐鹏推着木轮车轱辘出了屋子,遇到台阶,孙邑与包奎走过来,帮着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 新建的布政使司位于西江的南岸。 四进四出的大宅院,很是阔气。 但是这里并不得这里居民喜欢,进个门,居然还要通报? 这是什么规矩? 哪里像之前的都指挥使司,自己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让他们很是委屈。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来。 建房办房契,开荒办地契,都需要亲自过来。 特别是那些刚来的流民,对这些东西格外看重,要是没有,晚上都睡不着。 而且现在要开始纳粮! 开天辟地以来,三和什么时候纳过粮? 本地人有心不给,但是那些流民居然交的那么积极! 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弄得心有不安。 真不交? 可是这是保甲带着黑皮子挨家挨户通知到的。 不交好像不行吧? 最后,不少人还是给了。 好在给的不多,据那些流民说,相对于岳州和南州的每亩八升五合五勺、徭役、加饷、值百抽三。 三和征收的这一点粮,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章节目录 95、纳粮 梁根、邱武进、王成、邵庆这种豪门大户,都老老实实的纳了粮,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呢? 最高兴的其实还是那些盐枭! 给钱就能办盐引! 从此以后,他们就不是搏命的盐枭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盐商!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上了。 不过,却又不得不改以往的行事风格。 不管怎么样,三和都容不得莽撞行事的人,即使打了一个普通人,只要对方上告,自己罪名坐实,少不了去劳改。 一大早,善因刚起床,便看到叔翁善琦在院子里练武。 等善琦一通打下来,他才走上前去,拱手道,“叔翁的招式越发精进了。” 善因直到如今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只因为自己几句话,这位叔翁便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来到了三和。 善琦笑着道,“老夫这辈子想入品是难了,也就图个强身健体。” 善因笑着道,“孙儿觉得叔翁马上就要突破了。” “你可知我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善因笑着问。 “孙儿如果没猜错,叔翁修炼的是会元功,” 善因没学过,但是看着洪应教大家练,他也看熟了,“不知叔翁为何练这个?” 善琦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早就跟你说过,切莫自负,你一直没听。 从今日开始,你便忘了我善家的家传武学,一心练这会元功吧。” “叔翁.....” 善因心里一惊。 被他叔翁这话给吓着了。 善琦坐在椅子上,接过善因递过来的茶杯,接着道,“善家祖上,博采众家之长,创立了进尺刀,在东痒岛才得以立足。 树成荫而众鸟息焉,我辈子孙得其阴功。 据说这进尺刀修至大成,破空声如龙吟虎啸,无人可挡。 这些也只是传说而已,除了善家老祖,百年来,这进尺刀,修到最高九品者可超过两人?” 善因想了想,恭恭敬敬道,“不曾。” 他老子也就是个八品巅峰。 在八品这个位置蹉跎了二十余年。 目前家族修为最高者只有他叔父善锦,家族百年来最出众的武学天才。 十年前,以六十高龄突破九品。 善琦接着道,“当世武者,化劲入品是一道沟壑。 七品入八品是一道天堑。 八品到九品是为逆天。” “正是。” 善因听见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依靠天赋,他在二年之前入了七品,善家年轻一辈,修为最高,当之无愧的天才! 但是,从七品突破到八品,就不光光看天赋,而是靠机缘。 如果没大机缘,他这辈子可能就走七品这个位置停滞不前了。 善琦接着道,“当世入九品有几人?” 善因道,“不足七人。” “大宗师几人?” “八人。” 善因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九品入大宗师比八品入九品还容易? 善琦沉声道,“和王府有两个大宗师。” 善因愣了愣神,俯身道,“孙儿愚笨,请叔翁多多指教。” 善琦抿了一口茶,又淡淡的道,“我来白云城时间不长,可是我观人人习武,化劲高手甚至比安康城还多。 和王府皆是三品四品高手。 他们修习的又是什么功法?” “会元功。” 善因脱口而出。 善琦笑着道,“你不算太笨。” 善因一整长袍下摆,跪下道,“孙儿知道怎么做了。” 善琦欣慰道,“难为你这孩儿了,可是你得明白,你姓善。” 善因泣声道,“孙儿明白。” 善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善琦道,“过几天,去趟洪州见你叔父,代交我的一封书信,他脾气大,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善锦虽是他的子侄,但是早已各自独立门户,不代表善家就是一体。 “孙儿夜里就启程。” 善因恭恭敬敬的道。 看着善琦阖目,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院子。 自善琦就任后,三和的道路修的更多了。 而且要求所有三和人必须服徭役修路。 凡是不听令者,差役上门抓人,保甲还得跟着连坐。 林逸颇有微词。 加重百姓负担未免太过。 善琦口中称罪,而后只是笑笑,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甚至谢赞这些人还非常的支持。 林逸也是无奈。 唯一不肯松口的是卫所改制。 按照这些老头子的意见,卫所官兵可以不给月俸银。 但是林逸很坚持,不能让人流血流汗还流泪。 “做人呢,要适可而止,过分了,就不好了。” 看到林逸发怒。 这些老头子也就不再坚持。 卫所官兵的饷银十足,但是在伙食上却克扣了不少,不能顿顿都是肉。 方皮化劲! 站在学校的房顶上,大喊大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洪安不屑的瞧上了两眼。 脚尖轻轻用力,地上的土旮旯朝着方皮激射而去。 “安妹妹!” 方皮发出了惨叫。 他根本就没机会躲。 余小时和崔耿生呵呵直笑。 林逸看着鼻青脸肿的方皮,叹气道,“说你不行,还真是不行。” 方皮提着林逸钓鱼的木桶,惆怅的道,“王爷,总管偏心,不教我绝招。” 趁着洪应不在,他不免多抱怨了几句。 林逸漫不经心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怨别人。” 鱼竿下水后,一条接着一条,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回到府里,齐鹏正在拿着舀子给花浇水。 “你得加钱了。” 林逸突然没好气地道。 他没想到齐鹏一下子会招呼过来自己十几个仆人。 这些仆人的吃喝住宿都归他管,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齐鹏递过去一张纸条,“王爷可以看看这个消息价值几何。” 林逸没有接,直接道,“别废话,念。” 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 齐鹏道,“袁贵妃受了陛下的斥责。” 林逸急忙夺了齐鹏手里的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寒着脸道,“所谓何事?” 齐鹏小心翼翼的道,“据说是因为公主私自出宫。” 林逸怔怔的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如果安康城还有值得他留恋的,无非就只有亲妈和亲妹妹了。 但是,李宁传信,从来只说朝堂中事,从来不谈自己和老娘。 【ps】大佬们要是有票,多给点..... 章节目录 96隐私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咕噜噜的灌了几口茶,淡淡地道,“公主出宫又是为什么?” 齐鹏看着林逸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脸色,严肃的道,“公主乃是七品高手,不是在下那些伙计能跟得住的。” 林逸道,“她是偷偷翻墙跑出来的?” 他在安康城的时候,妹子还能找个看望兄长的理由出宫,可是自己一旦不在了,他能想到她出个宫该有多难。 她一直就是好动的性子。 恐怕早就憋不住了。 齐鹏道,“据草民所知,大概是的。” 林逸问,“你在宫中也有伙计?” 齐鹏笑着道,“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有兄弟姐妹,有亲戚邻居,草民的伙计们刚好有在宫中的,听得自然就多了。” 林逸道,“本王有个优点,知道是什么吗?” 齐鹏正色道,“请王爷指点。” 林逸道,“就是尊重任何人的隐私,包括你的,一个活着人,总该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你明白了吗?” 齐鹏愣了愣神,想不到林逸会说出来这番话,放下茶盏,拱手道,“草民知晓了,王爷放心,草民绝对不敢对王爷有谋害之心!” 林逸摇头道,“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居然又理解差了。 本王说的话,你们总喜欢多理解一层意思,何必呢。 本王不喜欢身边跟着自己不信任的人,一个都不行。” “草民明白了。”齐鹏沉声道,“宫闱隐私,草民也绝对不会再多打听。” “本王只有这一个亲妈,一个亲妹妹,如果本王都不在意她们,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肯在意她们呢?” 指望他皇帝老子? 帝王本无情。 儿子一个比一个威武,大将们一个比一个生猛,大臣一个比一个难缠,反贼一天比一天多。 每日殚精极虑,哪里有心思顾虑这些儿女私情。 齐鹏道,“草民明白了,王爷请放心,草民一定看护好公主。” 林逸摆摆手道,“小应子,送齐员外出去,这台阶啊,你们还是没给磨平,进出不方便。” “小的知罪。” 洪应告罪后,亲自推着木轮椅出了屋子。 一直到前院后,齐鹏的身子一直在打冷颤,却没有叫喊一声。 “你倒是个硬气的人。”洪应冷哼道。 “总管虽是大宗师,可依然是小人之心,”齐鹏毫不示弱的道,“总管对王爷怎么样,在下便对王爷怎么样。” “你也配?”洪应道。 “在下这一介残躯,王爷可没嫌弃过。” 现在他依然能记得王爷的手摸在他腿上的样子。 那不是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这一辈子,除了父母,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真正被关爱的感觉。 洪应阴森森的道,“既然你知道咱家的能耐,王爷的话,你可千万记住了,否则咱家一定屠了你齐家满门。” 齐鹏笑着道,“总管的消息还是不怎么灵通,这世上也只在下孤零零一人而已,勉强苟活于世。” 洪应道,“那咱家就让你生不如死,还有你那些什么小伙计。” 齐鹏终于感觉到了身上轻快,阴寒之气尽去。 “掌柜的。” 一名仆人等洪应走远,才慌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齐鹏叹气道,“记住了,没事就不要惹这个阉人。” “是。” 一众仆人拱手应是。 齐鹏又接着道,“这会元功倒是有点意思,你们不要偷懒,都跟着学。 另一名身形高大的仆人道,“掌柜的,不知道这适合不适合咱们练。” 齐鹏冷冷看向他,“潘多,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小的知罪!” 潘多噗通跪在地上,朝着地上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鲜血淋漓。 齐鹏没有多看一眼,由着仆人推着轮椅进了屋子。 三和的夏天。 本地人已经习惯了,对流民来说,每日度日如年。 但是,看在能吃饱饭的份上,他们也就默默忍受了。 何况,布政司衙役、卫所官兵、学校学生每日操练的时候,他们还能跟着学不少功夫。 这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少流民,已经学会了传说中的飞檐走壁。 如果肯入卫所,每个月还能多五十个铜板! 运气好参与剿匪,还能跟着分赏红!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这白云城,孩子不读书,居然是违法行为! 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样不就怎么样吗? 但是,在白云城,在三和,这么做行不通。 白云城的大街小巷,甚至白云山裸露的山体上都刷子,“孩子不读书,全家去劳改!” “孩子是三和的未来!” “三和扫盲.....” “再苦不能苦孩子!” “知识改变命运.....” “专业成就未来....” 这些标语自然都是出自林逸的手笔。 只是后面由布政使衙役写出来的标语就令他头疼了。 “死全家,不死一个孩子.....” “爹妈吃糠,孩子也不能喝粥.....” 这是有点矫枉过正? 他不知道。 也懒得管。 只要孩子能进学堂就好。 不过,学校确实是不够了。 目前为止。 他已经在白云城周边百里范围盖了七座学校。 本来说好的,全由布政使拿钱。 善琦那老东西却是会推辞,布政使入不敷出,安抚流民,卫所发俸银,修路,哪样是不花钱的? 林逸没办法,最后拿的都是自己私房钱。 最可恶的是,善因居然开始不交伙食费了。 人家的理由也很简单,现在住自己叔翁家,不吃和王府的饭。 “人心不古。” 林逸突然感叹道。 “王爷,咱们三和只要有人,后面什么都不会缺。” 王庆邦只能如此安慰。 “曹大同去了洪州,又怎么样了?”林逸问。 “洪州的局势愈发乱了,曹大同每占一地,必屠城。”王庆邦叹气道,“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果真是王八蛋啊。” 反贼有志气是好的,林逸认可。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把屠刀对向平民,就不是林逸所能忍的了。 “何吉祥呢?” “何先生还在岳州,一边剿流匪,一边协助布政使修路。” “传信过去,本王看到的悲剧太多了。” ps:有人说老帽的账号卖了,果真写的很垃圾.... 章节目录 97、变化 “老夫明白,”王庆邦整理衣袍,跪下身道,“愿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逸面无表情的道,“本王只看结果如何? 王庆邦笑而不语,小心翼翼的退下。 林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回过头看向洪应,“文昭仪呢,怎么又有一个月不见了?” 洪应躬身道,“文昭仪正在闭关修炼,具体什么功法,小的也不得而知。 王爷,要不小的去喊过来?” “不必去打扰她了,”林逸叹气道,“我倒是想着,如果她有时间,替我去趟安康城。 既然闭关就算了。” 老娘和妹妹有大宗师在身边,安全系数肯定会高很多。 洪应立马跪下道,“小的愿意回安康城。” 林逸摆摆手,冷哼道,“你就算了吧。” 百无聊赖之际,他又开始继续写停更两月有余的小说。 “不想当皇帝的将军终不是好士兵.....” “老子总有一天要这帝国的宝钞上印着老子的头像.....” “草莽权贵虎踞龙盘,豪门世家来势汹汹.......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代战神,凶名赫赫,创下不世伟功...” 小说里,他重拳出击。 现实中,他依然唯唯诺诺。 他有老娘,有妹妹,不顾自己,也得替他们考虑。 自己逍遥自在,并不是真正的好! 要是太任性,不用说,肯定给他们留下麻烦。 西江在扩宽河道。 林逸站在岸上,看着近万民夫在哪里辛苦劳作。 毒辣的太阳,他们已经脱了一层皮,身上白一块,黑一块。 甚至还有不少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在挑着箩筐。 善琦走上前来,跪下道,“王爷切莫有妇人之仁!” 林逸掐指一算。 杜三河孝敬的一百万两已经所剩无几。 人穷志短,马瘦马长,说不出什么硬话,只叹气道,“得管人家饱饭,如果吃不饱,那就趁着散了。” “尊王爷令!” 善琦与谢赞一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下晚的时候,林逸路过前院,看见齐鹏的仆人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样子,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毫不犹豫的去了齐鹏的屋子。 齐鹏躺在床上,额头冒汗,在那低声呻吟。 林逸赶忙掀开他的裤脚,下肢溃烂,一股恶臭。 “生蛆了。” 林逸叹口气道,“腐肉必须割下来,来人,让葫芦过来。” 久病成医,对付这种事情,没有比他更有经验的了。 但是,他又没胆量动刀子,只能让胡是录过来。 齐鹏的仆人们只顾发愣,不知道是听好,还是不听好。 齐鹏有气无力的道,“听王爷的,草民本就是贱民一条。” 林逸让人安排了热水,把他的残肢放进了水里,叹口气道,“这次服不服了?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逞那个能。 做人呢,毅力固然重要,但是,尊重科学更加重要。 本王跟你说过,一定要经常活血,你啊,还是不听。” 不一会儿,胡是录进来。 林逸便退出了屋子。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惨叫,他又何尝能舒服? 上辈子,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比任何人都能感同深受。 在夏季堪堪要过去的时候,岳州、楚州为贼所破的消息,传遍天下。 曹大同、韩辉兵合一处,大有直逼安康的架势。 三和依然是三和,除了流民越来越多,林逸的口袋越来越干瘪,一切风平浪静。 剿匪的何吉祥回来了。 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 不过,却又是赔钱了。 大的打不过,一路跟着屁股后面捡剩。 小的打了,顶多牵回来一点牛羊。 “哎,何老先生,何夫子,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啊.....” 林逸痛心疾首! 出征前后花了十万两! 到现在连零头都没赚回来! 何吉祥羞愧道,“贼人势大,还望王爷息怒!” 林逸白了他一眼,没多说一句话。 不管后面何吉祥他们说破天,他也不愿意轻动干戈。 由民兵队改成的卫所随便挪挪身子,白花花的银子就出去了。 有这钱,还不如改善一下孩子们的伙食。 随着道路逐渐修通,三和内陆和沿海送过来的孩子也愈发多了。 每个学校的每间教室,挤的全是孩子,从三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耗费钱粮无度,可看着他们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样子。 林逸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德隆三十一年。 三和有史以来第一次往安康城送漕粮。 经过激烈的拍卖会,最后负责漕粮运输的是梁根。 光明正大的走海运往安康城去,还能夹带自己的“私货”,其中利益自不必多说。 拍卖会上那十万两银子能值当了什么? 百十艘大海船,不计其数的小渔船停靠在放鸟岛的屏峰澳,扬起的帆遮天蔽日。 林逸简直有点不认识这地方了。 这才多少时日,只因为多了一个市舶司,就多了这么多船? 田世友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有所不知,光是杜三河这老贼,就停靠了五十余艘,剩下的除了三和的,便是从南州和江南过来的,就地补给之后,直接下番。” 林逸道,“奶奶个熊,就没一个善茬啊! 杜三河人呢?” 说完望了望早已已取代了窝棚的繁华商业街,皆是红砖、石块垒砌的商铺。 田世友嘿嘿笑道,“王爷,杜三河不在,他闺女在呢。” “杜隐娘?” “正是。”田世友笑着道,“王爷,这娘们真是水灵,就是那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林逸笑着道,“黄蜂尾上针,最毒不过妇人心。” 他对杜隐娘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在洪应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从跳板上登上岸。 杜隐娘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倒是让他很意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爷一路劳顿,请随民女去休息。” 杜隐娘微微欠了身。 “行,既然到了此地,本王就不客气了。” 林逸骑上驴子,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街面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与他上次来,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水手在酒楼里打架,一片狼藉。 林逸皱眉道,“本王的三和没有王法了不成?” 洪应正要应话,杜隐娘身后的温潜已经大踏步进了酒楼。 酒楼里一下子便鸦雀无声。 ps:这两天三江,涨的挺快,今天收藏45400,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要是一人一张票..... 敢把什么来着... 章节目录 98胥吏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酒楼亦是新建的,建的时候大概太仓促,支撑着房梁的有一米粗的的立柱都是歪着的,石板地面也是坑坑洼洼。 但是,整个屏峰澳就这么一处像样的酒楼,整日进进出出的人不断,生意好的不得了,喧闹不已。 里面的水手、盐枭、海贼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又是三五成群,敢惹事,不怕事,特别是两杯酒下来后,愈发猖狂了。 因此,这酒楼里就没有一日平静的。 连酒楼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几张是完整的,一看都是修补过的。 此刻两方人十来个人举着刀,看着走进来的温潜,毫不犹豫的把刀收起来了。 在海上讨生活,可以不认识杜三河,毕竟这位大当家的不常抛头露面,但是不能不认识温潜! 何况这位曾经纵横海上的大海贼,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马上就要成为三和新建水师的千总。 到时候,多了一个官神,黑白两道,岂不是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简直是不敢惹,不能惹,惹不起! 所以,只要不是傻子,此刻都该装孙子。 温潜看着林逸踱步进来,大声道,“对和王爷大不敬,知道是什么罪吗?” “啊......” “死罪!” 看着背着手走进来的年轻人,聪明的第一时间把刀扔在了地上,噗通跪下。 有一个做榜样,剩下的跟着学就是了。 林逸的面前刷啦啦的跪下来了一大片,连端菜的伙计都把菜扔到了地上。 林逸道,“这屏峰澳是说了算?” 温潜道,“三和是王爷的三和,屏峰澳自然是王爷说了算。” 放在别地,这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御史必定要参上一本的。 但是在三和不怕。 “哎,聚众斗殴滋事当做如何处置?” 林逸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温潜道,“自然是送去劳改。” 他可是熟记三和律令的。 这位王爷最是眼睛不揉沙子,迄今为止,凡是违律法的,没有一个能被网开一面。 包奎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大片人,大声道,“全部带走!” 他现在既是和王府副统领又是布政司总捕头。 声势权柄自然比以往更大。 两名侍卫持刀上前,居然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很是失望。 不然也能在王爷面前表现一番。 要不然,他们也能有罗汉那样的好运气呢! 说不准哪一天就发达了! “排队,不准交头接耳!” 韩德庆越想越气,对着一名还没想捡刀的光膀子水手直接踹了一脚。 那个水手只是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等韩德庆赶着十几个人走后,温潜才继续道,“在三和,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打架劳改! 还忘各位记住了!” “是!” 这一次,大家回答的很整齐。 “行吧,就这些,忘各位奉公守法,不要让本王为难,” 林逸淡淡地道,“让本王为难,就是让你们自己为难。” “王爷千岁千千岁!” 满屋子的人等着林逸远去,才敢站起身,大口出气。 不是这位王爷有多吓人。 而是这位王爷身后的侍卫太可怕! 随便找出来一个,就可以吊打他们一群人! 新建的市舶司是一处两进院子。 提举、内臣看守空缺,现在里面只有两个书办,正跪迎在门口。 林逸进去后,接过明月的茶盏,一边喝茶,一边翻开桌子上的档案。 然后对两个书办道,“回家养老去吧,本王用不起你们这样的。” “王爷.....” 一个瘦弱的书办要抢着说话。 “从本王的口袋捞钱?” 林逸没好气的道,“没砍了你们算是本王仁慈,别废话了。” 这些人在宗人府、内阁、文渊阁叫供事,在部院衙门叫经承,在地方府衙叫书吏或者典吏、照磨、知事,在市舶司或者海关叫库书。 父传子、兄传弟,真正的世袭罔替,人数众多,串通舞弊,舞文弄法,稍微厉害一点的,都能把一地县令、知府架空。 征收大权都在他们手里。 林逸接触的不算少。 对他们的臭毛病知道的一清二楚,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特别有钱! 都是他娘的是土豪! 皇帝老子都对这些人都头疼。 明知其害,又不能少不了他们,毕竟科举上的官员,只会诗文或者时文,不通律法、档案、经济,离了胥吏,政治经济活动就等于瘫痪了。 所以,一直都在做限制。 据他所知,安康城里的书办,只有五年任期,期限一到兵马司查办遣返原籍。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皇帝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照样欺上瞒下。 档案都在他们手里管着,给自己改个档案有多难? 文渊阁不能干了,老子换个名字去户部不香吗? 有些书办一做就是一辈子,着实家财万贯。 大梁国一直有“世有能吏,而无能官”的说法。 “谢王爷!” 两个书办脸色苍白,看着沈初明晃晃的大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 明月拿过账册仔细翻开了一遍,笑着道,“王爷,这进出一项做的太敷衍了,真是什么都不怕呢。” 林逸道,“回头从学校里挑选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过来,本王信得过他们。 你辛苦一点,带他们一些日子。 他们不通人情事故,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明月躬身道,“是,只是有些规矩,奴婢也不懂。” 林逸笑着道,“有什么难的,别地的市舶司是什么规矩,咱们不管,就单单咱们三和的,货物只囤在放鸟岛不收税,只要一进三和就值百抽一。” “奴婢晓得了。”明月笑着道,“这个法子简单,只是这泊税不收吗?” “不收。”林逸笑着道,“本王决定把这放鸟岛打造成自由港。” 自由港? 这是所有人都没听过的。 根据字面的意思,大家都能大概意会到。 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刚刚那句话,任何船只进放鸟岛,本王一文钱不收,但是货物想进三和,本王就得收钱。” 自由港具体是什么定义他不清楚。 但是,不妨碍他重新定义。 ps:都说老帽刷票了,为了不名副其实,大家加油刷吧..... 章节目录 99吃好喝好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三和最缺的就是人口! 虽然眼前招揽了不少流民,可是满打满算,整个三和,夹在阿育国与南州中间,俨然就是个真空地带! 他寄希望于通过自由港,吸收外来移民。 没有人口,就没有内需,就没有经济潜力,不可能有发展。 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姐姐们就不会来三和。 他的醉生梦死的愿望就不可能达成。 齐鹏笑着道,“王爷高明。” 林逸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待在放鸟岛吧。 河水脏,你没法下去,就在海水里游泳,把身体好好练起来,这样精气神足,才不会溃烂。” 齐鹏道,“谢王爷关心,草民已经安排人在白云山下挖了池子,引泉水。” “你倒是会琢磨办法,” 林逸点点头后,不再搭理他,看向温潜道,“水师的事情你要管,市舶司的事情你也要跟着看着。 凡是敢从本王口袋掏银子的,都是本王的仇人,可明白?” 温潜道,“草民明白了!” 再过几日,他就是正儿八经的水师千总了! 海贼二当家的摇身一变,成了官。 想想还有点期待! 晚上。 杜隐娘设宴。 林逸上船后,上下打量,总感觉跟别的船不一样,用手指抠了两下船木,笑着道,“造船没有比愈疮木更合适的了。 不过也忒珍贵了些,我三和是不产这些树木的。” 杜隐娘笑着道,“南洋诸岛,盛产此木,确实是非常适应造船。” 宽阔的大船布置的富丽堂皇,林逸也不是没见识世面的,但是陡然一走进来还是不禁咋舌。 桌椅居然都是千年龙血树做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网文作者,乱七八糟的书籍、八卦资讯、电影看得多,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王爷好眼力,正是千年龙血树!” 杜隐娘欠身道,“民女佩服。” “哎,这玩意活这么大不容易,砍掉做成桌椅,其实没有必要。” 林逸手摸着木纹,感叹这爷俩放在现代社会能把牢底坐穿。 这是世界级的珍惜物种啊! “王爷倒是悲天悯人,” 杜隐娘挺直身子,一扬手道,“请坐。” 林逸从她那鼓起的胸脯上收回目光,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抱着茶杯,笑着道,“这么多吃的,就不怕浪费吗?”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桌子上大部分都是海鲜。 老虎蟹比脑袋大,鲍鱼比脸大,鹅颈藤壶比巴掌大,最夸张的是那象牙蚌,有胳膊长,居然还不切片。 这些都是他上辈子没钱吃,这辈子没机会吃的东西。 毕竟宫中常见的也只是一些海参、鱼翅、燕窝、干贝、鱼唇、鱼子之类的东西。 偶尔吃到冰鲜还是走味的。 包括皇帝老子都是这待遇。 “这些海里多的是,王爷尽情吃就是。” 杜隐娘诧异的看着林逸用手抓起来了一只面目狰狞的“海怪”。 即使是本地渔民也不敢随便吃的东西。 毕竟看着很吓人。 只见他两只手熟练的分开海怪的壳子,去掉心、去掉腮,一口一口的吮着吃。 好像经常吃的样子。 林逸一边吃一边道,“寄居蟹也是蟹,还是得蒸着吃,水煮的话,就没那个味了。 同时还得有调拌料,酱油葱蒜什么的,这是最起码的。” 杜隐娘拍拍手道,“来人,上酱料。” “那是极好的,” 等调拌料上来,林逸蘸着吃了一口,笑着道,“这味道就对了。” 杜隐娘笑着道,“王爷果然是此道中人。” 林逸笑而不语,只顾着吃,这么大的老虎蟹,他有钱都没地方买。 等着屋子里人散尽,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杜隐娘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水师初建,家父以后为王爷马首是瞻!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不该这样吗?” 林逸瘪瘪嘴,这点破事,还来他这卖人情? 当他傻啊! 他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美色所迷惑的! 不经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低下头对付桌子上的海鲜。 “.......” 杜隐娘愣了半晌后道,“王爷说的是。” “善大人出面招安,自己也是担了风险的,” 林逸抿了一口茶水,砸吧下嘴,很是不满意。 这茶确实是差了些。 “这位老先生可不是善茬,这水师提举,还得是人家的人。” 他平常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还没粗心到把枪杆子放到别人手里。 何况还是一帮子海贼!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这水师提举的位置应该是安康城南门兵马司总指挥使张勉。 至于张勉为什么过来,据说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吏部侍郎。 个中缘由,估计只有善琦这老东西知道了。 “王爷说的是。” 杜隐娘似乎早有所料。 林逸又接着道,“让你老子收收心,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就是我大梁国所有的鸡蛋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磕坏一块石头。” “王爷这是何意?” 杜隐娘脸色渐变。 林逸笑着道,“在本王和尊严之间,本王当然建议选择尊严。 可是下次能不能卖个好价就不知道了,你说是不是?” 林逸直接与他对视。 两情若是久长时,大眼瞪小眼也是挺浪漫的。 “想必王爷对家父有所误会了。” 杜隐娘终究还是笑了。 “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林逸酒足饭饱,拍拍肚皮,又肥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曾经瘦过。 据亲妈说,最瘦的时候是七斤一两。 打着哈欠站起身道,“行了,谢谢的招待,本王得去就寝了,一定把本王的话给你老子带到。” 这帮子海贼啊,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能让他们招安就不错了,居然还想着控制水师? 杜隐娘再次拍拍手,自然有侍女带林逸下去休息。 海船发闷,空气又黏糊糊的,林逸怎么都睡不着。 干脆拿着自酿的葡萄酒,坐在船首看满天繁星。 洪应拿过来一件披肩,放在林逸身上,笑着道,“王爷,海上风大。” 林逸道,“陪本王喝点?” 洪应笑着道,“谢王爷。” 自己给自己斟满杯子,一口灌进了嗓子。 大概太急,一下子呛住了,满脸通红,咳嗽个不停。 林逸大笑,给他顺背道,“你这是什么酒量?” “小的无能。” 洪应一边说话,还一边不停的咳嗽。 明月和沈初二人对视一眼,一脸古怪。 大宗师喝酒还能被呛着?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入五品后,酒气就可以顺着真气逼出体外,可千杯不醉!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呢,还是要多加训练,喝着喝着就习惯了。 还要不要了?” “小的再试试,” 洪应又端过酒杯,轻轻地往喉咙里送,慢慢的一点点尝试,好长一会后才道,“还有点甜。” 林逸道,“葡萄酒喝不醉,多喝吧。” “谢王爷!” 洪应大着胆子把杯底最后一点酒一口喝完了。 ps:啊....大老们,推荐票快进二十了! 大佬们威武! 章节目录 100没有品级的剑客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喝完后,还学着林逸,在沈初和明月等人诧异的眼神中砸吧下嘴。 她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们这位总管真的是个心地单纯,和蔼可亲的人啊!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都回屋睡觉吧,没必要刻意陪着我。 这船上就一点好,没蚊子,就是躺在外面睡,也没多大的问题。” 三和最让他苦恼的便是夏季遮天蔽日的蚊虫。 如果蚊虫能少一些,疫病也能少许多。 明月等人还是一动不动。 林逸无奈,起身进了船舱屋子,自己要是不睡,身边人就没一个肯睡的。 大概是太困了,躺在床板上,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毒辣的太阳已经把船舱晒的跟蒸笼似得。 他满身是汗。 船上淡水不足,他只仓促洗了一把脸,然后吃了一点东西。 尽管没有出海,甲板上依然忙碌不已,不少水手正在清洗甲板,其中有不少皮肤深黑的,个子瘦小的人。 林逸仔细一瞧,绝对都不是晒的。 “这些都是南洋诸岛的土人,” 杜隐娘突然出现在林逸的面前,笑着道,“弃绝王化,但是一些粗活还是能做的。” “看着都挺能干的,” 林逸笑着道,“听说这些年战乱,不少人去了南洋诸岛,可有此事?” 杜隐娘道,“王爷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如此,不过也都是为了谋生罢了,虽然过得困苦,不过却少了盘剥。” 林逸点点头后,突然见一艘舢板船从海面上过来。 海面上船只众多,只有这么一艘特别的显目。 一个穿着白衫的年轻人,衣炔飘飘,站在船上,没有张帆,没有人划桨,就那么径直的往这边过来,而且速度还不慢。 “叶秋.....” 杜隐娘秀眉颦蹙。 温潜等一众人如临大敌,沈初等人看了一眼林逸边上的洪应,终究还是没有动作,只在旁边冷眼瞧着。 舢板船上的年轻人,不等靠近大船,便背着手,纵深上了大船,轻轻落下。 然后把手里的剑抱在胸前,直勾勾的看着杜隐娘,眼睛一眨不眨。 林逸作为一个男人,从对方的眼睛里居然看不到贪欲。 这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该有的样子。 “叶家庶子叶秋,三和的第一剑客,” 齐鹏替林逸解惑道,“出了名的剑痴。” 林逸笑着道,“瞧他这骚包的样子,品级应该不低吧?” 齐鹏摇摇头道,“他没有品级。” 林逸好奇的道,“没有品级,怎么能称为高手?” 齐鹏道,“因为他不会内功,没有真气,只会剑术。” 林逸愣了愣,又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还真是个奇葩。 武功品级是根据内功高低来的,但是没有内功,就真不好分了。 “在下有剑气就够了,” 年轻人看向齐鹏,笑了笑,然后道,“阁下想试一试吗?” 齐鹏脸色咋变,如芒在背,推着轮椅到了林逸的身后。 半晌后,才长出一口气,笑着道,“在下废人一个,自然不配阁下出手。” 叶秋把剑拄在地上,再次看向杜隐娘。 杜隐娘脸色不虞,咬牙切齿的道,“叶秋,你闹够了没有!” 叶秋摇摇头道,“五年了,每次看到你,我的剑还是不稳。” 杜隐娘轻咬贝齿道,“你的剑稳不稳与我有何干系?” 叶秋道,“姑娘国色天香,影响了我的剑心。” “那你什么时候你的剑才可以稳?” 林逸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离着年轻人越来越近。 洪应紧随其后。 “自然是等有一天我可以毫不犹豫刺向她的时候,” 叶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洪应,手里的剑握的愈发紧,“就因为她的皮囊,我每日不安,着实不该,你说是也不是?” “你可听过: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遇到这样的奇葩,林逸也是大开眼界。 叶秋笑着道,“阁下也是个妙人,在下受教了。 只是在下还没有遁入空门的打算。” 林逸背着手道,“按我说,阁下的剑练得确实不怎么样。” 叶秋听了这话,丝毫不着恼,反而昂起头道,“五年前,在下剑心成,历遍天下,至今未尝一败。” 林逸不屑的道,“那天下大宗师,你都能赢了?” 叶秋摇头道,“天下七位宗师,至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杜隐娘冷哼道,“你能胜我父亲,已经足够你自傲。” “你赢了杜三河?” 林逸诧异。 这货一副中二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高手啊! 甚至自己现在都有一种错觉,一拳就能把对方撂倒! 瞧瞧那小身板,简直弱不禁风! 叶秋不置可否,笑着道,“在下的剑比阁下想象的快。” “就这?” 林逸一脸不屑,看不惯他这骚包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剑魔!” “剑魔?” 叶秋眉毛一抖,只有听见与剑有关的事情才能引起他的关注。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败尽天下英雄,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 看着对方的脸色,林逸愈发得意道,“他生平的第一把剑叫青光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凉州群雄争锋。 第二把剑叫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第三把剑叫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叶秋的呼吸愈发浓重。 不光他是这样。 在场众人的眼光都在林逸身上。 败尽天下英雄,这是何等豪气! “还要听吗?” 林逸笑着道。 “请阁下赐教!” 叶秋拱手朝林逸行礼。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林逸说完后,背着手看向了广阔无垠的海面。 “不滞于物......” 叶秋喃喃自语,突然大叫一声,仰天大笑道,“那我要这剑何用......”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直接把剑丢入了海中。 飞身下船,跳入了舢板船上。 众人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舢板船,一脸的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章节目录 101岿然不动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把当世九品,纵横海上无敌手的杜三河打的落花流水的叶秋! 横行无忌,一心要杀了杜隐娘稳定自己剑心的剑法高手,就这么退了? 凡是见过他,了解他的,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甚至包括聂隐娘自己! “民女佩服,” 杜隐娘躬身施礼道,“王爷几句话就劝退了这个无耻之徒!” 林逸道,“无耻之徒? 其实算不上。 虽然你长的很漂亮,但是他对你没想法。 相反,他恨不得杀了你,这样才能去除自己的心魔。” “王爷明鉴!” 杜隐娘心里不由得产生一股挫败感。 向来,她对自己的姿色非常有自信。 但是唯有两个人例外,一个便是眼前的和王爷,另一个自然是已经跑掉的叶秋! “不过呢,还真不是一般人。” 林逸只听过“以杀证道”。 “杀美女证道”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中二直男的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在船上草草吃了一顿中饭后,上岸找了一处悬崖瀑布冲洗,整个人活了过来。 下晚的时候,再次登上一艘大船,回白云城。 因为河道做了疏浚,只用了四日时间,林逸便到了西江口岸。 从船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还是白云城呆着舒服啊! 没有骑驴子或者乘坐马车,不顾炎热,直接走路往自己的府邸去。 走到一半,沈初走过来道,“王爷。” 林逸顺着沈初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一尘不染的叶秋。 与上次见面的区别是,这次手里没有剑,空空如也。 林逸皱着眉头走过去道,“你为何跟着本王?” 叶秋道,“王爷既然认识剑魔,求王爷代为引见! 感激不尽!” “你知道我的身份?” 林逸更生气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藩王,还敢这么猖狂? 谁给的自信? 叶秋淡淡地道,“在白云山练剑的时候见过王爷。” “哼!” 林逸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忽视他的,一种是他忽视的。 从他身前走过,头也不回的进了和王府。 叶秋跟在后面,却不想刚踏进门槛,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对着他笑的洪应。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没有一个人说话。 沈初与包奎等人站在边上,屏住呼吸,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我打不过你。” 叶秋很直接的道,“但是,我也不会走。” 径直坐在了和王府的门槛上。 洪应没多说,跟上了王爷。 最苦的是孙邑,眼前这人,他打不过,骂不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饭菜上桌,对方还毫不要脸的坐上去,跟着一起吃! 比他吃的还要多!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吃饱饭了! “你知道怎么练剑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丢了剑吗?” “.....” 孙邑一句话都不想回。 随便对方怎么唠叨吧。 直到第五日,余小时过来,他才终于解脱。 “你知道南州什么最好吃吗?”余小时问。 “不知道。”叶秋如实作答。 “笨蛋,这都不知道?” 余小时一脸鄙夷道,“当然是蚵仔煎!” “多谢指教!” 叶秋拱手致谢。 “那你的手劲为什么这么小,”余小时不屑的道,“扳手腕,你不如我。” “因为你的手劲大。” “那你为什么用剑?” “因为我喜欢剑.....” “那你的剑不如我的锤子!” 随着余小时的话音落地。 孙邑眼睁睁的看着余小时挥下去百十斤重的锤子,把门槛石砸成了粉齑...... 直到阿呆提着铁锤,也加入了讨论之后,他彻底崩溃了。 称病,躲耳房里不再出来。 遇到一个傻子就够受了,何况还是三个。 对于叶秋这个家伙,林逸也是无奈。 但是,好在对方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到精神病人,还是要多一点爱心和宽容。 自从布政司完全落成以后,谢赞这些老头子都不怎么呆在都指挥使司了,整日与善琦粘在一起。 林逸每次想找他们,还得跨过大桥到布政司。 “参见王爷.....” 林逸的面前跪成了一排。 他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端着茶杯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愁眉不展,说一说,让本王跟着开心一下。” 几个老头子苦笑!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嘛! “回禀王爷,” 善琦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与各位大人感慨过往罢了。” “比如呢?” 林嘴巴张开,由着明月把桔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历朝历代,发配充军,皆是武官,不曾有文官,” 善琦叹气道,“倒是替各位老先生委屈罢了。” 文官可以发配,但是充军就是耻辱了。 谢赞道,“倒是还得感谢吾皇给我等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没有刺面。” 屋子里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闷。 莫名其妙的,林逸居然陪着他们痛饮了一番,喝的摇摇晃晃。 叶秋依然坐在门槛上,看着醉醺醺的林逸,缓缓地站起了身。 “王爷,不知何谓不滞于物?” “自然是君子使物,不为物使......” 林逸脱口而出,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瞧你这笨样!” “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何错之有?” 叶秋依然不解。 “错的离谱!” 不管他说什么,林逸都下定决心反驳。 中国驰名杠精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见过就是假的, 我不相信就是错的, 我不喜欢就是垃圾! “循流而下,易以至;倍风而驰,易以远。” 叶秋认真的道,“乃是应有之举!” “顺势而不滞于物,冥情而不撄其天,什么鱼啊,水啊,那是第一层境界,” 林逸一脸鄙夷的道,“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才是最高境界!”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不耽误他瞎说。 看着怔怔的站在那里的叶秋,愈发得意,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里。 傍晚,磅礴大雨。 即使是做了疏浚的河道,依然张满了积水。 孙邑透过耳房的窗户,借着雷电鸣闪的那一霎那,才能勉强看见在风雨中一动不动的叶秋。 这家伙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了! 本来就傻的人,要是再惹个感冒风寒,岂不是更傻了! “叶大侠?” 孙邑最终还是撑着伞,走了过去,“咱们还是进屋好不好?” 叶秋依然岿然不动。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叶秋依然喃喃自语,对孙邑的话充耳不闻。 ps:大佬们,离前二十,就差临门一脚了! 章节目录 102悟了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余小时与阿呆一人拿着一根黄瓜,蹲在门口也跟着凑热闹。 孙邑没好气地道,“他是你们好朋友,你们就不劝一劝?” “下雨洗澡好!” 余小时说话的同时把黄瓜咬的嘎嘣响。 “王爷说淋雨会得病!” 阿呆说完后站起身,冒雨跑进了府里。 和王府的排水管道,自从经过林逸强烈要求整改过一次后,现在下雨时候排水通畅。 林逸在门口再也没看见过鱼了,只偶尔能看见一两条斤把重的黄鳝。 不过,他懒得去抓。 看着踩着积水跑过来的阿呆,没好气的道,“闲的是吧,没事不在屋子里呆着,乱跑啥?” 要不是看在他跟余小时力气大,打猎能帮得上忙的份上,他根本不想留这两个二货在府里,都不够头疼的。 阿呆用拿着黄瓜的手指着门外道,“王爷,小秋秋在淋雨呢!” “不进屋?” 林逸叹气。 怎么一个个的都会给他找事呢? 要是浇感冒了,病死在他门口,多不吉利啊! 洪应道,“王爷,要不小的去给他撵走?” 林逸道,“人家可是能打败杜三河的九品高手,还是不要惹急眼的好。” 要不然他能放任对方堵门到现在? 早就一棍子打过去了! 说着就朝着院子走了出去,明月拿着伞跟在后面举着。 到了大门口,孙邑上来道,“王爷,这家伙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就这么傻呆呆的站着,真怕有什么事。” 林逸见他站在那里依然一动不动,便叹气道,“兄弟,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去,有什么想不开的,下次再谈行不行?” 叶秋抬起头看着林逸,拱手道,“请王爷教我,这位剑魔前辈是如何做到两相忘的?” 林逸一愣。 他怎么知道! 他要是跟对方说自己是瞎说的,会被打死吗? 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声道,“你这么没出息吗? 你非要做鱼吗? 一辈子就在水里? 为什么你就不能化龙,遨游九天? 只要你化龙,这不就离开水上了岸,还有什么不能忘得?” “化龙...... 不做鱼.... 就不需要循流乘于水.....”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叶秋那惨白的脸。 林逸借着门口那并不明亮的灯笼,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这家伙身上好像在冒烟? “兄弟,进屋还是送你回家?” 不管林逸怎么问,叶秋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整个人好像都痴呆了似得,就在那站着,面无表情。 “喂,哑巴了? 说话啊?” 林逸不禁气结,当他不存在啊。 无可奈何之下,转身就走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屋睡觉。 明月和紫霞一人撑着一把手,紧跟在后面。 洪应却没有走,眼前始终都在叶秋身上。 孙邑见洪应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道,“总管,他这是怎么了?” “悟了.....” 洪应冷哼道,“他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王爷的点化。” 孙邑等着洪应走后,眼神又不自觉的看向了叶秋。 这雨跟长了眼睛似得,全从他身上避开了? 简直邪门了! 让他不敢相信! 揉揉眼睛,打着伞又凑近了看,对方原本湿漉漉的衣服,此刻干干净净,站在雨中,居然还有点出尘之气..... 活见鬼了! 突然,他看见叶秋笑了。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叶秋突然拔地而起,他刚抬起头,已经看不见了叶秋的影子。 漆黑中,又是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在耳旁边炸响。 作为一名有可能是大梁国武功最高的门子,第六感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冥冥中,他感觉有危险朝着自己靠近。 出于本能丢伞拔刀,然后四处张望,和王府门口的荔枝树正朝着自己缓缓地倒下。 他吓得立马飞奔跑开。 当初建和王府时,和王爷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棵荔枝树,特意要求留下来。 王爷说,千年荔枝树结果子更好吃。 四个人合抱不过来,要是被砸中了,他十天半个月不用起床了。 大树轰然倒地。 一下子堵住了大门口。 和王府的侍卫举刀跳到院墙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沈初看着巨树平滑的切口,叹气道,“这怎么跟王爷交代?” 这树上的荔枝,王爷特别喜欢吃。 第二日。 雨过天晴。 挡在门口的千年荔枝树已经被清理掉了,林逸看着树根,咬牙切齿。 “你们就不会看着? 就这么让人给砍了?” “王爷......” 孙邑有苦说不出,“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倒了的,开始还以为是雷劈的。” “是不是那个什么叶秋?”林逸问。 “好像是.....” 孙邑也不太肯定,毕竟他没有见到对方出手。 可是叶秋又是唯一在场的嫌疑人..... 林逸道,“下次见到他,让他赔钱,叶家虽然不能和王家、梁家相比,可也不差钱,多要一点。” 洪应拱手道,“是,小的一定让他赔钱。” 沈初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种妖孽,除了洪总管亲自出手,谁还能有招? 自己带着侍卫去了,按照王爷的话来说,只有送人头的份! 所以,为了不丢人,还是不要主动请缨的好。 布政司衙门口。 善琦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下面水泥广场上的一千二百名衙役捕快,不时的捋着胡须。 位于安康城的六扇门都没这么多捕快! 一个小小的白云城居然配这么多捕快,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还不如把人员全部放到卫所。 但是,这是和王爷的要求,他又不能拒绝。 和王爷只有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 他接过师爷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又递还了回去,清清嗓子后,大声道,“三和以发展为首要任务,容不得宵小之辈作奸犯科......” 虽然话是从他嘴巴里出来的,但是他也不懂具体意思。 和王爷就走边上站着呢,他自然以和王爷的意思来执行。 “诺!” 下面的众人都是经过何吉祥严格训练的,回答的时候自然是异口同声,响声震天。 就这样,三和又开始了新一轮扫黑除恶行动。 但凡进三和的外地人,首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怎么样面对白云城居民口中的“黑皮子”。 不管你心里怎么鄙视、谩骂黑皮子,当黑皮子喊住你的时候,一定要站住蹲下,然后双手抱头。 千万不要自恃武力,不怕黑皮子放在眼里。 章节目录 103消息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当然,你要是在学校或者卫所操场学过两三招微波凌步,也可以试着逃跑,看看到底是你跑得快,还是黑皮子的刀快。 毕竟带伤去劳改的,也不止你一个。 天下有几人可以经得住三品、四品、五品群殴? 总之,不管你是几品,凡是在三和、在白云城嚣张的,最后都不好结果。 所以,这都把那些高手弄得没脾气。 被普通人指着鼻子骂,骂不过还不能动手,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根本就没法子快意恩仇! 最憋屈的是那些做惯了没本钱买卖的人,来钱容易,花钱也快。 每天都觉得自己钱不够花,来白云城后,这种感觉尤甚。 缺钱了总得探查一下豪门大户,好晚上去光顾。 可惜严打期间,宵禁! 大晚上的连门都出不了! 只能龟缩在客栈里。 穷得就差上大街讨饭了。 他们决然想不到,自己会有混的这么悲惨的一天。 看着一片祥和的白云城。 林逸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何况,短短的几天,卞京的修路队伍里又多了百十个免费劳动力,都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要中用。 林逸亲眼看着一个人能挑起三四百斤重的担子,一刀劈倒有腰粗的大树。 实在是架桥修路的不二人选! 善琦道,“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武犯禁,当诛,王爷只让他们去劳改,实乃仁慈!” 林逸笑着道,“嚣张归嚣张了一点,但是还罪不至死,还是不要伤天和的好。” 善琦道,“王爷英明。” 林逸出了布政司,在门口遇到了抱着剑的江仇。 这人是跟善因一起来三和的。 盖因寡言少语,林逸对他印象不深。 “大太阳底下,不热吗?” 林逸好奇的问了一句。 “王爷说笑了,烈日炎炎,如何不热?” 江仇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刀疤挤在一起,似乎更吓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到阴凉下躲着,偏偏站太阳底下?” 林逸问。 江仇拱手道,“我在等善因兄弟回来。” 林逸道,“你就慢慢等着吧。” 他都不知道善因去了哪里,好像凭空消失了似得。 不过他也懒得多问。 要是不在,他还能少操心。 白云城通往岳州的路修到一半的时候,瓦旦十万大军占雍州的消息,传到了林逸的耳朵里。 雍州知府赵展被瓦旦军包围,力战而死。 “他娘的,瓦旦这么凶残的嘛,赵展虽是文官,可也是悍将。” 林逸看向齐鹏。 每次齐鹏的消息总比他亲妹子早那么一两天。 齐鹏拱手道,“镇北官监军陈曜,见死不救。” “雍王在何处?” 善琦脸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最终还是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 齐鹏看了一眼林逸,见他不说话,便对着善琦道,“雍王依然在洪州,自请回雍州平叛,圣上没准奏,启用素无败绩的杨长春总督雍州军务,以十万人出师雍州。” “杨长春?” 善琦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林逸笑着道,“这是何人?” 善琦拱手道,“王爷大概是没听过这个人,此人乃是进士出身,实为一介书生,不通武艺。 德隆十年为侍郎视事,与瓦旦十战十捷。 后与赵展不睦,引病告休。 圣上以其托病,大为震怒,贬为庶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 想不到如今又会复用。” 林逸好奇的道,“很厉害?” 善琦道,“恐怕只有王爷的外家柱国大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齐鹏道,“此人与雍王相善。” 林逸叹气道,“这就是本王不得不佩服老三的地方,什么人都能放下脸面去结交。 只是这次老三丢了雍州,还不得气疯?” 善琦道,“王爷,只要杨长春去了,这雍州必然会有惊无险。” “杨长春? 真的那么牛?” 林逸站起身,打着哈欠道,“不要搞个人崇拜,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 他听不得关于老三的好消息。 隐隐地,他希望老三越倒霉越好。 他很赞同代王的话,谁登基都好,千万别是老三。 这货跟他皇帝老子是一个性子,六亲不认。 好在皇帝老子虎毒不食子。 三日后,林宁公主的信到了。 王庆邦看了一眼后,直接道,“王爷,确实是雍州的事情。” 林逸笑着道,“回过去,就说以后关于朝堂上的事情,不用她传消息了,该知道的本王都知道。” 王庆邦点点头,亲自去回复信。 其实这些事,他可以交给徒弟方彬。 但是,王爷信得过他,不一定信得过他这个徒弟。 有些事情,还得自己亲自操办。 孙邑走进来,躬身道,“王爷,张大人来了。” 林逸问,“哪个张大人?” 孙邑道,“张勉大人。” 林逸道,“这老小子,让他进来吧。” “是。” 孙邑已经走到门槛,但是走路一瘸一拐,让林逸发现了异常。 “站着.....” 林逸叫住他。 “王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腿怎么回事?” “是小的不小心摔得......” 孙邑说完后还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洪总管。 难道能和王爷说自己这腿是挨总管揍的? 只因为自己没看管好门口的荔枝树! 真说了,自己不会死。 总管好歹还会看一点王爷的面子。 和王府不能莫名其妙的少了人,让王爷生疑。 就怕自己生不如死! 林逸一脸厌烦的道,“以后走路长点眼,别毛毛躁躁的。” 等孙邑退下,又接着嘀咕道,“最近这么多人不小心,下雨路滑?” 从沈初到包奎和两个呆子,就没有一个能正常走路的。 甚至是明月,虽然走路正常,但是也有好些日子没穿罗裙了。 “卑职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张勉跪在林逸的面前,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张大人,好久不见了。” 林逸高兴地道,“请坐,老熟人了,别那么客气。” “谢王爷。”张勉毫不客气的站起身,端起茶杯,咕噜噜的灌了好几口。 林逸道,“本王还没恭喜张大人呢,水师提举可是四品。” 张勉讪笑道,“王爷说笑了。” 鬼才想做这个四品! 安康城南门兵马司指挥使只是个七品,可是权柄重啊! 即使是当朝大员看到自己也得笑脸相迎! 何况,还得远离妻儿父母,孤苦伶仃。 他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章节目录 104赔钱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张大人,听你这口气你这是不知足啊?” 林逸眉毛一挑,“水师提举,何其重要的位置。 这也是老头子对你的信任,莫非你对老头子有不满?” 老头子? 听见这个词,张勉的腿脚一下子发软。 再次噗通跪下,哭丧着脸道,“卑职不敢! 能为圣上分忧,是卑职的幸事。” “那就好,”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绝大部分人对已做的事情的悔恨比对没有做的事情的悔恨要少。 张大人,在安康城你这七品官,看似潇洒,其实没多少油水捞,一年有一万两银子进项没有? 这些本王替你算的明明白白。 但是,这三和就不一样了,你这水师提举,管着南海,奉旨走私,那银子是不是就跟水似得,哗啦啦的就进来了? 你放心,但凡本王有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王爷.......” 依然跪在地上的张勉口齿打颤。 着实被这位王爷的话惊的外焦里嫩! 奉旨走私? 这话怎么就敢当面说出来! 万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和王爷会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是他张家满门,一个都不用活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胆小样,你看看这屋子,还有谁是信不过的?” 张勉一抬头,首先看的是洪应。 还是那张熟悉的死人脸,即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跟哭丧没区别。 让人生厌,但是又不敢明说。 众所周知,这是和王爷面前的第一号狗腿子。 对和王爷有求必应,和王爷变成如今这混账样子,有这狗东西一半的功劳。 据说,要不是和王爷拦着,宫里的袁贵妃好几次都想把他给杖毙了。 说他会背叛和王爷,张勉第一个不信。 又接着看向明月和紫霞,明明只是两个侍女,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出众的气质呢? 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与笑吟吟看向他的善琦四目相对。 善琦捋着胡须道,“张大人,不用怀疑,你来这里,皆是老夫的安排。” 张勉咬牙道,“善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善琦道,“和王爷说,都城里值得他信任的人,除了张大人,再也没有别人。” “谢王爷.......” 张勉真想破口大骂! 谢谢你全家的信任! 但是,事已至此,也是别无选择了。 林逸笑着道,“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每次都麻烦你替着处理事情,多不好意思。 如今分开这些日子,看不到你,居然还有点想念。 行了,起来吧,别搞这么客气。” 张勉苦笑。 只要和王爷在京城一日,他就得帮着擦屁股! 自从和王爷就藩后,他都不知道过得有多开心! 南城基本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全是他这个南门兵马司指挥使说了算! “张大人,请坐。” 谢赞拱手道,“老夫与你伯父张大人也是刎颈之交,张大人在此也无须多做客气。” 张勉除了暗自叹气,也没有心情攀交情 第二日便坐上田世友的大船,在王府侍卫韩德庆的陪同下去放鸟岛就任。 叶秋再次蹲坐在和王府新修补上的门槛上。 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好几道伤口,再也不复往日衣袂飘飘的形象。 “吃吗? 好吃的很!” 阿呆手里捧着野果子,要递给他新交的好朋友叶秋吃,怕他不信,一连尝试了好几个,手里的果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谁打的你,我替你报仇!” 阿呆非常仗义的拍拍胸脯。 他的朋友不多,特别是能耐心听他说话的。 包括他弟弟,都嫌弃他啰嗦。 但是,叶秋不一样,总是能听他说话,表示认可的时候,还会点点头。 余小时大大咧咧的道,“笨蛋,肯定是总管打的啊!” 阿呆腾的站起身道,“你才是笨蛋!” 弟弟和他说了,谁再骂他笨蛋,就揍谁。 余小时都不行! 当然,王爷和洪总管二人除外。 “搞咩?要跟我打架啊?” 变声期的余小时自从学会了一些本地话后,口音变化了许多。 同样举起来了手里的铁锤子,“谁怕谁啊!” “你们俩,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再砸坏门槛或者大门,总管一定饶不了你们!” 孙邑对这俩活宝很是无奈。 自己治不了他们,只能抬总管出来了。 不出他所料,还是总管的名头好使,两个人都悻悻得放下了锤子。 阿呆再次看向哭丧着脸的叶秋跟前道,“真是总管打你的啊,那你报不了仇了。 我弟弟说总管是大宗师,大宗师很厉害的。” “我知道,”叶秋懒洋洋的指着门口的荔枝树根道,“他让我赔钱,你可以借在下一点钱吗? 在下保证以后一定如数奉还。” “我没钱!” 阿呆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与叶秋保持了距离。 “........” 叶秋愕然。 “明月姑娘。” 孙邑冲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明月拱手。 “嗯。”明月冲他点头后看向叶秋,“进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孙邑见叶秋还一动不动,急忙催促道,“快点啊,不然总管出来就不好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悲可叹啊!” 叶秋有气无力的进了和王府。 孙邑怕他迷路,又不得不亲自送了进去。 中午,太阳毒辣,空气闷热。 弄得林逸连钓鱼的心情都没有。 手里盘着两个新做的紫檀珠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叶秋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只是道,“那个荔枝树可是跟本王一起长大的,感情深的不得了,你居然敢给砍了?” 叶秋道,“王爷,那是一棵千年荔枝树!” 他是土生土长的三和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是千年荔枝树? 有多珍贵你不知道?” 叶秋道,“王爷,山上到处都是。” 不耐烧,樵夫都懒得砍。 “你这是故意和本王唱反调?” 林逸不高兴了。 叶秋感受到了洪应的气机,终究叹气道,“不敢,可是在下没钱。” 林逸道,“你叶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拿不出来一万两银子?” 叶秋道,“七年前,在下已经被逐出家门。” 林逸愣了愣道,“你老子把你赶出来了?” 叶秋点头道,“正是。” 章节目录 105蛮夷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好奇的道,“你老子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这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真是令人失望! 叶秋昂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逸道,“管你什么道不道的,你这钱你准备怎么办吧? 想赖账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能从这家伙身上榨出二两油,他不甘心! 毕竟这家伙太可气了。 叶秋道,“在下没钱。” “行,没钱是吧,那就卖身还债吧,” 林逸恨恨的道,“王府刚好还缺一个花匠,你就做花匠吧。 你剑使得好,那剪枝什么的,刚好也是你专业内的事情。 你就不要推辞了。” 他说的事情不容反驳。 叶秋不敢与洪应对视,闭着眼睛,算是认了。 自此和王府多了一个整日拿着剪刀、提着木桶的花匠。 他还不敢不勤快,不然自己脸上的伤越来越多。 那把那个死太监简直恨急了。 从小到大,他老子虽然骂他,但是却没有胆量朝他动手。 唯一值得他欣慰的便是,这和王府的伙食还算不错。 林逸每日除了钓鱼,还算无所事事。 但是,布政司新出的一个条例却引起了他注意。 “杀官私牛者,劳改。” 林逸对这个条例很是不满意。 一点都不科学。 善琦亲自迎接到衙门口,拱手道,“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自古皆然!” 他没做错啊! “从来如此,便对么?” 林逸冷冷的问道,“古人还钻木取火呢,还用刀在竹板上刻字,你怎么不学?” 善琦道,“牛,大牲也,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 林逸叹气道,“让你们开拓创新,多动脑子,你们就是不听。 耕牛不够用,你们不该多鼓励大家多养牛吗?” 善琦笑着道,“王爷,一户一头牛就够了。” 林逸道,“养多了,为什么不能卖牛肉? 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市场规律来,这牛啊,又不吃肉,只吃草、玉米杆子、花生苗,其实好养的很。 只是因为你们这些书呆子这也禁,那也禁,导致百姓都不敢养,最后牛都不够用。 这一次,本王说了算,凡是养牛的,每户补贴三十个大钱。” 善琦还要再说些什么,林逸已经走远了。 他没办法,当日发布的条例,当日撤销,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条例。 三和可以随意杀牲口,包括牛羊在内。 养牛羊还有补贴。 前面的条例,三和的百姓见所未见,后一个条例,闻所未闻。 反正都是稀奇的很。 但是,真有人拿到这个养牛羊的补贴后,三和人都疯掉了。 去修路,辛苦一整个月才三十个大钱而已! 找只养羔子、牛犊子,往山上一扔,什么都不用管,就有三十个大钱! 什么? 小偷? 小偷都在修路呢,根本没这个功夫。 随着白云城的道路越往南延伸,知道的人越多。 布政司赋税去掉漕粮后那点银子,没多少日子就去掉了一半。 但是,突然又面对上了更意想不到的严峻问题。 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蛮夷,扣押了修路的一千多匠人。 这一晚。 和王府的灯火通明。 从善琦到王庆邦等一众人都坐在这里,看着皱眉不展的和王爷。 按照他们的意思,直接派卫所官兵,就可以剿了,但是和王爷没同意。 何吉祥道,“王爷,蛮夷猖獗,可用重典!” 林逸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杯,仰头道,“他们是三和的子民吗?” 王庆邦道,“生杀大权皆在王爷一念之间!” 贱民而已,自然想杀就杀! 圣上都不会怪罪! 林逸道,“他们只是一些穷苦百姓而已,更多的其实是对你们有恐惧心。 如果真是蛮夷,他们应该不止是扣押匠人,而是直接杀人,看来还有谈的余地。 本王就亲自南下吧” 他一个四有青年,碰上一群老顽固,他也不指望说什么道理了,指望他们去办,不知道该死多少儿童妇孺。 只能自己一言决之。 “王爷!” 陈德胜跪下道,“蛮夷凶残,王爷尊贵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林逸冷哼一声,没搭理他们。 第二日,锦旗招展。 和王府旗帜——林逸自己手绘的水獭旗在前。 身后是三千名披甲执刀的卫所官兵,最后是五千多运送粮草的民夫。 白云城的人都夹道观看。 毕竟这是和王爷第一次出征! 想到黑皮子,他们最是希望这位和王爷死在外面,不回来那是最好了。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安宁日子,又是这位和王爷所赐。 他要是死了,白云城大概就真乱了。 一下子又回到以往那种匪盗遍地的日子。 一时间,大家都很矛盾。 但是,和王府的侍卫,他们是真心爱戴的。 看着熟悉的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一些老婆婆总要往这些孩子手里塞点鸡蛋、肉干什么之类的。 这些孩子真是和蔼可亲啊,不管自己有什么困难,说一句话,他们总是没推辞。 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孝顺。 林逸马车坐累了,骑着毛驴,顺着新修的道路,继续南下。 水更清了,天更蓝了。 野生动物更多了。 遇到老虎、猴子之类的,他总是阻止手下射杀。 天气也是愈发热了,蚊虫亦是愈发多了。 他脸上已经被叮出了好几个包。 其中一个拇指大的痘子已经化脓。 “王爷,要不让小的去吧。” 洪应心疼的心都碎了。 走了十日,王爷的脸已经没法看了。 林逸道,“那就修整一日吧。” 他这张丑脸,即使面对敌人,也是个笑话。 洪应自然拱手应是。 近万人的队伍,休整在一处山溪底下。 林逸听从明月的建议,给自己戴了个纱巾做的面罩,跟女人似得。 如此,七日后,他的脸上涂上谢赞做的药后,终于愈合了。 唯有胳膊和大腿依然斑斑点点。 叶秋骑着高头大马跟上林逸低矮的驴子,大声道,“王爷,在下替你杀人,你我一笔勾销如何?” “想得美!” 林逸拍了拍驴子屁股,没搭理这个二货。 章节目录 106老弱妇孺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叶秋自从丢了剑后,突然手里空荡荡的,反而有点不习惯,买新剑又没钱,干脆撇了根直溜的树枝拿在手里。 走到哪里,手还不老实,没事总朝着茂密的老林子里乱挥。 剑气纵横,树木不分高矮,被削了顶,全变成了一样高度。 林子里的鸟逃散,成百上千只叽叽喳喳,在半空中叫个不停。 林逸看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还是有点水平的啊。 叶秋得意道,“王爷,我这剑法如何,你说你想杀谁,然后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你啊,还是歇着吧,用不着你。” 林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谁还没中二的时候呢? 想他小时候,手里拿根棍子,就以为可以大闹天宫了。 “大河向东流啊,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山川美景。 他忍不住高歌。 他嗓音一般,但是架不住喜欢唱。 他唱的多了,白云城里的人听得也多了。 不少歌曲对许多人来说,已经是耳熟能详。 特别是这首《好汉歌》。 气势高昂,深得武者喜欢。 慢慢的,队伍里的人开始大着胆子跟着他一起唱。 最后汇聚的人声越来越多,渐渐成了一片歌声的海洋。 一时间,整个队伍的精神气立马就不一样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因为炎热而引起的萎靡之气。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这一次林逸还没开口,队伍中就有人开始唱《男儿当自强》。 特别是那些三和本地人,唱的格外卖力。 他们扯着嗓子,胸口一起一伏,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本地土话把这首歌唱出了无与伦比的气势。 因为这首歌的传唱度过高,林逸都想把这首作为军歌,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虽然很燃,但是立意与军队不合,只适合唱着玩。 林逸越走越累,渐渐不耐烦了,看向包奎道,“善琦还是有点本事的,水泥路都修到这了,这是通到哪里的?” 包奎笑着道,“王爷,这条路一直修到东南方向,直接到放鸟岛。” 林逸道,“我说呢。” 不然这一路荒无人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修路也没什么大用处。 到傍晚的时候,众人终于走出了水泥路的尽头。 路边是一些散乱的工具。 陈心洛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走到林逸跟前,半跪下道,“王爷!” 林逸问,“其他人呢?” 陈心洛手指着郁郁葱葱的山林道,“就走前面,倒是让王爷受累了。” 他原本是王府侍卫,后去了民兵队,善琦来了以后,他又进了三和卫所任千户。 沈初道,“你们好歹有千把人,怎么可能就让一群蛮夷拦住了?” 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修路工人中,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多少都在学校操场上学过一招两式,其中不乏化劲的。 剩下的一部分人是违反条例的劳改犯人,武功也俱是不俗。 何况里面还有陈心洛等七八个卫所官兵,皆是三品以上,陈心洛都已经是六品巅峰! 即使是面对大梁国的上千正规军,都可以追着打! 就是这么自信! 绝对不至于被一群蛮夷扣押! 现在他这脸上,都有点火辣辣的,实在是无光。 林逸打着哈欠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起来说话,说说怎么回事吧。” “谢王爷!” 陈心洛站起身朝着林逸、洪应、沈初挨个拱手后道,“就是一些山上的住户,统共不到五千人,皆是一些老弱妇孺,基本没有战力。 说是咱们修路破坏了他们的风水,硬是不准再修。 属下一直牢记王爷以德服人,善待边民的教导,不敢妄动兵戈!” 要不然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千把个汉子? 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娘希匹,又赔钱了。” 林逸看着身后一长串的队伍,不禁叹气,这一趟出门,两万两银子已经出去了! “属下无能,王爷恕罪!” 陈心洛再次告罪。 林逸有气无力的摆手道,“行了,你带路,过去看看吧。 不用跟着这么多人,其他人原地休息待命。” 沈初应命,只带了百十个王府侍卫。 林逸骑着驴子,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一阵号子吹出的呜咽声,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吹出来的。 即使是军事小白,他也明白,这是在传讯。 沿着一处羊肠小路,穿过茂密的林子,陈心洛在前,手中的刀随便一挥,尘土飞扬,地面露出来一个大坑。 坑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尖锐的木刺。 林逸看的头皮发麻。 自己要是骑着驴子掉了下去,不得透心凉? “人心险恶啊!” 他气鼓鼓的从驴子上下来,走路绕过了大坑。 一路上,陈心洛不停的挥刀,除了大坑,还有绳子脚套、荡秋千的竹排,每一根都是削尖了的。 林逸等人还没怎么样,倒是把叶秋惹的不耐烦了。 “驾!”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纵马向前。 手里的树枝所挥处,所有的陷阱无一不现形,一时间碎石激飞,树木东倒西歪。 林逸一行人终于加快了速度。 修路的匠人都在埋锅造饭,看见林逸一行人过来,齐刷刷的跪下伏拜。 林逸见没人受伤,便不在意的朝着他们挥挥手,看向另外一群人,各个执木棍、木弓,连个像样的铁器都没有。 真如陈心洛所说,全是老弱妇孺,不少孩子一看就有营养不良的症状。 即使是领头的汉子也是瘦的很,光着膀子,身上的排骨根根突出。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阻拦修路,这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以后去白云城采买,不是很方便吗?” 欺负这样的人,林逸简直没有一点成就感。 领头的汉子大概四十来岁,虽然瘦,可是个子不矮,他举着手里的铁刀,气愤道,“修路惹怒了山神! 山神已经怪罪下来了! 你看看前面那座山,整个都塌了!” 章节目录 107没有钱解决不了的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愕然。 地震也能怪到他们头上? 良久之后,叹气道,“地龙翻身,你们以前没见过吗? 百川沸腾,山冢崪崩。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实乃常事。” 头领梗着脖子道,“没有! 自从你们修路以后,这山就塌下来了!” 陈心洛走上前来,低手道,“王爷,那是火药炸的。” 林逸叹气。 没功夫和这些人解释什么是火药。 “说吧,你们要多少钱!” 林逸向来很直接。 不论是上辈子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有些道理是一样的。 信鬼神,图啥啊? 当然是为了好处。 得不到好处,满天神佛照骂不误。 只要给足钱,谁还在乎什么鬼神,风水? “嗯.....” 眼前这个大官,突然这么直接,让头领有点手足无措。 传说中的官兵都是弑杀无度的,何况他们在十年前还亲眼见过浩浩荡荡的大军。 林逸道,“痛快一点,要多少钱才能让我们继续修路,报个数。” 叶秋突然树枝指向那个头领,“我替你杀光了他们,你我互不相欠如何?” 突然心口一痛,嘴角渐渐地溢出了鲜血,然后惊恐的看向洪应。 老老实实地用袖子掩住了鲜血,一言不发。 “天热,火气大,就少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林逸冷冷道,“你这人旁的都好,就是太没人性,哪怕是阿猫阿狗,也不是随便杀得,最好把本王的话记住了。 待在本王这和王府,实在委屈你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不想把这种没有人性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叶秋低头不语。 他倒是想走。 但是,没有那个死太监发话,他哪里赶走。 他二十三岁剑心大成后,走遍大江南北,无一败绩! 但是,在洪应面前他破了很多个第一。 第一次被打败。 第一次被三招打败。 第一次逃跑。 而且,还没跑掉。 今天又破了一次记录,对方一掌暗地里挥过来,自己连躲都没敢躲,硬生生受了。 现在,自己还想吐血...... 又不敢吐! 那个死太监说了,他们王爷爱干净..... “我.....” 头领只是化劲之人,他分明感觉到了叶秋强烈的杀意! 对一旦方动手,自己阖族老幼,无一能活。 这点他很确定! 他又不是傻子。 林逸不耐烦的道,“说个数出来。” “官爷,你给个一百两如何?” 头领终于说出来了一个数字。 “一百两?” 林逸简直无言以对,这帮人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大手一挥道,“给你们一千两,如何?” “这.....” 敌人这么大方? 头领反而犹豫了。 林逸问道,“放鸟岛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头领道,“自然知道!” 林逸道,“那通往放鸟岛这一路还有什么部族,你可又知道?” 头领道,“前面只有一处俚人部落,俚帅弓长数尺,箭长尺余,威猛无比!” 林逸没好气的道,“随便他什么里子,外子,就问你一句话,给你一千两,能不能搞定他,修路的事情,不要让他乱插手?” 头领犹豫半晌,手臂一挥大刀,咬牙道,“我等廉人儿郎也不是好惹的!” “那便妥了。” 林逸的话音一落,侍卫便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一掀开盖子,里面的银子闪闪发光。 廉人部族众人都在吞咽着口水。 有胆大的就要上来搬箱子。 林逸道,“但是你们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头领的脸板了下来。 “你们这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都帮着修路吧,” 林逸笑着道,“一天三顿饭,管饱!” “像他们吃的那样?” 头领的手指向了那些匠人。 林逸道,“自然,童叟无欺。” “那好,你说了算!” 头领压住了自己的欣喜之情! 如果真的吃的跟那些匠人吃的一样,别说修路,卖命都值当! 林逸道,“那便妥了。” 搬箱子的侍卫退后,廉人欢天喜地的把箱子抬走了。 林逸确实一脸无所谓。 三和是他的。 白云城是他的。 这些人最终消费还是白云城。 无非就是左口袋放右口袋。 钱最终进的还是他的口袋。 有什么区别吗? 新闻报纸上经常有“提高城乡居民购买力水平是扩大内需的关键”这样的标题。 看的多了,大概也就懂了。 所以,做人呢,没有舍,哪里有得。 不能让这些人太穷。 即使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两方谈妥。 白云城过来的匠人开始继续修路,同时廉人也加入了进去。 看着因炸药炸出来的漫天碎石,他们也没有一点儿感觉了,此刻肚子饱饱的,还是躺着舒服,什么闲事也懒得管。 何况,修路是一天三顿饭。 不过,那些劳改犯,两顿饭,还吃不饱,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林逸在廉人部落呆了两晚,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十个孩子,终究还是忍不住说要带他们走。 头领宁谷说要三百两。 “这是卖孩子?” 林逸哪里管那么多。 给钱,毫不犹豫。 第二日带着嘻嘻哈哈的孩子,身后是一长串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因为各个被男人给拉住了,想追也跟不上来。 “想看孩子,可以随时来白云城来。” 林逸让沈初接连喊了好几嗓子。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经久不息。 越走越远,哭的孩子越来越多。 林逸也说不好是对是错。 如果留下这些孩子,林逸相信,有一半活不过成年。 这个时代卫生水平在这放着呢。 即使是豪门大户,生的孩子再多,最终都活不下几个。 回到白云城。 浩浩荡荡的出征队伍,后面没有俘虏,很是令白云城的居民失望。 出来看热闹的人,没多久就散了。 从廉人带回来的孩子,住在孤儿院里。 由白云城第一个化劲的老妪桑婆子照顾,尽管劳心劳力,也避免不了这些孩子被欺凌。 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会说官话,甚至都不会白云城土话,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 最累的还是明月和紫霞,没日没夜的跟着忙活。 林逸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两手一摊,他只会动嘴皮子。 章节目录 第108章 都城来客 “你俩是不是欠揍了?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把这些猛兽带进城来,你们还是不听?”

林逸看着阿呆和余小时一人骑着一头老虎在院子里溜达,弄得和王府的仆人心惊胆战,怒气一下子便涌上了心头。

上次骂过一次了,现在还不长记性?

余小时大声道,“总管说要给你泡虎骨酒!”

“是的,总管说的!”

阿呆也跟着委屈。

“我说着玩的而已。”

林逸朝着洪应瞪了一眼,接着道,“放老林子里,远点,别伤着人。”

“小的知错。”

洪应笑着道,“王爷说要泡虎骨酒,小的当真了。”

林逸道,“本王是尊重科学的人,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喝的?”

即使是人参鹿茸,他都懒得吃。

还不如多吃两根胡萝卜,补充维生素来得实在。

燕窝之类更不用提了,一想到那是燕子口水,恶心都来不及。

至于生蚝、腰子之类,只是因为喜欢它们的口味,他觉得还不错。

“是。”

洪应朝着两个呆子摆摆手,两个人老老实实地把老虎撵了出去。

老虎受惊,一下子窜出去,把刚踏出耳房的孙邑吓了一跳。

拍着扑腾扑腾直跳的胸口道,“要是把老子吓出病,就把你们点天灯!”

虽然他没这个本事,但是不妨碍他吹吹牛。

想到自己的功夫,又是不禁叹气,居然连两个孩子都打不过!

总管好像已经放弃他了,近一个月没有来考察他功夫了。

不过也不算坏事!

他已经一个月没挨打了!

每日能这样活蹦乱跳真的很开心。

不由自主的学起来了他们王爷,抱起了手中的茶壶。

他自然没有王爷那样的好茶,但是姿态得有,懒散中透露着不羁!

天塌了都不怕。

正要回转身进屋,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田世友大狗腿子刘三。

“你们大当家的来了?”

孙邑不慌不忙的问。

除了田世友,刘三这样的小角色还不配进去见王爷。

刘三当面把手里的旱烟点着,笑着道,“孙老弟,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托付我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是说.....”

孙邑好像有点不敢相信。

刘三笑着道,“正是,在下不负重托,把尊上从南州接过来了。”

孙邑赶忙问道,“那人呢?”

刘三道,“你家老太太这一路晕船,我擅自做主给放到金福酒楼里去了,在那喝茶休息呢。”

“大恩不言谢!”

孙邑高兴地拱手。

四名侍卫骑着快马过来,孙邑走过去,拦住一个大高个,不由分说把他推搡下来,自己一跃而上,笑着道,“麻贵,这马先借我使一使。

另外,帮我看会大门,我这出去有点事。”

麻贵没好气地道,“我从西边一路过来的,没有驿站,一路骑了百十里,马经不住折腾,你赶紧下来吧。

有什么折损,沈统领可饶不了我。”

听见麻贵这么说,孙邑果断的下了马,摆摆手道,“那帮我看大门。”

自己跑到马棚,作为和王府的前任马夫,如今管理和王府的马夫和兽医都是他徒弟,见他牵马,不但什么都不问,还热情的帮着他套了车架子。

白云城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架着马车顺大道走,没多大会就到了金福酒楼。

和王府的门子还是很有社会地位的。

酒楼里不时的有人冲他拱手行礼问安。

他自然很得意,这一辈子就这么风光过。

在安康城,谁能拿他当个人看?

他一一回礼后,眼神盯在酒楼里间靠墙的一张桌子上。

桌子边上一个穿着白色罗裙,头戴珠花的小姑娘也看到了他,不停的挥手道,“大哥,在这呢!”

孙邑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看到了一个冲着他讪笑的年轻人。

走过去寒着脸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是他亲弟弟孙成。

他老孙家祖祖辈辈至今唯一的一个读书人!

不在都城安心读书,跟着来做什么?

气愤之下,都没工夫搭理他老子和娘。

“行了,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回头再说吧。”

他老子孙渡说完,挥挥手道,“伙计,会帐。”

孙邑知道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地,给完伙计几个铜板,带着一家人上了马车。

“大哥!

这地方跟传说中说得不一样呢,你看看这路比安康城都还宽敞呢。”

小姑娘始终扯着孙邑的胳膊,一路叽叽喳喳的。

孙邑道,“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一点稳重劲没有。”

他老娘白着眼珠子道,“还不都是你惯得!”

自从儿子进了和王府做了马夫拿了月钱,家里都由他说了算。

他们做爹娘的,便没有地位。

这令老俩口很是不满。

“还能怎么办,由着她呗。”

孙邑宠溺的摸了摸妹妹孙夏的脑袋。

按照和王爷的话来说,妹妹就是用来宠的。

他老娘道,“女孩子家家的,这都十三了,至今连个花都绣不了,看以后怎么嫁人。”

“学绣花就是为了嫁人?”

孙邑不屑的笑了笑。

最后,马车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孙夏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眼前白墙黑瓦的大宅子笑着道,“哥到家了吗?”

孙邑一边开门一边道,“可不是到了,爹娘,你们进来吧。”

这处院子是他前两个月同余小时、崔根生一起盖的,与他们只隔着一堵院墙。

本是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但是架不住这里背山靠水,只住着他们这几家,空地多,不管是种菜院子还是种稻子都是极为合适的。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俩小子人憎鬼嫌,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们,也不敢来这里溜达。

虽然白云城的治安很好,但是有时候他在王府当值,整天整夜不着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家里人都不会武功,跟着这俩二货住一起,令人放心。

四间厢房,一间正厅,一间偏厅,另外就是马棚、厨房、仓房,孙家老太太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没有一处是不满意的。

这可比他们在安康城的房子好太多了。

瞧瞧这地多平坦,这墙多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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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09章 又挨揍了 打开了院子的后门,突然吓的尖叫一声。

孙邑赶忙跑过去,仔细一看是几只灰毛松鼠在外面的树上窜来窜去。

老太太一个劲的拍着胸脯道,“这老鼠也太厉害了,还会爬树。”

孙邑笑着道,“这不是老鼠,是松鼠,咱们安康城附近的山上也有,只是你常年不出城,是以不知道。”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指着河边草丛冒着尖角的动物道,“那又是个什么?”

孙邑笑着道,“那是鹿。”

老太太道,“这玩意我见过,就是不知道咬人不咬人。”

孙邑道,“咬人的玩意早就被人撵到山里了,何况平常还有人巡查,也不敢轻易下来。”

他跟和王爷刚进白云城的时候,经常有狼、豹子下山窜门。

但是,自从孤儿院建成以后,和王爷出于对孩子安全考虑,专门派人每日巡视,驱赶野兽。

现在要是能在白云城看到稍微凶猛一点的野兽都是稀罕事。

只剩下一些鹿、松鼠、还有报复心特别强的猴子。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气道,“这地方别的看着都挺好,就是这热头太毒,我这皮啊都给晒塌咯。”

孙邑摇头笑笑,烧水沏茶。

等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后,他再次把目光望向弟弟孙成。

孙成委屈道,“不是我要来的,是爹爹非拽着我来不可。”

孙渡叹气道,“自从进了监学,就跟着一帮人凑一起,要去宫门前上书请命!

这不是胡闹嘛!

这幸亏拉过来了,要不然别说他的脑袋,咱们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胡闹!”

孙邑气的把桌子拍的乱颤。

孙成梗着脖子道,“阉党祸国,我等读书人自当......”

“闭嘴!”

孙邑气的咬牙切齿,冷哼道,“你自己的命丢了不打紧,别让家里被殃及。”

孙成道,“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孙邑道,“你让何瑾不杀你全家,何瑾就不杀了?

他要是这么听你话,你何必去请命?”

孙成涨红着脸说不出来话。

孙邑从南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到他的面前道,“三和不比别处,自有自己的律令,你熟读了,跟爹娘好生说说。

一切按照规矩行事。

好生在这里歇着,等差不多了,我舍着脸给你谋个差事。”

孙成嘟哝道,“我可不要跟你一样做马夫。”

“想做马夫?”孙邑没好气地道,“怎么不美死你!”

和王府的马夫是那么好做的?

即使沈统领给他个面子,让孙成进去,他也不敢送。

他这弟弟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愣头青,沈统领踹不死,洪总管那边就保不准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脸面,弟弟的小命,还是尽量往都指挥使司去送比较好。

那几个老头子都是能文能武的大儒,弟弟跟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有长进。

他现在还没放弃让弟弟科举的想法,无非是等实机成熟了,再送回都城赶考。

“如今说这些都有些早,好生歇息再说吧,这个把月全折腾在路上了,一辈子也没遭过这种罪,”

老太太抱怨道,“就是可惜了那两匹马,还有那车厢,硬是在南州贱卖了。

非要坐什么船,搞的我现在还直犯恶心。”

“这不是到了嘛,要是不坐船,你们还更慢呢。”

孙邑安顿好家人,又匆匆忙忙回王府上差。

麻贵坐在耳房的门口打盹,被孙邑拍醒后,心不甘情不愿道,“你这去的也太久了。”

孙邑拱手道,“爹娘今日过来了,我这不得给他们安顿一下?”

麻贵眼睛一亮道,“你这么麻溜,就接过来了?”

孙邑笑着道,“说实话,原本想着三和不毛之地,不忍心他们跟着过来受苦。

可咱们在这呆久了都知道,这地比耗在都城强多了。”

麻贵叹气道,“我也得琢磨着找人带信回去,跟你一样,接在身边总归安心一点。”

“那是自然,”孙邑拍拍他的肩膀道,“等下值,咱们去金福楼,兄弟我做东。”

麻贵道,“韩德庆还没回来嘛,现在就你一个人看大门了?”

孙邑道,“去了放鸟岛,目前替着张勉跑腿呢。”

麻贵道,“水师好啊,就是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有这机会。”

“我可不想去,”孙邑笑着道,“我这看大门多好啊。”

要不然他就盖不起来那么大院子。

眼前韩德庆走了,他还琢磨着让谁过来顶班。

他的两个徒弟肯定是走不开的。

侍卫里面的皆是一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做不来看大门这种需要眼力劲的活。

方皮?

这娃虽然淘气了一些,可是聪明机灵的很。

跟他一起来看大门再合适不过。

还是得抽个空和沈统领说一声。

麻贵在门口站了一会,伸了个懒腰后就走了。

然后叶秋又一瘸一拐,脸上带伤,没精打采的坐在孙邑的边上。

孙邑抿了一口茶,幸灾乐祸的道,“挨揍了?”

他对叶秋喜欢不起来,说白了,就是缺人味。

叶秋叹气道,“那娘们下手也太狠了些。”

“谁?”

孙邑好奇,府里除了总管,还有谁有能力揍他?

“抱着孩子的那娘们,不显年龄,来这些日子,我压根就没见过。”

“看来她出关了啊。”

孙邑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文昭仪。

叶秋叹气道,“她也不讲道理了些,好生泼辣。”

孙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道,“你怎么得罪她了?”

他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勇气。

文昭仪的功夫深不可测,据说那可是能把洪总管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物!

叶秋道,“我在偏院浇花,那边我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你也知道的,人有三急......

谁能想到刚好有人开门出来!

不问青红皂白的,对着我就来了一巴掌!”

人有三急.......

还是在文昭仪的院子里!

孙邑着实被惊呆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挨揍算得了什么!”

“我这就白挨揍了?”

“你打的过?”

“......”

叶秋直接把脑袋耷拉到胸口。

和王府实在是个很凶残的地方啊。

自己前三十年加起来挨过的揍,都没和王府短短半个月多!

关键自己前三十年也没挨过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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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10章 圣人出 曾经打遍大梁国无敌手的第一剑客,居然沦落到如今这任由人打骂地步!

越想越是来气!

但是,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孙邑道,“人家是大宗师,打你不跟玩似得?

揍你一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知足吧。”

叶秋不服气的道,“那是我没准备好。”

孙邑笑着道,“要不你再进去试试?”

叶秋傲然道,“大宗师之下,我亦无敌手!”

孙邑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哼!”

叶秋转过脑袋,不再搭理孙邑。

他也很受伤。

一个和王府里居然有两个大宗师!

真是够吓人的。

他很庆幸,当初游历江湖之时没有擅闯皇宫,那地方岂不是更可怕?

文昭仪修炼出关。

林逸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姐姐出关,可喜可贺,敬你一杯。”

林逸举起来了杯子。

文昭仪抿了一口酒道,“有什么可喜可贺的,每年不都是这样?”

林逸笑着道,“文姐姐闭关这些日子,大概吃不好喝不好,这人都清瘦了许多。”

他以为的闭关是不吃不喝,类似于辟谷。

文昭仪闭关不是,虽然闭门不出,但是依然吃饭,还吃的更多,每日都少不了大鱼大肉。

很神奇的是,居然没有胖起来。

比之前还要瘦!

林逸望着自己的肚皮,怀疑对方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减肥药!

文昭仪笑着道,“也没见你去看过我一次?”

林逸道,“主要还是怕打扰了姐姐闭关。”

文昭仪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转而看向在门口剪花枝的叶秋。

叶秋浑身打了个激灵之后,慢慢的回过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文昭仪道,“这又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这女人居然比那死太监还要可怕!

林逸笑着道,“他把本王心爱的荔枝树给砍了,没钱赔,只能在这里做苦工了。

哦,对了,小应子,记得回头找他按个手印,签个十年八年的吧。”

洪应笑着应了是。

叶秋听见这话后一脸生无可恋。

可是面对两个大宗师,他实在没有说“不”的勇气!

他又不傻!

林逸吃好饭后,正准备出门钓鱼。

对于钓鱼佬来说,瘾犯了,哪里还管什么热不热。

孙邑突然跑进来说善因回来了。

鼻青脸肿的善因,身后跟着的是妖且闲的夜锦羽。

林逸诧异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半路上也能碰到一起,还真是缘分啊。”

林逸抱着茶杯调侃道。

善因苦笑道,“王爷,着实一言难尽!”

他去川州找他堂叔善锦,只知道川州是寂照庵的老巢,决然没有想到那么倒霉,直接碰上了夜锦羽!

这娘们简直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遇到!

林逸又看向夜锦羽,这姑娘头戴斗笠,一身青色圆领袍,从脖子罩到脚。

但是,刚进门上台阶的那一霎那,林逸才发现,她是光着脚的,以前都没怎么注意。

“夜姑娘,有鞋不穿,干嘛光着脚,天这么热,不烫脚,也硌脚啊。

是不是没钱买鞋子?

本王送你一双。”

“多谢王爷的好意了,不需要。”

夜锦羽咬牙切齿。

林逸好像没看见似得,端着茶杯继续道,“为什么光脚走路,脚还能这么白?

有什么好的美白方法推荐一下吗?”

他一个科学的信徒,遇到一些一丁点不科学的事情,自然要真心求教。

“王爷请自重!”

夜锦羽脸色涨红。

善因心里暗喜,这个女人终于吃瘪了!

用敬佩的目光看向林逸,王爷不愧是王爷!

这调戏女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林逸好奇的道,“你这意思是本王不自重了?

你可以侮辱我的品味,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品!”

“不敢!”

夜锦羽见明月那渗人的目光,终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民女是代家师来向王爷请教一个问题的。”

林逸道,“你师父是大宗师,有什么好问本王的?”

“湟水决堤,岳州大旱,”夜锦羽一字一顿道,“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当如何?”

“何不食肉糜?”

林逸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这是送分题啊!

夜锦羽听完后愣了半晌。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这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王爷,会如此作答!

这不止是不学无术,简直是无知!

“王爷,你当真如此想的?”

“本王怎么想的如你何干?”

林逸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冷哼一声道,“来人,送客。”

明月一扬手道,“夜姑娘,请吧。”

“告辞!”

夜锦羽一拱手,走到门口的时候,从包奎手里夺过来了自己的剑。

他与师傅进皇宫,都不曾缴过剑!

林逸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没好气的道,“真当天老大,自己老二了,搞莫名其妙的事情。”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文昭仪笑着道,“你现在追回来,其实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追回来?”

林逸好奇的问。

文昭仪道,“你敢说刚才那番话,那是因为你对寂照庵不了解。”

林逸道,“不就是一个大宗师嘛,有什么了不起?”

文昭仪叹气道,“难道你对这大统就没有一丁点想法?”

明月和紫霞等人对视一眼,出了屋子,悄悄合上了门。

林逸道,“做皇帝有什么好处吗?”

文昭仪道,“这天下你一个人说了算,还不够吗?”

林逸瘪瘪嘴道,“没兴趣,每天睁开眼睛就得为钱发愁。”

这是他老子德隆皇帝的真实写照。

登基以来,国库从来没有宽裕过,做皇帝的高高在上看着风光,底下人一开口要钱,头皮照样发麻。

文昭仪慢慢悠悠道,“你可知,如果这夜锦羽去了雍王或者太子那里,他们会如何相待?”

林逸道,“会怎么样?”

文昭仪道,“倒履相迎,奉为座上客。”

林逸不解的问,“寂照庵名声有什么大?”

“对有心之人来说,寂照庵就是他们的助力,”文昭仪叹气道,“看你这样子,大概也是没听说过,天下治,圣人隐,天下乱,圣人出。”

“这么神神叨叨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怪呢?”

林逸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章节目录 第111章 恩怨情仇 文昭仪认真的道,“寂照庵小瞧不得。”

林逸道,“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太就是圣人了?”

文昭仪道,“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林逸颇有点不屑。

文昭仪淡淡地道,“高祖皇帝林保志在洪州与当时声势一时无两的陈铎对战,三十万大军对五十万大军,连连败退,岌岌可危。

最后寂照庵的门主亲率门人,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连斩三员大将。

陈铎大败。

高祖皇帝能取得天下,便仰仗了寂照庵。

你还敢小瞧吗?”

林逸冷笑道,“死了几个大将,军队指挥系统就瘫痪了,这陈铎也不怎么样啊。”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其实挺瞧不上这种军事系统的。

文昭仪接着道,“天下宗师,功力最高的莫过于寂照庵的静怡师太。

四十岁之后,未曾逢过敌手。

如能得到寂照庵相助,你夺大统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老子想要什么东西,自然会凭本事去拿,别人给的,还真不稀罕。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文昭仪又道,“夜锦羽有倾国之色,按照规矩,如果你登上大统,寂照庵的圣女便是你未来的妃子。”

林逸道,“就是好看一点而已,天天摆个臭脸,我可不稀罕。”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心动?”

文昭仪突然笑了。

“我就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逸转过来了话题。

文昭仪盯着林逸的眼睛道,“老身是寂照庵的上一任圣女,静怡是我的师妹,我叫静玄。”

“啊.....”

林逸惊得目瞪口呆。

文昭仪好像很乐意见林逸这样子似得。

端起茶杯,轻提罗裙,优雅的翘着二郎腿,笑着道,“怎么,你很吃惊?”

“那先帝登基是因为......”

林逸不得不怀疑先帝登基是因为寂照庵。

“不错,”文昭仪笑着道,“要不然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不过,倒是个负心人。

我在深宫几十载,未曾看过一次。”

“那我那老子呢?”

林逸的好奇心更重了。

文昭仪道,“先帝在位时,号称永光盛世,寂照庵隐世未出,德隆倒是靠自己本事上去的。

我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倒是不曾为难与我。

可是,他做梦大概都想灭了寂照庵。”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林逸的脸色渐变。

他只求一个自由自在。

坚决不会成为任何势力,任何人的傀儡。

“你这孩子疑心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从小就喜欢你,何况你还答应过我替我养老的。”

文昭仪道。

“真的?”

林逸还是有点疑虑。

文昭仪道,“你知道我的,我从不骗人。”

更多的是她不屑于骗人。

林逸道,“如果你抱着什么目的,我想你大概会很失望。”

“忘了告诉你,我与寂照庵早已势不两立,”

文昭仪阴沉着脸道,“你以为我上次怎么受伤的,皆是拜我那好师妹所赐。”

“为什么?”

林逸不明白,“你俩是师姐师妹,感情不应该很好吗?”

“自小,我便入了寂照庵,可是我和静怡一直不和,处处争个高下,”

文昭仪一下子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十六岁那年,我成了寂照庵的圣女。

可我喜欢的却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喜欢那漂亮的头花,天下兴衰与我何干?

但是,师命难违,替着师父行走江湖。

我找到了先帝,与之对答,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师父很满意,寂照庵全力支持他登基。

师父过世后,静怡倒是成了门主。

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林逸道,“那你们也成不了仇人吧?”

“她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文昭仪突然高声道,“他才两岁啊!

已经会喊娘了。

我的好孩儿......”

米粒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一颗颗落下。

林逸听到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时,我遇到了一个男人,倾心于他,后来怀有生孕。

只是,寂照庵的历代圣女不能有私情,只能嫁给皇帝。

什么是天下苍生?

她为了天下苍生就可以杀了我的儿子!”

文昭仪寒声道,“天下苍生与我儿有何干系!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此生我必取静怡的性命!”

“姐姐节哀,”林逸咬牙道,“你的仇人,以后就是我的仇人!

我一定替你报仇!”

连两岁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这是何等残忍!

“哎,不该说这么多的,”

文昭仪擦下眼泪,勉强笑着道,“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林逸道,“那夜锦羽是她的徒弟,你放过她,倒是宽容大度。”

文昭仪道,“她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罢了,苦命人何为难为苦命人。”

说完摇头不语。

林逸被弄得也没心情去钓鱼了。

卫所兵招收流民,一下子扩充到了近五千人。

每日在河南岸的操场上训练的热火朝天。

加上衙役捕快一千多人,每日消耗钱粮无度。

三和人少,赋税总归就那么点,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官兵。

善琦没钱了,对着林逸唉声叹气。

“管本王什么事?”

林逸没好气的道,“本王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你们这些提出问题的人?”

“王爷,只要撑过这个秋收就好了,秋粮马上就下来了。”

善琦讪笑。

“哼,听说那个什么金鸡山有个占金矿的土匪,你们去解决了,不就好了?”

指望他掏钱?

他现在老不乐意做这种傻事。

“王爷英明!”

善琦叩拜。

高兴地无以复加。

当日下午,卫所官兵五千人整装出发,带兵的是何吉祥和沈初。

“这他娘的,不能又赔钱吧?”

林逸感觉自己上了当,“打一个土匪要这么多人?”

“王爷....”

一直站在林逸边上的叶秋欲言又止。

“有屁赶紧放!”

林逸瞪了他一眼。

“江四喜乃是在下的徒弟。”

叶秋低下了头。

“啥?”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仗剑学士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叶秋赶忙拍着胸脯道,“王爷要是看他不顺眼,在下立马就去杀了他!”

“杀了他找谁要钱去?”

林逸对着他踢了一脚,“赶紧追上何吉祥大人他们去!”

叶秋忙不迭的跑了。

章节目录 第112章 虚空自有十丈身 五千卫兵加上三千多民夫,在白云城居民的夹道相送中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但是,还没走半个时辰,又不得不半途折返。

叶秋已经对何吉祥承诺,一定带回匪首!

何吉祥严格按照林逸说的“把战备训练当做真正的战争”在操作。

走了又回来,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每次日常训练都是这样。

最失望的还是白云城的居民!

毕竟他们有太强的期待感了!

上一次去剿廉人空手而回,这一次还这样?

搞咩啊?

弄的他们脸上很没光的!

还怎么跟外地来的流民吹卫所怎么牛,怎么厉害?

太不争气了!

叶秋单骑奔向金鸡山。

五日后,他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慢慢悠悠在前,身后跟着一群叫花子似得的土匪。

如果是过去,白云城一定家家紧闭门户,免得麻烦上身。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那么多卫所官兵、衙门捕快在,谁还能嚣张?

用总捕快包奎的话来说,在三和,是龙得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他们虽然讨厌包奎,不屑以包奎为首的黑皮子,但是对这话却是深以为然。

所以,他们如今全部暴露出来了自己的本性:围观。

不管大小事,他们总要凑前面瞧热闹。

如果不是半道被黑皮子拦住了,他们还能一路跟到布政司衙门。

善琦看着门口百十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土匪,然后又看看骑在马上的叶秋道,“首恶江四喜带到王爷那里,由王爷发落吧。”

剩下的人,毫无疑问,自然送去劳改。

叶秋对着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策马就走。

中年男人佝偻着腰,赶忙跟在后面跑。

一路到和王府。

孙邑进去通报。

林逸仰躺在葡萄藤下,眯缝着眼睛,看着跪在叶秋身后的中年男人。

脸上胡子拉碴、坑坑洼洼,穿的破破烂烂,腰上挂着一把刀。

“这是什么仗剑学士江四喜?”

林逸迷糊的很。

这是学士?

而且用的还是刀!

中年男人磕头道,“回王爷,草民确实叫江四喜,仗剑学士乃是家师!”

叶秋咳嗽了一声,陪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七年前被赶出家门,天下之大,无所安生,便去了这金鸡山。

后来,在下离开金鸡山,这不成器的徒弟居然冒用在下的名头。

实在该千刀万剐!”

“师父饶命啊!”

江四喜的脑袋砸在地上砰砰响,地面全是血,“徒儿武功不济,实在是没得办法啊!”

“起来,”林逸摆手道,“院子里弄这么多血不吉利。”

叶秋赶忙道,“混账东西,没听见王爷的话嘛,快起来!”

“是。”

江四喜麻溜的爬起来,任由脑门上的血绕过浓密的胡须顺着脖子往身上流。

林逸道,“本王晕血,去洗一下再来见本王。”

江四喜跟着孙邑下去,不一会儿又回来,脑门上依然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明月见状,扔过去一条白丝巾。

江四喜接过,绑在了脑门上。

林逸道,“金鸡山乃是产金之地,你们怎么这么穷?

瞧你这怂样,连双鞋都没有。”

“王爷有所不知,”

这题叶秋会答,自然义不容辞,“这开矿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无论是官矿还是私矿,皆是入不敷出。”

要不然别说一棵千年荔枝树,就是十棵他也赔的起!

“开矿还能赔钱?”

林逸有点不相信。

毕竟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太了解。

叶秋道,“王爷,砂金淘洗不易,一年所得,不过勉强够人吃马嚼而已。”

林逸问,“那不是有金矿吗?直接挖不行?”

叶秋道,“那亦是有穿岩破洞之险,非人力所能为也。”

“人力不行,那炸药呢?”

林逸不信邪。

“炸药?”

叶秋眼前一亮,拱手道,“自然使得!

裂山碎石不在话下。”

他可是见过卞京怎么修路的!

林逸看向江四喜道,“本王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看可好?”

江四喜刚看向师父,便被一眼瞪回来,只得硬着头皮道,“草民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对孙邑道,“把他带到善琦那,有金矿不采,天理难容啊!”

孙邑带着江四喜退下去。

叶秋看看林逸,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洪应,最后也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

晚霞漫天。

他与孙邑一人守着板凳的一脚。

一个抱着茶杯,一个手里挥着树枝。

“你徒弟年龄好大,你也好意思做人家师父。”

大概是因为家人都来了,孙邑最近的心情格外的好。

叶秋道,“你跪下磕个响头,我可以教你剑法。”

“滚!

老子用不着你教。”

孙邑没好气地道。

不管是洪应,还是文昭仪,只要自己厚着脸皮讨教,这两人从来都是愿意教授。

有两个大宗师做师父,不好吗?

非得找叶秋这种大宗师的手下败将。

“我的剑法,天下独一无二,”

叶秋傲然道,“学会了我的剑法,天下你大可去的。”

林逸不屑的道,“你什么时候能出得了这和王府再说吧。”

“哼!”

叶秋马上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狠狠地撕裂,而且又重重地撒上了一把盐。

痛彻心扉。

他的好朋友阿呆来了,看着递过来的一把荔枝。

他没有接。

他又想到了荔枝树。

他现在最恨荔枝树!

到如今这地步,全是荔枝树惹的祸.....

而且荔枝树上为什么要结荔枝,还那么好吃....

某个人那么喜欢吃!

“你跟我学锤子吧,”

阿呆吃荔枝从来不剥皮,进嘴巴后,舌头一卷,荔枝皮就出来了,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咀嚼,

“总管说了,我的锤子练到厉害处,可以砸破虚空。”

“虚空?”

叶秋好奇的问,“什么是虚空?”

阿呆正要摇头表示不知,孙邑说话了。

“这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宗师之下无敌手?”

孙邑得意道,“总管说了,我不与物争,物不与我碍,翻身不露迹,直上妙高峰,是为虚空!”

“虚空自有十丈身!”

阿呆突然跟着大声道。

章节目录 第113章 自作孽不可活 叶秋沉默不语,怔怔的坐着,似有感悟,但是手里的树枝依然挥个不停。

阿呆拿着蒲扇般的大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也无动无衷,便叹气道,“又傻了,这可怎么办。”

说完对方还没反应,觉着没趣,挨着孙邑边上坐下。

方皮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孙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晚上值夜机灵点,这些日子外面来的流民多。

倒是有一些自恃有武功的武林中人,拎不起自己斤两了。

总是闹笑话。”

自从方皮来替换班以后,孙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放心吧,有不开眼的,一定让他们瞧瞧厉害!”

方皮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王府侍卫和洪总管有信心!

和王府建成至今,还没见过一个人有本事翻过这院墙的。

“小心为上,出了一点茬子,别说总管,你明月姐姐就能扒了你的皮。”

孙邑说完,打了个哈欠,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在王府里憋着一天了,虽然什么事都没做,也没累的活计,可是整个人都不那么畅快,好不容易得了休息,就不愿意骑马。

沿着马路,看沿途风光,慢慢的往家走。

阿呆与余小时一人提着两个锤子,晃晃悠悠的跟在身后。

他走的快,阿呆与余小时走的也快,他走的慢,两个人走的也慢。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家,刚准备合上门,余小时和阿呆一人抵着一个门板,无论孙邑怎么用力都关不上。

“你们干嘛啊,蹭饭蹭习惯了?”

这两个人一到饭点就往家来。

完全是阴魂不散。

孙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小时和阿呆都没说话,脑袋不停的往院子里张望。

孙邑叹气道,“府里这会也开饭了,回去吧!

比我家好吃多了,真是的,来瞎凑什么热闹。”

余小时气鼓鼓道,“王爷说我俩太胖了,让我俩减肥。”

“每次都吃不饱。”

阿呆也跟着委屈的道。

孙邑道,“阿呆,你弟弟会做饭,别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弟弟做饭去。

我家地方小,实在不方便。”

他也不敢说太重的话,毕竟打不过。

余小时道,“他弟弟去卫所了,回不来的。”

孙邑老娘抱着一个簸箕出来,看到俩呆子,热情的招手道,“这俩孩子,快进来吧,还寻思你俩是不是不来了,饭都做的多呢。”

两个呆子一下子就跑到桌子上坐了下来。

孙邑叹气。

他老娘占小便宜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啊!

这俩呆子每天都能猎到一头野猪或者野鹿,最不济也能送过来一只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

反正不过猎多少,都是送到这里来。

按照她老娘的算计,吃上一顿饭算得了什么?

再怎么样,米饭、馒头都没肉贵!

但是,孙邑真的嫌烦啊!

有这俩货,家里人在一起说话都不方便。

“还不吃饭,别玩了。”

孙邑踹了一脚妹妹孙夏逗弄的小灰狗。

本地许多人家都养着这种狗看门护院,即使是面对山上跑下来的猛兽也敢搏一搏。

他是亲眼见过的,两只狗就能把一头老虎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爷说这狗叫什么骨嘴沙皮犬,他想着既然是能入王爷眼睛的,自己跟着养也不错吧?

可惜,真养起来就招人烦了,这狗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叫唤个半宿,让人睡不好觉。

要不是妹子喜欢,他真想给扔了,哪里有长着三角眼的狗?

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忒丑了一些。

“哥哥,你踢痛它了!”

孙夏听见狗子叫声,赶忙又追出院子安抚。

“哼。”

孙邑没再搭理她,坐在余小时的边上,问他老子道,“孙成呢,还不出来吃饭?”

孙渡道,“还没下学呢。”

“哦,”

孙邑突然想起来道,“今天学校军训,那就别留饭了,学校管吃的。”

想到弟弟孙成,他也头疼。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帮着给找个事情做,应该不会太难。

谁知道,等他去都指挥使司去找与他相熟的石泉,石泉却告诉他,和王爷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做了规定。

不管是谁,想做布政司和都指挥使司、市舶司、卫所的小吏都必须是从学校里出来的,而且是白云城的学校。

按照和王爷的说法就是“拒不承认三和以外的学历认证”。

进士、探花,来了三和,也得进学校“回炉重造”,学习格物、化学、算术,甚至那一堆人看不懂有什么用处的所谓“元素”符号。

学生苦,明月和紫霞这些老师也跟着受累。

但是,林逸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自作孽不可活。”

太阳还未露头,一片蒙蒙亮。

林逸从来还没起来过这么早。

一年多的时间,学校已经扩建到十所。

明月和紫霞,甚至是洪应一起上,学校老师还是不够用。

林逸没办法,只得从学生里找聪慧的,充作一年级或者二年级的老师。

自己隔三差五的还得给这些老师们上课。

既然学校建起来了,自己不负责任吧?

老师们平时都有课,林逸还得趁着早上没上课之前,下午下课后或者双休日给老师上课。

“只要你们还没死,就给我往死了学,学生也是一样.....”

林逸口干舌燥的连续坚持了有半个月。

只希望这些老师早日成材,反正一股脑的全塞给他们,甚至连自己亲手写的讲义教材都给了他们。

而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

他寄希望于,在坐的几十个老师,学校的千把个孩子,之后会出现一两个天才。

结束三个时辰的授课后,他又吃了东西,进屋补了一觉。

醒来后,咕噜咕噜喝了两杯茶,这天真是热。

“王爷,”洪应低声道,“谢大人在外面候着。”

林逸道,“让他进来吧。”

谢赞大汉淋漓的走进来,拱手道,“王爷。”

“这么热的天,别那么多虚礼了,坐吧,喝杯茶。”

“谢王爷,”

谢赞喝完一杯茶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王爷,按你的要求办了这个‘耕犁制作大赛’、‘水车制作大赛’、还有‘铁器大赛’,第一、二名都已经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114章 拍卖会 “挺好,还是按照之前说的,第一名给五十两,第二名三十两,第三名十两,再继续办。”

林逸举办这些活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改进生产生活工具,耕犁上哪怕只有一个小改动,比之前多犁一点地,都算是进步。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社会。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现代人。

但是,绝对不会把现代化的制度搬到这里。

每一个制度的诞生,都有各自的时代背景。

旧的未去,杂凑新的,没有一贯的条理,机械的模仿或者盲目的提倡,都是照猫画虎,最后不伦不类。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些小事情上做起,培养“人的精神”。

比如讲卫生的意识,学习算术、化学的态度,并且在生产生活中有开拓创新的进取心。

他想先改善这个社会的风气。

“是,”谢赞自己续上茶水,轻抿一口后接着道,“那个南州过来的铁匠很是厉害,打造的刀可谓是削铁如泥。

卞大人已经出钱帮他开了一家打铁作坊。”

“刀是其次,这些毕竟是战场上用的,三和暂时用不上这些,还是让他们多打造一些镰刀、铁锹、凿子、锤子更实用,”

林逸一边剥荔枝一边道,“什么竞赛都可以办,比如这烧砖烧瓷、做马车、做弓箭、雕刻、造船都是手艺活。

只要谁做的好,本王都不会吝啬钱的。”

谢赞道,“王爷英明!”

“少说些废话吧,你们啊,还是要多动脑子,三和不止要留住人,还要留住人才,”

林逸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有,让卞大人连同那帮子铁匠一起想办法,这火炮和火枪怎么才能不炸膛。”

自从文昭仪那里知道寂照庵的底细后,他就隐隐有点不安。

无论如何,手里还是需要有点自保的力量。

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要有了大炮长枪,铜皮铁骨也能给轰成渣!

“王爷放心!”

谢赞认真道,“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和王爷多说。

这是他们这群老头子眼前主攻的方向。

特别是何吉祥,这位前京营总督,比任何人都明白火器的重要性。

得了他的授意后,白云城的各种比赛越来越多。

不光是有官方的,还有私人的。

之前遭遇沉重打击的娱乐业,此刻渐渐复苏。

从洪州逃难过来的商人,带来了洪州的先进经营理念,开设了白云城第一家青楼。

并且在白云城举办第一届花魁大赛,一时间白云城比以往多了不少活力。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林逸激动的热泪盈眶。

对着左右都吩咐了,这样的青楼老板,可是人才啊,一定要多加关照,千万别给弄死了!

是以花魁比赛现场,府衙捕快还帮着维持秩序。

秋收陆续开始,白云城的大船一艘接着一艘回来,充塞河道。

不管是白云城的居民,还是外地来的流民,从来没看过这种壮观的景象,把西江两岸围得水泄不通。

“哪里有用老鼠做旗帜的?”

“这旗帜上的老鼠真大.....”

总有人忍不住笑,对着大船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指指点点。

“放屁!”

对和王府旗帜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冷哼道,“那是水獭!

不是老鼠!”

“是啊,你们眼睛都是瞎的,老鼠和水獭都分不清。”

有人跟着附和。

“那跟老鼠有什么区别?”

接着又有人不服气道,“都是有胡须的!”

一时间乱糟糟的,争吵不休。

随着大船过来的除了香料、象牙、珊瑚、珍珠等一大堆南洋特产,还有一长串用绳子拴着的南洋土人。

就在白云城里公开拍卖,按照性别和强壮程度,从五百个铜板到三两银子不等。

最值钱的是年轻的女性和成年男子。

年轻女性可以当做仆人,甚至满足某些有钱人的需求。

而成年男人是最好的壮劳力,眼前秋收,地里基本上都是这些土人在辛勤劳作。

至于老人和小孩,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用处,可以帮着晒谷子、看孩子。

林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在三和推行的“拍卖法”会被玩的这么溜。

好奇心驱使之下,亲临了拍卖场,他发现其中一些所谓的“南洋土人”根本就不是土人,毕竟长相差距太大,不知道是从哪里劫掠过来的。

他怀疑是从阿育国沿海抓过来的,但是又没有证据。

圣母心发作,他本想在三和禁止蓄养土人。

但是,又怕用力过猛,打击了海运。

只能接连让布政司颁布条例,蓄养土人也得按照三和基本法!

买过去归买过去,但是也得发工钱,更不能随意杀人、殴打,否则土人也有权利申诉。

有志向学者可以进学校,武力过人者可以入卫所。

总之一切不能违背“来了就是三和人”这个条例。

对林逸来说,拿“土人”充实三和的劳动力,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此刻,杜隐娘、田世友、葛老山、梁根、邱武进等人,包括善琦、谢赞都坐在和王府的饭桌上。

林逸抱着茶盏不说话。

善琦突然道,“各位,按照梁律,私铸钱币,当斩立决!”

见和王爷不说话,他的信心更足了。

像梁根、邱武进这种豪门大户,不能再任有其发展了!

梁根和邱武进腾的跪在林逸的面前,倒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他站起身,摆摆手道,“你们与府衙的破事,本王才懒得管。”

说完带着在桌底下啃骨头的大黑子出了屋子。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终于能抽出时间继续写小说了。

经过这一阶段的不懈努力,三十万字的长篇巨着《傲世战神》终于完本。

“小的对王爷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洪应很兴奋!

他居然成了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

通过这本书,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何处起慈悲”、“大教普闻天下”,真正的洞晓玄机!

三个不眠日夜,他把这本书反复读了七遍。

真是不忍释手。

章节目录 第115章 千古名将 按照王爷的意思,依依不舍的把这本书交给了老头子何吉祥。

何吉祥开始不以为意,看了前面几百字,语言粗鄙不堪,内容无聊至极,他这种大儒怎么可能看在眼里!

但是,毕竟是和王爷写的,于情于理,他都该硬着头皮看下去,不然回头王爷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就未必太尴尬了。

最后,令他意想不到是,自己越看越是入迷!

“叶良辰实乃千古名将也!”

读完后,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郑重的把这本书锁在了箱子里,谁都不给看,包括与他交好的一众老头子。

之后,三和的卫所、学校、捕快,全部按照叶良辰的练兵之法。

甚至卫所的白墙上到处都刷着“流汗不流血,流血不丢命”,“现在流汗,将来不流血”等诸如此类的标语。

“我们要彻底了解,我们的旧习惯、旧思想甚至于旧道德已经不适于现在的要求了,”

林逸对何吉祥的恭维毫不在意,“传统的不一定是好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陈旧的思想不可取。

如果没有女子,我等这样的男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石头缝里出来的?”

当着一群老头子的面,林逸说话从来不客气。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谢赞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卑职自幼家贫,无钱买书,每过书肆,垂涎翻阅,若价贵不能得,夜辄形诸梦。

慈母知道后,必找左领右舍借钱,实在惭愧。”

王庆邦擦了擦那半只好使的眼睛,叹气道,“吾三岁而孤,家资而贫,祖母以荻画地,教以书字,多诵古人篇章。

后离乡,无法侍奉,实为终生憾事。”

接着是何吉祥、曹亨.....

都不自觉的陷入了过往.....

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头子,林逸不禁头皮发麻,赶忙跑了。

三日后,布政司府衙开始正式招女捕快,全部都是来源于女校里的学生。

同样是穿着黑衣黑裤,但是在白云城的大街上,她们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白云城的人,对她们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哪怕她们是凶着脸的,看起来也是那么可爱。

反正,她们怎么说,白云城的居民就跟着怎么做。

让这么可爱的女娃娃生气,就是自己不解风情了。

这种情况,令男捕快很是诧异,这种区别对待,令他们很是受伤。

秋收结束之际,白云城到处弥漫着烟雾。

林逸非常生气,留着秸秆烧火不好吗?

为什么都要烧在地里!

弄得到处乌烟瘴气。

答曰:山上多的是木材,用不上稻草。

他想去禁,好像又太不通情理,就随便他们了。

现在府里都不敢住了,乘船出海。

当然,少不了自己的渔具。

第三次来放鸟岛,与之前相比又不一样了。

居然已经有了两层的豪华酒楼,林逸吃了一次后,感觉价钱比白云城还贵,但是来吃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同时在这里看到了大家口中的“洋夷”。

一个比一个破落,跟叫花子似得。

林逸都懒得多搭理他们。

住在田世友的宅子里,每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钓鱼。

河钓的工具用在海上,发挥不出来多大的用处。

基本每次都是空军。

干脆带着洪应,跟上渔民捕鱼的小船,做起了渔民。

即使晒得脸上脱了一层皮,也是乐此不疲。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林逸逍遥自在的时候,洪州出了天大的乱子。

曹大同率军围困了洪州府城英雄城。

雍王林璨今年三十七岁。

可依然面容白净,显不出一丝年龄。

盘坐在英雄城府衙的高位上看着下面一众将领,慢悠悠道,“曹贼围城,计将安出?”

他的老巢,雍州已经丢了。

如果再丢掉洪州,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无他容身之地。

各个将领沉默不语,包括杀伐果断的梅静枝将军。

贼人势大,共五十万大军!

他们这几万大军,即使是出城,也是自不量力!

整个府衙,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个校尉跑了进来,然后在雍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雍王眼睛一亮,高兴地道,“快快请进来!”

一个全身罩着青色罩袍的女子进了府衙,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包袱丢在了府衙的地上。

赫然露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

“曹大同.....”

终于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在场的人都不敢置信。

......

林逸正不死心的又砍了一个椰子,还是空壳。

齐鹏推着轮椅过来,递过来一个纸条。

“曹大同死了?”

林逸叹气道,“这货也是该死,裹挟流民,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齐鹏道,“雍王收编曹大同部下,共二十万大军,转战岳州,所向披靡。”

林逸问,“曹大同怎么死的?”

齐鹏道,“寂照庵一名九品连同七名八品入了曹营,曹大同不敌,其将领皆被割首。”

“倒是有点本事,”林逸叹气道,“以后啊,得跟人签个协议,绝不率先使用九品高手和大宗师!”

他娘的,这威力太猛了,居然可以直接斩首,几十万大军就成了摆设?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

齐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讪笑。

林逸接着道,“我妹子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齐鹏道,“淮阳公主自上次被陛下申饬,袁贵妃便令他闭门思过,一直没有露面。”

林逸叹气道,“我这老娘说她胆子小吧,她却拱着我去争帝位,说她胆子大吧,却被我老子几句话给糊弄住了。”

齐鹏很识趣的低头不语。

林逸准备启程回府。

路过屏峰澳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土人拍卖会,比白云城还要热闹。

只要这里不出人命,还是按照三和的律法行事,他就不管。

即使是不晕船的人,在船上呆着时间长了,也是晕头转向,回到白云城之后,他好好休息了两日。

“王爷,刚下了一场雨,据说山上的瘴气比较重。”

洪应想拦着坚持要南下打猎的林逸。

“再不动一下,本王这肚子就没法看了,”

林逸无奈的拍了一下的肚皮,“丢人啊!”

他只想做一个宅男,决然不想成为一个肥宅。

ps:这是二十九号的两更,提前更新,下午和晚上就没了哈。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决定性力量 洪应道,“王爷,这几日在海上都没吃好,你最近还瘦了呢。”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能不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都胖成啥样了?

怎么样才算胖?”

有时候啊,真话听了难受。

但是,假话听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个人,不自觉得都会飘起来。

洪应正色道,“王爷,小的都是实话实说,你这些日子真瘦了。

要是真想溜达溜达,不如放在改日。

现在刚下完雨,山湿路滑,也不是好走的,很是辛苦的。”

“路不好走,那就要吃苦头了。”

林逸什么都吃。

就是不能吃苦。

要不然上辈子肯定是北大、清华的坯子!

包括这辈子也是一样,光知道武功学成之后可以飞来飞去,可身为皇子,虽然不得宠爱,但出门也是前呼后拥!

能躺着,为什么要站着受那个累?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要不然咱们就去钓鱼吧?”

林逸道,“不去了,本王这晒伤还没好呢。”

本来白皙的脸,在海上待了一些日子后,居然黑了不少。

再怎么样,还是要留些脸面的。

总不能最后弄得没脸见人。

既然不能爬山,又不想钓鱼,干脆就抱着茶壶躺在葡萄藤下,没事还朝着藤蔓上摘两颗葡萄,纯天然无污染,也不洗,直接往嘴里塞。

吃完了,吐着葡萄皮玩。

可惜,没阿呆那本事,自己吐不远。

他就好奇,学了武功之后,会不会同样尿的更远?

文昭仪在一边教着不满两岁的小姑娘扎马步,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流眼泪,她也没有丝毫心软。

林逸都不忍看,干脆对着明月道,“带孩子出去玩会,小时候不多玩,长大就没机会了。

一个孩子,何必那么多要求。”

文昭仪任由明月把孩子抱着后,坐在林逸身边,抿了一口茶道,“少壮不努力,然后跟你一样?”

林逸笑着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什么都带上我。”

文昭仪道,“我那师妹倒向了雍王,你就一点不紧张。

雍王乃是杀伐果断之辈,一旦他登基,可不会念什么兄弟情分。

你就不担心?

到时候,你这和王的位置都不一定牢靠。”

林逸道,“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太子和我其他兄弟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文昭仪道,“你倒是心大。”

林逸不解的道,“你不是说我那皇帝老子做梦都想灭了寂照庵吗?

寂照庵这么明目张胆的帮着老三,不怕犯了忌讳?

再说,这么突兀一下子,老三就成了出头鸟。

不管是我老子,还是我其他兄弟,群起而攻之,不是好事吧?”

文昭仪冷冷道,“寂照庵的行事风格一向便是如此,向天下人表明他们的态度。

一旦寂照庵表明了态度,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就会做出决定。

你认为支持雍王的人会不会越来越多?”

林逸的手上因为吃葡萄,脏的很,拿着茶壶对着手冲洗了一下,擦了一下,接着道,“可是这出头鸟做的也太早了吧?

我老子还没死呢。”

“雍王丢了雍州,”

齐鹏突然慢慢悠悠的出声道,“梅静枝乃是百战老将,与雍王兵合一处,貌合心不合,否则怎么可能让曹大同有可乘之机?

此次如果雍王再丢洪州,之后恐怕就无立锥之地了。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眼前这情况更差了。”

“那倒是。”林逸冷哼道,“这寂照庵就这么牛吗?

按照这么搞,倾其全力多培养几个大宗师、九品不就行了吗?

还练兵干嘛,不但得发粮饷,还得管吃喝,费力不讨好。”

“你真当大宗师是大白菜吗?”

文昭仪咬牙切齿,对着林逸越发没好气了,“老身已经说过,这天下宗师在世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能登九品的也不超过二十人!

而寂照庵却有两个大宗师,一个是门主静怡,一个是首座静宽。

另有九品四人。

她们没有能力争夺天下,但是却有能力决定谁可以争夺这天下。”

林逸隐隐约约的有点明白了。

寂照庵没兵没将,虽然有武功高手,但是夺取天下就是天方夜谭。

说白了这寂照庵是一股打破两方平衡的力量。

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做特种兵用,实施斩首行动。

“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林逸现在只想着不炸膛的大炮和火枪可以什么时候研制成功!

“无知竖子!”

文昭仪挥袖而去。

林逸的左右两边只剩下洪应和齐鹏。

林逸不解道,“大宗师真的很了不起吗?”

齐鹏看向洪应,低头不语。

洪应笑着道,“王爷,大宗师看见您,肯定纳头便拜。”

这个成语说出来后,他非常满意!

王爷所有的小说里,用的频率最高的成语,除了恐怖如斯,便是纳头便拜,可见多么喜欢这个成语了!

“不错!”

林逸拍手道,“到时候老子一定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浩然正气!”

洪应沉吟了一会,大着胆子道,“王爷,什么是浩然正气?”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没在王爷的书里看过。

“难言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后面的林逸记不得了,看着满脸求知欲的洪应,终究还是瞎扯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反正很厉害的东西,只要有了,便可言出法随,辟邪守正!”

他想到了聊斋。

可惜现在没功夫写,要不然非写出来不可。

辟邪?

洪应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道,“王爷,你说的可是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林逸用可怜的眼光看向他,这孩子看小说看傻了!

变成今天这样子,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实在不忍心责怪他,只能敷衍道,“差不多吧。”

“小的明白了。”

洪应满脸欣喜。

林逸有心想问,你明白什么了?

但是不好意思问。

就让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本来啊,就是可怜人。

他实在应该多关照一些。

何况还是从小就伺候自己的身边人。

章节目录 117斗狗 林逸正躺的好好地,包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 “是不是天塌了下来?”林逸没好气道。 “没。”包奎老老实实地摇头。 “天没塌下来你慌张个屁,”林逸没好气地道,“本王怎么和你们说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淡定,不要乱了阵脚。” “是,”包奎讪笑道,“小的知罪。” 林逸这才道,“说吧,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子。” 包奎见王爷终于问到了正事,赶忙道,“那些外来的洪州人和本地人打了起来。” 林逸眼皮一挑问道,“死人没?” 包奎摇头道,“不曾。” 林逸道,“那就慢慢说,到底因为什么事打起来的?” 本地人与外地人发生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毕竟地域优越感,地域歧视自古有之。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乡好,哪怕是穷山恶水,不毛之地。 包奎清了清嗓子道,“那些逃难的洪州人带了一种狗过来,长的跟老虎似得,很是凶猛。” “虎斑犬,” 作为专业铲屎官,林逸对各种犬类都是很熟悉,“然后呢?” 包奎道,“然后本地人养的大多数是骨嘴沙皮,有两个人闲着没事,在那嚷嚷哪种狗好,这个说他的狗可以咬狼,那个说他的狗可以斗老虎,互不相让,这就打起来了。 然后互相都有亲戚朋友,这人越聚越多,就打起来了。 共有七十三人,全部被押解到了布政司。 善大人的意思是因风俗不同引起的冲突,不适合罚去劳改,便来问问王爷你的意思。” “这种破事还用来问我?” 林逸没好气地道,“多简单的事,自己不会动脑子?” 包奎苦着脸道,“属下愚笨,还望王爷指教。” “当然是斗狗比赛啊!” 林逸笑着道,“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包奎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 看着包奎跑出去的身影,林逸又感觉哪里不对。 斗狗? 会不会太残忍了! 想去把包奎追回来,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布政司的主持下,白云城第一届斗狗大赛正式开始。 赛事说起来简单,但是真办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三和内部就起了争执。 凭什么你白云城的骨嘴沙皮就可以代表三和? 我放鸟岛的大头犬、金鸡山熊犬、南海尾灰犬不配吗? 不服气的自然在内部先较量一番。 又紧接着,川州、岳州、南州的人也跟着不高兴了! 难道只有你三和、洪州有好狗吗? 欺人太甚! 以各地过来的富商为首,也组织了一只征战队伍。 林逸在好奇心趋势下,去看了看一眼,什么川州青犬、南州土犬、荆州箭毛犬、岳州山地犬...... 汇聚一堂。 林逸诧异,白云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斗犬不但吃粮食,还要吃肉的。 养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看着脚下一黑一黄的两条大肥狗,他不忍心给炖了,想着要不要给送到赛场上给和王府争光? 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 洪应背着手踩在江中一艘小船上,看着在水中浮着的叶秋,一言不发。 “总管,你要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叶秋一脸发懵。 自己好好地屋里睡觉,这位总管一上来就是致命的招式,他只能跑了。 现在已经没了逃跑的力气了,也就不打算再逃了,认命般道,“只要你老说了,在下无所不从。” 洪应脚冷哼一声,转身上了岸,身后的小船依然一动不动。 叶秋无奈,游到船边,手撑着船边借力,一下子窜到了岸上,站在洪应的对面。 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咳血。 也是倒霉透顶了! 这死太监没事揍自己干嘛! 水边的草丛里的草鹭、水雉不时被惊起,带着尖叫掠到天际。 “总管?” 这么长时间都没杀了自己,自己总该还有一点活命的希望吧? 洪应冷冷道,“如果你入大宗师,你将会如何?” 自然是先打死你这个死太监! 叶秋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自己终究没那么蠢。 叶秋是真怕了。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大宗师之间的真实差距。 只要对方想,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小心翼翼道,“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突然,又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劲风扫在自己身上,直接摔倒在地,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说,你入大宗师你将会如何?” 洪应继续冷冷的道。 叶秋捂着嘴,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懒得起来了,躺着挺好的。 看着洪应,更谨慎道,“那便是保卫三和!” 这是卫所白墙上刷着的标语,该不会错了吧! “找死!” 洪应又是一掌扫过去。 “啊....” 叶秋双手抵在胸口,却想不到受伤的却是脸。 一时间鼻子在不停的冒血,眼睛也已经无法睁开。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洪应背着手朝着他越来越近,“如果你再答不上来,就没有机会了。 留在这里吧,青山绿水,倒是不错的归宿。 咱家也不算亏待你了。” 看着洪应在月光下面无表情的的脸色,叶秋真的吓坏了。 叶秋很肯定,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这个死太监没有人性! 这不是说着玩笑的。 脑子在快速的转动,想着自己来和王府至今的一幕幕事情。 突然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了这个死太监教那些孩子习武的场景。 洪安、余小时、阿呆、方皮....... 这位死太监总会不厌其烦的交代他们,习武是为了和王爷效力! 是了! 不会错了! “还不知道吗?” 洪应再次举掌。 “为和王爷效力,” 叶秋声嘶力竭的叫道,“我成了大宗师,一定给和王爷效力!” 满脸惊恐的看着洪应缓缓放下的手掌,他长松了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 他知道自己答对了。 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刚才活生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幸亏自己脑子反应的快,要不然现在自己真没命了。 ps:这是今天三十号的哈..... 章节目录 118辟邪剑法 “很好,” 洪应淡淡地道,“如果入不了大宗师,你活着也没多大用处了。” “.......” 不入大宗师也得死? 叶秋哭笑不得。 他想起来了死太监对着侍卫们和那些孩子经常说的另外一句话:和王府不养闲人。 一眨眼,那怪物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他便瘫坐在河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时吐出一点血。 吐着吐着,吐习惯之后,他又不禁想到,自己要是入了大宗师,他还能杀得了自己吗? 想了一会,赶忙摇头,千万不能自己作死! 洪应独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声响,他也没有睁开眼。 在三和,可以避开自己耳目,轻松走到自己面前的,除了除了文昭仪,还能有谁? 文昭仪款款走到洪应的右手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着杯口嗅了嗅,然后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你这狗奴才,你主子那么多好茶你不喝,偏偏喝这种乱糟糟的玩意。” “做下人的自然有做下人的规矩,主子不给,自然不能自己动手拿,” 洪应睁开眼睛,把那杯水拿到自己手里,轻抿了一口笑着道,“文昭仪,今日有这闲情逸致来小的这里?” 文昭仪笑着道,“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当如何?” 洪应看了一眼文昭仪,然后笑着道,“王爷说过,虎有伤人意,人亦有伏虎心。” 文昭仪玩味的道,“别整天整日你们王爷说王爷说的,就没有你想说的?” “他不敢!” 洪应说的斩钉截铁。 文昭仪道,“你很怕寂照庵? 不然为什么这么想着让叶秋进大宗师?” “只是不想让王爷跟着受累罢了,”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真面对寂照庵,文昭仪你又当如何?” 文昭仪恨声道,“杀子之仇自然不共戴天,老身自然要手刃仇人。” 洪应道,“小的也算明白了。” “你的功力精进的快,这是老身没想到的,” 文昭仪叹气道,“我本以为你是运气,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假以时日,恐怕老身也不是你对手了。 不过,你既然忠心护主,还得加紧。 我在深宫修炼几十载,本以为可以为我儿报仇雪恨,却想不到还是败在了她的手里。 现在的你,在我那师妹手里恐怕走不过十招。” 洪应先是惊讶,而后低头不语。 文昭仪笑着道,“你不必如此,我那师妹本来就是千年难遇的绝顶人物,能从他手里走完十招,也足够你自傲。” 洪应抬起头,淡淡地道,“文昭仪,已入夜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文昭仪起身,刚出屋子,公鸡便开始打鸣。 已到秋末,但是三和的气温依然没有降下去的意思。 叶秋提着水桶坐在孙邑的边上,两个人对视,都很诧异,为什么眼睛都肿了? “你昨晚没睡好吧?” 孙邑先开口,彼此心照不宣。 叶秋低声道,“这死太监真不是好玩意!” “大胆!” 孙邑厉声说完,朝着他挤眉弄眼,赶忙低声道,“你想死别带上我啊!” “哼。” 叶秋不再搭理他。 但是,心里承认他的谨慎是对的,自己昨晚可是亲身体会过! 那死太监简直不是人! 这是自己这辈子距离死亡边缘最近的一次! 这一日,和王府从统领、侍卫、看大门到马夫,就没有一个不是鼻青脸肿的。 当然,明月和紫霞除外。 鼻青脸肿,还不能在王爷面前露面,不然在王爷跟前一个解释不好,还得挨揍,说不定更重。 和王府一时间人人自危,陷入了一种紧张肃杀的氛围之中。 侍卫队的淘汰赛又要开始了。 凡是达不到洪总管考核要求的,只能离开。 离开之后是回都城还是继续留在三和加入卫所,让许多人摇摆不定..... 叶秋在洪应的面前本来站的好好地,可是,怎么站怎么不对劲,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颤声道,“请总管指教。” “嗯,”洪应坐在椅子上,轻合茶盖,“你是练剑法的,咱家便教你一门剑法,名为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听起来好高端,好厉害的样子! 叶秋欣喜不已的道,“谢总管!” 没白跪啊!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洪应说完丢下一柄刀子,“去吧,你本事不差,流点血,也死不了。” “自宫......” 叶秋整个人都呆了,下身一凉,不自觉的夹的更紧了。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不代表他想做太监啊! 洪应又看了他一眼道,“要不咱家帮你? 习惯了便好。” “总管!” 叶秋眼泪刷啦啦就出来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哭出声来,“我不想自宫,你大慈大悲,咱们换别的功夫好不好? 在下剑已经扔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练剑了!” 洪应淡淡地道,“不练剑? 那倒是可惜了,你倒是个学剑的好胚子。” “不!不! 总管您误会了!” 叶秋忙不迭的道,“现在我对剑术深恶痛绝!” 说完这句话,他能感觉到他的剑心在颤动,在滴血。 为了做一个完整的人,他只能违背自己的剑心了!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很令咱家为难啊。” 洪应把茶盏掷到了桌子上。 叶秋愣了。 这是辟邪剑法。 那是什么? 你只给了一个选项啊! 他恨不得拿脑袋撞墙,直接死了算了! “总管,我可以学会元功!” 强烈的求生欲下,叶秋不顾脸上的眼泪,大声道,“请总管放心,我一定努力学的!” 洪应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 叶秋心惊胆战。 又紧跟着道,“总管,要是我实在不是学这会元功的料子,咱们再换成辟邪剑法行不行?” 此刻,他真被吓得魂不附体。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那也是极好的。” 自此,叶秋便开始同余小时等人一样,正式开始修习会元功。 他却比任何人都勤奋。 毕竟随时都有挨割的风险。 他真的不想做太监。 章节目录 119钱庄 夜深人静。 林逸居然睡不着,透过窗户,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拿出来酒,自己给自己倒上了。 “也不知道青岛苦不苦、雪花还飘不飘、百威后劲还足不足......” 念叨了几句,差点就哭了。 他好怀念左赵信,右蛮王的日子啊! “王爷.....” 明月加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别管我了, ”林逸摆摆手道,“让本王一个人安静一会。” “是。” 明月退下后,没走远,依然在不远处垂手侍立。 “哎,你们越来越拿我的话不当回事了,” 林逸皱眉道,“出去,没听见吗?” “奴婢知罪。” 明月愣了半晌,王爷好久好久没发过脾气了。 回过神后,轻轻合上门,退出了屋子。 林逸又大口喝了两口酒,越喝越不时滋味。 他真怕让别人瞧见自己这自言自语的模样,关键别人还听不懂,跟精神病似得。 瓶子里的那点葡萄酒最终让他喝完了。 百无聊赖独自坐着发了一会呆后,最终还是上床睡觉了。 醒来后,艳阳高照。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马路上隔一段路就能见到牛粪、羊球子,又经过连续两场雨,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 “都这么奢侈吗,随意丢马路上,不捡回家晒干了烧火?” 林逸不等下面的人回答,就自顾自的又接着道,“山上柴火多。” 自然资源太丰富,果然也不全然是好事! 不像凉州,据说因为干旱,连树皮都被人给啃光了。 一直尾随着林逸的善琦拱手道,“王爷,这养殖牛羊的百姓愈发多了,漫山遍野皆是牛羊。 犊牛尚未长成,可是三和杀牛之风渐涨。 很多百姓都从南州、洪州、岳州买了牛来三和杀。” “有何不可?” 林逸诧异的道,“促进货物流通,大家都有生计不说,三和的人也能吃得上牛肉了,简直是双赢啊。” 善琦苦笑。 这位和王爷的另类思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且还跟着学会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词。 现在写公文、颁公告、律法的时候,还会故意加上去。 总得让这位王爷明白,他是领会了“精神”的。 在朝堂之上这就叫“上意”,他在朝堂中混了这些年,揣摩上意是基本功,轻车熟路。 他追上林逸,又紧接着道,“王爷,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每户三十文。 只是这外来流民愈发多,光是安顿他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府衙这点钱,恐怕撑不下去了。” 林逸笑着道,“可惜啊,本王没钱,要不然就替你们给百姓补上了,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王爷,你有钱!” 善琦赶忙道,“前天,田世友安排人送来了三万两,杜三河两万两,葛老山五千两。” “那是本王的养老银子,你也好意思打主意意?” 林逸没好气的道。 “王爷.....” 善琦无奈。 虽然市舶司收的税、田亩赋税、盐引都在布政司,可是依然入不敷出。 像海运这种大头的利润,皆在和王府! 林逸摆摆手道,“这样吧,颁布通告,这个养殖补贴就暂时取消吧。” “王爷英明。” 善琦自然喜不自胜。 取消补贴,不怕百姓不养,而且,现在不让他们不养都不行。 毕竟养了可以卖,可以杀! 一头牛的利所得抵得上养好几头猪! 最关键的是,养牛所费不多。 林逸又道,“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让本王操心的,比如这马路,你看看,即使没有人清扫,你也得到处发通知,谁污染谁治理。 这牛羊粪便拉地里不好吗? 非得在大马路上,在城里? 屡教不改者,那就罚款吧。” 罚款这个手段在哪里都好使。 “谁污染谁治理?” 善琦琢磨了一下,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问,“邱武进的铜矿买回来了?” “正是,” 善琦陪着林逸一同坐在一棵大榕树根下,“下官正要问王爷该如何是好。 百姓之业,钱货为本,然奸铸者弥众。” 林逸笑着道,“铜钱就暂时不要铸,市面上的薄烂铜钱太多了,完全就是坑人的。 不过,钱庄得开。 这南北货运往来,三和没有自己的钱庄,实在很是不方便啊。” “是,下官明白。” 善琦颔首,算是表示同意了。 “你得明白这银票的本质是什么?” 林逸笑着道,“是信用,人家拿了你开的银票,可以随时随地兑到金银。” “下官晓得。” 善琦道,“下官一定和谢大人好生商议,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林逸道,“你们两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商议的? 论诗词歌赋,做文章你们挺厉害。 但是这经济之道,也不是看不起你们,你们不行,还得找专业的。” “下官一定多请教明月和紫霞姑娘。” 对着这两个女子,善琦印象深刻。 布政司初建,所有的账册,皆是这二人帮着处理的,甚至主薄都是她们给培养的。 不过,这记账方法却是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尽管他满腹经纶,现在从头学起,也是非常的吃力。 林逸道,“光找她们俩有什么用,她们又没有办过钱庄。 得从逃难过来的人里面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在钱庄里做过事的。 实在没有,就花重金去南州或者洪州请一个回来。”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对于实际操作的事情,一窍不通。 只能帮着提一个大概的框架。 最后做出来什么样子,他再给点超前的意见。 顶多也就这样了。 “是。” 善琦应了好。 三和的斗狗大赛办的如火如荼。 这场原本为家乡荣誉而战的赛事,办着办着就有点走味了。 聪明人居然公开设庄,居然似模似样的定了各种赔率。 禁还是不禁? 林逸颇有疑虑。 但是细想下来,也就不管了。 这年头娱乐生活如此单调,再不让他们找点乐子,就太不人道了。 而且,什么事也不能太大包大揽,最后培养一群会武功的巨婴出来。 ps:点娘系统抽风了,现在还没上架呢。 所以暂时别投月票哈,浪费了。 具体上架时间是10月31号23点59分59秒的1秒钟后。 过了这个时间就可以随便投了。 老帽也不单独写上架感言了哈,毕竟不怎么会说话,只希望大家在起点多支持正版。 会说的大佬替老帽多说几句哈! 章节目录 121相思狗 白云城的骨嘴沙皮代表三和出战,洪州、南州、岳州、楚州、荆州等地也各自有自己的狗压轴上场。 正式开赛这日,比醇香楼选花魁还要热闹。 林逸在白云城到处溜达,齐鹏由着仆人推着轮椅,也跟在身后。 齐鹏突然道,“王爷,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就知道这么多秘密吗?” 林逸无所谓的道,“你不想说,难道本王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你都这样了,再折腾你,你还还能活吗? 本王从来不强人所难,做人呢,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说完就在一处茶摊子边上坐了下来,等老板上了茶后,齐鹏亲手给林逸斟满,然后朝着身后的仆人潘多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草民一直多谢王爷的信任。” “说错了,就是因为本王不信你才把你留在身边,” 林逸笑着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拿本王的秘密到处出去换钱,还是留在本王身边更有安全感。” 齐鹏正色道。“王爷说笑了,草民虽身份低微,可是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还是懂的。” 林逸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草民草民的,听着膈应。” “是,” 齐鹏接着道,“在下想说些自己的事情,不知道王爷可有兴趣听。” 林逸撂了个花生米进嘴巴里,一边吃一边道,“想说就说呗,本王也挺好奇的,你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小二,有酒吗?” 齐鹏不等小二回应,就往桌子上抛了个碎银子。 小二赶忙捡起来银子,笑着道,“齐员外,你稍等。” 谁规定茶馆不能卖酒的! 何况还是熟人。 不一会儿,一壶酒,两个杯子就送了过来,同时还有一盘子牛肉。 林逸也接过来一杯,笑着道,“虽然现在游泳,你身体素质有了提升,但是还是不要喝酒的,容易发炎。” “多谢王爷关心,” 齐鹏饮了一杯后,叹气道,“少吃一点,终究是不妨事的。” 林逸道,“那就慢慢喝,别着急。” “记得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生于大烛镇,长与大烛镇,” 齐鹏连续喝了三杯酒下去后,脸上红了起来,“我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我二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她?” 林逸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 “是,” 齐鹏又饮了一盅酒,接着道,“自小便是两小无猜。 及至年龄大了,碍于男女大妨,我俩不能当众在一起,还是会偷偷的出去,我带她出去骑马,抓鱼。 那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家父对我期望颇深,一心让我光耀门楣,十二岁便去了府城。 十五岁那年,我得了个解元,正是春风得意。 父亲重病,不得不返乡侍奉。 但是,她却不在了,其父早在三年前携全部家眷入岳州经商了。 父亲不多久重病不治,在下自然悲痛欲绝。” 林逸替他倒了一杯酒,感叹道,“那你也挺不容易啊。” 丧父与失恋双重打击,确实是挺难受的。 “我本就无意科举,” 齐鹏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喝完,“父亲过世后,我就没了秋闱的打算,在家打点家业。 王爷,你可知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 林逸很诚实的摇摇头。 两辈子都是单身狗,即使是单相思,很快也就忘了,比如宇文家庶女、燕十七。 “在下孟浪了,王爷是何等人物!” 齐鹏苦笑。 “爱情跟高低贵贱没有关系,” 林逸笑着道,“喜欢一个人,即使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也会思念的痛彻心扉。” “正是此理,”齐鹏叹气道,“思而不得,碾转反侧。 我打点行囊,骑马一路去了岳州寻她。 岳州何其大,等我打听到行踪已经是一年之后,其父诸事不顺,抑郁成疾过世。 其姑母将其远嫁川州。 我又一路寻到川州。 整整两年,还是一无所获。 我那时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林逸点点头道,“靠你一个人这么找,估计就是大海捞针。” 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通信不发达,交通也不方便,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基本不可能。 “所以,在下便画了她十三岁时候的画像,每到一地便雇脚夫、帮闲持这画像,到处代为打听,” 齐鹏苦笑道,“原本家资巨万,只因为这些脚夫、帮闲,不消一年,去了个干净。” “人家已经结婚,你还苦苦寻找作甚?” 林逸本来想骂他一句败家子,但是最后还是忍住没说,毕竟人家已经够可怜了。 “我放心不下,这是一个执念,如果找不到她,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开心,” 齐鹏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我那会不愿意放弃,手底下已经聚拢了几千个脚夫、帮闲,如果就此散去,此生再是寻她,亦是无望。 我这人算不得聪慧之人,可加中世代经商,耳濡目染,这营生苟且之事也是无师自通。 有家中老人帮衬,开绸缎庄,贩茶,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脚夫和帮闲越来越多。 只用了十五年时间,便把酒楼、客栈、货栈,青楼、绸缎庄、镖局开遍了梁国,甚至是塞外。” “无心插柳柳成荫?” “正是。” “接着说吧。” 林逸终于来了兴趣。 “赚钱赚多少,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 齐鹏道,“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五年前终于找到她了。 可惜,她亦育有三子一女。 实为人生憾事! 我没去打扰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于愿足矣。” 林逸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 说他是舔狗? 老实人? 备胎? 人家女孩子也没撩拨他,也没给承诺,也没暧昧啊! 终究就是一条单身狗的单相思啊! “你既然能到处找人,说明你那会腿脚没毛病,有钱有闲非梦事,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为了不冷场,林逸还是多问了一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章节目录 122卖艺不卖身 “王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手底下脚夫、帮闲、伙计、行首过万,为了打探她的消息,在下偶尔又多听了一些别的消息,放在手里无用处,拿来换钱,自然是得罪了一些人。 另外生意场上,更是免不了一些纠葛。 想置我与死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齐鹏喝的越多,脸色越红,渐渐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才停顿下来,接着道,“而与在下有直接冲突的便是暗卫。 光是在安康城里就开了三家青楼。” “暗卫开有青楼?” 听到这里,林逸眉头自不觉的皱了一下。 真他娘的大意了! 他可是安康城里烟花之地的常客。 各家头牌生意,他都是光顾过的! 仔细想一想,自己在里面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吧? 不就是和她们喝喝酒,谈谈文学诗歌,聊一聊理想,看她们跳舞吗?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鹏淡淡的道,“通过青楼、酒楼打探消息,这么简便的方法,在下都在用,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用。 何况暗卫有四万人之众,朝廷所拨费用有限,通过青楼、酒楼这些营生,也可以弥补亏空。” 林逸道,“那柳如烟你可认识?” 这是他光顾的最多的头牌,他脸盲,不看脸,主要是这小姐姐的舞跳的不错,所以去的比较多。 “王爷,这柳如烟乃是暗卫指挥使江重的义女,” 齐鹏意味深长的道,“年芳十七,据说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还是个三品高手。 可惜在下一直无缘目睹其芳容。” “江重的义女进青楼?” 林逸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王爷,江重有十七个养女,” 齐鹏笑着道,“何况,都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对柳如烟垂涎欲滴,如果不是有江重做撑腰,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只卖艺不卖身?” “娘希匹,居然跟她厮混了这么长时间,” 林逸气愤的揉了揉脑门子,“真是没有想到啊。 你这腿就是暗卫打伤的?” “在下行事一向谨慎,自开始贩卖消息之后,就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脚夫、帮闲,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在下的真面目,” 齐鹏又接着道,“但是,属下还是大意了,低估了暗卫。 洪州暗卫指挥使马阔倒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通过早年的脚夫、帮闲,还有一副陈旧的画像,直接找到了她。” 林逸好奇的道,“马阔知道你这个人了?” 齐鹏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这些年,我的人闹的动静有些大了,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她身上而已。 抓住了她全家,想试探着能不能顺着她身上发现一点端倪。 我当时跟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去救她。 结果,就是如今这样子,轻敌大意,被力士的巨石砸中了双腿。” “再接着呢?”林逸不自觉的又看向了他的双腿。 “然后我屠了暗卫在洪州的据点,统共四百一十八人,”齐鹏突然冷冷的道,“救出了她,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孩子,给她们改名换姓,安置到了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从此,我也不去打扰她了,让她过自己相夫教子的日子。” 林逸震惊之余,又诧异道,“你敢跟我说这些? 就不怕我告发你?” “王爷,普天之下知晓我身份的,除了潘多,便是您了! 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身患残疾的富家翁罢了。” 齐鹏直视林逸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避。 林逸道,“你跟我说这些,终究图什么?” “这些年在下殚精竭力,处处防备,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身首异处,” 齐鹏叹气道,“终是无根浮萍。” 林逸道,“既然这么累,散了岂不是更好?” 齐鹏道,“许多人跟着我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要是退下来了,这些人的生计又从何而来?” “本王的大腿也不粗啊,你抱得也太早了些吧?” 平常口花花,说什么王八之气,但是林逸还没蠢到以为自己真有,“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投靠太子、雍王等人,未免太可惜了吧。” 齐鹏恭恭敬敬的道,“在下不想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 “那你怎么就以为本王不会!” 林逸居然有点气愤! 太他娘的看不起他了! “王爷,您不会,” 齐鹏很笃定的道,“即使是对当今圣上,您也毫无恭敬之心。” “哼,”林逸没好气地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投效了,本王就一定收?” “.......” 齐鹏无言以对。 这是他决定没有想到的。 谁得了一个相当于暗卫这样的组织,不是欢天喜地,然后以礼相待?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本王啊,” 林逸叹气道,“刚才本王就说了,留你在和王府不是因为你有用处,而是对你不放心。 本王有一个优点,就从来不用自己不放心的人。” 齐鹏道,“王爷既然用得秦虎、田世友这种人,为何用不得我?” “很简单啊,因为他们够蠢,跟蠢人打交道,虽然累,但是本王睡觉睡到自然醒,” 林逸盯着他道,“你这样的聪明人,本王很难睡好觉啊。” 说完不再搭理齐鹏,转身就走了。 齐鹏的一生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属于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类型。 这样的牛人,别人求之不得。 但是林逸却是没感觉。 一个团队里可以全是庸才,因为庸才之后也会变成干将,但是不能有聪明的搅屎棍。 更何况,齐鹏这种人虽然表面恭敬,但是骨子里太傲气了! 他驾驭不了! 骑着驴子,踩着牛粪马尿回到府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他问刚刚从学校下课回来的明月道,“文昭仪呢,又好几天没看到了。” 明月道,“文昭仪说她要出去办点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林逸点点头,也没再追问。 晚上嘴馋,突然想吃烧烤了,便亲自动手,在院子里搭了劈柴,架上了一只烤全羊。 还拿了一副倒茶,准备了葡萄酒。 “生活得有仪式感。” 林逸笑着道,“要不然也太无趣了一些。” 章节目录 123失火 可惜,虽然口味做的不错,他也没吃多少,最后全给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孤儿院的孩子已经送走了一批,大多是从松阳过来的半大小子,眼前剩下的,基本都是本地孩子,大多有生理残疾,失明的,坡脚的,智力障碍的,应有尽有。 其余正常的,还大多是女孩子,尚在襁褓里哭。 林逸一个都不忍舍弃,吃粮食能吃多少? 何况,还可以教他们武功,年纪大稍微一点后,练的身体壮壮的,可以送出去,种田没多大问题。 哪怕是脑子不清楚的,将来给替着找份活计,也不至于饿死。 至于那些手腿残疾的,重点就是识文断字了,林逸基本不怎么在学校上课,但是却愿意花费大把时间花在孤儿院,教着他们算术和会计。 甚至经常陪着他们做游戏。 唯一难办的是一个失明的孩子,眼前已经十一岁了,林逸准备给送到白云山上的道观里,摸骨算命,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为了早点给孩子打下一点基础,他把白云山上的老道士都给“请”了过来。 老道士委屈吧啦的,不就讹了你一锭银子吗? 何必如此打击报复? 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去教孩子不算,还得收人家做徒弟! 这些孩子最是天真无邪,林逸诚心待他们好,他们也总是围着林逸转。 林逸很是欣慰。 善琦、谢赞等一众人都渍渍称奇,只有在孤儿院的时候,这位和王爷才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王爷,这叫黄皮果,” 桑老婆子端了一盘子果子过来,躬身道,“可以消油腻。” 桑婆子原本只是个老眼昏花,走路佝偻着腰,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的老妪。 但是自从在操场上学了会元功化劲之后,可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年。 自从来到孤儿院,做了这个所谓“院长”之后,整个人居然渐渐地有了一点气势。 林逸摆摆手道,“那么酸,本王可不吃。” 天将黑的时候,刚从孤儿院大门出来,便看到了北边一片通红的火光。 麻贵道,“王爷,下面的人刚刚传报,那帮子岳州佬开的烟花作坊着火了。” 包奎做了府衙总捕头后,越发很少回和王府,麻贵在前日便被提为了和王府副统领。 林逸问,“有伤亡没有?” 麻贵道,“只有主家的胳膊被烧伤了,别的没什么大碍。 不过,十几间民房皆烧为无有,现在还在蔓延。” “没伤到人就好,那些处旧房子,本王早就看着碍眼了,拆了又不好拆,现在烧干净了,就重新盖新的,” 林逸接着道,“跟善琦说,受损的民户,全部由府衙给钱盖。”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保险公司,全靠百姓自己,估计大多都得流落街头。 麻贵躬身道,“属下明白了。” “这善琦也真是的,处处让本王操心,” 林逸叹气道,“安全生产很重要啊,本来这烟花作坊就不能开在城里。 这几个烟花师傅也不用追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回头把他们安排到西江南岸吧,那边空旷地方多。” 正常来说,肯定要以儆效尤,多少给点惩罚。 但是,三和不一样。 有点手艺的师傅,都恨不得捧手心里,何况还是跟火药相关的烟花师傅! 自从来了这做烟花的一家子,卞京炸山的瘾头更大了。 林逸生怕稍微小惩,把这一家子弄出心脏病,搞出个好歹。 虽然救火的人多,但是没有专业的设备,和专业的人士,白云城的火势还在继续扩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逸往城里一看,残垣断壁有一里地,以前那种木头搭的窝棚房子,不少都烧了一干二净。 好在府衙捕快救灾到位,被毁了房屋瓦舍的百姓有吃有喝,还得到了府衙重新建房的承诺,居然没有一丝沮丧,甚至还有点高兴。 “王爷。” 善琦一夜未曾合眼,此刻憔悴不堪。 林逸笑着道,“身体可是工作的本钱,有什么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办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过来。” “分内之事罢了,” 善琦笑着道,“大多数灾民已经安置妥当,不知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城内一直便过于狭窄,走人都费劲,” 林逸笑着道,“既然已经烧了,就不必在此地重建,推平了,铺上水泥,再种上一些花花草草,当做操场吧。” 善琦无不应好。 林逸接着道,“还有,是时候做个规划了。” “可是规划修缮之意?” 对善琦来说,这又是一个新名词。 “差不多意思吧,”林逸笑着道,“以后这居住区就是居住区,生活区就是生活区,作坊也得单独安排一个区域,不要混杂在一起。” “王爷说的是。” “以后这所有新建的铁匠铺、砖窑、磁窑、烟花作坊,还有什么腌制咸鱼的、做头花的、纺布的,尽量到西江南岸,” 林逸侃侃而谈道,“商业区呢,就以金福酒楼周围为中心,继续修马路,这马路自然也是越宽越好。” 交代完毕,又上了驴子往西江南岸去。 走到半道,被一声响声吓得差点从驴子上摔下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群孩子在那玩烟花,居然别出心裁,把烟花塞进了竹节里,炸的噼里啪啦响。 他没去呵斥责怪他们,随便他们了。 这个时代有太多拘束了。 他不想再做那个施加拘束的人,这也不行,那也不准。 三和缺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怕他们做,就怕他们不做。 他对待新鲜事物的态度一直都是任由其野蛮生长。 至于之后长成什么样,全靠天意了,反正总比一潭死水好。 随着往放鸟岛道路的修通,居住在南部深山老林的廉人、厘人,也开始慢慢的下山,往白云城卖山货、海货,买油盐酱醋茶。 其中不少是来学校看孩子的,毕竟林逸很不“人道”的把她们的孩子带到了白云城。 来往西江大桥的人络绎不绝,人多的时候,得排队候着,特别是有宽大马车的时候,不然都堵在桥中间,就无法进退。 章节目录 124孤儿院 林逸下了大桥,看着一众骑着矮马的百十个山民,对着麻贵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不像厘人和廉人。 但是仔细一看,又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是因为穿着上奇怪了一点,脸上涂抹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颜色。 麻贵道,“王爷,这也是住山上的,长相上也差不多,只是喜欢涂抹些花里胡哨东西,好像可以防蚊虫叮咬。 据白云城的人说,以往一年都下不了一次山。 自从这路修通以后,倒是来了有两次了,那皮子、山货,全让南州来的客商收走了。” 骑着矮马的山民,看着大桥上那么多人,好像非常紧张,手里的木棍、铁叉、木枪握的更紧了。 维持大桥秩序的府衙捕快陈心洛看了一眼林逸后,走到那山民跟前大喊一嗓子道,“三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 谁要是敢寻衅滋事,都得受罚!” 山民大多懵懂无知,听不懂官话,只有一个皮肤发黑,头发苍白的老头子从矮马上下来,朝着陈心洛道,“大人,你放心,我等只采买一些货物。” 陈心洛道,“那便好,切记安分守己。” 老头子拱手道,“是,请大人放心。” 然后朝着旁边一个头人模样的男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 林逸侧着耳朵,一句话没听懂。 干脆也就不管了,这些人不闹事就好。 余小时和阿呆纵马在前,不一会儿,马匹的两侧都挂着不少野物。 林逸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弓箭,看到野物拉弓,可惜就差瞄准了,不管是野猪还是鹿都不给面子,直接跑了..... 好不容易射出一箭,也就一丈远,连兔子的尾巴都追不到。 “奶奶个熊! 让老子射一箭又怎么样! 八角、葱花、辣椒都给你们安排的妥妥的了!” 林逸一气之下,直接把弓箭扔了。 麻贵眼疾手快,直接接到了手里。 “王爷,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侍卫包进献宝似得捧上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鸟。 “绯胸鹦鹉,品相还不错?” 林逸高兴地正要接到手里,接过刚到手心,鹦鹉又扑腾到了半空。 包进腾空而起,又重新抓到了手里。 这次林逸没接,只是笑着道,“装好咯,另外看看还有什么鸟,多抓一点,回去养着。” “是。” 包进一下子就纵深跃进了林子里。 其他侍卫得到麻贵的允许后,也去抓鸟了。 等回到府里,林逸仔细一看,居然有花头鸺鹠、画眉、白鹇、金眼鹛雀、鹗鸟、溪鸲、杜鹃、阳雀鸟,甚至还有两只白脊鸽...... 甚至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来的。 既然是叫不出名字,他估计很多都是在现代社会灭绝或者濒危的。 如果放到上辈子,不但一辈子不用买房,也不用租房了,还有捡不完的肥皂...... 好好地躺在院子里,齐鹏转着轮椅走了过来,递上来一张纸条。 林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不太关心。 “王爷,” 齐鹏无奈的把收条收拢到了袖子里,陪笑道,“雍王亲领三十万大军打入了岳州,韩辉不敌,正是仓皇逃窜。” “这老三倒是有点本事,” 林逸接着道,“然后呢?” “岳州十室九空,逃亡三和、南州的人越来越多,据在下的伙计估计起码陆续会有五六万人,” 齐鹏道,“而且洪州糜烂日久,往三和的人也愈发多。” “哎,说白了,就全得要钱啊,” 林逸摆手道,“跟善大人说一声吧。” “是。” 齐鹏推着轮椅刚出院子,林逸突然又说道,“谢谢了。” 齐鹏愣住。 回过头笑道,“王爷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方皮小跑进来,说杜隐娘来了。 林逸点点头。 杜隐娘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在院子里练功的叶秋,先是眉头一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但是紧接着又是诧异,一心练功的叶秋居然对她视而不见。 她就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好久不见。” “你变了。” “你这具皮囊已经扰不了我的心,” 叶秋冷冷的道,“请自去吧。” 杜隐娘听完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从她认识叶秋那一天起,叶秋看自己的眼神始终都是看死人一样,而且每次都说要杀自己这个扰了他剑心的人。 现在,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不屑和轻视。 但是,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杀心。 “恭喜叶公子,稳了剑心。” 叶秋冷冷道,“心中有剑胜无剑。” 杜隐娘听得迷迷糊糊,搞不清楚意思,干脆也不再多言,继续跟上引路的方皮。 进了前院,那位和王爷,还是那幅懒洋洋的样子。 “参见王爷。” “坐吧,”林逸指着桌子上的茶盏道,“喝茶。” “谢王爷。” “说吧,你老子让你来是什么意思?” 林逸对杜三河这样的人物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只知道,一旦找上自己,就没什么好事。 “王爷,自从王爷修了通往岳州、南州的道路,开了海路,建了市舶司,在南州停靠的商船愈发少,” 杜隐娘坐在林逸的对面,细嫩修长的手指轻捻茶盏笑着道,“南洲的水师已经到了南海。” “南州水师?” 林逸皱着眉头道,“这是没事找事啊?” 杜隐娘笑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还望王爷有所应对。” 林逸道,“你老子还怕了不成?” 杜隐娘道,“家父纵横海上,可不敢与朝廷为敌。” 林逸揉着眉头摆了摆手,杜隐娘一杯水未喝完,躬身退下。 “王爷。” 齐鹏又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南州布政使跟谁亲,是老三还是太子?” 林逸随口问道。 齐鹏道,“南州布政使乌林正大不阿,不行私谒,脂膏不润,两袖清风。” “谁都不沾,这倒是意料之中,” 林逸冷哼道,“不过他倒不是什么好玩意。 在安康城的时候,便听过他的声名。 据说其七岁的女儿只因为拿了邻居家一个饼子,他便活活勒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为天下士林传唱呢。” 章节目录 125行刑人 “正是。” “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狠心勒死的人,能算什么好玩意?” 林逸咬牙切齿道,“如果有一天犯到本王手里,一定要让他尝一尝窒息的滋味。” 百姓们颂扬他正直、刚毅,廉洁。 但是,林逸却没法子喜欢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狠手勒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 齐鹏听完这番话,先是抿茶,之后才道,“水师提举蒋侃,乃是太子的人。” 林逸沉吟了半晌道,“无所谓了,估计老三现在就够他头疼了,他要是有一点脑子,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如果他家老大真的一点脑子没有,非要和他较劲,那就活该以后被老三踩在脚底下了。 “王爷英明。” “以后啊,你们都说些这种废话,” 林逸叹气道,“我这么英明,还用你们说?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弄得一身才华!” 齐鹏忍住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多换点新鲜词吧,本王已经在三和提倡开拓创新了,你们也得与时俱进!” 齐鹏笑着道,“在下明白。” 林逸在院子里喝了葡萄酒之后,上床酣然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启鹏所说,流民如潮水般涌入了三和。 压力最大的是府衙,每日得施粥,安顿流民。 没到一个星期,府衙的仓库可以跑老鼠了。 林逸受不住善琦的聒噪,拿自己的老本补贴了五万两。 接下来是恶化的治安。 小偷小摸不断,更恶劣的是已经发生了三起灭门惨案。 林逸气的牙痒痒,指示查办。 捕快加上卫所六千余人,日夜巡查,城里的治安好了,但是乡下和山上的住户却遭殃了。 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六十多人死于非命。 三和面积大,而流民又众多,捕快和卫所官兵根本就顾不过来。 对于眼前崩坏的治安,林逸发狠放大招:发动人民群众。 白云城习武的人众多,由他们来盘查外来者,不管有用没用,算是能缓解府衙的一部分压力。 桑老婆子根据和王爷的指示,出面宣传。 没两天,白云城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批戴着白手套的老头老太太,其中不少都是化劲的。 根据府衙授予的权利,她们可以盘查一切可疑人士。 凡是到“流民点”报到过的流民都是有户贴的,但凡没有户贴的,一律押送布政司。 敢逃跑的,老头老太太只要喊一嗓子,就会有一群人蜂拥而上,哪怕是三品、四品的高手,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老头老太太们不满足在城里的战果,更多的拿着府衙的补助深入乡下, “王爷,抓住了作乱者十五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善琦站在林逸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道,“下官一审再审,无一冤案。” “按本王之前颁布的条例当如何?” “杀人偿命!” 善琦毫不犹豫道。 林逸道,“按梁律当如何?” 善琦道,“当斩。” 林逸叹气道,“那你何须来问本王?” “下官明白了。” “杀鸡得给猴看,”林逸想了想又接着道,“得让这帮人明白,作奸犯科,恐怕来错地方了。” “是。” 善琦拱手应是。 第二日。 布政司在白云城通往岳州的大马路边新建了一座木头搭的台子。 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都是戏台,或者别的用途。 直到烈日下,善琦居中坐,他们口中的黑皮子压上十五名五花大绑的人上台后,他们才明白这就是戏文中的“午时斩首”。 对白云城的居民来说,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他们第一次亲眼观看“当众行刑”。 甚至对外地流民,这也是第一次。 许多流民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所在的乡镇,白云城是他们来的最远的地方。 砍人脑袋,需要刽子手。 何吉祥出征数次,无论是先前的和王府侍卫,还是后组的民兵队、卫所官兵,杀过人,见过血的,寥寥无几。 即使是见过血的,也没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心不慌手不抖的拿着大刀砍人脑袋。 包奎身为总捕头,花费了一晚上时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选出了十五个腰大膀粗,敢砍人的大汉。 他在台下皱眉看着,其中一个光膀大汉,拿刀的手居然在哆嗦。 他一把抓住在旁边看人的余小时,沉声道,“你敢砍人脑袋吗?” 余小时忙不迭的摆摆手。 阿呆跟着不停的挥手道,“捕头,我也不行的,我不会杀人!” 吓得退后好几步。 包奎叹气,看向叶秋道,“你呢?” 叶秋不屑的道,“我杀人从来不用刀。” 包奎气的咬牙切齿! 王八蛋! 总管一定把你们揍的少了! 一咬牙,大不了自己亲自上场! 正要大踏步上台,突然听见一声冷哼,回过头一看居然是田世友。 田世友笑着道,“这么点事,何必这么为难。” 这种万人空巷的热闹,既然他在白云城,他就不会错过。 “那当如何?” 包奎问道。 田世友朝着刘三努努嘴道,“你上,让他们看看怎么利索的剁人脑袋。” “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 刘三脱了上衫,露出凸起来的胸肌,走上铺着红布的木台上,接过来那个差点吓得撒尿的捕快手中大刀,得意的朝着台下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 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合法的砍人,这辈子是第一次! 太阳越挂越高。 台下围着的人一层又一层,各个汗流浃背,但是没一个肯离去。 有瞧热闹的,有受害者。 坐在台中间的善琦,原本非常镇定,可是又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本是文弱书生,官至御史,从来没有主持过行刑! 他看了一眼站在边角的谢赞和何吉祥。 谢赞纹丝不动,何吉祥跃跃欲试。 “还是得老夫自己来,” 善琦叹口气后,望了望愈发毒辣的太阳,终究恨声道,“午时三刻已到! 行....刑!” 刘三早就等这一刻了! 烈日下泛着光的大刀直劈而下。 身下的人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ps:写的比较急躁,错别字随后改哈..... 章节目录 126考试求订阅   瞬间人头落地,脖子里的血飙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退后一步,朝着四周得意的拱拱手。   接着,又是一颗颗人头,跟西瓜似得在地面上打滚。   其中一个刽子手大概太过于紧张,一刀下去,身下的犯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的惨叫,半拉脑袋还挂在脖子上。   刽子手满脸是血,吓得退后好几步,见周围左右的人都望向他,他一下子羞的不行,一发狠,再次上前。   这次举刀,卯足了全身的气力!   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次的位置砍偏了。   犯人的耷拉着眼珠子,嘴角冒血,已经发不出丝毫声音了。   但是,脑袋依然没有掉地,浑身还在不停抽搐。   台下围观的众人都不忍心看。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既然砍人家脑袋,还不给人家痛快?   魁梧的刽子手实在是无地自容,径直原地愣住了。   最后刘三看不下去,走过去后,手起刀落,犯人的脑袋和身子才爽利的分开。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被白云城的人当做话题足足说了两三天。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吓人了。   死不可怕,就怕像那个犯人一样,死的不利索。   闹出这样的事情,善琦脸上也没光。   按梁律,凡犯人死刑,一般都需要先经刑部审定、大理寺审核,最后得旨行刑。   但是,现实是如果所有的死罪都赴都城审录,便会形成一个淹禁人犯的问题,长期监禁,久拖不决。   死刑犯在昭狱里待个十年八年都是常事,最后不等秋后问斩,就已经死在了里面。   昭狱人满为患,一般人根本就没资格住进去。   到后来县衙、府衙卷宗都不录,直接给立枷,死了算逑。   最显眼的便是暗卫与廷卫,他们只有资格关押人,却没资格断人生死。   但是,他们却有数不尽的让人死在昭狱的手段。   人死了,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到德隆十五年,三司会审慢慢变成了形式。   各地府衙,皆行“立决”,哪里会等到秋后。   所以,他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砍几个人的脑袋算得了什么事情?   唯一没有想到是,第一次砍人脑袋,居然出这么大笑话,传扬出去,那是真够丢人的!   果真是术业有专攻!   他在考虑要不要花重金去都城请专业的刽子手回来。   已经入冬,但是遍布白云城的榕树依然绿意盎然。   三和学校的期末考试要来了。   不过,考完试也不会放假。   除了春节假,三和没有暑假和寒假。   林逸是不可能给他们放假的,毕竟这些孩子上学已经够晚了,再给他们放假,还能学到什么东西?   一直就是不停的填鸭式教育,能学多少算多少,学不了,那就放弃了,比如余小时和阿呆这种。   林逸对期末考试非常的重视,算术、格物、化学三卷皆是由他亲自出题。   特别是算术,他以少有的耐心,反复斟酌了三日才出卷。   他相信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   可以说人类每一次重大的进步背后,都是数学在背后强有力的支撑着。   算术考试这日,也是由他亲自监考。   见和王爷如此重视,善琦、谢赞等人也不得不亲自陪同。   考场有卫所官兵、捕快十人前后左右监督,底下的学生们想作弊都没机会。   看着抓耳挠腮的学生们,林逸会心一笑。   谁做学生不是这样呢?   背着手出了教室,善琦跟在身后恭维道,“王爷出题果然精妙。”   “算术是一门好学问,”   林逸淡淡地笑着道,“兄弟会背叛你,女人会离开你,只有算术不会,不会就是不会,怎么学都不会。”   善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陪笑道,“此等学问容不得半点虚假。”   林逸笑着道,“那是自然,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怕是急眼都没用,不会还是不会。”   转过头对谢赞道,“单科第一名,总分第一名,你们不但要奖,还要重奖。   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   谢赞道,“卑职晓得。”   至于科举,不光是和王爷不想,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抱幻想。   三和文风不盛,学生也刚才勉强识得几个字,即使是去科举,也是滥竽充数,浪费钱财和精力。   林逸又接着道,“有了黄金屋,还怕没有颜如玉吗?”   “正是此理。”   善琦一直觉得林逸说话过于直接了一点。   但是,往往又是话糙理不糙!   林逸又沉吟了一会道,“第一名给奖励还不够,得骑高头大马戴红花。”   几个老头子对视一眼,这是状元才有的待遇了!   和王爷既然说了,他们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甚至还响应了和王爷“开拓创新”的要求,考试结束后,又紧接着在白云城废墟上新建的广场举办“校场比武”。   学校的上千名孩子,不分年龄,自愿报名。   但是,却让白云城唯一的“女校”不满意了。   女校有七十多个女孩子,从三岁到二十多岁的都有,校长乃是紫霞。   “谢大人,你这是何意?”   紫霞找到谢赞质问,“难道女校的学生就不是学生?”   “紫霞姑娘,她们乃是女子,这女子如何能与男子同台较量?”   谢赞的眉毛翘得老高,紫霞的要求,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谢大人,和王爷可是说了,男女平等。”   “这......”   谢赞犹豫半晌后,灵机一动,指着紫霞身后的洪安道,“据老夫所知,洪安乃是洪总管的徒弟,已然入了五品,   这对别的孩子,未必就公平了。”   要谈公平?   别的学生可没有大宗师做师父!   紫霞笑着道,“她不参加。”   谢赞实在推脱不过,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校场比武这日,白云城巨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毕竟这对白云城的来说,又是一桩子新鲜事。   而且,参加比武的学生中,就有自己的子侄,肯定要来助威。   但是,不是所有人的都同意自己的孩子参加比武。   卖肉的将屠户,已经把拎出来杀猪刀的藏在了胸口里!   他闺女,亲的,居然也要参加!   他没文化,但是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到时候,男女拳脚相触,他这姑娘还能嫁的出去吗?   他老将家还要脸不要脸?   ps:求订阅!求票!你们敢砸!老帽就敢爆肝! 章节目录 127面子{跪求订阅}   但是,一到地方,看着左右维持秩序的卫所官兵、捕快,他立马就胆寒了。   插播一个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换源神器 。   他是在学校的操场上学过功夫的,虽然离化劲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起码危机意识比以前强多了!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搞的他现在卖猪肉,都不敢大嗓门说话了。   果然是无知一点好。   弄得他现在幸福感都没以前强了,那颗小心脏都无处安放。   眼前这一圈的官兵、捕快,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能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很奇怪的,刚才那种义愤填膺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胸口里的刀,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让他手足无措。   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会不会去劳改啊   怎么样才能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突然,一个捕快朝他张望过来,他吓得立马低下了头,弓着身子,隐藏在人群里,瞧瞧的退了出来。   还不敢走的太快,生怕怀里的刀一下子掉落下来。   直走到偏僻无人处,才敢把手捂在胸口处,大踏步的跑回家。   回家后把刀放下,连喝了一大壶的橘皮水,长松了一口气。   背着手在宽大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咬牙,又返回了广场。   左看右看,挤进一群老弱妇孺中,仗着自己身强力到了前面。   校场上的学生,不分男女,年龄大小,两人一组对打,淘汰下来的继续对打。   他眯缝着眼睛,看到了自己那身材娇小的女儿。   正跟着一个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男孩子打斗,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绸缎庄刘铎刘掌柜的儿子刘阚!   小王八羔子应该有十六了吧!   忒不要脸了!   他女儿才十四!   这是以大欺小吧?   只见这小王八蛋鹞子翻身,盘旋上下,挥拳击掌,他闺女在节节后退!   他只后悔把刀送回家了。   眼睛一眨不眨,太无耻了,居然还敢用黑虎掏心,正犹自担心他姑娘这小身板的时候,他姑娘纵深后退,转身摆莲。   那小子一个猝不及防,被踢出了用石灰画在地上的圆圈。   “将桢胜!”   边上做裁判的陈心洛高声喊道。   “哈哈   我闺女!   那是我闺女!”   将屠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左右炫耀,一下子对上了边上刘铎刘掌柜那阴沉的脸,“搞咩?”   “哼!”   刘铎咬牙切齿,转身而去。   看着刘铎气急败坏的样子,将屠户笑的更大声了。   老东西,有钱了不起啊?   你儿子照样还不是老子闺女的手下败将!   “恭喜,恭喜!”   “你闺女这是三品了啊”   “小小年纪,将来修为不可限量”   白云城就这么大,大部分老住户都互相认识。   所以,不少人对着将屠户拱手道贺。   “哈哈,侥幸,侥幸!”   将屠户的笑声显得异常响亮。   不一会儿,场上只剩下一十六人。   之后,还是两两对打,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男孩子韩进,一个是将屠户的闺女将桢。   “我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两个!”   余小时因为不能上场,郁郁寡欢。   “我也能。”   阿呆同样很是气愤。   方皮一边啃着甘蔗一边道,“咱们都不是学生了,当然不能上去了。”   他隐隐有点后悔了,应该在学校多呆些日子。   自己实在不该死皮赖脸求着王爷从学校退学的。   弄到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进在场上风光。   他现在也是三品了呢!   已到午时。   太阳高悬。   场上的比武依然在进行。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后胜出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冠军!   将桢!”   谢赞高声念完后,也不禁感叹不可思议。   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突破三品!   这天分都快赶上洪安了!   而且人家洪安是有大宗师做师父的!   一个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戴上大红花,在众人的瞩目下,一跃骑上高头大马,捕快跟在后面敲锣打鼓游街。   将屠户怀揣着刚从谢赞手里接过的二十两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自己哪怕是攒了一辈子,也没攒到这么多。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面子!   眼前这样子才叫有面子!   他将屠户在白云城是出名了。   因为他有个冠军闺女。   “瞧瞧你们,”   林逸知道冠军是个女孩子的时候,一边批改试卷,一边数落方皮等人道,“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方皮道,“我是从学校出来了,要不然我肯定也行。”   林逸冷哼道,“要不要我把那女孩子叫过来,你们试试?   打输了你一年月钱就全给人家。”   方皮听见这话后,缩着脖子不再说话了。   打输了不可怕,没了月钱才叫可怕。   一日三餐,都在和王府吃,肯定是饿不死的。   不过,一个男人口袋没有闲钱,那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都已经学会了喝酒!   酒钱得有一点吧?   余小时突然大声道,“王爷,我跟她打!”   林逸不耐烦摆手道,“一边玩去,就会欺负人,你都多大人了,这么没脸没皮。”   余小时终究不敢再说话。   院子里有竹篾做的二十几个鸟笼子,现在空空如也。   开始的时候,里面有百十只鸟,林逸每日准时投食喂水,但是日子一长就不耐烦了,这么多鸟,叽叽喳喳的,耳朵都要炸了。   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笼子都打开了,他想的开,爱走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着,他大不了养着。   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绯胸鹦鹉。   不过鹦鹉不待笼子里,整日整日的在院子里转悠,偶尔还会故意去调戏一下在地上睡觉的大黑和小黄。   两只狗气急败坏之下,追着撵,但是鹦鹉一飞上天,它们就没招了,只能在下面龇牙咧嘴的叫。   上有所好,悦之者众。   他刚把笼子里的鸟放干净没几日,接着就有一大群给他送名贵的鸟过来。   甚至连笼子都是紫檀、铁木所做。   他哭笑不得,连忙禁止了。   不过,接着又有人见他喜欢盘珠子,给他送来了不少手盘的玩意。   “这玩意怎么盘?”   林逸看着眼前这一对象牙磨成的洁白珠子,表示很头疼。   ps:感谢夜丶天空、叶落蓝、LongYi、嗨海海海、樊大爷、唧唧歪歪kk等大佬的打赏,太多了,就不一一列举了,加更都放后面。 章节目录 128庖丁解牛   即使是把手搓撸秃了,这玩意也盘不出浆吧?   洪应笑着道,“王爷,这是梁家送过的。”   “这么硬,本王的力气可没这么大,”   林逸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后,丢给洪应道,“你拿着玩吧,说不定以后可以当暗器用,这玩意砸人也应该挺疼的。   应该比你甩针强吧。”   “谢王爷!”   洪应欢天喜地的接在手里,笑着道,“还是王爷英明,这东西要是砸人,宵小之辈肯定俯首帖耳。”   “那是当然。”   林逸的目光又放在了那对老蜜蜡上,不过玩了一会,也就索然无味了,扔到了一边。   还是核桃盘起来更有手感。   已经盘了两年,他相信很快就可以玉化。   白云城一下子涌入了几万流民,让做惯甩手掌柜的林逸也心生好奇,他们到底有多能吃!   吃了他那么多粮食,白花花的银子跟水似得,全部淌出去了!   大多数流民都由布政使安置到了西江大小支流的两岸,给予了最重要的土地,住户很分散,绵延几十里。   林逸过了西江大桥,发现通往放鸟岛的道路两旁都搭上了不少的木头棚子。   虽然布政司可以出借财物,可以帮着盖房,但是大多数流民都不愿意借,毕竟最后都是要还的。   只能在肚子饿极的情况下,出于无奈借一点粮食。   他们根据以往的经历,很笃定的相信,好借难“还”。   许多人都被贵利贷给弄得怕了。   哪怕是官府已经给他们分了地,他们也不会随便相信官府。   最重要的是,孩子由学校管着,有吃有喝有住,至于大人,能找到工做,就吃顿饱的,没有工,三和物产丰富,上山下河,都能找到填饱肚子的东西。   饿不死他们。   而且,有胆量的,见大船招水手,都毫不犹豫的跟着上船了,据说每个月能挣到一两银子!   原本白墙黑瓦的白云城,因为多出来的窝棚,一下子再次沦为大型贫民窟。   布政司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安置流民子女,在新的安置点搭桥修路,偶尔还得设置一些流动的施粥点,毕竟不是每一个流民都有能力出来做工。   就这样节省着用,依然不够,林逸都补贴了两万多银子进去。   这些流民真是吞金巨兽!   要怪就怪自己修通了到岳州和南州的道路,人的本性,肯定是顺着好走的路走,闭着眼睛都走到这里了。   不过,还是有众多的流民没有到白云城,而是在三和随处散落,见山就钻,见地就开,据善琦估计,起码有七八万人。   不少地方已经形成了聚落,甚至还与原本住在山上的本地人形成了冲突,不时的发生斗殴事件。   布政司的捕快倒是想去管一管,可是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受害者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眼前的情况对林逸来说,就是一个字:乱。   他能管的藩范围还是仅限于眼前这方圆百里。   最远的也不过就是放鸟岛。   “本王说话好使不好使,取决于路能修到哪里。”   林逸一咬牙道,“流民这么多,闲着还是闲着,让他们修路去。”   “王爷.....”   善琦苦笑。   布政司是真没钱了。   由着卞京这败家玩意嚯嚯,他们还能过好日子吗?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哭穷!   大不了水师的钱也给你们!   别再想着从老子口袋掏钱!”   实在不想看善琦那得意的嘴脸,转身就走了。   下晚的时候,雨淅淅沥沥的下来,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早上。   “咸家铲.....”   大早上的,将屠户就站在肉铺子门口开骂。   闺女得了冠军,拿了二十两奖励,并没有让他开心多久。   因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面突然新开了一家肉铺子!   这不是跟他打擂台抢生意嘛!   这条街总共就这么大,别人多卖一点,他就少卖一点。   别人少卖一点,他也是少卖。   横竖都是他亏。   突然看到了戴着斗笠牵马走过来的和王府侍卫副统领麻贵,正要扬手打招呼,却不想麻贵直接走到了对面的肉铺子门口,居然还朝着里面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打招呼。   “猪肉荣,你他娘的,都城里好好的呆着不好嘛,跑这地方来凑热闹。”   听见这话,将屠户的心里一紧。   不秒啊!   听着这语气,居然是老相熟。   看来自己这和王府“肉类供应商”的位置要不保啊!   往柜台跟前走了两步,继续侧耳仔细听。   外面的雨声似乎太大了,根本听不真切,而且那两个人都走进了对面的肉铺里。   “开业第一天就下雨,真是不吉利。”   猪肉荣对着麻贵叹气。   麻贵笑着道,“刚才我都没敢认你,你说你要开肉案子就开呗,开哪里不好,偏偏跟人家开对门。   那将屠户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找你麻烦。”   “我能怕他?”   猪肉荣满脸不屑的道,“老子现在也是三品了!   你让他来试试?   再说,我这也是为他好。   我可是受过和王爷教诲的人,和王爷说了,这叫什么聚集效应,卖绸缎的、开饭堂的、卖菜的聚在一起,这生意才能好的起来。”   麻贵叹气。   但凡受过他们王爷“教诲”的。   他目前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   瞧瞧,一个卖肉的屠户,居然一嘴让人听不懂的词,还什么“聚集效应”!   他现在整日跟在王爷身边,心惊胆战,生怕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那就祝你生意兴隆,”   麻贵背着手转悠到肉铺子的后院,看着一头刚刚宰杀完的大黑猪,掩着鼻子道,“你婆娘孩子都来了?”   猪肉荣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已经托了明月姑娘,孩子明日就能去学堂了。”   麻贵点点头后道,“这三和有三和的规矩,你要是做错事情了,虽然咱们有交情,我也保不住你。”   “那是自然。”   猪肉荣拍着胸脯道,“不敢给王爷摸黑。   麻统领,你要是肯赏脸,晚上兄弟做东,你看行不行?”   “还有谁?”   “孙邑小哥,还有胡神医父子,就咱们这些从都城来的老人。”   至于沈初,以前就瞧不上他,他可没那个脸去请。   麻贵想了想道,“行,我看你这猪头肉不错,晚上备上了。”   “那是一定的。”   猪肉荣突然又小声道,“听说三和可以杀牛?”   “自然,这是王爷准了的。”   “那就好的很啊,”猪肉荣一脸欣慰的道,“老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练这庖丁解牛了!”   “故事就是故事,你们可别当真了。”   麻贵摇头叹气。   居然把王爷说的庖丁解牛的故事当真了,世界上哪里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屠户!   那样的不是人,可以称之为神仙了。   者流,果然害人啊!   昨晚上,方皮这小子还站屋顶上喊惊雷呢,说要练什么惊雷皇指。   这一次很意外,总管居然没揍他,看那脸色,居然还有点欣慰的意思。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好在,和王府还有我这么一个清醒的人,一个理性的人。”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嘴里冒出来的词也是从和王爷那里学来的。   阴雨连绵,一直到掌灯,都未曾停下。   醇香楼的姑娘们都无精打采,因为下雨,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ps:求大佬们多多支持哈!求订阅!求票! 章节目录 129柳如烟 “公子,你里面请!” 看到穿着襟袍,颇有气度的林逸,一个龟奴立马就热情的围了过来,“您是住局还是打干铺?” 林逸站在门口没进去,伸脖子往里瞧。 他是烟花之地的常客,自然懂这些黑话。 所谓的住局就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一夜到天明。 而打干铺就是单纯的把这里当做客栈,啥也不做。 龟奴说黑话就是为了探底细,熟客自然能听得懂,无需多说什么。 如果听不懂,是生客无疑,自然要多说几句,培养消费观念,下刀子不会软,好多让其花钱。 遇到这样的客人,那自然就是大赚。 龟奴见林逸不说话,刚要往前凑两步,便看到了夹在了中间的一柄单刀。 今天陪同林逸出来的是侍卫汪旭,也是林逸特意选出来的。 毕竟沈初、包奎、麻贵等人在白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带进青楼里未免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滚开一点,别让咱们爷沾了你的晦气。” 见龟奴退后,汪旭才合上了刀。 林逸对着龟奴笑着道,“挂衣呢?” “哟,公子,这真是不巧。” 龟奴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林逸是老手兼豪客,毕竟还没进门就点花魁的可不多! “怎么?” 林逸可是听说了这里花魁的名声才来的。 “如烟姑娘出局了。” 龟奴陪笑道。 “谁家这么有钱,能请如烟姑娘出局?” 林逸继而问道。 “和王府侍卫副统领麻大人的府上!” 龟奴好像与有荣焉,说话的时候头都是昂着的。 “麻贵?”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晚的时候,自己才见过他。 “麻统领的名字还是不要随意称呼的好,” 龟奴小声道,“公子大概是外地人吧,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好。 咱们三和是和王爷说了算,和这麻统领正是和王爷的亲近人。 白云城不必别处,公子这规矩也要多学点,不然出了事情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真去劳改,公子你这身子可是够呛的。” “聒噪!” 汪旭再次拔刀。 “不识好歹啊!” 看见路过巡视的一队王府捕快,龟奴的嗓音更大了。 有种你来揍老子! 不躺下来,我跟你姓! 不赔上十几两银子,老子都不会起来! 他最喜欢这种瞎豪横的二傻子了。 他来白云城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敢在白云城动刀子的。 “行了。” 林逸转身就走。 “王爷,你慢着点,这都淋了。” 汪旭不得不撑着伞紧跟在身后。 “这柳如烟是安康城那个柳如烟吗?” 林逸一直不解,所以想今晚来瞧个究竟。 “这.....” 林旭羞愧的低下脑袋道,“属下确实不知。” “你们这消息确实是不够灵通。” 林逸一想到柳如烟来白云城还是齐鹏告诉自己的时候,就更生气了。 “属下知罪。” 汪旭也是很委屈! 他只是个普通的侍卫而已。 这种事情两位统领都不管,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逸信步走过一处拐弯处,接着道,“麻贵在外面建房子了?” “是,” 汪旭把雨伞又往林逸边上挪了挪,而不管自己身上湿不湿,“据说麻统领准备把家小都接过来。 房子就建在王府不远处,刚好差不多挨着阿呆他们的房子。 王爷,要不属下给你带路?” 林逸想了想道,“算了吧。” 他从来不怀疑麻贵的忠心。 所以就没必要跑去吓唬人家了。 干脆就回去洗洗睡觉吧。 白云城的夜生活就是这么无聊。 “柳姑娘.....” 麻贵看到柳如烟的时候,头皮发麻。 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这里可是白云城,距离安康何止千里,这娘们怎么就来这里了! 今晚本是猪肉荣宴客,但是想到猪肉荣那满是腥臭味的房子,他实在不愿意待,就把宴席改在了自己家。 只要猪肉荣带酒菜来就行。 他这宅子是新起的,跟孙邑那个家伙不同,他可是真的付出了心血的,一砖一瓦,全程监工。 无论是面积,还是样式,都不比乡下的土财主差多少。 所以,在这里吃饭,一是面积肯定够大,二是也是向大家炫耀一下子。 瞧瞧他这宅子! 酒过半巡,胡是录这贼眉鼠眼家伙居然说要叫姑娘助兴! 结果,好死不死,来人居然是熟人! 不对,是和王爷的熟人。 他陪着和王爷走遍了安康城的烟花之地,和王爷自然是百花丛中照,而自己作为侍卫虽然片叶不沾身,但是就没有自己不认识的。 特别是柳如烟。 和王爷可是常客。 现在,自己把她叫到了自己家里? 和王爷会怎么想? 关键是王爷可能还不知道柳如烟已经到了白云城,而自己还没有及时去通报! 想到这里,他差点就要哭了..... 他们家王爷宽厚仁慈,可是小气也是出了名的啊! “好久不见,如烟还未恭喜您,听说您已升为统领,实在可喜可贺,” 柳如烟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在笑。 说完又朝着胡是录躬身道,“胡神医,你我也是老相识了。” 胡是录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和王爷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虽然是烟花女子,可也是和王爷的人啊! 他们这一屋子的人,真的是找死了! “柳姑娘,” 麻贵一咬牙,当机立断,“寒舍简陋,恐怕姑娘是走错了地方。 姑娘要是不弃,在下就送姑娘回去。” “我这就去备马车。” 孙邑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自从柳如烟进来后,他就酒醒了一半。 “奴家就这么不招各位的欢心吗?” 柳如烟娇声道,“何必如此待奴家?” “不敢。” 麻贵朝着柳如烟身后的小丫鬟瞪了一眼,小丫头一下子手足无措。 等着柳如烟上了马车后,他差点瘫坐在地上。 “太吓人了一些。” 孙邑差点哭了。 麻贵气呼呼的道,“还愣着干嘛,马拉过来,去王府。” “哦,哦......” 孙邑赶忙跑到屋后牵出马。 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往和王府去。 胡是录一咬牙,也骑上自己马,直接跟了上去。 “老子怎么办啊?” 猪肉荣在身后气的跺脚。 雨一直在下。 林逸回到家,洗了澡,也是睡不着,就闲着没事在那逗弄站在桌子上的鹦鹉,试图教它说话。 抬头看一眼跪在面前的麻贵三人。 慢慢悠悠的道,“男人一笑为红颜,红颜一笑为了钱。 这些道理你们又不是不明白,何必这么紧张。” 麻贵讪笑道,“王爷,这柳如烟为何从那都城繁华之地来这白云城,属下怎么都是想不通。” 林逸笑着道,“暂时别管了。” 他去找了第一次,就懒得去找第二次了。 “是,在三和,她也翻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麻贵恭维道。 林逸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们躬身退下后,他也打着哈欠进屋休息了。 留下身后的鹦鹉在那口齿不清的喊着没人听得懂的东西。 雨过天晴。 林逸一吃好早饭,就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这场雨,不少流民生病了。 卫所官兵在胡是录的指挥下封锁了流民的安置点,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去。 林逸一听症状,初步估计是流行性感冒。 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足够要命的。 当即下达了一个命令:学校停课。 这是学校成立以来第二次停课。 第一次是因为夏天的手足口病,学校里的孩子基本各个都是全身红斑。 幸亏没孩子出事,不然白云城非暴乱不可。 为人师表,也是要担责任的。 做好了,没人念你好,但凡出了一点事情,别管你是什么王爷不王爷,为人父母的就敢拼命。 包括,胡是录这个神医也是一样。 医闹层出不穷,治得好你就是神医,治不好,你就是庸医了。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医术进步上,武功向来不济,要不是他婆娘金氏学了点拳脚,他早就让人给打死了。 弄到最后,他这个小小的医馆,倒是成了衙役捕快的重点巡逻地。 “胡神医,你看这孩子,从昨个晚上到现在吃啥吐啥,这可如何是好,” 猪肉荣抱着自己七岁的闺女,满脸焦急,“无论如何,你可得想想办法。” “都是你,非要来这鬼地方!” 猪肉荣的婆娘从始至终都在不停的数落,“孩子要是出了事,老娘跟你没完。” “行了,行了,就是水土不服,没大碍,回去吃点药,好好的休息没有大碍。” 胡是录刚从流民点回来,早已筋疲力尽,而医馆里还有百十号病人。 他根本无心与人多言。 如果猪肉荣不是熟人,前日才刚在一起喝过酒,他就直接开骂了。 看着夫妻俩人抱着孩子远去,他在椅子上仰躺了一会,又接着接诊下一个病人。 就这样一直忙到深夜,还不时的有人来敲门。 而此时他刚吃上一顿饭。 再回望身后空荡荡的药柜,阴雨天气,药材没法晒,没法炮制,不够用了。 想到这里,又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得接受和王爷开设医学院的建议了,到时候多招点徒弟,自己大概也不会这么累了吧。 章节目录 130指婚   而且,在白云城大多数时候都属于义务劳动。   这里的穷鬼太多了,钱给的少不说,居然还敢赊欠!   他好怀念在安康城的日子,达官贵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是几锭银子。   偶尔只能寄希望于白云城的地主老财大病小病不断,这样好弥补亏空。   他没盼着这些人赶紧去死一死,就已经是医者仁心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豪门大户把七八岁的孩子打死的。   来三和,唯一的优点就是:自在。   除了和王府那位和王爷,他谁都不用怕!   至于那个死太监,他不是怕,而是恐惧,通常伴有心律失常、气滞血淤、晕眩少寐.....   严重时候,气血两虚。   所以,一般时候,他没事坚决不去和王府。   毕竟去了和王府,就免不了要看到那张死鱼脸。   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饭后,草草洗漱,躺床上就睡着了。   但是,后半夜,大门再次被拍响,砰砰个不停,两个孩子都被吵醒了,在那大哭,他实在心烦意乱。   住在金福酒楼的一位客商再次高烧不退,他不得不去。   拖着疲惫的身子,钻入来接自己的马车里,打定主意,这次回来,一定不住在医馆里,起码家里人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   要不然半夜突然有人找上门来,全家不得安宁。   雨是在三日后停的。   据白云城老人说,以往的冬季,白云城从来没有连续下过这么时间的雨。   这可是整整半个月都没有怎么停歇的。   许多人家的屋内屋外都是发霉了。   特别是粮食,被褥。   所以,一出太阳,白云城的大路小路、操场,晒得全是这些东西。   冲兔煞东,宜安葬。   因为这么一场小雨,要去了七十多条人命。   这一天,一片又一片的哭声。   有家底的,还会有一副薄板,亲戚朋友发丧,穷人连副草席都没有,甚至人丁单薄的,没有办法抬到山上埋葬,最后还是捕快的拉马车帮着烧埋。   失去双亲的孩子,皆被送到了起点孤儿院。   白云城一时间可谓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这乱糟糟的样子让林逸闹心,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就不出门了。   学校马上就要复课,他刚好抽出时间把期末考试的语文卷给批改了。   善琦与谢赞等人在旁边陪侍。   善琦看到林逸居然给了一篇“白话”作文一甲,而对另外一篇骈四俪六,锦心绣口的作文视而不见,居然只给了三甲。   一篇两篇这样也就罢了,想不到每一篇都是这样,但凡是白话文写就的,全部是一甲!   善琦终究忍不住了,随意找了一篇一甲和一篇三甲两篇文出来道,“不知王爷是如何判定的?   下官着实不解。”   谢赞等人同样看向林逸,他们也不明白。   “小小年纪,写什么‘圣人之安,圣人之诚也,漆雕开有其志,而量未充’,   尽写一些本王看不懂的东西,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林逸扫了一眼那篇用工整小楷写的文后道,“三甲还是看在他卷面干净的份上,要不然本王非让他吃个鸭蛋。”   看不懂?   听见这话后,善琦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就因为看不懂,你居然给人家三甲!   而且,你怎么就敢给三甲!   不怕闹笑话啊!   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他恨不得直接跳脚骂,要不然对不起自己这读书人的身份。   但是,真骂吧,又失读书人的风度。   善琦深吸一口气后,争辩道,“王爷,此子小小年纪能写出如此文章,实为难能可贵,还望王爷再三斟酌。”   谢赞把另一篇文章递过来道,“王爷又为何给这篇一甲?”   “我家住在海边,面朝大海,   我家有渔船,我的爹爹是个渔民,每次打鱼都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很想他,”   林逸念着念着就笑了,“通俗易通,感情真挚,这还不够吗?”   “王爷,”   善琦苦笑道,“你在考试之前没立过以白话写文的规矩,如今却以此做评判,实为不公。”   陈德胜也把那篇骈文拿过来,笑着道,“王爷,写出此篇文章的乃是一名十四的孩子,叫梁云之,算起来还是梁根的远房侄儿。   虽家境贫寒,却英敏强记,十分勤奋好学。   王爷要是一开始要求写白话文,相信此子定然也是能写出锦绣文章。”   他跟其他老头子的心思一样,坚决不同意把那篇白话文作为一甲,不然到时候贴在学校门口作为范文,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们一众老头子虽然是发配充军的犯人,可曾经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他们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样要脸面的!   特别是在读书人中的脸面!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不会任由和王爷胡闹!   “说的好像也对。”   林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写的好白话文的不一定会写文言文,但是,文言文写的好的,大概率能做出一篇像样的白话文。   所以,想想,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   “王爷英明!”   一众老头子欣喜若狂。   “那就并列一甲吧。”   林逸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好主意。   一众老头子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无奈的表示同意了。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一锤定音。   在府里闷了有一周左右,他实在待不住了,勉强出了门。   令他欣慰的是,白云城好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   但是,刚到江边,又遇上了霉事。   一艘大船回来,上面的水手因为得病,死了十二个人。   尸首直接扔进了海里,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水手的亲人们得知消息后在江边泣不成声。   汪旭去打听消息后回来道,“王爷,这是邱武进的船。”   林逸皱眉叹气道,“跟邱家说一声,做好善后,该安置安置,该给钱给钱,不要寒了人心,否则本王一定不轻饶他。”   “是。”   汪旭拱手道。   林逸受不了眼前这压抑的气氛,转回身又回了府里。   干脆又接连一个星期没出门。   “王爷,喝点莲子羹吧,刚熬出来的。”   明月笑着道。   “哎,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本王不喝这些玩意。”   林逸实在很无奈,他每天光是喝茶都喝饱了,煮这些出来,最后他不喝,全便宜了方皮这几个小王八蛋!   紫霞建议道,“那去熬点参汤,王爷,你最近都瘦了。”   林逸拍拍肚皮,好像真是这样子,高兴地道,“愁的。”   他最是见不得这些人间的悲欢离合。   人啊,可以像猪一样生活,但是不一定有猪快乐。   明月道,“王爷,您也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何必替他们悲伤。”   林逸笑着道,“本王还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怎么又记不住了?”   “王爷说的是。”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道。   正说话间,王庆邦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林逸道,“念吧。”   他不用多猜就知道是亲妹子来信了。   “王爷,还是你自己看吧。”   王庆邦把翻译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林逸好奇,什么事情能让王庆邦这么庄重,干脆接过来自己看了,然后笑着道,“我老子现在才想起来我是单身啊,真是不容易。”   他今年十九了!   皇帝老子才想起来给他指婚找老婆!   立国百年,像他这样晚婚的,有可能是头一个了!   王庆邦讪笑,这种话题打死他都不会参与。   明月躬身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和顺郡王之女胡妙仪,”   林逸把纸条往桌上一扔,抱起茶杯道,“和顺郡王又是哪一位?”   王庆邦拱手道,“和顺郡王乃是第一代岳国公胡起玄孙。   岳国公乃是高祖皇帝收养的义子,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后高祖封胡起为岳国公。   和顺郡王胡镇其父乃是旁支继承的亲王,到和顺郡王这里,按律降等袭封。”   “岳州?”   林逸很高兴的道,“岳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胡家做了这么多代的土皇帝,这和顺郡王应该是不差钱吧?”   “王爷,”   齐鹏忍不住插话道,“岳州糜烂,和顺郡王一家已经逃到了南州。”   “啥.......”   林逸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你早就知道了?为何没告诉本王?”   齐鹏讪笑道,“怕王爷嫌弃我聒噪。”   林逸随即又道,“那本王这未来的正妃漂亮吗?”   天上掉下来个老婆,他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现在只关心人长的怎么样!   齐鹏道,“据说平江县主文武双全,不输男儿身。”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问的是长的怎么样。”   “在下确实不知。”   齐鹏摇头。   林逸不信,但是不管他怎么问,齐鹏只是推脱不知。   林逸最后咬牙道,“本王不治你罪行不行?   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立马把你赶出王府,你信不信?”   齐鹏犹豫半晌后道,“平江县主花容月貌,一片天真烂漫。”   “这便好的很啊。”   林逸终于放下心来。   他不是颜值控,但是依然希望自己将来的老婆长的好看。   毕竟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章节目录 131水师   王庆邦笑着道,“不出预料的话,马上圣上便会宣旨,王爷大可静候佳音。”   林逸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本王就慢慢等着好了,希望不要太让本王失望。”   不自觉的想到自己亲妈。   她肯定要失望了,居然只娶个郡王的女儿,而且还在逃难的路上,要啥没啥,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   但是,他自己很开心啊!   一整天,都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很快就要结束单身生活,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万一,未来的老婆令他不满意怎么办?   他还可以娶侧妃啊!   年末将近,白云城发生了一件事,令所有人津津乐道。   自从白云城不分老幼开始在操场上学武之后,一些人着实发现了练武的好处。   特别是老头老太太,身体上受用无穷。   而年轻的妇女,学会了武功,自家男人便不敢随意欺负她们了。   因此才会发生西街的曹氏把男人吴德邦给揍了这样的事情。   揍完不算,直接上告府衙,要求和离。   递状子的乃是白云大观算卦道士孙兴,他现在兼讼师,生意兴隆的很。   善琦接到状子以后,很是头疼。   按照梁律,凡妻殴夫者,杖一百,愿离者,听其自便。   但是,他们这位王爷是从来不尊“三纲五常”的人,而且还提倡什么男人女人都一个样!   是以,他不敢直接以梁律来判,还是要请教这位王爷,省的事后找自己麻烦。   到和王府,径直走了进去。   方皮头疼,每次都得跑到他前面通报,差点跑的累岔气。   “王爷!”   善琦直接把讼状递了过去。   林逸接过来,瞅了一眼,虽然是文言文,但是自己还是勉强看明白了。   把状子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笑着道,“男人能打女人,女人为何就不能揍男人?”   “王爷说的是。”   善琦实在是无法反驳。   林逸接着道,“至于和离怎么分割财产,你自己看着办吧,谁挣的归谁,但是也不能让妇人身无分文,起码够出去度日。”   财产分割放到上辈子也是难题。   更不用提眼下了,所以他也就只能提一个大概的意见。   “是,”善琦沉吟了一会道,“王爷,此女子主动和离在三和是首举,不知是否要给奖励?”   他们这位和王爷动不动就喜欢给奖励,他也是按照和王爷的性子说。   林逸摇头道,“自古有句老话说得好,劝和不劝离,所以啊,没必要搞那么多。”   他要是敢给奖励,完全有理由相信,第二天,满三和的人就敢假离婚骗奖励!、   还是兴高采烈那种。   这种套路是个人都会!   完全不能低估古代人的智商。   “下官知晓了。”   善琦又接着道,“南州水师眼前就停靠在放鸟岛。   王爷有何计较?”   “你是布政使、军务提督,你来问我?”   “下官明白了。”   善琦灰溜溜的走了。   这位和王爷说话,永远都不拐弯......   当日,善琦咬牙下拨一万两银子,征召四艘大船,亲自带领千名卫所官兵往放鸟岛而去。   站在船头望着放鸟岛海面上的二十多艘挂着梁国龙旗的大船,脸色阴沉。   不过,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之后,心情又舒畅了。   他虽是文官,可是也习武之人!   身后千名卫所基本都是化劲,宫中禁军都没有这样的战力。   所以,他信心十足的踏上了放鸟岛的土地。   “善大人。”   水师提举张勉和千户温潜、韩德庆亲自出来迎接。   善琦拱手道,“各位辛苦。”   张勉笑道,“善大人一路奔波,不如先去休息。”   善琦道,“等本官沐浴更衣之后,就去会一会这蒋侃。”   他年龄大了,在海上行了几日,体力确实不支。   在市舶司随意吃了点东西后,洗了澡,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老咯,”   善琦坐在主位上叹气道,“各位也不知道喊一声老朽,实在是惭愧啊。”   张勉道,“看大人睡的香,实在不忍心招呼大人,何况也没什么大事。”   善琦捋着胡须半晌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沉声问道,“南州水师在放鸟岛停留了有半个月,这蒋侃到底是何意?”   张勉摇头道,“蒋大人包下了客栈,依然闭门不见。”   善琦又问,“南州水师又有多少人?”   张勉道,“一千两百余人,皆在船上,蒋侃孤身上岸。”   善琦冷哼道,“他把三和当成了什么地方?   真以为是他自己家嘛!   来人,递老夫的片子过去,先礼后兵。   要是不识趣,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善因走过来道,“叔翁,孙儿走一趟吧。”   善琦点点头道,“也好,无需多做客气。”   他这侄孙乃是七品,他倒是不担心能出什么事情,何况,这里还是放鸟岛,水师加上卫所官兵,有近三千人呢!   温潜突然道,“善大人,据在下观察,这蒋侃可不是易于之辈。”   张勉道,“以往南州水师皆靠来往商船度日,如今这各处商船却都停靠我三和,恐怕蒋侃心有不忿,大人不得不防。”   “那又如何?”   善琦笑着道,“这里是三和,他能怎么样?   除非,他想造反!”   张勉道,“万一,蒋侃不顾脸面拦截我三和船只,恐怕就是不妙了。”   善琦道,“难道你等就是吃素的嘛?”   张勉正色道,“我等自然不惧,可是南州水师成军已久,我三和水师初练,正面交锋,下官亦无把握。”   善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问道,“如果是陆上呢?”   张勉傲然道,“自然让他有去无回。”   温潜在一旁听着,最终忍不住道,“善大人,张大人,这里是三和。”   在南海的海面上,是他们大当家杜三河说了算!   张勉道,“水师的事,岂可假于人手!”   他实在不明白和王爷为什么要把一个海盗头子放到水师里面。   善琦闭目养神,不再发一言。   不一会儿,善因回来。   “叔翁,蒋侃还是未肯见我,只把您的片子递了进去。”   “架子倒是不小。”   善琦很是生气。   好歹他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章节目录 132蒋侃   实在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张勉看着胸口一起一伏的善琦,担心的很。   生怕这位老先生年龄大了,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   刚才他说什么“亦无必胜把握”都是红着脸说的,真实情况是他们所谓的三和水师眼前就四艘大船!   水师中的兵先不说,只说将官,很大部分都是值得信任的和王府侍卫充任。   包括他自己在内全是北方来的旱鸭子,不谙水性。   眼前还是靠温潜这帮子海贼帮着做训练,偶尔做点赚钱的小生意补贴亏空。   真要在海上跟南州水师较量,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回合,就能把他们赶海里喂王八!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种话嘴上自我安慰一下就好了。   真要让水师做这种无谓的折损和牺牲,他相信和王爷一定能把他扒皮拆骨,大卸八块。   只因为这位和王爷仁慈,枉送了官兵的命,他张勉就得抵命。   “善大人,还得从长计议。”   张勉终究忍不住道。   “本官这次带了一千卫所官兵,全权交给你指挥,”   善琦在台阶上来回踱步道,“咱们就在岸上和他斗一斗。”   “在岸上?”   张勉不解道,“善大人,你这是何意?”   他是武将出身,自然清楚卫所官兵的实力,在岸上真丝毫不惧南州水师,即使对方多出双倍的兵力。   更何况对方也只有一千余人。   善琦胸有成竹的道,“他不出来,本官就逼他出来。   本官问你,放鸟岛周边除了这屏峰澳,大船还可到何处补给?”   温潜很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道,“自然是田世友的尚水湾,只是无人引路,底下暗礁遍布,南州水师是绝无可能进的去的。   其次便是从西江进白云城了,只是没有咱们市舶司的引票,他们刚停靠好,恐怕就会被包奎请去喝茶了。”   这也是他从白云城学过来的新词汇。   抓人不说抓人,叫“请喝茶”,瞧瞧多文雅!   善琦笑着道,“那便妥当了。   传本官的旨意,放鸟岛有贼人出没,此刻禁严。   你们把屏峰澳的港口给封住了,没有本官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靠岸。   本官倒是要看看,他南州水师失了补给,能撑上几日!”   “大人此法甚妙!”   温潜哈哈大笑道,“别的不说,光是这淡水,他们就没别处找,渴也渴死他们了!”   张勉拱手道,“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韩德庆等人也匆忙跟上,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   善琦看向善因道,“你也随去吧,沈初没跟过来,万一这南州水师中有好手,就不好办了。”   善因笑着道,“叔翁,你当这是白云城呢,哪里来那么多七品。”   自从看到这位和王爷,他见识过的七品,比之前一辈子见到的都多。   善琦瞪眼道,“让你去就去,哪里这么多废话。”   “是。”   善因无奈,也不得不追了出去。   放鸟岛冬季依然处处青翠欲滴,花繁叶茂,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还在争先绽放。   张勉就在港口的入口处搭了个桌子,坐在边上,抱着茶盏,清香扑鼻,但是还不敢用力吸。   毕竟带着咸湿味的海风,也会趁机钻进鼻子里来。   他的左右手边是善琦和韩德庆等人,身后是一千多卫所和水师官兵。   轻抿一口后,放下茶盏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拿下了。”   太阳慢慢收敛起光芒把余晖温柔地洒向海面,波光粼粼,金光闪闪。   南州水师的甲板上终于有了动静。   不少人在清洗甲板,不时还有人朝着岸上的张勉等人张望。   几十个人背筐拿扁担、木桶从船上下来。   张勉使了个眼色,韩德庆立马带人走了过去,高声大喊道,“尊布政使大人令,放鸟岛有匪人出没,正在戒严,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南州水师的人听见这话后,面面相觑,有机灵的上船通报。   不一会儿,从船上走下来一个光膀子的大汉,对着韩德庆冷哼一声后,径直看向张勉。   “姓张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和本官说话的资格,”   张勉冷冷道,“要说话,让你们提举大人过来。”   “我们大人就走客栈,你为何不自行去找?”   大汉抱着胳膊冷哼道。   张勉不再搭理他,抱着茶盏低头吹拂飘着的茶叶。   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他与蒋侃同为提举,一样的平级,但是,蒋侃带水师入放鸟岛,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径直停靠。   更过分的是,上岸后,过市舶司大门而不入!   纯心让他难堪了!   他没有去找的道理。   何况,善琦都递过片子了,人家也不来!   这就是故意的了。   既然如此,就看最后谁先低头了。   大汉要强行越过韩德庆,韩德庆直接拔刀。   “吴千户,在下也是奉令办事,莫要让在下为难的好。”   韩德庆存不为难。   “很好!”   吴千户咬牙切齿的指着张勉道,“你是故意与我南州水师为难嘛!”   “是又如何?”   张勉毫不客气的道。   “信不信我炮轰你屏峰澳!”   “你敢吗?”   张勉一脸不屑的道。   “你.......”   吴千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不敢。   放鸟岛可是还有一位二品大员。   对着开炮跟谋反没区别了。   韩德庆扬手道,“吴千户请回去吧。”   “老子早晚要你们好瞧!”   吴千户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张勉站起身,懒洋洋的道,“本官去躺一会,轮班看守,记住了,一只鸟都不能从船上给我放出来!”   “是!”   上千人一起轰然应命,喊声震天,倒是把南州水师大船上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张勉最佩服何吉祥的地方,不愧是做过京营总督的人,官兵训练有素,整齐的以为是一个人。   三和官兵接连封锁了港口三日,本地的居民也只能进港,而不能出港。   即使是出港,也必须得查验。   善琦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眯缝着眼睛道,“这是第三日了,看来这船上还是有不少吃食的。”   温潜笑着道,“大人,你放心,卑职保证他们撑不过两日。”   善琦好奇的道,“为何如此肯定?”   温潜道,“南州水师停靠那天,第一件事便是采买,买了多少东西,够用几日,卑职都是安排人点过的。   接连几日大肆挥霍,估计已经用了一大半,至今又未采买。   恐怕眼前最缺的就是淡水了。   前日夜间的时候,南州水师就偷偷安排小船准备在附近登岸了,皆为我登所发现,才没有得逞。   昨日又是如此,甚至一下子出来了五艘小船。”   善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是最好了,切不可大意,要严加防范。   客栈那边呢,那蒋侃还是未露头?”   张勉道,“昨日夜间吴成乐跟着一艘小船从别的山头只身闯了进来,下官没有紧追,故意他放了,他直接去了客栈。   这蒋侃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善因道,“老夫出门的时日已经不短,不能继续耗在这里,还是要早做了断的好。   最多等到明日,如果他蒋侃还不出来,当如何?”   韩德庆冷哼道,“天干物燥,走水是在所难免了。”   最气愤的当是他,这蒋侃分明没把他们和王爷放在眼里!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133不一样 他要不是忌讳张勉所谓的官场规矩,非直接杀上门去不可! 善琦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有校尉走进来,禀报道,“大人,南州水师提举蒋侃求见。” 善琦诧异的道,“这么快,老夫以为他还以为他要多撑些时日呢。 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他多等一些时辰吧。 来人,设宴,来了这些日子也没陪各位好好畅饮一番,是老夫的不是。” 众人都很是高兴,开始大摆筵席。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蒋侃进来的时候,张勉等人正在大快朵颐,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蒋侃对着张勉等人冷哼一声后,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善琦,拱手道,“善大人,您我又见面了。” 他乃是武将,除了军门,无需朝任何人跪拜。 善琦笑着道,“蒋大人,请坐。” 心里暗自感叹礼制崩坏。 “谢大人。” 蒋侃毫不犹豫的朝前两步,坐在了善琦的下手。 端起酒杯道,“在下敬各位一杯。” 说完直接一饮而尽。 善琦鼓掌道,“蒋大人真是好酒量,老夫着实敬佩。” 蒋侃笑着道,“善大人,在下是个粗人,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不知善大人封了港口是何意?” 善琦道,“在下身为布政使,保一地平安乃是应有之举。 三和贫瘠,匪类猖獗,万一逃出放鸟岛到海上,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在下就没法向圣上交代了。” “善大人,我南州水师也是奉旨剿匪,” 蒋侃阴沉着脸道,“大人为何不给上岸?” 善琦道,“如果不是见到了蒋大人,本官还以为这是海贼故意冒充的呢,居然敢拦截过往商船。” “大人果然考虑的周全,” 蒋侃突然又笑起来道,“既然大人已经验明,此刻不知可否放开港口?” “蒋大人不是也正在剿匪?” 善琦淡淡地道,“拦截了通往放鸟岛的来往商船,不知可查清了吗?” 虽然很多大船会从西江进入白云城,但是随着白云城到放鸟岛的路修通,更多客商愿意从放鸟岛上岸后,通过陆路进入白云城。 放鸟岛眼前是三和出入南海最重要的通道。 南州水师拦截过往商船已有一个月,对三和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最直接的是体现在赋税上! 他布政司收的钱少了。 这才是他匆匆赶到放鸟岛的原因。 “海贼狡诈,不得不防!” 蒋侃正色道,“如果放任到处劫掠,出了事情,这个责任善大人担得起嘛!” “楚州、岳州、洪州流匪已经窜入三和,本官责无旁贷,要是贼人势大,本官同样担不起。” 善琦端起茶杯。 善因扬手道,“蒋大人请吧。” “善大人,望你好自为之!” 蒋侃挥袖而去。 入夜,南州水师派了好手五六十人强行登陆。 八品的温潜、七品的善因二人坐镇,南州水师死伤十五人。 第二日。 善因匆匆跑进来道,“叔翁,南州水师说他们已经抓住了海贼。” 善琦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撤了封锁,让他们补给完毕后,今天务必离港。” 善因应了好急忙跑了出去。 南州水师二十三艘大船离开放鸟岛的当日,立马就有七十多艘客商的大小船进了放鸟岛。 放鸟岛的街道再次恢复了往日熙熙攘攘,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次回去,善琦没有坐大船,而是独自带着百十人的官兵,乘坐马车从新修的大道回去。 一路沿途风光无限,各个喜气洋洋。 山上的厘人因为修路,对三和的官兵多有接触,此刻看到也不惧怕,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出来兜售。 善琦隐隐地感觉到了三和与别处的不一样。 古之名将所谓秋毫无犯,能做到有几人? 三和的官兵皆是无名小卒,但是他们真正的做到了! 这一路没做停留,依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白云城。 他又不得不感叹三和之大。 林逸听说善琦回来的消息后,也多做关心。 他现在正为跑下山的猴子发愁。 和王府隔壁原本是孤儿院,后来因为孤儿越来越多,不得不在别处另行新建。 隔壁的地方就废弃不用了,林逸干脆就把挡在中间的围墙拆掉,也一并纳入和王府的范围,用来做仆人、侍卫的住宿地方。 但是,随之而来的烦恼是,因为之前孤儿院的孩子喜欢偷偷喂山上跑下来的猴子,与之亲密接触之后,这些猴子渐渐地习惯了,一点儿也不怕人,每天都是一大群过来。 你冲他们龇牙,他们就敢伸爪子挠你。 林逸看着在自己肩头嬉闹的两只金黄色小猴子,很是无耐,无论怎么赶,这些猴子都不走! “你们欺负老子不吃猴脑吗?” 林逸挨个把两只小猴子从肩膀拨拉了下去,还不敢太用力,毕竟老猴子在围墙上看着呢。 这帮子玩意最是记仇。 只有形容人是猴精,没有形容猴子是人精的,说明猴子真的很难缠。 小黄和大黑这么凶,看到它们都是绕着走。 两只小猴子落地后,一下子又蹦跶到面前的桌子上,对着林逸很是委屈的叫着。 “回家吧,”林逸指着围墙上的老猴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明月噗呲笑道,“王爷,要不奴婢把它们赶走吧。 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林逸琢磨了一会道,“在山上设个投喂点吧,不要再让它们随意下山。” 不然自己每日吃饭都不安生,一个不注意就被它们给夺了过去。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脸皮! 明月便安排侍卫在山上撒了苞米、香蕉,每日皆是如此。 下手的猴子确实是少了。 但是依然还是有一只小猴子,每日在和王府长住,拿着小黄和大黑当做坐骑,在和王府耀武扬威。 要不是王爷拦着,王府的人早就给踢了出去。 林逸迎来抵达三和的第二个春节。 毫无悬念,又是他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 “咱们放个一千两的烟花听个响吧。” 吃好饭后,林逸让人把提前买过来的烟花摆满了和王府的花园。 一起点燃,徇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吸引了满白云城的人注意。 在门口一直站到子夜,他突然笑着道,“本王已经年满二十!”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侍卫、仆人过百人跪满了一院子。 林逸对明月道,“大家跟本王来三和也算是辛苦了,每人给一两银子,算是红包了。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谢王爷,” 大家异口同声,“王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林逸摆摆手道,“大过节的,大家开心就好,别搞那么严肃。 韩德庆,包奎。” “属下在!” 林逸笑着道,“掌灯,上大桌子,本王推牌九给你们压,有本事,你们尽管赢。” 说着把洪应托着的盘子放到桌子上,全是金银。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里面还有不少金瓜子呢! 赌场无尊卑。 这一晚,林逸输了五百三十两银子。 第二日酒醒过后,心疼的简直无法呼吸。 林逸严格督促,叶秋精心打理的花园里鲜花盛开。 林逸正对着一朵海棠花使劲嗅,方皮跑过来道,“王爷,来了个娘们,很漂亮的。” “很漂亮?” 林逸眼前一亮,“报名字没有?” 方皮挠头道,“说了,好像就柳如烟。” “柳如烟?” 自从确定白云城的柳如烟和安康城的是同一个人后,林逸就失去了兴趣。 毕竟这女人是江重的义女,跟暗卫有关系。 方皮道,“王爷,让他进来吗?” 林逸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坐在那里抱着茶杯,看着款款走进来般般入画的柳如烟,他很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如烟给王爷请安。” 柳如烟嘴上说着径直走到林逸的身前。 “你还是这么好看,本王甚是怀念啊。”林逸指着椅子道。 明月悄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低声骂了句狐狸精。 “王爷,您又骗奴家,” 柳如烟娇声道,“奴家来这么时间了,您都没来看过我。” “是吗?” 林逸想着这样的女子如今居然还是处子之身,真是可惜了,“说吧,你怎么来三和了?” “王爷,奴家想您了,这不就来了嘛。” 柳如烟坐到了林逸的右手边。 “说实话,” 虽然对方秀色可餐,但是林逸知道她的身份后,就已经没法回到从前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本王可不信你。” 柳如烟一愣,这位王爷以前可不会说这种绝情的话。 只能委屈道,“王爷离开都城,大概不了解情况。 去年安康城又选了新花魁,奴家年老色衰,哪里还能支应,只能来这安康城了。” 林逸冷哼一声,自然不信这女人的话。 再不及,还是能在安康城找个有钱的老实人嫁了的。 虽然年龄已有二十有三,但是依然漂亮的不像话。 “那你赚了那么多钱,起码够两辈子花了,何必还要这么拼呢。” 林逸掐指一算,自己这么节省的人,在她身上花了估计都有两千两,只有两年时间而已。 章节目录 134钱庄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更难受了。 这还只是在她一个身上花的,如果再算上别人,大概就有三万多两银子。 所以,一般家里没矿的,都不能随便喝花酒。 当然,那些才子除外,毕竟可以相互利用,那些花魁们可以得一个“才子佳人”的佳话。 柳如烟笑着道,“王爷,这人靠衣裳马靠鞍。 衣服、金银首饰哪样不要钱,奴家这些年光想维持一点体面。 手里的体己钱,全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了。 都知道王爷生财有道,还请王爷多多指教,要不然等奴婢年老色衰那天,恐怕要流落街头了。” 林逸笑着道,“想赚钱很简单啊。 本王的钱庄马上就要开业,到时候你把你所有的银子都放这里吃息,行息一分。 到时候你存十万两,一年就能生息一千两,稳赚不赔。 本王的信誉你应该信得过吧?” 柳如烟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幽怨的看向林逸道,“王爷,奴家要是有那么多钱,还何必不辞辛劳来三和,赚这辛苦钱。” “说的也是,”林逸摸摸下巴,抿了一口茶后道,“赚十万两银子的方法本王也有。” “请王爷指教。” 柳如烟好像非常感兴趣的道。 林逸认真的道,“你往本王的钱庄存一千万两。” “.......” 柳如烟咬牙切齿,气的说不出话来。 送茶进来的明月怕憋不住笑,又赶忙退了出去。 “王爷,你还是这么坏,就会调戏人家,” 柳如烟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说着还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涌出的眼泪,“完全不体谅奴家的心情。” “你突然哭是不是因为很沮丧,居然杀不了我?” 林逸抿了一口茶,看着梨花带雨的柳如烟,居然没有丝毫的怜悯心。 像他这种风月场上见多识广的,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能拉他入怀的只有钟馗,能在他腿上闹的只有瑶,愿意为他生孩子的米迪拉。 哎,还是不能想,一想就堵得慌。 “王爷,你何出此言? 奴家的一片心思都在您身上,” 柳如烟气鼓鼓的看向林逸娇嗔道,“您以前都喊人家小甜甜的,这才没多长时间,你就对人家这么冷淡了。” 林逸突然怀念道,“你也好久没喊我死鬼了......” “王爷,您还是这么风趣,” 柳如烟撒娇晃着他的手臂,“今晚奴家等您好不好?” “本王日理万机,就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林逸端起来了茶杯。 “那奴家就先行告退了。” 柳如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容颜,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对这位王爷没有了吸引力? 不然这位王爷如何对自己这么冷落? 越回想越是不解。 林逸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又是叹气。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看的,他还不敢下手。 真是没劲。 吃好午饭,他带着方皮和两个呆子去了善琦在白云城新开的白云钱庄。 因为是新开,没有信誉累积,自然没有人傻乎乎的往里面存钱。 冷冷清清,鬼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一个掌柜,两个伙计,在里面闲坐。 掌柜叫柏麟,四十来岁,岳州逃难过来的,在钱庄里做了二十来年的学徒伙计,一直都是打杂的。 流民中算是最有见识的了,善琦无奈,就先让他顶了上来。 “王爷,你看看,这是我们做的雕版和银票。” 柏麟信心十足,虽然眼前钱庄初创,但是毕竟有和王爷做背书,这钱庄想开不起来都难。 林逸接过来印着山水,有三色的银票,眯缝着眼睛看了好几遍,笑着问,“密押呢?” 柏麟愣了愣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草民才疏学浅,不知何为密押?” 林逸笑着道,“从前朝开始,这宝钞、银票就开始使用,到后来这宝钞就渐渐废了。 而这钱庄,顶多就是在本地经营,到别地使就比较麻烦。 本王记得初来白云城时,拿这安康城、南州的银票,居然都没地方用。 偶尔有一些粮油店、绸缎庄、往来客商愿意帮着兑换现银,还必须先给银票,等他们确认了真假,才给银子。 往往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到现银,你说这是为什么?” 柏麟道,“自然是造假众多,防不胜防。” “所以这密押就是用来防伪的。” 林逸记得这密押手段是晋商的钱庄发明的。 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也很正常。 他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在边上的印泥里使劲按了两下,然后放在一张白纸上,显出了一个清晰的菩萨像。 他把玉佩交给方皮去清洗,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沿着菩萨像把白纸撕成了两半。 接着道,“这张大纸就是银票,这张小纸就是票根,能合二为一,便是真票了。 这就是最简单的密押。 你可明白了?” “草民懂了。” 柏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在钱庄里厮混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还是最简单的,并不足以防得住造假的,还是要靠你们多想办法,” 林逸淡淡地道,“本王跟你交心,如果只为了一个破钱庄,一年挣几万两银子,没必要开。 本王要做的是汇通天下! 你可明白?” “汇通天下......” 柏麟在嘴里来回念叨了好几遍,久久不能平静,“王爷请放心,有了王爷的提点,草民一定能想出密押!” 林逸道,“所以暂时不着急,一步一步走,慢慢的来。” 只要市面上出现一张假银票,一年就算白干。 所以,还是得徐徐图之。 没有立刻离开钱庄,而是找了一间屋子,准备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金融知识、银行规矩、防伪知识,全都写在纸上,好供钱庄里的人学习。 一边写,一边抓耳挠腮,毕竟他知道的实在有限。 这么足足写了两个多时辰,连上厕所的功夫都没。 实在是腰酸背痛,人果然是不能太闲,现在稍微累一点,就感觉拼尽了全力,甚至自己感动自己。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落下山。 他没有骑驴子,而是选择走路,看着街上嬉闹的孩子,他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 两个打闹的孩子,撞到他身上,他也没有着恼。 明月笑着道,“王爷,您太惯着这些孩子了。” 林逸道,“从小不把他们当做人,他们长大以后也做不了人。” 明月不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们王爷向来嘴里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她也早就习惯了,便不再追问。 却不想林逸又接着对方皮等人道,“不管这个世界多么疯狂,黑暗,你们记住了,一定要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这句话更没人能理解了。 但是,王爷的话没人回应,就太不像话了。 洪应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王爷,我会做一个好人!” 方皮突然大声道。 “很好。”林逸很是欣慰的道。 “王爷,我十五了,可以喝酒了吧?” 方皮又接着大着胆子道。 和王爷一直不准他们喝酒,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喝,可是这样太难受了。 “劝你最好不要,影响你长高。” “王爷,怎么会呢?我都这么高了,不要长个子了!” 方皮大声道。 林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本王会打断你的腿。” 小崽子,未满十六就敢喝酒? 章节目录 135生病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听见这话后,方皮吓得立马退后一步,不是远离林逸,而是远离洪总管! 众所周知,洪总管总会意会错王爷的意思。 随便一句玩笑话都会弄成真的。 “王爷,那喝过果酒呢?” 方皮一脸沮丧,简直生无可恋。 前面才说好的温柔呢? 现在就不作数了! 林逸笑着道,“那算酒吗?” “谢王爷。” 方皮眉开眼笑。 刚回到府里,便从齐鹏那里得知了雍王被皇帝老子召回都城的消息。 林逸琢磨半晌后道,“这是我老子不信他了?” 善琦沉吟道,“雍王与寂照庵勾连,在朝中自然免不了非议。” 林逸接着问道,“雍州怎么样了,那杨长春不是很有本事吗?” 齐鹏道,“杨都督目前手中可用之兵只有三万人,还在等各地大军集结。 不过,这杨都督不是易于之辈,已经率先破了锦山城,瓦旦守将仓皇出逃。” 林逸叹气道,“等大军集结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这便是兵制上的弊端,每次有大战,都是从梁国各地平均分调兵马,近一点的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远一点的比如川州,没个一年都到不了,很容易影响战事。 王庆邦笑着道,“锦山城进可攻退可守,杨都督这招甚妙,只要等援军来,一切就好办了。” 林逸笑着道,“希望如此吧。” 春暖花开。 由于布政司在通往岳州、洪州、南州的各条道上都设置了施粥点,加上刻意宣传,来到白云城的流民,在短短的半个月,就有两万之众。 根据流民带过来的消息,林逸知道岳州、洪州是彻底烂了。 他估计他老子现在是彻夜难免。 不过,他自己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所谓的以工代赈,就是拼命的修路,不让这些流民闲下来,免得多生事端。 年龄大的没法修路,却都被本地人招了过去,毕竟要春耕了。 春耕是三和一年中最大的事情,这一次是善琦亲自主持,按照林逸的要求,务必不使“一户人家因为没有种粮而没法春耕”。 林逸站在西江大桥上,所望处不像自己开始一来的时候一片荒凉了,现在皆被开垦成了良田。 这些流民比他想象中要勤快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每户田亩数量有限制,他相信这些人连白云山的山头都不会放过。 不过,终究还是有人不拿这些当回事的,有些流民已经拖家带口往最南边的地方去了,因为那边有更多荒无人烟的无主之地。 布政司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深山老林里? 林逸确实不管。 种出来的粮食自然是越多越好。 眼前出台“土地不能随意买卖”、“不能随意开垦”、“办地契”的政策只是为了防范以后的土地兼并。 这是千古难题。 天越来越热。 林逸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后背很疼。 找了一边镜子,侧身一看,后面长了一个很大的脓疮。 他没有太惊诧。 湿热之地,不长这玩意才叫不正常。 他为了预防,不但自己天天洗澡,还要所有人天天洗澡。 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躲过。 胡是录来上了药,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三日后,整个后背都溃烂了,挨上床就浑身疼。 睡觉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躺着了,只能趴着。 晚上,突然高烧不退,葫芦给开了药。 “真他娘的苦。” 喝完后,直接把碗往地上一扔,地上全是碎片。 “王爷......” 明月看着脸色蜡黄的林逸,眼泪水顺着脸颊下来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没死呢,别哭,不吉利。” 林逸趴在床上,肩膀与床沿齐平,脑袋和两只手耷拉在半空,有气无力。 “王爷,要不奴婢再给你洗个澡吧?” 紫霞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着的,此刻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用,都洗掉皮了,沾水就疼。” 林逸说着又咳嗽了起来,肺跟着难受,伸了下手,明月拿着手帕帮他擤鼻涕。 洪应阴沉着脸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看向在旁边坐着发呆的葫芦。 胡是录叹气道,“总管就是杀了我,我也只能这么说,尽力而为。” 洪应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了?” 胡是录道,“总管,你以为我会比你好受吗?” 他拖家带口来到三和,王爷要是出了事情,他比谁都怕! “还望神医尽力施救。” 善琦闭着眼睛,不停的叹气。 一时间和王府一片惨淡。 林逸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勉强笑着道, “我不要这么趴着了,难受。”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明月上前拉住他的手,帮着扶起来,紫霞蹲在床边,背上身,把林逸送到了院子里。 院门口全是人,看到林逸出来,全噗通跪了下来。 林逸懒得多说一句话,指了指椅子,洪应赶忙在后靠上铺了绸缎,他斜靠在了上面。 “你们这....样子,我也很为难啊,” 林逸说着又咳嗽了两声,“我就知道有什么瘴....... 却没想到这么凶,给我....我一点茶.....” “王爷,葫芦说你不能喝茶,” 明月一边哭一边道,“咱们还是喝点白开水好不好?” 林逸接着咳嗽了一会,闭着眼睛叹气道,“连茶都没得喝,还活个什么劲。” 台阶下跪着的众人哭成了一片。 “别哭,晦气,” 林逸摆摆手道,“如果真嗝屁了,你们就把钱分了,跑远一点,别让人......” 咳嗽不止,他的脑袋越来越沉了。 胡是录吓的丢了三魂七魄,赶忙过来施针。 和王府的众人皆屏住呼吸,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他们此刻都是六神无主,无所适从。 好长一会,胡是录才用手指试了试林逸的呼吸,松了一口气,抹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林逸睡醒后,看了眼趴在床头的明月,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没说。 “王爷。” 洪应的这句话把明月也叫醒了,明月赶忙站起身。 明月道,“王爷,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林逸摇头,继续闭着眼睛,好像睡不够似得,又继续合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正握着他手哭的明月。 “哭什么?” “王爷。”明月擦吧下眼泪后,给林逸喂了点水。 “我梦到我我回家了,”林逸笑着道,“正噼里啪啦的敲电脑呢。” “王爷......” 明月只以为他烧糊涂了。 “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闭着眼睛才能看得见的,” 林逸揉揉她的脑袋道,“你们不用哭,以后啊,你们也找个好人家嫁了。” “王爷,您要是不在了,奴婢绝不苟活。” “又说胡话了,这世上啊,谁离了谁不能活,” 林逸摆摆手道,“给我点水吧。” 喝完后,又是昏昏沉沉的睡去。 白云城的人终于发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黑皮子巡街居然没有以往勤快了,遇到斗殴生事的,不送去劳改,只是呵斥两句! 甚至大街上牛屎马尿突然一下子也突然多了起来, 细以前和王爷没来的时候,白云城不就是这样子吗?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无法忍受脏乱差了。 别说看一眼,那味简直无法让人闻! 机灵人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好久没看见那吊儿郎当的和王爷了! 有半个月了吧? 白云城渐渐开始流传和王爷生病,命不久矣的消息! 有人去胡是录的医馆,发现医馆整日都是闭着门,更坐实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白云城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仔细一回想白云城有今天这繁荣景象是不是这和王爷的功劳? 特别是世代居于此的本地居民,感受最为深刻。 天知道,这位和王爷一旦没了,白云城会不会回到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王庆邦叹气道,“胡神医,你倒是想点办法。” 和王爷生病,没了主心骨,眼前的白云城简直一下子乱了套。 因为一旦和王爷真的病故,不管怎么做,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胡是录苦笑道,“在下已经竭尽所能,不过各位尽管放心,王爷已经退热,眼前无大碍。” 三日后,林逸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都想不到最后会这样瘦下来。” 林逸浑身酸疼,但是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最近这些日子,只是昏睡,睡醒了只是喝点水,没吃多少东西。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胡是录喜极而泣,掀开林逸的后背,“全结痂了。” “那就好,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逸笑着道,“我都能闻见自己身上臭味了,真他娘的恶心啊。 准备水吧,得洗个澡了。” “是。” 明月高兴地跑了出去。 林逸洗澡,明月和紫霞伺候着,他浑身无力,也就没拒绝,躺在浴桶里,算是享受了一回。 又过了三日,他终于下地行走,且连喝了两碗粥。 “真他娘的算是死了逃生啊。” 林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病会病这么长时间。 深夜的时候,白云城到处放的都是烟花。 “都是有钱烧得慌啊,看来赋税收的少了。” 林逸望着漫天徇烂的烟花笑着道。 ps:老帽更新的都是大章节哈,并没有少更哦..... 章节目录 136定海神针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明月笑着道,“王爷,你生病这些日子,大家心里都慌得很,底下人都松懈了下来,白云城这些日子都挺乱的。 直到今日你病愈的消息传出去,白云城才重新恢复正常。” 林逸看了一眼身后的善琦,没好气地道,“你这办的可不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形成常态,不能自乱阵脚。” “是,” 善琦笑着道,“王爷,您才是这白云城的主心骨。” “这地球离了谁不能转啊,少矫情。” 林逸看着围着自己脚转的两条大狗,心疼的道,“看来你们还是讲良心的,知道老子生病,你们也能跟的难受吃不下去饭,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是感动。 想着万一有一天自己要是不在了,这两天狗蜷缩在自己坟头上呜咽着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王爷!” 方皮突然道,“阿呆好些日子没给它们喂饭了。” 王爷生病这些日子,和王府人人忧心忡忡,谁有功夫搭理两条狗啊! 阿呆挠头委屈的道,“我给忘记了。” 林逸看向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的阿呆,果断的一脚踹向了瘦小的崔耿仁。 “哎哟喂,” 崔耿仁老老实实地受了这一脚,虽然王爷用的力气大,但是他晃都没晃一下,只是满脸不解的道,“王爷,你踢我干嘛!” “你是他弟弟,我不踢你踢谁!” 林逸指着阿呆没好气的道,“我得让他体会一下亲人挨揍的滋味!” 催耿仁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却都是哈哈大笑。 和王府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一扫之前的阴霾。 之前因为和王爷生病按下暂停键的白云城,再次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他们都没觉得这位和王爷有什么作用,无非就是个闲散王爷而已。 但是,直到和王爷生病这近二十天,白云城的人才真真的明白什么叫“定海神针”。 黑皮子巡街的次数愈发少了。 那些经过劳改的宵小之辈,居然贼心不死,趁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要像以往一样继续兴风作浪。 他们去找捕快,发现那些捕快各个都是应付差事,没有以往热情了。 破天荒的只是对这些人训诫一番! 语气中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白云城的人才猛然发现变天了。 一些敏感的商户,连营业时间都变短了,天还没黑透,就上了门板。 毕竟现在大白天的连巡街的都没有了,到了晚上,所谓的宵禁都成了一纸空文。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往令人讨厌的黑皮子,也有让他们期盼的一天。 白云大庙的香火出奇的旺盛。 一些人开始上山替这位和王爷祈福,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商户,香火钱都是三两五两的给。 骤然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大庙里的和尚、道士,也并没有太开心。 和王府来白云城以后,山下的有钱人多了许多,也都陡然大方了起来,不像以前只有一文两文,抠抠搜搜。 他们还想着这样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这位和王爷要是真没了,按照眼前的形势,三和大概还是会回到以往那种日子。 谢天谢地,这位和王爷终于好了起来。 随着和王爷痊愈,黑皮子、卫所兵重新上街巡逻。 那些商户差点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有一家带头买烟花放,就有第二家跟着学,紧接着是第三家,第四家,白云城的烟花彻夜未停。 “我的后背会留疤吗?” 林逸侧着身子,看着镜子里黑一片、白一片,红一片的溃烂愈合处,眉头就没舒展过。 “王爷,”明月一边给林逸上药,一边笑着道,“葫芦说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留不住疤的。” “瞎说,” 林逸笑着道,“哎,本王自己都没想到差点栽在这脓疮上。” 在府里接连闷了一日之后,背后慢慢的脱痂,他才开始出门。 一时间神清气爽。 “王爷.....” 林逸走路,年迈的善琦也不得跟在身后。 “你上了折子,我那老子是怎么回复的?” 林逸回过头,见善琦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大概是什么事情。 善琦低头不语,双手捧上了折子。 林逸接过来一看,善琦洋洋洒洒写了三折,他老子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三个朱红大字是那么的鲜艳刺眼。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王爷......” 善琦眼睁睁的看着林逸把折子扔进了西江里,随着江水越漂越远。 “可怜我老娘和妹妹,该跟着担惊受怕了,” 林逸叹气道,“不知道这会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哭呢。” 王庆邦道,“王爷,在下已经飞鸽传书了,这会娘娘和公主恐怕已经知晓了。” 林逸冷哼道,“那是你不知道她们的性子。” 他老娘气归气他,但是这辈子恐怕就是为他而活了。 如果第一时间知道他有三长两短,哪怕自己不能亲来,也一定会派人过来! 善琦与王庆邦等人皆沉默不语。 果然不出林逸所料。 当晚,和王府就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太监。 “小喜子,” 林逸看到他这一副叫花子样子,虽然同情,但是还是笑出来了声,“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这是他老娘宫中的小太监谭喜子。 “王爷......” 谭喜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没事就好啊! 小的从安康城一路过来,未曾停歇,累死了七匹马,才到啊!” 说着说着哭声更大了。 “行了,赶紧下去洗洗,吃点东西,本王现在没事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林逸摆摆手,自有明月带他下去。 谭喜子洗漱好后,直接躺地上睡着了,任由别人怎么喊,都没醒过来。 林逸看着他洗干净后,依然是一脸疤痕的脸,终究不落忍,干脆就让人把他抬到了床上。 怎么说,这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第二日,刚起床,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谭喜子。 “王爷赎罪,小的实在太困了。” 谭喜子嘭嗵嘭嗵好几个响头。 “行了,别磕了,本王的地板也很贵的,磕坏了你赔不起,” 林逸接着道,“早饭吃了吗?” “回王爷,小的已经吃了。” 谭喜子咧嘴笑道。 “那就好,”林逸笑着道,“起来说话吧,这些日子把你折腾的不轻,说说吧,宫里什么情况。” 谭喜子站起身勾着腰道,“王爷,娘娘听说你生病,整日以泪洗面,就命小的出了宫,给王爷您备了上好的金疮药,人参鹿茸。” 林逸听完后,一时间无言。 良久才道,“她们都还好吧?” 谭喜子道,“王爷,您放心,都挺好的,公主已经入了八品!” “哦?” 林逸高兴地道,“这倒是没听说过。” 又接着问了一会,谭喜子事无巨细的回了。 “王爷,就这些了,小的把知道都说了。” “行,辛苦您了,下去领赏,休息几日,慢慢回去,不用那么着急。” 林逸想着既然已经飞鸽传书,他老娘此刻已然知道了他的情况。 谭喜子哭丧着脸道,“王爷,小的回不去了。” “为何?”林逸问。 “小的是冒死跑出来的,”谭喜子愁眉不展的道,“回去了,小的就没命了,求王爷开恩!” “行了,就留这里吧。” 林逸无奈笑笑,算是明白了意思。 宫里突然少一个小太监,如果找不到人,一般就是名册上简单勾画一下,死了就死了,跟死条狗没区别。 但是,名册上已死的人,突然活过来,不死也得死。 何况还是擅自出宫这样的重罪。 回去后,绝无能活的道理。 “谢王爷,”谭喜子又朝着地上砰砰的磕了响头。 洪应跟着道,“王爷慈悲,这是你的造化。” 谭喜子站起身后又朝着洪应磕头道,“师父,徒儿想死您了!” 师父? 屋里很多人不解。 明月笑着道,“小喜子是总管的大徒弟。” 她们这些人的武功虽然是总管所教授,但是没有一个人得过这个徒弟的名分。 林逸摆手道,“你们师徒去叙旧去吧。” 洪应这才带着谭喜子退下。 出了院子,洪安朝着谭喜子施礼道,“拜见大师兄。” 谭喜子愣了愣,他师父什么时候又招徒弟了 洪应道,“她是你的小师妹了,以后多照应着点。” “是,是,”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小师妹,谭喜子高兴地嘴巴咧到后脑勺,“师妹这是有五品了?” 洪安嗯了一声。 洪应摆手道,“行了,先下去休息吧。 从明日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高兴地道,“谢师父!” 洪应笑着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旁边的沈初、包奎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除了王爷,洪总管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颜悦色了? 难道就因为是自己徒弟,就格外关照? 他们皆是看向一旁的明月和紫霞。 明月等洪应师徒走远,才低声道,“你们不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知道。 有一年,娘娘认为是总管教坏了王爷,要杖毙总管,是这孩子趴在总管身上,替总管生受了三十个大板。 后来王爷来的及时,要不然这孩子也活不成。” 众人恍然大悟。 章节目录 137战争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难怪了! 这个小太监居然能入洪应的眼! 谭喜子来了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叶秋。 洪应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谭喜子身上,他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最悲伤的却是方皮和余小时,因为洪安开始围着谭喜子师兄长,师兄短,把他们给忽略了。 余小时要去揍谭喜子,作为堂弟,方皮很负责任的把他给拦下了,原因只有一个:打不过。 既然如此,就不要去找不痛快了。 余小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谭喜子与洪安出入成对。 甚至连善因都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十五岁。 七品巅峰! 这个小太监简直就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总之,站在这个小太监的面前,善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修为,更没脸说自己是什么武学天才! 洪应正在教谭喜子所谓的辟邪剑法,没避讳人,他也跟着去看了一会,就忙不迭的跑了。 他还要替他善家传宗接代的。 但是,他却能切实感受到那辟邪剑法的威力,他听叶秋嘟哝过,辟邪剑法一出,天下再无剑法。 叶秋的剑法,他是真心佩服的,单论剑法,可谓是冠绝天下。 叶秋都这么说了,这辟邪剑法肯定厉害。 有了这剑法,这谭喜子步入八品,是早晚的事情。 联想到洪应那恐怖的实力,谭喜子之后再怎么样,他就不敢想了。 总之,他自己最废柴就是了。 可惜,他又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每日修习会元功的勤奋程度,与叶秋不遑多让。 善琦看他这样子,非常的欣慰。 林逸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生病的消息传到他老子的耳朵里,迎娶王妃的事情暂时泡汤了。 得等到他病愈的消息传到他老子耳朵里,而恰好他老子哪天刚好心情好想起来这件事情,他才有机会把老婆娶回家。 “悲催。” 想到这里,林逸不免又把善琦给恨上了。 老子还没死呢,这么着急上奏折干吗? “王爷,您有何吩咐?” 林逸莫名其妙突然出来这么一句话,令善琦一头雾水。 “本王二十了......” “王爷又长了一岁,可喜可贺。” “我还是光棍.....” “光棍?”善琦一时间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漫漫长夜,本王都是一个人。”林逸瞪了他一眼。 “.......” 善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月和紫霞都在,他又不能直接说,您有俩侍女呢! 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可是红袖添香亦是有余! 要不然,您留侍女干嘛! “你说本王要是成亲,还需要回都城吗?” 林逸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王爷,” 善琦只以为他是想回都城了,所以不好刺激他,说话小心翼翼,“王爷,这平江县主就在南州,圣意大概就是由和顺郡王直接送过来。” “要不然为何指婚这么近的? 不就图个近嘛,” 林逸也是明白的很,“即使是老子死了,我也不得回去啊。” 这就是藩王的宿命。 厚脸皮留都城可以,但是想回去,就难比登天了。 死爹都不能回去。 善琦听见这话后,噗通跪在地上,大声道,“王爷慎言!” “瞧你这什么出息?” 林逸冷哼道。 善琦严肃的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现在的俸禄是本王发的,” 林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善家置的大船,现在拿的就是三和的引票! 要不是齐鹏跟他说,他都不知道。 但是,他依然没有明说出来,伤感情,“昨日,你才从本王的府里搬出去两万两银子。” 光靠布政司收的那点赋税够什么用? 还不是得靠他补贴! “王爷说的是。” 善琦低下了头。 “哼,行了,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家睡觉吧,”林逸打着哈欠道,“本王也是困了。” “下官有一建议,” 善琦拱手道,“三和已有八所学堂,所费甚多,不知可否收束脩?” 林逸道,“这点钱你们布政司都没?” 善琦道,“下官怕是水中月,镜中花。”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一年之计,莫如数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百年之计,莫如树人,这些道理还用本王多说吗?” “王爷,时不与我!” 善琦急切的道。 “你们啊,” 林逸摇头道,“有些事情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做,而是坚持了才有希望。 本王做事情呢,不需要你们教。” 陈德胜道,“王爷,事由轻重缓急。” 林逸笑着道,“讨饭的你们都是见过的吧?” 陈德胜沉声道,“请王爷指教。” 林逸由着明月给他揉额头,揉舒服了,并不怎么想说话,愈发懒洋洋道,“讨饭的人并不会妒忌富贵之家,可他肯定会讨厌收入更高的讨饭的。” 善琦与陈德胜对视一眼,只要不傻的,都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终究退了下去。 林逸身后的结痂终于退完了。 身后全是红紫一片,确定身后没有创口以后,他不顾天气炎热进山泡温泉。 据说泡温泉对身体有益,不知道有没有科学道理,反正先泡了再说。 但是,又不敢泡的时间太长,待了半个时辰就匆匆上岸。 做一副短打扮,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白云大庙,烧香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没有人识得他。 摆摊算卦的孙兴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弓着身子走过来低声道,“王爷.....” 对于眼前这位,他真是又爱又恨。 和王爷来了三和后,他们这座平常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的大庙,突然兴隆了起来,他也立了“一日不超过三卦”的规矩。 就这也不少赚。 同时,自己还兼着讼师的生意。 说日进斗金有点夸张,但是一天二三两银子没有问题。 自己之前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唯一不妥的是,这位和王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居然让自己教孤儿院的孩子摸骨算命! 居然还是个瞎子! 为了这个瞎子徒弟,自己操碎了心,简直夜不能寐。 毕竟和王爷早就说了,徒弟要是不能出师,他这道士就不用做了。 无耻的令人发指! 偏偏又不能反抗。 是个人都知道,三和天大地大,和王爷最大。 “看你红光满面,又捡着钱了?” 林逸调侃道。 “王爷说笑了。” 孙兴恨不得跳起来大骂。 你他娘的捡钱给我看啊! 但是,想到这位刚刚大病初愈,自己不好太刺激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要是死了,自己的财路就算断绝了。 他的想法跟许多聪明的三和人想法一致,这位和王爷活着还是有点用处的。 林逸瘪瘪嘴,没搭理他,信步走进了大庙。 但是进了门口,犹豫了起来,左转是和尚庙,右转是道士观。 反正自己见神拜神,见佛拜佛,索性就先去左边了,回头再去拜三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宽大的佛堂里,十几个蒲团上面一排全是虔心祷告的。 他居然没有看见一个男的。 他算是唯一一个。 “菩萨,您可真灵验,和王爷真的病好了,谢谢您,以后我燕十七,对天发誓,日日给你上香.......” 声音细不可闻。 林逸还是听了一个大概。 他决然想不到,这个小姑娘会替他祈求这满天神佛。 燕十七从蒲团上站起身,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林逸。 吐吐舌头,匆匆离开了。 林逸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学着她一样,在菩萨面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往面前的箱子里放了一锭银子。 流匪岳州韩辉手下大将金科被林逸的亲舅舅袁青逼到了绝地,退入了三和。 三和边境不安,连带着也斩断了流民进入三和的道路。 善琦、谢赞等一众老头子,包括远在放鸟岛的温潜、韩德庆的水师都回来了。 一旦十几万溃兵顺着新修的道路进入三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三和的总人口才多少? 这么多人涌过来,完全无法用生灵涂炭来形容。 “请王爷定夺!” 善琦说完后,一屋子的人全随着他跪了下来。 “我这舅舅,也太为难人了。” 林逸一时间也无法做出是否要御敌于外的决定。 他始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反贼不会进入白云城。 “王爷,这么多孩子,万一流匪进入.....” 谢赞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林逸的弱点,“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干他娘的!” 林逸终于发狠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孩子们受到伤害! “王爷英明!” 屋子里的回应声把林逸的耳膜震的生疼。 白云城大街小巷刷满了白色的标语: 参兵光荣; 保卫三和;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加强战备,准备战争! 整个三和都掩在一种肃杀的氛围之中。 即使是傻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用了十日,三和的卫所就扩充到了一万人,民夫七千人。 紧跟着是三和的粮食价格上涨。 按照善琦的意思,直接把这些奸商抓了砍头。 “经济问题用经济方法解决。” 林逸直接拦住了,开放三和粮仓,降粮价,赔死这帮子奸商。 ps:因为是新题材,老帽还是写的比较小心,大家多包涵哈..... 章节目录 138军需供应商   光是砍头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无非是弄得人人自危,让所有的粮商都无所适从。   他看过一个电视剧,而且印象深刻。   荒年的时候,粮食短缺,粮食商人们抬高粮食价格,趁机捞钱。   按照惯例,官府自然要平抑粮价,不准涨价,抬价者砍头示众。   因此所有的粮商都不敢再运粮食过来,只   有一个粮店老板不忍看饿殍遍野,成本价买进,成本价卖。   但是这个粮食价格依然比本地高。   被官府砍了脑袋。   最后此地再也无人胆敢再运一粒粮食进来,而且即使有粮食也不敢再卖。   大家一起饿死。   林逸肯定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景象。   囤积居奇,你囤你的。   林逸开粮仓!   不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这种方法只有在三和才有可能。   岳州、楚州丰腴之地,粮仓里有的是粮食,但是一遇到饥荒,不管是布政司还是在都指挥使、按察使都没有权利开仓放粮!   哪怕是粮仓的粮食发霉了,长虫了,也必须得给皇帝发奏折,皇帝同意后才可以放粮赈灾。   奏折一来一回几个月过去,饥民活不下去了,也就反他娘的了,左右都是一个死。   造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粮仓。   眼前的三和,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管,即使是给朝廷交漕粮,都是象征性的给一点。   他想建粮仓就建,想开仓就开。   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但是,说降粮价也不是随便降的。   三和的米铺众多,可大粮商就那么有数的几个。   说要赔死他们,那完全是赌气话。   真把他们全弄死了,三和的粮食流通就要出大问题了。   所以哪怕是这些粮商坏的脚底流脓,他也得安抚的好好地。   第二日。   白云城有五家粮店同时降价,虽然降价幅度不大,但是各大粮商依然忐忑不安。   此时,布政司门口张贴了招所谓“粮食供应商”的告示。   大致意思就是三和大军出征剿匪,需要很多粮食!   而且,低价给了粮食不算,还得随军帮着运,也就是说大军到哪里,你粮食得运到哪里。   这要求还挺高!   对于“供应商”这个词,白云城的许多人早就不陌生了,毕竟三和修路,有不少的石灰供应商、砖石供应商、木材供应商、火药供应商、铁具供应商.......   不管是之前的都指挥使司,还是现在的布政司给钱向来痛快、大方,没有克扣,凡是带着”供应商“三个字的商户,无不赚的钵满盆满。   甚至包括那个专门在白云城编织箩筐的孙瘸子,原本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但是自从成为工地箩筐供应商后,自己全家上阵编筐不算,还雇了百十个人!   他一个小小的箩筐作坊,居然做成了偌大的家业,前些日子才在西江南岸起了一座令人眼馋的大宅子。   何况粮食供应商,这是军需!   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想不赚钱都是不可能的!   在林逸的策划下,善琦亲自主持,开始了三和第一次“军需物资”供应商大会,不单单局限于粮食。   把军需物资外包给“逐利”的商人,不但善琦等一众老头子不同意,包括林逸的身边人韩德庆、包奎都不认可。   但是,林逸只有一句话,论物资调配、运输,和王府与布政司所有人加一起,都不如那走路摇摇晃晃的老头子梁根。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省钱省时省力,避免冗员,而且自己的人还可以跟着学习不少东西。   毕竟全三和,真正有军事经验的只有张勉和何吉祥,这两人还都不擅长后勤。   要不然,何吉祥两次出征,就不会让他赔那么银子了!   最后没办法,善琦等人才勉强同意,和王爷说的对,试一试也无妨。   供应商大会是在布政司衙门的院子里举行,满满当当的坐着两百多人,全是三和有名有姓的商人、地主乡绅,哪怕是田世友、葛老山这些人都赫然在列。   经过激烈的报价,取得刀、盾牌、长枪等武器供应商名额的是白云城最大的铁匠铺掌柜黄道吉。   提供粮食运输的是梁根与邱武进。   而被服靴帽、袋缝帐篷等是由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掌柜黎三娘供应,他的成衣铺有女工五十多人,是白云城最大的。   剩下的牲口草料、箩筐、白矾、煤炭、板车、油盐酱醋茶、桐油、蜡烛、铜灯、麻绳、铁条马掌也皆有人投标。   大会结束后,将屠户冲着猪肉荣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晦气!   猪肉荣的报价居然和他一样,现在两人同是肉类供应商!   不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得赶紧回去买猪、牛、羊,然后雇人做肉脯!   大军出城这天,一万卫所官兵,身后是二万多驱赶牲口驮着辎重的民夫和各自供应商家伙计。   这一次领军的是水师提举张勉和总捕快包奎。   白云城的居民再次沸腾起来!   这次弄这么大阵仗,该不会再让他们失望了吧?   不然每次都浪费他们感情!   道路两旁水泄不通,挤的全是人,甚至学校里的孩子都逃课了,夹在人群中凑热闹,一个比一个跳脱。   看着战意昂扬的百姓,林逸很是不解,说好的百姓爱好和平呢?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兴奋?   一点都不科学。   善琦苦笑道,“王爷,此次出征已经花费了十一万两银子。”   白云城的人几乎各个都跟着赚了钱,怎么可能不高兴?   林逸叹气。   战争是真的烧钱。   不但布政司没钱了,他府里的存银也不到一万两了。   这一场要是再赔钱,他就得喝西北风。   “要是打输了怎么办?”   林逸不由得再次担心这个问题,输了不怕,他怕死人,谁不是拖家带口的?   到时候他的罪孽就重了。   “王爷!”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如果要是输了,老夫就自投西江!”   想当年,校场点兵,他是见识过天下精锐兵马的!   如果白云城的卫所官兵都能输,就没天理了!   一万大军中,化劲的有多少先不说,起码都是习武之人,可以说都是以一敌五之辈! 章节目录 139叛军   以前,三和民兵队初建,战力有限,他两次剿匪都是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卫所官兵都是经过他细心调教成长起来的,皆是进退有序的精兵!   除非张勉与包奎无能,蠢到不知道什么叫各个击破!   要不然,十几万流民,根本就无法对抗万余正规军,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林逸叹气道,“真要是输了,本王才懒得管你跳江不跳江,本王自己得乘船出海,找个小岛,了此残生。”   何吉祥依然肯定的道,“王爷尽可宽心。”   “希望如此吧。”   林逸不再多说。   隐隐中,他有点后悔修路了,从岳州到三和的道路这么方便,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顺路跑过来。   进入四月。   三和的气温居高不下。   但是,由张勉带领的官兵顺着道路往西北方向走的时候,确是愈发感觉到凉爽,甚至半夜在山顶上睡觉的时候,还需要盖上一个毛毯。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通往岳州的道路,他们已经走了一半。   沿途总会遇到三三两两的流民,给完他们一点食物后,让他们往白云城的方向走。   入夜。   宽大的帐篷里,只有包奎与张勉两个人。   按照规矩,军中禁止饮酒,两人就抱着茶杯盘坐在地上,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包奎才道,“张大人,据探马回报,金科裹挟的十万流民离咱们越来越近,不知道大人有何安排?”   张勉不屑的道,“土鸡瓦狗之流,何须在意。”   他对这支官兵的信心甚至比何吉祥还要足。   “大人,切不可轻敌大意,”   包括急忙道,“否则有一点闪失,就辜负了王爷!”   张勉笑着道,“别这么紧张,且等上两日再说吧。”   大军继续西行了十日。   充作探马的陈心洛回报,金科的先头部队离他们不足三里地了。   “张大人,叛军的探马,在下已经给解决了。”   陈心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拱手道。   张勉沉声道,“先头部队有多少人?”   陈心洛道,“不足一万人!”   张勉笑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这么点敌人,根本就不需要用什么计谋。   到下晚的时候,衣衫褴褛,拿着长枪长棍,背着锅碗瓢盆的流民,突然看到眼前这么一支披甲执锐的官兵的时候,直接惊呆了。   “杀!”   包奎手中长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马当先,带着身后八百骑兵在前,朝着叛军的流民砍去!   还没等他们冲到,流民开始逃跑。   督战队开始挥舞着大刀,不准流民溃逃。   一时间到处是惨叫声。   流民慌不择路,跑的漫山遍野全是。   就这么一会功夫,张勉还没来得及下令全军出击,他们手中的刀还没见血,叛军就跑的差不多了。   面前只有百十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流民,其中还有几个背着孩子的妇人。   妇女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夹在一起,让人心烦。   包奎无奈的看了看张勉,他下不了手。   即使是真下手了,依照他对他们王爷的了解,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就是叛军?”   张勉苦笑,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袁青、雍王无能!   包奎望着山上越来越少的人影,叹气道,“张大人,这该如何?”   张勉道,“如果是王爷在,你觉得王爷当如何做?”   包奎沉吟了一会后道,“王爷仁慈,自当施粥。”   “善。”   张勉对陈心洛道,“让金福酒楼的厨子架锅烧饭。”   金福酒楼同样是本次出征的供应商,专门负责为官兵埋锅造饭。   至于民夫,就是自己吃自己的。   一锅又一锅热腾腾的粥煮了出来,先给了面前的妇人。   妇人们胆战心惊的吃了一碗又一碗,总感觉在做梦。   有躲在山上草丛里的流贼,忍不住香味的诱惑,也渐渐地跑了下来。   就是死,他们也想做个饱死鬼。   排队吃饭的,有两千多人。   包奎没敢给他们多吃,怕撑死她们。   之后,他又让人把他们捆绑了起来,安排百十个民夫把她们押解回白云城。   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是和王爷的事情了。   大军又接连行了三日,依然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一两万人的流民队伍,看到他们就跑。   直到第四日。   遇到了金科的嫡系部队。   “金科能从袁青将军手中逃出升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包奎一再给张勉提醒。   张勉笑着道,“谁是螳螂,谁是蝉,今日见分晓。”   看着面前的敌军,张勉没有用任何花哨的计谋,一人一骑,大喊一声,率先冲入。   隔着大军有二里地的民夫,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百无聊赖。   突然,牲口的嘶鸣声把他们给惊醒了。   接着,他们听到山上一阵又一阵的锣鼓声,接着是冲锋下来的敌人。   胆小的直接就跑。   身为猪肉供应商的猪肉荣突然大吼一声,从车子中间抽出砍肉刀,大骂道,“跑什么!   咱们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们了!”   “老子还能怕了他们!”   将屠户同样不甘示弱,拿出了砍肉刀   “别他娘的慌了阵脚!”   黎三娘跟着高声喊了起来,“咱们的功夫不是白练的。”   猪肉荣第一个迎着冲下山的敌人砍下去!   他是三品!   连续砍了两个人之后,他感觉砍人比杀猪简单。   猪得捅,浅了还没用。   但是人不一样,照着脖子划拉一下,没有不躺下的。   正要砍向第三个人。   一阵弓箭齐射过来。   自己面前再无一个活人。   他回过头看到了冷眼旁观的张勉。   没有多长时间,战斗结束。   张勉一拳击向一个壮实的大汉。   大汉吐了口血,跪在地上,依然一声不吭。   “金科?   你倒是个汉子,”   张勉冷哼一声道,“也是不错的,居然会前后包抄。   可惜在老子这里不管用。”   “狗官,”   金科的脸上血肉模糊,但是依然强硬的道,“有种你就杀了老子,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包奎一脚踹向他,骂道,“裹挟妇女孩子,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你也配做好汉?”   金科依然道,“成王败寇,在下也没什好说。”   包奎大声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他相信,和王爷一定会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此人接连屠了白河、竹溪两座城!   居然没留一个活口!   其罪罄竹难书!   深夜。   包奎与张勉再次聚在帐中,面面相觑。   包奎世代军户,十五岁就参与了梅静芝的南征大军,之后南征北战,最大的本事,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张勉乃是将门之后,同样在十五岁就在杨长春都督账下效力,身先士卒,立下不少战功。   南门兵马司指挥使品级不高,但是权柄重。   如果他没有真本事,光凭他伯父是做不了这个位置的!   可两个人从来都没打过这样的顺风仗!   这趟出来,破十万叛军,俘虏匪首,却只死了几十个民夫,百十个官兵,简直就是不世之功!   说出去别说别人不信!   就是他们自己都不肯信!   “张大人,”   赢了仗,包奎并没有多高兴,直叹气道,“咱们就这么回去?”   回去直接对王爷说,敌人看到咱们就望风而逃?   好没有面子啊!   给人的感觉就是我上我也行!   “你当如何?”   张勉问。   ps:求票哈! 章节目录 140决定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包奎实在忍不住,还是把从猪肉荣那里拿来的酒开了一瓶,先是给张勉倒满,然后给自己倒上,一口闷下后,叹气道,“张大人,那是十一万两银子.......” 这趟出征,他们把三和的家底掏空了! 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赔钱! 要是入不敷出,和王爷真有可能手撕了他们! “这.....” 张勉想到这位和王爷视财如命的性格,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这位和王爷最爱的肯定是钱! 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还是空着手,和王爷会怎么样对待他们? 结果完全不用多想! 包奎叹气道,“张大人,你见多识广,还是你想想办法吧。” 起码不能亏钱。 可惜三和贫瘠,要不然他都恨不得去抢几个大户! 张勉把杯子酒喝完,再次捧着酒杯由包奎倒满后,同时碰杯后一口闷完,好奇的道,“我在杨长春都督账下时,与瓦旦交锋,皆是苦战。 你既与阿育国蛮夷打过交道,也去过凉州平叛。 蛮夷凶残,我是听闻过的,只是这凉州叛军如何?” 该不会跟岳州过来的是一样的吧? 他想找个词形容一下,比如一触即溃? 可是不贴切,毕竟他们还没接触到,甚至连他们是什么部队都不清楚的时候,流寇就开始跑了! 后面遇到的金科嫡系部队,号称两万人,其实也就一万多人,还是督战队拿着大刀和弓箭在后威慑的情况下才满脸不情愿的朝着他们进攻! 他们放了一轮乱箭,射死了百十个人,流贼还算不错,没有后退,继续朝前冲,自己这边确实慌里慌张一会。 但是随着骑兵冲上前,流寇死伤越来越多,就忙不迭的后撤,发生了严重踩踏事故,督战队也没用了。 下晚做减员统计的时候,大多数死伤的民夫是因为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慌乱之下,本能就逃跑,慌不择路,有的直接掉入山涧摔伤或者死亡的。 有一些倒霉的,是被拉着的牲口辎重大车给碾过去的。 牲口受惊后,完全就不受控制。 真正被山上冲下来敌人砍伤的就那么一两个。 而他手底下官兵,大致也是差不多这个情况,后面扩充进来的新兵大多都没有军阵经验。 流贼的大刀过来的时候,他们吓得连躲闪都忘记了。 有的直接被凶狠的流寇剁了脑袋。 好在最后还是赢了。 而且赢得莫名其妙。 这场仗实在是太轻松了。 包奎冷笑道,“张大人,凉州贼首吴百顺,一呼百万,说是被剿灭了,可是如今依然逍遥在晋州、宁州、豫州。 曾经把张壁将军追着跑了百里,岂是等闲?” “那这凉州贼寇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勉不解的问道。 “我梁国养兵百万,最苦乃是边军,军饷不过两钱五分,不够吃上两天的,” 包奎再次闷下一口酒,冷哼道,“边军军户贫已到骨,自然也跟着反了。 吴百顺手底下的大多是边军和驿卒。 虽然吏贪将弱,军备废弛已久,可自小都是学过武,校场上应过卯的,真与朝廷大军相较量,自然不遑多让。 再多说几句,即使是眼前的京营和禁军又是如何,你我心里都有数。” 张勉沉默良久,叹气道,“只辛苦了袁将军、梅将军等人在外苦苦支撑。” 包奎冷哼道,“要不是在和王爷这里,老子也早就反了他娘的!” “包兄弟! 请慎言!” 张勉不禁变了脸色。 “哼,”包奎自顾自的给自己倒满酒,不屑的道,“张大人,难不成你还要去暗卫告密?” “你我兄弟处了这么时间,说这些就是见外了,” 张勉无奈道,“只是隔墙有耳,包兄弟还是小心一点好。” “让人听了又如何?” 包奎哈哈大笑道,“别人怕,我包某人可不怕!” “包兄弟,共饮此杯!” 张勉喝完杯中酒后,赶忙换了话题道,“你我眼前事已如此,不知包兄弟可有什么良策?” 无论如何,不能再空着手回白云城。 “这金科也忒穷了些,就那么千把两银子,” 包奎皱着眉头道,“张大人,咱们只能亲自往岳州走一走了。” “可是王爷的意思是只抵挡流民。” 张勉颇有些疑虑,毕竟这次出征的主将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担责任的也是他。 “可王爷也没说过,不准出三和,不准进岳州,” 包奎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富贵险中求,再说,就这些货色,能有什么危险?” 张勉沉吟了半晌,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天未亮的时候,顺着山道有七八里地的三和官兵、民夫开始生火做饭,待饭煮熟了,不时的还有溃逃的流贼,受不住蚊虫叮咬和饥饿,顺着香味从山林里钻出来。 陆陆续续,居然又有三四千人。 待他们吃饱了,跟之前的一样,全部被捆绑了。 然后由民夫押解回白云城。 包奎感叹道,“这帮人可真是能吃啊。” 他怕他们带的粮食不够。 张勉看了一眼蜷缩在帐中,半死不活的金科,一脚踹过去,冷哼道,“怎么样,好汉?” “大人,求你饶了我吧......” 被折磨了一夜,金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刻终于撑不下去了。 “在老子面前装好汉,你还太嫩了,” 张勉身为南门兵马司指挥使,也是管着刑狱的,这种人他见的太多了,他对自己审讯的手段也非常的自信,“说吧,过此地入岳州是什么人?” “陈忠,他就是个废物而已,” 金科一边说一边哆嗦着道,“大......人,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包奎问,“流寇中谁最有钱?” 金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半晌后还是道,“自然是黄四方。” “在何处?” 包奎紧追着问。 “我来...时候,他在大锡....” 金科突然被包奎踩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张勉朝着左右道,“押解回白云城发落。” 这种人带在路上就是拖累,何况也没有什么价值。 张勉找来七八个流民做向导,一路往大锡进发。 一路上,除了几股不成气候的流寇,一路畅通无阻。 但是看到三和与岳州的界碑后,三和的水泥路也走到了尽头。 面前是起伏连绵的群山,山道崎岖不平,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悬崖,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走人都费劲,更别说辎重车辆。 张勉与包奎一商量,准备只带三品以上入岳州,剩下的人全部原地待命。 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是,除了官兵八百人,两万民夫中居然还有六百多人是三品以上的! “猪肉荣,你凑什么热闹?” 包奎喝问道。 “包统领,” 猪肉荣笑着道,“你说三品以上的都跟着,我就是三品!” 他与包奎在都城就是老熟人了,没有一点惧怕。 包奎高声道,“你们都退下吧,这趟是拼命的,你们是民夫,跟你们没有关系。” 黎三娘道,“包统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即使是对上流匪,我等也是不怕的。 我还亲手砍了三个人的!” “黎掌柜巾帼不让须眉我等佩服,” 包奎拱手道,“可是大家都去了大锡,此地无人看守,也是不妥,就劳烦黎掌柜的在此主持大局。” 最后不由分说,与张勉只带了八百三品以上的官兵往岳州而去。 章节目录 141酒肉朋友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张勉与包奎都未骑马,直接施展轻功。 悬崖峭壁,履如平地。 身后的八百官兵紧随其后,未有一个掉队的! 三品高手! 一州之地不敢说,但是在一府,一县之地,凭借自己的勇武,基本没有几个人敢惹。 真逼急了,灭人满门,也是轻而易举。 哪怕是放在江湖之上,亦是可以扬名立万的! 说不定可以混个过江龙、混元掌、神枪霸王这样的名号! 张勉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把他们放到都城..... 白云城。 刚下一场雨,太阳不是那么毒辣。 林逸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钓了会鱼。 下晚,满载而归。 站着大路上,看着由民夫押解回来的一群又一群的流贼,伸着脖子,也没看到一辆银车,很是失望。 “王爷,这些流民当如何处理?” 善琦拱手道,“请王爷明示。” “有多少人了?” 林逸叹气道。 “眼前是一万两千人,” 善琦讪笑道,“据说后面至少还有两万人。” 林逸想了想道,“八岁以下孩子送到孤儿院和学校,剩下的一个不放过,全部先送去劳改。” 至于八岁以上的,他就不敢放纵他们了。 有些流寇中是有孩儿军的,哪怕是没有能力杀人,匪首也会刻意培养,抓活人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亲手举刀杀人。 不少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人性,不但算不得孩子,连人都不算了。 所以,林逸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要先统一关押起来,仔细甄别。 不然放他们进孤儿院和学校,就是对别人的伤害。 善琦道,“王爷,修路的人已经够了。” 三和的流民从来就没断过,甚至越来越多。 劳动力不缺,最缺的还是银钱。 “那就是租出去。” “租?” 善琦不解。 林逸笑着道,“大船送过来的土人可以卖,也可以租,为什么流民就不能? 现在正是春耕,种稻子,种甘蔗、玉米,都需要人,就租出去吧。” 善琦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恐怕不好租,之前许多流民过来,只要管两顿饭,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的。” 林逸道,“你看着办吧,管两顿饭也是不错的,起码在咱们手里还得赔钱。 但是不能放松看管,别最后聚众滋事就好。” 善琦道,“王爷尽管放心,下官一定会严加看管。” 三和流民的窝棚沿着放鸟岛的道路继续往南盖。 衙役守在每个路口,无故不得随意进出白云城。 林逸对着镜子,看着愈发白皙的后背,长松了一口气。 “幸亏没留疤。” “王爷,奴婢早就说了。”明月上来就要给林逸把衣服重新穿上。 “不用了,” 林逸直接把外衫直接拖了,“把大裤衩子找出来吧。” 他终于可以随意穿大裤衩子光膀子了,没有疤痕,也不算影响市容。 穿上之后,整个人躺在葡萄藤下神清气爽。 不用再体会汗湿后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了。 夜深人静。 一个人自饮自酌,很是没有意思。 在三和,他就是站在山顶上的那个人,高处不胜寒,他总归缺一些酒肉朋友,不然能坐在一起,那也是极好的。 “王爷,要不去醇香楼?” 洪应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不去,” 林逸皱眉道,“那柳如烟是江重的义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送把柄给她们。” “王爷。” 齐鹏推着轮椅过来。 林逸看了他一眼,举着酒瓶道,“陪我喝一点?” 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多喝。” “恭敬不如从命,” 齐鹏毫不客气的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起杯子道,“请!” 一饮而尽。 “说实话,你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林逸竖着大拇指赞扬道。 “谢王爷。” “说吧,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过来有什么事?” 林逸抿一口酒后,手撕了一块羊肉往嘴里塞。 “包统领和张提举进了岳州,” 齐鹏一边说一边看林逸的脸色,“只带了八百名三品以上的官兵。” “你倒是厉害了,” 林逸突然冷哼道,“你的伙计直接安插到了军中?” “这是在下正要说的,” 齐鹏好像早有预料似得,不慌不忙道,“金福酒楼正是在下的产业。” “金福酒楼是你的?” 这是林逸没有预料到的。 齐鹏笑着道,“正是,倒不是在下故意欺瞒王爷,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哼,” 林逸皱眉道,“这两个王八蛋的胆子太大了些,居然敢带这么点人进岳州。” “王爷,都是三品以上。” 齐鹏在“三品”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他希望这个糊涂王爷能明白八百个三品意味着什么! 凡武者,皆以化劲算入品。 许多人因为功法或者天资、家境各种原因,十之有九,终其一生难入化劲! 真正最终能化劲的,大多是那种家境优渥,有钱有闲的! 而能入三品之上的,称之为天子卓绝,好像也不过分。 至于七品、八品,皆是名门大派、将门世家才会出现那么几个。 想当年,他家资巨万,其父延请名师,他是十五岁才堪堪化劲。 关键,他自认为自己还不笨。 但是,他却发现三和打破了这种惯例。 一名才修行几个月的老妪,居然都能化劲!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而且老妪本人就在附近的孤儿院,他都不敢相信! 甚至和王爷的几个半大小子都入了五品、六品! 这全都打破了他的认知。 “莫小瞧了天下英雄,” 林逸叹气道,“本王就怕他们轻敌。” “王爷.....说的是.....” 齐鹏不好反驳,一仰头,再次喝完杯中酒。 “夜锦羽呢?” “已随雍王入都城。” “奶奶个熊,” 林逸骂骂咧咧的道,“这寂照庵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是吧。” “除了夜锦羽,寂照庵还安排了一名八品,两名七品随手护雍王周全。” “这老三出门还带着女人,也不怕人笑话。”林逸笑着道。 “王爷,” 齐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几人皆是男子,乃是寂照庵的外门。” “外门?” 林逸一时间没理解意思。 齐鹏沉声道,“寂照庵隐世不出,执川州武林牛耳的乃是巴塘门,掌门叫唐缺,九品巅峰。 曾在军中相助过二皇子平川王。” “他与老二认识?” 林逸愣了愣神后道,“本王记得聂有道,也就是杜三河,曾经也是在老二账下效力,这么说两个人也是旧识了?” 齐鹏点头道,“正是,只是杜三河与唐缺有嫌隙。” “为什么?”林逸接着好奇的问道。 “唐缺此人武功过人,加外表英俊潇洒,自然得女子喜爱,” 齐鹏意味深长的笑道,“杜三河虽出身将门,却习的是宝城金刚台的功法,其师妹剔透玲珑,与杜三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却遇到了唐缺,一见倾心。 唐缺年轻时候乃是风流倜傥之辈,怎会系心在一个女子身上。 最后怀孕,唐缺不闻不问,寡情薄意,女子愤懑之下,便投崖自尽。” “果真不是什么好玩意,” 林逸说完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宝城?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王爷贵人多忘事,谢赞谢大人乡关便是宝城。” “难怪呢。” 林逸恍然大悟。 就是有点替杜三河叫屈。 出生将门,有权有势,可惜最后还是抵不过长的帅的。 章节目录 142太子监国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因此聂有道与唐缺一直不睦,平川王从中调解,可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缓和,” 齐鹏不紧不慢的继续道,“随着凉州王林苌造反,再后面的事情,王爷您也是知道的。” 林逸好奇的道,“老二是平川王,寂照庵在川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说来,当初寂照庵是支持老二的?” 要不然寂照庵的外门怎么会在老二的军中效力呢? 齐鹏笑着道,“可惜雍王英年早逝。” “是啊,” 林逸叹气道,“那年我才五岁,老二抬回来的时候,当时天也热,都发臭了。 那惨样我现在都忘不了。 好好地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说实话,这么多兄弟,我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他。” 襁褓之中时候,他这位二皇兄就抱过他,之后等他蹒跚学步,还经常逗弄他玩。 那会虽然年幼,可是脑子里是成年人的思想。 老二对他是真心喜欢还是敷衍,他是能切实感受到的。 齐鹏道,“二皇子待人诚恳,在军中甚有威望,甚至朝中大臣亦是赞不绝口。” “好多人都跟本王说,八品高手怎么怎么厉害,老二自己就是七品,何况身边还有唐缺、聂有道这样的八品,” 林逸不解的道,“怎么就能让大象给踩死了? 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齐鹏往轮椅背靠的左侧移了一下,一只胳膊肘搭在左边的扶手上,笑着道,“王爷,不止大梁国才有大宗师。” “听你这口气,” 林逸又撕了块羊肉扔嘴里,一边吃一边道,“难道番邦也有大宗师? 文昭仪说天下只有八个大宗师,包括这番邦的?” 齐鹏笑着道,“文昭仪所谓的天下,只是大梁国而已。 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在她眼里不过是四夷。 四夷之地,虽没有大宗师这样的称呼,却有相当于大宗师这样的高手。 瓦旦国师、阿育国皇帝李佛、南谷蛮王,皆是当世高手。 南谷侵边,蛮王亲自出手才致使二皇子遇到不测。” “南谷蛮王?” 林逸不得不感叹齐鹏消息来源之广泛,“是南谷蛮夷的皇帝?” 齐鹏道,“蛮王你乃是南谷的巫祝,世袭罔替之职。 据说这一任的南谷蛮王实力深不可测。” “寂照庵既然有心扶持老二,为什么就不管? 就这样看着老二枉死?”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齐鹏摇头道。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林逸站起身,伸个懒腰道,“行了,回去休息吧。” 齐鹏没动,看着已经走到拐角处的林逸,突然出声道,“王爷!” “怎么了?”林逸回过头道,“还有事?” “据说圣上已经卧床不起。”齐鹏拱手道。 “这还能算事?” 林逸笑着道,“最近十年,他哪年身体好过? 每年都是大病,然后病愈,最后越活越精神。 可惜啊,太子每次都要白高兴一场。” 齐鹏道,“王爷,这次不一样。” 林逸缓缓地朝着齐鹏走过来,再次坐下,又忍不住倒了一杯酒,把杯子放在唇边,抬头道,“有什么不一样?” “上以疾多不视朝,中外事悉启太子处分。” 齐鹏说的小心翼翼。 “太子监国?” 林逸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他老子是什么人? 他能不知道? 怎么可能轻易把权柄交于人! 哪怕是亲儿子,自己亲自封的太子! 都不会让他染指自己的权利! 齐鹏低头道,“圣上诏书如此。” 林逸恨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齐鹏道,“在下不敢!” 林逸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齐鹏道,“事涉天家之事,在下只是一介草民。” “辅导太子监国的是谁?” 林逸沉声问道。 “乃是宰相齐庸,尚书龚相、学士马进,” 齐鹏又接着道,“如果在下猜测的没错的话,让雍王回都城,大概是太子的手令。” “既然生病,病到何种程度?” 难道老年痴呆了? 才会让太子监国! 真想去皇帝老子床榻前去瞧瞧,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齐鹏拱手道,“在下不知。 这些消息都是在宫外打听到的,在宫中并没有伙计。” 林逸道,“如果本王想知道呢?” “恐怕很难,” 齐鹏摇头道,“想必王爷也知道,圣上的寝宫守卫何等森严。” “哎,宫中真没伙计?”林逸又接着问。 “如果王爷想有,大概就可以有。” 齐鹏笑了,笑的很开心。 “奶奶个熊,” 林逸见不得他得意,没好气道,“先安排人打听,能了解多少算多少。 太子监国,处处透着古怪,不打听清楚,本王睡觉都不安稳。” “王爷,布政司有钱,都指挥司有钱,卫所有钱,” 齐鹏淡淡地道,“在下虽薄有浮财,可手下伙计众多,各个都要吃饭的,王爷您......”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本王揍你?” 林逸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吃本王的,喝本王的,找你办点事情,你还敢找本王要钱?” 齐鹏道,“王爷您说过,亲兄弟明算账,在下是交了伙食费的。” 他在和王府可没有白吃白喝。 林逸咬牙道,“说吧,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齐鹏摇头晃脑道,“每个月给一百两便足矣。” “一百两?”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齐鹏紧接着道。 “什么条件?” “在下想王爷免了我这伙食费。” “哼,原来你是在打这个算盘,” 林逸揉揉额头道,“行,本王同意了。 宫里的事情弄得越详细越好,特别是我妹妹和老娘那边。” “是。” 齐鹏点头道,“王爷请放心,公主与娘娘眼前无恙,不过这书信往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是啊,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林宁早就给我飞鸽传书了,” 林逸把杯中酒喝完,仰靠在椅子上,“别的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把她们替我看好了,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王爷请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齐鹏又突然道,“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八皇子楚王,已经在前日就藩了。” “就藩了?” 林逸很是吃惊,咬牙切齿道,“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为什么非到最后才说?” 齐鹏笑着道,“忘了......” “你有种!” 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林逸气的想上去踹上一脚,“偷着跑去就藩的?” 光明正大的去,只要太子不是傻子就不能同意。 “据说晋王也不小心摔断了腿。” 齐鹏笑着道。 “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跑得早,不然这腿也保不准会断一条,” 林逸笑着道,“不过,老八这家伙没必要跑吧,楚州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去了有什么意思? 他跟太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再怎么样,太子还是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过他的。” 齐鹏提醒道,“王爷,楚王亲近的好像是雍王。” 林逸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以前只是怀疑而已,不过这次直接跑路,看来是真的了。” 太子做人也真是够失败的,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一细想,也完全正常,太子林睿与八皇子林詹性格脾气、处事方式迥乎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章节目录 143忧心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可惜太子此刻不在面前,要不然自己可以问一问,雍王和楚王同时掉水里,自己可不可以做他的亲兄弟! 以后他做他的皇帝,自己做自己的藩王,进水不犯河水。 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齐鹏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林逸,终究忍不住道,“王爷,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免得日后仓促。” 林逸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打算?” 齐鹏道,“太子是什么样的性格王爷比在下清楚,最是容不得人的。 到时候一旦登基,恐怕......” “有话直接说,一口气说完,不要吞吞吐吐的,” 林逸渐渐的不耐烦了,“要是还有什么瞒着本王的,一定不轻饶你。” 齐鹏道,“梅静枝将军领的大军在洪州安营扎寨,按兵不动,大概也是晋王的意思了。 眼前平叛全赖袁昂将军一己之力,虽然已经把韩辉逼退,可是难撑长久。” “我这傻舅舅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他,” 林逸随即话锋一转,吃味道,“他不是喜欢老三,跟老三是莫逆之交嘛,本王也懒得管他了。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猛然发现,他也不会比太子好多少,毕竟自己的亲舅舅也不站在自己这边! 人家同样是雍王一党! 不过,也不怪人家,毕竟自己是安康城人尽皆知的烂泥扶不上墙。 看来还是自己藏拙藏的过分了,最后变成了笑话。 果然是过犹不及。 齐鹏推着轮椅,跟在来回踱步的林逸身后,“朝廷国库空虚,大军出征剿匪平叛粮草大多靠劫掠,见人即杀,见屋即烧,子女玉帛,扫数悉入,以充军资。 袁将军为人正直,做不得这种事情。 官兵忍饥受饿,面有饥色,如果不是袁将军治军有方,恐怕早已哗变。” 林逸叹气道,“官兵跟土匪有什么区别了? 难怪百姓要造反。 反正最后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字。 历史规律果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想他老子是多么勤勉的一个人! 四更起床,五更上朝,然后批奏折或者议事到三更半夜,对后宫佳丽三千人都冷落的很。 而且每天都要写上七八千字的批语,都让他这个网文作者汗颜! 但是,如今这大梁国依然病入膏肓。 齐鹏沉默不语。 这种话题也不是他能讨论的。 林逸接着道,“于伯须、宇文涉这爷俩也得多查一查,如果没有禁军配合,太子想夺位,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是,” 齐鹏正色道,“在下尽力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好,” 林逸说完转身就要走,突然又回过头,“你确定这次真没有要说的了?” “没了。” 齐鹏笑了笑,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林逸想了想道,“写一份详细的,交与善琦和谢赞,这帮子老头子鬼精鬼精的,应该能分析点东西出来。” “是。” 齐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林逸回到屋里,床上先躺了一会,但是还是反复睡不着,又起床坐在桌子边给自己斟满葡萄酒。 喝完一杯又一杯。 “王爷,您尽可放心,公主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明月在林逸面前了一杯茶,柔声道,“王爷要是实在不放心,奴婢可以回都城照顾娘娘和公主。” 紫霞紧跟着道,“奴婢也可以。” 林逸摆摆手道,“你们就别添乱了,太子既然要夺帝位,难为的自然是我们这些兄弟,想必不会为难宫中女眷。”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明月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继续一个人自饮自酌道,“哎,这俩活宝真的挺惹人烦的。” 就像六皇子代王说的,雍王和太子,这俩货不管是谁登基,他们这些兄弟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喝着喝着,他就忘记了张勉与包奎擅进岳州的烦心事。 皇帝老子都不问事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至于太子? 兄弟本就没情面,不管他是做好还是做坏,都是一个样。 不如随性一点,就当是破罐子破摔。 喝的晕晕乎乎的,在明月的搀扶下上床,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刚吃好早饭,善琦和谢赞等人就过来了。 善琦进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再募卫所官兵,理由很简单,绝大部分卫所官兵都跟着张勉剿匪去了,现在白云城里留下的力量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林逸一听到花钱的事情,本能的就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太子的事情,还是同意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需要有点力量,一旦将来真的乱起来了,他好把妹子和老娘从宫里接出来,带着一起跑去做岛主。 “王爷,” 善琦字斟句酌道,“如消息属实,恐怕安康城再无宁日。” 林逸道,“太子监国,名正言顺,谁敢不服?” 善琦道,“雍王久经沙场,乃是遇事果决之人,岂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如果本官所料不差,雍王此刻已经逃离了安康城。” “安康城皆在太子掌控中,除非他插上翅膀能飞出去,” 林逸叹气道,“不然太子把他看的死死的,只靠身边几个高手,很难啊。” 善琦道,“这就得看雍王自己的造化了。” “你们要募兵,本王不拦着,” 林逸沉吟半晌后道,“但是,一定要好好训练,兵在精而不在多。” “是。” 一众老头子突然一起跪下高声应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接连几日,林逸都睡不好觉,总是半夜被惊醒,他梦到太子砍了他脑袋。 “奶奶个熊,有什么好怕的,一个鼻子两个眼,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林逸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依然嘟囔个不停。 已经有好长时间未见的文昭仪突然出现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做什么亏心事了?” 林逸坐在林逸的对面,拿了一块绿豆糕,一边掰着吃一边道,“吓成这样子。” “我一向不做亏心事,” 林逸笑着道,“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你?” 文昭仪淡淡地道,“见一个老朋友罢了。” “你朋友真多。” 林逸瘪瘪嘴,没再多问。 文昭仪接着吃了一碗粥,不一会儿又吃了一个鸭蛋。 用茶水涑口后才接着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 林逸叹气道,“后背溃烂,继而高热不退,差点送了命,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及春疟疠行,岂是闹着玩的,你当是谣传吗?” 文昭仪冷哼道,“你倒是运气不错,这会才发病,还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且带来这么多人,居然都还是好好的。” “这不是运气,是科学,” 林逸道,“不准喝生水,不准吃生食,不随意下河洗澡,撒石灰,你以为都是无用功吗?” 文昭仪笑着道,“算你说的有理。” 毕竟事实无法辩驳。 那么多孤儿院的孩子,都活的好好的,这肯定就不是运气了。 春耕结束后,果然不出善琦所料,雍王逃出了安康城,回到了老巢雍州。 “杨长春是什么态度?” 林逸笑着道,“一山不容二虎,杨长春能轻易交出兵权?” 齐鹏摇头道,“雍王对杨长春执以师礼,据说还亲自帮着洗脚。” “........” 林逸以手扶额,他还是低估了老三。 章节目录 144你算老几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一个货真价实的亲王,得拉下多大的脸才能去给人洗脚! 何况,他这哥哥还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 齐鹏接着道,“不过,杨军门诚惶诚恐,最后还是拒绝了。” “嗯? 一次性把话说完你能死吗?” 林逸的脸垮了下来。 “王爷恕罪.....” 齐鹏依然是笑着的,他从来不怕林逸发脾气。 “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番姿态,已实属不易。” 善琦愈发喜欢捋胡须了,偶尔两根手指,偶尔三根,使得得心应手,“如果他倒向雍王,雍王的胜算就更大了。” 说完又不禁看了林逸一眼。 同样是做亲王的,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求这位和王爷礼贤下士,起码不能经常责骂他们吧! 想一想,真是够倒霉的! 何吉祥摇头道,“然杨长春是何等人物,岂能被这样的小手段所收服? 他乃是宁折不弯之人,要不然圣上也不会关押他这么多年。” 陈德胜道,“正是,此人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可是生性古怪,不会轻易投向雍王。” 感动然拒? 林逸一听这话就高兴了。 又接着道,“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夸赞这杨长春,看来是真的很厉害了。” 何吉祥道,“王爷,杨长春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能笼络住军中骄兵悍将,岂能是寻常人?” 林逸好奇的道,“他真不会武功?” 何吉祥肯定的道,“丝毫不会。” 陈德胜道,“老夫记得,齐庸曾经做过一首诗?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说的便是这杨长春。 他与杨长春不和? 乃是宿敌? 尚且如此不吝赞扬之词。” 林逸感叹道,“看来这杨长春确实是神人啊,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见一见的。” 外面突然传来烟花炸空的声音? 接着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善琦看着林逸疑惑的眼神道? “王爷,前日从南州过来一艘大花船,又是唱戏? 又是选花魁? 百姓哪里见过这等热闹? 便都争相出来观看。 这人都排到布政司门口了? 下官这就让人撵了去? 让大船往下游停靠。” 布政司就在江边? 因为边上设了岸板,许多往来大船都喜欢停靠在这里。 “花船?” 林逸眼前一亮,“还是从南州过来的,也不怕赔死他们。” 虽然白云城眼前有了起色,但是依然算不得富? 白云城唯一一座青楼? 醇香楼的生意都只能算是勉强? 里面的小姐姐想加班都没有机会。 一到天热或者下雨? 就全部干瞪眼。 只能经常靠出局、窜台找钱,比行商还要勤快。 齐鹏道,“那是胡家老太爷请过来庆祝他五十大寿的。” “五十还大寿?” 林逸笑着道? “这老东西,真是有钱烧得慌。” 一个地主老财,居然比他这个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过得还潇洒! 你说气不气! 有时候,自己真的想狠下心,想把这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腐朽、吸血鬼给和谐了。 但是,不是实力不允许,而是实际不允许。 真随便整死一个,白云城一定是人人自危,跟受惊的兔子似得,毛都不会留下........ 他堂堂亲王,还得时常安抚这帮子老不死的,让他们安心活着,然后紧紧围绕着他这个三和之王来发展。 谢赞拱手道,“王爷仁慈,倒是越发骄纵他们了。” “那能怎么样?” 林逸叹气道,“只要不杀人放火,就随便他们吧。 听听戏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王爷,白云城奢靡之风日盛,竟相矜夸,”善琦担忧道,“恐怕到时候真的是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那又如何?” 林逸笑着道,“老百姓喜闻乐见,大家都能一起高兴一下。” 他最讨厌的是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内涵至上”的嘴脸。 你不喜欢? 你算老几? “王爷说的是。” 这位和王爷的与众不同,善琦早就领教过了。 反正这种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也没有必要与和王爷发生争执。 众所周知,这位和王爷是二百五,还是不要逼急了为好。 毕竟和王爷自己都说:他还是个孩子....... 但凡,懂事一点点,他们都不必经常愁眉苦脸!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就这些了,本王得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家里的两条狗喂了没有。 指望余小时和崔耿生这两个呆子,那两条狗都活不长! “恭送王爷!” 善琦亲自把林逸送到了布政司的门口。 林逸站在门口,没急着走,看着眼前携老扶幼,熙熙攘攘多的人群,漫天的烟花,突然产生一种盛世的错觉。 林逸骑着驴子,路过西江大桥的时候,站在大桥上看了一会烟花。 “咱们回家也放烟花,” 林逸笑着道,“与民同乐!” “是。” 洪应忙不迭的应了好。 好长时间没看到王爷这么开心了。 回到府里,经过院子,看到文昭仪躺在那里,便走上前道,“这么晚还不休息?” “冰鉴乍开,跨海飞来,光掩满天星斗,” 文昭仪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不知明月几圆缺,只有青山无古今。 醉持玉盏吞金饼,尘世无人知此景。” “姐姐果然好诗才,” 林逸笑嘻嘻的道,“比不了,比不了。” 文昭仪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果然是不学无术,这乃是前朝大儒,张勉的叔父张几晏的词。” “张勉果然是好福气啊,” 林逸左右而言他,“居然有这么有才气的叔父,可惜张勉这家伙没那脑子,只是个粗鲁的武夫!” “你啊,” 文昭仪摇头叹气道,“你倒是该和雍王多学一学,‘平生,横诉志,指挥夷虏,平定干戈’,意气风发! 千丈豪气天也妒!” “我这人呢,就一个优点,从来不攀比,” 林逸笑着道,“做人呢,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开心就好!” “你这是不求上进!” 文昭仪越看林逸越是来气! 腾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招谁惹谁了.....” 林逸无奈。 章节目录 145租船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王爷,放烟花了!” 余小时突然放声大喊道。 “放!” 林逸也跟着大声道,“放他个百十两银子的,老子也不是差钱的人!” 不一会儿,十个侍卫一起点燃烟花。 一时间西江两岸,一片璀璨。 在府里,林逸都能听见两岸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这年头的夜生活实在是太乏味了,但凡想丰富一点的,都是需要花钱的。 花钱都是不可能花钱的。 好不容易有个免费凑热闹的事情,都是要出来瞧瞧的。 大家喜欢围观,不光是出于本性,更多是因为穷极无聊。 林逸坐在树下,一边喝葡萄酒,一边看烟花。 等听不见外面的吵闹声,咿咿呀呀的戏声,一瓶酒也喝完了。 打着哈欠,躺床上就睡着了。 可天不亮,便被一阵嘿嘿哈哈,以及不绝于耳的破空声给吵醒了。 “王爷,您醒了。” 明月替着林逸准备毛巾、水、盐做洗漱。 林逸胡乱的洗完后,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睛吃早饭,不适还朝着在院子里练武的余小时瞧上一眼。 想去骂两句,但是又不落忍。 情窦初开的孩子,就是这么回事。 自从和王府多了一个谭喜子。 向来浑浑噩噩的余小时,修习武功更加勤奋了。 虽然他呆呆的,但是他在乎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更纯粹。 他见不得洪安围着谭喜子转。 他就是不服气! 他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想办法打败七品巅峰的谭喜子! 每日除了吃饭就是修炼。 林逸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同情。 为情所困的可怜孩子啊。 你吃得哪门子醋,也不仔细想想,谭喜子这样子的人,能娶得了老婆吗? 无非就是师兄师妹情深,或者少年心性,能凑一起玩耍。 刚吃好早饭,已经兼任和王府门子的谭喜子突然跑进来道,“王爷,田世友来了。” “让他进来吧,”林逸笑着道,“难道是送钱过来的?” 谭喜子道,“王爷? 他是空着手的。” “空手?” 林逸皱眉道,“那来做什么?” “那.....” “让他进来吧。” 林逸摆摆手道。 不一会儿,谭喜子领着田世友进来。 田世友跪下道? “参见王爷? 王爷千岁千千岁。” 林逸不耐烦道? “有事说事。” 田世友道,“王爷,在下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特来向王爷禀报。” “什么事情?” 林逸抱着茶杯问。 “有人在到处寻南州、三和的大船? 要租过去,送人到雍州,” 田世友小声道? “居然要租一百多艘。” “租一百多艘?” 林逸疑惑的道? “那得运七八万人吧?” 田世友道? “据说还有粮草辎重。” 林逸看向谭喜子? 谭喜子赶忙退下? 把齐鹏喊了过来。 这是林逸最满意谭喜子的地方? 给个眼神,就能意会到意思,从来不需要多说废话。 田世友当着齐鹏的面,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齐鹏沉吟了一会道? “王爷? 这就全说得通了。 雍王匆匆返回都城? 账下大军皆留在洪州归梅静枝节制。 前些日子? 在下得到消息,雍王心腹将领刘一川突然与梅静枝反目,擅自带着四万大军进了南州。 那时候在下不解其意? 并未和王爷说,现在就明白了,大概是借道南州,从海上返回雍州。” “我就说呢!” 田世友一拍巴掌道,“租船那人看着就不一样,原来是行伍之人。” “这老三不动而已,一动就弄出大动静,”林逸无奈的摇摇头道,“四万大军,真是不少人啊。” “王爷,那这船是租还是不租?” 田世友求教道。 “租,为什么不租,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林逸笑着道,“瓦旦逼人太甚,就让老三好好教训他们吧。” 自己不租船,也会有别人租。 索性就跟着赚点零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田世友高兴地道,“谢王爷!” 林逸接着道,“但是还得小心,雍州是他的老巢,最后不但不给钱,还扣押你们的船,去了回不来,都没地方哭,本王也救不了你们。”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毕竟眼前的形势这么乱,得百十艘大船就多一支水师力量。 田世友哈哈大笑道,“王爷请放心,到地方后,小船渡岸。 真要是敢轻举妄动,就凿了船,这群旱鸭子,一个都甭想活。 上船之前,这些话一定和他们掰扯个明白。” “还是小心为上吧,” 林逸又接着道,“拿你自己的船去冒险吧,本王的船不掺合。” “是。” 田世友见林逸再无交代,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客厅。 田世友走后,林逸看向齐鹏道,“张勉和包奎他们有消息吗?” 齐鹏摇摇头道,“据伙计们说,已经进了大锡,占据此地的乃是贼首黄四方。 王爷无需担心,都是三品,应该无碍。” 三品高手,飞檐走壁,跃上城池,连攻城梯都不需要。 这是连大梁国精锐禁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毕竟整个禁军,化劲以上高手都是屈指可数! “希望如此吧。” 林逸不再多说,又回屋补了个回笼觉。 没睡多长时间,最后还是被热醒了。 浑身大汗淋漓,又上山在山溪底下冲了澡。 “王爷,” 谭喜子牵着驴子,笑嘻嘻的道,“王爷,听说那花船上可好玩了,南州的花魁也是漂亮的很。 能伺候王爷,也是他们的福气。” “真的很漂亮? 与那柳如烟相比如何?” 林逸追问道。 “王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谭喜子一手牵着绳子,一手拍着胸脯,眉开眼笑道,“昨个夜里,小的跳上船,偷偷去看过的,与那柳如烟相比,更胜娇羞。 王爷,你要不赏个脸去看看?” 林逸笑着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吧。” “是。” 谭喜子立马掉转方向,朝着西江大桥方向过去。 走到一半,林逸突然道,“大白天的,好像不太像话。 那船舱里密不透风,大概也是很热的。 咱们啊,还是晚上去吧。 喝喝酒,吹吹江风,应该是挺不错的。”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谭喜子恭维道。 ps:着实能力有限,写着写着,大纲就歪了。 等老帽重新调整一下大纲,就立刻爆更,抱歉,抱歉,大家谅解一下。 章节目录 146单如意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笑着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谭喜子建议道,“王爷,咱们还是钓鱼去吧。” “善!” 林逸因此又在河边蹲坐到了太阳落山,三个大木桶满满的全是活蹦乱跳的鱼。 “王爷,你看那鱼多大!” 谭喜子指着河中一条白色的,有长长尖嘴的鱼,捋起袖子道,“小的下去给抓上来吧。” “那叫白海豚,” 林逸看着在河中时而跳跃,时而潜下水的白海豚道,“嘴巴那么长,那么难看,估计不好吃。” 中华白海豚能不能吃,他真不清楚。 但是,他还是决定不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要是开了这个头,必定有一大票的人来凑热闹,瞧瞧这就是和王爷喜欢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 什么? 你不喜欢? 你算什么东西? 人家和王爷皇室出身,品味能比你低? 西江里的白海豚估计最后要面临灭顶之灾! 谭喜子不死心道,“王爷,要不给你抓上来,炖一锅试试?” 林逸笑着道,“往前面走,走上二十几里地,有个水泡子,里面有许多鳄鱼,比白海豚肉好吃。” “王爷,你又骗小的了,” 谭喜子笑着道,“那鳄鱼我见过,前些日子还有孩子给腿上拴上绳子遛着玩呢,真是丑的很,肯定也不好吃。” 林逸皱着眉头道,“有人遛鳄鱼?” 为什么他没见过? 余小时大声道,“王爷? 他们怕你看见了,都背着你呢。” 林逸黑着脸道,“你是吃干饭的? 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现在? 去给我查? 看谁闲着没事去养鳄鱼玩。 要不给杀了剥皮,要不就给送回水泡那边。” “是。” 余小时满脸不情愿的走了,阿呆也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夜晚? 漫天星光。 大船上传来的唱戏声绕着河两岸回荡? 余音不绝。 岸上的百姓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逸看着眼前这水泄不通的人群,回头谭喜子道,“船上都有谁啊?” 谭喜子笑着道? “小的刚刚又跳过去看了一眼? 有梁根、邱武进、胡板泉、燕葵生? 反正白云城有头有脸的乡绅财主都在。 主子? 小船来了? 咱们要不要上去?” 林逸想了想道? “原来这群老东西都在啊,去,必须去,今天啊,咱们不用花钱!” 一帮子土豪? 谁好意思让他花钱?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小船绕过人群? 在僻静无人处靠岸? 林逸由谭喜子和阿呆扶着? 小心翼翼的上了舢板船。 船不稳,他干脆就蹲坐下了,看着蹲着还比他高一个头的崔根生皱着眉头道? “等会,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别进去了。” 跟着自己一起,就显得自己太娇小了! “王爷,我要看花魁!” 阿呆委屈的道。 “看花魁有的是机会,何必着急一时,” 林逸安慰道,“放心,过些日子本王一定带你看花魁。” 谭喜子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再说,花魁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跟你没什么差别的。” 阿呆挠头道,“好像是哦,跟我长的一样,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问谭喜子道,“你师父闭关怎么样了?” 自从谭喜子来后,洪应光明正大的旷工了,之后就直接闭关,林逸已经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他,毕竟整天都是在屋里吃喝拉撒。 居然已经有点想念他了。 毕竟这家伙陪着自己长大,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谭喜子摇头道,“小的不知道,只是每日按时送吃的过去。” 林逸笑着道,“多弄点肉啊,汤啊,给他补补,想必闭关也是挺辛苦的。” 谭喜子笑着应了好。 说话间,大船已经靠上了大船。 林逸扶着旋梯,小心翼翼的上了大船。 唱戏的大鼓声直接在耳边炸响,令人心潮澎湃。 “王爷......” 迎出来的乃是胡家老太爷胡板泉。 林逸摆摆手道,“今日不必多礼。” “是,” 胡板泉弓着身子扬手道,“王爷,请!” 三楼的甲板上搭着一个巨大的戏台,有唱戏的,有拉二胡的,有敲鼓的,很是热闹。 下面两排坐着的都是白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逸进来后,台上的戏也停了,鼓也不响了,一切都安静了。 “怎么不唱了?” “怎么回事?” “.......” 林逸听见了岸上传来的骂声和抱怨声。 林逸拦住要跪下唱喏的众人,笑着道,“看你们这么开心,本王就来凑个热闹,就不用执那么多虚礼了。” “王爷果然好雅兴,” 梁根笑着道,“王爷请上座!” 林逸毫不客气,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占了原本寿星胡板泉的位置。 居高临下,不经意扫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一个女子,明眸皓齿,略施粉黛,林逸给她一个九分。 满分怕她飘。 唯一值得吐槽的是女子名字,行首取名,大概就是“烟”、“如”、“意”、“娘”,没什么特色。 梁根赶忙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指着那个女子道,“王爷,这是南州的大家单如意单大家。” “小女子参见王爷!” “刚才就说了,别多礼,” 林逸笑着道,“坐下去吧。” “谢王爷。” 单如意低着头,小声细语。 这顿饭因为有林逸在,众位老财主别说是吃喝,就是说话都不怎么尽兴,没人敢在和王爷面前高声说话。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林逸笑着道,“各位,何必这么拘谨,今晚一定要尽兴。” 梁根和邱武进先举杯站起来,接着两边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了。 “谢王爷!” 众人双手举杯,一起一饮而尽。 梁根道,“单姑娘晓音律,但是最绝的还是舞剑,单姑娘,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恭敬不如从命。” 单如意媚眼如丝,看了一眼林逸后,从边上丫鬟手里捧着的剑盒里拿出来了剑,终身一跃,站在了中间。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刹时,曲乐响。 一路剑影,虚虚实实,疏狂潇洒欲作仙。 一众老头子看得如痴如醉。 奈何林逸没文化,看不懂。 但也觉得这女子了不起,时而劈叉,时而腾飞,身子柔软的不像话。 章节目录 147发狠的兄弟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翻折兮翩似蝶,空盈兮幽香惹。 令人叹为观止。 不管是宫中,还是在安康城的烟花之地,他都从未见过这般着体便酥、柔若无骨的女子! 两杯酒后,单如意舞毕,林逸第一个鼓掌,高声道,“好!” 单如意抬袖半遮面,娇声道,“谢王爷抬举。” “什么抬举不抬举,” 林逸笑着道,“本王说的可全是实话,不信你问问在坐的各位。” 两边老头子轰然大笑。 林逸先不要脸,一众老头子跟着放开了,开始对着左右陪酒女子上下其手。 单如意很自然的坐在了林逸的身边,亲自给他斟酒。 捧着杯子道,“王爷,小女子敬你一杯。” 林逸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还朝着她亮了亮杯底。 谭喜子背着身子走过来,夹在两人中间,亲自给两人布酒。 “谢公公。” 单如意站起身朝着谭喜子欠了欠身子。 谭喜子站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也未说一句话。 林逸笑着道,“喝吧。” 心里还在嘀咕,这小喜子怎么跟平常不一样了? 这么高兴情况下,为什么还板着脸? 单如意也把杯中酒喝完,学着林逸亮杯底。 林逸击掌道,“好酒量。” 此刻,他终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时有人站起身敬酒,他来者不拒,全部喝完了。 喝酒了。 月亮不睡,他不睡! 两岸的人潮都散完了。 只有大船上灯火通明,嬉闹声不止。 单如意倒一杯,自己就喝一杯,越喝越是迷糊,脑子昏昏沉沉。 之后,不得不扶着栏杆,对着江面呕吐不止,肚子难受,脑袋疼,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似乎又回到了在安康城的日子。 他在安康辛辛苦苦谋局发展,不就是为了这里有点烟火气? 多一些莺莺燕燕嘛! 谭喜子道,“王爷,该回去就寝了。” 林逸道? “本王想留在这里留宿? 有何不可?” 谭喜子讪笑道? “王爷,这里的茶叶比较差,怕您喝不习惯。” 林逸笑着道? “这倒是也是。” 这一次回去? 没有坐小船,而是大船直接靠岸。 林逸坐上直接在岸上等候已久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夜起来了三次。 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 咕噜噜的喝了三杯茶。 吃了早饭后? 他开始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 瞪着谭喜子道? “小喜子? 你昨晚是不是破坏了本王的好事?” 谭喜子道? “王爷,那女子是六品。” 林逸不解道,“那又如何? 人家是舞剑高手,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 齐鹏笑道,“王爷? 四品高手便可笑傲江湖? 快意恩仇? 她已然是六品? 何必委身青楼? 就好比那柳如烟。” 林逸道,“那你别废话了,直接告诉本王? 她又是谁的人?” 他真是生气了!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子,还都是名花有主的! 齐鹏道,“王爷,她乃是六皇子代王的人,代王手里有一支密探,叫鹧鸪哨。” “老六?”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一直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会有密探! “是,” 齐鹏很肯定的道,“不止代王,包括太子、雍王、楚王、荆王、永安王、晋王,手里皆有自己的密探和死士。” “永安王也有?” 在林逸的眼里,老十二真的还是个小屁孩,他经常闲着没事就调侃一下。 “正是。” “都学会了扮猪吃老虎啊。” 林逸想着,敢情就自己一直是小白兔一个啊! 齐鹏道,“王爷,这单如意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摇头道,“老六安排人过来,未必就有恶意,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太子和雍王,哪里有功夫管本王。 等一阶段,看这单如意走不走,如果还继续留在三和,就别怪本王辣手摧花了。” 他突然又对那艘花船失去了兴趣。 “代王已募护卫一万,” 齐鹏接着道,“每日护卫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甚至替护卫吮其疽。” “什么?” 林逸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几个王八蛋都是在效仿名将啊!” 他这些兄弟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呢! 关键的是,居然也不嫌恶心! 要是一个弄不好,还得跟着感染,一命呜呼。 这是完全不尊重科学啊! 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运气。 “代王所图非小。” 善琦也跟着叹气道。 “雍王替杨长春洗脚,代王替士兵吸脓疮,”林逸叹气道,“那我其他兄弟还有什么惊人之举没有?” “南陵都指挥使贪赃枉法,民怨沸腾,七皇子南陵王就藩后直接砍了他脑袋,悬于城门之上,” 齐鹏淡淡地道,“这是在下早上才收到的消息。” “这都要做圣人的节奏,这个方法本王好像可以学一学啊。” 林逸突然看向善琦。 “王爷,” 善琦浑身打了个激灵,“你砍了老夫的脑袋,亦是无用。” 他好像在三和没有引起什么民愤吗? 林逸白了他一眼,又看向齐鹏道,“说吧,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齐鹏摇头。 “哎,大早上的,居然没有一个好消息。” 林逸叹气。 连带着钓鱼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 他这几个兄弟,着实给了他压力。 深夜。 百无聊赖,像往常一样坐在葡萄藤下,周边全挂着蚊帐。 文昭仪撩开蚊帐,走进来,坐在林逸的对面,笑着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陪我喝一杯?” 林逸不等她同意,就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文昭仪端起杯子,直接喝完了,然后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斟满,笑着道,“难得看到你有发愁的时候。” “我怎么没有发愁的时候?” 林逸叹气道,“我经常愁自己没钱。” “你就这么爱钱?” “废话!” 林逸没好气的道,“这世上不爱钱的有几人?” “那就没想过权?” 文昭仪好奇的道。 林逸道,“我已经是藩王了。” 在三和,他是真正的土皇帝! 谁还能比他权利大? 章节目录 148期望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不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眼前的生活就挺好的,他没有做改变的打算。 他们走他们的成华大道,自己走自己的二仙桥。 没事非要来卷他干嘛! 他已经在上辈子吃够了高考的苦! 真不想再拼命了! 文昭仪奚笑道,“普天皆是王土,四海皆是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当如何?” 林逸皱眉道,“这就是我发愁的地方。 不管是太子,还是雍王,我都落不了好。 不过,以前不知道老六有野心,现在既然发现了,我觉得去帮他一把,应该也是不错的。 起码他当了皇帝,对我不会怎么样。” 其实心里最理想的人选的是二皇子平川王。 可惜就是死的太早了。 文昭仪道,“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那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林逸笑着道,“你也知道这是故事啊? 故事里的都是骗人的。” 文昭仪道,“可你自己也亲口说过:如果这样度过一生,实在是太遗憾、太悲哀了。” 林逸歪头一想,随即笑着道,“这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开阁出宫,整日在宫中没有自由。 如果一辈子都在那样死气沉沉的牢笼中,当然是遗憾、悲哀。” 文昭仪冷笑道,“春风泛舟,茧缕轻钓,万顷波中,那不是自由。 手段通变,方得身心自由。” 林逸沉默良久。 把杯中酒喝完后,叹气道,“据你所知,宫中的形势到底是怎么样了? 一个个不得旨,就偷偷跑去就藩。 老六光明正大的募兵,老七更狠,都指挥使,一地军政大员就直接给砍了,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你就没想过,你父皇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文昭仪笑着道,“不然他们为什么都有这么大胆子了?” 林逸点头道,“真有可能,不然一个个的平时都是乖宝宝? 哪里敢捅这样的篓子。” 文昭仪道,“你父皇这次可能真的卧床不起了。” 林逸道,“何瑾与太子勾结在一起了?” “除了太子? 何瑾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文昭仪淡淡地笑着道。 “可怜老头子何等英豪人物? 居然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 林逸叹气道,“如果你宫中真有底牌,麻烦帮我照看下我老娘和妹妹? 别的我都不求。” 文昭仪翘起二郎腿? 冷哼道,“只要太子还不傻,就不会轻易得罪人? 强敌环伺? 拉拢还来不及。” 林逸道? “说的也是? 太子好歹也多少会看点我的面子吧。” “你的面子?” 文昭仪冷哼道? “你自己有多少面子?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太子当然会看在袁将军父子的面子不会轻易为难公主等人。” 林逸气呼呼道,“你不知道这样说话很伤人吗?” 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和王府众人中,唯独文昭仪说话不留情面,每次都能把他打击的伤痕累累。 最气人的人是,还学的是他的语气和调调! “你啊? 但凡你争气一点? 也是好的? ” 文昭仪放下杯盏? 站起身后道,“望你好之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已经在长廊拐角消失的文昭仪,林逸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明月道? “为什么这么多人对本王抱有期望,搞的本王压力很大啊。” “王爷,” 明月笑着道,“奴婢记得您每次说完故事,做总结的时候,都会说,看看这就是天选之子。 奴婢觉得您就是这样的人了。” “为什么?” 林逸好奇的道。 紫霞道,“奴婢没见过比王爷更渊博的人了,只是王爷淡泊明志,不然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肯定是王爷的。” 她们自小跟随林逸,林逸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逸不屑的道,“会写几首诗词就是知识渊博?”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千百年来最大的文抄公了。 明月接着道,“王爷,您会的可多了,算术、格物、化学,总管说您是那种生而知之的人。” “生而知之? 这个世界上没有生而知之的人。” 林逸摇头苦笑。 他从小就在克服的自己的虚荣心,炫耀欲,想尽办法对付自己时刻想要出风头的小聪明。 深夜微凉。 特别是山城大锡。 包奎站于崇山峻岭之间,看了看身后隐藏在黑夜中的官兵,信心十足的看向张勉道,“张大人,要不咱们就直接攀城墙进去吧?” 身后皆是三品以上高手,哪怕是遇到禁军,他都敢搏一搏,何况是一帮子流贼! 张勉摇摇头道,“你我第一次带兵行事,还是小心稳妥一点比较好。 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你我说不定都要折进去。” 包奎笑着道,“如果真有高手,怎么可能被袁将军追着躲到大锡城不出?” 张勉笑着道,“要是没有高手,以袁将军的手段,那就直接灭了,哪里会给他们跑的机会。” “好像说的也是,” 包奎挠头叹气道,“那张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兄弟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从昨日就没了,光靠打猎吃肉,也吃不饱啊。” 张勉回过头捏着嗓音道,“王坨子回来没有!”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树上窜了下来。 “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人影已经到了张勉的身前。 张勉朝着王坨子看了一眼。 他虽然是六品,但是论轻功,居然赶不上四品的王坨子! 王坨子盗贼出身,本就轻功卓绝,如果不是明月亲自出手,几乎无人能追得上他。 被抓后劳改修路半年有余,正恰逢和王爷组建民兵队,王兴不分好赖,被拉进去充数,一直到今天。 卫所万余官兵中,王坨子的凌波微步练习的是最好的! 甚至洪应那个死太监都亲口夸赞过,如果能把会元功再进一层,满三和能追上他的人简直就寥寥无几了! “你倒是回来的挺及时,这次探查的怎么样?” 既然王坨子的轻功好,张勉干脆局让他做了斥候。 王坨子笑嘻嘻的道,“黄四方就睡在大锡城原来的府衙,如果不是你说不准轻举妄动,我都能砍了他脑袋回来。 只是府衙外面,有没有什么高手,我还真不清楚。 可是我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 张勉急忙问道。 “太过安静了一些,” 王坨子笑着道,“大人,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能到如今还活蹦乱跳,就是因为这感觉比一般人灵敏些。 要不是明月姑娘武功高强,我根本就不会轻易栽人手里。” 张勉皱眉道,“你得意思是这外面还是有高手的?” 王坨子讪笑道,“我没敢靠近,大人,不是人人都像明月姑娘那样好心的,遇到打不过的,小的只有跑得份了,不然得丢命。” 包奎道,“张大人,要不我亲自去探查一番吧!” 张勉正要说话,王坨子突然一缩脖子大喊道,“不好,来人了!” “你这个小贼,倒是挺机灵的。” 寻声望去,众人发现皎洁的月光底下,一棵巨大的树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上了一个人。 “阁下是何人,请报上名号!” 张勉从对方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章节目录 149唐缺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他居然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出现在附近的! 毫无疑问,对方的功力比他高! 随着他的话音,所有的官兵都把手中大刀长枪朝向树冠上的人。 令张勉很欣慰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临危不惧。 树冠上的白衣人背着手,冷眼瞧着,淡淡的道,“凭你们也配知道本座的名字吗?” “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张勉不卑不亢的道,“可阁下也得明白,我们三和也不是好惹的! 还请阁下与我三和结个善缘,日后好相见!” “那个窝囊王爷?” 白衣人冷笑道。 “放肆!” 包奎突然放声道,“如果你再敢轻言侮辱王爷是声誉,在下即使不敌,也定于你拼个你死我活!” “哦?” 白衣人嗤笑道,“倒是个好奴才。” “听令!” 包奎直接越过张勉大吼道,“战否!” 张勉毕竟是外人,可以不顾及王爷声誉! 但是,他身为和王府侍卫,如果不顾及王爷声誉,有何脸面,面对世人! “战!” 身后的吼声响彻云霄! “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三品,倒是低估了那位废物王爷,” 白衣人继续道,“虽然麻烦,但是本座也可以尽留下你们。” 突然,山下亮起来了火把。 “趴下!” 张勉一嗓子喊完,一阵弓箭便从自己身上飞了过去。 “杀!” 张勉红着眼睛,第一个朝着白衣人冲了上去。 他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 “杀!” 包奎紧随其后。 一众侍卫挥刀亮剑,全部朝着山下冲过来的流贼砍杀过去。 “就凭你们?” 白衣人等张勉到前,已经看见了明晃晃的大刀,轻轻的摆动衣袖。 张勉一举刀,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但是想不到,自己还是被自己随手一扫就落地了地面之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九品!”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落在他边上的包奎,已经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尔等还是束手就擒的好,省的枉送性命。” 白衣人把他眼中的蝼蚁扫落下去,扫落一堆下去,又接着又有一堆扑上来。 “你们够了!” 他突然有点不耐烦了。 “好像是够了。” 白衣人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先是一惊,然后便看见一片剑光正朝着自己横扫过来。 那剑光在月光底下底下格外的刺眼。 这次,白衣人才不得不动? 一下子从这棵树上落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咔嚓一声? 原来的树冠已经被斩断? 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这光芒张勉等人也看见了。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叶秋。 三和第一剑客。 夹在他与白衣人的中间。 只听见叶秋道,“终究还是你们不中用,不然我也不用出来了? 我已经好长时间不使剑了。” “谢叶公子。” 张勉摇摇晃晃站起身? 朝着叶秋施了一礼,“不知叶公子怎么来了。” “总管闭关修炼,不放心你们? ” 叶秋气鼓鼓道? “不然你们以为我愿意来吗?” “让公子费心了。” 张勉捂着胸口? 依然不停的吐血。 看着手底下的兄弟正与山下冲过来的流贼厮杀? 容不得多想? 又再次拿起刀冲入了流贼之中。 “你是何人?” 白衣人看着小斯打扮的叶秋? 歪着头道,“在下巴塘门唐缺,你要与我为敌吗?” “是又如何?” 叶秋淡淡地道,“辱和王爷者死!” 他把洪应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出来。 如果让洪应知道对方没死,自己就得死。 这是很肯定的。 所以? 这次一剑挥过去? 他没有保留一点后招。 唐缺纵身一退? 随着他一起的是连绵起伏的树木? 皆一一朝着他后退的方向倒下去。 “已经有十年都没有人能让我拔刀了,你是第一个,很好!” 叶秋的剑势一去? 唐缺终于抽出了后背的刀。 一刀残月淡觚棱,遥望林梢晓色升。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张勉等人,包括山下流贼,避无可避,全部本能性的匍匐在地上。 这一刻休战。 等他们听不见声音抬起头后,已然看不到了唐缺和叶秋的身影。 然后,黑暗中,涌过来的流贼越来越多。 几十个人围攻一个官兵,实在是力不从心,他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倒下。 张勉恨声道,“撤!” 眼前已经是事不可为! “是!” 回应张勉命令的人有气无力。 各自都尽力背起身边昏迷不醒或者受伤的同伴。 而张勉径直背起了一直没有动静的包奎,大踏步原路折返。 身后有敌寇,一边赶路,一边仗着地势抵抗。 一路尽力不停歇,但是毕竟都是人,还是要吃饭的,要休息的,如此花费了十日时间,到达三和边境,与黎三娘、猪肉荣等民夫相遇。 而敌寇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似得,已经在半路退去。 最后剩四百多人出来,可已经有七十多名官兵重伤不治相继身亡。 连跳脱的猪肉荣都哭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不少死去的官兵,都是他的老主顾,相熟的很。 一时间近三万人的队伍愁云惨淡。 “我们有三万人,难道还能怕什么嘛!” 面容清秀,但是脾气暴躁的黎三娘终究忍不住大声放哭。 “众位兄弟齐心协力,九品自然没能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躺在马车上的张勉苦笑道,“但是我们也没本事留住他,何必让兄弟们白白送命。” 如果九品要跑,除了大宗师,谁还能留得住? 不自觉的,他又想起来了那个死太监的好。 如果洪应在,对方岂敢如此张狂! 黎三娘听见这话,无奈的低下了头。 白云城正值夏收,一片忙碌的景象,陡然看到眼前这垂头丧气的大军,已经在马车上发臭的尸体边围着的苍蝇,全都陷入了茫然。 一传一,十传百,聚在道路两边的人越来越多。 有家人参与剿匪的家属在道路两旁跑前跑后,大声喊着名字,有大声笑的,笑的越来越放肆。 最终也有哭的,哭声越来越多。 “为什么会这样.......” 烈日炎炎。 腐烂的尸体已经臭不可闻。 但是林逸站在马车前,一动也未动。 “下官知罪!” 包奎昏迷不醒,眼前只有张勉还能跪着说话,但是浑身上下全是血,精神萎靡。 “不是说三品多牛嘛!” 林逸想哭突然又哭不出来,五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王爷节哀!” 齐鹏看着林逸这样子,居然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自称消息灵通吗?” 林逸看向齐鹏,“怎么你就不知道大锡城有九品? 他娘的唐缺? 还是寂照庵得人!” “死罪!” 齐鹏直接从轮椅上匍匐到地上,脸着地,膝盖没有能力支撑他跪起来。 “起来吧,别做样子给我看,” 林逸冲着潘多挥挥手,示意他扶着齐鹏起身,“其实最错的人是我,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没脸去责怪别人。 “王爷.......” 闭关的洪应也出来了。 他跪在地上,泣声不起。 不是为死去的人哭,而是因为王爷不高兴而哭。 “我要他们死! 一个都别活!”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遭,他爆发出来了恨天的杀意! 寂照庵! 必须死! “杀无赦!” 周边的人,无论是民夫,还是官兵,本地居民,都跟着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章节目录 150养寇自重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三和之人,此刻都是满满的愤怒。 林逸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官兵的葬礼由布政司出钱,葬于白云山上。 白云大庙的和尚与道士第一次联手,做足了整整三日三夜的法事。 “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孩子负责养到成年,” 林逸坐在客厅里,想到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后平常逢年过节也不能忘了他们家人,该送钱送钱,该送东西送东西。” 出征剿匪是他脑子一热做出来的决定,现在出了事情,阵亡官兵家属自然要由他来照顾。 善琦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妥当。”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你又怎么说? 这就是你所谓的三品?” 就是这王八蛋把自己给忽悠瘸的,说三品怎么怎么厉害,一百个三品就可以把一千禁军追着打! 说的好像无敌似得! 但是,现在八百个三品,甚至其中不乏四品、五品,居然让一群流贼追着打,还损兵折将。 枉送了百十条人命。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 何吉祥叹气道,“王爷,对方有五六千人,皆训练有素,万箭齐发,大宗师也得退避三舍!” 何况是区区三品? 他想说些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话,但是瞧见王爷这如丧考妣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说。 也不对。 如果真的死了父亲,这位王爷大概是和太子一样的表情吧! 林逸道,“唐缺是寂照庵的,寂照庵支持雍王,现在又跟这群流匪混在一起?” 善琦道,“王爷,之前下官还有疑惑,袁青将军、梅静枝将军、雍王三路大军,皆是精锐,能征善战,与瓦旦大军对峙,也毫不示弱。 如何剿灭不了这小小的匪类? 如今看来,雍王大概是养寇自重。 这就全都说得通了。” 何吉祥眯缝着眼睛道? “是啊,老夫也忽略了,想不到这雍王尽然如此胆大? 这大锡城的黄四方恐怕早就是他的人了。” “不然? 如何能训练出如此精兵? 而唐缺又恰好在敌寇营中,” 林逸冷哼道,“如果没有我那位好舅舅和梅将军的默许? 黄四方如何做大?” 齐鹏摇头道? “也不尽然,袁青将军一直对韩辉部穷追猛打,未留余力。 而大锡城地势复杂? 易守难攻? 袁将军军中皆是北地兵? 不习惯南地炎热? 据说有不少生病的? 如今只能在岳州修整。” 何吉祥拱手道? “陈心洛已经飞鸽传书,围住了大锡城,在下想亲自去一趟,还请王爷应允。” 放在以前,他就是个配军? 没得圣旨? 不得擅离白云城? 之前两次带兵剿匪? 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在后面,挂着沈初的名。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眼前的形势纷乱如麻? 谁还有功夫管他? “去吧,陈心洛没打过仗。” 林逸要不是怕热,自己都想亲征,体会下挥斥方遒的感觉,以后历史上也会有他的一番佳话。 “在下愿将功补过,与何先生同去!” 尚有伤在身的张勉跪在地上。 在杨长春军中的时候,他只是个副将,向来只听命令就行。 在三和,第一次领兵,想不到会弄成这样子。 只因为觉得手底下都是三品,居然连弓箭、弩箭都未带! 而且,斥候只派了一个王坨子! 敌人什么时候埋伏过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实为生平耻辱! “属下也愿意去!” 整整昏睡两天才醒过来的包奎,此刻脸色蜡黄。 林逸摆摆手道,“去吧,一切都听何将军的。 记住,报仇归报仇,但是切不可再轻敌。 再死人,本王就没脸在三和在待下去了。 当然,有机会弄死那唐缺,千万别手软。” 说起来也可怜,偌大的三和,真正做过主将,打过硬仗的,只有一个何吉祥! “喏!” 何吉祥随着包奎与张勉一起跪在地上。 林逸接着道,“卞先生......” “王爷请吩咐!” 卞京拱手道。 林逸冷哼道,“仓库里有多少弩箭全部给他们带上,九品不是有什么狗屁真气嘛,那就看看能不能射的穿,唐缺.....” 他注定与寂照庵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何必留情面! 何吉祥连同包奎、张勉带上百十名官兵,立刻就启程。 走到半道,他们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一个身影,很是让他们熟悉! 包奎第一个勒马,拱手道,“总管!” 除了洪应还能是谁! 张勉看着回过头的洪应道,“不知总管为何来此?” 洪应淡淡的道,“王爷,要弄死那唐缺,你们都没听见吗? 找到叶秋和唐缺。” 不等几人回话,便飘然而去,在山林中,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 张勉等人大喜。 跟万余大军汇合后,大白天的,他们未必就怕了九品唐缺。 但是,就怕黑夜中偷袭。 黑夜中稍微有点响动,别说抗敌,不炸营就算不错了。 大锡城位于岳州的东南,崇山峻岭之间。 三和的一万大军连同两万民夫皆在大锡城的东城门下,望着城墙之上不时朝着他们辱骂的敌寇。 无可奈何! 猪肉荣气呼呼的道,“陈统领,要不咱们直接干过去得了!” 如果不时陈心洛拦着,他早就提上砍肉刀攀上城墙,砍死这帮子龟孙了! “不着急。” 陈心洛叹气,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带兵,而且此刻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已经整整围着大锡城三天了,想不出一点办法。 “陈统领,” 火爆脾气的黎三娘大声道,“咱们官兵和民夫一起还能凑个千余三品,要不然咱们就晚上趁机上城墙,从里面打开城门!” “黎掌柜的,” 陈心洛苦笑,你们只是供应商,为什么比官兵还要着急? “咱们先围困他们,看他们能撑多久。”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黎三娘冷哼道,“从白云城送粮草过来,道路不好,咱们的粮草可只够十五日的。” 王坨子走过来道,“陈统领,我带着兄弟们沿着城墙转悠了一圈,也问了一些本地猎户。 没找到什么进城的小道。 要不然我晚上再亲自进城一趟,左右打听一下吧。” 他嘴角挂伤,说话都跟着疼。 “不用了。” 陈心洛摇头。 他记得何吉祥大人说过,只要能赢,死多少人都是可以的。 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他下不来这个狠心。 他知道,和王爷不喜欢死人,哪怕是一些小动物。 和王府每次来了偷吃金鱼的水獭,他们王爷虽然生气,但是最后还都是轻轻落下板子,放了这帮子小畜生。 王坨子忍不住道,“那该怎么办?” 陈心洛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而且看到了对面猪肉荣、王坨子目瞪口呆的神情,跟活见鬼似得。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洪应。 “总管.....” 陈心洛陪笑道,“你怎么来了?” 洪应道,“叶秋和唐缺呢?” 陈心洛道,“两人都是九品,我等着实追不上。” 刚抬起头,发现洪应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总管走了,” 猪肉荣拍拍心口,又高兴地道,“总管来就好了,什么玩意都得死!” 陈心洛道,“既然总管都来了,何大人他们大概也快来了。” 没出他的预料,在第二日的下午,他看到了骑着瘦马而来的何吉祥。 ps:上一章写的粗糙了些,老帽稍微做了改动,大佬们可以重新刷新一下...... 真的是第一次写这种题材,如有不周,多多体谅...... 章节目录 151攻城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何大人!” 何吉祥每次出征,陈心洛都是跟随在后,对他自然敬佩不已,而且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喊他先生,直接喊大人。 此刻看到他跟见到亲人似得,差点就没哭出来。 “带老夫到处看看吧,” 这次出征,何吉祥没有穿在身上哐当哐当响的盔甲,他老了,穿不动了,只有一件灰布衫罩在枯瘦如柴的身体上,跟普通老人没有丝毫区别。 下马后,看了一眼左右的人,拱了拱手道,“各位辛苦,大家的苦楚,王爷已经知道了,特命老夫过来。” 猪肉荣大声道,“何大人,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参见何大人!” 官兵率先半蹲行礼,接着一群不喑礼节的民夫也皆跟着跪下了。 “请起,都不需多礼。” 何吉祥伸手虚扶,等众人起来后,在营帐中查看一番后,又听了陈心洛的汇报,当即道,“明日辰时攻城!” 陈心洛大惊道,“大人,是否太过仓促?” 张勉也跟着道,“是啊,大人刚到,还是休息一番为好。” “兵者,势也,因其势而导之,” 何吉祥大声道,“我万余大军,千余三品,正是同仇敌忾之时,正当一鼓作气! 城中只有五千余人,又有何惧之!” “喏!” 张勉等人不再反对。 何吉祥满意的点点头? 晚饭也未吃,在帐中合衣躺下。 众人见如此,便轻轻退下。 丑时。 何吉祥睁开了眼睛? 对着边上的王坨子道? “吩咐埋锅造饭? 辰时攻城!” 王坨子小心翼翼道,“大人,这会太早了些吧?” 但是? 何吉祥突然瞪眼过来? 他一缩脖子,立马传令了下来。 民夫和官兵开始一起埋锅造饭。 这边火焰明亮,引得城墙上的敌寇升起来了越来越多的火把。 丑时未过? 怨声载道的三和官兵把饭填进了肚子。 之后各自继续打着呼噜睡觉。 大锡城的城墙上的火把也渐渐黯淡了。 只剩下一队又一队卫兵在城墙上来回巡逻。 何吉祥的大帐中黑漆漆一片? 却站着张勉、包奎、猪肉荣等人? 相顾无言。 挨到卯时。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 “点灯? 攻城!” “啊......” 这话把张勉等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的辰时吗? 蜡烛、铜灯点起来后? 他们看到了何吉祥满是皱纹的脸。 何吉祥道,“三品以上全部攻城! 张大人,由你领军。 未有命令而后退者,扰乱军心者,斩!” “是!” 大帐中响声震天! 没有传令号和旗帜? 但是一切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和官兵的火把很突兀的在城墙下亮起来。 城墙上巡逻的敌寇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到了一簇簇箭矢朝着自己飞过来。 死里逃生的? 还未来得及侥幸? 面前就多了一柄柄大刀,和一杆杆长枪! 千余名三品跳上城墙,犹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杀声、喊声响彻大锡城。 等何吉祥骑着瘦马? 随着大军晃晃悠悠进入城门的时候,门口是一堆又一堆的尸体。 千余名骑兵不等挪开尸体,纵马一跃尸堆,冲杀在前! 骑兵在前,一簇簇长枪在后,大锡城彻底乱了。 猪肉荣看着城内冲天的火焰,看向旁边的黎三娘等人道,“何大人说让咱们留守,有啥好守的啊,要不咱们也进去杀他娘的!” 黎三娘冷哼一声,不做回应,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肚,举刀径直冲入了城内! 身后是她的一帮子伙计,各个手持木棍长刀。 “哎,你这婆娘,等等我啊!” 猪肉荣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看着远去的黎三娘,同样学着拍马肚子,屁股下的马原地绕圈子,未前进一步,气急之下,直接跳下马,手持砍肉刀冲入了城内。 身后是他的两个无所适从的伙计,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心有胆怯的将屠户原本不愿意进去,可是看到猪肉荣进去了,生怕之后被嘲笑揶揄,也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其他民夫,有样学样,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也同样抄起各种不同的武器进入了城内。 据说,很多流贼连化劲都不是! 他们怕个球! 同那些官兵一样,他们冲进城的时候,队形也没有一丝散乱。 毕竟,他们都是在卫所和学校操场上训练过的人,保持队形的观念已经入了骨子里。 有敌来,一起挥刀! 不落单! 有聪明的,直接跟在骑兵身后,被马冲击后,趁着敌人倒下,直接补上一刀,开始搜罗尸体上的财物。 大锡城,这座千年古城,到处是哭声,喊声,以及牲口的嘶鸣声。 朝霞从山头出来,亮在大锡城的时候,依然穿不透一层层雾气。 何吉祥坐在大锡城府衙的主位上,不停的咳嗽着。 王坨子端过来茶,不停的给他顺背。 “大人,你没事吧?” “无妨!” 何吉祥抿一口茶后,躺在椅靠上道,“黄四方呢,抓到没有?” 王坨子为难的看向张勉。 张勉拱手道,“大人,我等攻进来的时候,黄四方见势不妙,从南门跑了,在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这雾气太大了些,” 何吉祥握拳在嘴唇边,一边咳嗽一边道,“跑了就跑了吧,黄四方也是五品,他想跑,大概很容易的,也不必追了。” “那王爷那边.......” 张勉怕没法子向和王爷交代。 何吉祥慢慢悠悠道,“咱们王爷是个慈悲人,黄四方真的死了,他也未必开心。” “.......” 这话有问题,但是张勉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奎直接道,“欺瞒王爷?” 穷寇而已,追上去就是了! 何必网开一面! “不!” 何吉祥笑着道,“你跟着王爷的时间比老夫长,你该了解咱们这位王爷的性子。 说句不恭敬的话,属驴子的,不打就不会走一步。 如果咱们王爷停了下来,不管太子还是雍王,谁能放得过王爷? 你即使不为王爷想想,也得为你全家老小想想,你生是和王爷的人,你全家死,也是和王爷的人! 真为王爷着想,就不要再多说了。” “希望大人说的是对的!” 包奎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府衙。 太阳越挂越高。 雾气散去。 清点伤亡,三和死伤过千。 其中大多数是民夫,因为争抢财务,被敌寇得了机会,一刀殒命。 歼灭敌寇三千人,俘虏敌寇一千余人,余下皆随着黄四方跑了。 何吉祥开了府库,成山的粮食,成堆的金银。 “这次不亏本了。” 包奎终于难得笑了一次。 “搬!” 张勉大手一挥,官兵入了府库,开始往马车上放。 整整盘点了三日。 得了这么多东西,各个喜气洋洋。 这一次死的人更多,但是好像大家都刻意忘记似得。 “看到洪总管没有?” 何吉祥倒不是担心洪应,而是怕唐缺不死,“再停留一日,如果总管还不回来,咱们就回白云城。” “喏!” 帐下的回答异口同声! 白云城的天气越来越热。 林逸光着膀子躺在白云山的山溪下,听说何吉祥得胜回来的消息,精神为之一振。 “不亏钱? 那就是极好的了!” 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喜子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林逸接着道,“伤亡如何?” 小喜子犹豫半晌后道,“民夫们不守军令,进城哄抢财物,让人得了机会,白白送死,何大人想拦都拦不住。” “奶奶个熊,忘记跟他们说一切财物要充公了。” 林逸叹气。 章节目录 152发财的民夫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他非常明白,哪怕是一帮人打架,急眼了,一个不注意都会死人的。 何况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战争。 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时代,战争永远比想象中的残酷。 明白是一回事,但是心里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过的现代人,他有时候实在无法接受。 小喜子道,“王爷,我听善大人说了,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呢,很多都是参见过劳改的惯犯。 这次破城后偷鸡摸狗的事情一堆,甚至还作奸犯科,祸害不了姑娘。 要不是何大人治军有方,这帮人都敢无法无天。” 林逸把茶杯放下之后,接着道,“好生安葬,有家属的,照样去慰问一番。” 有些人该死归该死,但是死无对证,现在也没法追究了,还是要做一番表面工作的,不能寒了活人的心。 小喜子道,“是,小的这就去跟善大人说一声。” 这一次白云城的死伤更多,尸体堆满了四十几个大车,为了避免疫病,很熟练的在外面盖上了油纸,最后是厚厚的草帘。 但是,依然隔不住那漫天的尸臭味。 不同于之前死了个百十人就义愤填膺,同归于尽的模样,此刻死了千人,居然大多眉开眼笑,一片喜气洋洋。 凡是进了大锡城的民夫,都有所收获! 从死掉的流寇身上搜刮了一部分,最主要的收入还是来源于城内剩余物质。 大锡城是一座有几万人丁的大城,流寇进城,屠杀了不少,十室九空,许多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 重要财物皆被流寇洗劫一空。 可流寇只捡着西瓜抱,自然会丢了芝麻。 城内居民内的铁锅、碗盆、存粮,甚至是铜锁、大门铜环、农用铁器、提水轱辘上的绳子,都是可以换钱的啊! 机灵一点的,都会把大户人家旧衣服上的金饰与银饰给抠下来。 运气好的,还能在一些商铺里找到一些布匹、粮食、漆器、被褥等一大堆东西。 拿多了不怕带不走? 白云城的供应商们,比如成衣铺黎三娘、铁匠铺黄道吉等人直接在城门口设了摊点,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收。 哪怕是旧衣服? 回去随便浆洗一番? 都可以卖给白云城的流民。 没过几天? 猪肉荣的伙计王小栓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地窖,铜钱一大箱子? 粮食千斤! 铜钱给黄道吉换成银馃子? 粮食直接给了梁根家大掌柜梁庆书。 真是发大财了! 流民中一下子炸开了锅,掘地三尺,到处找所谓的地窖。 最后? 还真找出来了不少。 有些不服气的? 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地窖? 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 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挖坑? 直接埋炸药! 一连三日? 大锡城到处都是炸药声和弥漫着的火药味。 为此,何吉祥不得不加以约束,不准擅用火药,不准饶命,大锡城还是有不少逃脱的居民的。 看着满是疮痍的大锡城? 何吉祥接连摇头。 大军回白云城的这天? 身后只跟着七八千民夫? 大多数都是留了下来。 不把大锡城拆光? 剩下的都是不肯走的。 包括猪肉荣。 大军走后,整座大锡城,就是他们这些供应商的天下了! 他大马金刀的在大锡城府衙大堂居中而坐? 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啪嗒一声拍下惊堂木,大声喊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本官老爷给你评评理!” “哈哈.....” 下面一阵哄笑声。 猪肉荣愈发得意。 居高临下的感觉还真他娘的好啊。 “猪肉荣,你他娘的倒是下来啊,” 将屠户不满的道,“老子还没尝过做堂官的滋味呢,就是戏文里见过,我也得试一试!” “等一会,” 猪肉荣打着饱嗝道,“老子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真是风光啊! 以后吹牛可以吹一辈子了。 梁庆书背着手走进来道,“我明日就走了,不知各位有什么安排没有?” 黄道吉道,“梁掌柜的,这大锡城这么大,咱们这才哪跟哪,还是多盘桓些日子吧,以后啊,想碰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咯!” 梁庆书笑着道,“你们莫非忘记了那个九品? 他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咱们这些人怎么跟他打? 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猪肉荣大声道,“你是不知道洪总管的厉害,那个什么狗屁九品这会肯定夹着尾巴在跑,求神拜佛不要被总管追上才好。” “我倒是觉得梁掌柜的说的在理,” 向来脾气暴躁的黎三娘,倒是突然谨慎了起来,“九品先不说,就说周边的流匪,咱们也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万一流匪再来,何大人他们都不在,如何抵抗? 咱们啊,还是见好就收吧。 梁掌柜的,明日我随同你一起走。” “你们都这么点胆子了?” 猪肉荣一看她们都要走,一下子慌了,“要不后日再走?” 他虽然是个卖猪肉的,但是这次进城也拿了不少好东西,马车紧张,他还没来得及归拢呢。 将屠户跟着道,“我也走。” 凡是猪肉荣反对的,他都坚决支持! “哎呀,梁掌柜说的对,还是小心为上......” “对,对,差不多了.......” “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猪肉荣看着随梁庆书和黎三娘出了大堂的众人,气的跺脚道,“小栓子!” 王小栓眯缝着眼睛,一直盯着猪肉荣身后“明镜高悬”的牌匾,那几个大字是铜的,抠下来也是能卖钱的! 琢磨着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进来给弄下来! 不然让人看见了,肯定跟他分一杯羹。 “小拴子!” 猪肉荣又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啥事啊,掌柜的。” 王小栓懒洋洋的回道。 他只要回了白云城就可以做个小财主了,哪里还用给猪肉荣做伙计。 所以,有钱撑腰,胆气就壮,现在对猪肉荣丝毫不惧!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聋了啊? 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明日一早跟着一起走!” “行。” 要不是因为猪肉荣还没给工钱,王小栓都懒得多搭理一句。 猪肉荣无奈,他知道等回去后,他们东家与伙计的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章节目录 153调整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这次他带了十二个伙计,虽然大部分运气赶不上王小栓,但是都是收获不少,回去后,只要不折腾,算是个富户了! 谁还能看他眼色啊! 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接受了事实。 何况,这趟自己也发了点小财,不管回去卖不卖猪肉,都能躺着吃了。 他们回去这天早上,大锡城幸存的居民,终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望着天空久违的太阳,有高兴的,有哭泣的。 近万民夫,欢天喜地归来,又在白云城引起了轰动,一车又一车的铁器,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是个人都知道,这帮子民夫都发财了。 白云城都在传,想发财去做民夫! 坐在布政司的大堂之上,林逸看了眼善琦,又瞅瞅何吉祥,笑着道,“以后出征的民夫,也按照官兵的纪律来。 如此肆意妄行,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从理论上来说,法不责众是错的,但是从实际操作层面,他能去责怪谁? 二万多民夫,包括一众供应商,他要是都去追责,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事先没有给民夫定规矩。 “是,” 何吉祥拱手道,“老夫随后就招梁根、邱武进、黄道吉等人,宣王爷的命令。” “以后啊? 不管是官兵还是民夫,都不能擅掠财物,” 林逸说这话都有点不自信? 毕竟都尝过甜头了? 怎么可能轻易遵守? “白墙再刷一点,多写点‘不是自己的东西不拿’、“抢劫可耻’这类标语。” 三和的标语从来只突出一个通俗易懂。 如果写出来没人明白意思,还不如不写。 “是? ” 善琦接着道? “不知这俘虏可如何处置!” 这些从大锡城来的俘虏同样送去劳改,但是却不如三和本地人、流民老实,找着机会就跑? 捕快已经亲手射杀了三十余人。 甚至还有几百人聚众作乱? 杀死了两名捕快。 如果不是镇压及时? 后果不堪设想。 布政司大牢是他就任后新建的? 基本没用过? 杀人犯直接砍头? 不是罪大恶极的一般都送去劳改,甚至还准他们晚上回家吃饭、睡觉,第二天接着上工。 但是,因为眼前这群俘虏,突然就用上了? 人满为患? 不指望他们劳改了。 为了不发生疫病? 每日都按照胡是录的要求? 清扫监牢,要求犯人每日洗澡。 林逸淡淡地道,“你认为呢?”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有很强的忠诚意识。 就像包奎、麻贵、小喜子、沈初这些人一样。 哪怕会短暂的屈服于敌人,但是今天放走了,明天就能找回来,后天就能继续与敌人为难! 按照战场上的惯例,凡是大将、精锐部队,都是杀了了事。 不接受这种降俘。 但是,真的杀了,他下不来这个决心。 毕竟也是一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善琦义正言辞道,“王爷,屠城之时,这些人可没有丝毫手软,留不得!” 何吉祥道,“王爷未曾去大锡城看过,原本几万人的大成,如今尸骨遍野,实在是触目惊心!” “那都是战犯了......” 林逸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本王懒得管这破事了,老子又不是什么劳子布政使、提督,你们看着办吧。 眼不见心不烦。 “恭送王爷!” 一众老头子高兴地看着林逸晃着身子离开大堂。 之后,几个人再次坐下来商讨了一番,张勉因作战不力,罚俸三月,继续回放鸟岛做他的水师提举。 包奎也请辞了总捕快的位置,自己随张勉去放鸟岛一起反省。 朝廷形势不明朗,何吉祥这一次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掌管卫所,朝廷不会给官位,布政司也给不了官位,大家也只称呼他一句何大人。 沈初成了何吉祥的副将。 善琦有心想让陈心洛回和王府任侍卫统领,但是和王府的一切人事任命皆是洪应说了算,眼前洪应不再,他哪里能擅专,就升了陈心洛为府衙总捕快。 随着这场战事的结束,三和变成了一处大工地,到处都在建房子。 民夫都赚了钱,建新房子是理所当然,特别是在大锡城做过民夫的流民,一旦有了钱,他们就再也忍受不了眼前的窝棚了。 从简易水泥到石灰、钉子、石头,都在涨价。 甚至连原本不准备卖猪肉的猪肉荣都乘机涨了肉价。 现在有钱人多了,谁家饭桌上没点荤菜了? 白云城的生猪根本供不上需求。 不涨价都对不起自己的辛苦! 毕竟很多生猪都是大老远从南州运过来的。 但是不久之后,白云城就出现了拿野猪肉、鹿肉冒充猪肉的事件。 这样糊弄人,肯定忍不了! 有人直接上布政司衙门告状。 这种事情善琦也没有经验。 毕竟在安康城,鹿肉和野猪肉都是非常贵的,最不值钱的反而是家养的猪。 可三和是反过来的,最贵的反而是猪肉,许多人吃猪肉是因为猪肉有油水,吃了干活有力气。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几家肉铺罚钱了事。 并且私下告知,有鹿肉你送到老夫的府里来,老夫是识货的! 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山上的野物都少了,堂堂布政使,想吃个鹿肉都挺难的。 只有厘人、廉人进城的时候,才有机会买上一头。 林逸好久没看到洪应了,听包奎说追九品的唐缺,他挺担心的。 有好几次想张嘴去求文昭仪,文昭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出事?” “王爷,您把心放肚子里,师父功夫高着呢,” 小喜子陪笑道,“倒是那唐缺,肯定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要是让师父追上了,肯定扒了他一层皮。” 他师父可是大宗师! “叶秋呢?” 林逸白了小喜子一眼,不让他再吹牛,“好像没影子了。” “王爷,他就不知道了,” 小喜子道,“不过这小子剑法高超,文昭仪说了,天下九品中他已是第一,除非是大宗师,否则没人能轻易留得住他。” “死了才好,” 林逸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省的本王看着碍眼。” 章节目录 154受伤归来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但是说实话,肯定没有刚开始那么碍眼了,毕竟进和王府这么长时间,对着自己低眉顺眼,比大黑和小黄还乖巧,都养的有感情了。 哎,这该死的心软的毛病! “王爷,” 小喜子望了望漫天的繁星,笑着道,“这会起风了,您看要不要去哪里转转?” “夜色温柔,微风拂柳,适合打水獭!” 林逸气呼呼的站起身,院子里的树上站着一只水獭,抱着果子,正对着他,咔嚓咔嚓啃了有半个时辰,还不时不屑的瞧上他两眼,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自从他一时无聊把这玩意弄到三和的旗帜上后,三和突然就多了一大堆关于水獭的传说。 许多人在不同场合信誓旦旦的表示在月圆之夜见过一群水獭两只后脚站立,两只前脚合十拜月。 水獭是代三和百姓向上天祈福的。 接着还有人表示,有一次得病,本以为会死,没想到最后会挺过来,直到痊愈。 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年轻时候救过一只被绳子缠绕的水獭。 也有人说,江中溺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托了一下,把自己送上了岸! 绝处逢生,肯定是水獭了! 一时间,水獭俨然成了三河的吉祥物。 虽然依然被称呼为“水老鼠”、“水猴”,但是不再是人人喊打了。 导致三和现在的水獭愈发肆无忌惮,大白天的都敢在街上溜达。 林逸气的牙痒痒。 跟几个老头子商量把旗帜给换了,却遭到了一致反对,理由是朝令夕改,迄无宁日,很容易动摇人心。 林逸自己也无奈? 真不知道当初自己哪根筋不对,把这货给放了上去。 哪怕是企鹅、白海豚、狮子、老鹰都比这强啊! 再不济还可以绣上盖达尔的旗帜! 寓意深刻! 可惜自己没有先见之明。 “出去......” 小喜子朝着大树一挥衣袖,劲风一到? 树叶抖落? 水獭两只手没扒住树杈? 噗通掉了下来,见小喜子走进,忙不迭的逃跑了。 林逸笑着道? “这帮子小东西? 真他娘的讨厌啊。” “要不明天小的安排人给守着?” 小喜子建议道,“打上两天就不敢再进来了。” “也行,不然还能怎么办? ” 林逸说完又看了看在房顶上乱蹦乱跳的几只猴子? “那几个熊玩意? 也不能再让它们轻易进来了。 记住了? 吓唬吓唬就行? 千万别真给打伤了。” 随着三和愈发人丁兴旺? 野生动物以可见的速度在急遽减少,以往在周边随处可见的野鹿、野猪、狼、狐狸,跟绝种似得,很难一见。 包括河里的鱼类也一样在减少,一是养猪的多了? 都去捞猪草? 一般鱼类不会在近岸栖息。 二是打鱼的人也多? 一网撒下去? 大鱼小鱼,全家整整齐齐。 就连现在钓鱼,林逸都很难连杆了? 他想钓鱼还得跑远一点。 只有这猴子和水獭一样不减反增,让人烦不胜烦,一旦山上不投喂粮食,就开始成群跑下来。 可怜大黑和小黄被它们当做坐骑,后背的毛都被薅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癞毛狗呢。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起码学校和孤儿院它们是不敢去的。 孩子们都是学过功夫的,一旦进了地头,别说打,连跑都跑不掉,一定会成为孩子们的玩物。 调皮一点的孩子,还会给套上绳子,溜猴玩。 猴子们都是极聪明的,吃过亏了,就不会再遭那个罪,凡是有孩子们的地方,都是它们的禁地。 不像以前傻乎乎的,喂点食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现在就是打死都不去。 小喜子皱眉看了一眼房顶上的几只猴子,笑着道,“王爷,是有些讨厌了。” “奶奶个熊,四年一度的后王争霸赛就要开始了,赶紧回去抢个位置去,” 林逸朝着屋顶扔了一个小碎石子,猴子动都没动,“别一点志气没有,一点到晚耗在本王这里,做个猴大王,怎么也算出息了。” 猴子看着散漫不羁,但是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权利最大的就是猴王,最终谁做猴王,就是拳头说了算。 白云城的商人把“逐利”发挥到了极致,办斗鸡、斗狗、武术赛、赛马不算,还把主意打到了猴子身上。 这一届的猴王争霸赛,许多人都是押了重注的。 包括林逸自己,也押了二十两在那只经常窜进和王府的红毛猴子身上,这只猴子十分雄壮,属于这一次的热门。 要不是怕打伤或者吓坏它,影响战力,导致亏钱,他早就让小喜子动手了。 小喜子刚朝前迈步,几只猴子跟水獭一样,急忙跑了。 这座大宅子里,哪些人能惹,哪些好惹,它们可是门清。 小喜子道,“王爷,您放心,赶明它要是输了,小的一定会好好教训它。” 林逸道,“那是肯定要教训的,不然它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酒已经喝了一瓶,懒得再出门,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就进屋睡了。 前半夜月明星稀,蛙声一片,后半夜起风,紧接着下起了濛濛细雨。 之后,似乎越来越大。 今夜孙邑值夜。 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坐在门槛上,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正要关大门,突然发觉旁边站了一个人,一看居然是文昭仪,赶忙躬身道,“文昭仪,您这么晚还不休息?” 文昭仪没搭理他,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 孙邑讪笑,眯缝着眼睛随着文昭仪的目光到处看,什么都没啊! 文昭仪不吭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突然,风雨中,他听见了马车轱辘声,伸着脖子再往前一看,看到了两匹马,身后的马车越来越清晰。 文昭仪道,“过去,帮着一点。” “是。” 孙邑匆忙间还顺手拿了灯笼,然后跑了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斜靠在马车车厢檐下的叶秋,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你受伤了?” 孙邑一惊。 叶秋没说话,有气无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车厢里面。 孙邑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洪应正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在他鼻孔上试了试,呼吸很是不匀称。 正还要问什么,就听见文昭仪道,“抬进屋里。” 孙邑正要进府里喊人,发现麻贵、汪旭已经跑了过来,把马车拉到洪应的厢房旁边,小心地把洪应抬进了屋里的床上。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林逸,发现洪应厢房的大门已经紧闭。 麻贵道,“王爷,文昭仪正在替总管运功,说是不要人打扰。” “怎么又受伤了?” 林逸阴沉着脸看向躺坐在厢房门口,两眼无光的叶秋。 叶秋接过汪旭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没急着说话,好半晌才道,“我去追唐缺,唐缺打不过我,我就追了上去。 眼看着我就能杀了他,后来来了一个大宗师,我打不过她。 受了重伤,最后是总管救了我。 总管也不是她对手,带着我逃跑了,力竭昏迷,我就跟总管在山中躲了两天,昼夜潜伏,这才回来。” “大宗师?” 林逸恨声道,“难道是静怡?” “不,”叶秋摇头道,“洪总管说她是静宽,寂照庵的首座。” “静宽.....” 林逸忘了一眼洪应的厢房,“真当老子是好惹的!” 寂照庵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 欺负他好脾气啊! 小喜子揉揉眼睛,强笑道,“王爷您放心,师父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最好如此,快点让胡是录过来,” 林逸又再次看向叶秋,“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养好伤后,你就可以走了。 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叶秋冒着生命危险把洪应带回来,就值当自己付出一切代价,何况只是给他原本就属于他的自由。 叶秋愣了。 想不到幸福突然来的这么快。 “谢王爷!” 在半路上,洪应昏迷不醒,他当时真的有直接杀了洪应的心思,省的日后逼自己修炼所谓辟邪剑法。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把洪应带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和王府还有文昭仪这样的大宗师,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胡是录来了,在叶秋身上查了一番,除了脸上和胳膊上有破皮,其它处没有外伤,至于五脏六腑的内伤,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开了调理得方子,让其自行修养。 雨越下越大。 林逸站在门口,一刻也未曾离去。 谭喜子劝不走他,干脆把椅子、桌子全置到了门口。 林逸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时往厢房里面张望。 “王爷,你吃点东西吧。” 明月端过来一盘子糕点。 “不饿,” 林逸一时间思绪杂乱,什么都吃不下去,“赶紧去休息,明天早上你们还都有课。” “是。”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后,乖乖的退下了。 在这个时候,她们不会任性,去逆着王爷的性子来。 她们王爷怕啰嗦、怕麻烦。 章节目录 155谁是敌人?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两人离开的同时,还朝着麻贵和汪旭等侍卫摆了摆手,示意往远处守着一点,万一这性子说上来,少受无妄之灾。 麻贵冲着二女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一时间,偌大的屋檐底下,只剩下小喜子与林逸,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除了雨声,风声,到处都静的可怕。 小喜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爷,要不你迷瞪一会?” 林逸道,“大宗师就真的这么牛吗?” “何大人说了,万箭齐发,大宗师也得装孙子。” 小喜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所以啊,就是咱们人不够啊,” 林逸叹气道,“等你师父醒了,得好好骂一顿,王八蛋,自不量力,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个数。 老是让老子跟着提心吊胆。 要不是看他这样子,现在就想摁死他。” “王爷,您说的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跟着点头道。 叶秋死就死呗! 死了刚好干净。 师父何必去救他呢! 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凭着师父的本事,即使打不过,想跑的话,有谁能拦得住? “寂照庵,” 林逸突然冷哼一声,“老子早晚一把火给她们烧了,让她们给老子唱征服。” 小喜子正要说话,门打开了,文昭仪背着手站在门口。 林逸匆忙连走带跑进了屋里。 洪应依然静静地躺在哪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的伤口都被泥土遮掩住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跟死人没区别了。 “他怎么样了?” 林逸回过头看向文昭仪。 “看来你对这个奴才真的挺关心的。” 文昭仪没有正面回应林逸的话。 林逸听见这话,心里尽管不舒服,但是还是忍着脾气,耐心道? “我和他一起长大,情同兄弟。” “堂堂的皇子和一个太监称兄道弟,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了大牙? ” 文昭仪不屑的道? “这奴才运气倒是不错? 带着个累赘居然还能从静宽手里逃出来,虽然暂时昏迷,可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林逸问? “那什么时候会醒?” 文昭仪道? “那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也许明日就能醒过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林逸心下一凛? 浑身筛糠似得发抖。 “我那师妹修行的是至阴之精? 荡荡几如流川? 腐胁穿肠凝血脉? ” 文昭仪面色凝重的道? “一般人对上了? 不死也得半残。 这奴才恰好修行的也是至阴的路子,倒是不至于丢命。” “多谢。” 林逸等文昭仪离开,轻轻合上了门。 然后找出来毛巾,要亲自替洪应擦去脸上的脏东西,小喜子赶忙接了过来? “爷? 小的来吧。” “嗯? 擦干净了。” 眼泪水顺着林逸的眼角下来了。 他三岁的时候? 洪应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直形影不离,未曾分开过。 从小到大? 不管有什么事情,洪应都顺着他,照顾他,无微不至。 没有过一句怨言。 “爷,” 小喜子看林逸这样子,也咧着嘴跟着哭出来了声,“师父没事的,要不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的一个人就行。” 林逸摇头,亲自搬了把椅子,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就躺在椅子上逼着眼睛。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天亮后,已经雨过天晴。 又是闷热的一天。 林逸打着哈欠,看着依然昏睡在床上洪应,对站在边上的小喜子道,“你一夜未睡吗?” “爷,小的不困。”小喜子笑着道。 “这几日你在这里吧,不用照顾我,” 林逸说完,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侍立在门口的明月和紫霞。 “王爷,” 明月道,“善琦大人他们在客厅等着呢。” 林逸点头,先洗漱了一番,进了客厅,等茶端到手里,才抬起眼皮道,“眼前的主要任务是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倒是把善琦等人弄迷糊了。 谢赞道,“请王爷示下!” 林逸淡淡道,“凡是和寂照庵勾结的都是敌人。 凡是与寂照庵为敌的,都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有需要,应该尽可能的帮助,与朋友共同作战。 敌人嘛,自然是秋风扫落叶,老子要把她压在棺材板里。” 众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喏!” 这番大白话说出来的,他们要是不明白,那就是真傻子了! 林逸道,“本王需要一堵铜墙铁壁,坚不可催。” 铜墙铁壁? 这话又把众人弄懵了。 不等大家说话,林逸又接着道,“善琦,何吉祥!” “在!” 两人同时站起身应命。 “从今日开始,再次募兵,” 林逸恨声道,“给本王扩充到三万人!” “王爷!” 善琦再次腾的站起身,“三思!” 他同其他老头子一样,自然迫切希望林逸壮大。 但是,一下子扩充到三万人,三和的实力不允许啊! 那得多少饷银,多少粮草? 而白云城的居民才多少? 根本就养不起! “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 林逸继续道,“大宗师又如何? 一万人不够,老子就加到三万人,不管谁来了,都给攮到墙上,揭都揭不下来。” 下面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王爷因为洪应,受到了刺激! 林逸又转过头对卞京道,“火器、火炮得抓紧了,弓箭加火药才是双重保险。” “是,” 卞京硬着头皮道,“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行了,就这些了。” 林逸站起身后,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跟杜三河说一声,本王的耐心已经不多。 他是时候做出选择了,要么做朋友,要么做本王敌人,本王这里容不得三心二意的人。” 杜三河,也就是聂有道,原本的时候,林逸可以允许他做天使投资人。 但是,现在林逸不接受投资、对赌、下注。 “下官一定通知到。” 第一次见识到这位王爷杀伐果断的一面! 善琦高兴地无以复加! 不过一出王府,眉头又皱了起来。 “各位,何以教我?” 他看向一众老头子。 养三万人! 怎么做到? 何吉祥道,“这倒是挺发愁的,老夫也没什么好办法。” 陈德胜笑着道,“王爷又没说立马就招三万人?” “.......” 善琦大笑,“说的正是!” 曹亨道,“只能徐徐图之。” “各位,切莫忘了,” 刑恪守接着道,“王爷还说过,要以一当十!” “这便是老夫的事情了,” 何吉祥接连掩嘴咳嗽几声后,回过头对蹲坐在门口的余小时道,“余小哥,老夫正式聘请你为总教头如何?” 想要以一当十,最好莫过于让官兵修习会元功。 修习会元功最有天分的是余小时,洪应那狗东西都说过,无人能出其右。 “老头子,你说啥?” 余小时虽然是问话,可是看都没看何吉祥,而是对着旁边啃甘蔗的阿呆。 何吉祥气的嘴角都歪了。 但是,还是还是耐着性子道,“余小哥,老夫想请你去卫所训练官兵。” “不干,天太热了!” 余小时拒绝的毫不犹豫。 何吉祥无可奈何。 孙邑伸着脑袋道,“何大人,你看我行不行?” 卫所总教头! 那么多人听自己的! 想想都够带劲的! 何吉祥转过头,没搭理他。 章节目录 156讲故事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你小子要是有本事,何止于来守大门。 孙邑自讨没趣,心里很生气,老东西,下次指不定有你求我的时候。 下次进门,不让你多晒一会太阳,我就不姓孙! 善琦一回布政司,第一时间就颁布了募兵令,虽然和王爷没有规定具体时间,但是不能总拖延下去,好歹先招个二千人。 一万两千人,这是三和眼前的极限了。 哪怕是再多一千人,就养不起了。 三和的财政本就入不敷出! 最为难的还是何吉祥,卫所总教头的人选着实不好选啊! 洪应昏迷不醒,叶秋受伤,包奎在受罚,韩德庆、沈初在放鸟岛节制温潜,余小时是个糊涂蛋加懒蛋。 而善因是善琦的侄孙,陈心洛是副官,卫所已经不是初建,这两人理应都该避嫌的,不能什么权势都往二人身上加。 刑恪守道,“可惜明月和紫霞是女子,要不然当作不二人选。” 陈德胜道,“您这不是废话吗?” 王庆邦突然道,“实在不行,就让孙邑那小子来吧。” 善琦皱眉道,“这小子才是个五品而已,如何服众?” 还不如从王府里随便找个六品、七品,都比这小子强。 王庆邦摇头道,“此言差矣,据老夫所知,知道会元功完整功法的,且得到洪应亲自教导的,可就这么几个人。” 他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王府养鸽子,了解的自然比别的老头子多一些。 大部分人,包括白云城的居民,好像都会一点会元功,但是有会元功完整功法的,只有明月紫霞、沈初、孙邑、余小时、洪安这寥寥几人! 何吉祥道,“那又如何?” 没有洪应的应允,这几人还敢私自把完整功法给透露出来? 王庆邦再次摇头道? “您们啊,又说错重点了,这孙邑亲自得过指点? 对功法的理解自然比别人深一点。 像我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何去教别人?” “不错? ” 刑恪守也点了点道,“孙邑这小子大概只是天资有限,可记性不错? 一招一式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让他去做教头? 大概是比其他人好一点。” 善琦想了想,终究还是无奈的道,“那就让他来吧。” 这种事情? 都无需跟林逸 善因去直接去找了已经副统领麻贵? 麻贵直感叹孙邑这小王八蛋运气好。 最高兴的是方皮? 他跟孙邑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聊天聊不到一块? 他积极向麻贵推荐自己的好朋友崔耿仁。 麻贵没反对,反正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府里的侍卫肯定是不愿意干的。 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丢人! 人家一问,你什么职位? 看大门的! 说出去跌份! 越来越热。 林逸没心思做别的事情? 就搬了一把椅子? 守在洪应的边上? 不时的迷瞪一会? 偶尔睁开眼睛,看看洪应有没有什么反应。 吃好中午饭,大概上午睡得多了? 反而没有了困意。 抱着茶杯,对着昏睡的洪应叹气。 “咱们这么多年了,说你是我兄弟吧,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有什么稀罕没有,” 林逸叹气道,“抱歉,这么多年,着实有点忽略你,没在意过你感受。” “王爷,无须自责,” 小喜子笑着道,“师父说了,能听您讲故事,能看您的,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林逸一拍脑袋,“他最喜欢本王讲故事了。” 小喜子点点头道,“王爷,有些故事,师父就快能背下来了。” “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林逸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叹气道,“既然他喜欢故事,就特意替他说一个故事。 说什么故事好呢?” 小喜子道,“只要王爷说的故事,师父都喜欢听。” “让本王想一想。” 林逸仰着头半晌。 说权游? 太西幻了,洪应不一定理解。 黑衣人? 科幻的,更难懂。 他记得洪应喜欢古典神话。 《东渡记》、《济公全传》太长了。 突然灵机一动,没有比聊斋更合适的了! 一篇又一篇的短篇故事,虽然自己之前说过一点,但是并没有说完! “本王就继续讲聊斋吧。” “王爷英明!” 小喜子眼前一亮,他也喜欢聊斋。 “拆楼人这个故事我说过没有?” 林逸问。 “王爷,说过了。” “那于子游呢?” “说过的。” “外国人、王十、韦公子呢?” 林逸一口气问了好几个。 “也都是说过的。”小喜子道。 “那五通呢?” “不曾。” “白于玉说过没有?” “也不曾。” “那便好了,”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就先说这两个。” “是。” 小喜子站在旁边侧耳,准备仔细听着。 “那就先说白于玉。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叫吴青庵,从小就非常的有名气。 当地的葛太史每次看到他的文章都要赞叹一番......” 林逸说的很慢,生怕躺在床上的洪应听不见。 原本一个小篇幅的短篇故事,经过他的润色加工,硬是让他改成了长篇,说了一个半个时辰才说完。 紧接着,又说了一个《五通》。 说完后,肚子饿了。 太阳也渐渐西移。 躺在葡萄藤下,喝茶都感觉不出什么滋味。 齐鹏推着轮椅走过来道,“王爷。” 林逸道,“有什么事?” 齐鹏自顾自的倒完茶,抿了一口后道,“确认了,确实是静宽。” 林逸冷哼道,“寂照庵对雍王对照顾的啊,堂堂首座,跑到岳州替人看场子。” “是叶秋与洪总管追到了川州。” 齐鹏一边说一边看林逸的脸色。 “叶秋居然没跟我说!” 林逸腾的站起来,气呼呼的道,“王八蛋!” 跑人家地盘上,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要不是因为叶秋受伤了,非好好教训他一番。 “据说这唐缺乃是首座静宽的亲外甥。” 齐鹏道。 “也说不定是她儿子。” 林逸恶意揣测道,“谁知道她们背地里有没有什么勾当!” “王爷英明!” 齐鹏笑着道。 “嗯?” 林逸不解的道,“猜对了?” “江湖有这个传闻,静宽在年轻之时,乃是名满江湖的侠女,” 齐鹏笑着道,“与当时的双刺盖七州的褚百里乃是一对羡煞人的神仙眷侣,后来褚百里为人所杀,静宽便遁入空门。 据说她入寂照庵之前留下一个孩子。 有可能便是唐缺。 但是,也有传言,就是因为孩子病世,静宽才万念俱灰。” “随便吧,跟咱们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林逸没好气的道,“总之本王将来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好看。” “王爷,” 齐鹏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呢?” 林逸白了他一眼。 “是,” 齐鹏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后道,“善锦投靠了太子。” “善锦?” 林逸对这个人不是太熟悉,“善家的人?” “正是,” 齐鹏正色道,“善锦乃是善琦的侄子,善因的叔父,德隆十八年武状元,川州都指挥佥事。 每” 林逸问,“善琦知道了吗?” 齐鹏摇头道,“不曾。” “哼,” 林逸笑着道,“这帮子老东西,狡兔三窟。” 转念一想,挺正常的。 齐鹏问,“需要告诉善大人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 林逸笑着道,“做人啊,心里还是要有点数。” 章节目录 157闭关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他知道了,也需要善琦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王爷......” 齐鹏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林逸逗弄了一下脚下面的小黄,“你知道本王最烦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说话不利索,有时候一截话分几次。” “王爷,那在下就直说了,” 齐鹏抬起头道,“善琦大人那边,是否需要安排个伙计?” 林逸摇头道,“何必呢,你堤防着我,我防着你,太累了。” 齐鹏赞扬道,“王爷果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话呢,骗骗鬼罢了,” 林逸冷哼道,“前面还有一句知人善任呢,本王可做不到。 只有知人善任,才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齐鹏低头讪笑。 这位好有自知之明!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个世界上本王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本王。 本王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呢,这境界比别人高,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林逸得意道,“比如你,本王也用得好好地嘛。” 其实是无人可用。 如果善琦、齐鹏等人抛开不用,他一准全抓瞎。 齐鹏的嘴角抽了抽,还是违心道,“王爷英明。” “人与人之间啊,利益是基础? 只有靠利益维持的关系才能长久,” 林逸淡淡地道,“你帮本王? 本王给你想要的。 但是? 本王还是有一点不解? 你到底想要什么? 咱俩不达成共识,这心啊,还是不踏实。” 包括爱情? 友情? 婚姻,本质上大概都是一样的。 齐鹏笑着道,“记得在下跟王爷说过? 在下在等王爷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好有一个依傍。” “万一我长不成呢?” 林逸问。 “那在下也没什么损失。” 齐鹏毫不避讳道。 “你们啊? 对本王的期望太高了些。” 林逸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思。 稍有运气? 稍有才华? 半瓶子晃荡? 都是蛮尴尬的事情,会让自己在某个时刻产生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野望。 这大统之位,自己上自己也行! 但是,更多时候,他想对着所有人说一句:我烂泥好好的摊着? 不用你们扶。 齐鹏道? “王爷谦虚了。” “我什么都会? 就是不会谦虚? ” 林逸接着道,“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眼前最主要的是本王与寂照庵之间的矛盾。” “是。” 齐鹏说完就退下了。 太阳落下山,晚霞漫天。 林逸又去洪应屋里看了眼之后出了府。 “嘚? 慢点,” 林逸坐在驴子上,自己牵着绳子,对着驴子道,“再敢犯倔,回去就揍你。” 四驱、声控,真皮恒温座椅,三百六十度全景,百公里一捆草。 好处自然是多的数不完。 但是,缺点也多多。 屁臭,还犯懒,犯倔。 到河边还没钓一会鱼,又觉得没意思,再次起身回府。 洪应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黑后,他就对着洪应继续说故事。 “婴宁说过没有?” “王爷,这个没说过。” 明月给林逸重新换了茶后,不肯离开,贴着林逸站着,她同样喜欢听林逸说故事。 “那就说这个,” 这个故事林逸忘得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会道,“相传岳州有一个人叫王子服。 父亲很早就死去。 他非常聪明,非常有才华,十四岁考取秀才......” 刚说到开头,和王府的侍卫、仆人都聚到了屋子里。 在安康城,这是老习惯了。 和王爷讲故事的时候,最喜欢大家围着,人越多,和王爷讲的越高兴。 “王生从此之后饮食渐渐增加,身体一天一天地恢复。 看看枕头底下,花虽然干枯了,还没有凋落,细细地拿在手上赏玩,如同见到了那个人.....” 林逸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道,“你们散开一点,别都挤在一起,空气不流通。” 屋里还躺着一个病人呢。 “是。” 怕吵到休息的洪应,众人回应的很小声,然后各自轻轻的找了拐角位置或蹲着,或坐着。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忘记了一些内容,只能自己一边说一边瞎填补。 反正没人见过原著! 不知不觉中就把一篇婴宁给说完了。 见众人还不肯散去,又抿了一口茶,结合电视剧和聊斋原文一起,运用爽文的手法,把聂小倩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 “这楞严经是什么功法? 你倒是说说,” 场中敢这么问话的只有文昭仪了,“看来是很厉害的功法,这宁采臣大概是诵读了这本书才使得妖物不敢轻易近身,要不然一介书生如何能逃脱?” “记不记得我说过浩然正气? 诵读这楞严经就可以获得浩然正气!” 明明是瞎扯,林逸却说的一本正经。 对于文昭仪,他不敢骂,也打不过,但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捉弄啊! “浩然正气?” 方皮眼前一亮,笑嘻嘻的道,“总管在修炼呢。” 文昭仪看向洪安,洪安也点点头道,“师父在练的就是这个,师父说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别的都是小道,只有此为大道。” “难怪,” 文昭仪自顾自道,“我就说他现在练的和以往不一样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大道.....” 反复又在嘴里念叨了好几遍。 看着文昭仪那如痴如醉,呆头呆脑的样子,林逸又有点不忍心了。 别跟洪应一样,最后变成书呆子才好! 但是,又不敢戳破文昭仪的梦境,因为怕挨揍。 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挥手等屋子里的人退出以后道,“大道无形,难言难说,世人不晓其根。 不是那么好修炼的。 若是只凭经典,世间有多少能人都成道,九天之上,塞满玉皇庭。” 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别乱琢磨了。 好好修炼你的所谓红袖招得了! “道不道的,老身不管,” 文昭仪淡淡的道,“老身与佛有缘,你告诉老身这楞严经如今在何处?” “故事嘛,” 林逸笑着道,“你也说过,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 做不得真,什么楞严经,也许就是别人瞎编乱造出来的。 我也是闲着没事听人说的,自己整理出来的,这你都是知道。” “不,” 文昭仪肯定的摇摇头道,“因文生事乃是常事,可也以史论文,必是有迹可循的。 这楞严经,还记得几句?” “后观外物。纵不能见心肝脾胃。爪生发长。筋转脉摇。住在身内。无有是处。” 林逸皱着眉头,磕磕绊绊的只说了这么点出来,“实在是记不得了,当时人家也只给我说了这么几句。” 就这么几句,还是因为当初为了写网文,特意摘抄下来的! 文昭仪怔怔的听完,叹气道,“实在是可惜了。” 影子在林逸面前一晃,林逸便看不到她了。 明月道,“王爷,要不回去休息吧,夜里我和紫霞妹妹一起轮流守着,总不会有事的。” 小喜子道,“不用,小的一个人就可以了。” 林逸道,“那就你们三个人轮流一晚守着吧。” 一晚上,说的口干舌燥不说,脑子也昏沉沉的,实在没精力在这里折腾了,回自己屋里后就躺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他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洪应醒了。 他不及洗漱,直接跑到了洪应的屋子里。 “王爷.....” 脸色惨白的洪应,一只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要起来。 “躺下吧,瞎逞能,” 林逸咬牙切齿道,“差点又送掉半条命,自己什么本事,还没点数。” “让王爷操心了。” 洪应笑的很开心。 “小喜子,给你师父弄点粥喝喝,最近几天别给他吃大鱼大肉,” 林逸笑着道,“另外,把葫芦喊过来,给把把脉。” 说完大笑而去。 早饭都吃得格外的香甜。 手里拿着包子,左右看了一圈道,“文昭仪呢?” 明月道,“王爷,文昭仪闭关了。” “哦。” 林逸早已习以为常了。 吃完饭,拒绝了要跟着去钓鱼的小喜子,让他好好在家照顾洪应,只带了汪旭出门。 中午满载而归。 看着站在门口迎接的洪应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出来的? 多躺几天会死吗?” “王爷说的是,小的就在屋里多躺几天,” 洪应陪笑道,“小的技不如人,给王爷丢人了。” “丢人不要紧,” 林逸冷哼道,“本王怕你丢命啊。” “小的该死。” 洪应依然笑的开心。 林逸道,“那就进屋好好地躺着吧。” 洪应在小喜子的搀扶下了进了屋。 最后果然好好地躺床上了,而且躺的很彻底,不但自己不出屋门,而且还不准别人进。 “王爷,师父闭关了。” 小喜子高兴地道。 “闭关,都挺有本事的。” 林逸刚说完,崔耿仁跑进来道说善琦来了。 “跟他说,本王也闭关了。” 林逸发现这是个避免别人上门要钱的最好借口! “王爷.......” 善琦已经进院子里,正在那咧着老脸笑。 “不是让你等着嘛!” 崔耿仁气的跳脚,他这个门子还是缺少经验。 “没钱!” 林逸没等善琦说话,就直接说出了结果。 “王爷,下官不是来要钱得。” “你这个时辰来,除了要钱,还能干嘛?” 林逸犹自不信。 ps:老帽知道写的不好,但是会慢慢改进,还是厚着脸继续求票吧,好长时间没求票了! 章节目录 158捅娄子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王爷,” 善琦正色道,“善锦之事下官确实不知!” “多大个事儿,” 林逸笑着道,“他是他,你是你,不相干就是了。” “王爷英明,” 善琦一时间又有点拿捏不准林逸的意思,讪笑道,“我善家虽都世居东痒岛,可早已开枝散叶,各立门户。” “那便好了,” 林逸摊摊手道,“本王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谢王爷,”善琦接着道,“有人说在南边看到鹤顶红了。” “鹤顶红?” 林逸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看到毒药了?” “非也,” 善琦拱手道,“鹤顶红乃是阿育国的旗帜,是一种巨大飞鸟。 有长长的嘴,嘴巴下面是黄色的,前些日子王爷也养过,王爷嫌弃它叫声难听,就把它放飞了。” “你说的那叫盔犀鸟,” 林逸恍然大悟,“把盔犀鸟绣到旗帜上,还真是比较有品味啊。” 这玩意叫起来跟狗差不多,沙哑难听,没完没了。 所以,当初抓回来没两天就给放飞了。 善琦道,“阿育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之后征服周边大小部落,才有今日之气势。 据说李佛之父李厝出生之时,有红光竟天,时鹤顶红皆鸣。 之后这鹤顶红便成了皇室的象征,只有皇室才能穿鹤顶红袍子,除此只有大军旗帜才能绣鹤顶红。” 林逸道,“鹤顶红,这名字倒是翻译的挺别致。” “王爷,这名字不是翻译的,” 善琦笑着道,“这阿育国与我大梁国书同文,甚至长相上也相差无几,只是肤色稍黑一点,不过言语却是迥异。” “难怪? ” 林逸接着道,“白云城距离阿育国的边境有多远?” 善琦道,“下官未曾亲自去勘界? 不过下官打听过? 南征之后? 梅静枝将军与阿育国划定以十万大山为界,据此也有八百里。 不过,要是坐海船会快一些? 我三和的大船? 从年初开始,偶尔都会到阿育国的港口补给。” 林逸道,“那在哪里发现的鹤顶红旗帜?” 善琦道? “三和流民愈来愈多之后? 大部分都在白云城周边? 最远处也不过百里? 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在传? 说是再往南百里? 水稻可以种三季。 往南去的人也愈发多了,还可以躲了这赋税。 渐渐地有了一些聚落,不过采买还都是来白云城,早上的时候,有三个人到布政司? 说看到了百十人的队伍。 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三和的官兵? 但是一看旗帜? 觉得不对? 就跟附近的廉人做了打听,才知道这是阿育国的鹤顶红旗帜。 之后便急忙到此跟下官做了汇报。” 林逸问,“派人去探查了吗?” 善琦道? “陈心洛已经亲自带人去了。 这阿育国李佛一直是狼子野心,自登基后,屡次犯边。 下官就怕他们得了朝中动荡的消息,乘机再次作乱。” “哼,” 林逸以手扶额,“都以为老子是软柿子捏的,没事就来找茬。” 善琦道,“王爷,还是要早准准备的好。” 林逸道,“你觉得阿育国这次要犯边,我那太子哥哥会让梅静枝和我舅舅来救我吗?” “这,” 善琦犹豫了一会,然后沉声道,“以现下的形势,梅将军未必就尊太子令。” “奶奶个熊,最近啊,简直就没一件能让人高兴地事,” 林逸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道,“让王兴那家伙再次组建民兵队,我白云城要实行全民皆兵,作为常备军,没事就拉出来训练。” 都城是回不去了,往南是阿育国,想跑的话只能去海上了。 但是,他眼下还没跑路的打算,只能放手一搏。 “全民皆兵?” 善琦怕意会错了,直接道,“王爷的意思是让白云城所有人都做民兵?” “十六岁以上青壮,必须义务参加民兵,” 林逸发狠道,“敢逃兵役的,就强制送去劳改。 包括那些豪门大户,一个都别少。” 组织民兵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发饷银,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因为不经常训练,战力也有限。 “王爷,这些公子哥皆是娇生惯养,” 善琦担忧道,“恐怕.......” “怕什么?” 林逸笑着道,“在三和,本王说了算,如果现在这么点小事,本王都做不了主,还有何事是本王能做主的? 告诉他们,本王需要他们带头立榜样,任何人没有权利拒绝服兵役。 除非身有残疾或者脑子不清楚。” 他陡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王爷说的是!” 善琦身子一凛,终究什么都不再说。 他做事果决,当日就颁发了公告。 白云城的普通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不但自己不抵触,还给那些来白云城时间不长的流民做宣传,三和的民兵不耽误种地、打鱼。 跟着出去跑几圈,练练拳脚,一天三顿饭,顿顿有鱼有肉,还能替自己家节省不少粮食。 好事啊! 但是,对三和的大户人家来说,这就是令人发愁的事情了。 谁差那三顿饭了? 第二日一早,布政司的门口停满了马车,皆是三和有名有姓的人家。 善琦闭门不见,就一句话,这是和王爷的命令。 意思很明白,不服的话就出门左拐过桥去和王府找和王爷去! 但是,没人这么做。 去和王府手里没个一万、两万银子,好意思进门? 又不是钱多的烧得慌! 想明白了就好了,参加民兵而已! 孩子吃苦,又不是送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高兴的是学校里的大孩子,听说可以像卫所官兵一样持刀扛枪,兴奋的乱跳。 下晚的时候。 已经基本痊愈的叶秋在院子练功。 林逸扫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还不走? 本王仁义,不再强留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王爷,” 叶秋大声道,“我觉得这里挺好,在下决定一心为王爷效力。” 他已经得罪了寂照庵! 天下之大,他还能往哪里去? 还是和王府更安全一点,毕竟有两个大宗师! 再说,洪应在闭关,洪应不说让他走,他哪里敢走! 和王爷说话终究还是不算的。 “嗯?”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替我效力? 你确定不是替我捅娄子? 娘希匹,谁给你的胆量追到川州的!” 如果不是叶秋擅自去川州,洪应就不会追过去,洪应不追过去,就不会受伤。 章节目录 159齐鹏的秘密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秋急忙辩解道,“王爷,你误会我了,那唐缺胆敢出言不逊,侮辱王爷! 在下实在气不过,这种人怎么可以留! 这不就一路追到了川州。 要不是那静宽插手,我一剑结果了他。” 林逸没好气的道,“那你这是什么运气? 进了川州,恰好就遇到了寂照庵的首座?” 叶秋苦着脸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唐缺太坏了,居然直接往寂照庵逃的......” 林逸目瞪口呆。 半晌才道,“到了人家老巢,你们还能有命回来,真是好运气啊!” 对这两个蠢货真的是气的不得了! “王爷,” 叶秋讪笑道,“这是我没想到的,以前也没去过寂照庵啊。” 林逸背着手,走上前两步道,“行,你真想替我效力?” 叶秋看着林逸这脸色,突然又不是那么肯定了,但是又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道,“自然!” 林逸道,“我让你去南边,跟上陈心洛,他们啊,本王不放心,毕竟功夫差了点。” 阿育国皇帝李佛也是个大宗师。 贵为一国之主,亲自出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不保准有别的高手! 叶秋身为九品,武功高强,他跟上去,安全系数也高一些。 叶秋道,“王爷,在南边看到阿育国的旗帜代表不了什么? 阿育国经常派兵劫掠边境。 十几前甚至已经到了白云城,这才有梅将军南征。” 他是本地土著,对阿育国的了解自然比林逸要多的多。 “难道要等到阿育国大军压境? 本王才做准备?”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 “尿可以憋着? 拉稀却不行,寸步难行。” 除非他有十年以上的脑淤血才会把这种事情当做儿戏! “既然王爷说了,我明日就出发。” 叶秋无奈? 如果不是他亲眼听见? 他打死都不会相信,皇家居然有如此粗鄙不堪之人! “为何要等到明日?”林逸问。 “那我现在就出发!” 叶秋拱手后,转身就走了。 边上的方皮也跟着出去了? 帮着备马。 这是他一个门子该做的事情。 林逸等叶秋走后? 又看向齐鹏。 齐鹏不等林逸问? 便道? “王爷放心? 在下已经派出去了脚夫? 不日就有消息。” 林逸诧异的道,“怎么还有脚夫? 这跟伙计有什么区别吗?” 齐鹏笑着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脚夫顾名思义,大概就是东奔西走? 探查消息? 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而这伙计却是不一样? 只在一处固定地方? 隐匿身份,不得令不得擅动。” 林逸道,“跟暗卫差不多? 有巡查缉捕,有密探,分工不同罢了。” “正是如此,” 齐鹏笑着道,“另外便是这行首、牙人、师爷。” “师爷最大?” “非也,” 齐鹏摇头道,“掌一地之事的乃是牙婆。” “牙婆?” 林逸不解。 “这牙婆做的本就是人口买卖的勾当,身边多一人,少一人,也无人多疑,” 齐鹏解释道,“替牙人、行首、脚夫与师爷牵线搭桥,再合适不过。” 林逸接着道,“我记得你说过,川州暗卫指挥司一百余人,皆为你所杀,这又是什么人做的?” 齐鹏沉吟了一会,最终还是道,“他们是剃头,也皆是江湖中的好手,平时与常人无异。” 林逸叹气道,“对你呢,本王不得不说个服字。” “谢王爷夸奖!” 齐鹏没有隐藏脸上的得意。 “行了,就这么着吧,” 林逸笑着道,“盯紧一点,这次可别再出差错。” “是。” 齐鹏等林逸消失不见了,才慢慢的抬起头。 潘多走过来推上轮椅,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掌柜的,柳如烟要买消息。” “买谁的消息?” 齐鹏毫不在意的道。 潘多左右张望一圈,然后贴着齐鹏的耳朵道,“王爷的。” 齐鹏冷哼道,“暗卫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安康城,我顾忌着一点,在三和我可就没有必要了。” 潘多道,“要不安排人给.....” 说着切掌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和王爷说过,钓鱼就是要靠耐心,一定不可以心浮气躁,” 齐鹏面无表情的道,“要慢慢的下饵,等他们浮出水面,最后一网打尽!” “小的明白了。” 潘多点头。 轮椅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齐鹏转过头看向潘多,又突然道,“这趟让韩师爷去。” 潘多心下一惊道,“掌柜的,韩师爷这个人已经有异心,恐怕......” 齐鹏笑着道,“王爷说过,一只蚂蚁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不打他们一下,他们都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他们根本就逃不出掌柜的手掌心。” 潘多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他跟了齐鹏十余年,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但是,自从认识了和王爷,进了和王府,这位掌柜的性格就全变了! 最明显的,现在说话,张口和王爷,闭口和王爷! 简直一点都不正常! 又是一个闷热的夜晚。 林逸躺在床上,热的反复睡不着。 再次出了院子,明月直接跟在身后。 皎洁的月亮,让他成功的躲过了院子里的狗屎,气的踹了一脚门口躺的好好地大黑。 “王爷.....” 明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不睡?” 林逸无奈的道,“我就出来转转,不用跟出来的。” 明月仰望星空道,“刚好也睡不着。” 林逸坐在椅子上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道,“想家了没有?” 明月道,“家里没有值得想的人,自然就不会想家,王爷,其实奴婢挺喜欢这里的,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也是愿意的。” 林逸道,“等看朝中是什么情况,早晚咱们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他老娘和妹妹是肯定来不了三和的。 他就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回去。 “可是,听娘娘的意思是不希望王爷回去。” “那我就不回去了?” 林逸笑着道,“眼前这情况太乱了,其实我倒是真希望老六或者老八能赢,这哥俩比太子他们强。” “王爷,”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还是听娘娘的吧。” 代王和永安王同样是心辣手狠之辈。 ps:推荐长风的《秘战无声》,一个优秀的间谍,他的事迹都是写在墓志铭上。 求票! 章节目录 160阿育国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道,“该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回去的。” 两世为人,能让他牵挂的不多。 老娘和妹妹大概是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了。 “奴婢明白。” 明月站在林逸身后,洁白的面颊在月光底下闪闪发光。 百无聊赖中,林逸又信步走到了洪应的房门口。 大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 林逸掀开台阶上的木质餐盒,里面的饭食还在那放着,未曾动过。 “凉了,” 林逸又忘了一眼厢房,对身后的明月道,“对厨房说一声,安排人来守着,让他吃热一点的东西。” 明月应了好,转身就走了。 小喜子不知不觉中从黑暗里钻出来,紧随在林逸的身后,直到林逸进屋歇息,才再次回到洪应的厢房外。 白云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正是一天的正午。 连本地人都不敢在这个时辰轻易出门,更别提外地来的客商了,他们早就听闻过这太阳的厉害,一旦中暑,说不准就能送了命。 他们轻易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但是这一天不一样。 白云城的青壮从布政司衙门开始,排了足有半里地,其中还有不少躲在河里或者阴凉底下的。 布政司衙门正在登记募兵。 好长时间没吃过肉的,现在一到晚上眼睛就冒绿光。 听说进了民兵队有肉吃,而且遇到打仗,还有钱赚,许多人早早地就赶了过来。 虽然是强制兵役,但是进民兵队也是有要求的,不是想进就能进。 首先,有功夫的优先,其次是检查身体,无病无残疾的才能进。 检查通过的,拿了木牌欢天喜地,没通过的,垂头丧气。 这让过来瞧热闹的客商纳罕不已。 这三和果然与别处不一样,居然还有争着当兵的! 而且,其中居然还有女子。 女子不做强制要求,全凭自愿? 但是也都抢着来! 实在令他们想不到。 在别处,为了躲徭役、兵役,恨不得举家搬迁? 躲进深山之中! 满脸大汗的将屠户也挤在人群中? 一边抹汗? 一边骂道,“顶你个肺啊! 挤什么挤! 不能慢慢来啊!” 还没拿到三和户贴,只能在边上树荫底下瞧热闹的猪肉荣一脸鄙夷的道? “你不知道啊? 这民兵的名额是有限的! 招满一万人就不招了。 脚快有? 脚慢无。” “要你说!” 将屠户要不是考虑打不过猪肉荣,非上去拼了不可。 什么仇什么怨,天天针对他! 他现在就急切的盼着自己闺女将桢赶紧入了四品。 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自己! “都不要挤? 好好排队? 还没轮到的? 就先到一边休息着。” 刚刚晋升为卫所总教头的孙邑? 此刻意气风发? 带着四名捕快? 维持次序,看到有不顺眼的,还走上前去,训斥两句。 没人敢反驳一句,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但是? 听他安排的却不多? 大家依然不顾炎热? 拥挤在长长的队伍里。 无论如何? 这种在民兵队里蹭吃蹭喝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至于所谓的“忠诚”、“保卫三和”之类的理想,不存在的。 他们又不傻! 三和的大船在这日也恰好回来了,是梁家和胡家的? 统共有十一艘,成箱成箱的南洋货物从船上下来。 船上的水手听说三和在募兵,还是强制性的,各个愁眉苦脸。 他们在船上一个月挣得可不少!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去民兵队浪费光阴。 这一次,善琦却是通情达理,直接表明船上水手不需要参加募兵,做这种决定,他都不需要找林逸商量。 毕竟三和的船税、引票拍卖、商税,是布政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水手没了,大船就成了摆设,继而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和的赋税就失了来源。 林逸站在岸边,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大船、小船,皱眉道,“田世友还没有回来吗?” 他有点后悔让田世友帮着雍王运兵去雍州了。 可惜没有早点知道黄四方是雍王的人。 齐鹏摇头道,“我在田世友身边没有伙计,自然也得不到消息。” 这也是这位和王爷的要求,不得在他的身边安插人。 林逸道,“那就在岸上多盯着吧。” 齐鹏点头应是。 王庆邦匆匆跑过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陈心洛飞鸽传书回来,阿育国在集结大军。” “倒霉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林逸叹气道,“还有呢?” “大概有三万众!” 王庆邦愁眉苦脸道,“就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三和!” “这李佛就这么讨厌人呢,” 林逸蹲坐在树桩上,“本王真的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啊。” 不一会儿,善琦、陈德胜等老头子也匆匆赶过来了。 “王爷!” 善琦拱手道,“下官已经下令招两万民兵!” 一万人肯定是不够了。 林逸道,“加上一万卫所官兵,三万人,也只能与阿育国旗鼓相当。 人太少了,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刑恪守道,“阿育国犯境,首当其冲便是南边的厘人、廉人、黔人等部落,老夫以为,还是要居中联络,共同抗敌! 梅将军南征之时,便用过此法,当时大大小小百十个部落头人亲领一万多人随梅静枝并肩作战。”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林逸看着天空飘来飘去的云彩道,“当初与头人们交涉的是谁?” 谢赞道,“是梁根生、邱武进、胡板泉这些人。” 林逸道,“还是让他们去,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本王免他们一年的航运引票钱。” 善琦笑着道,“如此便妥了。” “允你便宜行事。” 林逸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不上也得上。 一时间,三和再次进入紧张的备战中。 相对于上次出征岳州,这一次气氛明显更不一样。 三和的本地人比任何人都了解阿育国的残暴。 何况这一次是人家打过来,除非舍弃家业逃跑,否则避无可避。 “上道奏折吧,” 林逸对善琦道,“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他希望太子哥哥或者梅静枝良心发现,派兵来协助! ps:推荐刀一耕大佬的《前浪》,老帽自己在追,很好看! 章节目录 161三和永不为奴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那袁将军那边?” 善琦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不用了。” 林逸摆摆手道。 与自己亲舅舅走的太近,不是好事,省的自己那些兄弟多心。 三和的募兵扩张到两万人,加上一万多卫所官兵,一下子有了三万多人。 卫所官兵的饷银先不说,光是吃饭就成了大问题。 短短的一个星期,粮仓的粮食就少了许多。 林逸一发狠,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善琦,府里的银两也不足三千两,只够日常开销。 陈心洛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晒黑了一圈。 跪在林逸的身前道,“王爷,探查数日,属下觉得这阿育国是铁了心要来我三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逸一手揉着眉头,一手端着茶杯道,“有些事情啊,不是自己怕就有用的。 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谢王爷!” 陈心洛站起身道,“阿育国粮食连年丰收,据说粮仓里的粮食都发霉了。” “果然是钱多的烧得慌,” 林逸仰头看着顶上的房梁道,“咱们啊,还是要讲究讲化劲儿的,四两拨千金。 他不讲武德,望他好之为之,到时候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王爷英明!” 一客厅二十余人齐齐跪下。 虽然他们不明白林逸话的具体意思,但是也能意会到大概意思。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三和不退!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一次,本王要亲征!” 林逸对南边的风土人情还是很好奇的,不如去看一看。 “王爷三思!” 众人异口同声。 他们着实被林逸的话吓着了。 “不用多说了,” 林逸很肯定的道,“难道这点小事情,本王自己都做不了主?” “王爷,这可不是小事? ” 善琦还是忍不住道,“刀剑无眼,王爷还是在白云城运筹帷幄为好。” 很是不解? 这和王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量了? “莫要多说了? ” 林逸站起身? 伸了个懒腰,“通知张勉,水师也做准备。 另外? 卞大人? 你的火炮、火枪弄得如何了?” 他中途倒是去看过一次。 火枪是根据安康城京营的火铳改进的,粗笨不说,射击还非常慢? 别人的大刀砍过来了? 火药都不一定装填好。 装慢一点也无所谓? 关键就是射程太近了? 隔远一点打? 根本对人造成不了重伤害? 特别是敌人穿着铠甲的情况下。 也就是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才能发挥出一点用处。 至于火炮,也是参照京营的,射程很远? 威力足以开山裂石? 但是? 说不定大老远的拉到战场上? 一炮过后,就炸膛了。 还不如不用。 他不满意归不满意,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意见。 虽然他是理科生? 但是他学的是通信! 放在这个世界,就是屠龙记! 卵用没有。 想当初,稍微学点机械或者别的,也能在异世界掀起工业革命了。 把那些穿越前辈摁在地上摩擦出火花,不说个服字就不松手! “王爷,” 卞京高兴地道,“黄道吉铁匠铺里有个学徒,误打误撞,在里面加了石灰,铸出来的炮管,居然射了两次没炸膛!” “炼铁过程中加入石灰石,能够与铁矿石中的熔点很高的脉石反应,生成硅酸盐,从而降低了生铁中的杂质含量,” 林逸脱口而出的同时,狠狠的拍了下脑袋,“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要不然就不会走了这么多弯路,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这话出来,下面的人连意会都做不到了。 完全就是听天书。 林逸见他们一副茫然的样子,便接着道,“给这学徒奖励五十两! 以后谁有这聪明才智,皆给奖励。 对于有本事的人,本王不吝啬。” “是。” 卞京笑道,“这火炮明日再次试射,王爷是否前去观看?” “不用了,” 林逸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所以就愈发懒得去了, “本王只看结果。” 阿育国大军随时就会翻越十万大山。 白云城的气氛愈发压抑。 有些老人已经嘱咐儿女做好随时进山的准备。 白云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绸缎庄的刘掌柜看着他面前愁眉苦脸的老子在那喋喋不休,叹气道,“爹爹,天色不早了,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那你还要不要命了?” 满头白发的刘老汉腰都已经完全佝偻了下来。 “不是我不愿意走,” 刘铎无奈的道,“儿子拼出这一番家业,已是不易,如果这么轻易丢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三和人永不为奴!” 刘铎的儿子刘阚站在旁边,突然面红耳赤的吼了这一嗓子。 “臭小子!” 听见这句话,刘铎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把手中的量尺朝着刘阚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不要命了! 明日跟你祖父一起去南州!” 刘老汉也赶忙道,“是啊,孩子,可别说这种话! 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他现在没功夫和儿子计较了。 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但是他老刘家的独苗,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此地。 他老刘家可不能断了根。 刘阚梗着脖子道,“不! 我已经参加民兵,坚决不做逃兵!” “逃兵就逃兵,大不了去劳改!” 刘铎气急败坏的道,“总比你去送命强!” “我要保卫三和!” 刘阚吼了一嗓子后,仗着轻功,腾的跑出了屋外。 等刘铎追出屋外,已经看不见了儿子的影子。 “这可如何是好!” 刘老汉气的跺脚。 刘铎冲着身边的伙计大骂道,“还愣着干嘛! 赶紧去把少爷追回来! 找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掌柜的,你别冲我吼,” 小伙计韦一山道,“我也参加了民兵,如果真出征了,还不得跟在后面? 你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丢下手里的活计,背着手趾高气扬的出了绸缎庄。 “反了,” 刘铎气的跳脚,“这都反了天了!” 自从大锡城一役,韦一山跟着去赚了几十两银子,就愈发不服管教了! 但是,偏偏自己又无可奈何。 ps:这是18号的更新哈,然后白天要带老头子去合肥就医,下午晚上就没了,大家多体谅。 如果晚上回来的早,肯定加更。 求订阅!求票1 章节目录 162战时状态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当然,不止他们一家伙计是这样! 凡是参与过大锡城一役的伙计,大多数都没从前那么乖巧了。 按照白云城当前的流行词来说,就是“飘”了。 在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得不佩服白云城这位和王爷了,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有时候用词就挺准确。 瞧瞧,一个“飘”字,把突然张狂起来的人,形容的何等到位! 学徒出身的王小栓,原本家里穷的一天两顿稀饭,还不能管饱,娶媳妇更是妄想,现在刚发了一点小财,就敢跟猪肉荣跳脚对骂。 猪肉荣三品又怎么样? 敢动手你试试? 众目睽睽之下,往地上一趟,这一年啥也不用干,反正有人养着。 三和的条例不是只给人看的。 那是真正能发挥作用的。 猪肉荣作为和王爷的坚定拥护者,但是却非常讨厌三和的条例。 行走江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也! 不然老子拼命学功夫有什么卵用? 刘铎跟猪肉荣不一样,他不反对三和的条例,毕竟他是生意人,向往的是和气生财,他反对的是对自己不利的条例! 比如,其中一条不得拖欠雇工工资,就让他有苦说不出。 韦一山现在拍拍屁股跑了,回头自己还得屁颠屁颠送工钱过去,而且一文钱不能少! 毕竟人家是参加民兵,站在“保卫三和”的大义上,不是无故旷工,也没有失职、营私舞弊等行为。 更夸张的是,三和条例中,还有一条学徒也得发工钱!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古至今,由南到北,哪怕是三和这样的偏僻的地方,都默认一条规矩:学徒没有工钱! 做一年学徒,还是做十年学徒? 全是掌柜和东家说了算! 包吃住,让你跟着学东西,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怎么有脸要工钱? 怎么忍心要工钱! 但是? 这里是三和? 和王爷破了这个规矩。 年后实行的时候? 和王爷当众说了“谁头铁谁就可以试试”。 果然有拿这话不当回事的,在南岸新建木匠坊的邓柯便不信这个邪。 他三十多学徒呢! 都给工钱? 他又不是开善堂的。 却想不到,一个月后? 包奎亲自带头抓了人。 可怜邓柯五十出头? 现在还在劳改修路呢,作坊现在只能由他儿子在掌管,每个月老老实实地给学徒发所谓的“最低工钱”? 十个铜板。 看到鸡是怎么死的后? 猴子们才老实起来? 辞退一部分学徒的同时? 给剩余的学徒发工钱。 和王爷之后又出台了一个政策:促进再就业。 自从和王爷来到三和之后? 三和人总会听到一些自己不懂的新词。 可具体内容? 大家都能弄懂。 作坊雇工超过五十人,可得布政司“返税”! 一开始,没人能相信“铁公鸡”和王爷会做这种好事,但是当成衣铺黎三娘戴着大红花骑马游街的时候,大家才相信了! 黎三娘游街不是因为缴的赋税多? 雇工多? 而是雇的女工多。 最不服气的是醇香楼掌柜的董金花? 论“女工”谁有我醇香楼多? 当即脑袋一热? 就去布政司申诉! 和王爷也在,她说的更加理直气壮了。 之后,董金花也获得了一个游街的机会? 不过是被绑着手,身后插着木板子,作为“匿税”的典型,游街示众! 一时间也成了白云城的笑柄。 刘铎懒得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只为自己发愁,他偌大的绸缎庄,七个学徒,让他辞退了三个,只剩下四个,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他亲自动手。 现在韦一山撂挑子不干了,自己的压力就更大了。 “爹,要不我联系车马行,明天你和娘先走?” 刘铎看向刘老汉道,“带上一个丫鬟,一个伙计,路上也能照顾你们。” “你脑袋是让屁股给坐了?” 刘老汉跳脚大骂道,“你们要是折在这里,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还有什么好活的? 还去个屁,老子也就留家里吧!” “爹,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刘铎陪笑道,“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怕照顾不到你们。” “谁要你照顾了?” 刘老汉瞪眼道,“哪怕是你,死也就死了,阚仔不能有事!” “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死了就死了?” 刘铎讪笑道,“我是你亲儿子。”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有本事生孩子?” 刘老汉怒不可遏道,“阚仔可不能有事情,老刘家要是在你这断根了,老子一定打死你!” 刘铎感受着他老子散发出来的气势,这会终于想起来,他老子是个化劲高手! 只因为在广场上多学了一点功夫! “知啦!” 刘铎叹气。 被三和人称为“老鼠旗”的旗帜在白云城到处飘荡,即使是最没心没肺的人,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 三和进入了战时状态。 各有各的烦恼。 林逸最发愁的是没钱! 把醇香楼作为定点招待酒店,第一次把全三和的乡绅地主聚在了一起。 “你们都是土豪,本王很是羡慕啊,本王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像你们这样有钱。” 林逸开口第一句,便把善琦、谢赞、陈德胜等一众老头子羞愧的无地自容。 这要是自己学生,非得打死不可! 因为怕和王爷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说些不体面的话,他们还特意提前给写了稿子! 你自己都不会念吗? 非得自己搞“创新”!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脸红,大家听着脸红啊! “王爷客气了!” 梁根微微颤颤的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作答。 “土豪”这个词是三和的流行词,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作为有钱人,他们承认自己“豪”,但是绝对不承认自己“土”! “不,不,这次本王一点都不客气,” 林逸叹气道,“实话实说,这次阿育国再次犯边,本王有心抗敌。 但是,困难呢,你们也是知道的,就是没钱没粮。 说句难听话,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梁乡贤?” “老朽在!” 王爷越是客气,梁根越紧张。 毕竟以往见面的时候,这位不着调的王爷只称呼他为“姓梁的”! 而且根本就不像现在,不但有坐的位置,案前有美酒美食,旁边还有美娇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章节目录 163借钱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林逸轻抿了一口茶,发动洪荒之力压制打嗝的冲动。 自己刚才吃的太多了! 一杯茶喝完,才慢慢悠悠的道,“梁乡贤,听说你梁家的豪宅是十二年前翻新重盖的?” “王爷,” 梁根咬牙切齿的,义愤填胸的道,“当时阿育国大军犯边,进入了白云城,烧了老朽的祖宅! 老朽归来时已是残垣断壁!” 林逸看着他的脸,感觉这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演技还是有待商榷。 但是,没有说破,只是悲伤的道,“是啊,本王也听说了,当时我白云城不知有多少人惨遭屠戮,血流成河。 幸得梅静枝梅将军才打跑了阿育国大军,得以签订盟约。 可惜啊,李佛不是人,竟敢擅自毁约。” “阿育国背信弃义,天理难容” 梁根不知道林逸与梅静枝的关系,也不敢多说。 “听说梅将军南征之时,梁乡贤助饷五十万两?” 林逸低着头,没再看梁根,只装作把完茶盏。 “阿育人毁我乡梓,杀我亲人,大家同仇敌忾!” 梁根大声道,“凡我三和之人,自当同心协力,老朽同邱老先生,胡先生,燕先生等人一起不遗余力助梅将军南征,好早日收拾山河,我等好早日回家。” 别他娘的只惦记我一个人啊! 助饷的不是我一个! 他势必要跟这些人共进退。 邱武进、胡板泉、燕葵生等人心里却是已经把梁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把老子拖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讲不讲同气连枝了! 要不是和王爷在面前,真要上去朝着梁根啐唾沫了! “不错,不错!” 林逸鼓掌道,“大家这么爱三和,这么爱白云城,本王真是深受感动啊。” “三和是我家!” 这么大的标语刷的满白云城到处都是,梁根即使不想看,但是也天天看。 看的有点厌恶了,但是此刻依然忍不住活学活用? 咬着牙,用死了老婆般的兴奋语气道,“老朽家业在十二年前财殚力尽? 无以卒岁? 可老朽依然愿尽绵薄之力? 助饷二十万两!” 梁根话音刚落,胡板泉跟着起身道,“老朽同样愿助饷二十万两! 只求我三和平安。” “老朽愿助饷十万两! 只要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阿育国兵退? 老朽死而无憾!” 燕葵生说完后? 一群老头子紧跟着三万、五万两不等。 然后又是一堆中年人,年轻人抢着要助饷。 善琦、谢赞等人高兴不已,这么一会? 就凑够了近一百万两银子! 林逸皱眉。 这是看不起老子吗? 给梅静枝五十万、三十万、二十万的? 给老子这么一点? 打发要饭的吧? 但是? 脸上依然不显? 拱手笑道? “各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可本王坚决不能要! 守土有责? 守土有方,动不动就要大家的钱,本王成什么人了? 你们这是看不起本王咯?” “王爷,我等同样守土有责!” 梁根大声道,“望王爷应允? 切莫再推辞!” 心里在滴血? 看着林逸这虚伪的样子? 越觉得面目可憎! 你不就嫌弃钱少了嘛! 老子再加就是了! “望王爷应允!” 一百多人从案边站起身? 走到中间,同时跪下,声震屋瓦。 倒是把边上的美娇娘弄得无所适从? 但是又没资格跪在中间,只得匆忙间在案子边直接跪下来了。 “你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林逸揉揉眉头,很是严肃的道,“本王肯定不会要你们这个钱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势与各位共存亡! 也好让世人知道,我三和都是好男儿。” “王爷,老朽愿意散尽家财,助饷五十万两!” 梁根眼睛通红,这位王爷太贪心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加了十万两,五万两、一万两不等。 林逸咋舌。 这帮人做土皇帝做的太舒服了,怎么都可以这么有钱? 放在大梁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经济中心——安康城,也算得顶级富豪了! 他皇帝老子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算个穷鬼! 弑兄杀弟,被称为一代明君的德隆皇帝,每次大军开拨,连几十万两军费都凑不齐! 要不然地方边军何至于跟着流民一起造反? 随即一想,也是很正常。 这些人世代盘踞在此,不交税,无盘剥,除了十几年前阿育国犯边,就没有遇过像样的灾难。 开矿、盐利、海贸,那钱就跟大水淌过来似得。 “你们啊,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逸不高兴道,“本王是那么贪财的人吗? 什么钱都要了?” 台下众人的表情是: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他娘的心里没数吗? 和王府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话是怎么来的? “王爷!” 燕葵生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眯缝的找不到了,“老朽生是三和人,死是三和鬼,这十五万两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请王爷笑纳!” 燕十七的老子? 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可以养出一个一尘不染,满是仙气的闺女! 一点都不符合遗传学! 若生在安康城,他也不会下三和! 但是一想到可能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林逸说起话来,未免就客气了许多,笑着道,“各位是真的误会本王了。 本王不要你们的钱。 只希望你们借钱给本王,行息一分。 本王说话从不作假,借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也是三和的规矩。 本王自然不会坏了这个规矩。 而且,你们也知道,本王说这些假话也没什么意思,如果真想白拿你们钱,直接把你们一网打尽,安排人去抄家就可以了。 怎么说也能弄个几百万两吧?” 台下落针可闻。 不在心里骂这位和王爷的人,可谓是圣人了! 三和是个人都知道,这位不着调的王爷说话直接,但是用得着这么直接嘛...... 面面相觑之后,终没有一个人说话。 甚至是善琦、谢赞等人。 丢人! 我大梁国,乃是礼仪之邦! 哪怕是德隆皇帝,都会讲究“含蓄”之美。 和王爷不是单纯,也不是快人快语,而是自己蠢得无可救药的同时,还把大家当做傻子! 只听见林逸继续道,“如果本王不还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本王嗝屁,死翘翘了。 或者是众位死了,本王想还钱,也没地方还。 否则众位请放心,人不死,债不烂。” 话很糙..... 台下的众人的心绪各有不一,不知道咋说! 感动? 不存在的! 恨不得当面打死这个家伙!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私下说说就行了,何必在醇香楼,当着一群美娇娘,要脸不要了! “老朽愿出二十万两!” 这一次胡板泉抢了一个先! “老朽六十万两!” 梁根发狠,别管是借还是捐,就当喂狗了。 其它人也跟着纷纷附和,又比刚才多了十万、八万、五万不等。 林逸听着他们的语气,终于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 他知道,这次真的是他们的底线了。 “本王还是那句话,是借钱,不要你们捐钱,” 林逸摇头道,“你们啊,还是对本王没有信任,这钱啊,怎么越加越多了呢? 其实,本王有个三十万两就够了,钱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这会还来得及去南州、岳州、洪州等地筹措物质? 所以啊,本王只借三十万两。 多了也不要。 每家最多借一万两,想赚本王的利息,你们啊,做梦吧。” 不光是台下的人错愕。 连善琦等人都是不解。 虽然他们认为林逸说的是对的。 战争迫在眉睫,有钱真的没地买物质了。 但是,不代表钱没地方用! “各位?” 林逸站起身道,“这没问题吧?” 他倒是真的想从这帮子土豪身上占便宜。 可做人不能不想长远。 现在不是打土豪的时候,特别是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敌人缩小到最少,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 “王爷......” 梁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万两? 也值当老子来一趟! “行了,不多说了。 这次本王亲征,只希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不然阿育国到白云城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哭吧,” 林逸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了主位,慢慢的到大厅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朝中的形势想必各位比本王清楚。 如果三和丢了,本王也是回不了安康城得。” 为了小命着想,也许只能出海去当岛主了。 但是,这话在别人听来却有一番悲呛的味道。 第二天,白云城流传,和王爷亲征,誓与三和共存亡! 堂堂亲王,都不惜性命,寻常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育人,有什么了不起! 拼了! 三和永不为奴! 原本打算逃到南州或者洪州的人也留下了不少。 特别是那些观察梁家、胡家等乡绅行动的人。 梁根只把三个孙子送出了三和,然后亲自带着组建的一千百民壮到了布政司,表示与三和共存亡。 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林逸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人越多越好,关键还不要自己发工钱,管吃喝。 ps:感谢“火麟剑断浪”大佬的盟主......月底之前肯定加更还债! 章节目录 164战意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白云城的富户捐助不算,甚至一些贫民也开始主动往布政司送粮食、牲口、银钱、肉脯,什么都有。 林逸毫不犹豫的让善琦拒绝了,土豪送过来的东西他都不收,怎么会要穷人家送过来的这么点东西。 别仗还没开始打,就把自己家底给折腾没了,回头还得自己去扶贫,得不偿失。 三和召开第二次军需供应商大会的时候,林逸当众表示,本王是带你们去发财的,不是破财的,阿育国一季三熟,粮食堆积如山,都发霉了! 有本事去搬回来吧! 不过却提了要求,民夫也得按照官兵的纪律来,不得肆意行事。 三和沸腾! 这一次,各家供应商一下子全负荷运转,凑集的民夫比想象中还要多。 三和人丁有限,大部分青壮都集中在卫所和民兵队。 可在短短的十日内,报上布政司的人数依然有三万七千余人,其中女子和老人是主力。 善琦不同意,比如将屠户家闺女将桢,这才刚满十五岁! 这么小当民夫,把打仗当儿戏啊? 将桢却不顾他老子的劝阻,执意入了黎三娘的成衣铺,黎三娘带着将桢大闹布政司,将桢再小,也是三品! 这是拿三品不当回事? “善大人,白云城到处都是‘妇女顶半边天’的标语,这是骗人的吗? 要不然为何十五岁的男子能入民兵,十五岁的女子连民夫都做不得?” “老夫便如你所愿!” 善琦一代大儒,硬是被噎的脸色涨红,不得不同意了。 但是转过头又看向刘铎的老子刘老汉,你这老东西又来凑什么热闹? “刘绊子,别以为本官不知道,” 善琦咬牙切齿的道,“你今年已经七十有三? 按照规矩,你也是做不得民夫的!” 老弱妇孺在战争上都是拖累,带过去算怎么回事? 无故让人笑掉大牙罢了! “大人? 你这话老汉就不爱听了? 守护三和? 人人有责,” 刘绊子对保护三和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跑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去做民夫? 奈何自己亲孙子刘阚在民兵队呢? 自己不跟着,肯定不放心。 自己要去,儿子刘铎是不能同意的? 所以他进了与他交好的孙瘸子箩筐队? “再 善大人? 老汉早已化劲? 真与敌酋对阵? 老汉可不会怕。” “那便生死有命了!” 善琦说完,又看向一群头发苍白的老妪,冷哼道,“你们非要去,出了事情? 本官概不负责。” 这些人非要跟着? 他还能拦得住? 索性也就不再管了? 管不过来。 “多谢大人。” 刘绊子背着手? 趾高气扬的出了布政司大门。 善琦等一群老弱妇孺这些人走干净,又看了眼供应商们送过来的人员名单,其中很多人的名字完全就不是正常的名字? 一看就是南洋土人。 民夫里面有十个八个、甚至百十个土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上次出征大锡城的时候,也有不少。 但是这次不一样,里面居然有一万多土人! 许多主家还允诺他们,只要这次有突出表现,就可以给“自由身”。 所以,这次土人的积极性不会比三和本地人差。 人多是好事,可是土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这些土人中,很多都偷偷摸摸的在广场上学过一点功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时候这么多人扎堆在一起,就怕生什么乱子。 善琦想了一会,只能去找和王爷商量了。 “得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让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可靠,” 林逸笑着道,“挑选会功夫的,让他们参加民兵队,有战功的,给他三和户贴。” 三和最大的弱项就是人丁,虽然已经来了这么多流民,但是依然缺人! 据说,许多供应商已经架着马车、开着大船往南州雇人、买牲口去了。 而且,为了节省人力,正在劳改的邓柯灵机一动,发明了一种新型马车,创造性的运用铁条做辐条,并且把南洋树上的一种胶乳涂抹于车轮上,这种车滚动平稳,载重量大。 林逸见过之后,不得不感叹,战争果然能推动生产力。 当即对邓柯进行赦免! 再次恢复了邓家作坊军需供应商的资格。 从确定与阿育国交战,正式募兵开始,已经有一个月了,三和人的战意不减反增。 看着战意昂扬的三和民众,林逸心有愧疚。 他再不要脸面,也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说“打不过出海逃难”、“扫黄打非各自飞”之类的话。 而且,自己还说过要亲征的话来,眼前虽然后悔,但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文昭仪还没有出关,他有点发愁,出门要是不带个大宗师,他就没有安全感。 万一,阿育国三更半夜搞什么袭营,自己这小命不就得交代了? 冤不冤? 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冲动的,应该听从建议: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好再改了。 “王爷,” 齐鹏几乎与王庆邦同时递上纸条,“阿育国的一支先头部队二千余人,开山辟路,已经入了十万大山,据三和边境已不足八十里。” 林逸道,“这所谓的十万大山有这么难走? 这么点路,走了有半个月?” 他在半个月前就听说阿育国大军先头部队进了十万大山的消息,想不到现在还在路上。 “十万大山,峰峦重叠,山脉连绵百里,如无辎重,自然轻便,” 王庆邦拱手道,“可一旦有粮草辎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逸作为资深军事键盘侠,但是也只是局限于网上,在现实中,而且还是古代,就比较虚心了。 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总归比自己一意孤行的好。 何吉祥道,“王爷,金鸡山是阿育人进入白云城的唯一道路,老夫以为,明日就可启程,御敌于外!” 王庆邦点头道,“白云城距金鸡山有六百余里,其中有百余里是新修的道路,我等自然能先行赶到,到时候严阵以待,亦有胜算。” “那就明日出发吧。” 林逸从善如流。 当日中午,便有一万民夫带着粮草辎重在千余名骑兵的护送下先行出发。 ps:求订阅,求票! 章节目录 165行军难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星星还在天上挂着的时候,林逸就醒了。 他是被吵醒的。 看着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明月和紫霞二人,林逸无奈的道,“不是说过的吗? 轻装简行,不带东西,你们怎么现在又折腾上了?” 这是他早就交代过的,就怕这俩娘们又收拾上几十个大箱子,闹的跟出游似得! 别的倒是没什么,关键占用人力、车辆,还不如多拉点粮食呢。 明月笑着道,“王爷,奴婢想了,越往南天余越热,不带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打仗,不是游玩,” 林逸板着脸道,“别再弄了,就这么着吧,还有,这次你们俩留着看家,不准跟着去。” “王爷,” 明月笑着道,“奴婢跟紫霞妹妹已经是七品巅峰,自保有余,王爷无须担心。” “不,你们误会了,不是担心你们,我是担心别人,” 林逸晃晃手指道,“好嘛,你俩在那杵着,人家都光顾着看你们了,谁还有心思打仗? 这叫影响军心! 所以,乖乖的,老老实实在家里候着,等着本王骑着白....驴子凯旋归来。” 骑驴子不影响他做王子。 “王爷,” 明月笑着道,“我二人也可以乔装打扮的。” “算了吧,就这么定了,不要再和本王说废话了,” 林逸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小喜子道,“她俩要是敢跟上来? 唯你是问。”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喜子一脸无辜,我招谁惹谁了? 为难的看向明月和紫霞二人,拱手道? “两位姐姐? 王爷的话? 你们也听见了,别让小的为难?” 明月一把推开他,笑嘻嘻的道? “小喜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喜子退开一步讨好道,“两位姐姐饶了我吧,这可是王爷交代的。” 紫霞笑着道? “让开? 小喜子? 我们就偷偷的在后面? 保证王爷都不知道。 到时候? 肯定不会连累你。” “是嘛.....” 阴恻恻的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三个人的耳边。 “总管。” 明月和紫霞脸色陡变。 她们根本不知道总管是什么时候出关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 ” 洪应背着手踏入门槛,冷哼道,“咱家才闭关一个来月,你们就无法无天了,连王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明月犹豫半晌后? 大着胆子道? “总管? 我等也是为王爷着想? 王爷此去路途遥远,身边怎么可以没有照顾的人?” “哼,” 洪应面无表情的道? “那也不是你该违背王爷命令的理由。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听王爷的,留在府里吧。” 紫霞忍不住道,“那王爷那边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洪应道,“你当咱家是死人吗?” 明月和紫霞低头不说话,等洪应走远后,才慢慢抬起头,对视一眼,俩人都明白,总管又不一样了。 林逸站在府门口打着哈欠,陡然看到洪应,高兴地接过他递来的茶盏,一边抿茶,一边道,“倒是出来的及时,要不然本王都走老远了。” “小的知罪。” 洪应陪笑道。 文昭仪诧异的看着洪应,等洪应把林逸扶上马车后,震惊之余,叹气道,“老身已经不是你对手了,想不到你的功力会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 “文昭仪客气了,” 洪应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脸上的傲然之气毫不遮掩,“咱家这本事还差了老远。” 边上的叶秋同样满脸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这死太监就把那死老妖婆给超过了? “走咯。” 身为总教头的孙邑拍拍边上的叶秋,跳上马车,拿住缰绳,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这一次大军出征,再也没有之前夹道相送的场景。 为了这次出征,白云城的人基本都出动了,留下的人基本没多少。 林逸上马车后,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加上道路平整,一路安稳睡到太阳高挂。 站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前前后后都望不到边际的人头,突然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大军行了十日,走出了三和的水泥道。 之后的路,皆是由附近的廉人和厘人部落在前面开路,做向导。 层峦叠翠看不完,枝枝叶叶遮云天。 虽然已经提前派匠人清理了一遍道路,搭上了简易木桥,炸开了山路,但是道路依然艰险涩阻,山峻难登。 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全靠人抬肩挑。 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这一路,林逸不得不放弃了舒适的马车,骑在了驴子上。 实在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跌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他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军难。 这样又走了八日,终于看到了前面修路的匠人,以及比他们出发早一天的民夫和骑兵。 “王爷,” 卞京亲自把林逸迎接进了匠人们居住的山洞里,捧上一杯热茶道,“条件简陋,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天气闷热,浑身湿透,他也不敢脱了外衫,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蚊虫遍地,穿着衣服更有安全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叹气道,“这种路,当初阿育国大军是怎么来的?” 山体绵延,异峰突起,万千沟壑密布,沟沟相连,道路不通,和原始森林没有区别! 卞京笑着道,“正因为如此,阿育国这些年也就来过一次白云城。 最多偶尔翻过十万大山,侵扰一下附近的黔人部落。” 林逸叹气。 入夜,到处是火光和炸药声。 几千匠人和几万民夫轮流休息,轮流放火烧山、埋炸药开路、搭桥。 林逸看得心惊胆战,别山林失火,把自己这六七万人给烤熟了! 到时候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类就是个笑话。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夜无事。 但是漫天的烟雾,让他咳嗽个不停,晚上都没睡好。 他就没再紧随着开路大军,而是慢慢的吊在队尾。 大火造成了越来越多的裸露空地,到处焦黑一片,许多灰烬还在冒烟,偶尔在半路上,还能看到被烤熟了的野生动物。 能看到的肯定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早就被人给啃进了肚子。 “真的是生态灾难啊....” 林逸嘟哝了一句之后,也就没有再多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 林逸在洪应的建议下,躲了一日雨。 谁知道,第二日走到半道,发现刚修的道路,又被泥石流给冲垮了。 林逸不得已又休息了一日,等民夫重新修通道路。 两日后,走下一片山头,终于进入了平原地区。 接着他看到了一小片稻田,里面的草长的比稻子还高还茂密。 林逸好奇的摘下稻穗,用手连续捻了好几粒谷子,都是干瘪的,一点浆都没有。 他终于明白这些部落守着千里沃野还能挨饿的原因了。 “这是黔人部落了?” 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这也是我廉人兄弟!” 曾经扣押匠人,勒索过林逸赎金的廉人头领康宝这次也率领三百族人跟着白云城大军出征。 布政司答应过他们,事成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由出入白云城,不再受管制与约束。 说话间,王兴领着一队人马过来,身后是一群涂满颜色的男男女女。 王兴指着一个壮实的大汉道,“王爷,这是这里的廉人头领陈大水。” 康宝走上前去,对着那个叫陈大水的头领来了个拥抱,两人叽里呱啦的了一阵,没人听得懂。 康宝转过头道,“王爷,我陈大水兄弟说了,只要你们给户贴,他们就带五千好儿郎帮助王爷作战!” “户贴?” 林逸笑着摇头道,“你们是三和人,不管你帮不帮本王,你们都会有户贴,这个算不得条件。” 康宝又对着陈大水说了一阵,又回过头接着道,“他们说,要进白云城学功夫。” 林逸笑着道,“就这么简单?” 康宝回头确认了一遍后,狠狠的点了点头道,“王爷,没别的要求了。” 林逸自然没有不允许的道理。 连日来全部在山上折腾,林逸准备就地在廉人部落休整,但是听说这些廉人住在山上,需要走回头路的时候,立马表示不去了。 就原地休息一日吧。 “阿育国得大军到哪里了?” 林逸问王兴道。 王兴道,“王爷,据昨日的消息,阿育国三千先锋部队与附近的黔人部落发生了冲突,一部分黔人躲进了山里,一部分已经往这里逃了,已经跟陈心洛大人的骑兵汇合,答应帮助陈将军带路。” 林逸点点头道,“就这三千人? 后面的呢?” 王兴道,“随三千先锋部队的还有五千多民夫,阿育国人悍不畏死,即使是民夫,也有不俗的战力。 蛮夷凶猛,正是此理。” “前面的路怎么样,好走吗?” 林逸这次终于脱了衣服,光着膀子。 王爷笑着道,“王爷,前面的路平坦的很,除了部分沼泽,就没有之前那么难走的路了。” “那便好了。” 林逸长松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打仗! 分明是爬珠穆朗玛峰! 章节目录 166驯像卫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这一路上,爬的太艰难了。 急行军不存在的,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车马散架、牲口伤都是小事。 民夫、官兵生病、摔伤,其中不少不得已中途折返或者原地找个部落修养。 幸亏大部分都学过一招两式,有功夫傍身,身体也不错,要不然这次麻烦就大了,不等敌人到,自己就先倒下了。 “文昭仪呢?” 林逸看向旁边的洪应。 洪应笑着道,“文昭仪先行一步,此刻大概正在陈心洛的帐中。” “哎,” 林逸没好气的道,“她就是喜欢搞特殊,每次都是这样。” 众人在找了一处山溪,林逸干脆也凑过去在山崖底下洗了一个澡。 虽然这些日子异常小心,但是还是免不了被不知名的蚊虫叮咬,此刻沾上水,浑身又痒又疼,好在持续时间不长,一会就好了。 廉人部落的陈大水送过来宰杀好的山羊,林逸等火堆架好,亲自上手烤。 一边吃烤肉,一边喝酒,酒足饭饱之后,才有时间看眼前这美景,侧耳谛听亿万年来的寂静之乐。 第二日一早,同新加入进来的两千多廉人,再次启程,三千余人一起往金鸡山方向去。 一路平坦,林逸轻车简行,终于越过了了一队又一队拖着辎重的民夫。 到达金鸡山的时候,林逸赫然发现,这么点路,他们居然走了近一个月! 平均每天都没走到二十里地! 这行军速度,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金鸡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绵延几十里的群山,中间的一道峡谷是翻越大山的必经之路。 漫山遍野,插得都是水獭旗。 何吉祥在此扎了营帐,光着身子? 瘦骨嶙峋,一根根骨头都是凸出来的。 林逸进了营帐后,见他要穿衣服? 便摆手道? “别穿了? 太热了,我也受不了了。” 随手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仰躺在一个用树根掏空做的椅子上,望着顶上白色的帐篷发呆。 经过此次? 他怀疑历史书里那种挥斥方遒? 羽扇纶巾,都是骗人的。 只有“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才比较真实。 “多谢王爷? ” 何吉祥把擦完脸上汗水的毛巾直接搭在肩膀上? 大声道? “据探马回报? 阿育国还在源源不断集结大军? 此刻已经有五万人。 除了这三千先锋? 后面又有一万大军进了十万大山。 附近的黔人头人已经率部来投。” 林逸点点头道,“来了就好生安置,务必不要出什么乱子。 潘多呢?” 齐鹏毕竟是坐着轮椅的,行动不便,所以这次林逸把齐鹏身边的傻大个潘多带了出来。 陈心洛道? “潘多去收消息去了? 昨日去的? 至今未归。” 林逸笑着道? “他们倒是有点本事,用信鸽的方式,居然也没人能尾随的上。” 信鸽传递消息的优势是快? 但是对齐鹏这样的隐秘组织来说,并算不得安全,据文昭仪说,七品高手稍微费点力气,就能顺着信鸽,找到收信之人。 “王爷,想必这齐鹏有自己的诀窍,” 同样随军而来的沈初笑着道,“属下倒是问过王庆邦先生,王先生也只说不知。” “谁没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林逸笑着道,“就比如你,现在又娶了个小老婆,安康城里的老婆不知道,要不然肯定跟你吵翻天。” “王爷.....” 沈初愕然,说好的秘密呢?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林逸指着孙邑道,“他不说本王还不知道呢。” 孙邑见到沈初投过来的要吃人的眼神,恨不得找地缝钻。 心里叫苦不迭。 他们王爷真不靠谱,怎么随便就把人给卖了? “行了,你这点破事谁不知道,” 林逸看着面红耳赤的沈初笑着道,“何必藏着掖着,再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本王还没恭喜你呢。 回头本王也给你包个份子钱。” 他很少以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这也是他对自己颇为欣赏的一个地方。 除非特别过分的,比如那种贩卖人口、掳掠、杀人放火、打老婆孩子的。 “谢王爷。” 沈初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了,本王跑了这些日子,实在太困了,你们出去吧,本王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军事上的事情,林逸决定不插手,外行指导内行,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躺在坚硬的板床上酣然入睡。 下晚的时候,他是被一阵喊声吵醒的。 天中飘着几团淡火,粉红粉红的,然后一丝一缕的,收起了原本的光芒。 一大群人围着,替正在打架的廉人与黔人叫好。 廉人和黔人双方各有百十人,没有用任何武器,混战在一起,到处尘土飞扬,偶尔还能发现溅在地面上的血迹。 何吉祥、沈初等人在边上,也没有做阻拦。 林逸洗了把脸,也操心这些破事。 想必何吉祥等人这么做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洪应搬了把椅子到帐篷外面,林逸就坐在椅子上,抱着茶杯,眯缝着眼睛。 “王爷,廉人与黔人本就不睦,此刻大概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初走过来道,“倒不如让他们直接在此解决了恩怨,分出胜负,省的日后再生出波折。” 林逸道,“你们看着办吧,不要闹出人命就好。” 话音刚落,大地发出了震动。 林逸腾的站起身,以为发生了地震。 结果人群中的黔人爆发出了兴奋地尖叫声。 沈初腾的跃到一棵大树上,张望了一圈,跳下来道,“王爷,黔人的驯象卫来了。” “驯象卫?” 林逸不解。 但是看着成片成片倒下来的树林,以及愈来愈近的大象叫声,也意会了一点。 边上的包奎道,“立国之时,三和初设都指挥使司,高祖皇帝令黔人专捕象,每象以一奴畜之,俟其驯扰,入贡都城,后来便渐渐废弛。 而这黔人却把这驯象卫留存至今,每与人征战,象兵冲撞,所向披靡。” “那见了阿育人何至于跑?” 林逸问。 沈初苦笑道,“阿育人和南谷人也皆有象兵。” 章节目录 167黔人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大地晃动的越厉害,大象的蹄声和嘶鸣声就越来越近。 大家已经能看见蒲扇般的大耳朵,一根根雪白的象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胳膊粗细的大树,直接被它们一脚踏倒。 卫所官兵列队,千余人拉弓搭箭,原本欢呼雀跃的黔人赶忙冲到象兵前面大声呼喊,示意象兵停下,他们又不傻,绝对不想看到自己的部族同胞被射成刺猬。 成百上千的黔人,有老人有妇孺,挡在象群与卫所官兵的中间,象兵终于停住了。 被尘土和压倒的树木遮掩住的象兵,一眼望不到头。 廉人头领康宝学着沈初拱手道,“王爷,别看有两百头大象,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他们廉人和厘人部落曾经也尝试过驯像,但是大象并不听话,连续发生大象踩死人的情况,最终不得不放弃了。 看着象兵这惊天动地的气势,林逸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他娘的,要是上了战场,别说步兵,就是骑马的骑兵,也不是对手! 他没搭理康宝,只对着沈初道,“一视同仁,好生招待,不要寒了他们的心。 告诉他们,如果这次能破了阿育国的大军,本王给他们一千担粮食,一千把弓箭、一万匹布。” 蛮荒之地,粮食、布匹、铁器才是硬通货,效果比金银要好! 沈初带着康宝和陈大水走到象兵前面,沈初说一句,康宝跟着喊一句。 黔人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吼声,伴随着的是大象的嘶鸣声。 因语言不通,林逸没与黔人头领见面的打算? 全部事情都交给了何吉祥和沈初等人。 没两日。 漫山遍野的营地,俨然成了一个小集市。 三和的民夫是带着不少好货过来的,就地在此摆起了摊位? 一匹布、一把剪子就能从廉人、黔人手里换指甲大的金粒子? 拳头大的银子! 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赚的钱了。 有些人为了赚钱? 把手里的切菜刀、斧子、锅碗瓢盆换出去不说,连身上的衣服都脱给了本地部落的人。 要不是羞耻心作怪,恨不得连裤衩子都脱给人家。 此地与世隔绝? 对廉人、黔人来 无用的金银可以换东西,是再好不过的。 他们比三和的民夫还要高兴百倍。 一时间,上万民夫? 除了女子? 大多数都是光着膀子和大腿的? 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子? 甚至有的只用毛巾裹着。 习惯光着膀子的林逸? 站在人群里? 反而没有那么突兀了。 本地部族反而穿的相当整齐,走在人群中趾高气扬。 三和的官兵看的眼红,奈何被军纪所限,他们没办法把手中的刀剑、盔甲、里衣给廉人换钱。 潘多终于回来了。 “王爷,三千先锋出了十万大山后? 并没有继续前进? 只派出了几十个斥候? 小的已经全部给解决了。” “你受伤了?” 林逸看到了他胸口殷红的血迹。 “一点小伤? 不足挂齿,” 潘多拍拍胸脯大笑道,“如果不出意外? 三日后,阿育国另外一万大军就能出十万大山,与先锋三千人汇合,加上民夫,大概两万余人。” 林逸笑着道,“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找胡是录擦点伤药。” “谢王爷!” 潘多拱手退下。 何吉祥大声道,“王爷放心,老夫已经在金鸡山两边设伏,哪怕是象兵,也是有去无回。” 林逸道,“梅静枝南征之时,十万大军,也只与阿育国三万人打成了平手。” “王爷有所不知,” 不顾众人劝阻,也随军而来的陈德胜道,“十二年前,梅静枝号称十万大军,其中民夫却有四万人。 而且,军中多北方人,不适应三和的气候,当时军中还爆发了瘟疫,士气消磨殆尽,辛得三和本地部族鼎力相助。 我三和不同,军中多本地人,虽有不少外地流民,可也都是修过功法的,阿育人再是凶悍,我等亦是不惧!” “陈大人说的是,” 包奎因为之前大锡城败北,还没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一直寡言少语,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道,“属下与阿育人交过手,其厮杀皆凭一股蛮力,两军对垒,我三和大军亦不是吃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洪应替着林逸斟满杯中茶后,悄悄的出了营帐。 径直走到了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的潘多身边。 潘多睁开眼睛道,“总管有何吩咐?” 洪应道,“你已是八品巅峰,何人能伤你? 莫非这阿育国大军中有什么高手?” 潘多沉吟了一会道,“在下一个脚夫为阿育人所擒,前去营救,对方人多势众,受了一点伤,倒是让总管费心了。” “你死了不打紧,别误了王爷大事。” 洪应阴沉着脸,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潘多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脸上的错愕惊恐渐渐的变成了平心静气,不再做抵抗。 半晌之后,洪应收回掌,潘多也放下了分置两膝上的手。 “多谢总管。” 虽然外伤还在,但是内伤已经基本痊愈。 他不得不佩服这死太监功力之高强,给自己运功这么长时间,对方的额头上居然见不到一滴汗。 洪应道,“你在学咱家的会元功?” 潘多心下慌张,在武林中,偷学武功乃是大忌,咬牙道,“要杀要剐全凭总管处置,只是请总管宽宥一些日子,等在下回白云城跟掌柜的交代完事情之后,在下再无二话。” “哼,” 洪应对跟随自己左右的叶秋道,“总今日开始,你便教他完整的会元功法。 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随他左右。” 不管满脸苦涩得叶秋,转身就走了。 等洪应走进了营帐,叶秋拍着潘多的肩膀道,“兄弟,你真是把我坑惨了。” 不但要教这家伙武功,还得跟在后面做保镖! “多谢叶兄。” 潘多自然高兴地无以复加。 毕竟他以往学的会元功都是残缺的,此刻有人悉心教授,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更进一步。 ps:求订阅,求票..... 章节目录 168至尊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叶秋上下打量了一眼潘多,两个人平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并无过多的交集,拢共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此刻潘多入了洪应的眼,叶秋终于肯正视他。 “其实在下建议你跟着小喜子学辟邪剑法,” 叶秋一脸认真的道,“据说辟邪剑法练至高深处,可以一剑勘破生死路,直入大宗师。” “多谢叶公子的好意,” 潘多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和王府是个人都知道,想练辟邪剑法,需要一刀斩断是非根! 他是有妻儿老小的! 再是武痴,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接着拱手道,“在下用的是鞭,觉得剑更适合叶公子。” 这家伙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剑术还能这么高!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此不世天才,洪总管不让他学辟邪剑法真是可惜了。 “你也敢取笑我?” 叶秋脸色一寒。 那日的场景在他心中都是一辈子的痛。 “不敢,” 潘多淡淡地道,“在下也是为公子着想罢了。 公子本就擅长使剑,如果修了这辟邪剑法大成,在下实在想不出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公子一剑。” “总管可以,寂照庵可以,文昭仪可以....” 这么一瞬间,叶秋就想到了四个人。 不入宗师,终为蝼蚁。 入了宗师,自己好像还是蝼蚁。 原本骄傲自负的他,自从见到洪应之后,他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而且越来越严重。 阿呆伸着脖子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好朋友叶秋,又看看潘多,然后道,“你受伤了? 会死吗?” 潘多笑着道,“无碍,多谢关心。” “哦,”阿呆一脸失望道,“你要是死了,你那个鞭子就留给我吧,我弟弟很喜欢你的鞭子。” 潘多张张嘴,想破口大骂,但是想到这是和王爷的身边人,终究还是忍住了? 咬牙道,“死不了,总管已经替我疗伤了。” “哎? 这么重的伤怎么就不死呢。” 阿呆摇头晃脑叹着气走了。 潘多无奈。 换做别人? 他早就一鞭子给打死了。 哪里还会多说一句废话! 深夜? 星空灿烂。 蚊虫多的可以吃人,都不得不在高温的夏季里生上火堆,里面加上加上艾草? 一时间方圆十几里地都是弥漫的烟雾。 山谷下方? 烟雾散不出去,不是一般人都忍不了这烟雾。 林逸躲在帐篷里,依然咳嗽个不停。 可也不能跑的太远? 毕竟到处都是蚊子? 甚至还有各类毒蛇。 据不完全统计? 已经有二十多人被毒蛇咬了? 运气好的? 活下来了? 却落了个残疾。 运气不好的,中毒后直接变成了尸干。 林逸从来不认为是胡是录无能,即使是放到现代社会,被眼镜王蛇咬了一口,没有血清及时治疗? 不死也得半残。 战争中? 有时候更大的敌人是恶劣的自然环境。 天不亮? 急促的大鼓声、响亮的号角声把林逸吵醒了。 连番几日睡得都不是太好? 此刻又起来这么早,迷迷糊糊地坐在床沿上,眼皮子都睁不开。 “怎么回事?” 林逸问。 只觉得身边有人? 也不知道是谁。 小喜子道,“王爷,何大人出征,说是要带人往十万大山推进,按照王爷的意思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这么快?” 林逸猛地睁开了眼睛。 随便在水盆里抄水洗了把脸就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入眼便是遮天蔽日的水獭旗,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居然把水獭旗绑到了大象背上的座椅上。 二百多头大象在象兵的驱使下,有节奏的踩着步子穿过峡谷,继续往南去,身后是挥舞着大刀长枪的黔人、厘人部落。 自从前日把手中个竹竿、长棍换成铁器以后,他们的战意比三和官兵还要强。 鸟枪换炮,他们觉得自己可以用阿育人一战。 之后才是卫所两千骑兵,不顾炎热,披着厚厚的皮甲列队跟在后面。 接着便是拖着辎重的万余民夫,最后是五千余卫所兵和五千余民兵。 林逸对小喜子道,“你追上何大人,告诉他,一切由他全权做主,不决之事,不用知会本王。” 他真怕因为自己随便说了几句瞎话,就让何吉祥等人束手束脚。 自己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是。” 小喜子三步并作两步,林逸都没主意,人就消失了。 何吉祥率军出发已有十日。 林逸没有再得到任何消息,看着愁眉苦脸的方彬道,“一只鸽子都没了?” 为了方便沿途传递消息,这一次王庆邦的徒弟方彬带过来了两百多只鸽子,但是这都没一个多月,放飞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几只。 只因深山老林里的猛禽、蛇类过多,到如今,居然鸽笼空荡荡,别说进来消息,连传都传不出去。 “小的知罪!” 方彬羞愧的无地之容。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人家潘多的鸽子都养的好好地呢! 来之前,自己师父千叮万嘱,还是让自己给弄砸了。 只怪自己学本事不到家! 林逸摆摆手道,“不能全怪你,也不用太自责。” “谢王爷。” 方彬只能红着脸,去把正在养伤的潘多喊了过来。 潘舟大踏步走进来道,“王爷,何大人那边依然在赶路,所以小的也一之没给王爷回禀。” “还在赶路啊,这路可真难走。” 林逸下定决心,等战事稳定了,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不能因为担心阿育国犯境就不修路了,那是因噎废食。 而且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不一定是实力,也有可能是后勤保障。 没有路,就没有后勤。 文昭仪走了进来,众人都倒退了出去。 他们早就了解这位了,比他们王爷事还多,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哪怕是当面不说,事后也绝对会找麻烦。 “吃了吗?” 林逸笑着道,“一个多月不见,甚至想念啊。” 文昭仪坐下,自顾自的倒下一杯茶,淡淡地道,“这次阿育国的主帅乃是两名地尊。” “地尊?”林逸不解。 “相当于大梁国的九品吧,” 文昭仪面无表情的道,“梅静枝手下的副将九品巅峰谭伦便是为被至尊所杀。” 章节目录 167对阵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那地尊之上是天尊?” 林逸想当然的认为应该是如此。 “不,地尊之上乃是至尊,” 文昭仪淡淡的道,“阿育国的皇帝李佛,便是至尊。” 林逸接着问,“那这阿育国有几个至尊?”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这些蛮夷之地,我哪里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 林逸能感觉到文昭仪的鄙夷。 “我应当知道?” “那这何老头子很危险啊,” 林逸毫不犹豫的大喊道,“叶秋!” “王爷!” 叶秋身后是随着一同进来的阿呆和余小时。 林逸道,“你们三人追上何大人,保护他的周全。” 叶秋道,“是。” 余小时和阿呆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了,他们就不该进营帐来凑这个热闹。 但是,王爷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说个“不”字,不然回头总管能打死他们。 等三人出去后,林逸又看向文昭仪笑着道,“姐姐如果有空,也可以多多关照一下,你也知道,这高手要是袭营,凭着何老头子那几个人,估计活不了。” “我想吃烤羊腿,” 文昭仪叹气道,“三个月没吃了。” 林逸拍拍胸脯道,“这多大事,马上就烤。” 当即让人送羊肉过来,在帐篷外面烤起来羊肉。 可惜林逸烤完后,文昭仪只吃了两口,便径直走人了。 五日后。 林逸收到了阿育国一万大军出了十万大山的消息。 “这次怎么会走的这么快?” 林逸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何吉祥之所以只带了那么点人过去,是因为考虑阿育国的大军不会那么快赶到,己方大军一万多人,消灭三千多先锋部队,自然不在话下! 潘多拱手道,“阿育国先锋部队一路来修整道路,后面的大军畅通无阻。” 林逸看向边上的陈德胜道,“陈大人,你觉得该怎么办?” 陈德胜拱手道,“王爷,你也说过,拳头攥在一起才有力气,我等还是不该分散兵力? 应尽快追上何大人,与其兵合一处。”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觉得打仗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好的设伏金鸡山,最后还是起了变化。 就是不停的赶路? 赶路。 大军拔营。 林逸骑在驴子上? 沈初骑马追过来道? “王爷,小的已经派了探马,同时让潘多飞鸽传书? 给何大人传了书信? 让其等候咱们。” “行,” 林逸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别什么事都来问我? 你们自己做主。” 他真的只是出来打酱油的! 赢了? 他英明神武。 输了? 出海当岛主。 得益于民夫提前修了道路? 这一次速度很快? 只用了十日的时间? 就追上了提前半个月出发的何吉祥等人。 林逸发现象兵又多了不少,附近的黔人基本都在此汇合了。 “王爷,” 何吉祥道,“阿育人距此不过五里,占据险要之地? 与我等对峙。” “要战便战吧。” 林逸揉着眉头道。 “是。” 何吉祥大声道。 第二日早上。 三和官兵与阿育人好像心有灵犀似得? 同时吹响了号角。 从山上冲下来的阿育人象兵? 少数也有五六百头大象? 踩得大地在晃动。 蹲在地上拉着弓箭的三和官兵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象,手心都在出汗! “放箭!” 象群距离不过千米的时候,包奎一声令下? 万箭齐发,漫天飞舞的箭镞朝着象群和它们身后的阿育人射过去。 坚硬的箭镞把大象射疼了,虽然上面的象兵没了,无人指挥,但是依然在嘶鸣声中发了疯似得冲过来。 何吉祥提前挖的坑、绊象索根本没发挥出用处。 “撤!” 两轮弓箭后,包奎又是一声令下,官兵退下,露出了身后的黔人象群。 又是一阵独特的号角声。 黔人象兵发出嘎嘎的怪叫声后直接对上了阿育人象兵。 一时间,人仰象翻。 到处都是血。 阿育人的骑兵动了。 沈初大喊一声,纵马冲锋在前,两千余骑兵紧随其后。 阿育人的矮马与大象日久相处,并不惧怕大象,没有丝毫胆怯,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而三和骑兵的马,看到大象后,就是本能的想后退,惊叫声彼此起伏,不管骑兵如何叫骂,拍马肚子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少官兵不得不跳下马,仗着功夫与坐在马上的瘦小阿育人厮杀。 即使是化劲高手,也经不住战马的冲击。 己方渐渐落了下势。 阿育人的士气越来越高! “战!” 已经老迈的说不出话来的何吉祥突然大吼一声,两万卫兵和民兵两翼迂回,形成合围之势。 越来越多的阿育人从山上冲下来。 林逸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不管是大象,还是人,都跟蚂蚁似得。 但是,那血肉模糊的场面,他能想象的到,闭着眼睛不敢看。 象兵从大象身上滚落下来,被大象踩上一脚还能活吗? 战争,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什么暗度陈仓,没有什么声东击西,没有丝毫的花哨和技巧。 就是直接简单粗暴的肉搏。 太阳越挂越高。 阿育人终究寡不敌众,大部分被歼灭、俘虏,剩余的都在号角声中慢慢的有序退回了山上。 林逸正想下达不得杀俘的命令,阿育人已经被本地的黔人、厘人一刀又一刀的剁下来了脑袋。 每个人都举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大声嘶吼着。 尽管语言不通,林逸也能明白他们在告慰死去的亲人。 阿育人已经侵扰了几代三和边民。 要不然他们凭什么不要命般的冲锋在前? 如今,能报血海深仇,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何吉祥从马上摔了下来,此刻躺在营帐中不停的咳血,胡是录亲自把了脉,给喂了一副药,他才渐渐平缓下来。 林逸进来,他要起身,林逸把他按了下去,笑道,“好好休息吧,不用搞这些虚礼。” “谢王爷.....” 何吉祥说话已经非常艰难。 林逸出了营帐。 看着眼前一片浑身是血的伤兵,死不瞑目的尸体,听着痛苦的哀嚎声,很是难受。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子的。 他们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自己还要逃避吗? ps:求订阅!求票!你们的支持就是老帽最大的动力! 章节目录 170厘帅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一滩烂泥,即使仰望星空,也要站在最高处。 这一仗,三和官兵因为大多数都有功夫在身,只折损一百余人,剩下受伤的三百余人,还是因为战马和大象的冲击。 而折损最多的是冲锋在前,悍不畏死的黔人和厘人等,足有一千余人殒命,受伤的也多达一千人。 但是,他们却是战后最兴奋的,砍了俘虏的脑袋不算,还抢在三和官兵之前夺去了所有的缴获,从马匹、骡子、大象、粮食、铁器,都是毫不客气。 甚至阿育人身上破旧的满是血迹的衣服都被他们给剥了下来,在部落营地里堆积的老高。 各个欢天喜地。 三和官兵和民夫不高兴了,凭什么都归你们? 前一个时辰,大家还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现在立马就发生了冲突,开始拔刀相向,没有一个肯后退一步。 林逸对沈初道,“全部让给部落的兄弟。” 沈初笑着道,“他们也真没出息,这么点破东西居然也能看得上。” 沈初走上前去,自然把自己这边人大骂了一顿。 林逸看向身边的陈心洛道,“通知下去,所有尸体尽快掩埋,免得发生疫病。” “是。” 陈心洛同样退了下去。 “王爷!” 叶秋把手里提着的脑袋朝着林逸晃了晃,深怕林逸看不清脑袋上的人脸,还把黏在脸上的乱发给拨拉到了一边,“这便是阿育国的一位地尊,在下替王爷砍下来了他的脑袋。” 小喜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叶秋,要不是洪总管出手,你能跟在后面捡这么大便宜? 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钻进林逸的鼻子,他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掩着鼻子道,“知道你的功劳了,赶紧埋了吧。” 叶秋笑着道,“王爷,何大人说等撒了石灰后,要挑在旗杆上示众,好打击这阿育人的气焰。” “行,那就快点拿走? 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叶秋走了,但是,林逸依然不敢大口的喘气。 血腥味、尸臭味、牲口的粪便、烧火的焦炭、烟雾? 全部混合在一起? 弥漫在空气中? 说不清道不明。 干脆撒手,什么都不再管,骑着驴子? 由小喜子牵着? 远离战场,跑到了一处山涧下。 在清澈的溪水里,上下搓洗了好几遍后?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早晨到现在没有吃一口东西? 就地烤了一只野兔子? 放到嘴边? 脑子里全是那些皮开肉绽的尸体。 叹了口气? 这是有心理阴影了。 小喜子眼尖? 进山摘了一些野果子,林逸这才勉强吃了几个。 眯缝着眼睛,在树荫底下躺着,小喜子就蹲在林逸的边上,瞅着石头? 看有不长眼睛的虫子之类的? 一巴掌给扇飞。 “哎? 算了? ” 林逸朝着小喜子摆摆手道,“这鬼地方,真不是人能待的? 等阿育人退了,就把这周边老林子全给烧了,修出路来。” 而且还要鼓励多生孩子多砍树! 大自然要给人让路! “王爷英明,树多了,蚊虫就多了,” 小喜子来三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但是依然受不了这里的闷热潮湿的环境,“小的也觉得还是多砍去一些的好。” 林子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是陈德胜的,林逸不等侍卫通报,便道,“让他们过来吧。” 小喜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陈德胜就带着康宝和一个背着大弓的壮实中年人走了过来。 “见过王爷!” 中年人单膝跪地,朝着林逸施了一礼。 “厘帅请起,无须多礼,” 林逸虚扶了一下,这是厘人的厘帅,也就是部落头人,他是见过的,“想不到厘帅居然会官话。” “王爷,我等虽流落三和,” 厘帅站起身,傲然道,“但亦是梁国人。” 陈德胜见林逸不解,便解释道,“高祖皇帝立国之时,在三和设了三和卫所,卫所军士通称为旗军。 而旗军又分为屯军和守军,总数有四万余人,到英宗皇帝,屯军不堪劳役,纷纷逃亡,虽有屯田之名,却已无屯田之实。 厘帅祖上乃是守军,尽忠职守,世代居于此,未曾离开。” “本王实在是钦佩不已,乃祖实乃忠义之人,” 林逸站起身拱手道,“今日又见识了厘帅的风采,算是不虚此行了。” “多谢王爷夸奖,” 厘帅拱手道,“在下愧不敢当。” 林逸笑着道,“不知厘帅来找本王,可以什么事?” 厘帅道,“王爷兵强马壮,在下叹为观止,王爷为何不率军直接进入十万大山,直捣阿育国都城! 在下愿率儿郎,替王爷鞍前马后!” 今日这一战,他对三和官兵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在他们眼中不可战胜的阿育人,居然就这么轻易败了!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林逸笑着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眼前虽然有六七万人,可是大部分都是民夫,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两万人左右。” “王爷,据在下观察,很多民夫也有化劲的实力,” 厘帅急不可耐的道,“阿育人虽然悍勇,可也不堪一击!” 再说,他部落中人,化劲的高手寥寥无几,尚敢拼死一战! 林逸笑着道,“厘帅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翻越十万大山,再走个把月的路? 开什么玩笑! 别说没那个实力,就是有那个实力,也不能去。 不说别的,粮草辎重,根本就补给不上! 饿死在半路上? 陈德胜一扬手道,“厘帅请吧。” “还望王爷再认真考虑。” 厘帅不甘心的跟着陈德胜一起走了。 何吉祥修养到下晚的时候,命人开始攻山头。 一轮又一轮的箭矢朝着躲在山上的阿育人射去。 阿育人露头不出,没有一点动静。 厘帅看的心疼不已! 这么多好箭全浪费了,忍不住大吼道,“何大人,你要是怕死,在下带儿郎上!” “厘帅莫着急。” 何吉祥接连咳嗽了两下后,手一挥,官兵退下,露出了他们身后邓家作坊刚刚组装好的抛石机。 十五架抛石机同时开始抛石头,轰隆声中,树木东倒西歪。 官兵又发射裹了油布的火箭。 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阿育人这才发现,山底下的敌人不止抛了石头,还抛了火油。 终究没法躲藏了。 章节目录 171钟乳石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感觉。 三和人真有钱! 这一桶又一桶的的火油,一轮又一轮的箭矢,都不要钱的吗? 放家里点煤油灯不好吗? 这么糟践! 那么一大桶油下来,估计够一户人家用个十年八年了。 再说,很多阿育国老兵都是与梁国官兵交过手的,梁国人是什么水平,他们都很清楚! 哪里会像现在这么难缠! 今日陡然一照面,他们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而且,在他们眼中英勇无敌手的主将身亡。 更让他们此刻忐忑不安。 三和人的石头越来越多,眼前的火势越来越大。 终于,他们听见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嘶吼声。 敌人攻上来了,他们不得不丢下辎重、牲口逃跑了。 阿育国士兵、民夫在一起跑,一万多人,挤在狭窄的羊肠小道,跑不及的,全被自己的同伴踩在了脚下。 三和人,这一次上阵的不止有官兵、部落,还有三和的民夫,他们参战的原因只有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早一步到达战场,早一点拿缴获!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再愿意便宜廉人和黔人、厘人部落。 但是,他们又失算了。 民夫的纪律和官兵是一样的,战场未结束前,是不能拿缴获的,他们奋力的在追击着敌人,部落众人已经不管不顾,停下脚步在抢夺缴获! 三和人气愤之下杀敌更奋勇了,赶紧杀完敌人回去夺缴获! 沿着崎岖的山谷,追击了敌人五里地。 余小时被自己人挤在山道上,进不得,退不得,看着不少阿育人爬上了两侧的山头,干脆纵身一跃,追上了山上落单的阿育人。 阿呆紧随其后,他不傻,何吉祥说了,一个人头有三个铜板呢! 其他人也有眼尖的? 立马就跟上了他俩。 两人追上后,发现有二三十人呢,可惜? 所谓“悍勇”的阿育人? 一看到他们? 立马就放下了手中武器,抱头蹲下。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百十个民夫越过他们? 直接把阿育人给绑下了。 如果不是和王爷提前下了命令? 不得杀降服,这些阿育人的脑袋早就落地了。 降俘的脑袋是不算钱的。 所以这一次活着的俘虏很多,乌泱泱的一大片? 足有四千多人。 仗赢得这么容易? 是林逸没有想到的。 战前准备用了近两月? 赶路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打仗只用了一天。 “王爷高瞻远瞩? 运筹帷幄? ” 何吉祥跪在大帐的中间,大声道,“斩首万人,俘虏五千人!” 至于敌人的粮草辎重、牲口,全都被部落众人给抢光了。 别说官兵? 就是民夫都没落到多少。 “王爷英明!” 陈德胜一跪下? 帐中众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包括廉人、黔人、厘人部落头领也不例外。 异口同声的道? “王爷千岁千千岁!” “不错? ” 林逸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也觉得是因为自己调度有方,知人善用? 才赢了这一仗,“你们再接再励。 都起来吧。” “谢王爷!” 众人接连起身。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何大人,接下来,咱们当如何?” 何吉祥道,“王爷,自当先行休整,严阵以待。”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阿育人过来。” 如此,三和官兵又在平缓地带休整了下来。 附近有一处高原湖泊,绿莹莹得一尘不染,深遂不见底,每日,林逸早上吃好饭,就去钓鱼。 一坐就是一天。 附近都是钟乳石洞,美轮美奂。 林逸不忍心破坏了,严禁任何人随意在里面大小便,甚至是休息生火。 这些跟森林树木不一样,破坏了,十辈子都长不出来了。 虽然命令是下达了,但是总有不明就里的,把里面的石莲、石珠、石佛当做什么奇珍异宝,非要拿个凿子给敲下来。 为此,林逸不得不安排人整日守在洞口。 可惜,喀斯特地貌区,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溶洞。 林逸越禁,手底下人的好奇心越是强,他们就去了别的溶洞。 林逸不得不放大招:擅进溶洞者劳改。 趁着眼前到处都是石灰岩,三和的匠人和民夫一起开始修路,他们的目的是贯通白云城。 不是劳改犯一样要修路,但是做了劳改犯,就没了自由。 在战场上,没了自由,想发财就难了! 这趟就等于白来。 林逸为了彻底杜绝这种现象,就把被人损坏的钟乳、石笋、石柱拿给人看,这玩意就是石头! 敲下来卖不了钱! 别再去祸祸了! 本王不让你们破坏,只是因为本王喜欢。 众人将信将疑,但是还是停下了毒手,附近的钟乳石洞终于得以保存。 因为聚集的人太多,山林大火从早烧到晚,绵延几十里,看不到尽头,到处是烟雾,到处是焦黑一片。 林逸每日都提心吊胆,深怕被大火给烤熟了。 这才是他每日待在湖泊边的主要原因。 真被大火包围,大不了跳水里! 芦苇杆做的鱼漂一直没有动静,他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听见小喜子道,“王爷,胡神医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逸在小喜子的搀扶下起身盘坐在石头上,看着已经瘦了一圈,眼睛发黑的胡是录,笑着道,“让你招徒弟,你也不招。” “王爷,” 胡是录毫不顾忌的瘫坐在林逸的边上,“小的已经从学校招了十几个孩子,最终留下的就只有三个,这次全带了出来。” 林逸道,“那就一次性招一百个,说不定最终就能留下十个。” 不管是什么年代,郎中都属于很吃香的职业。 只要有人教,就不怕没人学。 “王爷,那是要管饭的。” 胡是录很想朝这位王爷翻个白眼,家里有多少钱啊? 一下子养一百多个学徒! 而且按照三和的条例,学徒还得给工钱。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就建个医学院,让布政司拿钱! 你去当院长。” “医学院?” 胡是录没明白意思。 “就是专门教人家学医的地方,” 林逸笑着道,“当时候人家学有所成,全是你的徒弟。” “谢王爷。” 胡是录总感觉哪里不妥,可具体又说不出来。 章节目录 172敌袭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所以啊,你看看这多好的事情,一不用出钱管饭,二不用你多管闲事。 每天只要去上上课就行,有什么事的话,学生还能帮你打打下手,等于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林逸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同时你也能为三和培养人才,为三和做贡献。” “王爷说的是,王爷之前说这水玉磨出来可以观察到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和病毒,就是不知道这水玉如何磨?” 胡是录说完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布头裹着的东西。 林逸等他掀开布,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笑着道,“玻璃啊,做的还不错。” “王爷,这是小的委托田世友从南洋洋夷手中购得的,这么一小块,足足五十两银子。” 胡是录见林逸再次把水玉放到了自己手中,长松了一口气,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这位大大咧咧的王爷给摔碎了,重新卷起来,贴胸口放好后道,“购之不易啊。” “放屁,” 林逸笑着道,“那是你没见过世面,安康城里的典当行就有玻璃镜子,想要多少都行。” 梁国虽然海运不盛,但不完全是与外部世界隔绝的,还是有不少传说中的西洋奇珍进来的,其中就包括玻璃。 他一直想“发明”出来。 只是他按照穿越前辈的方法,烧了一年多沙子,没有一次成功! 每次烧出来的都是灰色的浆糊,跟玻璃完全不沾边! 胡是录苦笑道,“王爷,典当行里的水玉动辄几百上千两,小的哪里买得起。” 即使是买得起,他婆娘也不能同意,那得几近倾家荡产。 林逸笑着道,“眼镜店去过没有? 镜片就是玳瑁这类的水晶石做的,还有放大镜,那个镜片都是磨的? 与其问本王,你还不如寻访那些做眼镜的匠人。” 这些都是梁国的人根据实际生产生活总结发明出来的。 胡是录一拍大腿,笑着道? “王爷英明。” “行了? 少些废话? 这些本王都听腻歪了,” 林逸摆摆手道,“就这么着吧? 眨眼就秋天了? 怎么还这么热呢。” 他想着白云城大概要秋收了。 这么多人出来,秋收人手够吗?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着。 厘人、廉人、黔人等部落空地上的粮食、牲口等缴获物越来越少了。 大多数都移到了三和民夫那边。 民夫和供应商居然用盐巴、醋、酱、火油、铜灯,甚至因修路损坏的马车、犁铧、铁锹等东西? 把部落人的东西换了个干净。 许多部落孩子、妇女身上穿的居然都是丝绸! 林逸哭笑不得。 这种手法何曾相似。 工业剪刀差?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 这帮子人学的越来越精了? 都会薅羊毛、割韭菜了! 但是? 两方人都兴高采烈? 他也不好说什么。 夜深人静。 站在帐篷外面值夜的沈初很诧异道? “狗叫了,鸟没叫唤?” 路上毒蛇猛兽防不胜防,许多民夫这次都是带了狗过来的,川州青犬、骨嘴沙皮等至少有百十头。 晚上,只要有人起夜稍微弄点动静? 一条狗叫唤? 百十条狗就一起跟着叫唤。 偶尔牛羊牲口、部落的大象也会跟着一起叫。 甚至附近的鸟都跟着一起喳喳个不停。 现在这么安静? 一点不正常。 “好像是啊? ” 本来懒洋洋的孙邑,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眯缝着眼睛? 四处张望,地上是篝火,抬头是满天繁星,“是不是附近的老林子被火烧干净了,鸟没了窝,都跑了?” “最近几个晚上,哪个晚上没鸟叫了?” 沈初摇头说完,小心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对着里面坐着假寐的小喜子招招手。 小喜子猛地睁开眼,瞧了一眼身后熟睡的林逸,悄悄走了出来。 小喜子低声道,“总管已经出去了,我等在这里好生守着就是了。” “难道总管刚刚出去就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孙邑恍然大悟道,“难怪呢。” 与沈初对视一眼,两人都放心了。 他们对洪应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要有总管出面的事情,就没有搞不定的。 沈初拍拍坐在边上熟睡的余小时。 余小时茫然的睁开眼睛。 沈初道,“去把叶秋喊过来。” 说完又踢了一脚旁边睡得流哈喇子的阿呆。 “干嘛!” 阿呆还还没来得及愤怒的大喊,就被小喜子捂上了嘴巴。 小喜子瞪眼道,“王爷在睡觉,吵醒了王爷,有你好受的。” 阿呆这才平息了愤怒,拍下小喜子的手,没好气的嘟哝了两句。 沈初道,“起来,站直了,警醒一点,万一有什么意外,总管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也是无奈。 不提总管的名字,余小时和阿呆这两混蛋,就听不进一句人话。 突然,距此不远扎营的民夫队伍那边先传出来了动静。 狗吠声响彻山谷两岸,不少人已经举起来火把、铜灯爬上了山查看情况。 接着更多的营地的篝火亮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喊叫声。 沈初都担心随时会炸营,黑灯瞎火的,老子对着儿子砍,弟弟对着哥哥攮,到时候那乐子就大了。 好在不一会儿,他就听见了若有若无,轻不可闻的暗号声,松了一口气。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蚍蜉撼大树!” “一动也不动....” “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六斗就行!” “子系南州狼?” “我乃三和虎!” 每个小旗都有自己的口令。 这是和王爷特意设置的。 光回答对口令没用,还得带上必要的语气声音,比如假装打喷嚏,擤鼻子。 外面人的人猛然一进来,很难摸清这些细节。 稍微一有不对,立马就会有人围上去。 除非是六品以上高手,否则入了军营,插翅难逃。 火把渐渐地汇成了一条长龙,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侍卫队不要乱动。” 沈初低吼,生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很明显,这次敌人的目标应该是和王爷。 “有什么好慌的。” 文昭仪一袭白裙,突然出现了。 “是。” 沈初看到她,忍不住兴奋。 章节目录 173刺杀 om,最快更新朕又不想当皇帝最新章节! 他一下子就安心了。 他对和王爷忠心不假,也愿意舍弃性命。 但是绝不肯轻易,毫无理由的舍弃性命。 他老沈家四代单传,到他这代是务必要生出儿子的,不然真的对不起列祖列宗。 可惜,他老婆接连生了五个闺女,无一男丁。 最糟糕的是又不准他娶小妾。 眼看着他沈家就要断根,老天保佑,他随着和王爷来了三和,偷偷摸摸的娶了一个,怀胎十月,满心欢喜,但是依然是个闺女。 时也命也! 和王爷也说过,想生儿子的,除非家里有皇位想继承。 把所有人都说的胆战心惊,面红耳赤。 他已经打消了生儿子的打算。 可六个闺女,两个媳妇不能就轻易丢了吧! 自己要是死了,她们还怎么活? 至少有生之年,得给六个闺女赚个嫁妆钱吧? 再说,他不在了,这几个闺女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想到这里,他替着文昭仪搬了把椅子,小喜子帮着沏了茶。 文昭仪抱着茶杯,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文昭仪手里的茶盖一合一起,猛然停下了,看向了在那哈欠连天的叶秋。 叶秋耳朵一耸,趁着余小时不注意,夺下他手里锤子,飞升上了林逸的帐篷,迎上了一柄在月光下发着寒光的铁钩。 锤子直接砸向了铁钩的主人胸口——穿着黑衣罗裳,满脸胡须的大汉。 咣当一声中,大汉不停的倒退,最后落地。 月光下,两人一动不动。 “至尊?” 大汉不经易皱了皱眉头。 “来了,就别走了。” 叶秋直接扔了铁锤,余小时已经赶了过来? 一把接过,然后愤恨的看向叶秋。 “王八蛋!” 余小时挥举铁锤,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向了大汉。 大汉躲都没躲? 铁钩直接对准了余小时铁锤的锤柄。 正要作势用力? 眼前又多了一柄锤子。 阿呆腾起? 一锤子砸向了大汉。 这一次,大汉不得不撤回了钩子。 同时面对两名七品,他不敢托大。 终究是退了一步? 也仅仅是一步! 他是至尊! 但是? 叶秋出手了。 大汉这一次放弃余小时与阿呆,一跺脚退开了几十丈。 正要落地,突然脖子一疼? 伸手一摸? 感觉到了一股温热。 那是热血的感觉。 看着朝着自己走的越来越近的女人? 正要说什么? 突然就直接倒地了。 脖子、身体分成了两半。 “多谢文昭仪!” 同样跟随而来的沈初朝着文昭仪道谢。 文昭仪没说话?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山巅。 “你们照看好这里? 不要乱走。” 文昭仪说完就直奔山巅之上。 沈初看着文昭仪的影子消失后,面色又渐渐地凝重了起来,疏影横斜中走出来一矮一瘦两个人。 “这就是阿育国的至尊?” 善因带着洪安、方皮、崔耿仁、潘多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叶秋笑着道,“叶公子? 至尊就是九品?” 叶秋没有说话? 直勾勾的看向一矮一瘦两个人。 潘多走上前来? 与叶秋对视一眼? 二人一起,同时出手了。 叶秋直接对上那个矮个子。 潘多以八品巅峰,直接对上那个瘦高个。 善因、余小时几乎也同时跟上? 帮着潘多左右围攻。 噗通一声,方皮第一个倒地,吐出了一个血,气的哇哇直叫。 深夜。 嘶吼声。 惨叫声。 牲口的惊叫声。 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林逸睡得再死,终究还是被吵醒了。 “王爷,” 小喜子赶忙扶起他,“外面的人没了规矩,回头小的一定好好训斥他们。 这么不晓事,扰了王爷休息。” “不对,” 林逸摇头,他又不是真的是傻子,“有人偷袭了?”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放心,宵小之辈,不堪一击。” 林逸起身,坐在案子边,等小喜子泡好茶,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出去看看吧。” 小喜子道,“王爷,外面乱糟糟的,回头再出去吧。” 林逸端着茶杯,正要说话,看到了出现帐篷门口的一个黑影子。 “大胆! 你是何人!” 小喜子站在林逸的身前,把他护的紧紧的。 林逸心也一凛。 人都死哪里去了? 怎么就随意让不认识的人进来了? 黑衣人从头包到脚,进入灯火通明的帐篷后,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 林逸跟当初看到杜隐娘一样,想不出成语,如何形容这绝世容颜。 “姑娘,这么漂亮,打打杀杀的不好吧,” 林逸的眼光一直在女子手中的剑上,“和气生财,你好我也好。” “你是和王?” 女子即使充满杀气,也是声如莺啼,细声细气。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林逸再次端起杯子,笑着道,“在下正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的和王,林逸! 不知美女有何指教? 再多说一句,在下尚未婚配! 美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天知道,看到那冒着寒光的剑,他有多紧张! 女子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巧言令色之徒! 死不足惜!” 小喜子与女子几乎同时拔尖,但是,终究慢了一步,女子的剑快要刺到了他的胸口。 小喜子毫不惊悚,两只手直接握在了剑上,鲜血淋漓。 “小喜子!” 林逸吓得目瞪口呆! 正要毫不犹豫的,爪牙舞爪的扑向女子,头顶的帐篷撕裂开,一道影子直接朝向女子。 女子在刹那间就退开了。 小喜子终于躲过一截。 “总管!” 小喜子大喜。 “小应子,你来的真巧。” 林逸看到是洪应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的来迟,让王爷受惊了。” 洪应突然泪流满面,朝着林逸噗通噗通磕了好几个响头。 “能活着再说吧。” 林逸突然有点绝望,眼前就俩太监,这女子功夫好像还不低。 此刻,没有大喊大叫,已经是他最后的矜持和倔强! “谢王爷!” 洪应起身,看向女子,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东西,死!” 章节目录 174、引蛇出洞 “就凭你吗? 你忘记了,你本就是手下败将,” 女子看向洪应,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上次本座没杀了你,让你跑了,这次你没那样的机会了。” 洪应冷哼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师太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上次?” 林逸隐隐地抓住了什么,皱眉道,“你是寂照庵的人?” “你还不算太笨,” 女子笑吟吟的道,“本座已经三十年未曾下山了,想不到第一次下山会来到这里。 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也是值了。” “你们寂照庵果然好的很啊,”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居然勾结外族! 其心可诛,其罪难免!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拯救天下苍生?” 居然和阿育人一起来刺杀他! 这还要脸不要了! “和王爷想必是误会了,本座与阿育人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女子笑着道,“本座虽然自负武功了得,可也不能随意出入这营帐之中,想不到今日这阿育人给了本座机会。 要怪就怪王爷自己倒霉吧。 本座今日是要取你性命的。” “得,” 林逸叹气道,“师太,即使是让本王死,也得让本王死个明白吧? 是谁让你来杀本王的? 雍王? 老子没得罪他吧! 何必苦苦相逼!” 除了雍王,林逸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寂照庵行事,何曾受过他人指手画脚?” 女子傲然道,“再说,雍王宅心仁厚,又怎会对和王爷发难?” “那你跟老子过不去?” 林逸是真的怒了,“你们的胆子这么大嘛,老子是藩王,你杀了老子,等同于谋反! 你们寂照庵就这么迫不及待?” “雍王不杀你,可我寂照庵不得不为雍王考虑,雍王的障碍自然是越少越好,” 女子话锋一转道,“说到胆量,还是和王爷的更大,与布政司勾结,擅赋,王爷在三和所作所为,与谋逆又有什么区别?” 林逸听见这话更不服气了,没好气的道,“论威胁,不是太子威胁更大吗? 舍近求远,来找老子的麻烦,何必呢?” 怎么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雍王的对手呢? 这剧情发展的有点不对劲啊! 女子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可不会亲征。” “嗯?” 林逸瞬间明白了。 太子没有军权,没有一兵一卒,更何况老皇帝病重,又没法借势了,就是个纸老虎。 而自己手中不但有封地,有兵,有钱粮,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舅舅。 虽然那个舅舅更亲近雍王,但是也是一个变数。 “那七皇子南陵王呢?” 林逸突然有点好奇了,人家同样去了封地,外公还是梅静枝。 梅静枝可比自己那亲舅舅靠谱多了,是七皇子的铁杆。 “哼,” 女子冷笑道,“南陵王可没有和王爷你这样笼络人心的好手段,连本座那好师姐都与王爷相厚,全力帮衬王爷。 而且,这白云城的人都对王爷交口称赞呢。” 说完后便回过了头,看着从帐篷门口缓缓走进来的文昭仪。 文昭仪笑着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妹,真是可喜可贺。” “师妹?” 林逸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师姐,师妹”这样的称呼从两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是被震惊了。 这些娘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长的跟小姑娘似得,如花似玉,水嫩光滑! “不错,她正是寂照庵的首座静宽,我的好师妹,” 文昭仪继续道,“我大梁国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 “失敬,失敬!” 林逸突然有点慌! 上次叶秋和洪应就是被这娘们给打伤的,洪应为此还差点送掉半条命。 林逸拱手道,“师姐师妹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你看我等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那你觉得呢?” 静宽突然挥掌,直奔林逸而去。 在林逸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洪应直接挡在了中间,同样一掌挥过去。 “咦? 想不到你这公公进步如此神速,倒是本座失算了,” 静宽一边说话的同时,右掌对上了夹攻而来的文昭仪,左掌逼退洪应,“今天更留不得你了!” 被两人围攻,依然气定神闲。 “说打就打,不讲道义啊!” 林逸看着全部变成碎片的桌椅,吓得瘫倒在了身后扶着他的小喜子身上。 每次静宽朝着林逸过来,洪应总是及时的挡在中间。 三人越打越是激烈,身形很快,林逸只能看见道道残影。 不一会儿三人已经撞破帐篷,跑到外面打了。 “王爷,你没事吧?” 小喜子赶忙安抚道,“王爷放心,文昭仪和总管一起,肯定让这女人有去无回。” “我没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林逸看着小喜子的手腕处一片血肉模糊,担忧的道,“赶紧去找葫芦包扎,这么继续流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真死了,本王也没功夫去给你烧纸。” “王爷放心,”小喜子从衣服下摆上直接撕了一块布,包扎在手腕上,笑着道,“你看看,这就行了,小的是习武之人,这种伤算不得什么。” 他的心情很是沮丧。 自从练了辟邪剑法,他功力突飞猛进。 但是,想不到今日,只一招,就被人败了! 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嘛! 看来平时师父与自己喂招,是可以留手的,如果下死手,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林逸望着被装出大窟窿的帐篷,叹气道,“真她娘的操蛋,没事非来找老子麻烦。” 说着出了帐篷,值守在门口的十几个侍卫全部躺在地上,他赶忙走过去一个个试了呼吸,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爷节哀,” 小喜子道,“能为王爷尽忠,也是他们的福气。” “寂照庵!” 林逸气的浑身发抖,“此仇不共戴天......” “王爷,” 沈初扶着浑身是血的麻贵走过来,“除了两名地尊逃跑,其余人等已经全部伏诛!” 营地、山上到处是火把,到处是欢呼声,牲口的嘶鸣声。 林逸道,“受伤的赶紧治疗,其余兄弟火化了,带骨灰回去安葬。” 等着沈初等人退下后,他就坐在营帐门口,看着星空发呆。 对于站在自己面前的何吉祥视而不见。 “王爷.....” 小喜子在林逸身前重新置了桌子,沏上了茶。 “这是谁的主意?” 林逸突然问。 何吉祥跪下道,“老夫知罪,请王爷责罚!” “引蛇出洞,” 林逸这会终于想明白了,“拿本王做诱饵,这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该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舍家弃业跟着本王来三和,本来就是亏欠他们。 现在又丢了性命,本王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按照平时的防卫,里三层外三层,暗哨明哨遍布,任静宽武功通天,也没机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自己帐篷的。 只有一个可能,自己是诱饵。 而十几个侍卫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吉祥大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爷何须如此悲伤。” “哎,你辛苦了,下去吧。” 林逸不好责怪何吉祥,人家也是为了自己。 说白了,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所有人都是在替自己受过。 章节目录 175、归程 战争。 死人在所难免。 何况,他已经见了多次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觉。 但是,这次不一样,死去的侍卫都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近人。 看着他们悄无声息的死去,自己很是不好受。 小喜子安排人重新搭完帐篷,收拾好里面卫生,走过来道,“王爷,夜深了,还是早点就寝吧。” 林逸点点头道,“有了那臭娘们的消息,早点通知我。” 刚才帐中,洪应与静宽能打个不分伯仲,他很是惊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小瞧了洪应。 真如文昭仪所说,他可能真的入了大宗师..... 但是他依然不指望能留下静宽,只要这次洪应不要再出事就好了。 躺在床上,一夜碾转反侧,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从小喜子那里还是没有得到关于洪应的消息,便吃了点东西,又接着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接近午时。 起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扫昨晚的抑郁。 相反的是,他身边人因为带伤,几乎各个没精打采。 除了没心没肺的余小时和阿呆,受伤也不影响他俩在那大口大口的啃骨头,林逸在边上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 “王爷,熊掌!” 余小时举起来道,“你吃吗?” “不吃。” 林逸直接拒绝了,只是替方圆左右的动物感觉悲哀。 “王爷,” 何吉祥一边说一边看着林逸的表情道,“昨晚死伤三百余人,老夫已经妥善安置了。” 林逸问,“昨晚,阿育国到底来了多少人?” 何吉祥道,“三百余人,皆是高手,其中有四名地尊高手,一名为洪总管所杀,一名为文昭仪所杀。” “地尊,” 林逸苦笑道? “阿育国是真的下本钱了啊? 最可恶的还是这寂照庵,居然趁火打劫? 老子早晚要摁死她们? 记住了,将来寂照庵要鸡犬不留!” 漂亮又怎么样? 他脸盲? 想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管对方漂亮不漂亮! 对敌人的仁慈? 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况是这种随时想杀自己的。 何吉祥高兴地道? “王爷英明。” 林逸见何吉祥还不走,就问道,“还有事? 直接一起说完吧,本王能承受的住。” 他已经做好了听最坏消息的打算。 何吉祥道? “昨晚那些南洋土人受惊? 慌乱间到处跑,已经走失了两千余人。” “放烽火吧,想回来的自然会回来,” 林逸笑着道,“不想回来的? 就随便吧,深山老林里? 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前些日子与阿育人作战,这些土人跑的最快? 连搬运物资都做不到,所以现在压根就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这些人哪怕是学了功夫? 也就只配看看孩子? 种种地了。 吃好中饭? 林逸局抱着茶杯,一直端坐在营帐门口,不时的朝着远处张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阳堪堪落山的时候,他看到了文昭仪的身影。 “小应子呢?” 林逸腾的站起身,左看右看,没有见到洪应的身影。 他有点慌张。 小喜子也跟着伸着脖子到处张望,然后等文昭仪回话。 文昭仪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担心这个狗奴才? 也不问我有事没事?” 林逸笑着道,“姐姐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自然是无事了。 小应子武功低微,不能与姐姐相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文昭仪冷哼道,“你放心吧,那奴才现在功夫比我还高,死不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逸又往前面走了几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洪应蹒跚的身影。 “师父!” “总管....” 小喜子与沈初等人急忙跑过去,把他搀扶了过来。 “你这是又受伤了?” 林逸皱眉,气愤的道,“每次都是瞎逞能,打不过不会跑啊,本王这是什么命,遇到你这种蠢货。” 洪应陪笑道,“让王爷操心了,小的受的是轻伤,修养两天就好,没大碍的。” “那娘们呢?” 刚刚文昭仪根本就不给林逸问话的机会,林逸只能问洪应了。 “王爷,她的功夫很高,我与文昭仪联手,也没能奈何她,但是她想杀我二人,也是难比登天,” 洪应叹气道,“让王爷失望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她蹦跶几天,” 林逸看向旁边的卞京道,“炮轰寂照庵,将来全指望你了。” 卞京急忙道,“老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林逸对小喜子道,“扶你师父下去好好休息。” 小喜子再次走上前去,对上师父要吃人的眼神,赶忙低下了头。 他这次真的让师父失望了! 居然没有撑过人家一招! 如果不是师父来的及时,自己死不足惜,万一王爷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洪应正欲张口,就听见林逸不耐烦的道,“要教训徒弟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别废话,赶紧去休息。” 三和的营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众人经过昨夜之事,内心却受到了震撼。 特别是叶秋。 昨夜文昭仪一招杀了一名地尊——九品高手! 那场景,现在都难以忘怀。 九品面对大宗师,只能任由宰杀,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又不能想起当初洪应追自己的场景,那是留了余地的。 要不然现在自己已经是骷髅了。 以往自己引以自傲的身手,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林逸在此停留了十日,阿育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这一日早上,正准备去钓鱼的时候,潘多走进来道,“王爷,阿育人集结在十万大山的大军退了。” “退了?” 林逸喃喃道,“就这么退了?” “是!” 潘多大声道,“脚夫蹲守了三日,确认消息以后才送回来的。” “那咱们?” 林逸看向何吉祥。 何吉祥笑着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阿育人一定是听说了王爷的威名,自知不敌,这才退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策! 老夫这就下令班师。” “行,明日启程。”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能干,显得梅静枝有点无能了? 想当年,梅静枝十万大军,在这盘桓了近两年才班师回朝的! 能回白云城,大多数人都很高兴。 可大家对本地的部落却是依依不舍。 这世道聪明人太多了,像廉人、黔人这样淳朴、诚恳的人,不多了。 交往短短这些日子,几万民夫,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点! 临走之前,拍着胸脯保证,下次还会再来! 不来才是傻子哟! 一块盐巴换一粒金豆子,一瓶酒换一块银子,一本万利! 没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了。 回程林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左右是洪应和文昭仪。 秋末,冬天将近,枫树、山乌桕及槭树等已经开始红艳起来,色彩丰富绚烂。 林逸心情大好,偶尔来一场小雨,也让人觉得无伤大雅。 但是路过一处山峰,气温急遽之下,一路冰挂,连瀑布都被冻住了,成了大冰坨子。 那些把衣服换给部落,此刻光着膀子的民夫们,各个把帐篷、麻袋、布帘裹在身上御寒,缩着脖子,大骂老天爷不正常。 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雪长啥样,何况是冰。 好在路程不长,而且来的时候路面做过平整,此刻回去的时候,一路畅通。 大家都熬了过去。 没用一个月,林逸骑在驴子上就看到了白云大庙高高地塔尖。 章节目录 176、三年计划{二合一} 多少日月流转,多少岁月流逝,西江水依然昼夜不停。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候鸟格外的多,大概是北方比往年冷的太多吧,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铺的全是,大雁、鹭鸟、野鸬鹚,叫唤个不停。 许多鸟类都是会潜水的,大鱼小鱼一把抓。 “不科学啊,今年怎么会这么冷?” 林逸吹着江风,不自觉的把袍子紧了紧。 洪应走过来道,“王爷,要不再披上一件吧?” 林逸笑着道,“没那么夸张,用不着,到家再说吧。” 缓缓穿过西江大桥后,这次没用他催促,向来又懒又倔的驴子,跑得格外的快。 最先迎过来的是在河岸公路上晒稻谷的孩子。 白云城的壮劳力都去打仗了,留下的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他们是这次秋收的主力。 “和王爷回来了!” “打赢啦!” “......” 一群孩子发疯似的围着大军前后奔跑呼叫。 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父亲、舅舅、爷爷,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直接扑了上去。 还没找到亲人的,就撒开腿往大军的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整个白云城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不经意间就把那些死者家属的悲痛给遮掩住了。 “死者家属好生安抚,” 林逸对着迎过来的善琦道,“另外,摆万人宴,今晚本王请所有人吃饭喝酒。” “王爷英明。” 善琦笑不出来。 你请? 还不是布政司的钱! “哈哈.....” 蓝天、白云、川流不息的河水,热闹的人群。 林逸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对白云城原本的抗拒,慢慢的变成了一种归属感。 “我是谁?” 他突然回过头问。 “和王爷?” 善琦和谢赞等人一脸懵逼。 这话问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是和王爷啊! 当朝的第九皇子! 你还能是谁? 没睡醒吧? 还是打仗打糊涂了? “王爷乃是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的道。 这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突兀。 所有人看向林逸,见他满脸的笑意,就立马明白过来了。 “三和之王? 白云城之主!” 谢赞和陈德胜先跪下? 紧接着是善琦、卞京等人,身后是上万民夫、官兵、土人。 “三和之王? 白云城之主!” 一声高过一声。 受这气氛的感染? 跟随而来的黔人、厘人也从大象、马匹上下来,学着人群一起跪着。 “我是三和之王? 白云城之主!” 林逸突然意气风发的道,“那有人来抢怎么办?” “杀!” “杀!” “.......” 身震苍穹。 惊起了两岸的候鸟? 飞起来的时候遮天蔽日。 “我想好了? ” 林逸看向谢赞等人道,“我不想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些讨厌的人。” 寂照庵! 雍王! 厚颜无耻! 让人恶心。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 何况退了,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横竖都是一个结果。 “王爷英明!” 一众老头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和王爷怎么突然开窍了? 不敢置信! “他们要战? 那便来吧。” 林逸有时候真的想做个傻子。 做错了事情? 一想到自己是个傻子,就能安慰了。 但是一想到寂照庵的所作所为,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当自己是包子啊,想咬就来咬一口。 “战!” “战!” “......” 这一次,不分男女老幼? 皆跟着一起喊! “三和人永不为奴!” 余小时突然举着锤子,冷不丁的在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三和人永不为奴!” “........” 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次喊得最起劲的是那些部落人。 “哈哈.....” 林逸大笑而去。 回到府里后? 林逸没吃东西,躺在自己怀念已久的躺椅上? 抱着茶杯,看着下面跪成一排的众人道? “本王离开几个月? 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王爷!” 齐鹏推着轮椅? 越过众人,拱手道,“圣上宣谕:内禅,传位太子,归政退闲。” “退位?” 林逸冷哼道,“我老子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今日才跟我说?” 齐鹏道,“王爷,在下也是今日夜里才收到的消息。” “太子还是太着急了些,” 林逸摇了摇头后,抿了一口茶,“他也不想想,掌握了一个安康城,就能掌控天下吗? 我这些兄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善琦道,“一切由王爷定夺。” “高筑墙,广积粮,静观其变,先看着本王的其他兄弟施展手段,” 林逸笑着道,“我那老子一世英明,想不到临老居然让儿子给幽禁了,估计这会啊,正后悔的扇自己嘴巴呢。 不过,这会除了自扇嘴巴玩,也没别的好做的了。” 下面的人静默不语。 怎么接话茬? 难道和他一起骂皇帝? “本王记得你们吹过的牛,三品成军,化劲成军,怎么怎么样,” 林逸冷哼道,“我希望你们为你们吹过的牛负责,能不能变成现实?” 何吉祥赶忙道,“王爷放心,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其实这次与阿育人一战,三和大军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毕竟传说中凶悍的阿育国大军,也只坚持了一日。 都这样了,还要怎么样? 想当初,梅静枝十万大军,与阿育人大小战百场后,才平定下来的。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打着哈欠道,“本王躺一会。 把那些黔人、厘人看紧了,别让他们到处惹事。” 等众人退下去后,躺在椅子上,一直睡到下晚。 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摸桌子上的茶盏,温热的。 一口灌下去,微闭了一会眼睛,然后睁开,站起身道,“本王要去洗澡,太臭了。” 明月笑着道,“王爷,早就准备好了。” 林逸摆摆手道,“不在家里洗,去山上泡温泉。” 木桶里就那么点水,洗来洗去,都是喝自己洗脚水。 出了府门,上了备好的马车,直接往山上去。 前后左右百十名护卫,他实在是被寂照庵弄出了心里阴影。 不管护卫们有用没用,人多一点,有安全感。 “从此以后,本王就不能自由自在的在这白云城行走了,” 林逸叹气道,“没皇帝的命,却得了皇帝的病,这叫什么事。” “小的知罪!” 洪应羞愧的道,“都是小的学艺不精。” “这是本王的宿命,” 林逸笑着道,“你真的入了这什么大宗师?” 到现在,他都有点不相信。 “是,” 洪应一下子高兴起来,天见可怜,他身上的功夫,再次引起过王爷的关注,“小的会元功快至圆满了。” “你是怎么学的?” 林逸是真的非常好奇,在他的眼里,洪应一直只是个听他生出错觉的书迷。 “王爷的书里都有上乘的修习功夫呢,” 洪应陪笑道,“小的一直就是跟着书上学的。” “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林逸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相信吧,学功法,有点鬼扯。 说不相信吧,事实就在眼前。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毕竟,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到山脚下,马车停下,山路崎岖潮湿,行走不便。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一边走一边道,“回头跟卞京再说一下,到山顶的路要修。” 洪应笑着道,“王爷,您放心,回头就让卞京修。” 温泉的泉眼不大,林逸整个人躺下去刚刚好,两只手趴在岸边的石头上,仰着脑袋,偶尔抿口茶,吃个糕点。 一直洗到天渐渐变黑。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下葬的队伍,老人和孩子哭的不成样子。 林逸不忍心看,让洪应驾马车绕着走。 晚上,有气无力的吃了点东西,一觉睡到第二天自然醒。 这是一年中盖被子睡觉最舒服的季节。 善琦等人一早就候在了外面。 林逸洗漱完后,才走出来道,“有什么事,一早就过来?” 善琦笑着道,“王爷,已经午时了。” “午时了?” 林逸望了一眼高挂的太阳,“本王一点感觉都没有。” 善琦道,“田世友飞鸽传书,大船在送雍王大军回雍州的路上为齐州水师围攻,所幸脱险,预计后日就回来了。” “齐州?” 林逸皱着眉头道,“这水师提举是何人,是疯掉了,还是投靠了太子?” 善琦道,“水师提举乃是梅静枝的旧将赵朝留。” 林逸笑着道,“原来是老七搞的鬼,狗咬狗一嘴毛,随便他们折腾吧。 咱们啊,在旁边先看热闹。 眼前,先顾着自己,三和最缺人,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始终困扰三和发展的就是劳动力! 千里沃野,荒着太可惜了。 眼前厘人、廉人拖家带口,已经有两万多人过来。 但是,他们算不得劳动力,一是不会种地,二是生性狂野,不受拘束,肯定不会进作坊。 根本没机会享受九九六的福报。 这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用处,算得了战力。 卞京犹豫了一下道,“王爷,通往阿育国的路可以暂缓,老夫建议先修通到洪州的路。 到时候洪州的瓷器到我三和就更容易了。” 洪州的瓷器通过大船带到南洋,换回来的都是一船又一船的金银珠宝。 “行,” 林逸沉吟了一会道,“韩辉这些流匪去哪里了? 还有我那好舅舅呢?” 王庆邦道,“韩辉依然与袁将军大军对峙,不过朝中已经下令,要求袁将军和梅静枝一起班师回朝,参与内禅大礼。” “我舅舅这个老实人大概是不会抗旨的,” 林逸叹气道,“梅静枝就说不准了。” “正是,” 王庆邦点点头道,“袁将军正准备鸣金收兵,而梅静枝率军一路追着叛军,已经出了南州,依老夫看,方向大概是南陵。” 林逸笑着道,“老七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罩着他的外公,” 王庆邦又接着道,“梅静枝在临行前,给南州水师提举蒋侃定了十八条罪状,蒋侃带着家人上了水师大船,至今不知所踪。” “嗯,梅静枝不愧是杀伐果断之辈,是个狠人啊,” 林逸乐了,“通知张勉和杜三河,下次见到蒋侃这王八蛋不用客气,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本王,要么就得被本王砍。” “是,”王庆邦清了清嗓子道,“和顺郡王带着家小,往江南去了。” “老东西,自己跑就算了,何必带上本王那未过门的妃子。” 想到这里,林逸咬牙切齿! 他讨个老婆容易嘛! 让他受这么多波折! 下面的众人都忍住了笑。 见林逸再没有交代,都躬身退下。 自从林逸确定不再让着那帮王八蛋后,他拿出了部分精力出来,开始思考三和的发展。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拿出来了一份“三年计划”: 三年内,三和要拥有百万人口; 人人吃饱饭; 实行三年义务教育,适龄儿童强制入学; 全民皆兵,常备军保持在两万以上; 之后,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重置驯象卫。 他是见识过象兵威力的,化劲高手都经不住粗壮的大象蹄子踢一下,如果到时候运用到战场上,那效果,完全能想象的到! 最高兴的莫过于黔人。 来三和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发现了金银的无穷妙用,只要手里有这玩意,醇香楼里的白净的的跟仙女似得姑娘就能对他们开眉展眼。 就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他们可算长了眼界了,什么头人老婆,闺女,长的也就那样,黑不溜秋的,让他们放弃幻想的同时,也改变了他们的审美。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手中积攒的金银早就让那些可恶得三和人给骗了个干净。 原本的好兄弟,现在见面分外眼红。 恨不得一叉子攮过去。 在三和,做啥都要花钱,没钱简直寸步难行。 以往他们都习惯了捕猎,活见鬼的是,白云城附近的山头,除了猴子就是水獭,找只野猪都不容易。 居白云城大不易。 章节目录 177、内禅大礼{二合一} 生活困难,许多黔人头人已经在商量回老家。 这时候,和王爷重建驯象卫,包吃住。 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可是从他们身上赚过钱的三和人却非常不高兴,原本是指望从他们身上继续赚钱的,可他们不仅跟到了三和,还准备定居,这就不那么好了。 这些人到处打架惹事,随地大小便,本来就够可气了。 更可气的是白云城捕快双重标准,居然不罚他们劳改! 好在随着黔人加入了驯象卫,厘人、廉人入了三和卫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这种情况在慢慢改变。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格外冷。 白云城老人说,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 躺大街上的懒汉,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每日睡觉都提心吊胆,生怕第二天醒不过来。 不得已,许多人都进了修路的队伍,能吃饱饭不说,晚上有住处,有被子盖。 “真他娘的冷,这天根本就不正常啊。” 林逸在院子呆不下去,干脆进了客厅,望着外面突然飘起来的濛濛细雨。 现在他出门的次数愈发少了,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折腾别人,也是折腾自己。 还是安安稳稳的窝在家里比较好。 想着,早日灭了寂照庵那群娘们! 自己也可以重新在阳光下行走。 “王爷,” 明月又给林逸重新沏了茶,笑着道,“听说那些廉人天天嚷着要回去,就是因为冻得受不了。” “这会安康城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呢,” 林逸不自觉的又想到了老娘和妹妹,“三和再冷,冻不死人,安康城会冻死人的。” 每年冬季的早晨,安康城兵马都会拉一车又一车冰冷的尸体出城,大多数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民。 紫霞附和道,“所以奴婢更喜欢三和,王爷治理有方,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开心? 奴婢每日也跟着欢喜。” “你这小嘴啊? 越来越会哄人了,” 林逸乐不可支的道?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田世友带着三十几艘大船回来这天? 他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下晚,太阳的光芒散尽? 冷风呜咽,光着膀子的他?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包统领? 好久不见!” 田世友迎上包奎,拱手道,“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还成,” 包奎笑着道? “按照你上次的信? 十日前你就应该回来的,想不到今日才回来。” 弄得和王爷天天让他在这岸上守着。 田世友叹气道,“路上遇上了飓风,只能找个小岛躲着,吃不好喝不好? 折腾了这么些天。” 包奎笑着道,“能平安归来便好。” 田世友道? “在下洗漱一番再去见王爷?” 包奎笑着道,“王爷不是在乎那些虚礼的? 还是现在就跟在下去吧。” 田世友点点头,从边上的捕快手里牵过来一头马? 径直骑上? 跟上了包奎。 到大门后? 先是看看方皮,然后又看看崔耿仁,对着崔耿仁道,“衣服借用一下。” 在和王爷面前冻得浑身发抖,像什么样子? 崔耿仁脱了衣衫直接扔给了光着膀子的田世友,叮嘱道,“记得还回来。” “一定。” 田世友跟上包奎大笑着进了府里。 “王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林逸看了他一眼,继续专注于罐子里的蛐蛐。 这是他呆发霉之后,另外想出来的娱乐。 只是没想到,不到两日,白云城就开始了第一届蛐蛐大赛,赌徒们红着眼睛下注。 弄得他都想把蛐蛐给扔了,败坏三和风气,谈和发展? “王爷,”田世友站起身道,“在下已经把雍王的军队送回雍州了。” “给钱了吗?” 林逸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关心有没有拿到钱。 “拿了,” 田世友道,“雍州漫天大雪,天寒地冻,海面结冰,许多军士一下船就冻伤冻死。” “那也挺惨的,”林逸漫不经心的道,“瓦旦人退了吗?” “这个在下不清楚,” 田世友小心翼翼的道,“听说杨长春已经为雍王所用。” “还有呢?” 林逸接着问。 田世友把大船被齐州水师攻击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道,“依在下的浅见,这齐州水师并未付诸全力,要不然在下也没机会回来。” “哦?” 林逸诧异了一下,“这么说本王还要欠那个提举,叫什么来着,欠他人情了?” “赵朝留,”田世友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道了谢后,又道,“似乎并不愿意与雍王为难。” “不知道是我三和的船吗?”林逸好奇的问道。 “王爷,我三和水师初建,水獭旗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 田世友总感觉这位和王爷跟之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 “那就是看雍王的面子了,不是看本王的面子,” 林逸淡淡的道,“本王也不欠他,以后见着他也不用客气。” 田世友道,“正是。” 林逸道,“本王知道了,一路劳顿,回家休息吧。” “是。” 田世友躬身退下,刚到手的热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 出门见叶秋与小喜子在那比试剑法,你来我往,剑影纵横,他忍不住叫了声好。 叶秋笑嘻嘻的道,“田当家的,我觉得你与这辟邪剑法有缘,要不在下跟总管说一声,明日一起来学。” “放你娘的屁!” 田世友气急败坏的大骂一声后,急匆匆的跑了,再不敢停留。 开玩笑,好好地去做太监! 那真是脑子有病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一个穿着白衣,手执竹节的年轻人突然道,“叶公子,你近日有血光之灾,不得不防,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在府上多停留的好。” “王栋,王爷让你跟着孙兴那老道士学摸骨算命,是诓别人钱的,不是来消遣自己人的。” 一向自傲的叶秋,面对这个瞎子,居然不敢下狠话。 因为这瞎子每言必中。 真是邪了门了。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让人恐惧。 王栋摇摇头道,“我从不打诳语,公子不信也罢。” “老子已经是九品?还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叶秋有点气急败坏。 这家伙就是乌鸦嘴啊! 向来是说什么来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王栋摇摇头,拄着竹节,直接走了。 虽然是瞎子,但是好像跟长了眼睛似得,在没有任何人引领,也没有任何人搀扶,快速的出了和王府。 当晚。 叶秋挨了洪应的揍,额头出了血。 王栋再次让众人惊为天人,这真是神算子啊。 不服气又不行。 他们真的担心孙兴这老道士教会徒弟,饿死自己,本事跟徒弟比差了老远了。 孙兴自己当然也苦恼。 白云大庙的香火愈发盛了,生意愈发好了。 可是大部分人都是奔着他这个徒弟来的。 毕竟神算子这个名头已经响彻白云城了。 到如今,他这个师父居然要给徒弟打下手。 但是,他这个徒弟也是有优点的,对钱财没有一点概念,赚上来的钱,大部分都在他的手里。 为了钱,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徒儿,来洗洗脚,真是辛苦了啊。” 孙兴带着徒儿从胡板泉家回来,赚了十两银子,高兴地找不着北,主动给徒弟打水洗脚。 “谢师父。” 王栋一动不动,由着师父给自己脱鞋子拖袜子。 等脚落到盆里,一边搓,一边道,“师父,胡家以后莫要再去了。” “为什么?” 孙兴不解的道,“这白云城的大户人家,还有谁家给钱比胡家大气爽快的? 徒儿,咱们师徒再努力努力,等赚着钱,师父给你娶个老婆。” “师父,平地登雪上九霄,” 王栋淡淡的道,“师父,你比徒儿还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平地登雪上九霄.....” 孙兴浑身一震,喃喃道,“这他娘的谁也救不了啊。 行了,那就不管了,以后再找咱们,就托病吧。 奶奶个熊,不能去找晦气。” “是,徒儿谨遵教诲。” 王栋满意的笑了。 “听为师飞话自然是不会错的。” 孙兴大笑。 年关将近。 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回到了白云城。 二百多艘大船挤满了西江,一眼望不到头。 一到下学的时间,白云城的孩子就一窝蜂的跳上大船,跟猴子似得,在上面攀来爬去。 孩子的世界比成人的世界单纯,但是矛盾却是同样多。 孩子之间也拉帮结派,不管有没有学过武功,免不了互相斗殴,群殴规模,通常都是三十人以上。 按照白云城的律法,打架是要送去劳改的。 但是,面对这些半大崽子,捕快们都下不了手。 去请教林逸,林逸只说孩子们都是闲的。 凡是犯错的孩子罚抄一百遍。 年三十这天,齐鹏终于送来了关于都城的消息。 “太子登基,年号正昌,尊德隆皇帝为太上皇帝,训政。 礼部恭宣正昌皇帝钦奉太上皇帝,传位诏书,金凤颁诏,宣示天下.....” 林逸读完后,直接扔了手里的纸条,“闹吧,使劲闹吧,本王倒是要看看,最后谁是渔翁,谁是黄雀。” “王爷,” 齐鹏接着道,“娘娘与公主无恙,请王爷放心。” “老大要是敢做混账事,一定与他闹个头破血流,” 林逸又接着道,“明天就是就是新的一年了,正昌元年,真是改朝换代咯.....” 善琦道,“王爷,梅将军的七万大军已经入了南陵。” “我那舅舅呢?” 林逸端起来茶盏,“他不是要做忠臣嘛,回安康城没有?” 善琦道,“此刻大军恐怕已经到了江南。” “盯着一点,” 林逸叹气道,“本王舅舅多,死个一个两个倒是真无所谓,但是我老娘最与这位舅舅亲厚,他要是死了,我那老娘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 还是让他活着吧。” “王爷英明!” 善琦正色道,“想必太子殿下不会出这种昏招。” “未必,” 林逸摇头道,“老大在太子的位置上呆了三十年,早就不算正常人了,还是小心为上。” 正常人就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把他老子给幽禁了! 善琦道,“是。” 林逸好奇的道,“这宇伯须,宇文涉父子背叛我还能理解,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是这何瑾,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风险?” 有三朝元老。 何曾有过三朝宦官? 一个宦官终生也只能依附一人。 善琦道,“想必太子应该是抓住了何瑾的把柄。” 陈德胜摇头道,“何瑾手握廷卫,位高权重,岂是太子能要挟的?” 卞京点头道,“所言甚是,何瑾绝不是如此轻易妥协之人。” “猜不透就不猜了,” 林逸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那江重眼前是什么意思? 据本王所知,他跟太子可没那么好的关系。 两人以前就互相不对付,恨不得互相给砍了。” 齐鹏拱手道,“江重的态度还不是那么明朗。”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哎,头疼,先别管了,今日是年三十,大家一起过年吧,本王与众位痛饮,不醉不归。” “谢王爷赏!” 众人再次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三和大船回归,布政司的财政缓解,林逸手里也富裕起来。 不差钱。 这一夜,大摆筵席。 随着和王府得烟花升空后,白云城的烟花也跟着一响跟着一响。 林逸端着酒杯,高声道,“与各位共饮此杯,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谢王爷!” 众人异口同声后,仰头喝完。 “本王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安生日子,做烂泥挺好的” 林逸放下酒杯,骂骂咧咧道,“他们不让,我也没办法。 除非我变成臭狗屎,他们才不会踩在我头上。 但是,本王不愿意做臭狗屎。” 做烂泥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 四面人的只听他静静地说着,无人敢插话,也不知道怎么插话。 “从此以后,本王要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你们尽管说,千万不要憋出病来,” 林逸再次喝完一杯酒,“反正本王也不会改!” 很好笑的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笑。 什么叫“不会改?” 这是一言九鼎! ps:求票..... 章节目录 178、银票 善琦笑着道,“王爷金口玉言,言出如山,正是此理!” “知道就好,本王这辈子其实没多大的追求,” 林逸突然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的看上在那低着头的众人两眼,“最大的梦想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没有杂乱喧嚣,没有纷纷扰扰,没有世俗名利。 所以这才千里迢迢来到了三和,想着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是,他寂照庵,撑着竹竿过茅房,过粪了! 弄得老子现在想出个门都不敢,生怕被她们一剑给捅到心窝子上! 死了就死了,但是不能死的这么窝囊。” 这位和王爷时不时蹦出两句惹人发笑的话,众人再是厉害,终究还是忍不住。 王庆邦背过身子笑完后,拱手道,“王爷息怒!” “平时都看本王笑嘻嘻的,都说本王平易近人,好相处,但是真惹急了本王试试!” 真是越想越气。 再也享受不到空调可乐西瓜,已经是够委屈的了! 现在还得被人到处追杀! 恨不得原地爆炸! 炸死这帮子跟他捣乱的! “老子一定要把她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让那两个呆子一锤一锤的给敲碎,”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以后你们就全部跟着本王混,混不好,你们就慢慢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众人一愣。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他娘的说是人话嘛! 但是,众人总不好当面反驳。 善琦苦笑道,“王爷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大事可成!” “最好如此。” 林逸突然笑了,“要不然寂照庵会笑。”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和王爷的意思很明白,不能让寂照庵看笑话。 林逸端起杯子道,“本王同众位再饮一杯,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王爷!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终于听见一句人话了,激动的热泪盈眶! 林逸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拘束,各自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一时间,客厅里觥筹交错,各自相互敬酒。 林逸踢了一脚蹲在地上抱着酒坛子的余小时,没好气地道,“酒不要钱啊,这么使劲喝?” “.......” 余小时讪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确实是不需要他花钱啊! “外面的酒没王爷的好喝!” 阿呆大声的道。 他跟余小时每个月的月钱大部分都花在了酒钱上。 花了也就花了,但是外面的酒不好喝啊! 完全没有和王府的酒有甘醇味。 “本王非从你们月钱里面扣。” 林逸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就没再搭理他们。 一直喝到深夜,众人才慢慢散去。 正月刚过,白云城正准备春耕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厘人、廉人、黔人骑着大象,赶着牲口,驮着粮食北上,抵达了白云城。 原本随着白云城大军先行来到白云城的部落人,开始生活困难,但是来了不久之后,渐渐的感受到了这里的好处。 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他们中的许多人跑回来了老家,呼朋唤友,能带来了全带来了。 每日少的时候二三十人,多的时候上千人,都是部落组团过来的,锅碗瓢盆、陶器,一应俱全。 别说林逸没想到,就是白云城的人都没想到。 世代居于白云城的人都不知道三和的边境大山里居然会藏着这么多人! 许多部落的名称不像黔人、厘人那样,大家耳熟能详,而是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什么阔人、耳人? 谁听过啊? 陆陆续续又涌进来四五万人,林逸头疼。 这些人要是放任不管,立马就会生出乱子。 他们是真的放荡不羁爱自由的! 什么三和条例,什么劳改,人家不管,拿刀子就跟捕快对着干。 促进再就业才是根本。 林逸把南岸以南五十里附近的地块划给了他们,出借农具、种子给他们,并且安排白云城的种田能手教他们种地。 强制要求,满五岁的孩子,必须送到学校。 他原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想不到却遭到了部落人的强烈反对。 按照部落的规矩,五岁的孩子就要学打猎,下陷阱的。 孩子不会用弓箭,不会打猎,怎么好意思称“森林之子”? 包吃住都不同意? 林逸不信邪! 直接在部落聚集地搭棚子建了一个新的学校,刚刚勉强完成三年义务教育的学生韩进任校长。 他按照林逸的吩咐,连续三日在学校门口煮饭、炖肉。 香喷喷的气味到处乱飘,引诱一些孩子吃。 不说色香味,最关键的是,油盐酱醋俱全,孩子吃一顿,还想着继续吃。 但是,到第四日,大灶停了,肉没了,美味的糖果、糖葫芦也没了。 充当翻译的康宝对着孩子们喊:以后只有读书才有饭吃,不读书就没饭吃。 孩子们的哭声响彻整个寨子。 大部分父母都妥协了,孩子哭闹算个屁事,揍一顿就好了。 主要还是看在吃食的份上,那饭食是真的舍得放盐啊! 他们是亲眼见到的! 这年头盐巴有多宝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然,最后还是有一批顽固派,有全部都不送的,有只送儿子不送女儿的。 对于少部分顽固不化的份子,林逸终于出了铁拳。 采取头人负责制,凡是有一个孩子不上学的,全部都是部落头人的错。 他也不嫌弃麻烦,居然借着厘帅在边境的虎威,把这些头人一个个喊了过去,做了深入交流,做不好的,统统撵回边境。 这些头人向来也是骄横跋扈之辈,此刻在林逸这里受了气,自然全部撒到了那些孩子的父母身上。 自此,三年义务教育的计划才得以在部落展开。 接下来的重点是,林逸开始在三和推广银票。 首先是布政司赋税只接受三和钱庄的银票,不再收银钱。 大家想交税,还必须先到三和钱庄换银票。 第二就是,从官兵到王府护卫,发月俸只发银票,包括供应商、修路匠人,全部给银票。 章节目录 179、瞎子 想拿银子去三和钱庄兑换。 有人持怀疑态度,拿了银票就迫不及待的去三和钱庄去换银子。 毕竟还是银子拿在手里,揣在口袋更有安全感。 三和钱庄的门口,从早到晚都排着长队。 钱庄掌柜的柏麟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还有点忐忑,按照这个情况,继续挤兑下去,银库里的银子根本就不够用。 林逸却是不以为意。 信用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不打仗的日子。 白云城一片岁月静好。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将屠户在太阳没露头之前就把肉卖光了。 此刻抱着桔皮水在那叹气道,“都说姑娘是小棉袄,老子这个大概是漏风的。 成天成天不着家,跟着黎三娘凑什么热闹啊。” 对于姑娘将桢很是让人头疼。 说理吧,上过学堂的,嘴皮子比他利索。 打吧,姑娘是三品。 他揍不动。 “嘿嘿.....” 对门的猪肉荣斜靠在将屠户门口的木头柱子上,“怎么样? 论教孩子,你跟我差了远了吧? 瞧瞧我那小子,老子让他抓鸡不会撵狗,让他往东不会向西!” 话音刚落。 他家小儿子突然站在肉铺门口扯着嗓子喊,“爹,我要吃糖葫芦!” “来了,来了!” 猪肉荣一边应声,一边急忙跑了回去。 将屠户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刚抬起头,发现两个人到了自己门口,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扛着竹梯子,熟练的把自家墙上原来“三和是我家”的标语用白石灰给刷了,重新涂上了红色的“三和钱庄,存钱有行息”的标语。 三和钱庄,在白云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和第三届发明创新大赛开始了。 夺得头等的是改进了织布机的女子,创造性的在织布机上加了钩簧,从此织布机的脚踏踩起来不再费力。 奖金一百两,戴大花游街。 “二等奖给这个肥皂、犁铧。” 所有的奖项评判都是林逸做决定。 令林逸遗憾的是,所有人所做的都只是改进,没有一项真正的发明。 “是,” 善琦接着道,“洪州、岳州皆为叛军所破,韩辉自立为王。” “我舅舅和梅静枝都走了,这也是早就能预见到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怕就怕在这背后是雍王和寂照庵搞的鬼,洪州、岳州离三和这么近,等于悬在本王头上的剑啊,” 林逸笑着道,“只希望这韩辉识趣一点别来惹本王。” “王爷,近日流民又多了。” 为此善琦伤透了脑筋,原因只有一个:缺钱。 “分配田地给他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政策来,” 林逸接着道,“钱不够的话,再去借吧。” 他也头疼。 之前为了与阿育国打仗,从梁根等人那借的三十万两银子,现在一两都没还呢。 旧债未去,新债又来。 原本答应胡是录筹建医学院的,因为没钱,只能把王府隔壁废弃的孤儿院给了他们,暂且充作医学院。 至于医学学生,全是由胡是录亲自从学满两年的学生里面精心挑选的。 “是。” 善琦无奈,除了这么办,还能怎么样? 林逸等善琦走后,走出了客厅,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前院的花园里,一群人正围着瞎子王栋算命。 瞎子随便说两句,一个个就欢天喜地的,好像以后真的能做大官似得。 “奶奶个熊,” 林逸踢了王栋一脚,“在府里搞封建迷信,真有你的,有本事给本王算一卦!” “王爷头角峥嵘,自然是贵不可言,何须小子多言?” 被踹了一脚,王栋没有丝毫着恼,依然笑着。 他原本是从松阳过来的孤儿,父母在飓风中双亡,如果不是和王爷,自己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恐怕此刻大概是黄土一捧。 他最好的朋友是方皮、余小时、阿呆兄弟。 但是他最敬重的人只有和王爷。 “算你识相,” 林逸接着道,“不出去好好赚钱,天天在府里瞎转悠什么? 本王知道府里的饭好吃,也不能天天来蹭吧?” 说到这里,他就更来气了! 孙邑出去了,卫所天天管饭,也不在卫所吃,天天跑回来吃。 方皮、崔耿仁这些人更是,不值守的时候,也过来吃饭。 真当他有矿啊? 王栋道,“小人是来跟着总管做早课的。” “哎,学功夫哪里有算命有前途。” 林逸实在不好打击他! 你一个瞎子,学功夫有什么用? 能养家糊口吗? 实在是枉费当初一片苦心让他跟着孙兴那道士学算命! “王爷说的是。” 王栋未做反驳。 “知道就好,” 林逸淡淡的道,“你那个师父太鬼了,赚的钱不能让他一个人拿了去,你也得想办法存钱,不然你师父给你娶了师娘,你自己还没娶到老婆。” “师父对小子爱护有加,小子毫无怨言。” “当我白说。” 林逸没辙。 只在边上看他们做早课——练功。 瞎子手执竹节对上了拿着铁锤的阿呆与余小时。 以一敌二?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这瞎子学算命学疯了吧? 正想阻拦,阿呆与余小时已经举起铁锤,一边哇哇直叫,一边冲了上去。 瞎子的竹节在空中发出颤声,跟蝉鸣似得,嗡嗡声不断。 忽的,林逸都没注意瞎子是怎么绕到阿呆与余小时身后的,竹节抖动,快速的在两人身后各自点了一下。 两人举着锤子,跟雕像似得,静止不动。 “承让了!” 瞎子说完,又用竹节在两人身后点了一下。 两人穴道解开,手中的锤子从手里脱落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小喜子手持长剑,霎时就把瞎子裹在一片剑光之中。 瞎子一动不动,竹节直接敲在了小喜子的手腕上,小喜子长剑脱手,跌倒在地。 瞎子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这么干净利落。 旁边的人大概都习惯了,面无表情。 只有林逸目瞪口呆。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林逸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 打败阿呆余小时这两个二货,他还能理解。 可小喜子却是七品巅峰啊! “王爷,小的是瞎子,” 王栋淡淡的道,“虽然看不见,但是小人的心比他们好使。” 章节目录 180、无招胜有招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唬我?” 这些人没事就搞一些神神叨叨的玄学,让他对这世界都有点怀疑。 到底要不要讲科学了? “不敢,” 王栋淡淡的道,“小人始终记得王爷说过的独孤求败的故事,不滞于物,不为物役。 喜公公手中有剑,眼中有招,小人是心中无招胜有招。” “无招胜有招......” 林逸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明明是他说出来的故事,为什么他不会! 而是全让这帮子王八蛋学了去? 老天爷公平吗? “王爷英明,” 王栋不经意咧起嘴角,笑着道,“功夫是用来杀人的,不管他用什么武功,什么招式,小人只要比他快就够了。” “快到敌人根本动手的机会,” 叶秋突然有感而发道,“你他娘的,关键怎么才能快,你倒是说说啊!” 以前,对于这个瞎子,他是从来没有关注的。 更多时候,都不会瞧上一眼。 一个瞎子而已! 还能找他去算命? 毕竟自己这辈子的命已经注定如此了,没什么好算的了。 但是,自从前些日子,王栋进和王府参与了每日例行的早课。 他这个和王府的第三高手,直接变成了第四高手! 令人气愤的是,他这个高手,根本就没在人家手里走到十招。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非迫不得已,那一竹节,直接敲在自己膝盖上。 大宗师打自己只需要一招,瞎子打自己用了九招? 瞎子是什么段位? 如果自己和小喜子是天才,对方就是妖孽了!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个瞎子。 一想到他一个四肢俱全的人比不过瞎子,就忍不住气馁。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进了和王府! 弄得现在一点自信也无。 用善因的话来说,都是可怜的阿堵物罢了。 王栋淡淡的道,“你想快,你的剑自然会快。” “说了等于没说。” 叶秋白了他一眼,不再多问。 “哎? 跟你们扯不出名堂。” 林逸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站在府邸的大门口? 看了一眼方皮道,“最近门庭冷落鞍马稀? 就没人给本王送银子吗?” “没有? ” 方皮摇摇头,然后道? “王爷,您要出门吗? 我去备马车。” “出门啊? ” 林逸掐指一算? “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吧?” 方皮点头。 林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那就出去钓鱼。” 单身与贫穷选择了他的同时,现在还让寂寞与他相伴。 长此以往在府里闷下去? 真怕得抑郁症。 不过? 他也厌烦了出门前呼后拥,干脆乔装打扮了一番,让侍卫暗中保护,不得命令,不得出来。 穿着灰色短褂? 短裤,趿拉着黄草编织的拖鞋? 提着渔具,就这样一个人走到了大马路上。 太阳底下? 走了有二里地。 突然在路边树荫下摆饮子摊的老太太咧嘴道,“王爷? 井水冰的绿豆汤? 要来一碗吗?” “嗯?” 林逸愣了半晌? 摸了一把特意抹上锅底灰的黑脸,“你怎么认出我的?” 老太太笑着道,“别人我会生错,王爷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这白云城用金丝线钓鱼的,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说着还指了指林逸手里的鱼竿。 “老太太,你可真聪明啊!” 林逸叹气,这不去做福尔摩斯都可惜了。 老太太笑着道,“王爷客气了。” “行了,你忙着吧。” 林逸气的把手里的木桶往身后一扔。 小喜子忽的从林子里窜出来,稳稳地接住木桶,瞪了一眼老太太后,屁颠屁颠追上了林逸。 “那老太太好眼熟,” 林逸头也不回的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爷,” 小喜子陪笑道,“据说好像是秦班头老娘。” “秦班头又是谁啊?” 林逸渐渐没了耐心。 “秦虎秦班头。” 小喜子赶忙道。 “原来是这奇葩,” 林逸想到这货带着老娘和妹妹见自己时候的场景,就忍不住笑,“在衙门里做的怎么样?” “秦班头刚入了四品,功夫一般,” 小喜子笑着道,“但是因为讲义气,在一众捕快中,口碑还是不错的。 不过前些日子因为把人打伤了,激起民愤。 陈心洛陈大人很是不痛快,给训斥了一番。” “为什么打人?” 烈日炎炎,林逸尽量选择在树荫底下走。 “王爷,” 小喜子抱着木桶,紧随在身后道,“这秦虎长的歪瓜裂枣,可他妹子,那真是水灵的很啊。 女校门口,一天到晚都有不少小崽子堵着,就专门为看上一眼。 也有一些不晓事的,免不了言语上轻薄几句。 秦虎脾气暴躁,不由分说,就直接挥拳头打人。 挨打人中有一个公子哥乃是梁家的人,梁家乃是本地大家族,便同那些挨打的孩子亲属们,一同到布政司上告了。” 林逸皱眉道,“三和条例有不得调戏妇女,他们以身试法,还有脸去上告?” “王爷,” 小喜子道,“讼师乃是孙兴,他直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为没有拦截女子,只是在言语上表达了爱意,算不得调戏。” “那也是骚扰,” 林逸没好气地道,“后面善琦怎么判的?” 小喜子道,“善大人罚了各家一两银子,念其初犯,领回家反省。” 林逸好奇的道,“那秦虎做的对,陈心洛跟他有什么为难的?” 小喜子笑着道,“陈大人说下手太轻,没有给打残了。 敢调戏捕快的家眷,是没把捕快放在眼里。” “确实轻了,” 林逸话锋一转道,“不过呢,荷尔蒙爆发期追女孩子也很正常,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倒是也没什么。” 妹妹几岁了? 可也上过学? 现吃什么药? 才是正常追女孩子的行为! “王爷说的是。” 小喜子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应好。 两人穿过水泥路,进入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 小喜子担心有蛇,跑到了前头观察。 林逸来回走动,观察水草,最后在一处榕树底下下钩。 这是一条汇入西江的支流,即使是枯水期,最深处也有三十几米。 章节目录 181、义女 手持着鱼竿,仰靠在树上,微闭着眼睛。 一直没口,钓不上来一条,气的他都想甩了鱼竿。 这鱼都去哪了? 去亲戚家窜门去了? “王爷,” 小喜子变戏法似得端上来一杯茶,笑着道,“前面有艘船,肯定是她们惊动了鱼。” 林逸睁开眼睛,抿了一口茶后,抬头看到了一艘在河中的小渔船,两个女子,一人执着一个桨,在河中划行。 因为是顺溜,眨眼间就过去了。 “王爷,那是燕十七。” 小喜子笑着道。 “燕十七?” 林逸腾的站起身,眯缝着眼睛,看不真切,只是着急道,“你确定是她?” “王爷,” 小喜子又朝着河里张望了一眼道,“小的这对招子绝对好使,不会看错的。” 林逸把鱼竿一丢,然后道,“赶紧追上去,看看她们是往哪里去的。” “是。” 小喜子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好几颗大树,同那顺流而下的小船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王爷,你放心,喜公公肯定能追的上的。” 王栋突然出现在林逸的面前,倒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逸拍拍胸脯,没好气的道,“眼神不好,就少到处溜达,掉河里怎么办? 会游泳吗?” “不会游泳,小人会水上漂,淹不死的,” 王栋笑着道,“总管让小的出来护王爷周全。” “你们啊,还是分不清主次,” 林逸无奈的道,“你眼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给人算命? 多挣钱? 挣大钱,好娶个老婆? 生个孩子? 以后啊,到老了? 也不会没人照顾。” 这种想法很俗气,三观也不算太正。 但是很符合现实。 王栋不是先天就瞎的? 而是飓风中受伤? 视网膜脱落或者病变引起的,即使是生个孩子,也不会遗传。 多挣点钱,流民家的姑娘跟着他就算享福了。 而且? 老婆、孩子还能做他的眼睛。 双赢。 “谢王爷关心。” 王栋依然只是笑笑? 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再说,论颜值你也是不错的,” 林逸苦口婆心的道,“三观跟着五官走? 人间处处是舔狗。 娶个老婆不困难。” “王爷说的是。” 这一点,王栋和别人无二致? 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妨碍装作听懂的样子。 “哎? 跟你这种木头人说不通。” 林逸一手拿茶壶,一手抄水? 把脸胡乱洗了? 然后用短褂随意擦了擦。 想问王栋擦干净了没有? 但是想到对方是个瞎子,也就作罢。 “王爷!” 汪旭飞奔了过来,“燕十七去了前面的林子。” “这是要野餐?” 林逸摸摸下巴道,“带路跟上去。” “是。” 汪旭在前面带路。 林逸没走几步,麻贵和带着两名侍卫过来,拿了干净的衣裳不说,还提着一桶清水。 林逸把脸扎进桶里,用肥皂搓洗了一遍,待确认洗干净,换上了衣裳。 立马就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正觉得差点什么的时候,麻贵递过来一把扇子。 展开扇子,摇了两下,问道,“会不会太招摇?” 麻贵笑着道,“王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林逸重新整理下衣裳,合上扇子大步跟上了汪旭。 上了水泥路,骑上驴子,走了有二里地,转入一条小径。 小喜子迎了过来,遥指道,“王爷,穿过这个林子就是了。” 林逸点点头,朝着身后挥挥手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让本王一个人去会会她。” “是。” 林逸等众人应声后,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 穿过一片密林后,两个穿着裙子的窈窕身影渐渐清晰,越来越近,猛地停顿下来,把手里的扇子扔了。 背着手,好像在散步似得,慢慢的朝着前面走过去。 两个女子发现了他,停下了正在拾取柴禾的手。 好奇的看着他。 “这么巧啊,” 林逸挥挥手道,“燕姑娘,又见面了。” 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异常忐忑。 两辈子单身狗,没谈过恋爱,没撩过姑娘! 只知道饿汉子的饥,不知饱汉子的虚。 “参见和王爷!” 燕十七微微欠身道。 “你认识我?” 林逸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开始不知道,” 燕十七笑着道,“王爷与阿育国一战后回城那天,小女子倒是有幸目睹了王爷的雄姿。” “.......” 他当时就骑在驴子上,有什么雄姿? 确定不是揶揄和嘲笑吗? 正还要说什么,两个女子嬉笑着远去。 只留下地上一地柴火堆。 林逸怅然若失。 “王爷......”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要不要再给喊回来?” “喊回来干嘛?” 林逸叹气道,“火堆生起来,再去抓只羊,黑色的野羊,本王想吃烧烤了。” 小喜子道,“小的这就去。” 附近的野物本来就少了,再加上部落人天天打猎,基本算是灭绝了。 兔子都不容易抓到一只,何况是山羊,还是黑色的! 但是,王爷的命令,他们硬着头皮也得做到。 只能急中生智,去城里从猎户手里买了一只回来。 深夜。 三和的星星还是那么亮,月亮还是在天上。 燕宅灯火通明。 燕葵生已经七十有三,身体大不如前,按照平日,已经休息了。 但是此刻却居中坐在客厅里,眼神不时的飘向两边坐着的子侄、小妾。 三和布政使兼军务提督善琦要收他燕家女儿做义女的消息传过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害怕,而是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是三和的大户。 世居三和两百年。 与南州、洪州、岳州这样的大地主不一样,他们手里虽然良田万亩,性勤于稼穑,但是不是靠收租度日。 三和到处是荒地,再傻的百姓,也不会来租他们的地种。 手下强仆众多,把百姓逼急了,深山里一躲,连人影都找不见。 他们种地的劳动力主要来自于从南州各地买卖过来的人口,或者本地雇佣。 而主要收入还是靠贩卖私盐、以及在南州、洪州各地的产业。 居于三和,只是因为享受习惯了,而且又无律法束缚。 在三和,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地。 章节目录 182、燕家十九姑娘 他们是三和真正的土皇帝,三和的无冕之王。 但是,自从和王爷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三和皆由这位所谓的“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说了算。 他们虽然在开始送了一点银钱,买卖人口,蓄养奴仆受了限制,但是与和王爷开放海禁相比,这些能算得了什么事? 因为这位和王爷,原本靠辛苦积攒家业的地主乡绅,一个个的身家都在急遽增加。 海贸确实是暴利啊! 而且,从来不在三和本地经营产业的他们,也开始在三和大肆开作坊、酒楼、客栈等各项产业。 许多人已经在期盼着,等三和发展的越来越好后,把外地的生意给迁回来。 南州、洪州等地动荡不安,哪里有三和稳当? 三和是他们的大本营,在三和经营生意,他们也更有优势。 甚至发展到不少人为了躲避仇家,都来三和安家了。 白云城不得擅动刀兵。 这是白云城的铁律。 律法不能使人人平等,但是在律法面前人人是平等的。 这是和王爷说的。 凡是对三和条例置若罔闻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许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站在自己面前而无可奈何。 仇人与杀手住对门的奇葩情况,也只有在白云城才有可能。 和王爷也说过:本王的利益与你们这些土豪的利益是一致的。 虽然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土豪,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位不着调王爷的王爷说的是对的。 特别是善琦来到三和以后,三和的形势渐渐明朗,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了! 如今,善琦要认义女! 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以后,有二品大员给自己家撑腰,他燕家在三和的声势是不是又能壮大一番? “爹爹,” 燕葵生四儿子燕连意如今也是五十有七,熬死了上面的大哥、二哥、三哥,下面的七弟、十弟,眼前自己亦是老态龙钟。 可惜还是没有熬死自己的老子,他不解的道,“这分明是好事,如何愁眉不展?” 燕葵生叹气道,“善琦只说要收义女,可没说具体是哪一个?” 第五子燕连进道,“当然是十一妹了! 十三妹天生丽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善琦大人看上也是正常。” “五哥,你又说笑话,” 一个明艳的女子,娇羞的掩嘴笑道,“说不定是十九妹呢。” 场上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一个庶女,甚至连亲生母亲都厌恶的女子,怎么可能入二品大员的眼! 坐在下手的燕十七低着头不说话。 也许她早就习惯了。 善琦要收义女的消息,传到林逸耳朵的时候,林逸正在逗弄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 这只鹦鹉一直桀骜不驯,非常有性格,以前他一伸手,就啄他,手指都破了皮。 一发狠,直接在笼子里饿了两天。 到今天放出来,看到他,居然很是亲热,喂了两粒小米后,直接站在他肩头不肯下来了。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善琦,淡淡的道,“听说你收了燕家女儿做义女,这是要做我老丈人了?” “不敢!” 善琦哭笑不得,恨不得把自己的侄孙善因给揍一顿,连个消息都递不明白! “家母过几日就会随着家眷从东痒岛到三和,家母对燕家十九小姐燕十七喜爱有加,欲收为义女!” “那就好。” 林逸点了点头。 知道善琦说的是假话,毕竟他老母连燕十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爷,” 善琦接着道,“家母乃是三品诰命夫人,收燕十做义女,也不算辱没了她。” “算你有心了。” 林逸旋即明白了善琦的意思。 哪怕是自己看中了燕十七,没用,燕家再有钱,也是平头百姓,何况燕十七还是庶出。 想配上高大上的“和王爷”,必须有个身份。 否则,和王爷娶了个贱女子,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善琦松了一口气,他又接着道,“王爷,瓦旦人退兵了。” “退兵?” 林逸皱眉道,“寒冬腊月,补给困难,瓦旦人都没有退兵,如今春暖花开,为何要退兵?” “瓦旦人绕过雍州,直取晋州,太子殿下与瓦旦人达成了盟约,” 善琦大声道,“瓦旦这才退兵。” “太子给了什么条件?” 林逸问。 下面众人鸦雀无声。 最终齐鹏推着轮椅上前道,“梁国每年给瓦旦一百五十万两市赏。” “自己抢钱固然来得快,还是不如细水长流,何况,他们也没本事直抵安康城,瓦旦人倒是还算聪明,” 林逸接着道,“继续探查消息,估计啊,不止市赏这么简单。” 齐鹏与王庆邦同时拱手应了。 春耕结束。 三和的天气愈发热。 热的许多部落人丢下家里的窝棚,拖家带口跑山上去了。 根据经验,山上的蚊虫虽然多一些,但是肯定比山下凉快。 但是,那些参加了三和卫所的部落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因为他们,三和卫所一时间扩充到了三万人。 三和卫所每日例行五公里负重,不少人都叫苦不迭。 不如在边境打猎,每日无拘无束来的快活。 但是,又不能随意退出。 在三和,这叫“逃兵”。 凡是逃兵,依例送去修路。 只有极少数人才敢冒这个险。 当然,在许多人看来,最舒服的还是那些象兵,象兵每天做的事情只是喂喂大象,摸摸大象的鼻子,偶尔训斥两声。 啥也不干,每月就能领月钱。 善琦的家眷是跟着南州的大船过来的。 男女百十号人,站在大船上看着在江边洗澡的大象,吓得掩住了嘴。 跟小山堆似得,太吓人了。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给老祖宗请安!” 善因跪在被一群妇人簇拥着的老太太跟前,脑袋着地。 “这声音好熟啊。” 善琦老母亲老眼昏花,睁开不睁开都是一个样子。 善因的母亲笑着道,“老祖宗,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儿。” 老太太恍然大悟道,“善图啊.....” 善因脸上一窘,但是又接着笑着道,“老祖宗,善图是你儿子。 我儿子是善因,您的玄孙。” 章节目录 183、他强任他强 “我儿善图啊,死的好惨啊,” 老太太突然眼泪婆裟道,“是谁陷害的他,你们要替他报仇啊! 我可怜的儿啊!” 众人脸上又是一黑。 善图乃是病死的,真正含冤而死的乃是为晋王所害的善括。 好在众人也早就习惯了,这老太太一年比一年糊涂,众人也就不再多解释,越解释越乱。 所幸不如先装糊涂再说。 正常情况下,大船只有一块薄薄的跳板,走上去摇摇晃晃,得小心翼翼才能到岸上。 但是,善因心细,想着女眷众多,还有行动不便的老祖宗,便在大船与岸上加了十几块跳板,由四个仆人抬着座椅把老祖宗送下了船,直接到布政司。 无暇亲自去接老母亲的善琦,一审完案子,直奔后堂,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噗通就跪了下去。 “不孝儿给母亲请安!” “括儿啊,快过来让为娘看看,” 老太太朝着善琦招手道,“好像又清瘦了一些,以后啊,一定要好好吃饭。” 善琦的眼泪水唰唰的就下来了。 他老母亲早已老迈糊涂,但是始终记得有个儿子叫善括。 可又不愿意相信亲儿子早已冤死的事实。 “母亲,孩儿在此,” 善琦站起身,直接跪在老太太的身下,由着她抚摸自己的脑袋,“倒是不曾瘦下来,还胖了。” 老太太已经如此,何必戳穿谎言。 “自小,我家括儿就是最有孝心的,” 老太太一边揉着善琦满头白发,一边喃喃道,“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让给为娘吃,你二哥就不行,有什么好东西啊,尽往自己嘴巴里塞。 也就是啊,因为读书好,你爹爹惯着他,要我说啊,读书有个屁用,四六不通的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跟你爹爹一样,说话都是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一个,没一句人话。” 善琦哭笑不得,自己在老娘心里就是那么不堪吗? 但是,又没去争论。 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免得又引起母亲丧子之痛。 掐指一算,自己弟弟善括冤死已有八年了! 等老母亲进后屋安歇后,他又与老妻、媳妇、孙媳妇,侄媳妇等人交代了一番,要不时在老母亲耳边灌输她还有一个女儿叫燕十七。 哪怕戏是假的,也要演的真。 安置完家眷,他又继续去处理公事。 从洪州、南州、岳州过来的流民,每日都是数以千计。 其中大部分都不了解三和条例,以身试法,便宜了卞京,却是苦了他和衙门捕快。 一般升斗小民还好对付,捕快拿人,直接干脆,不用有什么顾忌。 麻烦就在于逃难中的有两家世家大族,世代有人为官,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且与他善家交情不浅。 这些人在本地骄横跋扈惯了,来三和后,依然我行我素。 开始的时候,善琦还好言好语。 奈何这些人,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不上道”! 不得不重拳出击。 方家是洪州的名门望族,老太爷曾任都转运使,从三品,因病致仕,有不少子侄在朝中做官,与善家还是亲戚关系。 按理,善琦多少都得给他一点面子。 但是,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三和的条例。 之前,对冲撞方家老天爷轿子的本地人随意鞭笞,善琦只让方家找了两个下人代过,算是就此遮掩过去了。 毕竟自己也是在士林中混的,里面的道道自己也是要遵守的。 可没到一个月,这老东西的儿子又强逼女子为妾室! 实在是不把布政司和他善琦放在眼里啊! 关监狱吃闲饭,那是不可能的! 劳改! 必须劳改! 方家老天爷方泽在布政司吃闭门羹后,紧接着乘轿子到和王府哭诉。 和王爷直接命人放狗咬。 真是大快人心! 林逸最讨厌这类人。 “白云苍狗几千回,世事变化无常.....” 林逸看到叶秋在瞎子面前跟孙子似得,不由得感慨万千。 叶秋这王八蛋在自己面前都没这么乖巧! 偶尔老实那么几天,还是因为受洪应的逼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瞎子依然手执竹节,被众人围着,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和王爷说的。” “这是叶良辰说的,” 阿呆大声道,“对手何以拆招,所以唯快不破!” 林逸脸色一黑。 明明就是他说的,是他把金庸中的台词放到了《傲视战神》里! “你们懂个屁!” 林逸冷哼道,“岂不知还有料敌于先,以不动制万变才是最高明的武功!” 他是杠精本精,阿基米德门徒! 论抬杠,他谁也不服! 凡是他嘴里出来的,一定都是对的,简直是世界的真理,人间的正义! 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洪应。 最后只有瞎子道,“谢王爷教诲,小人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林逸反而糊涂了。 一个个都是什么人! 瞎子笑着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嗯?” 林逸皱眉。 洪应叹气道,“这也是王爷中的,王栋,从明日起,你就不用来早课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落寞。 “脑子都瓦特了。” 林逸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转身就走了。 小喜子紧随在身后。 洪应等林逸转过院门,才回过头看向瞎子,严肃的道,“你出招吧。” 瞎子摇摇头道,“不是总管的对手,小人就不自取其辱了。” 众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和王府,除了文昭仪外,第二个敢拒绝总管要求的。 再看看洪总管,向来板着脸的他,居然笑的那么开心。 众人都很是不解。 只有叶秋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徒弟比自己强,也许会有失落。 但是与和王爷的安全相比,一切微不足道。 毕竟他是和王爷的天子号狗腿子。 一切都是为了和王爷。 方皮道,“总管,瞎子这是?” “你再入不了四品,咱家一定揭了你的皮!” 洪应不但没回答他的问题,还把他训斥了一番。 方皮缩着脖子,终不敢再发一言。 章节目录 184、改革 他终于明白谢赞在课堂上说的那句“人穷莫入众,言轻莫劝人”的意思了。 人微言轻,就该少说话啊!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话都不重要,也没人会他的。 更别说去回答他的疑惑。 眼前这一众人,不是八品就是九品,甚至与自己一般大的崔耿仁都入了七品! 就自己最废,一直在三品上晃着,停步不前。 不想不知道,一想就想出来了压力。 一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的,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崔耿仁和余小时去找他喝酒,他都没有多少心情。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不配跟他们坐一起。 自己一个三品,凭什么和他们一起喝酒? 关在耳房里,闭门练功吧! 不然都没勇气见人了! 夜深了。 林逸依然没有睡觉,不是在,而是在写基层改革的方案。 既然决定与雍王,与寂照庵一较高低,他就得认真的对待,是时候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了! 何况之前顾忌朝廷和他老子的反应,他就什么都没做。 现在他老子生死不知,还怕谁?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到时候让这帮子王八蛋跪在自己面前唱征服。 首选他废除了保甲制度,保甲一律改用村名。 在以往,中央统治权力从来未能深入到普通的乡村,朝廷律令在乡村基本上就是一纸空文,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当地的宗族和乡绅说了算,比如梁根、王成这种。 他们通常就是方圆二十里地的老天爷! 看谁不顺眼了,要杀要剐,皆是他们一言决之。 林逸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夺了这些乡绅的权利,把他们关进笼子里,只赋予他们好好赚钱为三和经济发展添砖加瓦的义务。 把自己的触角伸到三和的每一块土地,时刻掌控基层群众的最基本情况。 历史经验证明,凡是脱离人民群众的,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其次是卫所军制改革。 眼前是沈初和何吉祥统领卫所不假,但是不是朝廷认可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人家喊他俩一声大人,他俩也心虚。 毕竟失了所谓的“大义”。 干脆另起炉灶,按照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设置。 一个军有多少人,一个班有多少人,他都详细的写明了。 最后一项是,三和在安置流民的同时,必须再次深入细致的做“人口普查”。 一是摸清家底,二是三和往来人员太复杂了,许多人都是社会治安的重大隐患。 凡是敢在三和犯法的,一定严查。 稳定才是发展的基础,这个他深信不疑。 他的终极梦想就是,在三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哪怕是大宗师! “王爷,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月走过来,把他杯子里的茶叶给倒了,换上了白开水。 “不急,漫漫长夜,也是无心睡眠,” 林逸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们去睡觉吧,别管本王。” 说完又继续伏案用炭笔补充了一些突然想起来的内容。 一直写到公鸡打鸣才上床。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是高挂。 吃好饭,好像依然睡不够似得,躺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善琦过来的时候,没去打扰,只坐在林逸的对面,抱着茶盏,不时的轻抿一口。 突然看见林逸睁眼,赶忙站起身道,“王爷!” “来的挺巧啊,” 林逸揉揉眼睛道,“坐吧,还搞那么客气干嘛。” 说着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明月进屋把他写的手稿取了过来。 林逸没接,只是道,“直接给善大人吧。” “谢明月姑娘。” 善琦双手接过,一页一页的翻开。 林逸用茶水涑口后道,“有什么不懂的直接说。” 善琦笑着道,“王爷写了人数,一目了然,这军长就相当于指挥使,师长就相当于千户,倒是没有什么让人费解的,只是名称上做了变动。” 林逸点头道,“如此便好,就按照这个办吧,让沈初让军长,何吉祥任副军长。 至于师长、副师长什么的,你们自己选。” “是,” 善琦接着道,“王爷说去保甲,下官也是同意的,只是恐怕这村长,镇长的人选一时间恐怕不好选。” “那就慢慢选,德行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能力,尽量从年轻人里面选,” 林逸笑着道,“厘人就让他们自己的头人担任,不必节外生枝。” 部落人桀骜不驯,除了头人,谁也不服,今天一要是派过去一个村长,明天恐怕就能横死。 什么条例不条例的! 让头人不高兴了,带着大部队回边境老巢就是了。 “王爷果然思虑周全,” 善琦松了一口气,生怕王爷一冲动就夺了这些头人的权利,那可是近五万人,随着时间推移,可能还会越来越多。 把他们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下官自会如此办。” 林逸想了想道,“官兵训练一定要再加紧,一日都不能松懈,钱不够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想办法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是,” 善琦苦笑,“下官告退。” 接下来的日子。 三和在选村官的同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人口普查运动。 上千名捕快划分了职责区域后,进山下乡,挨家挨户做登记,最远的已经深入到了南部放鸟岛和南部的金鸡山、北部的南州边境。 主要还是沿着修过的道路走。 林逸对他们不抱多大的希望,三和的人口主要集中在白云城,但是周边居住的就太分散了,能把白云城的人口统计明白就算不错了。 人口普查,能统计一个大概,带差不差就可以了。 布政司越发穷了。 善琦按照林逸意见在加大训练力度,但同时也在不断的淘汰人,好节省开支。 每日越野十公里负重,凡是坚持不下去的,都可以淘汰。 淘汰最多的是那些练习会元功时间最多的部落人。 他们被淘汰后,不但没有怨言,反而高兴地欢天喜地。 不过,善琦没有放过他们,依然把淘汰下来的,放入了民兵,只用偶尔训练的时候管一下饭,不用给月钱。 章节目录 185、热 热。 林逸终于能蒸到不花钱的桑拿了。 光是喝茶,摇扇子,已经没法缓解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换发型的心思了。 去山上山溪里冲凉? 这么大太阳,出门半刻钟,流汗几个时辰。 干脆就直接躺在树荫底下,生死有命了。 “你俩别给扇扇子了,” 林逸朝着身后的明月和紫霞摆摆手道,“你们也累的不轻,没必要,停下吧。” “王爷,不累,” 明月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扇子也没停下来,“他们都说心静自然亮,王爷,您要不试试?” “热的静不下来。” 林逸叹气。 紫霞道,“王爷,要不乘轿子去山上?” 林逸道,“不去了,不够折腾的。 还是安生在家里窝着吧。 让你们别扇就别扇了,别再让我说第二句,说废话真的好累的。” “是。” 明月和紫霞这才停住了扇子,站在林逸的身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下去吧,下午你们还要去学校上课。” 林逸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偶尔还不忘往嘴巴里灌上两口水。 小喜子忍不住道,“王爷,可以在山上修个宅子,夏天用来避暑是再好不过的。” “是啊,还是你机灵,” 明月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白天还行,大晚上的去喂蚊子吗?” 林逸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北边的蚊子还能让人接受,这南方的蚊子,个顶个的大,咬人还疼,往山上去,等于进了蚊子老巢。 可以顶蚊帐睡觉,还能顶蚊帐上厕所? 所以,他对那些部落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山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紫霞道,“王爷,那咱们就白天去,晚上回来?”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倒不是不可以。” 小喜子道? “那小的这就去办。” “等下? ” 林逸喊住他道,“搭个窝棚? 置个灶台就行? 别弄太麻烦,银子啊? 还有要省着一点花。” 有了灶台,可以烧水? 随时有茶喝。 小喜子笑着退了下去。 下晚的时候? 林逸得到消息,顶着烈日训练的官兵,七八个人中暑。 他只能表示同情。 停下来是不可能停下来的,这是他们的福报。 年轻的时候不拼搏? 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吗? 再说? 做恶人的乃是何吉祥与沈初。 他和王爷依然宽厚仁慈,英明神武。 雨女无瓜。 下晚的时候,甚少登门的石泉过来了。 “请进。” 光着膀子的林逸把他迎了进去。 对于石泉的书法水平他是非常佩服的,现在闲着没事就跟他练习书法。 两人进卧室,明月研磨? 铺纸。 林逸挥笔,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笑着道? “请石先生斧正。” “提笔风云卷,拂袖天地开......” 石泉赞叹道? “王爷真是好诗才!” 与这位王爷接触的愈多,他就愈发佩服这位王爷! 跟传说中的“不学无术”一点都不沾边! 特别是王爷认真起来的时候。 “我是问你这书法怎么样? 谁问你诗写的怎么样了?” 林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言。 石泉认真瞅了一眼后? 讪笑道? “王爷字迹工整,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 “得,还是写的不好呗。” 林逸叹气。 这就好比夸赞一个人长的有气质。 石泉低头不语。 自己的学生要是写成这样子,他哪怕不打死,也直接逐出门户。 林逸只得继续按照石泉的要求,一笔一划,一板一眼的写,希望早晚有点进步。 石泉走后,又练了半个时辰。 从屋子里走出来,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站在院子里,他发现西江南岸一片火光。 “这又是哪里失火了?” 林逸真是没辙了。 来三和短短几年间,他都不知道遇到多少这种破事了。 明月道,“刚刚有人来禀报过了,奴婢见王爷在练字,就没让人去打扰。 南岸的烟花作坊爆炸了。 那俩兄弟不知道在火药里添加了什么东西,直接就爆炸了,作坊直接炸没了,死了两个学徒。” 林逸道,“懒得管了,随便他们折腾吧。” 等饭菜布上桌子,吃自己的,不再管其它。 明月突然道,“王爷,您给的教材都教完了,是不是要建初中了?” “学完了?” 林逸很诧异,看来都很努力啊,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学完了小学五年级的内容。 “是,” 明月笑着道,“奴婢做了测验,大部分都及格了。” “化学、格物也是一样?” 林逸把初中才需要学的物理、化学都一股脑的塞了小学生。 明月点点头道,“还有不少满分呢。” 林逸笑着道,“学完的就放暑假,等初中校舍建好。” 当晚,林逸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正式开始编写教材,名义上是初中的,实际上是高中的内容。 一晚上只写了几章数学。 他掐指一算,加上格物、化学,没有十天半个月写不完。 好在语文、历史这些东西不需要他操心。 这些自然有谢赞这帮子老夫子去编写。 夜里,突然起风了。 接着雷声大作。 林逸也不写了,站在窗口,终于不是那么热了。 干脆拿出来一瓶酒,等明月端上来小菜后,一个人在那自饮自酌。 等雨点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明月和紫霞小心翼翼的的把他挪到了床上。 这场雨到早上的时候,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大了。 白云大庙门前冷落,一个来进香的香客也无。 孙兴站在房门口唉声叹气,看了一眼王栋道,“徒儿,这是没法出门了啊。” “徒儿没打算出门。” 王栋笑着道。 孙兴道,“徒儿,你这想法不对,不能因为下雨就不出门。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可不行,你我师徒得喝西北风,你也娶不上师娘啦。 咱们啊,还是要继续努力。” “师父说的是,” 王栋笑着道,“徒儿知错。” 孙兴满意的点点头道,“于三水说要打官司,怎么这些日子就没消息了呢。 他们家开茶楼的,现在生意愈发兴盛,可是大户,不从他身上攥点钱,就真的可惜了。” 章节目录 186、杀人偿命 王栋淡淡道,“于三水的儿子昨日已经出狱了。” “怎么可能,新婚当夜,杀了新妇,人证物证据在,于三水儿子死不承认,那是不行的,” 孙兴愈发不解的道,“于三水找老夫去,老夫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善琦那老东西怎么会主动放他出去?” 王栋伸手接了会屋檐下滴下的水,然后笑着道,“因为杀人的另有其人。” “茶馆的伙计改口供了?” 孙兴诧异的道,“公堂之上,他可是亲口说看到于小春拿着带血的刀子,新妇倒在血泊之中,等秦虎带捕快过去,那新妇早就死透了。” “新妇是被剑刺死的,一剑穿心,” 王栋淡淡地道,“于小春只是个普通武夫,他有本事杀人,但是没有这么高的本事杀的这么干净利索。” “你什么都知道? 那日去查看案情,我好像没带你去啊?” 孙兴看向徒弟,旋即又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你没事就出入和王府,肯定是从和王府里听见的。” 他这徒弟的命,他是真看不透。 说他运气好吧,偏偏是个瞎子。 说他运气差吧,又得和王爷另眼相看,想当初,为了这小子,和王爷亲自把自己“请”了过去! 好言好语,让自己收这小子做徒弟。 当时,他真的想拿出一点骨气出来,想说个“不”字。 但是,和王爷直接说了一句:不要欺负本王的刀不快。 他敢不答应吗? 和王爷对他这徒弟是真的上心啊! “师父,徒儿出去一趟。” 对于孙兴的猜测? 王栋不置可否。 但是? 他没有说的是,追查凶手的责任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总捕快陈心洛的要求。 “哎? 你去哪啊?” 孙兴刚喊完? 王栋的身影被一级级台阶遮没了,消失不见。 他只能暗自叹气。 王栋手执竹节? 慢慢的下了山,遇到了正等候在此的两名捕快。 “神算? ” 一名肤色黝黑的矮个子走过来道? “昨个夜里我们在醇香楼候了一夜,那人一早上就走了,功力太高,我们俩没追上。” 王栋道? “往哪里去了?” 另一个高个子道? “出白云城一路往北去了。” 王栋笑着道,“多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两人的眼里,他走的很慢,但是,没多大会? 却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白云城阴雨连绵,往北去? 却是艳阳高照。 入夜,群星璀璨。 王栋进入了一个小镇。 自从三和修了路? 开了海贸,南来北往的客商、流民愈发多了? 渐渐形成了一些热闹的乡镇聚落。 这个小镇在去年之前还是一片荒地? 自从有机灵人在这里开设了茶摊、食肆之后? 接连有了酒楼、客栈,聚集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成了许多南来北往客人的落脚之地,愈发兴旺。 王栋歪着脑袋站在一栋二层楼的客栈门前。 “客官,你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 一个穿着灰布衫,肩上挂着白毛巾的小二笑脸相迎。 “我既不吃饭,也不住店,” 王栋笑着道,“我来找人。” “找人?” 小二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向了王栋的眼睛,“瞎子,你要讨饭的话,就去别处,咱们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王栋摸索着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黄花梨制的令牌。 小二不用仔细看,都知道那是水獭令,白云城捕快的标配。 不禁叹气道,“你自便。” 也不疑惑瞎子怎么能做捕快,转身就走了。 哪怕是假的,也与他无关。 就怕是真的! 黑皮子他可惹不起! 在三和,黑皮子管天管地还能管空气! 王栋就这样走进了客栈,客栈人声鼎沸,天气闷热,不少人光着膀子在那喝酒划拳。 客栈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王栋站在中间,不时的转着脑袋,没人注意到他。 “前日,谁在三水茶楼杀了人?” 王栋的声音不大。 这声音如重锤似得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好像在自己耳边说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不禁愕然望向了王栋。 这是高手! 他们惹不起,皆是胆战心惊。 突然,王栋看向了二楼,飞升上去,也不见怎么动作,面前的门板炸裂。 房间内,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大汉刚刚打开窗户,猛地回头看向了王栋。 “你是谁?” 大汉把挂在腰间的剑握的更紧了。 “你要逃吗?” 王栋笑着问。 “在下只是觉得闷热,打开窗户透透气而已,” 大汉爽朗的笑道,“想必是阁下误会了什么。” “不,” 王栋摇摇头道,“我喊了一声,谁杀了人,你就紧跟着打开了窗户。” 大汉面色紧绷,但还是笑着道,“也许是恰巧呢?” 王栋依然摇头道,“不管如何,烦请跟我去布政司走一趟吧,如果真跟你没关系,想必善大人也不会冤枉你。” 大汉冷哼道,“阁下非要如此霸道吗? 莫要欺人太甚!” 王栋侧开身子,一扬手道,“请!” 大汉早已蓄势以待,此刻见无法缓和,长剑出鞘,一声冷笑后,持剑疾冲而上。 那剑快如闪电,站在楼底下的食客,都看见了那剑光! 那大汉至少是七品! 想不到会有如此高手! 眼见那剑就要刺到了那瞎子的胸口!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接着他们看到那站在走廊上的瞎子挥了下竹竿,好像挥的很随意似得,那大汉突然就径直不动了。 大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 大汉慌张喊道。 王栋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楼下道,“小二哥,麻烦你通知捕快来提人。” 然后在一帮人的注视下,拾级而下,通过大堂,慢慢的出了酒楼。 “小二哥,解开我得穴道,回头在下必有厚报!” 大汉喊道,“否则,我屠你满门!” 客栈掌柜的欲哭无泪。 这是在家好好待着也摊上事了啊? 他走上楼去,气的踢了大汉一脚,骂道,“第一次来三和啊? 杀人偿命懂不懂? 进了布政司,你还想活着出来屠我满门?” “你!” 大汉怒不可遏! 但是自己没有办法,被点了穴道,只能一直保持刺剑的姿势。 章节目录 187、南州指挥使 “七品啊?” 一个光膀子的瘦小汉子,举着酒杯,打着饱嗝道,“很了不起吗? 居然敢在白云城杀人? 你老小子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佩服,佩服! 在下是真心佩服!” 所有的食客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在三和混的人,谁不知道三和的规矩?” 一个穿着丝绸长衫,做着客商打扮的中年人道,“别说杀人,就是在三和打架都得去劳改。 你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哪怕是在安康城,你都能跑得了,在三和,你是没指望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突然又有人高声道,“掌柜的,还是赶紧绑起来吧,然后通知捕快,不然到了时辰,他穴道解开了,真屠你满门。” 掌柜的一拍脑袋,赶忙让两个小伙计找来了绳子,把大汉给捆绑了起来。 还没等到安排小伙计去白云城请捕快,十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陈心洛。 他是紧随着王栋过来的。 “陈大人!” 掌柜赶忙迎了过去。 在三和混,可以不认识和王爷,布政使,但是不能不认识布政使衙门总捕快! 陈心洛没搭理他,看了一眼楼上,一挥手道,“带走!” 十几个捕快一窝蜂涌上楼,把大汉给带了下来。 陈心洛等大汉到面前,冷哼道,“原来是你。” 大汉冷笑道,“善琦有胆子杀我吗? 我劝你还是趁着放了我,省的回去了善大人为难。” “善大人恐怕会真的为难。” 陈心洛实话实说,南州暗卫指挥使焦恩,不是善琦说杀就能杀的。 不是不敢杀! 而是杀了之后,影响就大了。 意味着三和与暗卫彻底破裂,连缓和的机会都不再有。 大汉得意的道,“陈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一江重江大人知道了,以后就不好看了。” 一听到江重这个名字! 便能联想到暗卫! 在座的客栈众人都吓了一跳,胆子小的甚至想到了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酷刑,直接打摆子。 人的名树的影,江重的名字简直能止小儿啼哭。 他们想不明白,暗卫为什么会来三和! 而且眼前这个大汉,还是个七品,放在暗卫,绝对不会是无名小卒。 至于杀人,那再平常不过了,暗卫做的就是杀人的活。 如果按照三和的条例,杀人偿命,暗卫一个都活不了。 陈心洛对着焦恩奚笑一声,转过头对着客栈的众人道,“各位可知眼前这人是谁?” 客栈里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客栈掌柜的硬着头皮接话道,“请陈大人指教,眼前这人是谁啊?” 他刚刚好像骂了此人? 暗卫? 自己满门可能真的会被屠啊.....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焦恩,” 陈心洛盯着焦恩道,“焦大人,你要不要对着各位做一番自我介绍?” 焦恩! 南州暗卫指挥使! 众人都惊呆了! 什么样的人值得远赴白云城,亲自追杀!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焦恩大笑道,“在下正是焦恩! 南州暗卫指挥使。 陈心洛! 你一个小小的总捕头,在下劝你还是赶紧给我松绑,不要失了自己的前程。” 听见焦恩亲口承认,旁边的人一下子哗然。 三和布政司衙门怎么敢把南州布政使绑起来的! 上至宰相藩王,下至平民百姓,谁敢不敬! 确实是如焦恩所说,你一个小小的总捕头,你怎么敢! 见到众人的反应,焦恩更得意了。 之前,面对那个站在楼底下的瞎子随便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发自心底的胆寒,他知道,那是个真正的高手。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所谓的“指挥使”身份,所有的权势都是没有用的。 本能性的就要逃跑。 可惜的是,瞎子太强了。 自己没机会跑。 但是,现在面对陈心洛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在他眼里,这些人始终只是小喽啰! 以势压人,他做熟了。 陈心洛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漫不经心的道,“想必各位应该不清楚,这位焦恩,焦指挥使为什么要来我三和这偏僻之地吧? 而且还带着十几名好手。 只因为咱们江重姜大人的义女逃到了三和。 这位女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愿意与在暗卫同流合污,便于去年逃到了三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恰好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却在新婚当夜惨遭这位焦恩焦指挥使的毒手。 真是可惜啊。” 客栈依然静悄悄的。 没人敢接这话茬。 焦恩更加得意了,不以为意道,“我暗卫清理叛徒,与你布政司衙门有何相干?” “焦大人,在下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听明白啊,” 陈心洛盯着他道,“你暗卫怎么做事,我三和布政司原本确实管不上,可是你不该在三和杀人。 杀人偿命,这是我三和的条例。 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把你带回去后,善琦大人会为难。” 最重要的是,王爷也会为难 客栈掌柜的脸直接垮下来了。 听这意思是要放走? 刚刚自己踢了他一脚啊! 自己全家真的活不了了! 要不然现在就跑? 旁边的人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三和布政司衙门再是猖狂,也不敢得罪暗卫! 焦恩哈哈大笑道,“陈心洛,给我松绑,保你一个好前程!” “放了你?” 陈心洛笑了,笑的很开心,“在下只是说不带你回去,如果我直接在这里把你脑袋砍了,想必善琦大人就不会太为难了。” 焦恩一愣,厉声道,“陈心洛,你敢!” 一时间悲怒交加。 “我有何不敢!” 陈心洛直接拔刀。 手起刀落。 一个硕大的脑袋,直接滚落在地。 依然直立的身子在汩汩冒血,然后砰然倒地。 这一切直接发生在这一霎那。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都直接愣在当场。 南州暗卫指挥使,堂堂七品,就这么没了? 呛啷一声,刀入鞘。 “各位记住了,凡是在我三和作奸犯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心洛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转过身道,“哎呀,回去了,天热,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客栈众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再看看陈心洛远去的背影,总感觉不是那么真实,怀疑在做梦。 章节目录 188、陈莺 那可是南州暗卫指挥使,在南州跺一脚抖三抖,一方风云人物! 即使是南州布政使乌林见了他,也得让三分。 好嘛! 你一个三和小捕头,顶多是个小吏,连官都算不上,怎么就敢随便把人家给砍了? 从哪里来的胆量! 不管是朝廷,还是暗卫,到时候追究下来,谁能保你! 谁敢保你! 最令他们震惊的是,在三和,七品就这么不值钱吗? 一个瞎子挥一杆子,一个七品就这么束手就擒? 要知道,暗卫指挥使江重也只是个八品巅峰! “眼睛瞎了啊,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抬出去,埋喽!” 客栈掌柜的心情烦躁,忍不住大声呵斥了伙计两句。 等两个小伙计抬着尸身出了门槛,看了一眼依然往地上滴答的血渍,突然又大声道,“往前面大街找个棺材板子,合紧了,别让狼给吃了,先放到后院,别急着埋!” 死者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南州暗卫指挥使! 要是随便给埋掉,回头暗卫的人找过来,自己怎么交代? 还是先放着再说吧。 管他会臭不会臭。 现在只求满天神佛,暗卫不要迁怒于自己! 毕竟这事跟自己真没有一丁点关系。 果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两个伙计听见这话后,直接把尸首放在了门口,准备先去找棺材。 “抬远一点行不行!” 掌柜的掩着鼻子跳脚大骂。 两个伙计又不吭不吭气的抬到了马路的另一边,然后去附近买棺材板。 “掌柜的,消消气,” 那个做客商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道,“在下也是第一次来三和,许多事情也不甚熟悉,这三和的律法当真是如此严吗? 杀人偿命,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吗?” “这死人难道是假的? 瞧瞧那人头,一点毛刺没有,光滑整齐,陈捕头的刀法愈发精进了,想必很快就能入八品了,” 掌柜的还没回话? 便被一个光膀的汉子抢了先? “我三和的条例不是说着玩的。 和王爷亲口说的,看不起三和条例就是看不起他? 看不起他? 他就敢让你哭。 杀人的偿命,偷盗、打架、寻衅滋事的全部劳改? 一点都不含糊的。 三和的王成听过吧? 他家儿子王兴照样不例外,那以前多猖狂一个人? 和王爷来以后? 差点没给整死。。 瞧见眼前这条路没有,全是劳改犯给修的,一天两顿稀饭,天天干活? 不是人过得日子啊。” 边上的人听见这话都是跟着哈哈大笑。 客商跟着笑完? 接着道,“这和王爷倒是有趣之人,只是传闻.......” 见众人的声色,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 一个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淡淡地道,“我们和王爷自己都说过的? 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这也不会? 那也不会。 如果打架做事都需要他上? 三和离完蛋也就不远喽。” 客栈再次发出一片哄堂大笑声。 “是啊? ” 一个老汉笑着道,“我们王爷何等尊贵,如果连打架这种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动手,还要侍卫、官兵做什么用? 说明他们都不中用,咱们三和啊,肯定也不会有出息。 总归早晚也是任人宰割。” “是这个道理,” 商人笑着道,“只是刚刚这位捕快太武断了一些,南州暗卫指挥使死在这里,恐怕不能善了啊。” 老汉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阿育人那么凶残,还不是一样被我三和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他暗卫再强,还能比阿育人强? 老头子虽然年龄大了,可是做过民夫的,亲眼瞧见,阿育人的脑袋跟西瓜似得,就那么落地了。 就怕他暗卫不来,来了,照样脑袋落地。” 一提到阿育人,客栈里讨论更加激烈了。 这里许多人都是做过民夫的! 掌柜的一句话插不上,亲手把那颗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的脑袋给提溜了出去。 等自己回来,见青石地板的血渍已经被伙计擦了干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屋里依然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他一咬牙,地上倒了好几碗酒,让伙计重新擦一遍后,总算把味道遮掩住了。 第二日一早。 林逸刚起床,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陈心洛。 打着哈欠,没搭理他,等洗漱完了,一边吃东西,一边道,“又有什么事,大早上的,起来吧,低头看人也挺累的。” “王爷,属下杀了人。” 陈心洛依然跪着,声音低沉。 “你们捕快干的就是杀人的活,得罪人的事情,” 林逸把嘴里的饼子嚼完后,又接着道,“又不是让你们做小白兔的,杀人就杀人了呗,有什么奇怪的。” “属下杀的是南州暗卫指挥使焦恩,” 陈心洛低声道,“并未知会善大人,直接砍了脑袋。” “南州暗卫指挥使,好大的官啊,” 林逸疑惑的道,“他来三和了?” “正是,” 陈心洛解释道,“前日,焦恩在三水茶楼于小春大婚之日,杀了新妇陈莺。 按三和律,杀人偿命,属下就擅自做主,砍了他的脑袋。” “陈莺?” 林逸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堂堂指挥使亲自过来杀人。” “陈莺乃是江重的义女,” 齐鹏突然插话道,“暗卫叛徒,江重除之而后快。” 自从大厅的台阶做平后,他已经能自己推着轮椅进屋了,而无需任何人抬着。 林逸不耐烦的道,“有话全部说完,不要本王问一句,你们就答一句。” “是,” 齐鹏笑着道,“陈莺自小全家被人杀害,只留下自己一人,江重收其为义女。 陈莺由江重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十八岁就入了五品,后进了暗卫,感念江重恩重如山,一直为其卖命,对其也是忠心耿耿。 只是恰巧无意间得知,当年杀害自己全家的乃是江重,自己又没能力报仇,便逃到了三和。” “恰巧?” 林逸笑着道,“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巧事?” “王爷英明,” 齐鹏拱手道,“向陈莺透漏这个消息的正是在下,只是没有想到是,陈莺会直接来三和。 陈莺乃是暗卫的千户,知道的秘密多不胜数,如果让她逃了,对暗卫来说,损失无法估量。 江重不计代价也要杀了她。” 陈心洛诧异的看了一眼齐鹏,想不到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 林逸吃好饭后,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下手,然后拍拍肚皮道,“然后这焦恩追过来,就这么死了?” “属下知罪!” 陈心洛的脑袋更低了。 “有啥罪?”林逸不解的道,“杀了就杀了,还能让他活过来?” 陈心洛担忧的道,“恐怕到时候暗卫与我三和的关系无法缓和,皆是属下的罪过,愿以死谢罪。” “尽说些没用的话,” 林逸淡淡的道,“本王跟江重本来就没有过好脸,随便他怎么样。 再说,本王连寂照庵都不怕,还能怕他暗卫? 你这是有多瞧不起本王?” “不敢!” 陈心洛砰砰磕着响头。 “停!” 林逸赶忙拦住,看着他出血的脑门,愈发没好气道,“本王是什么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别招我烦,该嘛嘛去。 另外,焦恩应该不止一个人来三和的,剩下的人,全找出来,该杀的杀,该劳改的劳改。 得让他们明白,三和不是他们能嚣张的地方。 你们也警点醒,不要落了本王得威风。” “是!” 陈心洛长松了一口气,“已经斩杀七人,剩下六人,属下一定尽力找出来,务必不使其逃离三和!” 林逸突然好奇的道,“这陈莺居于安康城,见过世面的,功夫又高,这于小春有什么魅力? 居然能让这样的女子倾心?” 齐鹏笑着道,“这于小春长相普通,自小跟着于三水在茶摊边做帮手,后来王爷开了学堂,他就在学堂里上了学。 没有什么才学,学了两年,也就识得一些字,去年于三水开了茶楼,他便回家打理生意了。 不过,在武道却颇有天分,洪总管亲自教授,不到十九岁就入了六品。” 陈心洛道,“论天分,属下与沈统领与之相比也多有不如。” 林逸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半晌道,“这陈莺的年龄比于小春大?” 齐鹏笑着道,“陈莺比于小春大了五岁。” 林逸道,“新婚之夜,老婆被人杀了,也是够倒霉的。” 陈心洛道,“焦恩擅使剑,七品巅峰,于小春并不是他的对手,夫妻二人联手,于小春用刀砍伤了他,但是陈莺依然身死。” 林逸叹气道,“好生安抚一下,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说完就朝着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早上阳光一露头,便展现了自己全部的威力。 林逸刚穿上的衣服,又全部脱了。 光着膀子、露出大腿,坐在树荫底下,想努力感受一点凉风。 可惜,完全是妄想。 正准备吃个桃子,伸手摸了个空,抬起头,看到房顶上一个猴子抱着桃子正在啃。 章节目录 189、设宴 林逸望向它,它龇牙咧嘴的笑,完全不把林逸放在眼中。 吃完了桃子,还把桃核砸向了林逸。 林逸闪避的快,不然真被砸着了。 小喜子从屋里端茶出来,吓坏了,毫不犹豫的朝着猴子飞过去,奔上房顶,一脚给踹出了无影无踪。 下来的时候,盘中的茶水一滴未落。 林逸恨声道,“附近的猴子全部驱赶走,撵出八百里地,一只不留,不能再惯着它们了。 奶奶个熊,完全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的玩意。” 他是真被气着了。 猴子智力虽然不低,但是报复心未免太强了一些,对它们有十次好,只要有一次不好,就不行了,一定记恨在心。 它鱼池里鱼,花园里的花,快被它们糟蹋完了。 偶尔还会把自己拉完的屎橛子朝他扔。 他越生气,猴子们就越开心。 小喜子高兴地道,“王爷,早该这样了,畜生总归是畜生,养不熟的。” 他对这些猴子也是厌恶至极。 要不是和王爷拦着,他早就打死它们了。 林逸道,“哎,本王对它们也是仁至义尽了。” 说白了,就是自己对它们新鲜感过了,而且现在自己也了解了它们的本性。 小喜子把茶放到林逸的面前道,“王爷英明,确实不能再纵容它们了,不然真的无法无天了。” 林逸问,“山上的棚子还没搭好吗?” 小喜子笑着道,“王爷,明日就好了。” “那就明天去吧。” 林逸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什么,王庆邦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 王庆邦一边擦汗一边道,“圣上下诏,要求所有藩王回京侍孝。” “圣上?” 林逸有气无力的道,“是哪个圣上啊?” 到底是他皇帝老子? 还是刚登基的太子殿下——正昌皇帝! “下诏的乃是太上皇? ” 王庆邦忧虑道,“恐怕不出一个月? 旨意就会到三和了。” “来就来吧? 还能怎么样?” 林逸没精打采道,“是雍王能回去? 还是老四、老五、老八能回去? 明知道是龙潭虎穴,回去不是找死嘛。 都没那么傻。 不过老大这招倒是毒啊? 到时候一个大不孝的帽子扣过来? 还真不好受。 天下悠悠众口,不好堵啊。” 王庆邦叹气道,“正是。” “看雍王他们怎么应对吧,” 林逸笑着道? “他们不着急? 本王也就不着急,耗呗,谁怕谁啊。” “王爷说的是,” 王庆邦正色道,“太子殿下野心甚大? 恐怕不是好相与的。” “野心肯定是有的,” 林逸笑着道? “老大年龄比我大上不少,可本王也甚了解他? 他没这个脑子,主意肯定是别人给出的。 说吧? 还有什么事没有?” 王庆邦道? “太子迎齐庸之女齐淑娴进宫? 册封为贵人。” 林逸道,“果然都是好算计。 暂时都别管了,我三和还是按照既定计划来,高筑墙广积粮,生则尽力,死则死耳,怕个球。 另外替本王给老六写一封信过去。” “代王?” 王庆邦诧异。 林逸点点头,然后道,“告诉他,本王对他甚是想念啊,附带寄上二斤茶叶。” “只有这一句?” “那还要写多少?” 林逸对小喜子道,“去给王大人准备纸磨,另外记得盖上本王的印信。” 两人躬身退下。 林逸一直在院子里躺到下晚,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才出来走动。 骑在驴子上,看着周边辛勤忙着夏播的农夫,他突然有点汗颜。 人家为了赶播种,不顾炎热,从早忙到晚,也没叫声屈。 自己躺着也能躺一声毛病出来。 感叹归感叹,他也没有奋进的打算。 就这样甩着鱼竿子,又在河边晃荡了一天。 太阳西斜。 陈心洛在结了于小春的案子后,早早的从布政司衙门出来了。 “陈头,案子都结了,王爷也没怪罪于你,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汪旭不解的道。 陈心洛摇了摇头道,“结了是结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没有想过,陈莺哪里不来,偏偏来三和? 我三和这些年虽有发展,可终究是偏僻之地啊。” “这.....” 汪旭左右看了看,见再无旁人,便低声道,“齐鹏不是说过,柳如烟也是暗卫的人,王爷也让我等小心查探,你说这陈莺会不会是过来投奔柳如烟的? 据说这二人情同姐妹。” 陈心洛皱眉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陈莺去年就来了,我等一直也在盯着柳如烟,并未发现二人有接触啊?” 汪旭笑着道,“陈头,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咱们给发现了,人家暗卫还能算得了什么密探?” “莫涨他人志气灭志气威风,” 陈心洛冷哼道,“什么人能在我等眼皮子等下蹦跶?” 汪旭哑然失笑道,“陈头,盯着的都是些化劲、二品的,暗卫要做点手脚还不简单?” “哼,”陈心洛背着手道,“既然如此,我等晚上就去醇香楼一探究竟。” 汪旭两眼放光道,“陈头说的是!” 陈心洛笑着道,“你请客。” “啥?” 汪旭怀疑自己听错了,急忙追上去,“陈头,我一个月几个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哪里有钱请客!” 他们的月钱不少! 但是,白云城赌局众多,斗狗、斗鸡、赛马应有尽有,每一次赌局,他都忍不住下注。 每个月的月钱基本都输了个精光! 陈心洛大笑道,“就这么定了!” “不能就这么定啊!” 汪旭着急道,“咱们得问一问醇香楼能不能赊账。”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陈心洛白了他一眼,“想想咱们身边人,谁最有钱?” “当然是明月和紫霞姑娘......” 汪旭毫不犹豫的道。 俩人管着王爷的钱袋子,能没钱嘛! 陈心洛大大咧咧的道,“你要是能把这二位主请过去,那也不是不行。” 汪旭叹气道,“你可别坑我了,那只能找王兴了。” “王兴?” 陈心洛拍手道,“差点把这老小子给忘记了。” 三和官兵中,还有谁能比王兴有钱? 毕竟人家老子是三和首富啊! 汪旭道,“那就这么定了?” 陈心洛道,“把麻贵也带着,就说我和麻贵请他吃饭。” 汪旭点点头,又折返回了布政司衙门。 王兴虽然只是个民兵队长,但是在布政司衙门也是有自己班房的,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把手底下的两个人骂的狗血淋头。 面前的两个人唯唯诺诺,终究不敢顶上一句话。 “汪兄弟,贵客,请坐,” 王兴看到汪旭走进来,站起身,然后又冲着手下人道,“愣着干嘛,赶紧倒茶啊!” 汪旭拦住两个人道,“不用客气了,我是来说个事的,说完就走。” 王兴拍着胸脯道,“汪兄弟有何指教,尽管说! 兄弟洗耳恭听。” 汪旭笑着道,“今晚陈捕头和麻统领在醇香楼设宴,请王队长务必赏脸。 本来麻统领想给您发个帖子的,还是我给拦下来的,我想着都是自己家兄弟,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反而生分了。” 王兴怀疑自己听错了。 麻贵与陈心洛请客? 一个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一个是布政司衙门总捕快。 这两人平常都是不会正眼瞧自己的。 此刻居然请自己吃饭,而且还是醇香楼! 由不得自己不高兴! 赶忙道,“客气了,客气了。” 汪旭道,“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 “慢走。” 王兴亲自把汪旭送出了班房门口。 天黑下来的时候,月亮还没来得及冒头,一片漆黑。 陈心洛、麻贵等人穿了便服,站在了醇香楼的门口。 即使是化成灰,龟奴也是识得他们的。 毕竟是这里的常客,当然不是来消费的,而是来查有没有买卖人口的,把醇香楼弄得乌烟瘴气。 吓得客人都不敢来了,简直就是灾星! “陈捕头,麻统领....” 龟奴笑着挨个打了招呼。 陈心洛笑着道,“今日我等是来谈风月的,与公事无关。” “.......” 龟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 陈心洛踢了他一脚道,“愣着干嘛,赶紧的,把你们这里的姑娘都喊出来,大爷差不了你们钱!” “哎!” 龟奴连忙道,“大爷你里面请!” 手里的白毛巾一甩,走在前面,把几人迎到了楼上最好的雅间。 茶上齐,擦手的毛巾丢开,陈心洛对龟奴道,“在门口迎着,看看王兴队长过来没有,过来后直接带到这里来就可以。” “是。” 龟奴又腾腾的跑了下去。 没多大会,王兴上楼来,进了房间,冲着麻贵、陈心洛等人拱手。 “兄弟来迟,各位哥哥海涵!” “都是自己家兄弟,” 麻贵笑着道,“说这些就客气了,坐。” 等王兴坐下,他还亲自帮着斟酒。 “不敢,不敢,” 王兴站起身端着杯子,“小弟受宠若惊。” 麻贵道,“我等来三和,都承蒙王兄弟照应,一直无以为谢,今日就特意设宴,对兄弟您表示一下,不嫌弃简陋就行。” “哥哥,” 王兴大声道,“你这话说的,纯心臊兄弟呢! 哪里敢让哥哥破费!” 章节目录 190、暗卫的秘密 汪旭笑着道,“兄弟,别啊,你这也是看不起麻统领和陈头了,一顿饭才几个钱,磨磨唧唧的。” “哪里,哪里,” 王兴高兴地道,“请给弟弟一个机会,给几位哥哥做脸。” 不由分说,朝着门口站着的小厮喝声道,“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家妈妈喊过来啊!” 小厮慌张跑出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来俏,身后是一长串莺莺燕燕的女子,皆对着坐在案首的陈心洛和麻贵等人抛媚眼。 王兴一皱眉,老鸨急忙道,“王公子您放心,如烟姑娘稍后就来。” “这还差不多。” 王兴点点头,随手点了三个姑娘,全都自觉的在横座上的汪旭、麻贵身边坐下,而无人往主座上的陈心洛跟前凑。 这是规矩。 坐在主位上的人,通常不是她们能伺候得了的。 王兴从口袋里掏出来好几块银子,在三个姑娘面前晃了晃道,“瞧见没有? 大爷不差钱! 把几位哥哥伺候好咯,但凡有一点错处,这银子啊,大爷宁愿扔水里听个响,也不给你们,明白没有?” 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从南州到岳州,再到三和,就没有没去过的青楼,里面的道道门清。 伺候酒、唱曲的钱,伙计们拿一份,掌柜拿一份,剩下的悉数都落入了领姑娘们出来的老鸨口袋里,姑娘们想抠都抠不出来。 姑娘们都拼命的想把客人留住,这样才有客人肯打赏两个钱,自己买个胭脂水粉或者小裳。 对陪酒唱曲,她们都不甚热心。 即使他王兴再有钱,姑娘们对他也是对平常客人一样,不管怎么样殷勤,王兴高兴了,又不能把她们娶回家做小妾,顶多豪气一把,多点消费,可是钱都是进了妈妈口袋里。 与姑娘们左右不相干。 反正做好做坏都是一个样。 所以,王兴把话说到了前头,不丢人,反而凸显了自己的财力。 伺候好了,另外有打赏。 “谢王公子!” 三个女子喜不自胜。 王兴得意的坐在汪旭的下首,等着边上的白净女子给自己斟满酒后,笑着道,“承蒙各位哥哥看得起,实在是不胜感激啊!” 陈心洛笑着道,“客气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卷帘拉起,款款走进来一个明艳的女子,她对着几人躬身道,“原来是陈捕头、麻统领,如烟给各位见礼了。” 陈心洛笑着道,“都是老熟人,何必见外,如烟姑娘请坐。” 柳如烟轻移莲步,随风摆柳,缓缓走向陈心洛边上的座位。 汪旭睁大眼睛看着,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爷说的对,这女子果然是天生妖孽,看的人心痒痒的。 但是,包括王兴在内的三和土豪们,也只敢找她陪着喝喝酒。 毕竟,传闻这是和王爷的女人。 谁敢不要命了? 柳如烟坐在陈心洛的右手边。 等身后的侍女给斟满酒杯后,她举起杯子道,“奴家先敬陈捕快一杯。” “多谢。” 陈心洛同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柳如烟喝完后,再次站起身举杯道,“麻统领,奴家也敬你一杯。” 然后又依次同汪旭、王兴喝了一杯。 汪旭笑着道,“吃菜,别光顾着喝酒。” 众人歇了半晌,王兴又学着柳如烟,挨个敬了一番。 酒过三巡。 汪旭开始有意无意的谈起了最近发生的案子,之后就不自觉的聊到了陈莺。 柳如烟的脸色陡然变换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这陈莺只是个小小的五品,” 麻贵冷哼道,“居然让南州暗卫指挥使亲自来追杀,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这里面的事情太可疑了。” 柳如烟的的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五品? 还是小小的? 这是有多看不起五品! 要知道,放眼天下,五品是可以横着走的。 但是,随即想到这里是三和,又不禁叹气。 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三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难道这会元功真的这么了不起? 连个老妪都能化劲? 汪旭笑着道,“这焦恩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在我三和撒野,最后还不是被陈头一刀剁了脑袋。 只能抛尸荒野喂野狗了。” 焦恩死了? 柳如烟心骇! 那可是七品巅峰,怎么可能被人随意一刀杀了呢? 即使对上陈心洛,哪怕不胜,也不至于逃跑不了。 除非,和王府那个死太监出手了! 陈心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柳如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酒喝到酣处,柳如烟看了看王兴,又看看汪旭和麻贵,突然出声道,“小女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汪旭站起身,揽住王兴的肩膀,舌头跟打结似得,结结巴巴道,“兄弟,人有三急,哥哥不熟悉这里,你给哥哥带路。” 王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弟弟一定陪着你,多大个事。” 两人出去后,旁边的女子也跟着出去了。 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早就让人给打死了。 偌大的雅间,一时间只剩下柳如烟和麻贵、陈心洛三人。 陈心洛笑着道,“柳姑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我等也是老熟人了,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你说是不是?” 柳如烟把手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咬牙道,“其实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麻贵皱眉道,“姑娘为何如此说?” “我刚来三和的时候,见到王爷对我的态度,我开始还有不解,和王爷一向是怜花惜玉之人呢,与之前在安康城的态度就突然不一样了,” 柳如烟淡淡地道,“接着发现有人盯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了。” 陈心洛鼓掌道,“姑娘果然是慧心丽质之人,不错,姑娘的身份在我等这里算不上秘密了。” 他不得不佩服齐鹏。 如果不是齐鹏,他们也决然想不到这样娇滴滴的女子会是暗卫的人。 麻贵接着道,“我们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姑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姑娘就不怕?” “怕? 当然怕,” 柳如烟恨声道,“可死在你们的手里,总比死在暗卫的手里要强上许多。” 陈心洛与麻贵对视一眼,麻贵道,“姑娘,这话如何说?” “不瞒二位,陈莺来三和是投奔我的,” 柳如烟突然泪如泉涌,“只是想不到,最终还是我害了她,魂断三和,我也没有机会送她最后一程。” “姑娘节哀,”陈心洛递过去手帕,面无表情的道,“在下砍了焦恩的脑袋,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多谢陈捕快,” 柳如烟擦了眼泪,惨笑道,“你们能想象的到当得知自己的恩人便是自己的仇人的时候,这是什么感受吗?” 陈心洛和麻贵沉默不语。 柳如烟继续道,“陈莺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皆是被江重杀害后,整个人痛不欲生。 好在她在暗卫这么多年受到的教导是遇事冷静,没有急着去找江重报仇。 我二人自小交好,情同姐妹,她便悄悄出了安康城,来到了三和。 我听到这种事情后,自然也气愤异常。 自小,我也是孤儿,江重说我父亲上山采药,摔下了悬崖,母亲抑郁成疾,也跟着去了。 我便有了怀疑。 我二人调查出一个暗卫惊天的秘密出来。” 陈心洛沉声问道,“什么秘密?” “你们可曾想过,暗卫为什么有这么多好手?” 柳如烟反问。 麻贵道,“这我倒是听人说过,暗卫很少从外面招人手,跟那些名门大派一样,从孩子开始练起,保证他们对暗卫忠心不二。” 柳如烟道,“武学一道,二位觉得是天分重要还是勤苦重要?” “自然是天分。” 麻贵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想到了洪总管、瞎子、小喜子、叶秋..... 自己这些人再是怎么努力,也是没法追赶上的。 “你们可又知暗卫最神秘的是什么地方?” 柳如烟接着问。 陈心洛道,“自然是暗卫的大牢,据说许多人进去了,都甭想着出来,可谓是有死无生。” “不是,” 柳如烟道,“暗卫最重要、最神秘的乃是育婴堂。 网络天下最有天分的孩子,授其武艺,最后为暗卫所用。 这些孩子表面上都是孤儿,其实却都是被暗卫杀光了家人。” “什么!” 麻贵与陈心洛目瞪口呆! “怎么? 你们也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吧?” 柳如烟凄然道,“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陈心洛恨声道,“以暗卫的实力,如果他们要招孩子过去,他们父母又岂能不同意,何必用如此手段!” “因为他们需要的杀人的工具,没有羁绊,没有感情,” 柳如烟的眼泪水又下来了,“暗卫中的驿卒都是孤儿。” 暗卫的驿卒既负责送信,也负责给人送葬。 麻贵叹气道,“难怪暗卫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陈莺,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忠心耿耿的手下都会变成仇人,暗卫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陈心洛看向柳如烟。 章节目录 191、三省吾身 “不,” 柳如烟轻轻摇了摇头,“如今麻统领和陈捕快都已知道,和我就没有区别了,你们一样危险。 暗卫又如何能放过你们?” 麻贵哈哈大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与陈捕快不往外说,姑娘还要往暗卫告密不曾?” 柳如烟道,“我与暗卫已然决裂,自然不会告密。 可是自从二位进入醇香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机密甚大,暗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的。” “来了正好,正愁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敢动手,自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陈心洛脸色陡变,倒不是怕,而是气愤,想不到暗卫的人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只是大多乔装打扮,一时间无从查找。 柳如烟端起酒杯,又重重的闷下去一口,淡淡地道,“二位还是小心的好,暗卫的手段,我比二位要了解的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麻贵笑着道,“那就多谢了,这里是三和,暗卫再是猖狂,也甭想蹦跶。”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子,站起身,朝着二人躬了躬身子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应允。” 陈心洛与麻贵对视一眼,然后道,“姑娘请说,如果能做到的,在下一定尽力。 如果做不到,也请姑娘海涵。” “我想见王爷,” 柳如烟一字一句道,“还望二位代为引见。” “见王爷?” 麻贵皱了皱眉头,叹气道? “这种事恐怕不是我二人能做主的。 再说? 姑娘自可进府找人通报,何须我二人传达?” 柳如烟再次躬身道? “只盼二位向王爷传达? 至于王爷见不见,想必王爷心中自有决断。” 麻贵道? “行,但是得看情况? 我得捡着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说? 要是赶着王爷心情不好,你啊,就慢慢等着吧。” “如烟明白,” 柳如烟笑着道? “麻统领多费心了。”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来两张银票? 放在了桌子上。 麻贵毫不客气的揣到了自己口袋里。 和王爷说过的,只要不把他给卖了,在外面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柳如烟笑着道,“全摆脱二位了。” 陈心洛拱手道? “我等自然竭尽全力。” 汪旭回来,先从帘子里伸出来了脑袋? 见三人谈妥,便重新坐下。 几个人又重新喝了一番? 此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就不再多坐逗留? 拱手告辞了。 王兴丢下两块银子? 引得几个女子道谢不止。 此刻却是醇香楼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许多人坐在大厅里? 把女子抱在腿上,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正准备伸手探索一下人体的奥秘,突然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三人,楼上楼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个是布政司衙门捕头、一个是民兵队长,一个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最不济的汪旭,那也是和王爷的眼前人。 可都是三和的煞星啊! 随便得罪一个都不是好受的! 等四人的身影出了醇香楼,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王兴的两个属下一直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立刻牵马过来。 麻贵笑着道,“今日让兄弟破费了,着实不好意思啊。” “客气,客气,”王兴高兴地道,“能与几位哥哥一起酣饮,实在是人生快事!” 陈心洛道,“你们队长喝多了,赶紧扶上马,回去歇息。” 两个属下胳膊交叉成“井”字形,王兴踩上去,翻身上马,拱拱手后,策马而去。 两个属下也赶忙上马紧跟了上去。 陈心洛三日人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回走,汪旭不时的把手往麻贵的胸口里伸。 麻贵拍下他的手,没好气的道,“干嘛,干嘛!” “麻子,你可别装啊,” 汪旭笑嘻嘻道,“我可亲眼瞧见了,银票你揣怀里了,见者有份啊,你可不能独特。 陈头,你说是不是?” 麻贵踢了他一脚道,“你小子倒是眼尖。” 陈心洛道,“他说的对,见者有份,赶紧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身为花魁,出手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的。” 麻贵在两人的注视下,停住脚步,依依不舍的从口袋里掏出来银票,故意朝着身心吐了一口唾沫,总共就那么几张,但是还是认真一张张数起来。 汪旭凑脑袋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数,等他数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便低声笑道,“这么多银票,才一千两,也忒小气了些。” “咱们三个人平分下来,” 麻贵没好气的道,“抵得上你一年的月钱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人一百三十两,剩下十两,明天啊,咱们再搓一顿。” 汪旭和陈心洛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麻贵从口袋里掏出来零散的银票,递给了汪旭,然后劝诫道,“省着点花,你还没成家立业,再不存点钱将来可怎么办? 别再去赌了,没好下场,真生出什么事来,总管可饶不了你。” 汪旭叹气道,“这还用你说,总管早就警告过我了,说我与那些商人走得太近了。 吾日三省吾身,有米乎? 有水乎? 有柴乎?” “你的闲事我们也懒得管,自己有点数就行,不然真像王爷说的,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你一件都解决不了。 还是安心做事吧,” 陈心洛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别急着回府,赶紧去安排十几个好手,把醇香楼盯死了,如果柳如烟在死在这里,我等就成笑话了。 不然都会以为我三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汪旭道,“焦恩都死了,无非剩下一些虾兵蟹将,我就能解决了,何必那么大张旗鼓。” 麻贵又踢了他一脚,骂道,“小心无大错,别磨蹭了,你从卫所调五名七品,我再把余小时那两个呆子招呼过来,到时候七个七品,除非大宗师亲来!” 三和穷。 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方面了,调动起来的高手,完全有可能比一个安康城还多。 “行,我现在就去。” 汪旭说完后就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章节目录 192、真人不露相 麻贵突然道,“你这是想把小子留在衙门里?” 汪旭原本是留和王府的,偶尔在和王爷跟前伺候,只是被陈心洛借过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陈心洛叹气道,“也是为他好,不长心眼的玩意,再留在府里,早晚会让总管给打死。 何况,你也管不住他,在我这里,好歹肯听我两句。” “这倒是,” 麻贵笑着道,“以前都是在一起玩的兄弟,面子有时候抹不开。” 其实让汪旭跟陈心洛身后,他也跟着少了麻烦。 陈心洛道,“他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哦,对了,王成那小子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可不能由着他在外面败坏王爷的名声。” “这不用你说,我自然都会做,” 麻贵冷哼道,“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了,你放心吧,主意我都想不好了,就让余小时和阿呆这两个呆子去。 把他揍了,他也说不出什么,打又打不过,说理又没法说。” “还别说,你这招可以,就这么办吧。 哪怕是找到王爷那边,王爷也不会惩罚这俩呆子,” 陈心洛拍手道,“这俩货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实在不行,叶秋或者瞎子也可以。” “叶秋那小王八蛋可不会听我的,” 麻贵没好气的道,“瞎子还差不多。 你说这瞎子功夫到底有多高,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瞎子是跟着他们一起从松阳来三和的,因为没有眼睛,行走不便,一路上他照应了许多,后来到了和王府,他也照顾的甚好。 哪怕是最后进了孤儿院,他也没有少了关照。 虽然这些都是和王爷要求做的,但是瞎子也必须念他好。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成长的这么快! 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高手,让人不敢置信。 “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陈心洛跟麻贵一样,很庆幸当初没有虐待过瞎子。 “我突然看明白了......”麻贵莫名叹气道。 “看明白什么了?”陈心洛不解。 “你看看瞎子、总管,还有叶秋这王八蛋,” 麻贵叹气道,“欲练神功,身上总得缺点什么.....” 陈心洛笑着道,“那叶秋缺什么?” “王爷说了,叶秋缺人性。”麻贵回答的毫不犹豫。 “说的挺对啊.....” 陈心洛居然无法反驳。 走着走着,他突然止住了步,麻贵也跟着站住了,漆黑的夜空中望了两望。 麻贵骂道,“王坨子你要是敢再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抽你。” “别,别,” 黑暗中,从边上的屋顶上跳下来一个黑影,“我就闹着玩呢。” 陈心洛呵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王坨子讪笑道,“头,你不是让汪旭传话调人手盯着柳如烟嘛,我这就来了。” 陈心洛没好气道,“其他人呢?” 王坨子道,“我腿脚快,就先来了,他们磨磨蹭蹭的,还在后面呢。” 陈心洛的道,“只要七品之上的,你来做顶什么用?” 王坨子道,“头,我跑的快,打探消息还是有点用的。” “你可悠着点,少蹦跶,” 麻贵骂道,“别让巡夜的兄弟误会了,给射成刺猬,你连哭都没机会。” “......” 王坨子愣了半晌。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事情呢! 真是大意了啊! “行了,” 陈心洛朝他摆摆手,“盯紧一点,柳如烟出了事,肯定扒你皮。” “晓得了。” 王坨子一溜烟的跑了。 陈心洛笑着道,“过些日子我也得让田世友帮我把家里人接过来了。” “这么着急?” 麻贵诧异的道,“之前不是说暂时不接吗?” “今时不同往日,” 陈心洛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道,“你麻侍卫已经是麻统领,我一无名小卒,居然也成了什么劳子总捕头。 你不是曾经的你了,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王爷欲成大事,我等不能给他添堵。” “哈哈......” 麻贵大笑,“你小子现在考虑的越来越长远了。” 他们原本就是和王爷的亲近人,如今又领兵,将来也有可能手握实权。 如果将来王爷的敌人要对付王爷,肯定要从他们这些身边人下人。 而他们这些身边人几乎各个都有家人,这些都是他们的死穴。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早把家人接过来为好。 省的以后自己这些人被逼迫做错事。 陈心洛接着道,“韩德庆、包奎的家里人马上也要到了。” “这是商量好的?” 麻贵是紧随着孙邑,第二个人把家人接来三和的,倒是从来没有与人商量过。 陈心洛摇头道,“都不是傻子。” 第二日一早。 林逸吃好早饭,趁着天不热就去钓鱼了。 麻贵帮着穿饵,提桶,等林逸喝水的功夫,得着机会把柳如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杀人全家,还把人培养成杀人,” 林逸恨声道,“暗卫的无耻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麻贵道,“属下已经派人在醇香楼暗中把守,保证这柳如烟不出意外。” “你们几个挺不错的啊,一人赚了三百多两银子,” 林逸笑着道,“让柳如烟过来吧,谁让你拿了人家的钱呢。 既然拿人钱财了,就得替人办事,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手底下的人拿别人的钱,他没有意见,又不能高薪养廉,管的太死,谁还肯跟他混? 忠义之士也得吃饭,也得养老婆孩子。 当然,前提是不能损害他的利益,不能违三和律法,不能昧良心。 还有一个就是不能贪,贪布政司的钱,贪他的钱。 这些都是底线。 麻贵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保护好她也是对的,不然死在三和,本王多没面子,让叶秋去贴身跟着。” “是。” 应话的是小喜子。 渐渐地热起来,林逸站起身,麻贵帮着收起来鱼竿。 回到府里,林逸早早地把中饭吃了,带着一群人往山上避暑去了。 他对小喜子选的地方很满意。 地势开阔,风景如画,热了的时候,走几步路旁边的就是山溪,可以冲澡。 章节目录 193、弃暗投明 木头搭的凉棚,竹子做的床虽然简陋,但是舒服啊! 山上凉风习习,真要去冲澡,还有点凉嗖嗖的。 他躺在竹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府里睡觉可没在这里舒服,入夏以来,热的就没睡过什么好觉。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低眉顺眼站在他对面的柳如烟。 “你们也真是的,如烟姑娘过来了,也不知道早点喊醒本王,让如烟姑娘久等了,再怎么样也得给如烟姑娘搬个椅子,” 林逸冲着小喜子训斥了一句,然后又对着柳如烟道,“真不好意思,春困夏乏,这不知不觉局睡着了。” “王爷客气,” 柳如烟欠了欠身子道,“王爷肯见小女子,已经是小女子的造化了。” “这话说的好像本王多刻薄似得,” 林逸接过小喜子的茶盏,轻抿一口道,“本王这里,如烟姑娘想来,自然随时可以来,何必还让人传话呢。” “不敢,” 柳如烟直接跪下道,“小女子欺瞒王爷,罪该万死。” 林逸笑了。 不管这女人心里怎么想的。 但是这态度很让人受用。 “起来吧,” 林逸再次捧起茶杯,笑着道,“那边有个椅子,自己坐吧,有什么话直接说。” “请王爷为小女子做主,” 柳如烟依然未起身,跪着道? “暗卫草菅人命? 伤天害理,实当罪该万死! 请王爷为我等伸冤!” 林逸道? “本王远在三和? 朝中的事情又岂是本王能做主的? 你真要申诉,你应该进京找圣上? 也就是我那位大哥。 眼前啊,都是他说了算。” 柳如烟道? “小女子恐怕刚出三和? 就得死于非命。” “本王问你,” 林逸好奇的道,“你身为江重的义女,在暗卫中是什么职位?” 柳如烟道? “小女子与陈莺一样? 乃是行首,领千户俸。” “行首,刺探消息的?” “正是,之前小女子负责的便是南城,” 柳如烟如实道? “与驿卒一样,自小为暗卫所抚养长大。” “驿卒又是做什么的?” 林逸接着问道。 “驿卒乃是暗卫的杀手? 是暗卫最大的杀手锏,很少为外人所知? 其战力在缇骑之上。” 柳如烟跪直了身子道。 “杀手?” 林逸想着这驿卒大概和齐鹏的剃头是一个性质的。 柳如烟道,“正是。” “只要你在三和一日? 本王就保你一日安全? ” 林逸淡淡地道? “本王一向说话都是挺好使的。” “谢王爷!” 柳如烟凄然道,“王爷,那些冤死的人就白死了吗?” 林逸道,“这种事情本王倒是想管,也得看本王有没有那个能力吧?” 柳如烟默然不语。 林逸摆摆手道,“就这么办吧,少出门溜达,不然出现个什么意外,本王也没辙。” “小女子知道了。” 柳如烟黯然走了。 林逸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对身旁的麻贵道,“尽快把那些暗卫的人找出来,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晃荡,本王没有一丁点安全感。” “王爷放心,” 麻贵表忠心道,“属下一定在三日内全部找出来。” “那便好了。” 林逸点点头。 下晚的时候,太阳落山,空气也没有那么闷热了。 他便带着人下山。 刚走上大道,便看到一对迎面而来的三和官兵。 “一二一!” 训练的口令声惊起了山涧的小鸟。 步伐整齐统一,精神气饱满。 林逸对何吉祥的训练愈发满意了。 天色慢慢的黑下来。 按照和王爷的命令,叶秋贴身保护柳如烟,此刻他百无聊赖的斜靠在房间窗台边上,不时的朝着楼下张望一下。 在醇香楼对面卖草鞋的阿呆一边啃着猪蹄子,一边对着他咧嘴笑。 “叶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 柳如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自己刚才要换衣裳,自然要撵叶秋出去。 想不到叶秋依然一动不动,说和王爷的命令是贴身保护,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否则就是违背了王爷的命令。 柳如烟气急。 好在她在风月场上是厮混惯了的,也不拘小节,真当面脱了小裳。 令她想不到的是,叶秋居然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他的眼中,也许只是个物件,也许只是个尸体,居然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一点涟漪。 如果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她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夜之间变老了,变丑了,没有了以往的魅力。 好在,她想起来关于这位三和第一剑客的传说,凡是影响了他剑心的人,他都势必要杀之而后快! “君子?” 叶秋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柳如烟不以为意道,“叶公子,你要是累了,就上床歇息一会吧。” “你耽误了我练功,” 叶秋叹气道,“睡觉值当什么。” “皆是小女子的错,” 柳如烟笑盈盈道,“承蒙叶公子厚爱,小女子置一桌子酒席,算是给公子赔罪吧。” “没功夫。” 叶秋再次转过头,这次又看到了阿呆身边的余小时。 两人同时冲他挥手。 柳如烟气的轻咬贝齿,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油盐不进啊! 深夜。 叶秋盘坐在柳如烟的房间里。 正修功之时,眼睛猛地睁开,腾的站起身。 柳如烟问道,“叶公子,怎么了?” 她虽然是烟花女子,可依然是处子之身,深更半夜,房间里多个男人,还是不怎么习惯,一时间睡不着,见叶秋起身,便急着追问了一句。 不等叶秋回话,她便听见了一阵吵闹声,隐约间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老老实实地睡你的,” 叶秋拎起茶壶,给杯子里倒满,一边喝一边慢慢悠悠的道,“除非大宗师亲来,否则你死不了。” “谢叶公子。” 柳如烟这时候才想起,眼前这男子是九品巅峰! 即使是江重亲来,也没什么用处。 接着,她又听见了厮杀声。 突然,她抓起悬挂在蚊帐边上的剑,大声道,“叶公子,有人来了。” “除非是八品巅峰。” 叶秋依然是一动不动,守在窗户底下的是两个七品巅峰的呆子。 两人同时挥舞起锤子的时候,自己有时候也得费点手脚。 章节目录 194、想家的人 厮杀声中最响亮的果然是那两个呆子,他似乎还听见了锤子的破空声,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 底下喊叫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砰砰两声,窗户被火把砸中了,窗门大开,火把在屋子里燃起来。 叶秋站起身,拿了插在花瓶里的花枝,在手中一颤,火把熄灭,兀自冒着烟。 抬起头看到正飞进来的火把,又是一提花枝,火把在半空中又原路落回了窗外打斗的人群中。 他站在窗口,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手执火把、大刀正对着两个呆子围攻的同时,不忘往楼上扔火把。 他皆一一扫落下去。 看到站在窗口的叶秋,五六个人纵身举刀扑了过来。 叶秋拿树枝当剑,直接朝着几人横削,几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纷纷落地。 柳如烟看得心惊不已。 刚刚那几人可都是三品、四品,皆是暗卫中的好手,想不到在此人手中居然没走过一招! 而且,他用的是柔软无力的花枝! 此人功力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一二一…….”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不远处火把汇聚的一条长龙,由远及近。 三和捕快来了。 迅速地以压倒性的优势平息了这场刺杀。 “五十多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陈心洛脸色铁青。 “头,” 汪旭无奈的道,“这些人对自己真够狠的,一见事不可为,要么自己抹了脖子,要么咬牙,把牙齿里面藏的毒药给咬碎了,直接毒发身亡。 想阻拦都没机会。” “这便是暗卫了,” 柳如烟好像见惯了似的,脸色平常,“任务失败不做俘虏。” “可真舍得下手,” 汪旭缩着脖子道,“我就没胆量朝自己抹那一刀子,疼不疼啊。” 陈心洛道,“有逃跑的没有?” “头,这你就放心吧,” 汪旭接着道,“这里进进出出的? 哪怕是一只蚊子都要仔细瞧出公母? 保证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不能放松,继续盘查? 势必要把暗卫在三和的势力连根拔起? ” 陈心洛咬牙切齿的道,“三和? 他们就不该来。” 三和捕快收拢完尸体,接着辛苦的便是白云城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了。 三更半夜的? 抬水清扫路面的垃圾、血迹? 二十几个人一直忙到天明。 孙邑的老娘也是环卫工的一员,毕竟全家五口人,在三和要吃要喝,不能全指望儿子。 做环卫工? 虽然累了一点? 一个月好歹有几十个铜板,能补贴一点家用。 到家后,她老头子孙渡已经做好了早饭,满满的一锅粥,招呼她吃饭? 她捂着嘴摆摆手道,“吃不下去。” 打扫卫生的时候? 早就被那血腥味恶心坏了,现在吃什么都想犯恶心? 实在是吃不下去。 孙渡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实在不行? 咱就不干了? 三个半夜地去打扫卫生? 这纯心不让人安生啊。” 他是赶车的老把式,在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如今就帮着白云城商户运送货物,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一两银子。 所以说话底气倒是十足。 “是啊,不行就别做了,” 孙邑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道,“咱不差你那几个铜板。” 他有点后悔去做什么劳子教头了! 官兵总教头,听着风光,让人看上去也场面,实际上没油水! 一个月的月钱都没王府侍卫多。 更遑论与之前做门子相比了。 做门子的外快多,要不然他也不能起这么大的宅子。 孙老太道,“你说的容易,家里哪里不是开销了? 你那点月钱够你在外面应酬随份子吗?” 孙邑讪笑。 老娘说的对,根本就不够! 认识的人越多,交际面就越广,别人娶老婆、办丧、生孩子、过寿,都得随礼。 要不然别人都去了,就自己不去,像什么样子? 他可是官兵总教头! 要脸面不要了? 这就是大人物的烦恼啊。 他终于明白那些官员为什么要拼命贪钱了,没钱行吗? 上官不得给你穿小鞋? 以后活不活了? 和王爷都感慨过: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孙渡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 按我说,这里比安康城好多了,房子住着大,宽敞,后院子自己种菜,养牲口,不用另外买菜了。 亲戚们也不打交道了,省了多少花销。 这里啊,做啥事都有规矩,要少受多少窝囊气。 人一辈子啊,图个什么,不就图个舒坦。” “你咋不说天热,连布料钱都省了?” 孙老太白了他一眼后,进屋补觉去了。 孙成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地走到院子里,孙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赶紧洗漱,吃早饭,然后去坐船,晚了就没船了。 到了放鸟岛好好做,别丢了我的人,那可是我贴了老脸找你韩德庆大哥求过来的。 你要是再不上心,我以后可就不管你了。” 弟弟来三和这么长时间,他对弟弟继续科举已经不抱希望了。 何况,眼前朝廷的形势他也是清楚的,做了官又能怎么样? 干脆求着韩德庆,帮着弟弟在市舶司谋了一份书办的活计,好歹有月钱,饿不死人,总比在家里呆着强。 “知道了,” 孙成叹气道,“想我满腹经纶,如今居然沦为一小吏,可悲可叹啊。” 孙邑咬牙道,“少放屁,去了就好好做,遇到事情就听你韩大哥的,要是听见你犯倔,我非过去揍死你。” “是啊,” 孙渡叮嘱道,“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年轻没经过事,切莫冲动,还是要多请教人。” “哎呀,我这脑袋真是健忘,忘记你今日要走了。” 原本准备补觉的孙老太又从屋里出来了。 开始帮着孙成收拾大包小包,一边收拾一边眼泪水就跟着出来了,“你说你一个人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怎么是好。” 孙渡没好气的道,“孩子都多大了? 有本事你栓腰带上。” “你这老头子好狠的心,那也是你儿子啊。” 孙老太的眼泪水越来越多。 爷三个一脸无奈。 孙成借口洗涮,赶忙逃开了。 等他吃好早饭,穿戴整齐,他老子和哥哥已经套好马车,帮他把行李放了上去。 刚踏出屋门,便被他老娘一把拉住,老太太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偷偷摸摸地把一个手绢包裹着的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要钱,多带上一点,穷家富路总是没错的。” “我这有,够花了。” 孙成见老太太欲哭,只能无奈接了。 方皮趴在墙头上,把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突然眼前一酸,从墙头上下来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是出不来。 孙家父子赶车到了西江边上,早已有一艘客船停在了岸边。 随着放鸟岛与白云城的往来愈发频繁,有聪明人购了客船,做往来的生意。 每个月只有三趟,都是在固定时间候客。 此刻岸边已经排上了几十号人。 放鸟岛现在是自由港,往来大船多,上货下货,需要极多人,去了不愁找不到活计。 这个时候,才凸显出孙邑这教头的用处,他只跟船家交代了一声,就和他老子帮着弟弟把行李提上船,为了防止逃票,是不准一般人轻易上船的。 孙邑等他老子对孙成交代了一番后,才下船。 看着大船渐渐远去后,两人才折返回家。 太阳高挂,白云城又进入了烧烤模式。 方皮眼睛红肿,无精打采。 洪安陪他坐在河岸边,良久才问,“你怎么了?” “我想阿娘了。” 方皮的眼泪水再次出来了。 洪安默然不语。 她不知道是该想,还是不该想。 看着哭出来响声的方皮,她递过去手帕道,“你阿娘打你吗?” “嗯。” 方皮抽噎着点了点头。 “那就别想了,” 洪安道,“她打你,你为什么还要想她?” 方皮高声道,“我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也想家了,” 洪安两只胳膊抱着膝盖,脑袋枕在胳膊上,”但是,我就不想回去。 从小,爹打我,娘而已打我,把我打得可狠了。 我娘让我去死,我没死,把我卖给了师父。 我叫洪安,不姓孙了。” 方皮擦下眼泪,红肿着眼睛道,“那你恨你娘吗?” 他与洪安认识了有三年,第一次听洪安谈到自己的家里人。 “恨。” 这一次洪安回答得毫不犹豫。 眼泪水顺着清秀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两人说话间,听见了哭声。 回过头,余小时和阿呆早已哭成了泪人。 方皮问,“你们又怎么了?” 阿呆道,“我也想阿娘了。” 余小时一边用胳膊擦眼泪一边道,“阿娘的蚵仔煎做得可好吃了。” “那我们都不想了吧,” 方皮强笑道,“我们去撵猴子吧。” 第一个站起来身来。 自从和王爷下令驱赶猴子以来,白云城的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见着猴子就打! 白云城苦“猴”久已! 现在闲着没事就是吃饭、睡觉、打猴子。 短短数日,白云城方圆几里地,已经找不见一只猴子了。 基本都往更深处的老林子里去了。 章节目录 195、女捕快 除了那些被豢养起来耍猴戏的。 现在的白云城广场上,愈发热闹得很,从早到晚,都有耍猴的,卖把式,演杂技的,唱小曲的,其中大多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 白云城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太多,挣钱多少先不说,最主要的他们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安定”。 靠手艺吃饭,从来没有捕快、街痞流氓来找他们麻烦。 交完所谓的垃圾清理费后,每日挣得的钱都是归自己的! 这放在以往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在这里是真正的太平日子! 当然,偶尔进大户人家表演,也免不了被人瞧不起。 不敢,他们却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是靠讨主顾欢笑吃饭的,挨两句骂算什么? 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窝囊好欺负的。 白云城的规矩,他们比本地人还熟稔,谁敢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花一个铜板找讼师,直接告上去! 所以,布政司衙门的官司越来越多。 善琦实在疲于应付,干脆知会王爷后,把石泉给拉了过来。 石泉毕竟是做过雍州通判的,在诉讼这一块比善琦强上不少。 有时候,善琦不懂的案子,还要请教石泉。 现在布政司衙门,是二人轮流坐堂,时不时的谢赞、陈德胜等人还会过来帮着审两件案子。 有些案子,一天两天还判决不了,又不能直接送去砍头或者劳改。 原来都指挥使司的监狱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不得已又在距离布政司附近新建了监狱。 如今三和监狱,已经成了不少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以为喜欢来布政司衙门溜达瞧热闹的人都愈发少了。 方皮陪着洪安站在布政司衙门的门口,不时的往里面伸下脑袋,不解的道,“洪安,你真的要做女捕快啊?” 洪安点点头道,“我十五了,已经跟明月姐姐说了,不想再读书了,我看书头疼。” 方皮点点头道,“我也看书头疼,做女捕快一定威风得很。” 他今年已经十七了。 不知不觉中,他来三和已经三年了。 两人说话间,身后又多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劲装,对着衙门院子里影壁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出神。 “将桢姐姐!” 洪安惊喜的叫道。 两人在女校本来就是同学? 彼此并不陌生。 “将桢妹妹!” 方皮跟着喊道。 “方皮? 你又欠揍了。” 将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方皮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娘们打人可狠了,他惹不起。 洪安道? “你也是来做女捕快的?” “今日不是正式报到的日子吗?” 将桢叹气道? “家里我是呆不下去了,去黎三娘那里? 我爹爹也天天去闹,倒是给三娘添麻烦? 所以啊? 只能来这衙门了,我就不信他还敢来衙门捣乱。” 洪安道,“你也不读书了吗?” “读书?” 将桢道,“初中的校舍还没建好呢? 即使建好了? 爹爹也不准我去了,他让我嫁人,我可不喜欢那些腌臜货色。” 洪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将桢应了声好? 两人就进了衙门,方皮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门口值守的捕快都是认识这俩姑娘的? 让她们进去后,直接给她们指了捕房的位置。 二人左拐右拐? 绕过三道小门后,眼前陡然开阔。 “汪大哥。” 洪安冲着站在院子里举着石锁的汪旭打了声招呼。 汪旭朝着一个房间努努嘴道? “头在里面呢? 你们自己进去吧。” 洪安看了一眼石锁? 不解的道,“你这是?” 不等汪旭回答,将桢便笑着道,“挨罚了呗,还能怎么着。” “你这姑娘说话……” 汪旭咬牙道,“跟你老子一个性子,嘴巴不留情。” 将桢瘪瘪嘴道,“我才跟他不一样呢!” 拉着洪安的手,径直进了屋子里。 陈心洛仰躺在椅子上,两手不停地揉着眉头,听见脚步声响,坐直了身子。 “陈捕头……” “陈大哥……” 洪安诧异地看了一眼将桢。 大哥? 两人有这么熟吗? “坐吧,不用客气,” 陈心洛站起身,亲自为两人倒了茶,“天热,喝茶好。” 一个是洪总管的爱徒,一个是明月的得意门生,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谢陈大哥,” 将桢笑着道,“我俩人都来报道了,以后麻烦陈大哥多多照应了。” “相互关照,” 陈心洛重新坐下后,笑着道,“女捕快眼前有二十三人,捕头是曹小环,加上你们二人,以后就是二十五人。” 将桢道,“吴曹氏?” “什么吴曹氏,” 陈心洛笑着道,“曹小环已经与其夫吴德邦和离了。” 将桢道,“原来真的是她。” 想当年,西街的吴曹氏把男人吴德邦给揍了,然后布政司衙门打官司要求和离,可是惊动了整个白云城的。 陈心洛点点头道,“以后你们就跟着她吧,什么都听她的。 衙门不比你们在家里,在学堂,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然我也保不了你们。” 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除非你们师父保你们! “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那便好。” 陈心洛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道,“汪旭!” “哎,来了!” 汪旭嘭嗵一声扔了石锁,跑进了屋里来,一边擦汗,一边道,“头,你找我?” 陈心洛冷哼道,“先饶了你,先带她们去曹捕头那边。” “谢谢头,” 汪旭高兴地一扬手道,“二位姑娘,跟我来吧。” 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居然出了布政司衙门。 将桢道,“我们以后不在衙门?” 汪旭道,“按照王爷的要求,监狱设了男监和女监,男监自然全是男人,女监自然全是女人,男人由男捕快看守,女人由女捕快看守。 你们女捕快人少,只够看守女监,所幸也就住在那边了。 虽然就在衙门后面,但是不是一道门,须得从这边转一圈过去。” 将桢笑着道,“汪捕头,你这说话也太绕了。” 洪安道,“那我们以后只能守监,不能出外办案?” 汪旭笑着道,“这也是对你们的照顾,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好。” 洪安慢慢悠悠的道,“汪大哥,我已入七品。” “这是王爷说的。” 汪旭看着洪安这吃瘪的神色,很想畅怀大笑。 有本事你去找王爷啊! 看你师父会不会敲断你的腿。 章节目录 196、誓言 布政司衙门右手边是三和卫所,虽然是一套班子,但是却是两处门头,并不相连,中间是一个长长的巷子。 高高的围墙遮掩住了太阳,三人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拉得老长。 不时有路过的官兵或者捕快朝着汪旭打招呼,偶尔目光还会特意照顾下两个女子。 布政司衙门当初休假的时候,也是同和王府一样,先圈地,所以围墙很长很宽,三人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尽头。 拐过弯,沿着另外一条水泥道走了一会才看到“三和监狱”四个金漆大字。 门口站着两个值岗的捕快,对着汪旭点点头。 “那是男监。” 汪旭继续朝前走。 “那个肯定是了。” 将桢指着“三和女监”四个大字道。 汪旭笑着点点头。 走到门口对着女捕快亮了一下令牌,直接带着两女绕过影壁墙,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两排红砖黑瓦房子,一条石板路,十几棵树,什么都没有。 与外面森严壁垒的高墙完全不相称。 这就是以后她们要工作的地方? “就这?” 将桢愁眉苦脸。 如果不是刚刚见识过布政司衙门里的阔气,她就不会这么沮丧。 “曹捕头……..” 汪旭冲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挥手道,“给你送了两人过来。” 曹小环穿着一身利索的黑衣黑裤,挽着高髻,脸面清秀,头发一丝不乱,她打量了一下两女,笑着道,“原来是将屠户家的闺女和洪安。” 将桢道,“你认识我爹?” 曹小环笑着道,“笑话了,以前白云城才多大的,统共就两条街,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认识谁。 哪里像现在,大街小巷,不熟悉的,都能绕晕了。” 将桢道,“那是,我都不知道这一片什么时候建的房子呢,刚刚我都迷路了。” 汪旭道,“曹头,人我带过来了,我不管了,这就走了,你们慢慢聊。” “慢走不送,” 曹小环等汪旭消失在影壁墙后,看向两女,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板着脸道,“你们一个是四品,一个是七品,功夫自然不需要多说。 但是捕快有捕快的规矩,依然要训练。 周寻!” “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立马奔过来。 曹小环道,“你带她们熟悉规矩。” “是。” 周寻应好后,对着两女道,“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周寻进了一处宽大的房间,青石地板,里面两张长桌,四条长椅围着,除此别无他物。 周寻从长条桌上的纸堆里抽出来两张纸,一人面前放了一张,然后道,“这上面的内容先背下来再说吧。” “捕快条例?” 将桢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还要背啊?” 她来做捕快,一是为了脱离她老子,二就是为了不再继续读书。 虽然她与她老子不对付,但是有一点非常认可她老子说的话,女孩子字认全了就行了。 周寻面无表情的道,“捕快条例是和王爷写的,所有捕快不但要会背,还得这么做。” “哎,” 将桢等周寻走后,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拿着纸,一脸生无可恋的念道,“第一条,三和捕快属于百姓,为百姓服务。 第二条,捕快的任务是依照律法维护公共秩序和社会治安,防盗、防火、防抢、防火,保护百姓财产,保护百姓的权利和合法利益,保障三和发展。 第三条,不得敲诈勒索或者索取、收受贿赂......” 越读声音越小,有气无力。 看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洪安道,“搞咩啊,这么多,怎么背啊?” 洪安摊摊手道,“你不想做捕快啦?” 将桢道,“来都来了,还能走啊?” 洪安笑着道,“那不就得喽,赶紧搞掂啊。” 将桢深吸一口气,紧握拳头,大声给自己鼓气道,“我是叻女,湿湿碎喇!” 两人低头开始背起来。 一直背到头昏脑涨,到下晚的时候,才勉强记完。 周寻来检查,洪安从头至尾,流畅的,一字不差的背诵完了,将桢磕磕绊绊,但是,最终还是背完了。 周寻拿出来水獭旗,挂在中堂上,对着两女道,“举手握拳,跟我一起宣誓。” 周寻举拳。 两女也跟着举拳,这种场景洪安是最熟悉的,凡是进和王府的侍卫,都是要宣誓的。 她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发现身后多了两排人,都笔直地站着。 周寻大声道,“我宣誓!” “我宣誓!” 两女也跟着一起喊道。 “我志愿成为一名捕快,保证忠于三和,忠于律法;”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恪尽职守,不怕牺牲,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三和的守卫,守护百姓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誉献给三和!” 两女的声音愈发高亢,好像心中陡然充斥了什么似的,心情激昂。 周寻回转身看向缓缓走过来的曹小环后,立正行礼后,默默地走向了队列。 曹小环道,“你们已经宣誓了,就得遵守,切莫做违背誓言之事。” “是!” “你们在学校里也学过队列,这就是极好的了,省得训练,” 曹小环接着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捕快的形象,这意味着你们的端庄举止就不能在和以前一样。 周寻!” “到!” 周寻出列。 “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带着她们。” “是!” 曹小环点点头后就出了屋子。 将桢与洪安正式开始了自己当捕快的日子。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是当捕快会这么哭。 大中午的,太阳正毒,白云城不管是商户,还是居民,都躲在屋里不出门。 而捕快却得站在烈日下训练。 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枯燥乏味。 每日皆是如此。 弄得她们都没时间练习功法。 但是曹小环却说,捕快第一重要的是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纪律的队伍是缺乏战斗力的队伍。 “明明是和王爷说的。” 洪安忍住了想出声反驳的冲动。 当初,是她在和王府亲耳听见和王爷这么吩咐沈初和包奎的。 章节目录 197、开荒 将屠户背着手,在女监大门口溜达溜达去,不时地朝着里面张望一眼。 看到一个女捕快走出来,便急忙上前道,“姑娘,我闺女呢,怎么没出来?” 女捕快摇摇头道,“替你传达了,你闺女不见你,说正忙着呢。 你啊,还是等她下次有空再来吧。” “啥?” 将屠户气得一蹦三尺高,“不见老子? 这像什么话!” 女捕快点头道,“行了,话我已经送到了,不见你可不管我的事。” 然后就在门口继续笔直的站着值岗。 “哎,果然是女大不由爹啊!” 将屠户气急败坏。 白云城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特别是西江南岸这边,他来的甚少,想不到来这里之后,居然转迷糊了。 到处是居民房子、作坊,一栋又一栋,大道小巷子,一条又一条。 好不容易找过来,闺女居然不见他! 气人不气人! 要不是门口站着两个三品的女捕快,他真的想闯进去,好生把闺女给骂上一顿!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居然成仇人,太不讲良心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女监,无奈之下,只能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路过西江大桥的时候,站在桥上抽了一根烟,看着西江上往来不断的大船小船,搬上搬下的货物,想着那箱子里面也许是金子、也许是银子。 总比自己卖肉有出息。 可自己除了会杀猪卖肉,还会做什么呢? 叹了口气,烟杆插在腰带上,背着手慢慢悠悠地继续往家走。 路过白云城大广场,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广场的正北方有一个木头搭的巨大台子,对三和卫所来说,这里是点将台,每次出征,何吉祥或者沈初总要对着下面的士兵和白云城的居民说上两句鼓励士气的话。 对布政司来说,这里是断头台,凡是犯了死罪的犯人,都在这里斩首示众。 平常时间? 便是那些唱戏的、说书的、耍杂艺的地盘。 每个时辰的使用价格都是不一样的? 最贵的便是晚上,只有那些北方过来的唱戏的才舍得花五百个铜板租用两个时辰。 太阳落山之前的价格也不便宜? 此刻正被唱南州戏的占着呢? 下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大多数是南州过来的流民? 毕竟是南州话唱的,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岳州、洪州人? 一句也听不懂。 老少爷们? 叫好声不断。 收赏钱的铁盘子,被一枚又一枚铜钱砸得咣咣响。 将屠户眼看铁盘子就要到自己跟前了,转身就走。 广场东南角的公告栏边,同样围着一圈人。 出于好奇? 他也挤了过去。 虽然他不识字? 但是依然对着公告栏上的白纸黑字睁大眼睛。 “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用手戳了戳旁边的一个熟人,专门制作箩筐的孙瘸子。 孙瘸子四十来岁,浑身上下干巴巴的,用手都掐不出肉,唯一出众的就是他发财后特意蓄的胡子了。 他捋捋胡子? 笑着道,“衙门的公告。” 将屠户翻了个白眼珠? 没好气道,“废话? 我当然知道是公告,关键上面说了什么?” 孙瘸子道? “衙门让大家去开垦东边的沼泽地? 谁开荒就归谁所有? 可以办房契和地契。” 将屠户眼前一亮道,“有这样的好事?” 三和地大物博,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要是无主之地,你想怎么种地,怎么建房都没人管,无非是没如果没有通过审批,布政司不认可,没房契地契罢了。 但是,白云城不一样,随着这两年的发展,人越来越多,白云城在不停的扩展,有路的地方就有房子、田地、人烟。 是个人都想住在繁华的地方,离城区越近越好。 不至于打个酱油都要跑上二十几里地。 白云城的地现在紧俏得很,没有布政司审批,想建房难比登天。 现在也就剩下东边那边烂泥滩子没开发了,距离布政司衙门不足十里地。 “没那么容易哦,” 孙瘸子笑着道,“烂泥地里,人马陷下去不露头,你得运多少土才填得上? 人工、车马费都是钱,开一亩地出来,得一两银子!” 将屠户叹气道,“这倒是,没点家底,还真折腾不起来。” 其他人大多也是这么个想法,有那功夫,还不算翻过白云山往西边去,大片大片的荒地,一把火烧过去,就全解决了。 开垦沼泽? 吃力不讨好! 但是没过两日,随着大批匠人、民夫往东边继续修路的时候,三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据说这是由西往东,直接通往西江出海口的道路。 有了道路,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修路得过好处的三和人非常的明白! 干了! 三和的人开始拖家带口,牵骡子、赶驴子随着修路队伍开荒。 林逸坐在一棵大树根上,看着不远处一支又一支的开荒队伍,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实乃是至理名言!” 善琦与这位和王爷处的时间越长,越发佩服这位和王爷! 说他不学无术是对的,但是往往又有惊人之语! 一句话就能揭露所有事物的本质。 “哎,还是太穷啊,” 林逸叹气道,“要不然本王就在西江上再架一座桥。” 眼前一座西江大桥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 西江两岸想要协同发展,就必须再重新建桥。 “过些时日,市舶司会押送十万两银子过来,” 善琦笑着道,“到时候也可缓燃眉之急。” “这十万两,留一万两还债,” 林逸无奈的道,“每家给上一点,主要是为了告诉他们,本王还没忘记这笔账,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善琦忍不住道,“三和钱庄也可以抽调一点银子。” “不用,三和钱庄早晚是下蛋的母鸡,” 林逸笑着道,“杀鸡取卵,未免没意思。 金鸡山的金矿还是入不敷出?” 他从来没有想过开金矿还能赔钱! 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只能得一点金砂! “王爷恕罪,金鸡山的矿乃是贫矿,开采不易。” 善琦低头不语。 林逸发狠道,“承包出去吧,留着也是赔钱货,公开竞标,谁给的价格高就给谁。” 总比砸在自己手里好。 “王爷英明!” 善琦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很热,林逸不愿意多待,径直往回走。 刚到王府门口,便看到了叶秋与江四喜,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儿,一言不发。 林逸笑笑,没搭理这师徒二人,直接进去了。 江四喜等林逸进去后,眼泪水刷啦啦的下来了,哭着道,“师父,你一定要替徒儿报仇啊! 这韩德庆打徒儿,这不是打师父你老人家的脸嘛! 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废物。” 良久,叶秋的嘴里才蹦出来这两个字。 “师父!” 江四喜噗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给师父你丢人了!” “从今日起,为师正式传授你辟邪剑法!” 叶秋淡淡道,“学成之后,天下大可去得。” “啊......” 江四喜的哭声更响亮了,“徒儿觉得自己真是混账,韩大人这一顿揍,把徒儿打醒了。 徒儿觉得还是不要与他多计较的好。”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个正妻,两房小妾,要是练了辟邪剑法,以后何以正夫纲! 章节目录 198、出征岳州(二合一)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丝毫乐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狼狈逃窜一路,见师父没有追上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遇到这样的师父,他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原本是金鸡山的一个小喽啰,跟着大当家和一众兄弟吃上顿没下顿,栖栖遑遑的。 毕竟三和太穷了,而金鸡山更是偏远,连个路过的商队都没有。 附近的部落,一个个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有抢的必要。 而且,厘人、廉人相当凶悍,最后谁抢谁还说不定呢。 还是不要去惹为好。 至于三和的大户,各个都重金养着家丁护院,其中还有化劲的和二品高手,他们大当家的只会一些假把式,比普通人强壮一些,哪里敢去。 他们聚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守护金鸡山的金矿,虽然难开采,但是偶尔也有收获。 同时,他们还会主动帮着盐枭、走私货的运送货物,也能赚一点银钱,算是勉强度日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饿不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们的山寨是在金鸡山的山顶上,只有几间破窝棚,主要用来挡蚊虫、防虎豹财狼,不然睡梦中被叼走,也是平常事。 最有特色的当属他们的茅厕,建在悬崖之上,可以一边出恭,一边欣赏脚下的风景,还没有一丁点的臭味。家的出恭,想不到脚下的木板裂开了,整个人掉了下去。 最大的好处是茅厕门一关,没有蚊子。 因为蚊子是没办法从悬崖底下透过粪坑钻上去的,不像在老林子里,蹲一会,满屁股红肿。 那夜,他们大当家出恭,脚下踩踏的木板居然一下子崩开了,直接摔落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加上迷雾? 根本看不到底。 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早知道? 他们就该把那块板子给换了的。 大当家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摔下去还能活命的? 除非是在世神仙。 很明显? 他们大当家不是。 正当大家准备把东西分一分,散伙回家种地的时候? 他师父叶秋来了! 一人一剑上山,打他们根本没用剑? 他被踹了一脚? 一个月没缓过来,喘气都费劲。 各个带伤,还得忍着憋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师父。 后来,他师父当众宣布了“仗剑书生”的名号。 然后开始带着他们去抢劫! 当土匪这么多年?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抢劫! 而且抢的还是盐枭!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师父的功夫真高? 居然没有一合之敌。 至此,在他师父的带领下,短短半年,他们金鸡山声名鹊起,他们迎来了真正的好日子?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银。 现在想想,他还有点怀念呢? 毕竟出力的全是他师父,他们只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壮壮声势,搬搬东西。 而且? 在他死缠烂打之下? 厚脸皮喊着师父? 师父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随手点拨了两下。 他正式走上了习武的道路。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师父说要去挑战天下高手,然后就这么走了。 没有任何交代。 然后他便成了金鸡山大当家,顶着自己师父“仗剑书生”的名头带着一众兄弟继续受苦。 他可没有师父那样的能力去挑战盐枭。 甚至还怕盐枭报复,躲山上不怎么敢出来。 过得老窝囊了!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师父会突然回来,还把他带到了和王爷的面前。 金鸡山归了王爷,自己和一众兄弟也被放到了三和卫所,驻守放鸟岛,成了拿月钱过日子的人,并且从流民中娶了一妻两妾。 这日子做梦都能笑醒。 唯一不美的是自己顶头上司韩德庆处处与自己为难! 这一次居然敢揍自己了。 眼前自己最大的依靠——师父,居然还没法给自己撑腰。 真是让人无奈啊。 一边走,一边摇头,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骑马来的,可又不敢回去,只能等晚上偷偷摸摸的去牵回来,免得现在回去撞上师父。 他家住在西江的南岸,是布政司给划分的地块,自己一众兄弟,基本都是住在一起,用和王府给的金鸡山“买断”费用建的房子。 他分的钱最多,自然盖的房子最大,前面四间,后面四间,两面拉的围墙,住着三个老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是正妻生的,一个是小妾生的,一男一女,一个尚在襁褓,一个刚学会走路,实在是该满足了。 但是,养家费劲啊! 月钱就那么一点,够干嘛? 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他学会了如何从放鸟岛商人手里索要钱财,每个月都有几两银子的进账。 日子真是潇洒的很。 可惜好景不长,这还没到半年呢,就被韩德庆给发现了。 揍了自己不算,还把自己逐出了卫所。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哦。 穿过大门,刚进院子,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短衫打扮的小孩子,拿着筷子,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这是他的小舅子,正妻的弟弟。 他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自己又不是地主老财,经得住这么吃嘛! “回来了。” 正妻刘氏看到他,一时间局促不安。 “嗯,” 江四喜虽然不高兴,但依然隐忍不发。 毕竟当初肯嫁给他的条件便是帮着养弟弟,“今天学堂不上课吗?” 上课的话,学堂都是管饭的! 回来吃多浪费,败家玩意,不会过日子。 刘氏强笑道,“他小学已经读完了,初中还没有建,眼前就先放假,要在家里住到学校盖好。” “原来是这样。” 江四喜心中暗想,这校舍指不定什么时候建好呢,一直建不好,家里就一直会多双筷子。 还不得把自己吃穷? 再联想到两个小妾的爹爹,老娘,又是一阵头疼,也都是隔三差五来打秋风的主。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一时间烦躁的不得了,在堂屋里来回踱步后,又转身出去了。 他得去找老兄弟们商量一个出路,弄一点进项,座山吃空不是长久之计。 三天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匠人工头,按照白云城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就是施工队掌柜。 带着十几个老兄弟,专门给人修私路、建房子,据说这个老赚钱了。 他接的第一单生意是修葺醇香楼。 醇香楼走水,后面的小院基本焚烧殆尽,他与醇香楼掌柜是熟人,说服掌柜把这单生意交给他,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找老道士孙兴做中人,两方签字画押,拿了定金,正式开始了他的房地产生涯。 夏末秋初,白云城终于不再那么热了,晚上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凉意。 林逸坐在院子里,听着紫霞和明月做财务汇报,齐鹏过来了。 齐鹏等明月两人说完,才拱手道,“宣旨的小太监到了新光镇,恐怕明日就能到了。” “不说我都忘了,” 林逸笑着道,“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哥几个能乖乖回去,恐怕是想多了。” 齐鹏道,“王爷,瓦旦退兵后,雍王抢占了凉州之地,大军已经扩充到了十五万,据说正准备会同晋王、南陵王一起进都城清君侧。” 林逸笑着道,“老八那边呢? 这韩辉也特没本事,居然到现在还拿不下楚州。” 齐鹏道,“楚王正在收拢溃兵,全力剿匪,剿灭了两支叛军,韩辉正在岳州休整,按兵不动。” “挺热闹的啊,” 林逸笑着道,“一个个的,都挺能蹦跶。” 齐鹏又接着道,“袁青将军已经到都城了,上奏辞去兵马元帅,圣上多次挽留,最终还是准奏。” “呵呵....” 林逸嗤笑道,“哎,真是耿直的没救,自废武功,以后啊,想翻身就难了。” 齐鹏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笑着道,“他们闹腾,咱们也不能闲着,岳州、洪州都挺不错的,要是能与三和一体,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缺地,缺的是人口和银钱。 天天坐家里等流民,等到猴年马月! 再说,流民来了,还要安置,安置就得要钱! 还不如自己直接过去,把他们变成自己的治下之民! “在下现在就安排脚夫去打探洪州和岳州的消息。” 齐鹏说完,就推着轮椅走了。 林逸朝着小喜子道,“把那帮子老头子叫过来吧。” “是。” 小喜子去了没多大会,就回来了。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头子们才陆续凑齐。 林逸让齐鹏简单说了,一众老头子眼睛发亮,善琦直接道,“拿下洪州、岳州,我三和便又多了一道屏障,实乃应有之举!” 林逸打断道,“什么拿下? 这叫剿匪,维护朝廷法度。” “王爷说的是,” 陈德胜感叹道,“岳州、洪州乃是鱼米之乡,富埒陶白,自出了叛乱,天下赋税减三分,实在是可惜啊。” 林逸道,“那就这么定了,出征要是没钱,就继续借吧。” “王爷,放心,” 善琦笑着道,“出征的消息一放出去,自然有人求着来送钱。” 三和出征,每次布政司赔钱,赚钱的都是那些乡绅地主。 看到布政司的公告后,三和沸腾,特别是那些去过大锡城的民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去的可是岳州和洪州啊! 跟上次去十万大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只要脑子活络一点,手脚勤快一点,想不发财都不可能。 至于战败,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 林逸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人居然养成了三和天下第一的心态,包括那些岳州、洪州流民。 他们备战比三和卫所的官兵还要积极。 最着急的是卞京,修路工地上的匠人,直接就跑干净了。 供应商大会还没开,三和有头有脸的大户已经把名额给定下来了,不等命令下来,就开始积极备货。 串通投标! 林逸气的咬牙切齿。 偏偏又干不掉他们。 都是自己的债主啊,他能怎么办! 不过效率是没话说,只用了半个月就备好出征物资了。 不过,这次供应商多了廉人、厘人,他们提供了千匹矮马。 对他们来说,这是没本钱的生意,他们抓捕逐水草而居的野马,出去一趟,就能赶几十匹回来,然后用独特的方法驯化后,卖给本地人和外来客商。 自从定居白云城后,他们一直就做这个生意。 最可气的是黔人,不给钱的话,象兵不动。 他们也要求做供应商。 林逸破口大骂,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每个月领着月钱! 而且儿子闺女还是放在学校自己帮着养的。 甚至他们的住处都是自己花钱给建的。 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没有一丁点得良心。 他把黔人头领喊了过来,好话,狠话都说,但是依然只认钱,不认人。 还把自己刷在墙上的标语拿出来说事:有付出就有回报;合作共赢;发展才是硬道理...... 林逸怀疑这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单纯、淳朴的部落人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扎进了钱眼里呢? 大局为重,先哄着吧,最后还是给了一千两银子。 大不了秋后算账! 早晚让他们知道和王爷几只眼! 什么是世道险恶! 跟上次攻打阿育人不一样,这一次出征的主帅是水师提举张勉,毕竟三和只有他一个得过朝廷认可的武将。 虽然实际上还是何吉祥做主帅,但是他只是个配军,只能暗地里行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人面前,明面上只能是张勉。 毕竟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大军出征这天,何吉祥没来得及在官兵面前鼓励士气,便匆匆领军北上,因为三万民夫已经提前他们三天走了。 他得赶紧追上。 这些民夫有不少是武功高手,目无法纪,他得盯着。 而且辎重都在民夫那里,追不上,三万官兵难道要饿死在半道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的也太快了。 这些民夫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越来越是不像话。 章节目录 199、不亏本的买卖(二合一) 他没想到会闹成眼前这样子,他准备总结这次教训,回头一定要设置一个押运官,把这些供应商给管老实了,不能再肆意行事。 大军急行军,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终于在五日后慢慢越过了民夫队伍,吃上了几顿热饭。 由于道路通畅,一路速度很快,没几日就到了三和与岳州边境。 岳州的道路依然跟原来一样,崎岖不平,行道艰难,等他们费劲周折到达岳州的白洋城,城门大开,遍地血渍,不少民夫在挖坑填埋尸体。 供应商们在城门设置摊位,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的手里扛着米袋,有的抱丝绸,有的攥着玉器..... 何吉祥目瞪口呆。 虽然早已得到民夫们破城的消息,但是直到自己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帮子王八蛋,居然擅自就把这样一座大城给攻下来了! “何大人,你来迟了一步,” 将屠户叼着烟杆子哈哈大笑,“杀敌四千,俘虏二千余人,匪首杨冲已经被一刀剁了脑袋。 要不拿下来给你老瞧瞧?” 说完手指着高大的城墙之上,一颗脑袋正悬挂在城垛上。 黎三娘见何吉祥面色不虞,便赶忙道,“何大人,你放心,我等一直谨遵军纪,并未扰民,这些财货是从叛军的手里抢来的。” “一切财物要充公,你们忘了嘛!” 何吉祥没好气的道。 梁根家的大掌柜梁庆书笑着道,“何大人息怒,这些都是民夫们擅自做的,小的想管也管不住啊。 他们非要送东西过来,小的又不好不收。” 包奎策马过来道,“大人,俘虏已经全部交接,共有二千三百五十二人,其中有一半人是受伤的,恐怕不少r挺不过去。” “全部交给民夫看管,然后休整一日,” 何吉祥点点头道,“明日直奔西坝城。” 梁庆书拱手道,“善大人,王家、燕家等恐怕此刻已经到了西坝城,也许已经攻下来了。” “嗯?” 何吉祥皱眉。 到底谁是官兵! 谁是民夫! “两家民夫就有四千余人,” 黎三娘笑着道,“化劲居多,且有不少三品四品。” 何吉祥气呼呼的道,“谷仓城呢?” 将屠户道,“我听胡板泉家的人说,他们去的就是谷仓城。 孙瘸子跟黄道吉去了大良城。” 乱了! 全乱了! 何吉祥满脑子浆糊! 这些王八蛋怎么就敢擅自行动! 梁庆书见何吉祥气急败坏的神色,赶忙道,“善大人放心,粮草供应绝对不会有短缺,我等已经另有安排!” “如此便好!” 何吉祥气鼓鼓道,“明日直奔潭城!” 岳阳的府城,韩辉的老巢! 民夫已经把沿路的城镇给攻了下来,他除了直奔府城,还能往哪里去? 三万大军入城。 白洋城,一片残垣断壁,残破的门洞里露出一双双眼睛,看着大军踏着有节奏的脚步入城。 何吉祥驻马在一旁,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梁庆书道,“明日施粥,得让他们明白和王爷的仁慈。” 梁庆书大惊,急忙道,“何大人,这粮草都是有数的,且.....” “记账,” 何吉祥打断道,“回去了少不了你们的钱,何况,你们端了这里的仓库,还能少了粮食?” “是。” 梁庆书终究不敢再说什么。 何吉祥进了衙门,在后衙的椅子上坐着,刚眯缝了一会眼睛,张勉走了进来。 张勉拱手道,“大人,这帮子供应商居然没抢银库,银库分文没动。” “没动?” 何吉祥很是诧异。 张勉笑着道,“正是如此,估计他们没那个胆量。” 何吉祥冷哼道,“幸好不是那么贪心,还是有点脑子,否则真当条例是摆设。” 最关键的是要是让和王爷知道了! 这事就不能善了! 从和王爷手里占便宜,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张勉笑着道,“何大人,那可是十多万两金银,叛军满城搜刮而来的,他们没这个胆子动的。” “这么多?” 何吉祥吓了一跳。 他决然没有想到小小的白洋城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他能想到和王爷知道后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当即安排了五百官兵,二百民夫,押解金银,立马回白云城,随行的还有被捆绑的俘虏、 太阳西下。 民夫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以及城市的中轴线上架柴烧起了一口又一口大锅,粥的香味满城飘荡。 敲锣打鼓,满城喊,目的是让城中的人出来喝粥。 出来的人也没超过百十人。 一直到入夜,才有人小心的打开房门,悄悄的出来,左看右望。 烧锅的民夫终究有不耐烦的,大喊道,“老子要杀你们,那破门堵不住,还不赶紧来吃饭! 马上就糊了。” 这样才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门中走出来,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最可怜的是那些孩子,小小的身子居然出现了肋骨。 有些民夫忍不住酸了鼻子,这帮子叛军把这里祸害的不轻。 天亮后,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终于发现了躺在他们门口睡觉的三和官兵,开始是吓了一跳,最后见官兵对他们视而不见,才继续大着胆子往施粥点去。 甚至还有官兵朝着他们喊:“和王爷仁慈,三和官兵有军纪,秋毫无犯,该干嘛就干嘛。” 太阳露头的时候,满城的人基本都出来了,目送队列整齐,喊着“一二一”,大踏步的官兵出城。 这是一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官兵,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出来。 何吉祥率军走了十里地,没多久就发现了从白洋城追过来的民夫。 这帮子人一定是听说他要攻打潭城,赶紧跟过来捡漏的! 他想到白洋城里银库的金银,此刻看到梁庆书那张笑脸,居然也不觉得讨厌了。 梁庆书道,“何大人,可喜可贺,西坝城、谷仓城、大良城皆已攻下,如此兵合一处,直取潭城!” “哼。”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何吉祥就生气。 三万官兵出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没见过敌人长什么样,没拔过一次刀,砍过一个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攻取西坝城、谷仓城、大良城的民夫同梁庆书一样,未擅动银库,如今又押解了五十五万两银子回去。 难道这就是和王爷说的战争财? 如果攻下潭城,打败韩辉,岂不是更多? “张勉,你带三千轻骑,携十日干粮加快速度! 有事探马回报。” 何吉祥突然喊了一嗓子!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帮子民夫跑到自己前面了。 张勉的骑兵走后,何吉祥率大军全速前进。 民夫们没有受过负重训练,自然很难跟上,何况他们还有辎重,不过却都是不慌不忙。 粮食在自己手里,官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无论如何都要等上自己这些人的。 果然,两日后,他们不但追上了官兵,连骑兵也与自己等人汇合了。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帐篷内,灯火如萤。 何吉祥年龄大了,长久奔波,浑身跟散架似得,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着。 他忍不住拿着烟杆卷了口烟。 张勉等何吉祥睁开眼睛,慢慢的道,“大人,韩辉已经得知四城被破的消息,正在调动大军,恐有设伏,我等如何做,还请大人示下。” 何吉祥道,“潭城有多少人?” “说是三十大军,实际上只有二十万,且有不少老弱妇孺,” 出来回话的是王坨子,“驻扎在各处城镇,关口的有三万多人,潭城可战之兵估计不到十万人。” 何吉祥淡淡地道,“那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令,明日全军披甲。” “是。” 所有人大声应命,除了站在门口的瞎子王栋与剑客叶秋。 何吉祥走过去拱手道,“明日还得多仰仗二位,擒贼先擒王。” “我懂,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叶秋懒洋洋的道,“有人露头,我直接杀了便是。” 瞎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多谢二位,”何吉祥笑着道,“如此便好。” 面对武功高手,自然不能以平常人相待。 沈初道,“大人,明日我愿为前锋。” 何吉祥道,“不用,明日骑兵冲锋诱敌深入,我等包抄便可。” 夜里再一次下了雨,又潮湿又冷。 何吉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多少牲口生病了。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下雨和下雪。 白云城却依然艳阳高照。 林逸看着一车又一车送回来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出征这么多次,这是唯一一次不亏本的。 有钱了,以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想修路就修路,想架桥就架桥! “这买卖划算,” 林逸说着亲手掀开了一口箱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眯缝在了一起,对着善琦道,“全归你们布政司,先存到三和钱庄,回头拿银票去还债。” 善琦笑着道,“谢王爷。” 他比林逸还要开心。 有了钱,做什么事都不会再束缚手脚了。 林逸对身后的明月道,“晚上加餐。” 有了钱,当然要奢侈一把! 不然要钱做什么? “知道啦,王爷。” 明月同样很开心。 和王府节衣缩食的苦日子到头了,伙食再次丰盛起来,厨子发挥出来自己巅峰水平,各个吃的不亦乐乎。 孙邑鼻子尖,也直接过来了。 沈初和官兵出征,三和卫所一下子就空荡了起来。 他这个总教头眼前带着百十个人在家里守着,横竖左右,现在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吃饱喝足,蹲坐在门槛上,望着慢慢隐匿在白云山的夕阳,叹气道,“三和的夕阳都比安康城漂亮。” “老孙,” 方皮笑着道,“你就是瞎说,他们都说都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城非常的大,人非常的多,有时候走路上,肩膀挨着肩膀。” “那是当然,” 孙邑笑着道,“不过安康城却没有三和这样的律法,人挤人,人推人,要是把人家惹不高兴了,你这种武功不济,又没权没势的,人家能打死你。” “那就没王法了嘛!” 方皮涨红着脸道。 “南州有王法吗?” 孙邑冷哼道,“南州是什么样,安康城便是什么样。” 方皮沉默不语。 他曾经亲眼见过官差挨家挨户抓人去服徭役,征赋税。 他爹爹便是在河堤上服徭役,因为太累,想休息一下,被官差活活打死的。 最后只剩下他与阿娘相依为命。 阿娘却在飓风中丢了性命。 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孙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别这个样子,这世道谁不苦啊,都不容易,遇到和王爷是你们的造化。” 方皮打下他的手,瞪眼道,“老孙,你有爹娘,和我不一样。” “也是,比你运气好一点,” 孙邑笑着道,“你怎么现在喊我老孙了,以前不是喊我名字的?” 方皮道,“谢先生说不能再喊你的名字,从此以后你不能叫孙邑了。” “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叫什么?” 孙邑笑着道,“谢赞那老头子能这样说?” 余小时道,“谢先生说你犯名讳了。” “犯名讳?” 孙邑拧着眉头道,“跟谁?” “王爷!” 方皮突然大声道,“王爷叫........” 孙邑赶忙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再胡说真揍你!” 他终于明白了! 和王爷叫林逸,他叫孙邑。 虽然字不同,但是确实是犯名讳了! 没人提,他居然都没想起来! 方皮等孙邑放下手,气呼呼的道,“谢先生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孙邑沉声道,“谢先生什么时候说的?” 方皮道,“早上,他说谁敢再乱喊你的名字,就掌嘴。” 他们在学校的时候,都是谢赞的学生,格外怕这位老夫子。 “哎,我我真糊涂。” 孙邑起身,直接去了都指挥使司。 谢赞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孙邑进来,便笑着道,“原来是孙小哥,这刮的是什么风?” 孙邑没好气的道,“你这老头子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拐弯抹角的。” 谢赞笑着道,“小哥乃是官兵总教头,岂是老夫这样的贼配军可以当面聒噪的。” ps:今天大章节哈,厚脸求个票吧! 章节目录 200、改名 孙邑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磨盘上,伸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杨桃,一边吃一边道,“老头子,你这是不地道啊,存心害我的,到现在才说。” 他本来就是一个马夫,在私塾勉强识得的几个字,不足以支撑他了解繁芜复杂的规矩! 谢赞笑着道,“你原本是不需要避讳的。” 孙邑道,“那为什么现在就要了?” 谢赞道,“现在倒也不必那么着急,不过老夫估计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改了,省的以后麻烦。” 孙邑听完这话后,琢磨了半晌。 越想越觉得文昭仪私下里说的对,总要有人当皇帝的,为什么不能是和王爷! 君王名讳,自己可是不能犯的。 还是早改名字为好。 最后拱手道,“请谢先生帮着起个名吧。” 谢赞摇头道,“你父亲尚健在,老夫岂可喧宾夺主。” 孙邑白了他一眼道,“家父乃是一个马夫,大字不识得一个。” 就是他这名字,还是他外祖父帮着起的。 谢赞沉吟了一下,捋着胡须道,“崇德如何?礼惟崇德,乐以和声。” “孙崇德?” 孙邑砸吧嘴念了几遍,越念越觉得顺口,一拍大腿道,“从此以后,我就叫孙崇德了!” 谢赞笑着道,“可喜可贺。” 孙邑,哦不对,是孙崇德,冲着谢赞再次拱手致谢后,转身就走。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把自己改名的时间向自己家里人宣布了。 他老子正骑在条凳上刨板子,听见这话后,先是愣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直接把手里的刨子扔了过去。 大骂道,“改名字? 你怎么不把姓也改了!” 身为五品,孙崇德只是稍微侧了下身子,就轻轻地躲过了刨子,遭殃的是他老娘放在桌子上的酱盆,咣当一声,瓷盘碎开,里面的酱白菜、豆角落了一地。 好在他老娘不在家,要不然他老子今天少不了一顿骂。 他背着手,缓缓地朝着他老子走过去,笑着道,“改姓呢,倒不是不可能,万一将来王爷赐姓呢?” 改名,王爷不一定赐姓。 但是不改名,王爷一定是不会赐姓的! 难道也要叫林邑? “赐姓?” 因为打了酱盆,孙渡此刻有点惴惴不安,本不欲搭理儿子,但是儿子如此异想天开,让他更生气了,口不择言道,“想什么呢! 赐姓? 除非和王爷能当上皇帝!” 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愣了。 自己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放到安康城,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为什么不能呢?” 孙崇德笑了,“行了,就这么定了,万一将来真赐姓了,咱们就是国姓了!” 哈哈大笑之后,进屋去了。 “疯了这是。” 孙渡忍不住叹气。 入夜。 雨稀里哗啦的还在下,昨天雨歇后,今日从早又接着下。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 何吉祥浑身乏力湿冷,不得不借助一点酒来取取暖。 他站在帐篷门口,望着一片黑漆漆的营地,眉头紧皱,这大雨天,不但没法打火把,连生火做饭都困难。 帐篷数量有限,官兵和民夫用树枝搭的简陋窝棚绵延十几里地,而且还舍不得油皮纸,毕竟都要用来防止粮食受潮。 窝棚挡不住大雨,只能勉强囫囵吃喝睡觉。 突然,眼前跃入了一个又一片的火球。 “不好!” 他腾的跑到了外面,站在泥泞中,任由大雨淋着,气急败坏的道,“是谁抛的火油!” “大人!” 王坨子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大声道,“有些民夫受不得哭,准备去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住家的,找个地方躲躲雨,结果不知情,遇到了埋伏在前面的叛军。” 何吉祥咬牙切齿的道,“不是早已下令要约束好他们吗?” 这股设伏的叛军,他早已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惊动。 想不到直接让民夫给遇上了。 火油猛烈,即使是雨中,依然不灭,在密林中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整队!” 随着何吉祥的话音落下去,号角声响起。 官兵、战马把泥水踩得飞溅,靠着不甚明亮的铜灯全速往北去。 何吉祥策马跟在后面,走了有半个时辰,火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嘶吼声在耳边却越来越小。 又走了一会,发现官兵都停步了。 他看到了提着铜灯朝着自己过来的张勉。 厉声道,“怎么回事?” 张勉苦笑道,“大人,民夫已经把叛军给剿了,残余的已经跑掉了。” 他也是无奈,这出门都有一个月了,他都没有一次杀敌的机会。 “什么!” 何吉祥牙咬的咯吱响,“民夫是谁带头的?” “何大人,没人带头,” 说话的是猪肉荣,此刻他右胳膊耷拉着,血渍浸透了整个衣袖,在雨水的冲洗下,时而浓,时而淡,但是,依然用高亢的声音道,“叛军非但不投降,居然还敢向我反击,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你们这些王八蛋!” 何吉祥的脸在不停的抽搐。 他虽然是武将,但也是一代文豪,从来不轻易骂人的。 天渐亮。 雨也渐渐地停了。 官兵这才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俘虏。 到处全身无片缕的尸体,衣服和值钱的东西,早就让民夫和部落人给扒光了。 张勉左右张望,只有一些受伤的民夫在边上躺着修养,再继续往前行了二里地,总数不到三千人! 昨夜民夫们也只死了几十人而已,受伤的也大多就眼前这些人! 剩下的二万多人呢? 他猛地看向包奎道,“其他人呢?” 包奎道,“这我没注意啊......” “不好啦,不好啦!” 王坨子一边疾驰过来,一边喊道,“民夫攻城了......” “谁他娘的给他们的胆子!” 张勉一甩马鞭,大吼道,“集合! 愣着干嘛,赶紧通知何大人!” 对民夫们虽然很生气,但是决不希望他们出事! 三和穷,也就人是最值钱的了! 等骑兵集合完毕,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 道路泥泞湿滑,铆足劲甩鞭子,战马也走不了多快。 等太阳露头,他们才赶到潭城。 章节目录 201、破城 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更有巍峨之势。 一等一的天下雄关!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名将折戟于此! 所以,即使是梅静枝与袁青这样的大将也不敢擅攻。 张勉驻马,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一个年轻人,手执竹节,衣袂飘飘。 “大人,那是神算。” 王坨子提醒道。 “老子眼睛还没瞎!” 张勉气鼓鼓的看向了城门口,尸体遍地,一片狼藉。 民夫们肩挑手抬在城门口进进出出,那些供应商照例在城门口设置了摊位,身后堆积如山。 这样的一座大城,就这样被攻下来了? 而且还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娘的! 他真的不想活了,说出去自己都没脸见人! 攻城略地,自己居然还不如民夫。 “张大人,” 梁庆书本来正在拨算盘,看到张勉策马过来,赶忙起身拱手道,“这潭城攻下来可真不容易,城墙太高,不好爬。 好在咱们当中有厉害的兄弟,最后还是爬上去了,以一敌十啊! 哈哈..... 果真不堪一击!” “你们怎么敢!” 张勉越想越气,“韩辉十万众,你们这么点人,真是不怕死啊!” 三和实行的是全名皆兵,民夫中不论老幼,都是在民兵队中受过训练的。 但是训练强度和官兵完全没法比! 在他眼里始终都是乌合之众! “张大人,这岳州可不比三和,这天越发冷不说,还见天下雨,兄弟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将屠户大大咧咧的道,“想着这里城墙高大,房间多,就冲进来躲躲雨,总比在外面挨饿受冻强。 也多亏天黑下雨,爬上去就行,一刀一个。 然后开了城门,那些黔人可真够意思,骑着大象呼啦啦的冲过去,叛军掉头就跑,根本不敢打。 张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追着这帮子叛军追的有多辛苦。” “王八蛋!” 张勉真的想对着将屠户来上一鞭子,打个皮开肉绽。 你他娘的攻城,就为了躲雨? 说出去谁信啊! 将屠户大声附和道,“确实是王八蛋,跑的也忒快了。” “韩辉呢?” 张勉冷声道。 “这就多亏了神算,韩辉本来都从西南门跑了,神算直接追了上去! 活捉的,现在正关着呢,” 梁庆书见张勉望向自己身后的货物,便急忙道,“张大人,你放心,这一次,潭城的粮食我等一粒粮食也没拿,都在粮库放的好好地,怕别的兄弟不晓事,黎三娘安排人守着呢。” 白洋城从和王爷手里揩油,他们已经是提心吊胆,如今到了潭城这样的大城,再从和王爷身上拔毛! 还要不要命了? 总之呢,他们也是有底线的! 城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张勉骑马根本挤不出去,最后还是王坨子喊了一嗓子“张大人到!” 进门的民夫才主动让出位置,等着三和官兵入城。 到中午的时候,何吉祥带着步卒也跟着进城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潭城,止不住的叹气,这里曾经可是天下繁华之地,仅次于都城和江南! “你便是韩辉?” 何吉祥转回身,看着面前穿着蟒袍玉带,满脸胡须的汉子。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韩辉,“ 韩辉冷哼道,“要杀要剐请自便!” “韩辉,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好汉吗?” 何吉祥沉声道,“你也是穷苦人出生,可为何要杀人劫掠,偌大的潭城,如今十不存一!” 韩辉大笑道,“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成王败寇,随你这老头子怎么说罢了!” 何吉祥摆摆手道,“冥顽不灵,带下去。” 张勉走过来道,“大人,周大人来了。” 他的身后是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头子,佝偻着腰,双眼含泪。 正是岳州布政使周九龄。 “你是.....” 周九龄揉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何吉祥,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个配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破了叛军,救了自己,让人反应不过来。 “人希兄,你我乃是同年,” 何吉祥大笑道,“莫非你连老夫都忘了?” “岂能忘了鸿渐兄,想当年鸿渐兄骑马游街,何等豪气人物,”周九龄擦吧下眼泪道,“只是眼下,老夫觉得在做梦。” 一个配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破了叛军,救了自己,让人反应不过来。 何吉祥扬手道,“人希兄,请坐,来人上茶。” 此刻意气风发。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自己这样的贼配军,居然还有翻身的时候! “鸿渐兄,” 周九龄没坐下,只是着急道,“不知可看到我妻儿了?” “哈哈.....”何吉祥大笑道,“来人!把人希兄的家人请上来。” “是!” 张勉大声应答完后出了大堂,不一会儿身后就跟着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陡然看到周九龄,一脸不可置信。 一家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 周九龄得知自己的女儿被叛军祸害后自尽的消息,痛不欲生。 何吉祥摆摆手,让周边的人退下,只留下一个黎三娘安排诸事。 晚上,何吉祥设宴。 洗漱后,换了衣服的周九龄,看到何吉祥后,拍两下袖袍,正欲下跪,便被何吉祥拖手拦住了。 “人希兄,” 何吉祥笑着道,“你这是折煞老夫了。” “如果不是鸿渐兄,老夫如何能重见天日....” 周九龄的眼泪水愈发多了。 “人希兄,说这些都是见外了,” 何吉祥扶起他道,“你我何须如此多礼,如今潭城规复,实乃天大的喜事。” “是,是,” 周九龄喜极而泣,“陛下圣明,还没有忘记老臣!” 何吉祥放开了手。 周九龄直接跪在了地上,朝北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你久居监牢,大概还不明白外面的情况,如今陛下已经内禅,在位的乃是太子,如今是正昌元年。” “啊.....” 周九龄一下子蝶坐在地上。 ps:求订阅!求票! 章节目录 202、投效 在牢狱两年,外面的世界怎么就突然变天了呢? 让他猝不及防,一脸的不可置信。 德隆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内禅? 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没有杀了自己亲儿子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何况是让位! 如果何吉祥说的是真的,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太子兵变篡位,父子兄弟相残,君臣互相屠杀,无尽的宫廷阴谋惨剧..... 一时间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 越想越是不禁胆寒。 自己该怎么站队呢? 投靠谁呢? “正昌元年正月初一日,太子即皇帝位,” 何吉祥看着错愕的张九龄,淡淡地道,“尊德隆皇帝为太上皇帝,如今已金凤颁诏,宣示天下。 这自然是不会错的。 人希兄,要是不相信,自然可以自己再去打听。” “不敢,鸿渐兄说的,老夫自然肯信,”张九龄站起身,拱手道,“恭喜鸿渐兄,如今复起,实在是可喜可贺。” 态度上比刚才又恭敬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但也会有人凌迟发落枯骨睡荒坟。 他有可能成为后者! 因为他不是太子党! 所以,眼前急需要何吉祥帮着说好话了。 省的日后被清算。 “何喜之有?” 何吉祥笑着道,“老夫如今依然是配军,怊怊惕惕,勉强苟延残喘罢了。” 张九龄不解,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明明是听见很多人称呼何吉祥为“大人”的! 最关键的是,他认出了张勉,曾经的南门兵马司指挥使! 何吉祥复起,在他看来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他的目光随着来回踱步的何吉祥看向了厅外,竖在门口的大旗,红底金边,上面有一只小动物,那是老鼠? 他宦海浮沉一生,自认为博闻强识,居然不知道这是哪家官兵的旗帜! “请鸿渐兄赐教,” 他拱手道,“老夫实在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他是真的有点糊涂。 何吉祥指着门口站着的卫兵笑着道,“不瞒人希兄,这些乃是三和的官兵。 这些年洪州、岳州是什么样子,想必人希兄比老夫还要清楚,几于无民,从贼者十之四,流离馑死者十之六,以至于僵尸满野,皆取而食之,至有父子夫妇相食者。 实在是人间惨剧。 和王爷仁慈,虽力有不逮,可也依然托老夫来这岳州剿匪。 如今能光复岳州,皆赖和王爷之力。” “和王爷?” 张九龄真的怀疑听错了。 他想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满都城的传闻不学无术的和王爷! “人希兄,请喝茶,” 何吉祥端起杯子后,笑着道,“想必人希兄还得记得谢赞、陈德胜、王庆邦、刑恪守等老先生吧?” 张九龄坐在何吉祥的下首,端起杯子,点点头道,“自然不敢相忘,据老夫所知,他们亦皆是流放三和的。” 何吉祥点点头道,“和王爷知人善任,对我等另眼相看,我等虽已老迈昏庸,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九龄沉吟了一会道,“何大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二人也是老相识了。” 何吉祥笑着道,“此行,贼人束手,老夫算是没有辜负和王爷所托,老夫明日就领军回三和复命,到时候这岳州就全权托付给张大人了。” 领军回三和? 张九龄决然想不到何吉祥会说出这番话来! 三和官兵走了,他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空城? 万一贼人再来? 他已经被关了两年了,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 说不定到时候直接连坐监牢的机会都没了,一命呜呼。 腾的站起身道,“何大人,万万不可! 刚刚张勉张大人不是说了嘛,韩辉手下的头领依然在岳州各地盘踞,若鸿渐兄走了,怕贼人会卷土重来!” “张大人,三和贫弱,这你是知道的,” 何吉祥叹气道,“我等出征已久,长久下去,恐怕粮草难以支撑,虽不怕军士哗变,可总归会失了士气,没了战力,留与不留,皆是一样。 人希兄,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派人把您和您的家眷安然护送到安康城。” 张九龄讪笑道,“岳州失守,老夫还有何颜面见圣上?” 如今岳州已经糜烂至此,他手中无兵无权,树倒猢狲散,以往的门生故吏,别说帮他,不睬他一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实在是祸福难料,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恐怕人希兄还不清楚都城的形势,” 何吉祥面无表情的从太子三皇子雍王、说到四皇子晋王、六皇子代王、七皇子南陵王,不顾张九龄目瞪口呆神色,接着道,“按我说,这雍王最是求贤若渴,又兼英明神武,人希兄何不投效与他?” “鸿渐兄莫在取笑于我了,” 张九龄叹气道,“善琦这老东西与晋王一党,是生死仇敌,对韩文护恨不得拆骨扒皮。 我与那杨长春又何尝不是?” 何吉祥假装不解道,“人希兄,你也知道,老夫离朝日久,许多事情不甚清楚。” “当年,杨长春下狱,老夫也是上了奏折的,” 张九龄讪笑道,“其妻郁郁而死,虽不是因为我一人,但是这杨长春对我恨之入骨。 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说的便是老夫了。” 即使没有杨长春,他也敢肯定去雍王那里也落不了好! 何吉祥笑着道,“那晋王呢?” “不妥,不妥,” 张九龄摆手道,“老夫年迈,登山涉水,过府冲州,说不定啊,就真的死在半路上了。” 何况到处是叛军,他真的怕了。 何吉祥道,“那人希兄你的意思是?” 张九龄站起身,提起下摆,朝南跪道,“如和王爷不弃,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近两年身陷囫囵,饱受折磨,精神涣散,胆子也越来越小,受不得一点担惊受怕。 但是,一辈子的官场的经验还在,一旦反应过来,就能明白何吉祥话里话外的意思。 做人呢,千万不能首鼠两端! 章节目录 203、治罪 熟读史书的他明白,凡是这样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官场是一个大赌场,站在赌桌上,是一定要下注的。 何吉祥哈哈大笑道,“人希兄,请起,想必和王爷知道后,一定很开心。 来人,还愣着做什么! 上酒,上菜!” 周九龄听见这话后,激动的差点眼泪水都出来了。 出狱到现在,他只喝了一碗稀粥,然后就是不停的喝茶再喝茶,肚子里全是水,早已饿的饥肠咕噜。 在监牢里饥一顿饱一顿,挨饿是常事,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但是眼前出了监牢,不免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越大越是难以忍受饥饿。 等饭菜上齐,他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咬鸡腿的时候,一块肉掉到桌肚子底下,他也弯腰俯身,小心翼翼的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何吉祥没有笑话他。 在和王爷没有来三和之前,他与谢赞一众老头子又何尝不是这样! 三月不知肉味,好不容易吃上一顿肉,连骨头都恨不得咀嚼成渣子咽到肚子。 周九龄吃到半途,猛然抬起头,不好意思道,“何大人,我那不成器的逆子,不知现在在何处?” 他老妻在狱中受惊吓而死,一个女儿因不堪屈辱自尽,一个儿子被杀,另外一个女儿,两个儿媳妇,两个小妾不知所踪。 但是,眼下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一众家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而忘记了她们。 何吉祥温声道,“人希兄放心,老夫早已做了妥当安排,自然不能怠慢了她们。” 周九龄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鸿渐兄。” 然后继续闷头吃自己的。 何吉祥一个人在那自饮自酌。 等了半晌,见周九龄还是吃个不停,真怕他撑死了,便急忙道,“人希兄,诸事有度,过犹不及,莫给撑着了,来,你我共饮此杯!” “呜.....” 周九龄嘴里有食物,说话含糊不清,等咀嚼完后,才端起杯子大声道,“多谢鸿渐兄!” 说完一饮而尽。 何吉祥朝着站在门口的黎三娘摆摆手,黎三娘带人在周九龄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把剩菜剩饭都快端走了。 何吉祥再次拍拍手,包奎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周九龄腾的站起身,这个盒子他太熟悉了。 在何吉祥的示意下,包奎把盒子放到了周九龄的桌前。 周九龄激动的双手颤抖。 何吉祥笑着道,“人希兄,想必你也知道这是什么,还是自己打开吧。” 周九龄稳住抖动的双手打开盒子,高兴地道,“正是老夫的印信。” 何吉祥道,“如此便物归原主。” 周九龄道,“老夫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鸿渐兄了。” 双手摩挲着自己的印信,心里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后道,“鸿渐兄,有何见教,请直说吧。”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都是自己人,老夫也不说见外的话了,这三和是和王爷的三和,这岳州......” “自然是和王爷的岳州,” 周九龄见何吉祥故意停顿,便毫不犹豫的接过话来,“从此以后,我周九龄一定以和王爷马首是瞻,有违此事天打雷劈!” “周大人,” 何吉祥笑着摇摇头道,“无需发这种毒誓。 老夫还得恭喜您,剿灭首匪韩辉,实在是大功一件!” “啊........” 周九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种破天功劳让与自己? 只因为自己说了几句效忠的话? “不知鸿渐兄这是何意?” 越是好事,周九龄越是小心翼翼,深怕踩坑里去了。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莫再自谦了,如今这匪首已束手,当务之急,周大人当整治地方,安顿民心。” 周九龄苦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夫上了这奏折,恐怕太....圣上也不会信啊!” 何况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的。 “如果周大人不上这道奏折,以后就没上奏折的机会了。” 何吉祥笑着道。 周九龄张嘴,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长叹一声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气道,“多谢何大人!” 岳州糜烂至此,自己负有很大责任,按律法,自己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但是,如果把收复岳州的功劳安放到自己头上,算是将功补过了。 起码能堵住朝堂和天下悠悠众口。 至于他们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码在明面上,不能免了自己布政司的职位! 接着他又想到,这也是为了和王爷着想。 和王爷只是藩王,出兵岳州,免不了受人非议。 所以,此计乃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何吉祥满意的点点头道,“人希兄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客气了。” 周九龄心中又忍不住生出悲哀,从此以后自己就免不了当傀儡的命运了。 酒过三巡之后,在两名官兵的搀扶下,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卧房。 可惜已经是物是人非,忍不住老泪纵横。 岳州的雨终于停了,难得有一次晴朗的天,繁星满天。 何吉祥坐在高堂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猪肉荣、将屠户、黎三娘、梁庆书,以及其他一众供应商家的掌柜们,板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下面的人心虚的不行,总感觉呼吸不过来。 一个病怏怏的老头子,何时有了这样子的气势? “何大人,你老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无所不从。” 胡板泉家的掌柜韩东升忍不住先开口道。 何吉祥看向旁边的张勉道,“抗令不遵,以下犯上,当是什么罪?” 张勉犹豫了一下道,“忤逆之罪,当斩!” “啊.....” “大人饶命!” “我等冤枉啊......” 众人一下子都被吓着了! 三和的律令真不是说着玩的! 说砍头就砍头,没有一点含糊! 本来在边上站的笔直的廉人、黔人等部落头领,也忍不住咬牙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饶了你们,本王如何跟和王爷交代?” 何吉祥越想越气。 从白云城出发至今,自己还一仗都没打过呢。 头功,全部被民夫给抢了! 到哪说理去? 章节目录 204、知足 总之啊,这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撒出来就不舒服! 猪肉荣傻笑道,“何大人,我等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为了追击敌人,他胳膊受伤,幸亏砍得不深,要不然这条胳膊一准就废了。 “是啊,何大人,” 将屠户委屈巴巴的道,“我们可是连破了五座城,从白洋到潭城,这一路咱们兄弟可是很不容易的。” 一路急吼吼的,腿都快跑断了。 跑慢一点,好处全让别人给抢了。 打仗不需要多大的本事,抢东西才是需要极大能力的。 要是不放机灵一点,就得空着手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 自己走路都挺不直腰板。 “功劳? 苦劳? 你们居然有脸说?”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样何吉祥就气的牙痒痒! 民夫大发横财,让官兵看得眼热。 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他娘的不想发财? 现在官兵人心浮动,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队伍不好带了! 长此以往下去,谁还想当兵? “何大人,” 黎三娘不解的道,“从帐篷到成衣,我铺子里并未出过一件差错。 我等进城后,也并未扰民,未曾做过作奸犯科之事。” 何吉祥指了指头上,冷哼道,“告诉老夫,这牌匾去了何处? 韩辉这穷凶极恶之徒,尚且没有摘了这牌匾! 也没有撬了这铜门上的铜钉,熔掉这衙门门口两尊铁狮子!” 这帮子民夫倒好,犹如蝗虫过境! 比土匪还要狠上十倍。 毕竟,土匪也不会这么搜刮的。 有时候,他们确实不入户饶命,就站在门外,把人家门环给撬了! 这一次出征跟以往不一样,他们攻下来是要治理的,不能再任由这帮人祸害。 “何大人说的是,” 梁庆书听见何吉祥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这些人做的过分了,讪笑道,“在下一定对伙计们强加约束。” 何吉祥没好气的道,“他们抢了东西,最后都归谁了? 还不是全落到你们这些王八蛋手里!”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当众骂了出来。 梁庆书勉强挤出笑脸道,“何大人怎么说,我等就怎么办。” 何吉祥道,“从今日起,不得令不得再擅自攻城,不得再劫掠,你们是供应商,做好你们的本分就可以了。 如果真想赚钱,下次就多带点货来出售赚钱。” 众人很不甘心,但是何吉祥面带怒色,众人终究还是不敢违拗,只得异口同声的应了好。 何吉祥面色稍霁,抿了一口茶后道,“各位倒是得好好想一想,把岳州弄得一团糟,对各位有什么好处? 不瞒各位,潭州到白云城的路,相信很快也就可以修了。” 以后,岳州就是三和的地盘了,凡是三和的地盘,必须是要有路的。 “何大人,此言可当真?” 梁庆书两眼放光。 白云城修路到潭州,这意味着什么? 路是随便修的? 而且凭什么修? 三和是三和,岳州是岳州! 唯有一个原因,从此以后,这岳州与三和就是一体! 劫掠来钱固然快,可是也就一次两次,远不如做生意赚的多,这可是长久的。 以往他们不愿意在岳州做生意,皆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盗贼丛生,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 三和的不足处有很多,但是有一个优势是全大梁国都没有的,那便是律法极严。 做生意,不怕奸猾,不怕宵小之辈,又无酷吏盘剥! 如果岳州全然按照三和的规矩来,那等于就是躺着赚钱。 眼前叛军已经被打败了,岳州被三和纳入囊中,也是天经地义! 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以后岳州也是我家了!” 猪肉荣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是终究是明白过来了,“以后就像爱三和一样爱岳州!” 韩东升笑着道,“和王爷英明!” 说完就朝着南边跪了下去。 “和王爷英明!” 其他人也及时跟着掉转了方向。 见何吉祥的脸色终究不是那么难看之后,终于都长松了一口气。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来人!”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 “大人!” 包奎应声道。 何吉祥一字一顿道,“从即日起,岳州实行三和的律法,谁坏了规矩,就处置谁。” 其他话,他都不需要多说的。 从民夫到官兵,基本没有人不了解三和的律法,而且其中不少人都是吃过苦头的。 “是!” 包奎退下去了。 当夜,命令传达下去后,三和的民夫们如丧考妣。 出门还得受三和的律令管着? 在三和不能做的事情,在岳州同样也不能做。 民夫们遵守着不扰民的规矩,在潭城的大街小巷、破庙、城门洞搭棚子,生火堆,此刻没有几个是开心的。 王小栓斜靠在城垛上,对着旁边添柴的韦一山叹气道,“这么搞,以后就不来了。” 他之前是猪肉荣的伙计,在大锡城发了点小财,这次来岳州,他也是最积极的一个。 这一趟,从白洋城到潭城,杀敌也是最奋勇的一个,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第一个进城,第一拿好东西。 虽然攀爬城墙的时候,胸口被长矛刺伤,但是他依然没有休养,进城后同民夫直奔岳州布政司——韩辉的老巢,他没有失望,他的身家又翻了一番。 现在突然实行三和律法,以后还有什么搞头? “别不知足了,” 韦一山一边添柴一边道,“总比受掌柜的气强,这次要不是刘铎求着我,老子也不乐意跟着他,还不如给黎三娘赶车呢。 反正啊,我是知足了。 其实岳州安稳才好呢,这趟有了本钱,以后就来这里做生意。” 王小栓道,“做生意? 这倒是不错。 这潭城真大,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地方。 咱们白云城什么时候有这气派就好了,瞧瞧这潭城的围墙,可真高,老子差点没爬上来。” 韦一山瘪瘪嘴道,“咱白云城要围墙做什么? 难道怕谁打过来不成?” “.......” 王小栓一时间无法反驳,“好像是哦......” 谁敢打他们白云城? 白云城不打别人就算不错了。 章节目录 205、不是铁憨憨 他们现在有一种盲目且强烈的自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不用官兵上,他们民夫就可以把他们底裤给扒掉。 现在只说在城内实行三和律法,却没说在战场上实行,一定要想办法在战场上找补回来。 通常情况下,尸体都会有碎银子或者铜钱,哪怕没有,把衣服和兵器拿了,也不算白忙。 韦一山正要说话的时候,听见了城下传出来的争吵声,他把脑袋伸出城垛,往城下看去。 包奎骑在马上正与一帮子黔人对峙。 包奎大声道,“康宝,翻译给他们听,必须遵守三和的规矩,凡是敢犯者,一定不轻饶。” 康宝叽里呱啦之后,黔人也跟着一阵叽里呱啦,接着在城墙下躺着休息的大象也跟着一阵嘶鸣。 康宝叹气道,“包大人,他们说黔人没有孬种,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是吗?” 包奎手一挥,城墙上、屋顶上全部出现了火把,一时间灯火通明,黑黝黝的弓箭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上千黔人赶忙抽出了大刀,紧紧的聚拢在了一起,头领对着包奎嚷嚷了两句。 包奎看向康宝,康宝笑着道,“他们也是三和人,三和人不打三和人,这是和王爷承诺过的。” “奶奶个熊,还是和王爷说的对,这帮子果然不是真的铁憨憨,这句话不用翻译,” 包奎笑了,“只告诉他们,放下武器,首恶打三十大板,然后赔偿这位姑娘的损失,之后回三和接受劳改,这事就算了了,否则法不容情。” 康宝又再次对着黔人说了一阵,黔人面面相觑,最后黔人的头领眼神看向一个拿刀的瘦子,瘦子一阵慌乱,手中的刀渐渐地开始拿不稳。 头领对着他吼了两嗓子,他无奈之下缓缓走向了包奎,浑身颤抖。 包奎回过头看向身后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道,“姑娘,可是这个人? 你莫怕,尽管指认,我等给你做后盾。” 他很庆幸,民夫们发现的早,及时把这个姑娘给救了出来,否则真按律法把黔人给砍了脑袋,这矛盾就彻底给激化了。 帮亲不帮理,这是部落人能凝聚在一起的原因,任何一个部落首领都不会放弃这个原则。 女子瘦小,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让她从骨子里恐惧的黔人,半晌后又看向包奎,最终咬牙点了点头。 包奎朗声道,“来人,行刑!” 立马就有两个官兵上前,不顾黔人挣扎,把他按在了地上,之后有人拿着板子朝着他狠狠的拍了下去! “一!” 随着啪嗒一声,开始有人报数,“二!” 每一板子,都伴随着惨叫声。 三十个板子后,报数结束。 黔人们一窝蜂的涌过来,把进气少出气多的瘦子给抬起来到一边涂药。 头领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交给了康宝,然后冷哼一声就走了。 韦一山站在城墙上,一直看得清清楚楚的,对着站在边上张弓搭箭的官兵刘铎之子刘阚道,“兄弟,弓收起来吧,屁事没了。” 他有点遗憾,居然没射死这帮子黔人。 进城抢东西,这帮黔人处处与他们争,他们为了三和的稳定和谐,只能处处装孙子。 刘阚冷哼道,“算是他们识相。” 一场纷争就这么解决了。 韦一山还要说什么,刘阚已经加入官兵队列,立正、稍息、向转左,没入了黑夜之中。 他隐隐地有点羡慕,但是随即想到当了官兵就没有了现在的自由。 天有点冷,他靠在城垛上把衣服又紧了紧,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火球般的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的升起来的时候,民夫们的大锅已经架了起来。 经过昨日,潭城的居民对三和人慢慢的开始有了信任,他们不再胆怯,开始慢慢的走出家门,拿着碗等待施粥。 重新坐上布政司大堂的周九龄,发布了一条又一条的公告。 第三日,以往的旧部慢慢回来了四五个,岳州布政司衙门终于不再是空壳子了。 何吉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多干涉。 最令他欣喜的是,岳州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秦安路居然还活着! 他通过周九龄之手,再次发布了岳州募兵公告,首次只招三千人。 秦安路自然继续做他的指挥使,可真正统领兵马的是包奎,维护治安的是留驻此地的两千三和兵。 何吉祥开拨的前一天,短短几日已经把脸颊吃出肉的周九龄设宴替他送行。 “鸿渐兄的恩情,兄弟没齿难忘!” 周九龄说到激动处,连饮了三杯酒。 “人希兄,” 何吉祥笑着道,“这可是和王爷的恩情。” “老夫糊涂了,鸿渐兄莫怪,” 周九龄噗通朝南跪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人希兄,” 何吉祥眼睛本来就小,此刻眯缝起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找不见了,“老夫建议你亲去一趟三和,沿途自不用担心,自有人护送。” 周九龄毫不犹豫道,“老夫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怕打扰了王爷。” 何吉祥笑着道,“和王爷仁义,人希兄去了便知。” 周九龄笑着道,“多谢鸿渐兄指教。” 第二日,三和大军再次开拨,兵分三路,一路由何吉祥领军,一路沈初,一路张勉,继续往潭城以北以及西北方剿灭韩辉部残余势力。 主攻的重点是从大锡城逃跑的黄四方。 三支队伍,人数最少的是沈初,只有三千官兵,五千民夫,沿着管道往西区。 大好河山一如往昔,可千家万户流离失所,田园荒芜。 “城郭生榛棘,蹊径无所由,” 沈初望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西洛城,不由感慨万千,“入城,自己找地方住吧。” 这里已经成了死城,鬼城,哪里还需要讲究什么不扰民,见到空屋子,直接住进去就是了。 下晚的时候,猪肉荣过来问,能不能随意拿东西。 沈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有些东西不拿,放在这里也是生锈。 “那咱们呢?” 官兵们终于也有人忍不住了。 沈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官兵和民夫都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西洛城到处是炸药的响声。 搞爆破,他们已经是熟练工了。 ps:求票,求正版订阅!虽然俺写的慢,但是俺写的认真啊! 章节目录 206、苍天有眼 官兵的炸药是官家的,不需要花钱,想怎么炸就怎么炸。 而对民夫来说,他们的炸药是需要花钱从火药供应商莫舜家买的,炸药是不能随便浪费的,这就是他们提高自己的爆破技术。 其中不少人学会了土法制炸药,论效果,肯定是不如莫家的,这更考验爆破的水平,否则别说炸坑,连一片尘土都扬不起来。 一座毫无生气的鬼城,硬是被他们弄出了人间“烟火”味。 所有人都有一种紧迫感,毕竟沈初只给了他们两日时间,两日一过,他们就没这个机会了。 眼前必须抓紧时间,能捞多少算多少,这样的机会失去了,以后说不定就没了。 深更半夜,许多人连觉也不睡,满城的找地窖、暗室,拆铜熔铁。 韦一山和王小栓进了一个大户人家。 黑灯瞎火,两人一人提着一个铜灯,进门的时候,韦一山直接被一副尸骸给吓了个半死。 “胆小鬼,” 王小帅一脚踢开面前的尸骸,没好气的道,“死绝啦,怕甚。” 韦一山拍拍胸脯,然后把马灯照在尸骸上,叹气道,“肋骨被人给砍断了,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疼呢。 哎,真是造孽喽。” 王小栓把马灯放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两只手很熟练的在墙上拍来拍去,见韦一山还在那蹲着,没好气的道,“快点啊! 磨蹭什么,赶紧看看有没有暗室。” 韦一山没搭理他,只对着尸骸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主人家,兄弟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穷了,才来打扰你的。 你告诉咱你的钱藏哪里了,兄弟要是找到了,虽然不能给你风光大葬,但肯定让你入土为安,前院的尸骸肯定也是你家人了,让你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 “哎,你啊! 正碌葛!” 王小栓愈发没好气的道,“跟死人说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 韦一山笑着道,“我阿娘说苍天有眼的,报应分明。” “整天你娘你娘的,” 王小栓不屑的道,“我老子还说好人有好报呢,他还不是穷了一辈子,快点,不然我找出来了,你别想分钱。” “行。” 韦一山无奈摇摇头后站起身,与王小栓分开,进了另外一件屋子,同样一边拍墙,一边侧耳倾听。 把一副中堂上的画像掀起来拍的时候,他听见一阵闷声。 抬头看了一眼画像,站到桌子上小心取下来后,一脚朝着墙壁踹了过去,除了脱了一些墙皮,纹丝不动。 “收皮啦你,” 王小栓一把推开面前的韦一山,“你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然后蓄劲,大吼一声,一拳头砸响了墙壁。 结果和韦一山一样。 墙壁完好如初。 他嘟哝道,“真是邪了门了!” 他已经入了五品,一般的墙壁是挡不住他一拳头的。 韦一山笑着道,“我出去拿锤子吧。” “要啥锤子啊,看老子的!” 王小栓把后背的炸药包给取了下来,找准位置后,直接点燃了引信,“赶紧跑。” 两人刚跑到院子里,嘭嗵一声。 等两人回过头,发现房顶已经塌了,一片狼烟。 王小栓愁眉苦脸的道,“这可怎么办?” 韦一山冷哼道,“说你爆破不专业,你还不信,你看看吧,这下怎么办。” 王小栓咬牙道,“能怎么办,进去啊!” 韦一山叹气,还是跟着王小栓钻进了灰尘和烟雾直冒的废墟之中。 凭着直觉,他们感觉这里肯定有好东西,自己能发财。 沈初躺在西洛城破旧的府衙里,仰躺在椅子上,不时的抿上一口茶。 偶尔看上一眼桌子上堆积的越来越高的银子,不禁苦笑。 他真想感谢这帮子人八辈子祖宗,自己发财的同时还能想到他。 这个送一两,那个送三两,一日不到,面前就有一千两了。 第一次,他感觉到来钱真快。 这算不算受贿? 和王爷没说啊! “先收起来吧,” 沈初看向身后的护卫金波道,“回头啊,还是得先禀了王爷,这钱啊,能拿还是不能拿。” 如果不和王爷说,以王爷的性子,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金波笑着道,“王爷最是体恤下人的,按属下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初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他身为三和卫所军长,风光归风光,但是不开心的事情也多。 他也穷啊。 每个月的月钱,有一半要寄到安康城,给自己父母和老婆孩子,剩下的钱要养这边的小妾。 完全是入不敷出。 更愁人的是,他家婆娘马上就要来三和了。 他娶了小妾,小妾还生了孩子。 最糟糕的是他家婆娘还不知道! 一旦知道了,到时候还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他甚至想着,要不先把小妾送到放鸟岛,婆娘与小妾互相不见面,这事也就算遮掩过去了。 但是都需要钱啊! 白天忙于卫所的繁琐事情,最怕的就是夜深人静,烦心事就不自觉的往脑袋里窜。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下起来了大雨。 无论是官兵,还是民夫,都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这里可不是三和,到处是水泥路,沿着越往北走,路况越差,稀泥路,人马难行。 又可以再多盘桓一日了。 当然,雨下得时间越长越好。 沈初站在府衙大厅的门口,看着瓢泼大雨,愁眉不展。 何吉祥给他的时日可不多,要是再耽误下去,最后可是吃罪不起的。 何吉祥要治自己的罪,和王爷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张勉带着近一万人的队伍,缓慢向岳州东北方向前进。 一路上,除了山头上的土匪,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叛军。 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与洪州的交界处。 王坨子跑过来都,“大人,距离黄四方的老巢不到百里地了。” 张勉冷哼一声道,“黄四方,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转过头看向王坨子道,“如果让你带人清理黄四方所有的暗探,你能否做到?” 王坨子笑着道,“张大人,这你瞧好吧。” 说完,就带着一众人策马而去。 章节目录 207、浔阳城 洪州以瓷器闻名天下,历朝历代的达官贵人用瓷一定是洪州的。 本是天下数得着的富饶之地,此刻跟岳州一样,经过连年战乱,已经是一片荒芜。 两日后,张勉的队伍直逼洪州的府城浔阳。 浔阳府衙中,坐在主位上的黄四方哈哈大笑。 大声道,“不到一万人,一大半还是民夫,就想攻我浔阳城! 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既然来了,老子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将军!” 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急忙上前道,“三和兵的战力不可小觑,还是小心为上!” 黄四方冷眼道,“他三和的兵还能上天不成? 老子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们了! 有什么好怕的?” 书生道,“将军,何不等探马回报? 到时候再做计较不迟。” 黄四方气呼呼的道,“这帮子废物,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难道他们一日不回,老子就一日蜷缩在这里不成?” “将军,” 书生很是担忧的道,“潭城有韩将军把守,这些三和人是怎么进入洪州的?” 黄四方突然笑了,“路小楼,你这多疑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别管他怎么过来的,这么点人,还能在洪州掀起大浪吗?” 路小楼急忙道,“将军,这三和兵曾经正面与阿育人相抗过,不可不防!” “那你怎么不说,这三和人曾经还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黄四方说完,突然大喊一声道,“来人,击鼓点兵! 本将军要亲自去会一会! 让他们知道洪州不是他们轻易能来的地方。” 路小楼有心说,你是怎么从大锡城逃到浔阳的,你就忘记了吗? 但是想到这位将军是最爱面子的人,自己实在不好再多说了。 沈初骑马站在浔阳城下,看着缓缓打开的浔阳城城门,很是诧异。 这些叛军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叛军的身影渐渐清晰,不容易他多想,举起手中的刀,大喊道,“弓手!” 一列又一列官兵拉弓。 “民兵! 列队! 立正!” 官兵身后的梁庆书也跟着吼了一嗓子。 他除了是梁家大掌柜,还是民兵分队小队长呢! 论在三和的实际地位,比他们东家还要高! 民夫列队出来七百余人,他们中许多人除了民夫的身份,还是三和的民兵,骑马射箭是最基本的功夫。 浔阳城大门拉开,盾牌兵在前,黄四方居中,身后是涌出来越来越多的骑兵。 “放箭!” 随着沈初手中的刀落下,一轮箭雨朝着叛军射过去。 黄四方冷笑,手一挥,盾牌兵把把四周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弓箭要么落在了城墙上,要么射在盾牌上。 除了偶尔一两声惨叫,大多数人都毫发无损。 “倒是有点本事。” 沈初再次举刀,大吼道,“冲!” 城中有近两万叛军,如果让他们一起出城展开队形,自己这边恐怕难以应付,所以要趁着他们没有出城之前,把他们堵在城门之内。 五千官兵挥刀持枪跟着沈初冲了上去。 身后的民夫齐刷刷的看向了梁庆书。 梁庆书大声道,“愣着干嘛,干他娘的! 何大人只说不准擅自攻城,又没说不准应敌,再发愣,人家的刀就过来了,莫不是要等死。” 此刻,居然没有一点商人的样子了。 撸起袖子,把衣摆系在腰上,带头冲了过去。 民夫们也大吼着,不要命似得朝着城门洞的敌人砍杀了过去。 “那个瘦高个是我的! 谁都别和老子抢。” 眼睛毒辣的王小栓早就发现了一个瘦高个手上戴的玉扳指,瘦高个的大刀就要砍向他的脑袋,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拿刀砍向瘦高个的手腕。 手起刀落,瘦高个拿刀的手直接掉了下来,手上的玉扳指全是血。 “哈哈,神算说的没错,只要老子的刀够快,别人就砍不到我!” 王小栓哈哈大笑,没有急着去捡地上的战利品,而是继续劈向了一个刀盾兵,木盾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刀盾兵额头慢慢渗出血,直接倒地。 民夫们已经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默契,谁砍倒的敌人,战利品就归谁。 至于不守规矩的,事后就互相亮刀子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怕谁? 当然,有时候对上语言不通的部落人,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在这一次部落的人都跟着何吉祥走了,这次他们只要先奋勇杀敌,回头慢慢来打扫战利品就可以。 所以,他们杀敌的时候,比官兵还要英勇。 城外的人拼命往城里挤,城里的人拼命往城外推,小小的城门洞堆的全是人。 很多民夫挤不进去,干脆一咬牙拿出征在外必备的绳钩,直接攀墙而上。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城墙上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人连绳钩都不用,手中的刀往城墙上一插,借力一跃而上。 杀到酣处,已经忘记了不准擅自攻城的命令。 太阳越拉越高,从北到南,越来越热。 从潭城出发有五日的周九龄,不时的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 秋冬交替之际,三和的天气还是这么热,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进入三和后却没有了马车颠簸之苦,道路通畅,平坦无阻,他还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呢。 下晚的时候,车队停在了新关镇。 周九龄看着客栈门口络绎不绝的车队和人流,忐忑不安的看向刘阚道,“刘大人,还是要警惕一些,这么多人,莫混入了细作。” 刘阚和他身后的官兵都忍住没有发笑。 他拱手道,“周大人,你放心,这里已经是三和了,没有宵小敢在这里作乱。” 听见他这句话后,身后的官兵皆是傲然的神色。 这里是三和! 敢在这里捣乱的人,还没有从娘胎出来呢。 周九龄将信将疑,在刘阚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栈。 客栈里人声鼎沸,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其中有不少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士,在他看来,都是面目狰狞之辈。 他吓得退后了一步,如果不是刘阚扶着,非跌倒不可。 “哟,刘小哥。” 小二是认识刘阚的。 刘阚道,“开一间上房,酒食送到房间里。” 等两名官兵把周九龄扶上楼后,刘阚又继续把周九龄的家人迎进了客栈。 章节目录 208、不解 周九龄有三子,大儿子惨死在狱中,如今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小儿子,但是即使是最小的也有四十有三。 三个闺女,最小的一个闺女含冤自尽,大闺女和二闺女都活着,可是也有四十多岁,两年的牢狱生活,让她们面容憔悴,此刻虽然出来了,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至于孙子、孙女同他的小妾、儿媳妇都一起不知所终。 这很是让他痛心。 他老周家,很有可能有在他这里断根了! 不过,这次何吉祥要求他带着家人随行,虽然明知道是拿家人做人质,但他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随着周家人一起下马车的还有岳州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秦安路的家人,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不及弱冠的孩子。 这是周九龄不同,秦安路是主要要求的。 他才三十多岁,老婆死了他不怕,最重要的是他的前途! 自从看到兵强马壮的三和大军之后,他突然生出了一股野望。 他完全可以重头再来。 什么朝廷,什么正昌皇帝,眼前最重要的是和王爷信任。 所以,他积极主动的把亲娘和唯一的一个儿子送到了三和。 老太太此刻手里牵着孩子,进入客栈,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久好久,她没有见过这种热闹的场景了。 客栈里的人目送着这一行人上楼后,又看向了坐在大厅的官兵。 “喂,何家小哥,” 有眼尖的,一下子就认出了官兵中的何顺地,“你们这是护送人回来,刚刚那老头谁啊?” 何顺地大口大口的灌了两壶茶,在众人期待的神色中淡淡地道,“知道什么是机密不? 这也是你们能问的?” “嘿,你小子!” 问话的老头子气鼓鼓的道,“老子就是年龄大了,要不然也去了,这剿匪怎么样?赢了没?” 不等何顺地回话,旁边的人便开腔了,一个中年人道,“老黄头,你这话都没人爱听,咱们这么多人出去就是为了赢仗的,不然大老远的出去干嘛? 闲的啊!” “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道,“咱们大小仗这么多,有不赢的吗? 谁他娘的敢跟咱们三和人斗? 真当咱们吃素的,整不死他!” 何顺地笑而不语,低头吃自己的。 坐在楼上雅间吃饭的周九龄,听着楼下天南地北的口音,很是疑惑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刘阚,笑着道,“小哥,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楼下交谈之人,应该都是岳州人。” 他虽然是豫州人,可在岳州为官十年,主政一方,岳州人的口音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楼下这些人都自称三和人,很是让他不解。 刘阚笑着道,“周大人想必也知道,三和原本就是偏野之地,人烟稀少,外人很少涉足三和,对我等的称呼,也只是蛮夷。 和王爷来三和,修道路,办学堂,收流民,来了便是三和人。 这才有三和如今之繁盛。” 周九龄笑着道,“我观小哥谈吐不凡,想必家境殷实,何必在军中做一头目?” 刘阚道,“这个周大人就有所不知了,我三和全民皆兵,到了年龄,不论富贵都是要参军的。” “全民皆兵?” 周九龄回过味后,点点头道,“三和人丁少,此乃也是应有自举。” 窗外的大道上传来一阵争吵声。 他侧过头看见两个壮汉正在争吵,两人身后皆背着宽大的刀,虽争吵的激烈,却无一人拔刀。 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大汉,把两只手锁在身后,大喊道,“有本事你过来啊,看老子不打死你! 王扑街仔啊! 跟老子犯浑!” “有种你打死我啊!” 另外一个光膀大汉同样把两只手锁在身后,直接把脑袋往灰衣大汉跟前凑,“来,打啊,打啊!” 灰衣大汉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一步,然后往光膀大汉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顶你个肺!” 光膀大汉侧着身子,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唾沫,气愤之下,也朝着灰衣大汉吐了一口唾沫。 一时间两人开始口水大战,唾沫不够了,还都在不停的干呕,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九龄一脸不解。 他虽是文官,可也是个二品武者,功夫上多少是懂一点的。 那两个大汉互相吐口水,跳跃躲闪之间,他看的分明,灰衣大汉已入三品,而那个光膀子的汉子还未入化劲。 这要是打起来,灰衣大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光膀汉子居然还无怯意,居然在那呈口舌之快。 刘阚笑着道,“三和律法极严,当街斗殴是要受罚的,无一能幸免。” 为了逞一时之快,劳改半年,傻子都不会干的! 特别是那些开始不信邪,已经吃过这个苦头的。 是个人都知道,劳改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何况眼前和王爷已经提出:一切向钱看。 在三和,有钱才是大爷。 不见白云城的土豪们都是和王爷的座上宾吗? 和王爷对着说话都是和声细气的。 周九龄点点头道,“乱世当用重典,和王爷果然英明。” 第二日天不亮。 百十人的车队再次出发,终于在下晚进入了白云城。 车队最后在白云城的布政司衙门停下。 善琦亲自出来迎接,高声道,“周大人,你我多年未见了,如今再见真是可喜可贺。” “善大人!” 周九龄俯身拱手后,接着又看向王庆邦等人,一一行礼,“王大人,陈大人,谢大人,这位是......” 看向刑恪守的时候,微微愣了愣神。 刑恪守笑着道,“周大人,这就不认识我了?” “恕老夫眼拙,” 周九龄再三看了看,最后摇头道,“请指教。” 刑恪守笑着道,“老夫乃是刑恪守。” “邢大人,” 周九龄歉意的道,“你我已经几十年未见,邢大人变得老夫都认不得咯。” 刑恪守叹气道,“老夫是真的老了,周大人还是不要喊我等大人了,老夫如今乃是配军,无官无职。” “邢大人客气了。” 周九龄自然不会拿这话当真,他们在三和无官无职,却是有官的权利。 毕竟都是和王爷一派的。 善琦笑着道,“各位,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寒暄了,周大人请进。” 众人迎着周九龄进了布政司衙门。 当晚设宴。 林逸没有参加。 他对着面前的麻贵道,“跟善大人说一声,眼前我不见这周九龄,让他在三和住些日子,多学学规矩,三和的律法一定弄清楚了,三和是怎么审案子的,以后这岳州就怎么审。 一定要统一思想,如果他不认可,本王也不强迫他。” 麻贵笑着道,“王爷说的是,这岳州以后就得跟着三和一样,不然继续乱糟糟的下去就不成体统了。” 林逸看了他一眼道,“听说你陈心洛父母姊妹已经到了白云城?” 麻贵笑着道,“陈头说晚上要请咱们吃饭呢。” 林逸想了想道,“替本王随上五十两银子,他也不容易。” 只要是在三和安家的身边人,他都会补贴个三十两五十两不等的银子。 谁让这些人都是他的亲近人呢,这些人跟着自己无怨无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麻贵笑着道,“王爷仁慈。” 然后从明月手里接过来了银票。 林逸接着道,“你家里人还好吧? 大小子上学了吗?” 麻贵笑着道,“一个大小子,一个小小子,还有一个姑娘,都在学堂,多承明月和紫霞两位姑娘照应。” 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 每天早上一片乱糟糟的,上学的不肯起床,不上学的不肯睡,都得扯着嗓子喊骂才肯听话,鸡飞狗跳。 “你还有三个老婆?” 林逸突然问道。 “是.....” 麻贵一时间不明白意思,回答的也是小心翼翼。 “福气啊,” 一想到自己还没有老婆,而手底下都是两三个老婆,不禁悲从中来,“挺好的。” 他发现自己不该同情他们的。 最不容易的还是自己啊! 他们穷,可是他们有好几个老婆啊! 自己有钱有闲有地位,可是还是单身狗啊。 “......” 和王爷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麻贵还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低头不语。 林逸又接着道,“张勉在洪州有消息嘛,按我说,带过去的人少了点,别让人给包了饺子。” “王爷请放心!” 这个问题,麻贵会答,便急忙道,“虽然人数少了一点,但是张将军带过去的官兵都是高手,甚至连民夫,何吉祥大人都挑着好手给的,不少都是化劲的,怎么着也有二千人是化劲以上。 何况叶秋和神算也是跟着张大人去的。” 二千多化劲高手,虽然打安康城差点意思,但是打一个小小的浔阳城,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林逸诧异的道,“瞎子和叶秋那二货也去了?” 麻贵点点头道,“齐鹏是这么说的。” “那倒是还行。” 林逸身为武学白痴。 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九品和大宗师的意义了。 其实就是战场上的狙击手,专门挑对方的狙击手打,如果己方都没有狙击手,将领都不敢露头。 章节目录 209、律法 岳州布政司周九龄就这样在三和住了下来,前三天看善琦、石泉如何审案子的同时,学习三和的律法。 第四天,便开始坐堂审案子。 偶尔还带着捕快出去拘捕犯人,了解三和的拘捕程序。 对他来说,处处都透着新鲜,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如乱倒垃圾就要罚款。 甚至许多事情都不合常理,居然允许女子擅自和离! 夫纲何在! 简直不成体统! 他想跟善琦说道理,但是善琦只给了他一句话:三和是和王爷说了算。 他这才明白过来,和王爷是三和的天,凡是和王爷说的就是律法。 就好比德隆皇帝,皇帝说的话便是梁国的律法,无关错与对。 眼前他住在一处由布政司分配的宅院里,据说以前是什么孤儿院,虽然没有亭台楼阁,但是好在有一个安身之处,隔壁就是和王府,以后他的家里人住在这里,安全上肯定是有保证的。 他刚到家,他的儿子周措便跪在他面前,泣声道,“父亲,那女子,孩儿实在是不愿意。” 一想到那壮实的跟小山一般的女子,他就不禁浑身打冷颤。 “你这孩子,” 周九龄叹气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咱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替我周家传宗接代,否则有何颜面对我周家列祖列宗? 这女子是我让人细心挑选的,好生养,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已经是这个年龄了,前程不前程已经不再重要。 最急切的还是他周家的香火问题。 周措道,“父亲,天下好生养的女子何其多,为什么要让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 “混账东西,” 周九龄气的一拍桌子道,“你还想去那醇香楼找姑娘不成? 你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怂样!” 善琦只给了他一百两安家银子! 一家老小,光是吃喝拉撒,就是一大笔开销,哪里够使啊!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悲从中来,想当初,他连万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的。 “父亲.....” “行了,少这些小儿状,” 见儿子痛哭流涕,周九龄终有点不忍,年龄再大,也是儿子啊,“如果不出意外,为父再有些时日就要走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了,你兄弟二人一定要背熟这三和的律法,否则为父也救不了你们。” 三和的律法是不分贵贱的,不管谁犯法,都是一律严惩。 “是。” 跪在下面的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道。 兄弟二人从小都是养尊处优,即使是娶老婆,也是名门大家闺秀。 却想不到如今沦落到要娶庶人之女,关键长的还那么不堪。 但是,老父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听。 “等岳州安定了,为父手头宽裕了一些就好了,” 周九龄叹气道,“现在都别着急,最要紧的还是生个孩子出来,年龄越大,这事就越悬。 只要有了孩子,之后愿意怎么样,都由着你们。 哪怕生个蠢儿出来,为父也认了。” “父亲大人说的是。”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他父亲的话了,他老周家无论如何都不能断了香火。 月上枝头,翘首故乡。 已经攻下浔阳城的三和人,此刻居然都有点想家了。 入冬后,还是三和更暖和。 洪州之地,简直都能冻死人。 许多人出来,都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外衫,此刻偎依在民房外面,瑟瑟发抖。 王小栓对着韦一山道,“你多加点柴吧,老子要冻死了。” “对,对,多加点柴,” 身为廉人统领的康宝,此刻也冻得直哆嗦,“下次老子肯定不来了,还是老子的三和最好。” “对,对,再也不来了。” 王小栓咬牙附和道。 韦一山一边加柴,一边不屑的道,“你们啊,这点苦就受不了了? 我听我阿娘说,再往北边更冷呢,你们以后就不去了?” “不去了,”王小栓蜷缩着身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些鬼地方以后谁爱去谁去,老子是不去了。” 韦一山一脸神往的道,“你还记得谢赞夫子的一首诗词嘛,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说的便是江南之地,江南也是在北方,那里是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你确定你不去吗?” 王小栓愣了愣神,半晌后咬牙都,“他娘的,不去才是傻子。 今天我,寒夜里看我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他不自觉的开始唱起了歌。 开始有人觉得是他在抱怨,让人听着想笑。 但是,慢慢的开始有人跟着唱,接着是一大片,最后是方圆几里地的民夫和官兵都跟着开始一起唱。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这声音响彻浔阳城。 躲在房屋中的本地洪州人,听不懂这用三和本地土话唱的歌词,都是有点莫名其妙。 浔阳城衙门。 灯火通明。 张勉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黄四方等一众贼首。 “大人饶命!” 黄四方的脑袋磕在青石板上,隐隐已经见血。 张勉笑着道,“我本以为你是条好汉,如今这样子,却是太令我失望了。” 浔阳城两万叛军,他只想着自己会攻下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而黄四方等一众贼首,见事不可为欲从西门逃窜的时候,直接被叶秋与神算二人拦了下来。 叛军近大半都投降了。 “大人,小的冤枉!” 黄四方大声道,“小的是被那韩辉逼迫的! 不然他就要砍了我脑袋!” 张勉冷哼道,“屠杀白洋城、大锡城、浔阳城,也是韩辉逼迫的不成!” 黄四方正还要说话,张勉又接着道,“来人,押下去!” 这种罪行罄竹难书的,他恨不得一刀给砍了。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最后还是要带回白云城斩首示众的。 “大人,切勿动气,”金波递上一杯茶笑着道,“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张勉抿了一口茶后,看向跪在下面的一个白面书生,“你就是路小楼?” 路小楼急忙道,“小的正是! 在下本是良善人家......” “外面都说你叫毒书生?” 张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来人,带下去砍了!” “啊.....” 路小楼被两名官兵脱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大声道,“小的冤枉啊!” 官兵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拖出了府衙。 他想不明白! 自己不是首恶,为什么自己会是第一个死的! 不一会儿,府衙里的人都听见了一声惨叫声。 剩下的贼首吓得浑身发抖,有胆小的直接尿了裤子。 张勉不屑的道,“全部带下去。” “是!” 两边的官兵轰然应命。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帐篷,张勉突然心生出一股自豪感。 这种感觉是自己在安康城从来没有过的。 在三和,自己不用讨好上官,不用憋屈,自己随时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 快意恩仇,何其壮哉! “来人,把布政司大人给请上来。” 这时他才想起来,洪州布政司袁步生还在牢里关着。 金波刚踏出门槛,他又赶忙喊了一声,“带到后衙,不用到我这里。” “大人.....” 金波不解。 “去吧,等何大人过来。” 张勉摆摆手。 袁步生虽已身陷囫囵,但是依然做过朝中二品。 何吉祥虽是配军,但是依然老道。 两人谈话是最合适的。 自己怎么说都是一个武将,袁步生眼前困难,只会虚与委蛇,心里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第二日,他下令分兵各处剿匪,务必要还洪州一个安宁。 洪州最大的一股势力,除了黄四方,只有一赵立春,人数也不过几千人,盘踞在饶城,距离南州交界不过几十里地。 自己留在浔阳镇守。 一个月后,浔阳漫天大雪,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何吉祥和沈初。 入城后,何吉祥第一次破了不得扰民的军纪,允许三和兵进民房借宿。 三和兵中的许多人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雪,从开始的新鲜、好奇、兴奋,已经慢慢变成了埋怨、咒骂。 即使是武者,面对这样的冰天雪地,也照样冻得手脚红肿,有些人甚至连行走都很困难了。 最开心的是黎三娘,他从民夫、官兵手里收过来的棉衣、丝绸,又翻倍卖了回去。 “怎么会这么冷啊.....” 将屠户斜靠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裹着被子,“老子想回家了。” “就你们这怂样还想去安康城?” 猪肉荣哈哈大笑道,“这才哪跟哪,去了安康城你就知道什么叫滴水成冰了,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棱子。” “几位官爷,这有点热水,洗个脸吧。” 一个老汉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盆热水,脸色惨白。 猪肉荣笑着道,“大爷,你不用怕,咱们不是土匪,就是借助两晚上就走,有什么吃的,全给我们端上来。” 说完抓住老汉的手,往里面塞了两颗碎银子。 章节目录 210、放虎归山 “不敢,不敢,” 老汉赶忙把手里的碎银子还了回去,“老汉家里还有一点小米,这就去给几位官爷熬点粥去。” 猪肉荣啪嗒一声把银子拍在桌子上,大声道,“这银子今天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跟你好好说话,你咋就不听呢。 谁他娘的要喝粥啊,拿着银子,出去看看,能不能采买点吃的。” 黄四方暴虐成性,每攻下一地,必要屠城,纵兵劫掠,以至于白洋和大锡城等地血流成河,十不存一。 浔阳城却是例外,大概是准备长住的,虽然同样杀了不少人,劫掠了不少东西,但是浔阳城还是在维持基本的商业运转。 老汉吓得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拿起桌子上的银子,退了出去。 猪肉荣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于小春道,“你小子一点到晚阴沉个脸,不能笑一个? 你媳妇没了就没了,你这大活人,以后还得继续过日子不是? 来,喝点酒? 暖暖身子。” 说着把腰间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对于于小春,他是发自真心的同情,新婚之夜,老婆被人给杀死了,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于小春没有接酒葫芦,摇摇头道,“多谢,我不喝酒。” 将屠户笑着道,“那就喝茶,我这有茶,虽然不如你家茶楼卖的,但是也不差,这是洪州上好的云雾茶,路上的时候我自己摘的,自己炒的,味道还行。” “谢谢。” 这一次于小春终于点了点头,从将屠户手里接过来一杯热茶。 将屠户接着道,“你这孩子,不要这么客气,做人呢,一定要把心放开了,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其实对于小春更多的是惋惜。 这孩子多好一人,他一早就是相中的了,在于三水没发家之前,两家子一个卖猪肉,一个摆茶摊,闺女嫁过去,其实算是门当户对的。 即算不上低嫁,也算不上高攀。 但是,于小春突然结婚,倒是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前于小春没了老婆,又成了光棍一条,将屠户却没那么热心了,毕竟于家发生是谋杀,闺女嫁过去,就有点不吉利了。 实在不行,他就准备便宜刘阚那小王八蛋,这小子却是很不错的。 唯一不美的便是刘阚的老子刘铎不是什么号好玩意。 当然,他也考虑过韦一山,可惜的是家里就一个老娘,未免太弱势了一些,将来受人欺辱,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现在一心向武,其它事情也懒得操心。” 于小春面无表情的道。 潘多光着膀子进来,先看看裹着被子的将屠户,又看看衣衫单薄的于小春,笑着道,“你们怎么躲这里来了,一通好找。” 将屠户缩着脖子道,“你他娘的不冷啊?” 潘多傲然道,“我乃雍州人,自小就在雪地里打滚,这洪州哪里跟雍州一比,算的了什么?” “你怎么不说你是八品?”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武功高果然是了不起啊!” 据说入了八品,浑身真气鼓荡,寒暑不侵。 “哎,什么躲不躲的,还一通好找,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得,说吧,什么事?”猪肉荣喝完一壶酒后,打着哈欠,居然有点困。 潘多道,“管好你们自己家的土人,一个个都在那蜷着呢,真想冻死他们啊。” “哎!” 将屠户一拍脑袋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次出征,民夫来了很多人,可是大多都是奔着抢钱去的,没几个向心做活,真正做事情的还是各家供应商买过来的土人。 这些土人打仗跑的比谁都快,但是干活却是任劳任怨,非常的卖力。 天愈来愈冷以后,大家抱怨黎三娘卖的袄子太贵,所以就没怎么管自己家里的土人。 潘多冷哼道,“把人给冻死了,你们那么多货,准备自己扛回去吗? 昨个夜里的时候,就有土人熬不住跑人家的屋里抢东西了。 张勉大人说了,赶紧把自家的人照顾好了,别生出乱子来。” “是,是,” 一听说是张勉的吩咐,众人都忙不迭的应了,将屠户咬牙把身上的被子掀了,搓搓手道,“我现在就去。” 一间旧袄子撑死几十个铜板的事情,给他们买一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土人壮劳力也得一两银子,真死了,不划算。 猪肉肉荣见将屠户走了,也赶忙跟上了。 于小春望着两人的身影,叹气道,“都是被钱财蒙住了双眼,已经不拿土人的命当命了。” 潘多笑着道,“你还是你见识浅了,这些土人跟山上的猴子是一样的,稍微对他们好一点点,他们就想着挑战你的威信。 西街的老太太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 就是对土人太好,居然和土人睡一个房子里,土人觉得主家好欺负,有了二心,在水里放了毒药,一家老小才横死的。 有些教训啊,还是要记住的。” 于小春承认潘多说的是事实,白云城的土人谋害主家逃逸的,不是一起两起的事情了。 良久才叹气道,“总归还是不要太过分的好,和王爷说过,来了就是三和人。” 潘多道,“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三和人,现在已经学会了聚众抱团,你信不信,稍微宽松一点,就能欺负你头上。” 接着话锋一转,笑着道,“你真的就这么想杀暗卫的人?” 于小春咬牙切齿的道,“我与暗卫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在莺儿的墓前发过誓,一定亲手杀了江重替他报仇!” 潘多丢过去一个纸条后,淡淡的道,“江重这次派到南州的都是好手,你自己小心一点,不然回头出了事情,你老子还是会找到我头上。” 于小春盯着纸条看了看,最后拱手道,“多谢。” 不等江重说话,就大踏步跃上屋顶,消失在风雪之中。 潘多无奈的摇摇头。 下晚的时候,雪越来越大,也更加的冷了。 何吉祥居中坐在衙门里的客厅里,抱着暖炉,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袁步生,很是动容的道,“袁大人,真是受苦了。” “多谢何大人,” 袁步生老泪纵横道,“如果不是何大人,老夫实在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能有机会重见天日!” “手下人失礼,袁大人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居然不知道给袁大人梳洗,实在是罪过!” 何吉祥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王大海,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安排人伺候袁大人沐浴更衣。” “何大人费心了。” 跟叫花子似得袁步生一下子涌出来了更多的眼泪。 他从监牢里已经有月余,但是,每日只能在房间里吃喝拉撒,别说沐浴,就是连盆洗脸水都没有! 甚至想喝杯水,还得小心翼翼的求告守在门口的官兵。 张勉等王大海带袁步生下去后,笑着道,“何大人,这鹰熬的还可以吧?” 何吉祥笑着道,“此人跟周九龄一样,早已吓破了胆子,哪里还需要熬,不过小心倒是无大错。 毕竟啊,袁步生原本是太子的人,不可尽信。” 张勉道,“大人,我等要是离开这洪州,留守谁为好?” 何吉祥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就把沈初身边的金波带三千人留在这里吧。” “金波?” 张勉皱眉道,“这小子本事倒是不差,就是缺点稳当劲。” “可却不失为行事果决之人,” 何吉祥捋着胡须道,“有他在这里,这袁步生应该会有一点顾忌。” 说着又看向了潘多。 潘多拱手道,“朝廷下了旨意,周九龄守土有功,加封武定侯。” “武定侯?” 张勉忍不住笑了,“这周九龄没飘吧?” “人老成精,哪里有那个胆子,” 潘多笑着道,“前些日子吓得魂不守舍,最后还是善大人安抚下来的。” 何吉祥站起身,把暖炉放在桌子上,在大厅里来回踱步道,“去饶城的乃是何人? 天寒地冻,实在让人担忧啊。” 张勉笑着道,“大人放心,去饶城的乃是纪卓,此人跟着我十来年了,他的为人本事,我是深知的。 前些日子,我又安排王坨子领人送去了补给。 守饶城的赵立春着实是酒囊饭袋之辈,实在不足为惧。 而且,在下也尊了大人的命令,只让他把叛军驱赶进南州。” 何吉祥走到门口,望了望愈发漆黑的天色,笑着道,“既然是酒囊饭袋,把他赶进南州还不敢,去把黄四方和他手底下都放了。” “大人!” 张勉和沈初都吓了一跳。 何吉祥淡淡道,“告诉黄四方,他想活命,只有去南州、楚州等地,无论是三和还是岳州、洪州,都容不下他。” 沈初忍不住道,“大人,属下实在不解,黄四方乃穷凶极恶之辈,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关键是他没办法跟和王爷交代。 何吉祥笑着道,“只有南州、楚州、荆州乱了,王爷才有机会。” 张勉有心想说,百姓何其无辜! 章节目录 211、宣旨 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对着何吉祥道,“何大人,果然是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在下听大人的。” 沈初犹豫一番后,也无奈同意了。 何吉祥重新把暖炉抱在手里,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叹气道,“老夫老了,时日不多,以后这天下还是你们的,乱世当出英雄。” “大人.....” 沈初与张勉等人的眼角居然有点发酸发胀。 金福酒楼的小伙计尤麻子走进来陪笑道,“几位大人,今晚炖锅子,现在吃吗?” 何吉祥道,“直接送进来吧。” 张勉亲自去灶房把两个大炉子给搬了进来,置在大厅的中央,架上锅子,几个人温上酒后,就这么围着吃。 洪州大雪纷飞。 相反的是白云城艳阳高照。 已经在三和布政司衙门学习完审案的周九龄,本以为自己的学习就这么结束,可以返回岳州的时候,他又善琦安排进了学堂。 他再次听到了很多新的名词,什么三年义务教育,什么适龄儿童强制入学...... 最可悲的是自己居然还要从头开始学习“数数”,还要学会写“数字”,能熟练的运用“加减乘除”..... 这些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最难的是“会计”课程,什么“有贷必有借,借贷必相等”、“借增贷减是资产,权益和它正相反”之类的,把他脑袋都弄晕了。 但是,他也必须学会,善琦说了,以后在岳州也要按照这样的教学方法。 好在,没过十日,便有人与他一起作伴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与曾经的对手袁步生同甘共苦的一天。 两人在教室里同那些孩子一样正襟危坐,听着台上的韩进在那滔滔不绝的讲着,不时用手里“铅笔”做笔记。 可惜他们使用的还不甚熟练,一代文豪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曲曲。 这种铅笔是林逸让匠人根据石墨棒和黏土混合在一起做出来的,外面包着薄铁皮,虽然林逸不是太满意,但是总比用炭笔强,也就凑合用了。 而且,眼前在三和卖的还不错,两个匠人靠这个手艺倒是发了点小财。 周九龄终于挨到学校放学,等孩子们一窝蜂跑完后,他才同袁步生一起走出教室。 袁步生望着渐渐落山的太阳,感叹道,“想不到居然有生之年还能有与周大人同窗的机会。” 周九龄冷哼道,“你以为我愿意与你这老东西做同窗吗?” 最关键是,眼前两人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袁步生笑着道,“周大人,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如今你我同为和王爷效力,自当齐心协力才是。”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待到偏僻无人处,周九龄突然低声道,“袁大人,你觉得这和王爷为何至今不肯与我二人相见?” 他们曾经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员,满腹经纶自不必说,不求倒履相迎,起码也得见他们一面吧! 袁步生笑着道,“周大人,你我如今已经是阶下之囚,能留一条命出来已是可喜可贺。” “哼,” 周九龄没好气的道,“刚刚袁大人还说要齐心协力呢,此刻说这些话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袁步生笑着道,“周大人,你这是难为我了,传位这位和王爷在都城之时就是混不吝的性子,岂能以常人度之?” 周九龄叹气道,“这位和王爷确实是非常之人,居然让人学一些旁门左道。” 会计、财务等明明是小吏该做的事情,偏偏让他们这些二品大员来学! 实在是不像话啊! “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多想。” 袁步生正还要多,发现前面的道路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周九龄笑着道,“据说今日正是何吉祥领大军回来的日子,一举击败韩辉叛军,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从此这岳州、洪州皆归和王爷。 你我在岳州、洪州二地经营多年,自然知道其赋税多少。” 袁步生看着路两边欢呼的人群,斗志昂扬的官兵,感慨道,“如果再拿下南州,天下赋税得其三。” 两人对视一眼,这和王爷得天下,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想到此处,两人的心居然一下子热乎了起来。 因为三和大军的回归,白云城万人空巷。 不到天黑便放起了烟花,一直到深夜。 许多人家都去做了民夫,这一趟都是没少赚钱的。 如今衣锦还乡,自然要图个乐呵。 第二日早上,林逸刚起床,便看到了坐在客厅的一众老头子。 他对谢赞道,“去把那两个老头子也喊过来吧。” 然后便去洗漱了,等他吃好早饭到了客厅,便看到了跪在门口的周九龄与袁步生。 “王爷千岁千千岁!” 两人一看到林逸,便异口同声的高声大呼。 “起来吧,” 林逸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道,“这才什么时辰,其实不用来这么早的。” 周九龄与袁步生同时看向善琦,见善琦点头,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 周九龄大着胆子道,“下官欣慰王爷相召,喜不自胜,如今得见,死而无憾!” 说着眼泪水就顺着眼角下来了。 袁步生看的目瞪口呆。 做人怎么可以怎么无耻! 一时间,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干脆闭口不言。 林逸笑着道,“武定候果然是至情至性的人啊。” 听见这位,周九龄吓得膝盖直接软了,噗通跪在地上道,“王爷恕罪!” “这是当今正昌皇帝给你封的,” 林逸接过小喜子的茶盏,笑着道,“你应当感到荣幸,不要不知足。” “下官生是和王爷的人,死是和王爷的鬼!” 周九龄急中生智,大声道,“对王爷忠心耿耿!” “要你们做鬼做啥,” 林逸乐了,“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你受得了,本王这地板也受不了。” “下官有罪。” 周九龄站起身,想笑又不敢笑。 “王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袁步生见林逸看向自己,便急忙道,“下官为王爷执鞭坠镫,愿为一卒!” “坐吧,” 林逸摆摆手道,“来人,上茶,把何先生从洪州带回来的云雾茶拿出来,也算是借花献佛。” “谢王爷!” 刚坐下的袁步生同周九龄又随着众人一起起身。 林逸淡淡道,“听说你把黄四方那王八蛋放跑了?” 何吉祥微微颤颤的跪下道,“王爷恕罪。” “哎,起来,一把年纪了,动不动就对着本王跪,也不怕本王折寿,” 林逸再次无奈的摆摆手,“放了就放了,想必你有你的想法,本王就不追究了。” 而且,他也不准备追问。 一帮子老头子一个个滑不留手的,肯定比他考虑的周全。 在这方面,他比不了他们。 “谢王爷!” 何吉祥赶忙站起来坐下。 周九龄与袁步生却是心下一凛,怎么可以擅自放走黄四方呢! 善琦道,“市舶司昨日送来了一万两银子,请王爷示下。” 这钱到底是放布政司还是给和王府,总得问一下。 “一万两银子?本王能放在眼里?” 善琦高兴地正要说一句王爷英明,就又听见林逸接着道,“当然是揣在口袋里。” 一众人哭笑不得。 前面的话让人听着欣慰,后半截话,让人听了想打人。 “是,下官等会便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善琦无奈,真是白高兴一场。 林逸把茶盏放下,笑着道,“眼前洪州、岳州已经平定下来,卞先生,辛苦你了,路是一定要修的。” “王爷放心,”卞京笑着道,“过些日子就开始修。” 民夫们回来了,人手也就不会再缺了。 林逸点点头,正要继续说,方皮跑过来道,“王爷,那家伙又来了。” 林逸笑着道,“他来三和有多长时间了?” 他家老大派过来的宣旨太监,他一直都没让人进门,但是小太监又不肯离去,就这么在金福酒楼住着。 方皮道,“王爷,有俩月了。” “有这么长时间了?” 林逸皱眉,叹气道,“让他进来吧,赶紧打发走,省的以后继续来烦我。” 方皮一溜烟跑出去。 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面须白净的小太监。 “给王爷请安!” 小太监抱着佛尘,躬身道,“咱家终于见到王爷了。” “叫什么来着?” 林逸一时间想不起来这太监的名字。 小喜子笑着道,“他是何连,是何瑾的干儿子。” 小太监听见这话后,腰杆子一下子挺直了,大声道,“不错,咱家正是何连! 王爷,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 林逸诧异的道。 “咱家要宣旨了!” 小太监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你宣就是了,”林逸打着哈欠道,“没人拦着你啊。” 沐浴焚香? 那是不可能的! “......” 何连气急, 见林逸和一众老头子坐那不动,干脆一咬牙就展开了圣旨。 等他抬起头,面前的人,居然还都在那坐着。 不禁大声道,“王爷,准备接旨吧。” 心里在呐喊,赶紧朝着咱家跪下来啊! 林逸两只手搭在椅靠上,瞧着二郎腿,笑着道,“念吧,本王准备好了。” 章节目录 212、妖孽 他亲老子下诏书,他都不一定跪,何况是得位不正的太子。 他现在隐隐有点明白过来了,自己的野心为什么会突然膨胀起来。 寂照庵、雍王咄咄逼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没有动不动就朝人下跪的毛病。 这种固执和高傲隐藏在骨子里,不注意的话,自己都很难发现。 何连见林逸这样子,很是不忿,但是又不好发作,毕竟是王爷啊! 只能看向善琦、王庆邦等人。 王爷不跪,你们怎么可以不跪! 你们怎么敢! 一众老头子除了善琦,他一个人都不认识,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周九龄身上,再三确认后,自己没有认错,此人正是岳州布政使! 他很是诧异此人怎么跑到三和来了。 如果周九龄都来了,看到袁步生也不会太奇怪了吧? 袁步生被何连看的浑身不自在,在看到诏书的某一个时刻,他真有跪下来的冲动。 但是,他不敢,和王爷微丝不动,善琦等人也老神在在,自己要是直接跪下去,岂不是说明承认太子的帝位了? 所以,万万是不能跪的。 周九龄同样是这个想法,今天不跪,得罪的是太子,要是跪了,得罪的是和王爷。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明白的。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至于太子,想打击自己,眼前鞭长莫及。 哪怕和王爷输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先把现在顾好再说吧。 “好,” 何连咬牙切齿,把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展开,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人之至亲,莫亲於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於子。 子有天下,尊归於父,此人道之极也。 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 朕仰荷天休,丕承帝统。 仰遵成宪,式用祗循。 太上皇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朕甚忧之。 朕闻之,敦孝悌以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睦,践躬行孝悌,至性出伦常。 咨尔太上皇第九子禀资奇伟,赋质端凝,即日进宫侍孝,允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羽葆鼓吹。 钦哉!” 何连读完诏书,依然捧在手里,一动不动。 “没了?” 林逸算是听明白了。 诏书的意思很明白,儿子接替老子位置,我皇帝做天经地义,你们别瞎逼逼。 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反正我这个皇帝遵循旧例,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 皇帝老子是自己生病的,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相反,我还非常担心。 你老九别做藩王了,进宫来伺候老皇帝吧,不然就是不孝,当然你进宫也不会亏待你,允许你带剑上殿,不需要跪拜。 瞧瞧,哥哥够意思吧? 林逸心里想送他一句:mmp! 明知道自己不会功夫,还让自己带剑入朝? 怎么想的? “王爷.....” 何连终究忍不住了,“接旨吧。” 见小喜子朝自己走过来,正要呵斥两句,发现自己手里的诏书直接没了,已经被小喜子拿过去送到了和王爷的手里。 “混账!” 何连气的浑身发抖,“谭喜子,你! 你这是大不敬,罪无可赦!” “嘿嘿....” 谭喜子笑着道,“小连子,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知道咱家的,咱家可不是吓大的。 再说,自己人,咱也别那么客气。” 擅自出宫同样是死罪,他都不怕,何况是大不敬。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何连咬牙切齿的道,“你就不怕诛你九族!” 情急之下说完,自己都后悔了! 谭喜子这家伙连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九族! “小连子,” 小喜子冷着脸道,“王爷面前还是不要放肆的好。” 不时的朝着他努努嘴。 何连顺着小喜子努嘴的方向,看到了站在拐角的洪应,一时间吓得面无血色。 洪应在宫中从不与人起争端,但是宫中却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因为但凡得罪过他的,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没有好下场,不是溺水,就是头破血流。 许多人想指证他,但是没有证据。 “行了,” 林逸随手把圣旨放在了桌子上,对着何连道,“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再来烦本王了。” “王爷!” 何连急忙道,“皇上那边,小的该如何复命?” 林逸道,“就说三和偏远,本王得好好准备一番才能上路,现在肯定是走不了。” “是。” 何连终究不再说什么,由方皮引路出了和王府。 林逸把圣旨丢给善琦,笑着道,“你们自己也看看吧。” 善琦拿过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传给了谢赞等人。 最后传到了周九龄与袁步生二人手里。 周九龄看完后,噗通跪下,义愤填膺的道,“王爷,都城回不得啊! 王爷千金之躯,岂可身陷险地!” “下官附议!” 袁步生再次懊悔起来,自己每次都比这老东西慢了一截!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林逸抿了口茶后,叹气道,“老大现在是皇帝,让我跟他作对,实在很为难啊。 何况侍孝乃是名正言顺,本王也不想落个不孝的名声。” “王爷大可称病!” 袁步生赶忙道,“想必太上皇也会体谅王爷的!” “袁大人这个主意实在是妙的很。” 善琦拍手称赞道。 “多谢善大人。” 袁步生讪笑。 这种办法都是被历史上的枭雄用烂了的,哪里算的上好。 善琦这么说,无非是给自己一点脸面。 “哎,那就这么办吧,烦请各位老先生帮着起个奏本吧,” 林逸对着小喜子道,“让何连别急着走,等奏本写完,一起带回都城。” “是。” 小喜子躬身出去,追上了何连。 何连骑着马,闷闷不乐,想不到等了两个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回到金福酒楼门口,小二过来帮着拉着缰绳,扶着他下来,笑着道,“公公,今日要吃什么?” “咱家今日便要回去了。” 何连很是无奈的道。 在此盘桓两个月,他手中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 他大概是最悲惨的传旨太监了,不但没落到打赏,还赔钱了! 真是有苦说不出。 叹口气上楼收拾东西,刚把包袱搭在肩上,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小喜子。 “哟,真准备走了?” 小喜子坐下后,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来做什么?” 何连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来看咱家笑话的?” “咱家是来恭喜你的,” 小喜子笑嘻嘻道,“办完这趟差事回去,你这不就得升了?” “那是当然!” 何连傲然道,“这趟回去,干爸爸便让咱家做十二监的掌案。” “恭喜,恭喜,” 小喜子笑着道,“等到晚些时候再走吧,回头带一封王爷的折子回去,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哼!” 何连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直接把手里的包袱扔到了桌子上。 小喜子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我兄弟,好长时间没见了,请你吃个饭吧。” “谁跟你是兄弟!” 何连赌气似的甩下他的手。 小喜子无奈的摇摇头,他真想跟这家伙说,咱们和王爷才是正道唯一的光! 随着三和大军的回归,三和一时间又有了充裕的劳动力,东边沼泽地的道路再次复工。 卞京高兴地嘴都合不拢,因为有一万多从岳州、洪州过来的俘虏,根本就不用发工钱! “王爷,” 卞京陪着骑在炉子上视察工地的林逸,笑着道,“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个月这路就成了。” 林逸看了一眼不远处拉土埋坑开垦皇帝的三和众人,淡淡地道,“地开垦出来,归他们是没错,但是也得做规划,不允许他们乱建。 跟他们说,不要不服气,不然到时候连个下水道都没有,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何吉祥道,“王爷放心,这些早就交代下去了。” “断粮!” 林逸路过一个水坑,朝着正在里面扒泥鳅的孩子吼了一嗓子,“大白天的逃课,是不是皮又痒了?” 这个孩子也是自己从松阳带过来的孩子,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 不得不佩服他父母起名字的水平,他叫断粮,妹妹叫两碗饭,只比他小一岁! 这爹娘偏心的也太厉害了些,儿子活该断粮,妹妹就该两碗饭撑饱。 不过,妹妹却是在飓风中不知所踪。 林逸也帮着找过,却是一直没有结果。 “王爷!” 浑身是泥浆的断粮大声道,“桑婆婆让我来的,他说孤儿院晚上吃泥鳅!” “抓的挺多啊。” 林逸瞅了一眼旁边的木桶,泥鳅在浑水里上下乱窜。 “王爷,”断粮高兴地道,“这里的泥鳅可多了! 还有鳝鱼呢。” 说着手伸到木桶里,抓出来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黄鳝。 林逸笑着道,“多抓一点,晚上本王也改善一下伙食。” “知道啦,王爷!” 断粮兴奋的点点头,“这里好多呢!” 等林逸走后,他又继续闷头开始扒烂泥巴,随手一抓,就是一条粗大的泥鳅。 北方的冷空气终于抵达了三和。 人人都把短袖改成了长袖。 特别是夜里的时候,不盖棉被都不行了。 夜色漆黑。 洪应盘坐在房中,突然睁开了眼。 打开门,望着白云大庙的方向,巡逻的麻贵看到他后,拱手道,“总管,这么晚还没睡?” 见洪应没到搭理他,便跟着洪应一起看向白云大庙。 还没来得及眨眼,洪应便从从他眼前消失了。 “这么晚去白云大庙能有什么事?” 麻贵挠挠头,很是不解,继续带着侍卫巡视王府,穿过两条长廊后,他看到了同样对着白云大庙的文昭仪。 “文昭仪。” 麻贵躬身行礼。 他愈发不明白了。 难道白云大庙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没有多大的担忧,有瞎子那个妖孽在,什么样的麻烦摆不平? 他应该替贼人担心的,这么不长眼睛,往一个九品巅峰的手里撞,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 “用你们王爷的话来说,就是妖孽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文昭仪笑着道,“以后啊,越来越热闹了。” 麻贵讪笑道,“在下没明白,请文昭仪见教。” “三和又要多一个大宗师了,” 黑暗里,叶秋出来了,他叹气道,“他已经不算人了。” “大宗师......难道是......” 麻贵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人都愣了,不自觉的望向了白云山。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瞎子神算——王栋! “除了瞎子还能是谁,” 叶秋无奈道,“难道是你我不成?” 他越想越是秃废。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 想想有多可怕! 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按照这个武功进度继续下去,恐怕真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白云山。 白云大庙。 瞎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歪着脑袋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破空声,笑着道,“总管,你来了。” 洪应双脚落地后道,“你很好。” 瞎子拱手道,“多谢总管提点。” 洪应道,“出手吧。” 瞎子道,“恭敬不如从命。” 手里的竹节毫无征兆的朝着洪应挥了过去。 洪应侧身避过,一掌击出。 “哎,大半夜的不睡觉,闹腾什么啊!” 房间里突然传出孙兴的叫骂声。 瞎子一脚踏入空中,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洪应紧随其后。 天不亮,瞎子归来。 孙兴看到他嘴角溢出来的血,吓了一跳,大声道,“昨晚跟谁打架去了,弄成这样子。” 赶忙把徒弟扶到了床上。 “不碍事的,休息两日便好。” 瞎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 “你是不碍事,可耽误事情啊,今日约了好几家呢,” 孙兴没好气的道,“这说不去就不去,人家还以为咱们不守信呢。” 瞎子道,“让师父费心了。” “哎,” 孙兴无奈的摇摇头道,“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是你师父呢,你好好休息吧,为师只能一个人去了。” 打着幡,北上褡裢出了房门。 房间一时间只剩下瞎子一个人在那运功疗伤,突然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光头和尚。 ps:大章节哈,先发,回头改错别字,大家多包涵。 章节目录 213、金丝楠木 “瞎子,你真受伤了?” 和尚摸摸脑袋,笑着道,“昨晚我看到你跟总管交手了,我帮不了你,你别怪我,你自己说的。” 瞎子慢慢放下平压的双手,长舒一口气道,“韩年,你功夫稀松平常,还是要努力了,不然将来有你苦头吃。” 他与韩年都是飓风中的孤儿,一同来到三和,情同手足。 从孤儿院出来以后,自己做了道士,韩年做了和尚,在一个大庙里,愈发比以前亲近了。 韩年做和尚倒不是因为有残疾,而是对王爷中的佛法感兴趣,央求着总管,跟着学了大威天龙,以中的法海为榜样,如今法号叫济海。 如果不是看在和王爷的面子上,白云大庙里的和尚能打死他,居然自己给自己起法号。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跟方皮一样,还是在三品上徘徊,止步不前。 “谁说的!” 韩年不高兴的道,“我觉得我马上就能破四品了!” 瞎子笑而不语。 不管韩年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一心疗伤。 韩年见他不说话,自觉没趣,便合上门走了。 回到禅房继续打坐禅悟。 林逸吃好早饭,听到瞎子入了大宗师的消息后,吓了一跳。 “大宗师真的是大白菜吗?” 林逸还是有点不相信。 洪应笑着道,“瞎子感念王爷恩德,自然不敢偷懒,日夜勤学苦练,才有今日的成就。” 林逸看看文昭仪,又看看洪应,好奇的道,“如果你三人联手,对上这静怡呢?” 这娘们始终让自己心生不安,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剑,自己的脖子随时会没。 洪应低头不语,文昭仪摇头。 “这老妖婆有这么厉害?”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老子就摁不死他了。” 文昭仪道,“现在打不过,将来未可知。 我那师妹可是天纵奇才,岂能是一般人?” 林逸不死心道,“那如果对上静宽呢?” 文昭仪沉吟了一下道,“她想杀我等三人难,但是想留下她,也难。” “等于就是跟静宽也只能打个平手?” 林逸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兴奋之情。 文昭仪冷哼道,“天下间除了静怡和无相禅师、魔头招摇,天下间还有谁能和静宽打个平手?” “无相? 招摇?” 林逸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人,“这又是谁?” “王爷,” 说话的是王庆邦,“无相乃是豫州金刚台的大长老,一身修为惊世骇俗,已经五十余年未曾出世了。” “金刚台?” 林逸拍拍脑袋道,“我记得你们说过,这杜三河,也就是聂有道,也是出自金刚台?” 王庆邦点点头道,“正是。” “魔头招摇又是何人?” 林逸接着问道。 王庆邦道,“天下第一魔教叫春山城,城主便是招摇,其武功深不可测,同样盘踞川州,与寂照庵相争百年,世代之间不知积累了多少血仇,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在川州?” 林逸乐了,“还跟寂照庵是对头?” 文昭仪寒声道,“魔教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不,不,此言差矣,” 林逸摇摇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不招惹咱们,咱们也不去招惹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文昭仪腾的站起身道,“魔教无恶不作,行事诡异,祸害天下苍生! 岂可与虎谋皮?” 林逸摊摊手道,“我也没说一定要和她们合作,你别这么激动。 春山城,听着好像是个城池?” “当然,”文昭仪恨声道,“割据一方,欺压百姓,真是魔门的行事。” 突然眉头一皱,飘然出了屋子,大声道,“妖女!” 接着是响彻和王府的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林逸居然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片光中,舒畅的很。 “王爷!” 洪应一声断喝,让林逸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果真是魔教中人,” 善琦也被洪应惊醒了,叹气道,“摄人心魄,防不胜防。” “摄人心魄?” 林逸觉得不科学,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文昭仪提着一个少女进了院子,然后直接一扔,少女直接瘫坐在地上。 但是还是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文昭仪的眼神发红。 少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缓缓的拿出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颤声道,“你是何人!” 见到左右围过来的侍卫,一时间有点慌乱。 “妖女,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文昭仪笑着道,“既然来了,今天就别想走了!” “慢着,” 少女急忙道,“我是来见和王爷的!” 林逸看向少女。 身材高挑,长发飘飘,而且还是烟熏妆,是他喜欢的款,便好奇的道,“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你见本王有何事?” 女子道,“听说和王爷拒绝了寂照庵,那便是我春山城的朋友! 我等自然鼎力相助。” “春山城?” 林逸笑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本王家大业大,何必要你们帮忙?” “王爷,” 女子傲然道,“这是家事的好意,王爷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好意?” 林逸最不受别人威胁的,冷哼道,“跟你师父说,本王心领了,但是帮忙就不必了。” 哎! 寂照庵是这样,这春山城也是这样! 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一个个怎么都跟犯了中二病似得! 实在让人讨厌。 女子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笑着道,“王爷莫非忘了,寂照庵的两个大宗师,王爷恐怕很难抵挡吧?” 林逸道,“这是本王的事情了,姑娘还是不要多操心的好,闲事管多了,容易变老。” “哼,” 女子轻咬贝齿,“王爷是做大事的,难道也忌讳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吗? 我春山城是正是邪何须他人嚼舌!” “不,不,” 林逸晃晃手指道,“想必姑娘误会了,江湖上怎么评判你们春山城与本王无关。 本王说你们是正,你们就是正,你们是邪就是邪。” 女子不解的道,“那王爷何必着急拒绝?” “因为本王不喜欢你这说话的态度,” 林逸一字一句道,“本王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 “望王爷好自为之!” 女子作势欲走,突然面前多了一道身影,一掌挤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避无可避之下,撞到了身后的廊柱。 廊柱坍塌,她也不住的吐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洪应。 林逸笑着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女人咬牙道,“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回去告诉你师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大家还是不要欺人太甚的好,” 林逸笑着道,“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多谢。” 女子愤恨的看了一眼洪应后,一跃出了院墙,消失不见。 “败家玩意,” 林逸看着破损的廊柱,叹气道,“又得重修,都是钱啊。” “你真就这么让她走了?” 文昭仪突然道。 “人家师父来了,你打的过吗?” 林逸白了她一眼。 跟夜锦羽是一样的情形,明明气的要死,还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文昭仪沉吟不语。 林逸看向身后的卞京,喃喃道,“大炮,大炮,本王需要大炮,得让人明白,本王这里不是饭馆子,不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 卞京低头愧疚的道。 和王府发生的事情,白云城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武照练,马照跑。 由南州商人在白云城北面新建的赛马场终于建成了,从此以后,白云城的赛马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每天赛马场的木栏外都是人头攒动,许多都是瞧热闹的,但是也有不少是指着这个发财的。 林逸乔装打扮,不时的捋一下粘着的胡子,在外面瞅了一眼,觉得没意思,没有多停留。 回去的路上,骑着驴子,大老远的就听见有人喊他,回过头一看居然是韩年。 “王爷,王爷......” 韩年挑着两只大桶追上林逸。 “哟,原来是咱们的济海法师,和尚做的怎么样?” 林逸打趣道。 “王爷,” 济海笑着道,“我这和尚做的不错,每天都撞钟的。” 林逸看了看他肩上的两只大桶,诧异道,“是不是和尚虐待你了?” 济海摇摇头道,“师父们待我都极好。” “你是分不清好坏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对你好,为什么让你用铁桶担水? 这两只桶有多重你知道吗? 而且你脚上这链子怎么回事?” 他刚才只听见济海走路咣当咣当响,此刻细看,脚上居然套着铁链子。 济海高兴地道,“王爷,这是我让余小时和阿呆给我打的桶和链子,每只桶都有一百斤。” “神经病啊!” 林逸骂道,“没事铁桶担水好玩吗?” “王爷!” 济海一脸无辜的道,“觉远老和尚不就是用铁桶练出的神功的嘛! 这是你说的。” “觉远?” 林逸没反应过来。 “张三丰的师父!” 济海更加大声的道。 “觉远是用铁桶担水的?” 林逸自己都忘记了。 很多故事,都被他魔改的面目全非。 有些说完后,自己回过头就忘记了。 “是啊!” 济海猛地点头。 “哎,你自己开心就好,” 林逸无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和尚要是不开心,就听本王的安排去铁匠坊打铁去。” “我不要打铁,” 济海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要练就绝世神功!” “你才三品。” 边上的阿呆很诚恳的道。 “哼!” 济海很生气,转过身子,每上一级台阶,脚上的铁链便会咣当一声。 林逸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感觉自己真的罪孽深重,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如今看来就没几个正常的。 继续往家走,听见余小时走路的时候,居然也有咣当声。 他提住缰绳道,“余小时,你脚上的木屐是什么做的?” 他看着那木纹有点眼熟。 又看向阿呆,“你的也脱下来,我看看。” 两人依言把脚上的木屐脱了下来,递到林逸面前。 林逸没接到手里,脑袋往前一伸,然后大吼一声,“王八蛋! 老子的金丝楠木! 你们居然用来做木屐! 你们怎么下得了脚,不嫌累嘛!” “王爷.....” 余小时和阿呆再傻也明白自己闯祸了! “王八蛋!” 林逸手指着余小时和阿呆,“给老子揍! 往死了揍! 老子的金丝楠木!” 小喜子得令后,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佛尘甩向余小时的后背。 “你他娘的别打我一个人啊!” 余小时没阿呆跑的快,落后一步,后背被打的生疼。 林逸见麻贵等人还在那发呆,没好气的道,“愣着干嘛,赶紧追上阿呆那王八蛋! 打! 狠狠的打!” “是!” 麻贵无奈。 他策马疾驰,也没摸到阿呆的边梢。 即使是摸上了,自己也不是阿呆的对手。 只能一边追一边喊,“你别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我打一下就好,不打重,不然回头总管打你肯定更疼!” 总管! 阿呆吓得一哆嗦,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看着追过来的麻贵,苦着脸道,“呐,不是我打不过你,是我让你打的,说好啦,不准打疼的。” 麻贵翻身下马,笑着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打疼。 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我也下不了那个手啊。” 嘿嘿笑着,一拳朝着阿呆的脸砸了过去。 王八蛋! 早就想揍你了! 从来不把老子这个统领放在眼里! 阿呆睁大眼睛看着拳头朝着自己砸过来,本能性的侧头躲过。 麻贵一拳砸了空。 “不要打我脸!” 阿呆气愤的道。 “那我打你后背行不行?” 麻贵柔声问,生怕对方犯倔又跑了。 “后背?” 阿呆犹豫一下,点头同意。 麻贵道,“那你背过身去。” 只要今天能把你小子揍一顿就行。 余小时缓缓转过身,闭着眼睛,等着那一拳落在自己身上,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劲风。 他吓得一脚后蹬,踹在了麻贵的胸口上。 麻贵被踹得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指着阿呆,气呼呼道,“你是故意的!” “我怕疼.....” 阿呆直接哭了。 ps:急需水军,会说的大佬一定要在评论区多说一点哈.... 章节目录 214、学满结业 “你他娘的哭个屁啊,老子又没真打你!” 麻贵看着眼前两百多斤的胖子哭成泪人的,很是无奈。 明明挨揍的是自己啊! 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那你打轻一点,下手不要太重,” 阿呆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我真的很怕疼的。” “老子不打了!” 麻贵没好气地道,“你赶紧跑吧,瞧见没有,小喜子来了,你跑不了了。” 阿呆朝着身后望了望,看到朝着自己这边越来越近的身影后,吓得拔腿就跑。 “你他娘的果真是不傻啊!” 麻贵更加生气了。 在自己面前停下来是因为自己始终不是他的对手,不在小喜子的面前停下来,是因为他不是小喜子的对手,而且在小喜子面前扮可怜无辜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不跑的才是傻子! 小喜子一溜烟从自己身前过去后,麻贵蹲在路边,候上了鼻青脸肿的余小时,打趣道,“脸上那么多血,赶紧回去洗洗吧,别流到衣服上,把衣服给弄脏了。” 余小时嘟哝两声后,沿着一条岔路,飞也似的走了。 “嘿嘿.....” 麻贵乐不可支。 这两个小王八蛋他是真的早就恨极了,可惜自己打不过,今天挨揍,果真心想事成,由不得他不高兴。 等林逸骑着驴子过来,他赶忙迎上去,拉上缰绳,笑道,“王爷,这一顿揍,顶多管三天,这俩小王八蛋从来都是不长记性的。” 能有上眼药水的机会,他向来都不会放过。 林逸叹气道,“可怜了我的金丝楠木。” 在三和,金丝楠木不难寻,也算不得珍贵,但是千年金丝楠木就比较稀有了! 那根木头是田世友送过来的,是金丝楠木中的极品,他放在廊道里,还没考虑好做成什么样摆件的时候,就被余小时和阿呆那两个小王八蛋做成了木屐! 实在是太气人了。 麻贵安抚道,“王爷,听田世友说那南洋多的是这种木头,估计所言不虚,我看很多土人的脖子上都是金丝楠木做的挂件。” “南洋是好地方啊,” 林逸笑着道,“等咱们有机会了,也去南洋一游,看一看不同的风土人情。” “是,” 麻贵笑着道,“王爷,最近这些土人也越发多了,好像真的不全是阿育人,他们没土人老实,最近犯了不少事。” 林逸想了想道,“跟善大人说一声,不管是土人,还是阿育人,成亲就给房子,他们的孩子也必须送到学校,不受教化,终究是麻烦。” 麻贵道,“是,小的回头就和善琦大人说。” 三和禁止人口买卖,但是不禁止阿育人、土人买卖。 终究还是因为在三和人看来,土人和阿育人不算人。 林逸离着老远就听见了水獭的叫声,还不是一只两只,五六两马车朝着自己这边过来,马车上放着大笼子,每个大笼子里都有十几二十几只的水獭。 林逸驻马,不解道,“奶奶个熊,抓这玩意干嘛,是不是都饿疯了,没得吃了,要去吃水獭肉?” 他没听说过三和粮食紧张啊? 毕竟刚刚秋收完! 再说,即使三和粮食不足,三和的船队还会去阿育国的港口买。 所以,粮食不但富裕,还在一车又一车的往岳州和洪州救灾。 麻贵道,“王爷,他们这是抓水獭去开荒呢,沼泽地里全是鳄鱼,埋伏在水泡里,一个不注意就咬伤了人。 因此大家伙都想辙抓小老鼠往水泡子里放,别看这些小老鼠个头不大,可七八只围起来,就能把鳄鱼给撕了。” 林逸没去纠正什么“水獭”和“老鼠”的区别,只是好奇的道,“这些玩意能吃鳄鱼?” 这就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他只知道鳄鱼是水中霸主,完全没想到小小的水獭能是鳄鱼的对手! “王爷,这不能说瞎话的,” 麻贵很是肯定的道,“这些小东西对上鳄鱼,可是凶狠的很,鳄鱼皮那么厚实,他们也能直接咬穿了。”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逸仔细一想,水獭好像真的挺厉害的。 他是亲眼见过两只水獭把乌龟给生吞活剥的。 乌龟有坚实的磕,不管是什么样的动物,通常都是无从下口,但是水獭可以,能直接把乌龟的壳给剥下来! 水獭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着车队从自己面前过去,林逸也没再多搭理,回到了府里。 匠人们正在重新修理被砸坏的凉亭,林逸在边上看了两眼,便放心下来,新的廊柱看着也还行,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周九龄与袁步生终于学满结业,两人高兴地热泪盈眶,终于不用在和那些孩子挤在一个教室里了。 布政使衙门里,善琦特意为二人准备了送行的晚宴。 “多谢各位大人!” 周九龄站起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坐下,不时的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子——曹小环。 按照善琦的安排,这个女子明日就要带着二百衙役随同自己一起入岳州,帮助维护岳州的治安。 他心有顾虑。 难道三和没人了? 派一个女子做总捕头? 但是,再是不满,他也只能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与其这样,不如不说,省的招了这女子厌烦。 以后自己在岳州的小命,还得靠这女子和那包奎来保护。 “周大人,千万莫小看了曹捕头,” 谢赞好像明白周九龄的心思,指着曹小环道,“曹捕头虽是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女中豪杰,我三和大军与阿育人战,每每身先士卒。 后来,我三和做改制,曹捕头才不得不从军中出来。 做捕头,其实是委屈了她。 要不是因为周大人,我等还舍不得放了她去呢。” “原来如此!” 周九龄再次站起身举杯道,“以后多多劳烦曹捕头了。” “不敢!” 曹小环同样站起身举起杯子,“以后烦请周大人多多关照。” 谢赞再次指着汪旭道,“汪捕头也是人中龙凤,与袁大人做臂力,想必袁大人便可安枕无忧!” 这话他是昧着良心说的。 毕竟汪旭真没什么大本事,唯一的优点是对和王爷忠心耿耿。 袁步生同汪旭举杯道,“以后多仰仗汪捕头了。” “袁大人客气了!” 汪旭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善琦笑着捋捋了胡须,笑着道,“韩进,梁远之。” “大人!” 韩进同梁远之同时站起身拱手道。 善琦笑着道,“周大人,袁大人。 韩进,梁远之是我三和不可多得俊杰,谢赞大人的得意门生。 两位大人可要好生善待。” “善大人放心,” 周九龄笑着道,“王爷亲自对下官交代过,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下官一定不会辜负了王爷嘱托。” “老夫比韩老师痴长几岁,可达者为师,韩老师的学识老夫是佩服的,” 袁步生笑着道,“韩老师到了洪州,老夫定执以师礼。” 善琦满意的点点头道,“韩进,梁远之,出去后,切不可自满,袁大人和周大人皆是闻名天下的大学士,可谓是满腹经纶,你二人日后一定要多多请教,说不准以后还能考个状元呢。” “是。” 二人异口同声道,“谨尊大人教诲。” “好,好的很。” 善琦大笑举杯,一时间宾主尽欢。 第二日,天不亮,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出发了,到新关镇后,两只车队分开,一支往西到岳州,一支往北进洪州。 三和捕快进洪州和岳州,对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傻子都明白了啊!” 刘铎站在绸缎庄的门口,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激动的道,“稳定! 他娘的还是稳定!” 他老子刘绊子没好气道,“除了生意,你能不能想想阚仔? 多大了,该娶媳妇了!” “爹! 这事咱们回头再说,”刘铎敷衍完他老子,对着边上的小伙计陈向东道,“愣着干嘛,赶紧去把韦一山那狗东西给我找回来! 咱们啊,明日就去洪州开分店去!” 陈向东一听说开分店,眼前一亮,赶忙拍着自己胸脯道,“掌柜的,我也行啊! 找他干嘛!” “你懂个屁!” 刘铎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陈向东赶忙闪开后,见掌柜坚持,便无奈的跑了出去。 “忙完了吧?” 刘绊子没好气地道,“我看将屠户家他那闺女可以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老子明天就找人说项去。” “哎呦喂,” 刘铎无奈道,“将屠户是个什么玩意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好姑娘多了去了,跟他们有什么好掺和的,这事你甭管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谁?” 刘绊子急忙问道,“除了将家姑娘,这周边还有谁合适啊?” 刘铎左右看看,见周边无人,便低声道,“周寻。” “哟,这姑娘,” 刘绊子点起烟杆子,砸吧两下嘴,沉吟半晌后道,“不行,小门小户的,也太委屈阚仔了。 咱家找了这样的,真不合适。” 刘铎笑着道,“曹小环走了,周寻现在是女监总捕头了,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章节目录 215、和尚救人 “升了?” 刘绊子笑着道,“这倒是好事啊。” 刘铎得意道,“这下不反对了吧?” “这主意正,” 刘绊子高兴地道,“赶紧找人去说媒吧,估计啊,不止咱们一家盯着呢。” “那是当然,” 刘铎冷哼道,“胡家、燕家这样的大户估计都得去说媒,娶个女捕头回家,这以后能省心多少事啊。” 下晚的时候,好好地太阳突然没了,落下了濛濛细雨。 许多人能不出门都是尽量不出门,只有济海是例外,每天五十担水,风雨无阻。 穿着灰色纳衣,肩挑铁桶,像往常一样一步一个台阶往山上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顿了下来,朝着湿润的空气嗅了嗅,他担着铁桶往下了一级台阶,往旁边的灌木丛里去。 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嗅鼻子。 沿着陡峭的山崖行走,两只大桶一滴水也未掉下来。 不一会儿,发现了一处洞口。 他挑着担子,走进去,看到了一个女子躺在石壁上,洁白的衣裳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阿弥陀佛,” 他宣了一声佛号,“姑娘你是受伤了嘛?” 女子猛地睁开眼,紧握手里的剑,寒声道,“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 济海不敢看女子的脸,低声道,“小僧是白云大庙的。” “果真是个和尚,” 女子盯着济海看了一眼道,“小和尚,你哪里来就哪里去吧,别告诉别人看见过我就是了。” 济海道,“是有人追杀你吗?” 王爷的中有很多这种场景,他倒是不算陌生。 “是,” 女子点了点头道,“小和尚,你走吧。” “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 济海挠挠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这呆和尚,” 女人噗呲笑着道,“你未必都接的了我一招,你如何救我?” “姑娘你放心,这里是白云山,没有人可以伤你。” 济海很肯定的道。 把大桶放下,捡了树枝,正要生火,女子急忙喊道,“不可!让人发现了我,我必死无疑。” “姑娘,我说了这里是白云山,白云大庙,没人可以伤你!” 济海正要划火石,便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看见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站在洞外。 “哟,夜锦羽,想不到你还是挺快的,” 洞里的白衣女子,笑嘻嘻的道,“我就在这里,你来杀啊。” “妖女,” 夜锦羽冷哼道,“今天看你往哪里逃!” 呛啷一声,手中的剑出鞘。 “阿弥陀佛,” 济海赶忙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姑娘还是不要乱杀的好。” 夜锦羽步步紧逼道,”小和尚,你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杀!” “是啊,小和尚,你还是让开吧,” 白衣女子噗呲笑道,“人家可是名门大派,哪怕是杀了你,也可以说的冠冕堂皇,为民除害。” “少逞口舌之利。” 夜锦羽说完一剑朝着白衣女子刺过去,剑尖眼看就要到胸口了。 济海大惊失色之下,提起大桶就朝着夜锦羽的剑砸了过去,咣当一声,火星直冒。 夜锦羽本能性的后退,躲开了桶里溅出来的水。 济海趁着夜锦羽犹豫的功夫,赶忙丢下铁桶,背上女子,展开凌波微步,窜出山洞,在悬崖峭壁上跳跃。 “这点功夫就想逃嘛!” 夜锦羽持剑飞过一片片密林,追了山区。 “瞎子,救命啊! 小和尚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快来啊! 快来救我啊!” 济海见夜锦羽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赶忙用狮吼功呼叫,声音在山间回荡,久经不息。 夜锦羽怕这声音真的惊扰了白云城的大宗师,最后反倒是自己跑不了,无奈之下收住身形,转身下了山。 济海看着夜锦羽的身影渐渐消失,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未放慢速度,一会就到了白云大庙的门口。 因为下雨,倒是无香客,冷冷清清的很。 他把夜锦羽放下,等她坐上台阶,双手合适愧疚道,“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姑娘勿怪。”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女子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叫济海,” 济海朝着庙内张望了一眼道,“姑娘,就此别过吧,这庙里是从来不留女客的。” 说完又懊悔的拍了下脑袋,叹气道,“我的桶忘记拿了,得去拿桶,姑娘请自便吧。” “小和尚,佛主没有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女人浑身湿漉漉的,但是依然笑靥如烟,“我一个女子,孤零零的无依无靠,你就舍得下吗? 我要是再被刚才的恶女子杀了,你于心何忍,不会愧疚吗?” “这......” 济海一时间有点犹豫,眼前这白衣女子真要是被刚才的恶女子追到了,肯定是难以活命的。 女子叹气道,“小和尚,你要是真的为难,那就算了吧。” “阿弥陀佛,”济海想了想道,“庙外有处杂物房,平常都是种菜的农户在住的,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在那里落脚。” “能留住命就算不错了,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女子拱手道,“多谢小师父了。” “阿弥陀佛。” 济海把他搀扶起来,送到了杂物房。 等到天黑的时候,他又从庙里拿了两个馒头,一盘素菜。 等架好柴火,烧了一壶水后,他便起身道,“姑娘,晚上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伤药你擦,这是白云城的神医做的,效果是很好的。” 等济海走到门口,女子突然道,“小和尚,你倒是好狠的心啊,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那恶女子来了,可怎生是好。” 说着掩面哭泣。 “阿弥陀佛,” 济海转过身,有点慌张,赶忙道,“姑娘别哭,这里是白云大庙,没人敢来的。” 他单纯的想着,这处杂物房就在大庙墙外,有个什么事,瞎子也能来做帮手。 “那万一来了呢?” 女子依然抽噎着道。 “那小僧就陪你一晚上吧。” 济海说的她说的不无道理。 他刚刚去找了瞎子,没有找到,万一女子出了事情,也是自己的一桩罪孽。 夜深人静,外面的雨依然在下着。 济海盘腿坐在椅子上,女子躺在稻草铺就的床铺上,灯火如萤。 良久之后,女子终究忍不住道,“小和尚,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名字?” 济海睁开眼,低声道,“姑娘贵姓。” 女子咯咯笑道,“那我说了,你可记住,我叫谢九云。” “小僧记住了。” 济海点了点头。 “你只是区区三品,” 女子接着道,“那夜锦羽乃是九品,你为什么不怕?” 济海道,“小僧只想救姑娘,未曾想过别的。 “那你觉得我长的好看吗?” “阿弥陀佛。” 济海闭上了眼睛。 耳边再次传来咯咯的笑声。 天亮后,雨过天晴。 他终于找到了瞎子。 “我昨天差点让人给杀了!” “我知道。” 瞎子淡淡的道。 “那你不来救和尚我。” “我去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了,” 瞎子面无表情的道,“王爷说她杀不得,我就没杀。” “我没让你杀她,” 济海叹气道,“造杀孽不好。” “行,我不造杀孽。” 瞎子摇摇头,打开房门,对着正走过来的孙兴道,“师父。” 孙兴背着手,看了一眼济海,然后道,“昨日厨房招贼了,你想办法给揪出来,居然敢偷到咱们观里来,简直无法无天。” 济海脸色一红。 昨夜他实在找不到吃食,才从道观里拿的。 “是。” 瞎子应了好。 等孙兴走后,再次进入房内继续疗伤。 和王府内。 沈初站在林逸的面前,把夜锦羽进了白云城的消息说了。 林逸皱眉道,“真是不知好歹啊,真当老子不敢杀她嘛。 追杀春山城的人都追到三和来了。” 洪应道,“王爷,要不小的现在就去杀了她?” “不用,”林逸摇头道,“去警告一番吧,如果下次再踏入三和一步,杀无赦。” 虽然已经和寂照庵是死地,但是真要是杀了人家的圣女,这便又更加激化矛盾了,眼前惹不起,就先躲着一点为好。 “是。” 洪应悄声退下。 “还有,” 林逸转过头看向善琦,“三和建船坞的事情不能拖了,招商工作得加快进度。 不管南州的商人提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先答应下来。 总之呢,要地皮给地皮,要人给人,至于要钱么,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下官明白了,” 善琦忍不住笑了,“这几日便与他们谈妥。” 林逸接着道,“一定想办法安插自己人进去,挑机灵一点的,把本事学在手里。” “是,” 善琦又接着道,“王爷,韩辉羁押至今,不知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按照三和的律法来,” 林逸淡淡地道,“有法可依,何必来问我。” 善琦道,“下官告退。” 三日后,韩辉斩首示众的消息传遍了白云城。 从岳州和洪州逃过来的流民一入夜就开始放烟花。 行刑这天,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不少人都是被韩辉害的家破人亡! 此刻看着跪在台上的韩辉,如果不是捕快拦着,许多已经冲上去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ps:哈哈,先发了,回头改错别字,最近老帽更新的都是大章哦,小哥哥小姐姐们.....咳咳.....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章节目录 216、大海 “杀了他!” 终于有人喊了第一嗓子。 “杀了他!” 呼声越来越高。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滔天的恨意在人群中弥漫,渐渐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喊,一张张脸扭曲成一团,让人寒噤。 主持行刑的陈心洛一挥手,木台上又多了百十个捕快,组成人墙,拦截住愤怒的要冲上台来的人群。 陈心洛望着挂的越来越高的太阳,然后看了一眼香炉上的香,最后大声道,“午时三刻已到!” 行刑的是金福楼小伙计尤麻子。 砍头、凌迟、剥皮等是祖传手艺,干净利索,这些自不必说。 另外他也能熟练使用钳子、指夹、脚夹、腿夹、砍刀等十八般工具,曾经在岳州他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曾经他尤麻子也算是一号人物。 可惜,韩辉破了潭城,周九龄等一众官员也成了阶下囚。 他一个刽子手能有什么办法,不得不带着家人逃难到了白云城,勉强留了一条命。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吃不到里子,还能吃外面的。 终于在去年通过砍冬瓜、砍香火,“竞聘”的方式,重操旧业,成为三和天字第一号的刽子手! 但是,唯一不美的是没钱赚。 他养活一家老小不是衙门给的那三瓜两枣,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靠犯人家属,家属们私下给塞点钱,请求他下手轻点,或者下手痛快点。 三和不行,三和早已把老祖宗的东西给丢了,居然不实行十八般酷刑! 他这么好的手艺,没有用武之地。 家属自然也不会给他塞钱了。 收入锐减之下,他无奈只能偶尔到酒楼跑堂,杀杀牛羊。 好在,他今年去做了两趟民夫,算是发了点小财,如今倒是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此刻站在高台之上,刀背夹在手里,朝着台下的众人拱了拱手。 拿起一碗酒,先喝了一口,然后噗呲噗呲擦着刀上喷,再次拱手后,把韩辉后背上的木板和塞在嘴里的破布给拿掉了。 “行刑!” 随着陈心洛的话音落下。 尤麻子手中的大刀咔擦落下,人头在地上滚出了老远,韩辉跪着的身子,依然没有倒下,只在那汩汩冒血。 尤麻子更加得意了,这就是水平,这就是技术! “好!” 人群爆发出了轰然的叫好声。 行刑结束,捕快把尸首抬走后,环卫工来打扫卫生。 不等打扫干净,川州过来的戏团就匆匆上台了,他们要趁着人没散完之前,拿出自己的绝活,表演变脸和喷火。 平常的时候,想凑足这样的人气,很是不容易啊! 当然要抓紧时间了。 好在今日的太阳不错,照的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济海在杂物房门口练功,谢九云斜靠在门口看着,等济海收功,便诧异道,“你这和尚性子不赖,可学的倒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倒是显不出你佛家的淡泊和慈悲。” “姑娘此言差矣,淡泊不明志,宁静走不远,” 济海反驳道 “淡泊不明志,宁静走不远,”谢九云笑着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济海见她看向自己,一下子就低下了脑袋。 谢九云娇笑道,“你这和尚,胆子也忒小了些。” “阿弥陀佛,” 济海道,“姑娘,你可有家人,小僧可以替你传信,好接你回去。” 谢九云道,“我家人远在川州,你也能替我传信吗?” “这......” 济海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双手合十道,“路途遥远,小僧着实无能无力。 姑娘你先好生休息,小僧要去挑水了。” 谢九云道,“你这和尚,太笨了些,这么多人欺侮你,你都不知道嘛?” 济海诧异道,“姑娘何出此言,并未有人欺侮于我。” “让你用铁桶担水,不是欺侮你是什么?” 谢九云气愤道,“你嘴巴笨,太迂腐了一些,等本姑娘养好伤,替你去找回公道来。” 济海赶忙道,“小僧挑水是用来练功的,姑娘万万不可去庙里造次。” “挑水练功?” 谢九云噗呲笑道,“这是什么笨法子? 小和尚,要不我教你功夫吧? 别看本姑娘被人追着打,那是因为我之前受伤了,要不然我才不会逃命呢。” “姑娘的好意小僧心领了,”济海双手合十道,“一花五开叶,结果自然成。” 转身担起两只铁桶,下山挑水去了。 谢九云看着他愈行愈远的身影,气的直跺脚。 可是偏偏又无可奈何。 夜色温柔。 林逸坐在树底下喝着酒,不时的往嘴巴里抛俩花生米,对着善琦道,“你也喝,别客气。” “谢王爷,” 善琦轻抿一口后道,“黄四方与赵立春逃出饶城后,已经攻下了南州的铅山,裹挟的流民不下十万。” 林逸叹气道,“这王八蛋也太没出息了,直接北上去江南多好,永安、吴州可都是有钱的大户。” 善琦道,“江南乃是天下钱粮之地,朝廷屯以重兵,叛军要是去了,也是自取灭亡。” “这倒是也是,” 林逸笑着道,“江南要是丢了,这天下离改朝换代也就不远了,高祖皇帝的棺材板肯定压不住了,说不定跳出来把他们给揍一顿。” 善琦呐呐不言。 要不然怎么接话? 都是你林家活该? “王爷,夜锦羽已经离开了三和。” 齐鹏接话道。 林逸道,“去了哪里?” “在下不知。” 林逸道,“你不是自誉无所不能吗? 人家来三和你不知道,出三和你也不知道。 哎,这事办的。” “王爷,” 齐鹏解释道,“夜锦羽已经入了九品,在下的脚夫和牙婆只适合打探消息,虽然也擅长追踪,但是武功低微,夜锦羽如果刻意隐藏身份,想追上她,基本不大可能。” 林逸接着道,“春山城的谢九云呢?” “为济海所救,正在庙外的杂物房里修养,”齐鹏笑着道,“有神算在,想必翻不出浪花,王爷大可放心。” “果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林逸有点羡慕济海,这种英雄救美的好事,自己就遇不到,“和尚都能遇到美女,谢九云也是九品?” 齐鹏拱手道,“正是。” “娘希匹,” 林逸冷哼道,“都说什么九品、大宗师稀罕,结果现在一茬接着一茬,这叫怎么回事,哎,你们啊,放机灵一点,多加紧盘查,让她们在老子地盘上耍横,老子会很没面子的。” 齐鹏点头应是后,又接着道,“王爷,据在下所知,凉州匪首吴百顺出自春山城。” “这是发展黑产啊,” 在林逸的眼里,不管是寂照庵还是春山城,都是黑社会组织,“所图不小啊。” 齐鹏道,“如今这吴百顺自从晋州、凉州转战楚州、荆州后,越发势大。” “任它洪水滔天,管老子屁事,” 林逸揉着额头道,“这城里斗狗赛马,满足百姓娱乐生活,好事,本王不管,但是不能开设赌场,不能有贵利贷,这种事情要不得,要坚决制止。 发通知下去,即日起,开始打击地下赌场,而且借贷凡是敢超过三和钱庄两倍利息的,全部送去劳改,不要命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放高利贷。” 最关键的是居然胆敢抢他钱庄的生意! “王爷英明!” 善琦与齐鹏早就习惯了林逸偶尔痞里痞气的话。 “我他娘的还真是英明。” 有时候好话听多了,林逸都差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英明,离开了自己,地球虽然还会照样转,但是估计也是硬撑着。 哪里像上辈子,单位上班就是个小透明,厕所蹲七八个小时,也没有人发现少了人。 显然,这辈子活的更有尊严。 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喊德玛西亚万岁! 白云城通往大海的道路修通的时候,已经接近年末。 林逸一大早就起来,吃好早饭,骑上驴子,准备去海边看看。 路上马车、行人络绎不绝,南蛮鴃舌,很是热闹,林逸一句都没听懂。 他倒是想着在三和推广官话,可惜除了学校的孩子,没人搭理他,川州人说川州话,岳州人说岳州话,南州人说南州话。 人是家乡好,月是故乡明。 只有偶尔互相掐架的时候,生怕自己骂了没人听得懂,官话一个比一个利索。 白云城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所以眼前道路通畅,都想去见识一下。 道路是沿着西江河堤修的,一路的支流,要么被填平,要么架了桥。 倒是让一些曾经来过这里的人,突然一下子就不认识了。 林逸抵达海边的时候,太阳掉下海平面,海水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的眼前全是一片烂泥滩涂和浑浊的海水,皆是西江入海携带过来的泥沙,这里大船没法停靠,皆往上游去了,那里是新建的木头栈道,然后直接卸货,靠车马运到白云城。 从此以后,能在白云城看到大船的机会不多了。 海风渐渐大起来,林逸不禁抱起来肩头,由着小喜子给自己披上了披肩。 章节目录 217、洋夷 潘多过来,正要对着坐在马车上齐鹏贴耳说话,便被齐鹏推开了。 齐鹏道,“直接和王爷说吧。” “王爷! 小的经过多方打探,得了确切消息,” 潘多跪着道,“袁青袁将军下狱了。” “本王只知道他会倒霉,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逸叹口气道,“哪里惹到我家那老大? 居然忍不住把我舅舅给下狱了,不怕人人自危,倒是真有的胆色。” 潘多道,“袁将军上书,直言‘何瑾是一小人,陛下视为腹心肱骨,不知其为悖逆之徒蠹国之贼,一贼弄权,万人失望’。 皇帝一气之下,便直接下狱。” “我这傻舅舅估计不会有事,” 林逸掰着手指笑着道,“真正倒霉的恐怕是那何瑾,对老大来说,真正的威胁不一定是文武百官,而是宦官。 傻舅舅参了何瑾,老大这会估计在偷着乐呢。” 卞京沉吟了一会,笑着道,“王爷所言甚是! 太子恐怕是在等机会,一旦反何瑾之人成势,便是何瑾的死期!” “不,不,” 林逸笑着道,“本王不希望他死的那么早,本王答应过你们,何瑾替你们留着,即使要死,也一定是死在你们手里!” “谢王爷!” 陈德胜噗通跪下,“老夫一定要手刃何瑾!” 林逸道,“那就养好身体,别何瑾还没死,你们就自己嗝屁了,哪怕杀不了他,也要把他熬死。” 他眼前最担心的就是何吉祥了。 这老头子从早咳嗽到晚,走路都不直溜了。 林逸有时候看到他,都有点后怕,深怕一口气跟不上就直接没了。 所以,现在卫所的事情,就不准他管了,都指挥使司里好好躺着吧,少操闲心。 “王爷的恩德! 老夫实在是无以为报!” 石泉的眼泪水唰唰下来了。 所有人侧目。 王庆邦眨了眨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怎么都挤不出一滴眼泪,只能黯然神伤。 “王爷!” 卞京笑着道,“此地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开设了酒家、客栈,聚了不少人,还没地名,请王爷赐名!” “就叫祖安吧!” 林逸毫不犹豫的道。 谁敢犯境,骂也骂死他! “祖安?” 众人很是不解。 他们又学到了一个新词! “这名字挺好的,就叫祖安镇吧。” 林逸不管他们懂不懂,反正就这么定了。 年三十这天,白云城的人都在准备年夜饭,三和的大军却在调动。 黄四方叛军已经攻破了南州府城庆元城,不计其数的流民涌入了三和。 三和大军镇守三和与南州交界处,防止叛军流窜三和。 “年三十都不消停,本王真是受累的命,” 林逸坐在椅子上叹气,“这么多的流民,是不是又没钱了?” 善琦讪笑。 “哎,你们说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逸无奈道,“要是不放走黄四方,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 “王爷,” 善琦笑着道,“庆王已经逃到了永安,乌林大人不知所踪,下官正在寻访,如果找到乌大人,一切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哪里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逸摇头道,“黄四方与赵立春都是老三的人,以我对老三的了解,同一块石头不大可能绊倒他两次,何况还有寂照庵罩着。 千万不要轻敌啊,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爷教训的是,” 刑恪守道,“雍王能够收服杨长春,实乃非常人也!” “所以啊,” 林逸淡淡的道,“不要小瞧天下英雄,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是!”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当然,也不要妄自菲薄,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高贵。” 林逸怕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年三十,三和的月亮也格外圆,也格外的美。 站在白云山上看月亮,就好像月亮就挂在枝头上。 “你的功力涨了。” “你是瞎子,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济海不信瞎子说的话。 瞎子道,“我的心没瞎。” “今天是该吃年夜饭的,” 济海突然道,“你自己都不去,何必让我去。” 白云大庙的和尚与道士互相看不惯,平常总会产生摩擦。 但是在和王爷的英明领导下,从去年开始,和尚道士尽弃前嫌,济济一堂,在一起过春节。 否则就是不给王爷面子,王爷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不是也没去?” 瞎子反问道。 “我习惯跟阿娘一起过,” 济海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阿娘不在了,我过什么都是无所谓。” 瞎子低着头,叹气道,“逝者已矣,何必这样,我陪你喝几杯?” “我是和尚,不能喝酒。” “你是个假和尚,酒肉穿肠过就是了,何必这样。” “心怀慈悲,方消万千业,”济海赌气似道,“你不理解我。” 大踏步出了瞎子的房门。 此刻终于想起来,还没有给在杂物房的施主送饭。 就近去了道观的厨房,拿了两个馒头,端了两盘素菜出了大庙,到了后面的杂物房。 他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鱼油灯,很是黯淡,女子正盘坐在床上运功。 济海没去打扰她,坐在边上的椅子上。 月色更浓。 良久之后,谢九云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济海睁开眼睛,双手合十道,“吃电动东西吧。” “谢谢。” 谢九云下床,拿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济海替她倒了一晚水,淡淡地道,“姑娘,小僧明日就要走了,姑娘在这里好生照顾自己。” “你要去哪里?” 谢九云诧异的道。 “叛军进了南州,民不聊生,小僧与众位大师一起去三和与南州交界施粥,” 济海面无表情的道,“众生苦矣。” 他是南州人,亲眼见到家乡人遭受困难,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万分。 谢九云笑着道,“那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济海道,“这里是白云城。” “那又怎么样?” 谢九云反问道。 “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放肆,” 济海一字一顿道,“姑娘安心住在这里吧。” 然后在桌子上放了一把碎银子,飘然出了屋子。 她跟着出了屋子,看着漫天的烟花,好像就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炸开的。 白云城的烟花一直放到正月十五。 还没如春,无论是熟地,还是刚开垦了的荒地,上面的野草都冒头了。 三和人不等春耕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根据以往的经验,再次翻地,务必把杂草扼杀在萌芽的状态。 同时更加是为了争取做夏收状元。 按照亩产和总产,最优者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 令白云城土著惋惜的是,最近三年,拔头筹的都是岳州来的流民,他们似乎天生就是种地的好手。 白云城的大船回来了。 再一次公开拍卖土人,其中有不少金发碧眼,高鼻梁的。 白云城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白皮肤的土人居然比棕色或者黑色皮肤的土人要贵。 但是,许多人图个新鲜,依然拍下了。 林逸给刚刚发芽的葡萄藤剪枝,方皮跑进来道,“王爷,葛老山来了。” “带的什么?” 林逸头也没抬,仍然一丝不苟的剪枝。 方皮道,“带了四个土人。” 林逸没好气地道,“又没黑珍珠,往这带干嘛?” “那.......” 方皮没明白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林逸把最后一个枝头剪完,笑着道,“让他进来再说吧。” 方皮再次快速的跑了下来。 没多大会,就领着葛老山进来了。 这位曾经的浮龙山大当家,此刻意气风发,绫罗绸缎穿在身,但是依然难掩匪气,噗通跪在林逸面前道,“王爷千岁!” 林逸没搭理他。 眼神直接落在了葛老山身后四个金发碧眼女子身上,身材妖娆,皮肤洁白,一尘不染。 这就是传说中的洋妞? 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口水。 现在心脏好难受,好象跑完一千米没接上气的感觉。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林逸没搭理他,葛老山加大嗓门,又喊了一嗓子! 心下不无得意! 看来自己带来四个女子是对的。 “你他娘的去了哪里,带回来四个洋婆子。” 林逸很是不解。 这分明是白人! 哪里是土人! 完全不是一个人种。 “王爷!” 葛老山愈发大声道,“南洋这些年突然多了这些大鼻子,草民等人以前亦为发觉。 所以就带过来,请王爷亲自审问!” 林逸问道,“突然多的? 以前就没有吗?” 葛老山道,“王爷,草民问了温潜,以前倒是有这些大鼻子,只是不多,这两年突突冒出来,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突然冒出来的?” 林逸正色道,“那倒是要好好的审问一番了,来人,带下去,本王亲自审问。” “是!” 小喜子把四个女子带到了后院。 他家王爷高兴,他就高兴! 他家王爷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王爷,这次田世友在南洋折损了好几百人!” 葛老山心有余悸道,“那帮大鼻子的炮厉害! 三品高手,一炮就给轰没了!” 章节目录 218、解放土人 “一炮能轰掉三品?” 林逸的语气里没有悲伤,田世友手里的人大多数是亡命之徒,基本各个手上都沾有人命,真要是死光了,世道就能清净了。 他一点都不会惋惜。 他心里更多的是惊诧与兴奋! 可以轰死武功高手的大炮,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这玩意要是落到自己手里,岂不是更好? “王爷,千真万确,” 葛老山信誓旦旦的道,“小的看过那尸体,被轰的找不到渣了,惨不忍睹,太厉害了些。 最后田世友忌惮这大炮,在夜里带的人去给端了的,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倒霉呢。 还有这火枪,比咱的也厉害,我也差点没打着了,那玩意很凶,简直是防不胜防。” “还有火枪啊,” 林逸更高兴了,“看来这些洋鬼子,还是有点水平的。” 这个时空,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惊喜。 “洋鬼子? 还是王爷这词用的贴切,可不就长的跟鬼差不多嘛,挺吓人的,” 葛老山继续道,“他们仗着船坚炮利,把南洋南边都给占了,奴役这土人,让他们做活,这土人想反抗都做不到。” 林逸笑着道,“船比咱们的厉害?” 葛老山点点头道,“那船具体哪里厉害还真看不出来,反正真跑起来,咱们的大船赶不上。 在海上较量,杜三河都不是他们对手,还吃过一次败仗呢,最后杜三河还是等着他们上岸,在岸上解决的他们。” “杜三河都吃过亏?” 林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看来这帮子洋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是的,杜三河的船也得躲着一点那洋鬼子的大炮,不然九品又怎么样,落海里了,十天半个月游不到岸上,淹不死也得饿死,” 葛老山又接着道,“而且这洋人和洋人还不一样,好像是属于不同的国家,说话口音都是两样,有两拨洋鬼子在南洋的海上还掐了好几次架。 就好比咱们跟阿育人。” “这个我明白,” 林逸笑着道,“你们缴获的大船、大炮、火枪给善琦大人看看,让他找船坞的人去好生研究一下,做人呢,不能目光短浅,一定要多学别人的长处。” “王爷......” 葛老山的脸拉的老长。 大船是他们缴获的,不能白给布政司吧? “瞧你这出息,” 林逸没好气地道,“当初你做海贸,本王好像没收你航运牌照的钱吧?” 听见林逸这么说,葛老山赶忙道,“王爷放心,草民这就去见善大人!” 与航运牌照相比,一条破船才几个钱? 所以答应的也毫不犹豫。 “等下,” 林逸喊住他,“本王问你,这次到底抓了多少洋人?” 葛老山道,“草民这里一百多人,田世友那里五百多,另外其它家还有四百多,林林总总应该有一千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梁根、邱武进等人的大船还没回来,如果再加上他们的,恐怕就更多了。” 林逸站起身,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后,沉声道,“小喜子,给善大人递话,从即日起,三和禁止人口买卖,不管是是洋人,还是土人,都是一样。” “王爷.....” 葛老山直接愣住了。 停止人口买卖,这可不光是一句话,一个条令的事情! 许多三和人在土人买卖上都是有利益的! 一个处理不好,恐怕真的会引起民愤。 林逸想了想道,“直接让善大人过来吧。” “是。” 小喜子直接退了下去。 葛老山依然硬着头皮站在林逸的面前。 善琦、王庆邦等一众人来的很快,听说林逸要禁止人口买卖,跟葛老山一样,他们也都是吓了一跳。 眼前白云城,谁家没有一两个土人啊? 实在是牵连甚广! 善琦拱手道,“请王爷三思。” “以往的土人也全部恢复自由身,由布政司出价从主家购买,钱要是不足,就拿地抵给他们,” 林逸一边喝茶一边道,“这事没得商量。 布政司恢复他们自由身,愿意种地的给地,愿意做工的替找活,现在到处在修路,就是让修路也是极好的。” 后知后觉,他终于感觉到了人口买卖哪里不对劲了。 三和终究不是美洲,还没缺人缺到需要奴隶制来维持发展。 任由这些海商继续胡闹下去,不要多长时间,三和的人口比例就得失调! 到时候,土人就能成主体,他们这些本地人反倒成了少数! 再拖下去,土人与本地人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激化,形成内乱就不好了。 而且,把这些劳动力束缚在个人手里,也不利于三和生产力的发展。 葛老山忍不住道,“王爷,那以后这抓住的俘虏怎么办?” 林逸道,“全部送到布政司,让他们修路,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善大人,跟各家说清楚,眼光放远一点,这世界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大,抢地盘抢生意才能赚大钱,做人口买卖能有什么出息? 而且,这些洋鬼子是哪里来的,来南洋是做什么的,找通译全部问清楚,看看是不是有机会一起做生意。 当然,如果他们非要拒绝本王的好意,问清楚他们老家在哪里,本王亲自上门问一问。” “是。” 善琦见林逸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 不出他所料,第二日布政司禁止人口买卖,释放土人的公告张贴出来后,在白云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花钱买的土人,给自己带孩子、种田、煮饭、端水倒茶好好的,凭什么说放就放? 有些人准备死撑,看看捕快到底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没两天,梁家、王家、胡家等三和大户开始主动释放土人。 三和人开始有点慌了。 梁家、王家这样的大户都这么做了,他们普通人还能怎么办? 他们惧怕三和的律法,虽有不忿,但是还是乖乖的把土人送到了布政司衙门。 善琦自己都没有想到三和人会这么听话,一下子接收这么多土人,根本安排不过来,干脆全部给送到了修路的工地上。 最为难的是,手中的银钱不够,一个强壮的土人,现在就得要一两银子! 所以,只能尽量让那些主家拿地。 可惜好话说尽,没什么用,都只要钱! 春耕开始了。 已经习惯了使用土人的三和人,各个愁眉苦脸。 这么多地,靠自己几口人种,显然不现实,没办法,他们又不得不把自己家以前的土人找了回来,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但得管吃,还得给工钱。 简直有苦说不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土人比南州、岳州流民的工价便宜。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田世友看着大船上拖家带口的土人,骂骂咧咧。 这些土人都是他们这些海商绑回来的,但是决然想不到自己还有亲自给送回去的一天! 不少土人都是参与过出征阿育和岳州的,民夫们会抢,土人不傻,自然也会抢,不少人都是偷偷攒了家底的。 此刻得了自由,思乡情切,但凡买得起船票的,都迫不及待的上了海商的大船。 “田大爷,” 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子佝偻着腰走到田世友的面前跪下道,“你的恩情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奶奶个熊,你们这官话说的比老子还溜,” 田世友气鼓鼓的道,“先跟你们说好,只能送你们到吕槟,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老头子赶忙磕头道,“如此已经感激不尽!” 田世友又接着道,“你们得有心理准备,那些大鼻子看到没有? 他们早就把你们老巢给占了,回去了能不能落到好,你想清楚了。” 老头子哭着道,“老头子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田世友扫了一眼船上的众人,冷哼道,“少他娘的装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子王八蛋都在偷偷的学功夫。” 老头子愕然,浑身筛糠似得发抖。 “行了,好像谁不知道似得,” 田世友不耐烦的道,“就是你这老头子一直在里面捣鬼,鼓动你这些族人秘密习武,倒是有点眼力劲,知道咱们三和的功夫厉害。” “不敢!” 冷汗顺着老头子的额头唰唰的掉在甲板上。 “哼,” 田世友望了一眼渐渐升起的太阳,“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反正啊,你们是运气,和王爷仁慈,放你们走,以后啊,你们他娘的不能忘恩负义,要时刻牢记和王爷的恩德。” 他其实渐渐的能明白和王爷的意思了,就是放这些与三和有渊源的土人回去,以土人制洋夷! 而且再细想一层,这些土人在三和多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永远不敢忘记王爷的恩德!” 老头子痛哭流涕。 “你叫达格?” “是。” “我记住你了。” 田世友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大吼一声道,“都他娘的别磨蹭了,准备张帆。” 甲板上一下子忙碌起来。 朝霞下,十五艘大船同时扬帆,顺流而下,浩浩荡荡。 林逸光着膀子躺在葡萄架下,抱着茶杯,不时的抿上两口。 章节目录 219、抓捕蒋侃 “王爷,” 齐鹏推着轮椅过来道,“找到南州布政使乌林了。” 林逸问,“在哪里?” “被水师提举蒋侃给抓了,” 齐鹏吐了嘴里的茶叶,接着道,“蒋侃占岛为王,来去自如,倒是潇洒的很。” 林逸道,“这俩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是雍王的人,一个是太子的人。 告诉杜三河和张勉,本王想会会这乌林和蒋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齐鹏拱手道,“在下一定吩咐下去。” “另外让叶秋去做帮手,” 林逸冷哼道,“不要让他们跑了。” 齐鹏道,“王爷英明,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林逸摆摆手,齐鹏推着轮椅下去了。 林逸的眼光看向在院子里剪枝的四个洋婆子,要身材有身材,要脸面有脸面,让人心痒痒的。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英语过了四六级,熟练掌握“雅蠛蝶”、“萨瓦迪卡”用法的高材生,在这四个女子身上没有一点用处。 不管是说“hola”还是“are you ok”,这四个女子都没有一点反应,反而说一堆叽里呱啦的话,让人听不懂。 语言完全沟通不了,只能努力重新学习外语。 一三五七学习,二四六休息,本来安排的好好的。 明月和紫霞这俩娘们不争气,每次自己有点想法的时候,这俩娘们就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 说是要在一旁伺候着,赶都赶不走。 一发火,两人就噗通跪下,哭的稀里哗啦。 他又不能真的杀了她们。 很是没办法。 “把她们送到孤儿院,” 林逸指着四个女人,叹气道,“帮着照顾孤儿吧。” “王爷英明!” 紫霞笑开了花。 “奶奶个熊。” 林逸真的想骂她一顿。 屡屡破坏自己的好事! 其实,他也明白她们的想法,她们不是善妒的人,而是觉得洋婆子配不上自己,反而被“玷污”了! 毕竟在她们眼里,无论是土人,还是洋婆子,都不算人。 天朝上国的思想根深蒂固,哪里晓得西餐的好处!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尽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感慨间,他不禁唱起了歌。 “好儿郎,好儿郎,浑身是胆.....”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林逸唱到此处,突然道,“拿酒来吧,一醉解千愁!” 凭什么他就活该一直单身! 明月递上葡萄酒,双眼迷离的看着她们家王爷。 林逸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葡萄酒,又继续大声歌唱。 “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湟水流.....” 明月的脸颊发烫。 一首歌唱完,林逸没有罢休,继续唱道,“长路漫漫伴你闯,带一身胆色与热肠.....” 明月和紫霞都听会了。 接着学校的孩子都会了。 没到一天时间,整个白云城的人都会了。 随着黄四方叛军在南州愈发势大,三和便开始涌入成群结队的流民。 粮食显得不够了。 三和不得不从曾经的对手阿育国进口粮食。 做这些生意的既有大商户,也有普通的渔民,阿育国的海岸线距离三和并不算太远,运一小船的粮食的收入比捕鱼多。 三和大庙的和尚与布政司的人一起在三和与南州交界施粥,济海也在其中。 “阿弥陀佛,” 济海抱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姑娘,一勺子一勺子的粥往她嘴里送,“和小僧一样都是苦命人。” 胡是录背着箱子走过来,翻了翻小姑娘的眼皮子,叹气道,“这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不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另外一只眼睛能看得见。” “谢胡神医,” 济海给小姑娘擦拭了一下嘴巴,然后双手合十道,“神医功德无量。” “你这孩子越来越像和尚了,” 胡是录摇摇头道,“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何必与我这么客气。 我也没见你与瞎子这么生分,说白了,你还是拿我当外人。” 济海羞愧的低下了脑袋,笑着道,“是小僧的错。” 胡是录再次摇头叹气。 沈初的帐篷扎在一处山顶上,望着山脚下蚂蚁似得人群,笑着道,“这下子有善大人头疼的了。” 这些人都是有嘴的,要吃饭的。 吃不上饭,这些人肯定要生事的。 王坨子道,“大人,书信已经给黄四方送了过去,他要是敢不识时务,咱们抓了一次能放了他,就还能抓他一次。” 沈初道,“传令下去,明日进南州。” “大人.....” 王坨子吓了一跳,“王爷的意思是.....” 终究还是没敢说完。 “入南州便是王爷的意思,” 沈初笑着道,“从南州往东去,配合张勉的水师,找到乌林,抓住蒋侃。” 最重要的是把南州的市舶司和船坞控制在手里! 三和正在开展招商引资的工作,但是这些南州的船坞贪心不足蛇吞象,横竖油盐不进! 是时候让这帮子奸商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 王坨子大声道。 下晚的时候,太阳落山,三和一万大军在与他们走反向的流民注视下踏进了南州,身后是五千民夫。 有过之前的教训,他们是不会再让民夫跑前面的。 “早知道不来了,” 王小栓对着旁边牵着骡子的韦一山埋怨道,“这南州还不如岳州呢。” 韦一山淡淡地道,“要是后悔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那老子白来了?” 王小栓没好气道,“老子不能空手而归!” 韦一山摊摊手道,“那你还这么多废话干嘛?” 王小栓气的转过头朝着骡子甩了一鞭子,不再搭理韦一山。 韦一山同样转过头。 夜深人静。 济海站在一个刚刚挖的土坑前,嘴里不停的念着超度的经文,在他的脚下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念着念着眼泪水顺着他的眼角下来了。 “小和尚,你哭什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济海的身后。 “原来是姑娘。” 济海没有回头,只听声音也知道是谢九云。 “你不高兴我来?” “小僧没有这个意思,” 济海把面前的婴儿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坑里,开始一锹一锹的埋土,“一切冤生债主,拨度三途五苦,即超阴境,共登仙乡。” “和尚,你不明白世人皆苦的道理吗?” “她还是个孩子。” “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 谢九云笑着道,“孩子和大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僧除了是和尚,还是人。” 济海说完后朝着谢九云双手合十,转身就走了。 “喂,和尚! 傻蛋! 臭王八蛋!” 无论谢九云怎么喊,济海都没有回头。 三和大军一路往东进发,南州虽然多山,但是官道通畅,没到一个月时间就到了南州市舶司,沈初看着眼前浩瀚无垠的大海中慢慢靠过来的大船,笑着道,“张勉倒是挺准时的。” 大船靠岸,船上的官兵直接把跳板架上,张勉下船,离着老远就对着沈初拱手。 沈初笑着道,“张大人,就只有你一人?” 张勉冷哼道,“至今倒是未曾见到杜三河的影子。” 温潜道,“张大人,大当家的行事,何须你过问?” 张勉道,“这是王爷的命令!” 温潜道,“张大人觉得该如何?” “给杜三河说清楚了,王爷的命令还是不要违背了的好,” 旁边的叶秋淡淡道,“否则王爷让我去找杜三河,我也挺为难的。” “你.......” 温潜终究说不出来一句狠话。 他们大当家也是叶秋的手下败将。 叶秋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 温潜再是生气,再是跳脚都没用。 离真正的夏季还有一个月。 三和的天气已经闷热的不得了,但是更火热的是三和的打击“地下赌场”的行动。 短短的两个月,以陈心洛为首的捕快已经查抄了二十余家隐蔽的地下赌场。 其中不少都是设在人迹罕至的山头上。 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抬进布政司衙门,善琦高兴地合不拢嘴,刚好可以用来安置土人和流民。 同时,赌徒和赌徒的家属也高兴的欢天喜地,欠赌坊的银子可以不用还了! 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黑皮子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之前因为释放土人的怨恨,一下子烟消云散。 所有赌坊的人员全部被罚去劳改,其中就有王成的亲弟弟王循。 “哥,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循一边啃着猪蹄子,一边用衣袖擦眼泪,“卞京那老东西太狠了,居然用鞭子打我!” 他倒是没有让他亲哥王成徇私枉法,放他走人,免了劳改的意思。 他亲哥也没这个本事。 卞京这个老东西,根本不会卖任何人面子。 哪怕是他亲哥有这个本事,他亲爹也不能同意。 众所知周,三和的律法极严,他亲哥要是敢这么做,肯定会殃及家族。 “哎,现在知道怕了吧?” 王成笑着道,“谁让你瞒着家里人做这些龌龊事的? 哎,家里又不缺你吃喝,非搞这些事情干嘛。” 弄得他现在都没脸见人! 他王家可是三和首富! 结果家族子弟开地下赌场,只为了一个月百十两银子! ps:推荐一本好书《余生我们不走丢》,女频荣耀3星的书,文字匪气横生,不像女频,比较燃炸,值得一试。 章节目录 220、暴利 王循把最后一块已经啃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扔掉后,两只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叹气道,“哥啊,我亲哥,下次多带点来。 你是不知道,我这天天喝粥,喝的我都想吐了,再熬下去,就真的活不成了。” 这辈子他就没吃过这个苦头! 王成没好气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曾经也做过半年的劳改犯呢! 那会是三和最穷的时候,日子艰难,天天喝稀饭,跟现在不一样,现在好歹有两根咸菜,嘴巴里有点盐味,干活都有力气一些。 长时间不吃盐,走路都喘气,一整天活做下来,整个人都瘫痪了。 第二天起床都是被鞭子给打醒的,一直不起来一直打。 他现在都记得包奎和沈初打人的样子! 真他娘的狠! 让人生不如死! 但是,真去死,也没几个人肯,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和劳改真的让人一辈子印象深刻。 但凡经历过一次三和劳改的,脾气都不会那么暴躁,敢主动对人动手! 三和劳改,教人重新做人,真的不是吹牛! “哎,” 王循无奈的道,“要不你跟卞京说个情? 不说顿顿吃肉,好歹让我吃饱饭吧?”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人生的下限可以这么低! 只为了吃上一顿饱饭! “哼,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找和王爷更干脆!” 王成白了他一眼。 “那也行啊,就找和王爷!” 王循眼睛一亮,陪笑道,“这事就麻烦大哥了!” “想什么呢!” 王成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冷哼道,“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呢,怎么想起来去开赌场的?” “哥,” 王循左右看看,然后低声道,“你是不知道这赌场有多来钱! 谁跟你说我一个月就挣百十两的? 我一个月至少赚这么多!” 说着把早已变得粗糙不堪的巴掌伸了出来。 “五千两?” “你这想象力不行啊,” 王循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哥哥,笑着道,“再大胆一点!” “五万两?”王成见王循笑着点头,一脸不敢置信。 他王家在三和家大业大,出了名的有钱大户,不管是生意还是田庄,一个月来往数目都很大,但是纯利肯定没五万两这个数! 现在王循一个人就挣了这么多,简直是抢钱啊! 王循很满意哥哥的表情,得意的道,“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拼着劳改也要偷偷摸摸开赌场? 你是不知道有多赚啊! 和王爷说的对,人有多大胆地多高产! 哥! 我的亲哥! 你看着吧,禁赌是根本禁不住的,听说不少人已经开了大船,在海边附近的小岛上建了赌场,天不管地不收,多逍遥自在。” 王成皱眉道,“听你这口气,你劳改出去之后还想去海岛上开赌场?” 王循陪笑道,“不去那不是傻了吗? 荒岛上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我就不信捕快们还能追过去。” 王成冷笑道,“出了海也还是三和的范围,和王爷要是想管,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劳改结束后,好好回家反省吧,别出门了。” “哎,哥!” 王循正要追过去,突然后背被人踹了一脚,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 “小子,想跑啊?” 捕快庞龙走过来把他给拎了起来。 “哪里敢啊......” 王循陪笑道,“看我哥的面子上,别这么让我难为情。” “嘿,要不是看你哥面子上,我他娘的就不能跟你废话这么多,” 庞龙没好气地道,“还能让你吃猪蹄子?下晚有艘大船过来,你们去拉纤。” “拉纤......为什么是我.....” 王循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不是人干的活。 庞龙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寻思你刚吃完大猪蹄子,不是正有力气的时候嘛。” 王循苦着脸道,“不是有专门的纤夫嘛,非让咱们去?” “善大人说了,眼前要开源节流,找纤夫不要钱啊?” 庞龙笑着道,“就你们了,等会有肉吃哦,你再多吃点。” 反正劳改犯做活不需要钱,不用白不用。 “不是,” 王循后悔的想撞墙,刚才那个猪蹄子不该今天就吃了的,“今天是顺风,用不着纤夫吧?” 庞龙道,“谁跟你说大船是停在白云城的? 沿着西江继续往北走一段,起码要到新关镇,粮食在那里卸了,运到岳州。” “新关镇......” 王循叹气道,“水流湍急,两边还都是山路,不好行船啊.....” “所以才要你们拉纤,行了,就这么办了,我再去张罗一百号人,允许你们中午休息。” 庞龙说完就走了。 三和大军和民夫驻扎在南州的海岸线上,张勉的水师和杜三河的海盗开始在南州沿海的荒岛上大肆搜寻蒋侃的下落。 他们坚信一定会找到的,毕竟南州水师那么大的船队,肯定是要上岸补给的,只要上岸,就会有蛛丝马迹! “来老弟,再喝一杯。” 尤麻子等一众民夫在一片沙滩上煮着大蟹,喝着酒,军中不得饮酒的规矩,对他们民夫不适用,此刻一个劲的对着将屠户劝酒。 “喝多了,喝多了。” 将屠户摇头晃脑,杯子抱在怀里,坚决不让尤麻子再给倒酒。 “我们岳州有句老话,” 尤麻子大声道,“哥哥端杯弟弟就不能推! 规矩不能坏了。” “哎,你这话说的。” 将屠户无奈又把杯子伸了出去,由着尤麻子给倒满。 “老弟,来,”尤麻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将屠户亮了亮杯底,“你也干了,快点,再磨蹭哥哥都看不起你。” “行!” 将屠户一咬牙,再次把杯中酒喝完。 “漂亮!” 将屠户拿起酒壶,接着道,“一嘴一张,好事成双,来,接着喝。” “还喝.....” 将屠户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不喝也不行了。 等杯中酒满了,不等尤麻子喝完,自己先喝了。 “还是老弟你干脆,哥哥我最喜欢喝酒利索的人,” 尤麻子直接拿过他的酒杯,一边倒一边道,“一杯干两杯敬,三杯喝了更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章节目录 221、再救谢九云 “.......” 将屠户说又说不过人家,打也打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一口闷下。 “哥哥,老弟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别再逼老弟了。” 生平第一次,将屠户遇到了喝酒的对手! 放以前,论喝酒,他在白云城是横着走的! “这话说的,好像哥哥欺负你似得,” 尤麻子假装不高兴道,“王爷都说过,咱们岳州人是最淳朴的,从来不坑人!” “我信你了个鬼!” 将屠户见他还要拿酒壶,终于忍不住了,“说啥我都不喝了。” “这事闹的,喝酒本来是高兴事情,” 尤麻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老弟,你非要耍脾气。” “行了,” 猪肉荣摆摆手道,“不喝就不喝了,咱们出征在外,说不定夜里就有意外,真喝多了,别人一刀砍过来,都没力气躲。” 看将屠户这凄惨的样子,他都有点于心不忍。 其实也怪将屠户自己,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尤麻子这个煞星。 碍于军纪,人家不敢动手打你,还不能在酒桌子上整死你? “得,” 尤麻子叹气道,“哥哥说话了,老弟不能不听,这也是酒桌子上的规矩。” 倒不是因为猪肉荣比将屠户厉害,而是据说猪肉荣在和王府有关系,他不好太得罪,多少给一点面子。 “哎,真不能喝了。” 将屠户双眼无神,差点就直接睡倒在沙滩上。 但是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不然就丢大人了! 凡是让敌人开心的事情,自己都不能做。 “为什么那些百姓都喊我们三和人蛮夷?” 一直默不作声的韦一山终究忍不住道。 “那是瞎胡说的,” 将屠户很是气愤的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瞎传的,说我们三和人生吃南州人,就说咱们三和人是蛮夷,谎话传多了,最后他娘的居然也成了真话。 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想想,咱们三和要啥没有,只有懒死的,没有饿死的,吃啥不好,去吃臊味那么重的人肉。” 所有人侧目,齐刷刷看向将屠户。 “干嘛.....” 将屠户被盯得浑身发毛。 “你怎么知道人肉是有臊味?” 尤麻子嘿嘿笑道,“除非你吃过。” “老子没吃过!” 将屠户双眼通红,腾的站起身,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尤麻子笑着道,“你没吃过,老子却是吃过,别说,真有一股臊味。” 在场的人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但是听见尤麻子的话后,依然不寒而栗。 “阿弥陀佛!” 济海突然出现在旁边,“施主还是要适可而止的好。” “一定,一定,” 尤麻子看看济海身后的瞎子,缩了缩脖子,赔笑脸道,“师父说的是,谨听教诲。” 济海转身就走了。 瞎子拄着竹节,一直在他的身后。 突然止步道,“她来了。” “谁?” 济海不解的道。 “谢九云。” “在哪里?” 济海左右张望,没有看到谢九云的身影。 瞎子笑着道,“前面二里地,赶紧去吧,不然叶秋真的会杀了她。” 济海闻言,来不及与瞎子说话,急忙展开了凌步微步,沿着怪石嶙峋的海岸线疾走。 谢九云斜瘫在一块巨大的崖石上,嘴角溢出的鲜血或稀或密地滴在石块上,在月光底下闪闪发光。 “姑娘,” 叶秋背着手,淡淡地道,“擅闯军营,死罪,不过你放心,我出手很快,你不会感觉到痛的。” “哼,要杀要剐随便你,何必这么多废话。” 谢九云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虽然同是九品,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 今天自己是必死无疑了,现在自己想逃跑都做不到了。 正准备认命时,她听见了一声响亮的佛号声。 她睁开眼,看到了同样站在崖石上的济海。 “叶公子,” 济海双手合十,朝着叶秋欠了欠身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让她别再靠近军营,否则我一定杀了她。” 叶秋说完,飘然而去。 他是给瞎子面子。 毕竟济海是瞎子的朋友。 谢九云想起身,但是胸口一阵一阵的痛,根本起不来。 “你又受伤了。” 济海很是无奈的道。 “小和尚,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谢九云笑的非常开心。 “阿弥陀佛,” 济海面无表情的道,“姑娘既然有家人,何必不早日回到川州,与家人团聚,南州已经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小和尚,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谢九云很是执着道,“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济海摇摇头,走过去,直接朝着她的嘴里送了一粒药丸,然后道,“姑娘不要再接近军营了,军法无情,姑娘何必以身犯险。” “你是在关心我?” “望姑娘好之为之。”济海说完后,再次没入了黑暗之中。 滔天的海浪依然在不停的撞击着崖壁,发出了“哗哗”的欢快声。 济海坐盘坐在沙滩上,瞎子坐在他身边,笑着道,“你有心事。” “我没有。” “我俩一起长大的,” 瞎子笑道,“你瞒不过我的,你的心不静,这么短短的一会,你念错了好几句经文。” “你不要取笑我了,” 济海叹气道,“到底是风动还是心动,我也不清楚。” “你就这么喜欢当和尚?” 瞎子叹气道,“我原以为你是闹着玩的,想不到你现在越来越像和尚了。” 济海接过瞎子的酒壶,灌了一口,呛得他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忍不住出来了。 瞎子大笑。 “你越来越啰嗦,” 济海没好气道,“跟方皮越来越像。” “方皮还欠我二两银子,” 瞎子把酒壶拿回来,“回去要是要回来了,咱们一起喝酒。” 济海突然道,“我想回家看看,我每天都做梦。” “事情办完,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瞎子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家。 父母坟茔处才是真正的家。 “好。” 济海笑了。 “断粮在找妹妹,” 瞎子叹气道,“回去了,可以帮着他打听一下,我眼睛不好,全靠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济海转而道,“只是我已经记不得两碗饭长什么样了。” 瞎子道,“记住了,她的眉心有一颗痣。” 他记得很清楚。 ps:求票哈!求正版订阅! 章节目录 222、归西 那会他还没瞎,还能看见阳光,看见色彩缤纷的世界。 济海笑着道,“你倒是记得认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像真有痣。” 瞎子道,“这里用不上你,你先去躺老家吧。” 济海诧异的道,“你不回去?” 瞎子摇头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想看,替我给阿娘和阿爹进柱香。” 济海笑着道,“到处都是叛军,你就不担心我?” “你的轻功虽然不如王坨子,但是跑没问题,”瞎子叹气道,“除非差距太大,比如遇到夜锦羽这样的,你是没机会跑的。” “万一真遇到了呢?” 济海不服气的道。 “那你也不会有危险。”瞎子很肯定的道。 “为什么这么说?”济海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我会算卦,”瞎子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笑着道,“而且一般情况下都会算的很准。” “你算出了什么?” 济海好奇的问。 “天机不可泄露。” 瞎子身形一跃,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哎。” 留下济海一人徒自叹气。 第二日,天不亮,他牵着一匹瘦马,背上一个包袱,一路往东北方向疾行而去。 沿途皆是叛军过后留下的残垣断壁,不时的能遇到往南或者往北去的流民。 遇到路边的遗骸,他总会忍不住去亲手掩埋。 到第十日,他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包袱里的干粮也殆尽了,每日皆靠山上的野果子充饥。 路过城镇,为了躲避叛军,他还会特意绕着走,想不到还是躲不过去,总会遇到那么一两拨,好在这些叛军也只是普通人。 他是三品,特别的能打,也特别的能跑。 又如此走了有半个月,他终于看到了松阳那低矮的不像话的城墙,上面挂着几十具尸体。 守着城门的是穿着破旧衣衫的叛军,看到他后,把他浑身上下搜罗了一遍,一无所获。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叛军喝问道,“和尚,你是哪里来的?” “阿弥陀佛,” 济海双十合适道,“小僧乃是云游僧人,在外乡绅多年,此刻才得以返乡。” “听你口音倒是松阳的,” 大胡子守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走吧。” 说完后,又拉住一个了年轻的百姓,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包袱,看到里面的散碎银子,眼睛亮了起来,正要拿出来,腿被抱住了。 “不可以啊! 大人,这是我给母亲治病的钱! 不能拿啊!” 年轻人死抱着大胡子的腿。 “滚开!” 大胡子腿连甩了两下没甩开,面子上挂不住,气愤之下,直接抽出大刀,就要对着年轻人砍过去。 已经走进城门洞内的济海听见惊叫声回过头,看到那柄闪着寒光的大刀,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木鱼掷了过去。 咣当一声,大胡子的刀落地,地上的年轻人死里逃生,吓得魂不附体,但是依然不管不顾的去捡地上散落的银子。 “阿弥陀佛!” 济海走过去把自己的木鱼捡起来,心疼的擦了又擦,见没有损坏才放心心来,一手握住大胡子的拳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 大胡子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济海的手,气急败坏之下大吼道,“把这个贼人给抓住了!” 立马就有七八杆长枪朝着济海刺了过来,济海一脚把大胡子踹倒,倒飞了出去,然后对着旁边的百姓道,“你们赶紧跑吧。” 旁边的百姓没有一声道谢,皆忙不迭的跑了。 济海看着冲过来的叛军,长枪的尖头越来越近,他身下一蹲,一只脚朝着叛军的下盘扫了过去,叛军全部倒在地上,捂着腿惨叫。 “阿弥陀佛,小僧不是故意的。” 济海很是不好意思。 他常年担着铁桶上山下山,最稳当的便是腿上功夫。 一脚出去通常可以开山裂石。 城门洞内涌出来越来越多的叛军,为了给百姓争取逃跑的时间,他直接迎上了叛军,一时间叛军人仰马翻,无一合之敌。 “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三品,” 从城门内走出一个骑着马,穿着黑衣的中年人,看到他后,叛军皆退让一边,“来吃老子一刀!” 济海侧身闪避了这一刀,正要反击,中年人的刀又过来了,他又不得不接连后退。 他自知不敌,把木鱼揣在怀里,飞身就走。 “往哪里逃!” 中年人跳下马,随着济海跃入了密林之中。 在白云城,论轻功,自七品以下,除了王坨子,他不弱于任何人! 却决然想不到在小小的松阳城,会有人能追的上他,只距半步之遥! 令他渍渍称奇! 还是和王爷说的对,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眼看着中年人的剑就要刺向自己的后背,他不得不急速下坠,堪堪躲过了一剑。 落地之后,看着站在对面的中年人,他不禁暗自叫苦。 瞎子算的卦不准。 说好的平安无事呢? 中年人抢步而上,往他胸口直刺。 济海斜着身子避过,这一剑擦过他的身子,直接刺到旁边的一棵树上,大树应声而倒,扬起一片片木屑。 济海知道无逃跑的可能后,正准备以死相搏,突然从上空中掉下来一个女子,飘飘然,落在他与中年人的中间。 “小和尚,你的功夫还是练的不到家啊。” “阿弥陀佛......” 济海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决然想不到谢九云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喂,五品很厉害吗?” 谢九云看向中年人,“你我比划一下吧。” 中年人拔腿就跑。 “想跑?” 谢九云直接追上,一掌拍在他的后背,看着他缓缓倒地的身子,淡淡地道,“没那么容易。” 济海走过去,手指贴着中年人的鼻孔,然后闭着眼睛宣了一声佛号。 “小和尚,我救了你,你不谢谢我吗?” 谢九云笑着道。 “多谢姑娘。” 济海诚恳的道。 “你这和尚倒是没那么迂腐,没和本姑娘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混账话,” 谢九云高兴的摆摆手道,“你也不用谢我了,你救了我两次命,我还欠你一次。” 章节目录 223、和亲 济海道,“姑娘送他归西,由佛祖度化他,乃是他的福分。” “你这和尚原来也会开玩笑啊,” 谢九云噗呲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木头疙瘩呢。” “小僧说的是真的,并未开玩笑。” 济海一脸严肃的道。 “你这和尚真没意思,” 谢九云跺脚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谢谢姑娘,不必了,小僧就此与姑娘别过。” 济海不等她回话,就没入了密林之中。 城内是没法走了,只能在崇山峻岭之间艰难跋涉,继续往北边去。 三和第五座初中校舍终于建成,因为是建在新关镇,便命名为新关中学。 林逸欣然题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又让石泉帮着题了校名。 学校的教材,说是初中的,其实是高中的内容。 三和无暑假,无寒假,用三年的时间学完了林逸上辈子九年义务阶段的内容,很是让他满意。 此刻的教材,经过他多次修改,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 “韩进和梁远之那边,你们也得多关心一下,” 林逸对着谢赞道,“俩孩子年龄都不大,在周九龄和袁步生这样的老狐狸手里说不定是要吃亏的。” 谢赞笑着道,“王爷放心,岳州有包奎,洪州有纪卓,这二人自会护着,王爷无需担心。” 林逸翻了一遍手里的教材,接着道,“这是哪家书坊印的,印的很是不错。” “王爷,这是岳州来的宋家印的,今年新开的,通过公开招标,只有他们家做的字体最漂亮,最整洁,没有一点晕墨,还能契合王爷横着排版的要求,” 谢赞笑着道,“善大人还给了他们一个发明创造二等奖,一百两银子。” “宋银?”林逸问。 “正是他们家,原来是岳州最大的书局。” 谢赞笑着道。 “看来老头子还不算太糊涂,”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道,“乌林和蒋侃还没消息吗?” “不光是张勉和杜三河的船,善大人也调了不少海商的船,遍搜南州缘海,一无所谓,”谢赞小心翼翼的道,“卑职怀疑这蒋侃是不是去了永安或者吴州?” “不可能,” 林逸摇头道,“蒋侃是老大的人,他很聪明,去吴州、永安,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何况,他抓了乌林,私人恩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为了南州。 老大要把南州抓在自己手里。 所以,蒋侃跑不远,一定还在南州附近,想办法搜出来。” “王爷英明!” 谢赞拱手应是。 “我那老丈人和未来老婆呢?” 林逸看向的是齐鹏。 齐鹏道,“王爷,和顺郡王已经携家眷进了永安。” “永安.....” 林逸在院子里一边踱步一边道,“永安王现在怎么样?” 齐鹏道,“永安王尚在都城,日夜侍奉太上皇,其孝心为天下所传唱。” “这倒霉孩子,” 林逸摇了摇头,“那么机灵的人,居然没跟老四他们一起跑出来,真是不幸啊。” 对于永安王,他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只是熊孩子一个,还带有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他要是努力认真一点,就能把这孩子给卖了,还能帮着他数钱。 齐鹏接着道,“梅静枝在晋州击溃了吴百顺手下大将胡良平,斩敌三万,皇帝下旨封其为护国大将军。” “都这种时候了,老大还在玩这种没名堂的把戏,” 林逸冷哼道,“以为占据所谓道义、得到名声就可以掌控天下,殊不知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都是妄想。 这会啊,他第一要做的就是收拢兵权,掌握财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谢赞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道,“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吧,你这吞吞吐吐的毛病,本王早晚要给你治一治。” 齐鹏笑着道,“朝中有人提出与瓦旦和亲。” “和亲?”林逸皱着眉头道,“哪个王八蛋起的头?” 齐鹏道,“户部侍郎秦同,他是雍王的人。” 林逸好奇的道,“老大知道他是雍王的人吗? 还是说这是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齐鹏摇头道,“皇帝不知。” “那提议的和亲人选是谁?” 林逸的眉头全部拧在了一起。 齐鹏低着头,依然一句话没有。 “赶紧说!” 林逸终究不耐烦了,“再磨蹭,我真揍你!” “王爷!” 齐鹏抬起头看向林逸,“乃是公主!” “公主!” 林逸骂道,“公主多着呢,到底哪个公主!” “淮阳公主!” 齐鹏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得,额头全是冷汗。 “朝中是什么反应?”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林逸居然一反常态的平静,没有一点愤怒。 齐鹏道,“朝中许多大臣附议,包奎齐庸。” 林逸淡淡地道,“那老大怎么说?” 齐鹏道,“皇帝说是再议,态度不明。” 林逸笑着道,“王庆邦。” “王爷!” 王庆邦噗通跪下,虽然王爷是笑着的的,可语气让自己遍地发寒。 “善琦!” “王爷!” 善琦同样跪下。 “何吉祥!” “老夫在! 王爷尽管吩咐!” 何吉祥微微颤颤的跪在了善琦的身边。 林逸又接连把屋子里的人都喊了一遍。 所有人皆跪成一排。 “骂的,” 林逸接过小喜子端过来的茶水,轻抿一口后,坐在椅子上,“你们确定都要跟本王一条道走到黑?” “王爷有令,万死不辞!”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好,” 林逸叹气道,“善琦。” “下官在!” 善琦大声道。 “替本王飞鸽传书进都城,” 林逸把手上的茶盏放下,笑着道,“明着告诉老大,他要是敢和亲,本王第一个带兵清君侧!” “王爷三思!” 善琦劝诫道,“下官以为此事须从长计议!” 三和眼前还没有这个实力与朝廷叫板! 王庆邦急忙道,“王爷你之前也说过,高筑墙广积粮,何必意气用事!” “此一时彼一时,” 林逸淡淡地,“你们只须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跪着的众人对视一眼,大声喊道,“王爷英明!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朝北望去。 章节目录 224、天下宗师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林逸淡淡的道,“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王爷志向高远,” 善琦高声道,“下官等多有不如!” 林逸道,“赶紧写折子吧,写完了,本王看看,然后直接发出去。”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陈德胜执笔,刑恪守研磨,善琦口述,洋洋洒洒千言。 等写好后,小喜子送到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只叹气道,“这么多字,如何飞鸽传书? 你们当鸽子是老鹰啊? 再说,这也不是本王的口气,老大看了,还以为是伪书。 重写吧。” 善琦拱手道,“请王爷示下。” 林逸有点不耐烦,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笔书写起来,众人围着看,只见上面写着:老大,兄弟性子你是知道的,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跟老三好!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但是,好像也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这果然符合和王爷的性子和语气。 虽然粗鄙直白,但是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你皇帝给面子,我就不跟你为难。 你要是威胁到我了,我就跟雍王好。 雍王已经亮起了“清君侧”的旗子,我去帮他扛旗。 “王爷言简意赅,想必皇帝是能理解的。” 善琦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这位和王爷幸亏还没糊涂到直接在上面写“清君侧”三个字。 太子为人睚眦必报,如今登上大统,君临天下,更是不可一世,和王爷此刻去激怒他,显然不是上策。 林逸把纸条吹干后,直接丢给王庆邦道,“传书给宋城,让宋城送到永安王府,让老十二代转过去。” 谢赞诧异道,“王爷为何要给永安王?” 林逸笑着道,“难道给朝中大臣? 与本王有瓜葛的事情,谁肯送,谁敢送? 宋城恐怕没进门的机会,只有老十二还差不多,老十二认识他。 何况,老十二眼前被老大压迫的可怜兮兮的,肯定急切的想在老大面前证明自己的作用,所以,他一定会把本王的书信递上去。 本王让他做中间人,也算是保他一命吧,可怜的娃娃,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敢乱掺和大统之争。” “王爷仁慈,” 陈德胜接着道,“眼下岳州、洪州平定,袁步生与周九龄已经安排百姓春耕,出借种粮、农具、银钱,只要过了秋收,这粮食就不愁了。 王爷,还是耐心等待为好,眼前不宜操之过急。” 他真怕这和王爷脑门子一热,提军北上。 到时候粮食不够,这位和王爷又不愿意学叛军及梅静枝纵兵劫掠,难道要饿死在半道上吗?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真当我傻缺啊?” 陈德胜讪笑。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都下去吧,该忙啥忙啥,是时候加快进度了,不然时间不等人。” “是。” 众人躬身退下。 林逸看向旁边的洪应。 “王爷有什么事尽管说,小的一定万死不辞。” 洪应看出了林逸的犹豫。 林逸叹气道,“如果我让你进宫保护娘娘和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洪应笑着道,“王爷尽管放心,有小的在,没人能伤害的了娘娘和公主。” “你觉得如何?” 林逸又突然看向文昭仪,“你在宫里那么多年,有多少高手,你应该清楚。” 文昭仪笑着道,“你一直问我天下有几个宗师,我一直未和你说,如今我便告诉你。” “洗耳恭听,” 林逸走到文昭仪的面前,深怕听漏掉一句。” 文昭仪笑着道,“我之前和你说天下有七大宗师,寂照庵的静怡、静宽,金刚台的无相,春山城的招摇,再加上老身,便是五位。 还有两个便在皇宫。” 林逸点点头道,“其中一个是刘朝元,这个我是知道的,剩下一个是谁?” 文昭仪笑着道,“你何不大胆猜一猜?” “首先,肯定不会是我老子,” 林逸运用排除法道,“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让太子给幽禁了。” 何况,据他所知,凡是修到大宗师的,不说驻颜有术,起码不能像他皇帝老子那样三天老头生病,偶尔还奄奄一息,随时抢救不过来。 “他确实不是,” 文昭仪点点头道,“虽然有点练武的天分,可是终其一生,与八品无缘。” “宫里娘娘们,我多少也知道一点,” 林逸笑着道,“不是各个都像我老娘出身将门,很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后宫妃嫔之中,他老娘应该是武功第一! 属于拳打幼儿园,脚踢养老院的存在。 “这也对了,” 文昭仪笑着道,“确实不是宫中的妃嫔。” “那便只有太监了,” 林逸自问自答道,“难道是何瑾? 可是我看他瘦弱的很,不像有功夫的样子。” “当然也不是他,” 文昭仪继续道,“他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功夫,未曾化劲。” 文昭仪轻捻茶盏,笑着道,“他不错。” 林逸叹气道,“那是谁? 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文昭仪一字一句的道,“另外一个大宗师便是长公主。” “乐陵公主?” 林逸不可思议的道,“她怎么可能是大宗师?” 他老子把一众兄弟早就被杀了个干净,但是唯独留下了一个亲妹妹,也就是大长公主林允儿。 大梁国的女子中,恐怕没有比她更有钱的了。 而且颜值逆天! 最关键的是德隆皇帝信任她,从来不拘束她,在林逸看来,他这姑姑简直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也难怪,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宫中的隐秘也很正常,” 文昭仪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恐怕连太子都不知道。” 文昭仪道,“乐陵公主与德隆自小二人感情笃厚。 只是后来乐陵公主驸马满门,包括她的儿子、女儿,皆为德隆皇帝所杀。” “什么.....” 林逸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个传言。 在他的印象里,乐陵公主从来都是笑如春风的一个人,对着他皇帝老子也是恭敬有加。 章节目录 225、长公主 当然,他皇帝老子要是真做出过这种事他也不意外。 毕竟连自己亲弟弟全家都能杀干净的人,杀个妹夫又能算的了什么事情。 “怎么,你不信?” 文昭仪道。 林逸道,“杀了自己儿子女儿人是自己的亲哥哥,为何看不出乐陵公主一点心如死灰的样子? 何况,我老子对她也极好,还把慈安宫让给她住。” 他从小在宫内长大,宫中的旮旯拐角他基本都溜达过! 甚至与把冷宫当家。 但是唯独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净身房,另一个便是慈安宫。 德隆皇帝的生母便是在慈安宫为太后杖责至死。 德隆皇帝登基后,太后抑郁成疾,直接嗝屁,慈安宫便空了下来。 之后他老子把慈安宫给了自己的亲妹子乐陵公主! 曾经有一个妃嫔仗着德隆皇帝宠爱,非要来这里住,德隆皇帝二话不说,直接一剑捅死,连个白绫都没落到。 在林逸看来,他皇帝老子,简直是标准的宠妹狂魔! 毕竟慈安宫这种地方,只有太后、皇后才有资格住的,他老子却是不顾天下悠悠众口,直接给了自己的亲妹子! 所以,宫中诸人谈慈安宫色变,一般人都不会来着这里找不自在。 林逸更是如此,尽量不去慈安宫,即使倒霉遇到了长公主,也都是要多乖有多乖。 不然得罪了长公主,谁知道那个宠妹狂魔会做出什么事情! 儿子多着呢,妹妹只有一个! “那又怎么样?” 文昭仪冷哼道,“对长公主来说,德隆皇帝依然是她杀子的仇人。” 林逸诧异道,“这么说,两个人只是表面关系看着好?” 如果他姑姑真的是大宗师,四十多岁还如此年轻,漂亮的不像话,也就没那么令人意外了。 “还有一个事情没告诉你,” 文昭仪自顾自的道,“刘朝元乃是我的徒儿。” “啥?” 林逸再次被震惊了! 这文昭仪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而且还都是他不知道的! 文昭仪淡淡地道,“他乃是我的首徒,初见时,我见他玲珑乖巧,便传了他红袖招,想着以后找静怡报仇,身边也能多个帮手。 想不到他另辟蹊径,把红袖招篡改了一番,成了只适合太监练的功夫,凡是想练他功夫的,都只能是太监。” 林逸道,“那他如今还肯听你的?” “自然不会,因为我也没有能力杀了他,” 文昭仪摇摇头道,“但是他也不会忤逆与我,如果我想知道宫中什么消息,他还是会传给我。 德隆皇帝重病不起的前一晚,他是亲眼看见长公主从皇帝的寝宫出来的。” 林逸道,“这么说,老大和我那姑姑联手了? 再加上于伯须、宇文涉爷俩,老大登上大统,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许多事情只是猜测,” 文昭仪叹气道,“实情怎么样,还是未可知。” 说完又看了一眼洪应。 林逸道,“你的意思是宫中有两个大宗师,洪应去了也是没用?” 文昭仪摇头道,“护着你母亲与妹妹这种小事,刘朝元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 林逸正色道,“这不是小事!” 文昭仪道,“那就当做大事。” 林逸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 即使是派洪应回宫,也是偷偷摸摸的找个地方猫着,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保护老娘和妹妹。 还不如听文昭仪的,让刘朝元帮着照应一二。 “你倒是客气了。” 文昭仪笑着道。 “麻烦告诉一声刘供奉,大恩不言谢,” 林逸沉声道,“事后必有重谢。” 文昭仪笑而不语。 三和进入夏季。 白云城的居民发现今年的夏季与往年格外不同,空气中居然多了一种凝重的气氛。 比如,在以往,有些流民虽然分配了土地,可是不夏播的话,布政司也就不管了。 但是今年不行,如果有地不种,布政司收回地契,甚至对待刘铎这样的商户都是一样。 商户们哪怕不能亲自下地,雇人也得把地种上! 他们还发现,三和运粮食的大船愈发多了,基本每日都有两三艘,西江两岸建起了一座又一座的粮仓,并且源源不断的运往岳州和洪州。 善琦与谢赞等一众老头子,都有一众深深的危机感。 以往他们盼着这位和王爷发愤图强,有一天兵临都城。 但是,现在他们却是怕! 这位和王爷哪天喝了一点酒,冲动之下,不顾劝谏,直接嚷嚷着领军北上! 所以,为了防止意外,他们现在都是拼尽全力在做筹备。 南州的天气同样是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济海站在一处峡谷底下,眼泪水不自觉的顺着眼角下来了。 “喂,和尚,你怎么哭了?” 谢九云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找出来手绢递给他,见他不接,直接跺脚道,“你倒是说话啊!” 良久。 济海道,“我的爹娘便埋在这下面。” “怎么没个碑呢?” 谢九云问。 “那一年,松阳飓风,死伤无数,埋人埋不过来,” 济海揉揉眼角,叹气道,“生怕出来疫病,和王爷没有办法,便把死者全部送到了这里。” 谢九云嘟囔道,“那也太不负责了,怎么可以这么潦草,起码得立个碑。” 济海道,“那一年,我只有十三岁,和王爷让我父母入土为安,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 “动不动就和王爷,”谢九云赌气道,“你是和尚,不是他家的奴才!” 济海冷冷道,“姑娘再如此说话,休怪小僧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能怎么样?” 谢九云跺脚道,“别忘了,你只是个三品! 我是九品! 我救过你一命!” 济海转过头,自此不再搭理她。 “喂,此地已经是一片废墟,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吧.....” “这是什么果子,好甜哦....” “喂,和尚,你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啊!” 无论她说什么,和尚好像都没听见似得,“你们佛家不是说什么以德服人嘛,这算怎么回事! 你倒是说句话啊!” 济海盘坐在地上,不为所动。 章节目录 226、狮吼功 早已倒塌院墙,残破的小院子里面到处是荒草,蚊虫乱舞,谢九云功夫很高,但是对于这些蚊虫也是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徒劳的挥舞着剑花,剑上裹挟着厚厚的一层蚊虫尸体。 见济海还是不搭理她,便生起了火堆,然后在火堆上烤起了兔子肉,不时的把串着肉的木棍往济海面前晃晃,笑着道,“你闻闻,这兔子肉它不香吗? 你为什么就不吃一口呢? 你们这些和尚果然和寂照庵那些尼姑是一样的,嘴上说着不杀生,可是呢,回过头拿剑杀人,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阿弥陀佛,” 济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毕竟这事关他佛门的声誉,他不能不说两句,“寂照庵恃强凌弱,好勇斗狠,岂可与我白云大庙相提并论。” 谢九云见他开口,很是高兴地道,“那你就没有吃过肉吗?” 济海道,“小僧在没出家之前是吃过肉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要坐在这里呢?” 谢九云好奇的问。 济海道,“这里是小僧的家,小僧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谢九云很是诧异的道,“这里是你家? 哎,都破的不成样子了。” 见济海还是不肯接她手里的烤肉,便自顾自放在自己嘴里狠咬了一口,用很大的力气咀嚼着,嘴里还不时的咕哝着好吃。 济海站起身,看着面前枝繁叶茂的一棵桃树道,“这是小僧父母成亲时候栽种的,比小僧年龄还要大呢。” “原来你是想爹娘了,” 谢九云一边一边道,“不过,你比我好,你好歹记得爹娘的样子,我连爹娘都没见过,自小便被师父收养。 不过呢,我是川州人没错了,我师父就是在川州抱回的我。” 济海道,“如果没有见过,就不会想念。” “也对,” 谢九云笑嘻嘻的道,“人呢,最怕的就是出现念想,一旦有了念想,就会非常的难受。 没见过我父母倒是好事了。” 济海合十,低头不语。 谢九云又接着道,“你真的不饿吗?” “小僧有吃的。” 济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番薯,背着身子,咬的嘎嘣响亮。 “喂,傻瓜,你怎么不知道烤一下? 你没吃过烤番薯吗?” 谢九云夺了他手里的番薯,递过去一把果子,笑着道,“你先吃这个吧,我给你烤番薯,这些番人的东西,我也是在三和第一次见,我们川州就没有。” “多谢。” 济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红果子了。 突然,周边出现了“咕咕”的响亮的鸟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响亮。 谢九云道,“这不是真正的鸟叫,是人吹出来的,声音里真气鼓荡,显然还是五品高手,而且离这里不远,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动,我去看看是什么人搞鬼。” “姑娘留步,”济海道,“姑娘说的不错,这确实不是鸟叫,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谢九云诧异的道,“我是猜的,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济海笑着道,“姑娘还是不要多问了。” 三长两短的鸟叫声是三和官兵独有的联络方式,这种军中的隐秘,他自然不会透漏给谢九云。 他只是好奇三和官兵怎么会来松阳,难道是来找自己的不成? 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大可能,自己不是官兵,只是随着民夫来施粥、超度的,在军中并无实际作用。 “哼,” 谢九云没好气的道,“要是叛军,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肯定想办法藏起来了,哪里有时间和我说话。 看你这么胸有成竹,肯定是三和兵了。” “姑娘果然聪慧。” 济海侧耳,又听见了好几声鸟叫,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发出来的。 他终究忍不住走出院子,对着漆黑的林中吼了一嗓子,声震山林。 “喂,你这是什么功夫?” 谢九云捂着耳朵道,“让人好生不舒服,功夫比你差的,肯定能被你震出内伤。 哇,你还说不杀生呢,你看看这只鸟。” 谢九云走到一棵大树底下,捡起一只一动不动的小鸟,质问济海。 “阿弥陀佛,” 济海脸上一红,从谢九云手上接过小鸟,放在手心,笑着道,“它只是昏厥了过去,马上又能活蹦乱跳了。” 话音刚落,手心的小鸟悠悠转醒,眼轱辘一转,刚刚振翅展飞,噗通一声脑袋扎在地上,愣了好长一会,才再次扑棱翅膀,没入了森林中。 “拉嗓子的功夫,练到最厉害处会怎么样?” 谢九云好奇的问。 济海摇头道,“我不知道。” 和王爷也没说。 但是,和王爷说过有人把跟狮吼功相近的蛤蟆功练到极致后,打遍天下少有敌手。 “有人过来了。” 谢九云正要拔剑,济海的手放在了她的剑鞘上,笑着道,“姑娘且慢。” 谢九云的手被他碰触到了,俏脸一红,直接低下了头。 “和尚?” 黑暗中有人声音道。 “王坨子,你过来吧。” 和尚觉得喊人绰号有点侮辱人,但是他又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这样喊了。 “娘的,吓死我了,也就老子胆子大,敢过来,” 王坨子瞅了一眼谢九云,看向和尚,嬉皮笑脸的道,“不过,这天下间,除了你,估计没人会狮吼功了,耳朵疼死我了。” 济海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王坨子道,“潘多那家伙消息真好使,说蒋侃在什么叫娘娘岙的岛上,我跟着张勉的大船一路从南边过来,用那些洋鬼子的大炮,把蒋侃的大船逼到了岸上。 要不是王爷要留活口,早就给他们一个个射成刺猬了,这会不知不觉就追到了松阳。 一个个都往老林子里钻,也不好找人。” 济海合十道,“阿弥陀佛。” “别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了,说的好像你没见过死人似得。” 王坨子没好气地道。 “小兄弟,你放心,我帮你一起找人。” 谢九云见济海吃瘪,由衷的高兴,对着王坨子也是和颜悦色。 章节目录 227、借银子 王坨子嘿嘿笑道,“这是我三和官兵的事,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马上要是被划成军事禁地,到时候你想走恐怕也不成了。” 他对叶秋和瞎子几乎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日你个仙人板板!” 呛啷一声,谢九云的剑出鞘,王坨子吓得往后躲开了老远。 “姑娘海涵,他就是这个性子,并无恶意。” 济海冲着王坨子点点头后转身就走了。 谢九云瞪了一眼王坨子,气鼓鼓的追上了济海。 张勉等人在紧锣密鼓的在搜寻蒋侃与乌林,善琦等人也没闲着,自从多了岳州和洪州,他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岳州和洪州虽然经历了连年战乱,但是两地的人口加在一起依然有一千多万! 以前为人丁稀少发愁,现在为人多睡不着觉。 这些人都是要吃饭的! 一旦没饭吃,离再次造反就又不远了! 林逸抱着茶盏,看着一众愁眉苦脸的老头子,笑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球,慢慢来,不着急的。” “王爷,” 善琦终究说不出王爷英明的话来。 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清了清嗓子道,“按照王爷的意思,眼前岳州、洪州休养生息,倒是无不可,但是这粮食、银子愈发不够了,下官亲自去了梁家、王家,他们没有再继续借银子的意思。” “找杜三河借去,” 林逸笑着道,“效忠于本王,光靠嘴上说的吗? 否则的话,本王可其为待价而沽,首鼠两端。” “是。” 善琦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应了。 反正和王爷动动嘴,他们跑断腿。 林逸又道,“本王说免赋税是免了百姓的近两年田亩税,可没说免商贾的税,白云城的这帮子王八蛋是不是能去的都去了? 给他们免税他们也不会给百姓实惠,所以啊,商贾的税该怎么收还得怎么收。 还有,就是本王修了这么多路,这路不能白走,得设钞关,哪怕是进士、举人一样收,具体怎么收,你们自己商讨一下,既不能多收,也不能少收,便宜了他们。” “下官回头就去办!” 善琦激动的眼泪水差点出来了。 这位和王爷的脑袋终于开窍了,不再搞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藏富于民”。 林逸叹气道,“实在不凑手,就让黄四方挪挪窝吧,南州丰饶之地,富得流油,不能由着他继续祸害了,多少留点家底,也好接济一下咱们。” 眼前情势如此,他也没有必要照顾朝廷的颜面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王爷说的是,” 何吉祥大声道,“下官立马就飞鸽传书与沈初!” 三和一万多大军就走南州,眼前直接赶走黄四方与赵立春最好,省的日后麻烦。 林逸点点头道,“等南州平定了,想办法把庆王和渭源郡王这些老东西请回来,他们手里可有的是钱。 钱在他们手里只是个数字,不能让他们给浪费了,浪费可耻,放本王手里可是钱生钱。” 善琦道,“王爷,下官还有一事未禀报,洪州的贵戚不少已经回去了,据袁步生来信说,他们想要回原本的田地。” “怎么不美死他们?” 林逸冷哼道,“能让他们回去,发还宅邸,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明着告诉他们,他们只有孝敬本王的义务,没有跟本王讨价还价的权利。 还是严格按照人头算,每人不得超过五亩地。 跟袁步生和周九龄说,他们给别人面子,乱了法纪,本王就不会给他们面子。” “是!” 众人异口同声的应了。 林逸等他们退下去后,望了望落下山的太阳,走出了屋子,继而由着院子走到了大门口。 方皮拿着一瓶酒盘坐在门口,时不时的抿上一口。 林逸揶揄道,“天天只知道喝酒,难怪功夫不长进。 你看看洪安喝酒吗?” 方皮低着头道,“她不喝。” 林逸道,“人家不喝酒,功夫就比你好。 崔耿仁喝酒吗?” 方皮道,“他喝酒,喝的比我还多。” 林逸道,“人家武功好,才有脸喝酒,你武功不好喝什么酒,哪里来的脸喝酒?” 方皮不服气道,“和尚他不喝酒,功夫也不好。” 林逸没好气的道,“人家知道自己功夫不好才不喝酒的,你也多跟着学学。 少花酒钱,想办法存钱,以后好娶个媳妇,瞧瞧本王这真是操心劳累的命,真让你们这些崽子给气死了。” 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明月和紫霞掩着笑着跟了上去。 受了打击的方皮幽怨的看着崔耿仁道,“你不仗义,王爷来了你也不说。” 崔耿仁见林逸走远了把酒壶从怀里掏出来,笑嘻嘻的道,“说了也晚了啊,你根本没机会藏。 我刚才看见总管朝我瞪眼了,吓死了,看来以后不能在这喝酒了。” 方皮朝着崔耿仁伸手道,“拿过来!” “干嘛?” 崔耿仁不解的道。 方皮道,“你忘记了,说好今天还钱的,过几天瞎子就要回来了,我还得还他钱的。” 崔耿仁涨红着脸道,“再有几天我哥哥就要发月钱了,还能差你的?” 他哥俩倒不是吃穷的,纯属的因为喝穷的。 现在粮食紧张,酒价都不自觉的上来了不少。 方皮赌气道,“哼,说话不算话。” 崔耿仁讪笑道,“要不咱俩找洪安借一点? 她一个姑娘又没花钱地方,听说捕快的月钱也很多的。” “要是敢欺负她,我非打死你俩这小王八蛋,本事没有,算计人倒是挺厉害的。” 方皮与崔耿仁循着声音回过头,看到站在门槛上的文昭仪吓得魂飞魄散,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洪总管打人基本都是皮肉伤,偶尔吐吐血,也没什么大碍,养些日子就能照样活蹦乱跳。 文昭仪打人皮肉完好,但是五脏六腑跟绞碎似得疼,没有一两个月别想着好。 和王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宁得罪总管别得罪文昭仪。 文昭仪冷哼一声,拉着手里的小姑娘出了大门。 方皮与崔耿仁这才敢大口喘气。 章节目录 228、傻事 然后互相叹气,他们都是一个想法,做门子越来越没前途了。 许多人自从成了和王府的常客后,进门都不再给他们钱了,因为没必要给。 而进门的生客,基本就没有,生人早就混成了熟人。 两人现在的进项只有那么点月钱。 方皮道,“要不咱俩也去进卫所吧? 每个月有月钱不说,打仗的时候还有缴获和补贴,比现在强太多了。 我决定了,等会就去找麻统领。” 崔耿仁道,“光和麻统领说有什么用,还得沈大人要你才行啊。 太麻烦了,你啊,还是在这里躺着吧。 再说,你功夫不长进,去了也是拖累,你是不知道,打仗时候要爬城墙,老高了,你这样的爬不上去。” 方皮愁眉苦脸道,“那倒也是,还是在这里舒服,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多舒服啊。” “所以啊,” 崔耿仁笑着道,“以后这守大门的重要责任就交给你了,哥哥就不陪你了。” 方皮皱眉道,“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你能去哪里?” 崔耿仁笑着道,“我早就跟麻统领和沈大人申请去卫所了,这才知道有多麻烦,又是填表,又是考试,你呢,就安心在这里吧,等哥哥我发财了,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嘿,有你这么办事的嘛!” 方皮腾的站起身,不高兴地道,“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崔耿仁道,“现在不正跟你说吗? 我是六品了,去战场上还能有点用处,承蒙沈大人看得起,让我去做他的贴身侍卫!” “哼!” 方皮气的转过身不再搭理崔耿仁。 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现在非常的心痛。 眼前不止他两人缺钱,远在岳州潭城的包奎同样缺钱。 “来潭城后,涨了一两银子,” 包奎坐在岳州布政司衙门的班房里掰着手指头对边上的梁远之道,“现在统共三两银子,养两个老人,四个娃娃,实在是捉襟见肘,这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 哎,有时候感觉吧,实在是对不起你嫂子,从她进门到现在,就没享过福。 你摸着良心说,我这情况还能不能再娶一房小妾?” 刚刚升任为岳州提督学政的梁远之听见他前面的话,感动的不得了,但是猛然又听见后面的话,直接目瞪口呆。 半晌之后,他讪笑道,“包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志向高远。” 都穷成这样了,还想着娶小妾? 谁给你的勇气? 但是,又不得不佩服包奎。 总领岳州军务,如果真想要钱,送银子的肯定会踏破门槛,不会缺银子。 眼前却是毫毛不犯,俭可养廉。 包奎接着道叹气道,“老婆孩子不在身边,这慢慢长夜,身边要是有个人多好。 不然我这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心情不好,做事也是提不起精神,到时候要是辜负了王爷的重托,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包将军,” 坐在旁边未曾说过话的曹小环,突然笑着道,“包大人,何必如此悲伤秋月,童金花在潭城又新开了一处青楼,你何必不去捧个场?” “我可捧不起,随便就得二三两银子” 包奎拿起酒壶自饮自酌道,“我这么穷的人,只能选择洁身自好了。 还是沈初命好,娶个小妾,那是个如花似玉。 可惜啊,朋友妻不可欺。” 曹小环噗呲笑道,“我听和王爷说过,朋友妻可以不客气。” “胡说八道,”包奎白了她一眼后,依依不舍的把酒壶放下,然后站起身,叹气道,“不能喝了,再喝真耽误事,巡夜的时间到了。” 提起案子上的刀,大步出了班房。 曹小环紧随其后。 布政司捕快大多都是新招过来的,大多没有经验,更何况潭城乃是一座千年古城,范围比白云城不知道大了有多少,还是得借助包奎的人马帮着一起巡街。 布政司门口早就候着了一支队伍,各个骑在马上举着火把,最前面的是更夫。 包奎与曹小环各自上了马,包奎大喊一声道,“出发!” 更夫的锣鼓响起来后,队伍开始沿着潭城的大街小巷开始巡逻。 潭城宵禁,无论是商铺还是居民都早早地关了门,此刻到处漆黑一片,马蹄声在安静的大街上也显得格外的响亮。 包奎看了一眼一处米铺上的三和旗,上角残缺,上面老鼠的眼睛都没了,冷哼道,“明天找找这个掌柜的好好聊聊,按照三和律法,故意损坏或者没有正确悬挂三和旗的得罚款。” “这么点小事交给我了,” 曹小环看着不时的打着哈欠的包奎,突然道,“包将军,要不你借我三百人,以后这巡夜的事情就不辛苦你了。” “我倒是这么想呢,” 包奎指着身后的兵丁道,“可是你问问他们同意嘛,又不是傻子,一个月差着五百个铜板呢。 再说当兵还有缴获呢,当捕快有什么,一个月就那三瓜两枣,都不够他们喝酒的。” 曹小环笑着道,“实际上不还是你卫所的人? 月钱怎么会少呢? 我只是暂时借用一阶段,等捕快人手充足了,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按照三和的规矩,正常的捕快要经过三个月才能正常执勤,眼前潭城的捕快们无论是规矩,还是武功都不合格。 包奎摇头道,“你忘记前夜那个江洋大盗了? 奶奶个熊,都七品了,居然还出来做强盗,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总之啊,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事情都有,不得不防。 我呢,跟在你们后面也放心,能帮你拿下。” 曹小环笑着道,“包将军,那你何必不借调两个七品给我?” 包奎没好气的道,“大姐,你想什么呢? 我军中高手就那么几个人,给你了我有什么事,再找你借?” 他主要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曹小环虽是弃妇,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管是捕快还是官兵,不少人都跟哈巴狗似得往跟前凑。 他手底下的高手也是男人,而且还都是单身的男人,万一曹小环使美人计,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章节目录 229、岳父 “包将军也太小心了一些。” 曹小环无奈的摇了摇头。 包奎瞅了一眼曹小环身后的两个捕快,笑着道,“有些人不行,就赶走吧,浪费自己时间,没那个必要,我三和要的可是精锐。” 曹小环笑着道,“现在不行,不代表他们以后不行,我记得明月姑娘说过,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云彩有雨,何必这么早做决定呢。” 包奎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领着队伍饶城一圈,穿街走巷后,一直巡逻到天亮才回到衙门。 一夜无事。 周九龄正在院子里打拳,看到她们后拱手道,“二位辛苦了。” 包奎拱手道,“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为和王爷效力。” 何吉祥之前再三叮嘱过,可以不喜欢周九龄,可以不同意周九龄的意见,但是在面子上务必要恭敬。 周九龄道,“包将军说的是。” 包奎道,“大人,您要是要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在所不辞。” “包将军,” 周九龄笑着道,“老夫还有一事相求,按照和王爷的意思,岳州须得加紧种植这土豆和番薯,保证百姓入冬不饿肚子,老夫这些日子准备启程去西洛城、白洋城去看看,让这百姓加紧种植。 这沿途不是很太平,还望包将军派人相送。” 他自己唯一能调动的是衙役捕快,但是,那些人都是三脚猫功夫,他信任不过,好不容易出了虎穴,再入狼窝,就没得哭了。 还是想让包奎从军中挑选好手,一路护送,这样自己就自不必那么提心吊胆了。 当然,如果不是善琦逼迫的太甚,他恨不得整日在布政司衙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才安全! 包奎笑着道,“多大个事,余三。” “大人!” 一个粗犷的大汉应声而出。 包奎道,“周大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带上五十名兄弟,紧随大人身后,务必保证周大人的安全。 大人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提脑袋回来吧。” 余三高声道,“是!” 包奎这才点点头,打着哈欠回后衙睡觉。 周九龄冲着余三高兴地道,“那就有老小哥了。” 他知道这余三可是七品巅峰! 自己这一路上肯定是安枕无忧了。 余三面无表情的道,“大人客气了,为大人效力,是卑职荣幸。” 岳州的番薯刚插上,白云城的番薯已经开始收获。 按照布政司的要求,每家每户至少要有五百斤的收成。 许多人舍不得用自己家的熟地,便在山坡上,河滩上,林子里,见缝插针种上一点。 令他们意想不到是,这玩意的收成真是厉害啊! 已经身为五万官兵和民兵总教头的孙邑,也不得不被老娘拉回家收番薯。 明日是交公粮的最后一日了,再不抓紧,布政司就得罚他们五十个铜板。 “交公粮不就是一百斤番薯嘛,” 孙邑一边用铁锹挖土一边抱怨道,“你们前些日子收的,估计一千斤都有了,这会着急忙慌的干啥?” 孙邑老娘没好气的道,“还不全是给了你那老岳父。” “岳父?” 孙邑一脸发懵,他连媳妇都没有,从哪里来的岳父? 但是瞧老娘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失忆过或者睡过头了,自己有老婆自己都不知道? “将屠户,” 孙渡笑着道,“他是供应商,得交一千五百斤番薯或者土豆,可今年啥都没种,轮到交公粮傻眼了,不但得罚款,还要取消供应商资格。 他现在急的跳脚,花钱都没地方买。” 孙邑道,“将屠户怎么成我老岳父了?” 将屠户他熟啊! 这王八蛋,他骂起来跟骂孙子似得! 谁让他跟猪肉荣关系更好呢,毕竟是老街坊了。 孙老太太道,“他家将桢,我瞅着好长时间了,真是个好姑娘。” “不是,人家同意吗?” 孙邑哭笑不得,“这就成了岳父了?” 孙老太太道,“这事还真说不准,毕竟刘铎也去提亲了,按照家底,他比咱们家强多了。 不过,将屠户没拒绝,这比什么都强。 你自己加把劲,都在衙门里,经常见面,你也殷勤一点。” 孙夏笑嘻嘻道,“哥,我也喜欢将桢姐姐,她做我嫂子最好了。” “有你什么事? 少掺和,” 孙邑把手中的铁锹插在泥土里,无奈道,“我的事你们少管。” 他与将桢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多尴尬啊? “哎,你回来啊!” 孙邑老娘无论怎么喊,孙邑都没有回头。 太阳闷热。 将屠户的肉一早就卖了个干净,此刻躺在椅子上,抱着茶壶哼起了小曲。 他真是养了个好闺女,这提亲的都快踏破了门槛。 不过,最中意的还是刘铎家和孙渡家,刘家的家底厚,孙家的儿子有出息,毕竟那是教头,几万官兵都喊他一声师父,出去了很有场面的! 这两家,他眼前举棋不定。 回过头对着他婆娘道,“你说这两家是哪家好?” 他婆娘把手中的抹布扔到他脸上,没好气的道,“少做春秋大梦了。 到处跟你说别送学堂,你非不听,现在倒好,自己有主见的好,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你说哪家好,她不同意有什么用?” 她姑娘现在是捕快呢,她们想强迫都强迫不来。 “这还真是,” 将屠户皱眉道,“要不你明天去女监探探口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婚不嫁惹出笑话,不能再拖了。” 他婆娘道,“为啥你不去?” 将屠户讪笑道,“她得见我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看我跟看仇人似得,你说老子哪里对不起她了? 老子这心啊,寒啊。” 他去女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闺女都不肯出来见她。 即使偶尔在大街上遇到,他闺女都不肯搭理他一句。 想追上去,他闺女刚刚迈入四品,腿茬子跑的快,想追都没法追。 “那是你活该,” 他婆娘噗呲笑道,“以前给她提的都是什么人家? 没一个能入眼的。” 将屠户讪笑。 那是因为他以前还没抖起来。 章节目录 230、择婿 如今闺女出息,他又身为三和供应商,历次出征皆有斩获,别看现在肉铺的门头还是这么小,可是已经略有浮财。 他婆娘见他不说话,愈发得意道,“要我说,还是刘家好,毕竟家底子在那放着呢。 何况刘阚那孩子可以说咱看着长大的,跟闺女年岁差不离的,知根知底。 孙家这外来户,那家老太太,我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那孙崇德年岁上也比闺女大了不少呢。” “你懂什么?” 将屠户反呛道,“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这是老话,不能光看这刘家的家底,还是得看人品。 这孙家虽然小门小户,可这孙崇德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人品?” 他婆娘奚落道,“你忘记孙崇德那小王八蛋是怎么骂你的了? 你还想着找人家做女婿?” 将屠户涨红着脸道,“那是误会! 你看看他现在还敢对老子这样不!” “行,误会。” 他婆娘见他面红耳赤,一副随时暴起打人的样子,终究不敢再继续揶揄下去,否则挨顿揍不划算。 她是生意人,还是挺会算账的。 将屠户又接着道,“你啊,就是眼皮子浅,这阚仔呢,跟他老子不一样,秉性好的很,可是呢,这孩子心气高,依这种性子下去,指不定娶谁谁守寡呢。” 他婆娘好奇的道,“这话怎么说?” 将屠户抿了一口茶后,笑着道,“这孩子年轻,太冲动,打仗不要命,跟没脑子似得,使劲往前冲,真怕他哪天把自己小命给交代了。” “愣头青?” “那可不是,” 将屠户叹气道,“阚仔的性子要是能定下来,我还真不看上孙崇德这王八蛋。” 他婆娘吧摆手道,“咱也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去探探姑娘口气,不然咱说再多都没用。” 然后望了望天空毒辣的太阳,依然不顾炎热往女监的方向去了。 三和大军出征后,俘虏了许多叛军,首恶已经诛杀,剩下的一部分还在劳改。 可是男监的地方毕竟有限,只能分流一部分到女监。 依靠着女监二十多个女捕快,管理着男女五百多个犯人,压力可想而知。 “向由转.....” “起步走......” “立正......” 随着将桢的口令,犯人们都跟着做动作,有些做错了的,将桢就毫不客气的一鞭子甩了过去。 开始的时候,她还心软过,舍不得下鞭子,但是,陈心洛和她说过,这些人中许多都沾过老人和婴孩的血,实乃穷凶极恶之辈。 对待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因为铁器紧张,这些人都是没有上镣铐的,必须用权威压服他们,不能给他们一点反抗的勇气,否则一旦串联暴动,不是小小女监的几十名捕快可以制服的。 “齐蒙,你分不清左右嘛!” 将桢朝着一个穿着灰布衣的大汉甩了一鞭子。 “到!” 叫齐蒙的大汉忍着痛大喊道。 如果不应声,他会被打的更惨。 这是经过惨痛教训培养出来的下意识。 他走南闯北,什么样州府的监牢都是见识过的,唯独三和这样的监狱是他第一次见! 让他怀疑,他这到底是在坐牢,还是在当兵! 甚至纪律上比军营还要严格! “报数!” 将桢又接着大声道。 “1!” 一个高大个立马开始报数。 “2!” “......” “15....” 随着报的数字越高,犯人们都愈发慌张。 毕竟许多人没上过学堂,大字不识一个,让他们数数真的是难为他们了,特别是在过百的情况下。 一旦报错了,是真的要挨打的! 与监狱白墙上“团结,有爱”的标语完全不符合。 导致许多人一开始就想办法蒙混过关,为了抢占前一百的位置,开始大打出手。 但是,没什么用处,毕竟站在什么位置,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因为是按照高矮排队的,高个子都占了便宜。 不过,好在这种混乱没用持续多久,时间一长,大家都学会了占固定位置,记住了固定的数值。 唯一可怕的是,随时会进来新的狱友,打破原有固定的队列,每当这个时候哀声遍野。 “505!” 最后报数的是一个小个子,他大声喊完后,浑身都湿透了。 将桢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立正,对着周寻大声道,“报告,应到505人,实到35人,请指示!” 周寻面无表情的道,“起步跑!” 犯人们小跑朝着大门去,再次开始了劳改的一天。 据说今天需要下水搭桥。 一想到水中的蚂蟥,许多人都不禁头皮发麻。 将桢老娘站在女监门口,看着喊着口号突然跑出大门的犯人们,被猛地吓了一跳,退后到墙边站着了。 然后,她看到了周寻,然后是洪安,等闺女出来的时候,她赶忙挥手道,“这呢,这呢。” “忙着呢,回头跟你说。” 将桢从她身边小跑了过去。 她只能望着长长的队伍气的跺脚。 她这闺女的翅膀果然是越来越硬了。 烈日炎炎,林逸像去年夏天一样,一大早就上山避暑,此刻躺在竹床上,感受着上顶上的习习凉风,不时的打着哈欠,可是真躺下了又睡不着。 “王爷,” 何吉祥弓着身子道,“张勉飞鸽传书,说抓到乌林和蒋侃了。” 林逸高兴地道,“那是好事啊,赶紧送回来,务必要让他们感受一下本王宽广的胸怀。” “是,” 何吉祥又接着道,“张勉提议让纪卓总领南州军务。” 林逸问,“黄四方和赵立春还在南州?” 何吉祥笑着道,“笑着道,如果不出意外,二人此刻已经向北逃窜了。” “纪卓?” 林逸笑着道,“我记得这个人是张勉身边的?” 何吉祥点头道,“正是。” 林逸道,“在安康城的时候我就见过这个人,是个能干的,南州交给他,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吉祥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可这毕竟是张勉的人。” 林逸道,“除了纪卓,还能有合适的? 难道让陈心洛和沈初去?” 何吉祥道,“老夫明白了。” 陈心洛和沈初都是需要坐镇三和的。 三和眼前确实是无多少人可用。 章节目录 231、你是谁 更严格来说是值得信任的可用之人。 如果不值得信任,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用。 一直被父母闹腾的头疼的将桢,突然看到自己面前的调令,高兴地无以复加。 一是因为自己升任为岳州府衙总捕头,升职加薪,肯定是好事。 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三和,家里的事情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你要去南州?” 将屠户看闺女主动回家,本来高兴地很,可是突然听说闺女要去南州,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个女仔,去那么远干嘛!” 将桢老娘跳脚道,“你这愈发反了天了。” 将桢把面前的调令拍在桌子上,笑嘻嘻的道,“看清楚了,这可是布政司的印章,善大人发话了,我敢不去吗?” 将屠户冷哼道,“别拿这种话糊弄老子,你要是真不想去,老子去找善琦或者陈心洛,我就不信,他们不讲道理了。” 将桢吓得慌忙拦住他道,“你找什么找啊。” 她担心她老子真的布去政司衙门找善琦或者陈心洛,以自己对衙门的了解,他们说不定会答应的! 将屠户道,“你跑那么远,我不找他们找谁去?” “看看,认真看看,” 将桢恨不得把调令糊在她老子那张满脸横肉的大脸上,“总捕快,我升总捕快了! 以后这岳州一地治安,皆是我一人说了算,你说威风不威风?” 将桢老娘道,“那又怎么样,你也只是个女仔。” “哎,”将桢揽着她老娘的肩膀,叹气道,“你不是想我找个好人家嘛,你想想我这都做了总捕快了,是不是能配的上更好的人家了? 什么刘家啊,孙家啊,都让他们靠边站就是了。” 将屠户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他娘的说的好像挺在理的。” 他有点心动了。 闺女要是成了南州府衙总捕头,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在南州横着走? 想想还挺让人激动的! 将桢高兴地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将屠户笑着道,“年轻会你老子我也是去过南州府城庆元城的,那可是真正的大城,城墙又高又大,人又多,卖什么的都有。 说句难听话,咱们白云城跟庆元城简直没法比。” 将桢笑着道,“那是自然,庆元城可是天下雄关,也是天下有数的富裕之地。” 将屠户好奇的道,“不是,你怎么就能做得了这总捕头? 这南州还没归咱们三和管吧?” 将桢咳嗽了一声,笑着道,“爹,你再问就是机密了,我可不能跟你说。” “哼,这还没当上官呢,就开始给老子摆谱了,” 将屠户哼唧哼唧道,“别当老子不知道,前些沈初领军出去了,虽然没说去哪里,但是老子现在一猜,肯定是南州了,想不到速度挺快的,这才多长时间,南州就归咱们了。” 说完又是不禁叹气。 这次他没有随军,又错失了一笔横财。 将桢笑而不语。 她出任南州总捕头的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三日后,她随同送补给的民夫,带着家里的虎斑犬往南州就任。 她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遇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总要问一问,走一走,看一看。 不过这种新鲜感,也没坚持多长时间。 夏季雨水多,风追着雨,雨赶着风,很少有晴朗的日子。 三和境内道路通畅,下雨并不影响赶路,但是一进入南州,道路泥泞湿滑,走一路歇一路,无论是人还是牲口,都跟着遭了不少罪。 大家这会才真切的感受到三和的好。 一路遇到不少返程的民夫,得到的消息是,贼首黄四方与赵立春不等三和大军进庆元城,就已经提前跑了。 所有人都没有多大的惊诧,觉得本当如此。 沈初与张勉坐在布政司衙门的大堂上,面对面坐着,潘多走进来把手上的纸条交给了张勉。 张勉看完递给了沈初。 沈初对着张勉身后站着的纪卓笑着道,“恭喜了,王爷让你统领南州军务,以后得喊你纪将军了。” 纪卓朝着张勉和沈初拜了拜道,“多谢二位将军提携。” 沈初笑着道,“在下何等何能提携与你,这是王爷的恩典。” 纪卓闻言后,噗通朝着南面跪下,大喊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自当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经历的多了,见识的也多了,这些礼节已经无师自通。 “起来吧,” 沈初笑着道,“想必王爷一定会很欣慰。 过些日子将桢就要来了,你二人相互扶持,务必保这南州安定。” 张勉皱眉道,“这女子年龄太小了一些,陈心洛为何不从男捕快中择一人过来?” 随便找一个人过来都比这将桢强吧? 沈初笑着道,“张大人,你难道忘记了,因为与当地人言语不通,我等闹出了多少笑话? 这将桢既懂三和话,又通南州话,再加上识文断字,通晓三和律法,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张勉这才点点头道,“还是陈心洛考虑的周全,难怪他也会让汪旭去了洪州,我记得汪旭本是洪州人?” 沈初笑道,“虽然他父母乃是洪州人,但是,他自小却在安康城长大,只听得懂洪州话,不会说,总比一窍不通的好。” “这倒是,” 张勉只能感慨多掌握一门语言是多么重要,“沈大人,这乌林和蒋侃,你是否要见上一面?” 沈初摇头道,“不见了吧,直接带他们回三和。”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奔波,将桢终于看到了庆元城高大的城墙,阳光洒在斑驳的青砖上,给人以岁月的沧桑。 真如她爹爹所说,论气势,白云城真比不上。 城门口往来行人、车辆络绎不绝,城墙的边上还有不少人在排队领粥,她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喂,和尚!” 她骑在马上不停的朝着正在和尚挥手,到近前后,直接下马,朝着和尚跑过去。 “阿弥陀佛,” 和尚看到将桢后,双手合十道,“你来了。” 将桢正要应话,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敌意,偏过头,发现和尚旁边居然站着一个明艳的女子。 “你是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ps:下午有点事情,提前更新,晚上没了哈....包涵,包涵..... 章节目录 232、故人 谢九云傲然道,“在我手里,你撑不过一招,你还要问我是谁吗? 告诉我你是谁,本姑娘心情好的话,还能饶你一命。” 将桢毫不示弱的道,“我乃新任南州布政司总捕头,你功夫再高又怎么样? 你敢对我动手吗? 你又能奈我何?” “你......” 谢九云气的咬牙切齿,她确实不敢动手。 和尚早就叮嘱过她了,自从三和入庆元城,南州便开始实行三和律法,而三和律法极严,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否则除非她师父能亲自来救她,要不然免不了去劳改。 她从三和一路到南州,已经见识过三和律法之严苛,所以,她很是信服和尚的话,一直都是老老实实。 “阿弥陀佛,” 和尚见两人剑拔弩张,一头雾水,只得赶忙道,“这位是谢九云谢姑娘,乃是九品高手。” “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桢不高兴的道,“为什么故意说什么九品? 九品很了不起吗?” 文师父和洪总管这样的大宗师可都是亲自教授过她的! 哦,还有瞎子,居然也是大宗师,她还搂过他肩膀,与他称兄道弟呢? 像叶秋这样的九品她都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偶尔惹她不高兴了,她还敢对着他骂几句呢! 她骄傲了吗? 何况,据她所知,瞎子和叶秋都在庆元城呢! 她完全可以不把这个谢九云放在眼里。 九品? 你有本事,你尽管嚣张! “将姑娘,你误会了,” 和尚赶忙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九云敏感的感觉到和尚对待自己与眼前这姑娘的态度差距。 对自己动不动就是“小僧”。 而对这个姑娘就变成了“我”。 她能不生气嘛! “谢姑娘,小僧.....” “哼!” 谢九云气的转身就走了。 “谢姑娘......” 和尚喊了两句,便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将桢噗呲笑道,“和尚,你最近犯了桃花运。” 和尚不解的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将桢笑了笑从旁边的民夫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城门口朝着两边的官兵亮了亮手里的黄花梨令牌,慢慢悠悠的进了城。 在一名民夫的引路下,在庆元城布政司衙门驻马。 门口两边官兵都是认识将桢的,见她过来,笑着道,“将捕快,你可算是来了,昨日沈头还跟我们念叨您呢。” “谢谢二位了。” 将桢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一名官兵,跟着另一名官兵进了衙门。 她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布政司衙门,无论总体格局还是小处雕饰都极有特色,三和的布政司衙门与之相比,可以不客气的说简直就是叫花子住的地方。 至于和王府,不提也罢。 “将桢,你这又长个了?” 离着老远,沈初就打趣道。 “是了,是了,” 张勉紧跟着道,“女大十八变,也愈发漂亮了。” “沈大人,张大人,” 将桢拱手施礼,面无表情的道,“二位还是不要取笑我了。” 她在女监学会的规矩就是上官可以对你开玩笑,但是你对上官绝对不能不认真。 张勉笑着道,“你来了刚好,从即日开始,这南州就交予你与纪卓,我与沈大人将在后日启程回白云城。” 将桢道,“谢二位大人的信任,卑职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沈初道,“叛军在此盘桓的时日不长,南州的形势比岳州和洪州好太多了,不缺粮,不缺人。 但是,也有坏处,世家大族世代盘踞在此,根深叶茂,你与纪卓要是没点本事,反而得受他们的气。” 将桢严肃道,“和王爷说过,只要拳头够硬,就没有说不通的道理,到时候人人都是好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沈初与张勉相视一笑,他们终究没有选错人。 王大海突然跑进来道,“沈大人,张大人,有人求见。” 沈初好奇的道,“谁?” 王大海笑着道,“大人,你还记得和王爷带我等经过庆元城的时候遇到过的门侯与知府吗?” 沈初道,“如何不记得,进城之前,我还让人找过呢,门侯姜毅,知府刘柏先,师爷叫什么来着?” 王大海道,“马颉。” “对,” 王大海笑着道,“这几个王八蛋鬼精的很,叛军没来之前,就提前跑了。 只可惜了乌林,没跑掉,直接让蒋侃给抓住了。” 张勉问,“他们三人一起来的?” 王大海点头应是。 张勉笑着道,“这知府刘柏先的用处说不定乌林还要大。” 沈初道,“那就看乌林识相不识相,他要是不识相,只能让刘柏先顶上了。” 王大海道,“那大人,现在如何安排?” 沈初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忘了一眼张勉。 张勉道,“这等事我不擅长,还是听沈大人安排吧。” 沈初点点头道,“把刘柏先请到乌林、蒋侃那里,记得客气一点,至于马颉和姜毅,就带进来吧。” 王大海迅速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了两个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枯萎,满面风尘。 沈初定眼一看,居然没敢认。 “你是沈统领?” 马颉与姜毅同样没敢认,当年那个小统领,如今成为领军大将,气势自然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沈初笑着道,“姜大人,马师爷,你们没认错,确实是在下。” 然后指着张勉道,“这位是张勉张大人,曾任安康城南门兵马司指挥使,现如今是三和水师提举。” 当然不止管着三和缘海,以后南州的缘海也是张勉说了算。 “久仰久仰!” 姜毅与马颉同时拱手道。 “二位客气了,请坐,”张勉拱手回礼,然后大声道,“来人,上茶!” “多谢。” 两人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抱着茶盏,眼泪差点流下来了。 三和大军出庆元城有十日后,从白云城过来的供应商车队到了。 打头的是猪肉荣,当然也少不了他的死对头将屠户。 “哈哈,这庆元城还是老样子,” 将屠户大笑着道,“看见我闺女没有,也没说来接老子,她现在是总捕头,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 猪肉荣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他见不得将屠户这得意的样子。 章节目录 233、新仇旧恨 二分钟后重新刷新一下哈。 二分钟后重新刷新一下哈。 抱歉,抱歉..... 据海南日报客户端丨记者邱江华 受冷空气影响,12月份以来海南多阴天,部分地区有雨,寒气袭人。根据海南省气象部门发布的消息,海南上周19日~20日,受冷空气补充影响,最低气温中部、北部内 《朕又不想当皇帝》233、新仇旧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234、换工作的方皮 对于南陵王来说,这不但是杀母之仇,同样是奇耻大辱,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林逸有时候挺佩服老七南陵王的忍耐力的,明明恨不得把老八楚王生吞活剥,可当面却依然是有说有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人俨然一副兄恭弟谦的样子。 唯一令他费解的是皇帝老子的态度,被亲儿子亲自戴上了这一顶大帽子,居然还能忍下来! 这完全不符合他老子的人设! 即使是真的虎毒不食子,起码也得小惩一下吧! 居然这么轻轻放过? 一点都不科学! 林逸自己闹不懂,但是也没有把这些事情分享出来让大家帮着分析的打算。 毕竟这种宫闱丑事说出来自己脸上也没光。 “想必两人的间隙颇深。” 善琦无奈,要是别人用这么欠揍的语气说话,他早就开骂了! 但是,对方是和王爷! 他没办法,只能忍着。 更何况,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和王爷的这副做派,一点都不会惊讶,早就习惯了。 林逸道,“总之呢,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这南陵王对楚王恨之入骨,如果让他抓住楚王,一定会杀了的,这点不需要怀疑。 不过话说回来,楚州也早就是被曹大同等人折腾的狼藉一片,楚王现在有本事收拾那个烂摊子吗?” 他可没有南陵王这么好的外公。” 梅静枝简直是梁国好外公的表率! 为了替南陵王争皇位,可谓是不遗余力。 齐鹏拱手道,“王爷说的是,楚王眼前在楚州举步维艰,据在下所知,已经有弃了楚州的意思。” 林逸皱眉道,“弃了楚州,他还能去哪里? 去找老三? 他应该没那么傻,真离开楚州,他就是真正的闲散亲王了,老三要的是助力,不会留这样的无用人。” 齐鹏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了,依在下的想法,如果梅静枝真的领大军进了楚州,楚王只有逃跑这一条路了。” “本王真的想看他成为丧家之犬的样子,” 林逸笑着道,“这家伙实在是人憎鬼嫌。” 齐鹏道,“想必王爷很快就能美梦成真。” 林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头,随即又补充道,“盯紧一点,他的笑话本王是一定要看的。” 太阳落山。 林逸在山上待的舒服,不怎么乐意下山。 但是,天黑之后,山林全部归蚊虫管。 他身为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说话也不怎么好使,该咬他咬他,该叮他叮他,都毫不含糊。 尽管气的咬牙切齿,他也没有丝毫办法,还是得乖乖的下山。 崔耿仁另谋高就之后,王府门子只剩下方皮一个人了,现在弄得连个顶班的都没有,只能整日窝在耳房里,无一点空闲。 一个人没精打采的蹲坐在门槛上,看到林逸回来,站起身懒洋洋的帮着牵了缰绳。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可不行,搞的本王好像虐待你了。” 方皮打着哈欠道,“王爷,要不让崔耿仁回来吧,昨个我一宿没睡,都是我守着大门的。” “那你可真辛苦了,” 林逸毫无形象的蹲坐在方皮的旁边,从口袋里抓出来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你小子功夫不行,做事也不行,就没有自己擅长的了?” 方皮叹气道,“我不想守大门了。” 林逸笑着道,“那你想干嘛? 说吧,本王要是心情好,还能替你安排一下。” “真的?” 方皮眼前一亮。 林逸不耐烦道,“别废话,直接说。” 方皮道,“王爷,我想进卫所,听说去卫所拿钱比较多。” 林逸道,“入卫所? 还是别去了,你这点功夫,不被敌人打死,也得让人笑话死,让你去也是害了你,我还是觉得门子这么有前途的工作比较适合你。” “王爷,” 方皮沮丧的道,“真不行吗?” 林逸笑着道,“等你什么时候入四品的时候,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吧。” 方皮目送着林逸进了府,然后看着满地的瓜子壳,无奈的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卫生。 他刚扫完,发现了抱着胳膊靠在门柱上斜眼看他的麻贵。 “麻统领。”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麻贵冷哼道,“居然敢跟王爷提要求了。” 方皮叹气道,“王爷也没同意。” 麻贵道,“你真不想干门子了?” “是。” 方皮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就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麻贵道,“王爷说了,让你去跟着齐鹏。” “啥?” 方皮疑惑的道,“跟潘多一样当跑腿的?” 麻贵道,“什么意思,你要拒绝吗?” “我......” 方皮苦着脸道,“我要进卫所,跟着齐鹏算怎么回事?” 麻贵转身就走。 “哎,你干嘛?” 方皮一把拉过他的胳膊。 麻贵笑着道,“还能干嘛,我跟王爷回个信,就说你不同意。” 方皮跳脚道,“我能说不同意吗?” 和王爷大度,肯定不会生气。 但是,总管那边是没办法交代的。 根据总管的一贯做派,凡是敢违背和王爷命令的,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麻贵很肯定的道,“好像不能。” 方皮道,“那不就得了! 王爷的话,我肯定得听啊!” 他只是发两句牢骚而已。 其实也怪自己,没事在王爷面前说什么闲话! 麻贵道,“既然同意了,那就跟我走吧。” “那我走了,谁来做门子?” 方皮问。 麻贵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 方皮没办法,只能跟上了他。 两人穿过一条长廊,左拐右拐之后,在齐鹏的小院停下。 麻贵对着坐在院子里的齐鹏拱手道,“你们慢聊,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齐鹏笑着道,“麻统领慢走。” 然后看向方皮。 方皮被齐鹏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王爷让我过来的。” 齐鹏笑着道,“方兄弟,和王爷倒是对你信任的紧。” 方皮大声道,“王爷一直都是信任我的,我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 齐鹏道,“那便好的很,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影子的脚夫了。” “什么是影子?” 方皮好奇的道。 章节目录 235、耳目 齐鹏道,“你想知道?” 方皮点点头道,“当然想知道,树有影子,人有影子,那么影子跟脚夫怎么能搭在一起?” 齐鹏笑着道,“如果告诉了你,就代表着你从此就不会再有退路,你退出的那一天,也就是你死的那天。” 方皮皱眉道,“是王爷让我来的。” 来都来了,还有退路吗? 齐鹏正色道,“影子是王爷的眼睛,是王爷的耳朵,只要是王爷想知道的,就一定想尽办法让王爷知道。” 方皮小心道,“密探?” 他曾经隐隐猜测过齐鹏的身份,但是决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齐鹏一样。 “是,”齐鹏自己滚动着车轮,离着方皮越来越近道,“唯一为难的是,从此以后,方兄弟你就不能再随意说话了,第一件学会的是守口如瓶。 即使是死,也不能透露出我来。 如果我被透露出来了,王爷的耳目就没了。” “我.....” 方皮突然有点紧张,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生和死的问题。 更没有和别人讨论过这么严肃认真的话题。 齐鹏小声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方兄弟应该是知道的。 我隔壁有间厢房,明日起方兄弟就搬进去吧,住上一个月,就像总管和文昭仪闭关一样,一个月不要出门,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方皮不解的道,“为什么? 这样和犯人有什么区别?” 齐鹏道,“在下刚刚说过了,影子的人第一要紧的是学会守口如瓶,方兄弟年轻,自然跳脱了一些,在房里待上一个月也好磨磨性子。 而且,我刚刚也说话了,方兄弟你除非是死了,不然你现在已经没机会反悔了,你还是听我的为好。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称呼我为掌柜的。” “不行。” 方皮摇头道。 “为何?” 齐鹏笑着看向他。 方皮硬着头皮大声道,“和王爷教育过我,做男人要有气概,我不喜欢你,你威胁我也没用的,哪怕是死,我都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齐鹏突然笑了,笑的还很开心。 “你笑什么?” 方皮很生气。 “骨气,” 齐鹏笑着道,“你有骨气,和王爷果然慧眼识珠,有骨气的人是最适合影子的人。” 方皮赌气似的道,“我现在决定退出了,你要杀我吗?” “我不杀你,我也没有杀你的权利,因为你和王府的人,” 齐鹏摇头道,“但是王爷既然让你来了,你要辜负王爷吗?” “行吧,那我明天就搬东西来,” 方皮又接着补充道,“不过你记住了,那是因为咱们王爷!” “记住,喊我掌柜的,”齐鹏说完后,又接着道,“管恩,以后他就跟着你了。” 他身后的仆人俯身道,“知道了,掌柜的。” 方皮不服气的喊了一声掌柜的后,便转身走了。 方皮刚走出大门口便看到了刀疤脸——江仇,抱着剑在那站着,麻贵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言语。 “以后他做门房?” 方皮指着江仇问。 麻贵笑着道,“他不行吗?” “行。” 方皮叹气。 麻贵笑着道,“方皮,你把府里的规矩和他说一说,江仇,你记住了,能来府里,这是王爷的恩德。” “是。” 江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刚刚升为南州总捕头的将桢,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首先就是人手问题,报名的倒是踊跃。 三班衙役虽然表面上是“贱职”,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但是实际上来说却是捞油水的好地方,许多人几辈子都没有当衙役的机会! 只用了一日,便招满了五百人,多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令将桢不满的是,居然没有几个是学过功夫的! 即使学过功夫,也没有一个化劲的! 这令她很失望。 其次是庆元城很大,带着从纪卓手里借过来的二百名官兵,一日一夜都巡逻完。 初来乍到,一切都摸不清头绪,只能依靠庆元城前任门侯姜毅帮着自己。 无奈之下,她倒是想着从白云城的民府里挑选人手来补充三班衙役,在民夫里好话说尽,倒是没有一个同意的! 民夫们不愿意的缘由很简单,一是背井离乡,他们送完货物是要回去的,二是看不上做捕快那点月钱。 纪卓给她捧上一杯茶,安抚道,“你倒是不必这么着急,可以慢慢来。 这里可不是咱们白云城,习惯了就好了。” 将桢抱着茶盏,笑着道,“纪将军,你再借我五百人如何? 今日巡夜,我准备安排分两队人马。” 纪卓笑着道,“将捕头,你放心好了,你眼前只需要想办法把人手补充过来,好好训练就可以,别的事情倒是不需要多操心。 巡夜我自会安排官兵来做。” 将桢道,“纪将军,巡夜本来就是我们捕快的职责。” 她当然不会听纪卓的。 纪卓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巡街,只是说让你缓些日子。” “职责所在,我可不敢疏忽大意。” 将桢把杯子里水喝完后,拿起刀转身就出了府衙。 刚到大门口,便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将屠户。 “爹。” “哎,闺女,你这是又瘦了啊?” 将屠户朝着衙门的院子里张望了一眼道,“是不是那个姓纪的给你气受了? 早就看他不像好人了,不过姑娘,咱也不怕他,回头我去和王爷那告他状去!” “当然不是,人家一直帮着我的,要没有他,我这会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将桢朝着他老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爹,我的事情你别管了,你这批货要是送完了,就尽管回去,阿娘和阿弟在家,你也放心啊?” “有啥不放心的?” 将屠户大声道,“白云城的治安好着呢,还能有谁敢找她们娘俩麻烦? 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这庆元城眼前可乱着呢,昨个夜里听说一伙人把南城的一家子给杀了,可真够狠的。 你虽然是什么劳子总捕快,你也得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让下面的人上,别什么都自己来。” “知道啦,你回吧。” 将桢翻身上马,冲着将屠户摆摆手后,在空旷的大街上策马而去。 章节目录 236、冒充 随后两百骑兵,一抖马缰绳,夹紧战马,紧随其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一阵阵哒哒声,把路边本就不多的行人吓了一跳,纷纷避让。 猪肉荣叹气道,“想不到一个女儿家也有这么样的风光,还真没想到,在和王爷这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是羡慕将桢,不如说是羡慕将屠户,这么一个糊涂蛋子,居然有这么聪明能干的闺女。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将屠户这一次没有一点得意的神色,皱着眉头道,“风光个屁,这都是卫所的兵,她自己手底下一个人没有,真有事情,这些官兵能听她的? 哎,想想就担心啊。” 猪肉荣笑着道,“我看到多麻子了,他也在你闺女后面,他是五品,还能怕谁不成? 来这些日子了,你也知道,这庆元城可不是白云城,想找个化劲的都不容易,安全着呢,不要闲操心。” “多麻子?” 将屠户诧异的道,“我没看到啊?怎么着也该跟老子打个招呼吧?” 多麻子曾经也是他肉铺子里的学徒,只是后来做了民兵,因为功夫不错,又直接进了卫所。 作为学徒,他是经常打骂的,但是不代表他们俩关系就差,他跟刘铎对待韦一山不一样,他拿多麻子是当亲儿子的。 两人的关系如同父子。 猪肉荣翻了个白眼道,“跟你打招呼? 那成什么样子了,你当军纪是闹着玩的?” 三和军纪严明,擅自离队要么挨板子,要么关禁闭,没有一个好受的。 当然最让人难受的还是写检查。 除了年轻一点的在学校上过一年或者两年学,大部分年龄大一点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甚至让他们拿笔照着抄,他们都很难做到,攥着笔一笔一划,十几个字可能要写上一天。 简直是生不如死。 “那倒是也是,” 将屠户一想猪肉荣说的挺有道理的,便没那么多担心了,眉头也开始舒展了起来,“刚刚官兵都戴着头盔,我没仔细看,里面还有谁啊?” 猪肉荣笑着道,“多了去了,卫所里面的人,你还有几个是不认识的? 就刚刚那一会,我都看到了秦宗,岳山、金平、陶应义,好些人呢。 这几个都是好手,论功夫都比你姑娘功夫高。” 将屠户道,“想压服他们很难啊,有什么打不过的,跑起来也肯定比我姑娘快。” 他们不需要打赢对手,只要跑的比他姑娘快就可以了。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按照规矩,捕快培训三个月就可以了,到时候你姑娘手底下不就有自己人手了?” 将屠户依然忧虑道,“到时候四五百号捕快,没一个是化劲的,全靠我姑娘打头阵,她不是更危险?” “横竖你都有话。” 猪肉荣实在是无言以对。 将屠户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猪肉荣道,“我明天就走,你啊,还是留在这里吧,省的你放心不下。” “别啊,” 将屠户叹气道,“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反正左右都帮不上她。” 将桢带着官兵巡街,走到南城门的时候,遇到两队正在对峙的民夫,各个手里拿着刀,互相对骂,大有一言不合就互砍的架势。 将桢过去道,“王小栓,怎么回事? 律法都忘了吗?” 王小栓回过头,见是将桢,嘿嘿笑道,“将捕头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要去报官了,这里有人冒充咱们三和的民夫。” “冒充?” 将桢看向了对面的一行人,各个都穿着灰布短褂,身后一长串套着骡子、牛马的车辆,跟普通的三和民夫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中年人走过来道,“将捕头,你可不能信了他的话,这是故意找茬呢。 我怎么就不是三和人了?” “呸!” 王小栓一个唾沫星子吐过去,大声嚷嚷道,“你是三和人? 老子压根就没见过你!” 中年人更加大声道,“三和这么多人,你每个人都认识?” 将桢跟着点点头道,“是啊,王小栓,咱们三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保证每一个人都认识?” “不是,将捕头,你咋问我呢? 你应该问他啊,问问他是哪家供应商,是送布匹,还是送肉铺,还是粮食?”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三和这么多人我不是全认识,但是每家供应商的人我是一定认识的。” 将桢看向中年人道,“你们这车里拉的是什么?” 中年人不慌不忙的道,“回捕头,我这车里是酒水。” 王小栓道,“三和官兵禁止军中饮酒,这他娘谁不知道啊? 你往这里送酒? 当老子傻子啊!” 中年人面红耳赤道,“老子就不能私卖?” 将桢道,“你们东家是谁?”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官兵已经拔出了刀,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中年人赶忙道,“我们这趟就是凑在一起出来赚零花,补贴家用的! 我也没说我是供应商啊,就是自己走单帮的。” 将桢继续道,“天王盖地虎。” “......” 中年人同他身后的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你他娘的还敢说自己是三和人! 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这句话在三和,就是孩子都知道!” 王小栓哈哈大笑。 “抓起来!” 将桢一声令下,官兵策马朝着对面的人冲过去。 对面的人虽然不缺乏勇气,但是哪里是骑兵的对手,百十号人立马就马给冲散了。 中年人已经带着几个人冲上了两边的房顶。 “想跑?” 王小栓抱着胳膊在边上看热闹,对着旁边的韦一山道,“这帮人真是脑子有病,冒充啥不好,非来冒充民夫? 做流民也挺好的啊。” 韦一山摇头道,“如果他们冒充流民,是没机会入城的。” 如今,所有返回家园的流民都被挡在城门外集中安置,没有经过身份甄别,是不能入城的。 王小栓笑着道,“那倒是也是,你说这些人是什么人? 难道是叛军?” “不是叛军,” 韦一山摇摇头道,“面对强敌,撤退时候也是井然有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章节目录 237、兄弟情深 “也是官兵? 不过不能是咱们三和的兵,” 王小栓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他娘的,这本事也太差了些,居然没有几个是化劲的,出这么点能耐就跟跟人亮刀子,也不嫌丢人。” 他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一个人可以砍他们一群。 “你尽说些废话,” 韦一山白了他一眼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蒋侃的人。” “这么说他们是来营救蒋侃的?” 王小栓一脸不解的道,“蒋侃都被抓了,他们还救什么救,跟送命有什么区别,这也太傻了一些。” 韦一山道,“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抓了,你会来救我吗?” 王小栓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道,“如果能用钱解决的,肯定没问题,但是想让拿命,肯定不行。” “哎,我果然没看错你。” 韦一山叹气道。 刚抬起头,发现冒充三和民夫的人皆被抓了个干净,五花大绑,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南州艳阳高照。 三和阴雨连绵。 林逸站在客厅的门口望着天空掉下来的雨水出神,等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茶水后,又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蒋侃。 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道,“蒋侃?” 蒋侃冷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在下,和王爷身为天潢贵胄,何必与我这样的小人物为难?” “起来说话吧,” 林逸笑着道,“倒不是与你为难,是你与本王为难。” 蒋侃毫不客气的站起身道,“王爷这话当如何说?” 林逸道,“蒋侃,蒋提举,你是聪明人,何必在本王面前装糊涂?” 蒋侃沉吟了一会后道,“王爷,下官已经与善琦大人说了,下官愿意为王爷效力! 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林逸叹气道,“你答应的这么干脆,本王有点怕怕的。” “......” 蒋侃一时间不知道再怎么说话。 答应是错,不答应也是错。 反正呢,怎么样都是他的错! 林逸笑着道,“不过呢,有一点,本王倒是挺欣赏你的,毕竟有一个好弟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傻乎乎的甘冒风险,进庆元城营救你。 哪里像本王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没人性,巴不得本王去死一死。” “不知王爷这话是何意?” 蒋侃心下一凛。 “还能是什么意思?” 林逸毫不遮掩的道,“你弟弟冒充三和的民夫进庆元城救你,然后被抓了。 生怕抓错人了,还再三确认,他确实叫蒋沛,你的亲弟弟。” “王爷开恩!” 蒋侃噗通跪在地上,“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望王爷饶他一命!” “饶了他?” 林逸笑着道,“本王倒是真的想饶了他,毕竟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徒害一条人命,确实没有必要。 但是,本王经过仔细的想了又想,又觉得不合适。 如今我与新登基的皇帝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态势,对你们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死道友不死贫道,人之常情,蒋大人应该能理解吧?” “王爷开恩!” 噗通噗通..... 蒋侃的脑袋砸在地上,一时间鲜血淋漓。 “你们果然兄弟情深,这是极好的,本王还有点小羡慕呢,” 林逸把茶盏交在小喜子的手里后,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道,“不过呢,你不用担心,过几日你们兄弟就能见面了。 当然,也不止你兄弟,我连同你父母,老婆孩子,我都一起送过来。 到时候,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学区房,保证到孩子上学没问题。” 学区房? 蒋侃压根不懂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再次磕头道,“谢王爷恩典!” 家人都在人家的手里,他实在说不出来什么硬气的话。 “明白就好,” 林逸又接着道,“乌林那老东西还是有点顽固不化,你抽空去开导一下他,最好能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 “下官一定尽力。” 蒋侃硬着头皮应了。 谁不知道他和乌林是仇人? 两人见面都恨不得直接打起来! “那便好的很。” 林逸冲着蒋侃摆手道,“你下去歇息吧。” “是。” 蒋侃站起身,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居然不是像开始一样有人押着自己。 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自己该往哪里走? 孙崇德走过来道,“蒋大人,这里请,我送你出去吧。” “多谢。” 蒋侃居然迷迷糊糊的跟着孙崇德走出了和王府的大门。 重见天日,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蒋侃问,“这位兄弟,这是何意?” 孙崇德笑着道,“蒋大人,王爷在西街三十号给你安排了一处宅子,你自己过去便可以了。” 说着递过去一把钥匙和一块银子。 蒋侃一脸不可思议的道,“我自己一个人去?” 没人押着自己,也没人领路? 孙崇德道,“如果蒋大人怕找不到路,在下当然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蒋侃拱手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新任门房还在杵着,孙崇德不得不拍了下他肩膀道,“兄弟去牵两匹马过来。” 他不得不感叹,自从自己离开后,这门房的素质越来越差了,居然没有一点儿眼力劲! 不像自己做门房的时候,眼里全是活。 江仇拉过来两匹马后,他先扬手,等蒋侃上马后,也跟着翻身上马,带头往西街去。 最后在一处宽大的宅子门口停下。 打开房门,蒋侃跟着进去,不解的道,“这里是?” 里面静悄悄的,既没有官兵,也没有捕快,跟自己之前住在布政司衙门的时候截然不同。 孙崇德道,“蒋大人,你先暂等一些日子,想必不需要多长时间,你家里人就能过来了,到时候住在这里是极好的。” “多谢兄弟。” 蒋侃终于想明白了,人家不怕自己跑了! 毕竟自己一家老小都在人家手里。 自己能往哪里去? 孙崇德道,“何必客气,给你的安家银子要是省着点用,应该可以撑到发月钱的时候。” “下官明白。” 蒋侃看着手里的一块银子,苦笑不得。 身为南州水师提举,他什么时候为钱发愁过? 章节目录 238、娶老婆 最可惜的是自己放在大船上的金银珠宝。 那可是自己攒了一辈子的家当! 出南州之前,特意安排人放到大船上的。 被三和囚禁后,不但连船都没了,金银珠宝也不复存在,不用说,肯定全落到了那个传说中“贪财”的和王爷手里。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悲痛欲绝。 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那块银子给扔了。 但是又确实舍不得,如果真如孙崇德所说,以后自己一家老小就靠这一块银子过活,扔了就麻烦了。 “这里请,” 孙崇德推开房门,指着屋子里的陈设道,“蒋大人看看是否满意,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蒋大人也不用多说,反正也不会为你另行添置。” 蒋侃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然后绕着屋子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家具都是自己官船上的,居然给搬到了这里。 抱着希冀的心情,眼睛专往旮旯拐角看,最后还是失望了,他装金银珠宝的箱子没有跟着过来。 自己是注定要重头再来了。 阿呆扛着一个很大的梳妆台进来,大声道,“放哪里啊!” 蒋侃拱手道,“随便放就可以,在下自会整理。” 噗通一声,阿呆直接把梳妆台砸在地上,一边擦汗一边道,“热死我了。” 蒋侃在和王府见过他,知道他是和王爷的亲近人,便陪笑道,“辛苦了,等兄弟改日做东,痛饮一番可好?” “改日?” 阿呆眼前一亮,“是哪一日? 明日还是后日,明日、后日是我值守,肯定不行的,那不如今日吧!” “啊......” 蒋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他娘的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阿呆继续自顾自的道,“先跟你说哈,我不吃川州菜,太辣了些,你是南州人,我也是南州人,咱们就去吃南州菜吧。” 蒋侃一脸茫然的看向孙崇德。 孙崇德拱手道,“那叫劳烦蒋大人破费了。” 蒋侃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带俩人去吃饭了。 来三和这么长时间,他是第一次出门上街。 三和的一切对他来说,既熟悉而又陌生。 比如好好的果脯店,跟南州,跟大梁国别处也没什么差别,但是门口挂着的油纸画就有点怪异了,一只“老鼠”手里举着果脯,旁边写着“赛马会指定果脯”。 甚至旁边的盐铺子也是如此,“川州井盐,天下第一”两个横幅挺正常的,但是旁边同样挂着一个“老鼠”像,上面写着“我为川州带盐”。 刚刚,他还看到了两拨人发生了矛盾,明眼人一看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不管看热闹的人怎么起哄,却没有一个肯动手的,都只是互相一个劲的吐口水、骂架。 “日你先人板板!” “仙人粄不好吃.....” 蒋侃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是说三和野蛮吗? 怎么都是一副读书人的做派? 他很是不理解。 难道囚禁这些日子,世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进入一家酒楼,阿呆径直坐在大堂里,他见没有伙计招呼他,他便大声道,“我今天有钱,有人请客!” 一边说一边指着蒋侃。 孙崇德有点后悔了,不该来的。 跟着阿呆这家伙出来,简直很丢脸啊! 蒋侃同样是一脸苦涩相。 肩上搭着毛巾的伙计段荣没有搭理阿呆,毕竟这呆子的话不能信,他直接看向孙崇德。 孙崇德笑着道,“瞧你这怂样,偶尔赊欠不是很正常嘛,不都还你完了吗?” 段荣笑着道,“崔耿生还欠着一两银子的酒钱呢。” “哎。” 孙崇德叹气。 蒋侃硬着头皮道,“你尽管上酒菜吧,回头一起结了。” 段荣道,“得,这就好说了,点菜吧。” 阿呆兴奋的一连报出了十几个菜,蒋侃手捂着装银子的口袋,心惊胆战。 孙崇德等段荣下去后,看着阿呆道,“你每个月的月钱都去哪里了? 你再能吃,也不至于欠债吧?” 众所知周,和王府侍卫的月钱是非常高的! 不论是卫所官兵还是衙门捕快,都难以望其项背! 甚至一个普通侍卫的月钱抵得上沈初这个卫所军长一年挣的。 他与沈初、包奎这些人从和王府出来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升职是不错,但是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沈初娶个小妾,都是靠以往的积攒。 所以,眼前最有钱的还是阿呆和余小时、麻贵这些人,一个月几十两月钱完全有条件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不明白,这钱怎么就好好地没了? 还落到了借债度日! 阿呆道,“就是没了。” “他的钱可不是花在我们这里了,” 段荣一边布菜一边嬉笑着道,“全部送给了醇香楼的娘们。” “你居然去醇香楼......” 这是孙崇德没有想到的,他痛心疾首道,“你他娘的居然不带上我,枉我对你那么好!” “没钱!” 阿呆抱着猪手一边啃一边道。 段荣嘿嘿笑道,“傻子,你在醇香楼花的钱都够娶好几个婆娘了。” “娶婆娘.....” 阿呆用油乎乎的手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段荣,还是你聪明。” 蒋侃终于确定了。 这货是个傻子! 孙崇德道,“那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阿呆毫不犹豫的道,“我喜欢洪安。” 孙崇德叹气道,“估计洪安不会喜欢你了。” “为什么?” 阿呆不解的道。 孙崇德知道和他解释不清楚,便糊弄道,“你也可以喜欢别人啊,何必非洪安不可?” 阿呆道,“那我就喜欢明月姐姐。” “噗......” 孙崇德嘴里的酒水直接喷在了阿呆的脸上。 “你干嘛喷我.....” 阿呆用衣袖擦了下脸。 “我不是故意的,” 孙崇德小声道,“你也不能喜欢她。” “这又是为什么?” 阿呆接着问。 孙崇德认真的道,“因为王爷会不高兴,王爷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哦,” 阿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那我喜欢孙夏可以吧?” “不行!” 孙崇德咬牙切齿的道,“从此以后,你不准再去我家了。” 他不担心他亲妹子会看上阿呆。 他只担心阿呆会不会在他家里犯浑。 毕竟是个七品,他全家老小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章节目录 239、记住我的名字 “啊.....” 阿呆迷茫的道,“为什么?” 孙崇德没好气地道,“回家问你弟弟去,他知道为什么。” 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只剩下骨头了。 蒋侃结完帐,看着手里的几十个铜板,仰天长叹。 言多必失。 古人诚不欺我。 没事去说什么闲话啊! 结果人家当真了,让自己做东! 林逸看着面前的十几个大箱子,叹气道,“这蒋侃身为水师提举,居然穷成这样,只有十几万两银子。” 与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 洪应端着茶盏过来,笑着道,“王爷,这是希夷派送过来的新茶,你试试怎么样?” “希夷派? 他们有钱啊!” 林逸记得当初在大烛镇,夜锦羽与希夷派发生冲突,希夷派随手就拿出来了好几万! 他当时就感叹黑社会真有钱! 洪应道,“王爷,这是希夷山的一棵千年古茶树,当世只有这一棵,千金难求。” 林逸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然后轻抿一口后道,“好茶啊,让他们以后接着送,本王挺喜欢喝这茶的。” 他从来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只要好茶他都想要,也都想喝。 只有穷人才会二选一。 洪应笑着道,“是,王爷喜欢他们的茶,是他们的福气。” 林逸接着道,“他们希夷派怎么可以这么有钱? 主要靠什么营生?” 善琦拱手道,“这希夷派出自希夷山,在江湖中属于邪魔外道,人人喊打,不过这希夷派世代经营这南州到晋州、凉州的茶路,也算得一方豪富。” 林逸道,“跟你们东痒岛比起来,谁更有钱?” 在他看来,善家也是土豪之家,据说善家老太太一顿饭都要吃掉几十两银子。 他身为藩王,居然都比不了。 善琦笑着道,“王爷说笑了,我善家耕读传家,并不善经营,又如何与希夷派相比?” “看来还是希夷派有钱,”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本王最喜欢与有钱人做朋友,跟他们说,以后在南州,只要他们循规蹈矩,遵守律法,本王罩着他们。” 希夷派是寂照庵的敌人,那等于也是自己的朋友。 善琦道,“王爷英明。” 林逸再次看向齐鹏道,“宫里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老娘和妹妹到底如何了?” 齐鹏道,“皇帝申饬了主张和亲的兵部侍郎秦同,说是有伤国体。” 林逸冷哼道,“算是老大识相,想必他也做了打探,知道了本王的实力,现在也不好惹。 否则啊,就别怪本王不讲兄弟情面,一定让他见识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齐鹏接着道,“在下在三和不止发现了廷卫、暗卫,还看到了六皇子代王的鹧鸪哨,人数比前些日子多了不少。 前些日子,鹧鸪哨伏击了廷卫的在三和的据点,双方死伤十余人,在白云城引得人心惶惶,都以为又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 王爷要是应允,在下就安排剃头去杀了他们。”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不要动他们吧,最好让他们自己狗咬狗一嘴毛。” 齐鹏拱手应是。 和尚返回白云城这天,正赶上白云城的斗狗大赛,夺的桂冠的是川州青犬,所有人都没目光放在了它的身上,而无人关心参赛受伤被抛弃的一条虎斑犬。 它倒在道边,吐着舌头,奄奄一息。 和尚走过去,把它抱在怀里,不时的用手给它渡气。 “你这和尚,可真是心善.....”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传入和尚的耳朵里。 和尚回过头,一个穿着黄绢襦裙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 他淡淡地回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说完抱着虎斑犬,踩着台阶一级又一级的往山上去。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那个女子一直在跟着他。 快到大庙门口的时候,女子忍不住喊道,“喂,和尚。” “姑娘有何指教?” 和尚回过头问道。 “指教谈不上,” 女子背着手走到和尚跟前,围着他来回踱步,上下打量后道,“你挺一般的啊,是如何把我师姐迷得神魂颠倒的?” “师姐?” 和尚一脸不解。 “我的师姐叫谢九云。” 女子笑着道。 “阿弥陀佛,” 和尚点点头道,“原来姑娘是春山城的人。” “哼,” 女子得意的道,“怕不怕?” 和尚道,“小僧为何需要怕?” “......” 女子反而不解了。 她们春山城名声在外,凡是听过春山城这个名字的人都无不瑟瑟发抖! 总之,在江湖传闻中,她们春山城人人都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可止小儿啼哭! “你真的不怕?” 女子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怕。” 和尚回答的非常肯定。 瞎子比他早回来了些时日,哪怕此刻不在庙里,也肯定在白云城,只要施展狮吼功,瞎子就能及时过来,他有什么好怕的? 见女子再无话,又转身踏上了大庙的门口。 “和尚.....” 女子又喊住了他,“你还没问我名字呢?” 和尚哑然失笑道,“那姑娘你贵姓?” 女子笑嘻嘻的道,“你记住了,我叫谢小青,人人都说我比我师姐漂亮,我才是春山城第一美女。” “姑娘说的是。” 和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庙里后,向寺里方丈禀明近日在南州的一些情况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一进门便看到了盘坐在他塌上的瞎子。 “你要炖狗肉吃吗?” 瞎子指着地上躺着的虎斑犬问。 和尚没好气的道,“我不吃肉,你知道的。” 瞎子点点头道,“那你剥了皮,我来吃吧。” 和尚道,“我也不杀生。” 瞎子叹气道,“那我抱回去,让我师父受累一番吧。” “不行!” 和尚斩钉截铁的道,“我想养着它,以后做个伴吧。” 瞎子笑着道,“那还是给我吧,我牵着它,以后让它给我带路。” “也行。” 和尚算是同意了。 大庙里住着和尚道士,道士们是最喜欢吃狗肉的。 他武功低微,道士们不一定会理会他,说不准哪天趁他不注意就给宰杀了。 还是交给瞎子安全,起码在大庙里,还没有几个人敢得罪瞎子。 章节目录 240、自作主张 瞎子蹲下,手掌在虎斑犬身上各处拍了两下,最后在骨关节处停下来,笑着道,“骨折了,难怪起不来身,看来这斗狗也挺凶狠的。” 说完手一按,咔擦一声脆响之后,虎斑犬发出高亢的惨叫声,本能性的从地上弹起,四肢着地,茫然的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阿弥陀佛,” 和尚合十道,“还是你厉害,它现在已经能走了。 斗狗实在有伤天和,王爷要是能禁了,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要是禁了,大家伙闲着没事就会打架,到时候死的会是人,而不是狗。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瞎子朝着虎斑犬招手,虎斑犬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下,吐着舌头对着他的手不停的舔着。 他笑着道,“倒是个伶俐的,放聪明一点,以后少挨点打。” 和尚道,“你为什么要打它?” 瞎子一边抚摸狗头,一边笑着道,“王爷说过,凡是听不懂人话的,都要先教训了再说,这样它们才能长记性。” 和尚争辩道,“王爷说的就不一定是对的,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瞎子侧过头,对着和尚道,“有本事,你去把这话说给总管听。” “你明知道我不敢的。” 和尚怏怏低下了脑袋。 如果让总管听见了,总管肯定会把他当做需要教训的人,因为他居然胆敢听不懂和王爷的“人话”。 瞎子笑着道,“你越来越迷糊了,有时候眼睛瞎了没事,心不能瞎。 心要是瞎,就是真正的废人了。” “我明白了,” 和尚的手同时摸向虎斑犬,“给它起个名字吧。” 瞎子想了想道,“就叫小年吧。” 和尚没好气道,“怎么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俗家的名字叫韩年。 “你又着相了,众生平等,你叫的这个名字,它就叫不得了?” 瞎子揶揄道,“再说,你现在叫济海,谁还得想起来你韩年这个名字?” “那也不行,” 和尚很肯定的道,“这种狗的斑纹和老虎一样,就叫它小虎吧。” 瞎子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又接着道,“给你算了一卦,你最近面犯桃花,风流不假。” 和尚涨红着脸道,“你又是什么意思?” 瞎子笑着道,“这上望着那山高,站在这山把脚跷,羡慕不来啊。” 大笑着出了门,那条虎斑犬看了一眼和尚后,又跟着窜出了屋子。 “没良心的玩意,是我救得你性命的,如今却跟别人跑了。” 和尚摇头叹气。 蒋侃在新宅子里度日如年。 和王府本来是给了一块安家银子的,但是居然一顿饭给吃的只剩下三十多个铜板。 他是大户人家出生,大树底下好乘凉,半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苦,不知道什么叫精打细算过日子,这三十多个铜板,他只用半天时间就用没了。 眼看着就要天黑,晚上不能饿肚子吧? 他便厚着脸皮去布政司衙门找善琦。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口找人借钱! 却想不到善琦只有一句话,布政司衙门也困难,不过好在最后还是答应借他一两银子。 为了这一两银子,他经过了两道手,摁了三个手指印! 银子拿到手的时候,他眼泪水都差点出来了。 他娘的! 太难了!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难过! 这一次,他学机灵了,下馆子都找最便宜的地去。 可惜,居白云城大不易,一两银子也只用了五天。 再次去找善琦,善琦只是一个劲的叹气,表示爱莫能助。 但是,却是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白云城有不少从南州逃难过来的大户,皆是非富即贵之辈,善琦建议他去拜访一下。 他当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虽然眼前他是三和的阶下之囚,但曾经好歹做过水师提举,余威犹在! 用手里最后的几个铜板,从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路边买了两个大馕,用油纸抱起来,提在手里,径直往桑家去。 令人遗憾的是,桑家并没有理会他“好汉当年勇”,他硬着头皮开口,人家也只肯借他五两银子。 想当年,他管着南州水师,这些人踏破他门口,抢着给他送银子,他都是未必肯答应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五两银子到手,他没有勇气再走第二家了。 他请求善琦把自己大船上的伙夫放了出来,虽然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但是自己家做饭,总比天天下馆子省钱吧? 就这样勉强过上了吃上顿有下顿的日子。 如此过了十天。 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家人,父母、正妻、小妾、子女,以及前些日子在庆元城被抓住的弟弟蒋沛。 一家团聚,高兴了没两日。 家里又没米了。 传说中的“月钱”为什么还没有发? 正忐忑不安之时,他被善琦请到了布政司衙门。 他在衙门里看到了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乌林。 他感觉乌林好像又老了! 他与乌林各自拿了三百两银子后,被要求从明日起进白云城的学堂学习。 就这样,他每日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儿子一起开始了正式的上课生涯。 入秋的第一天。 他与乌林终于结束了学业。 两人对着和王爷磕了响头后,乌林从陆路返回庆元城,蒋侃走水路去放鸟岛,再次登上自己的大船,重掌南州水师。 纪卓与将桢站在南门的门口亲自迎接乌林。 重返故地,乌林感慨万千,但是对纪卓和将桢却没有好脸色,只是冷哼一声道,“愣着干嘛,直接回衙门。” 无论是车夫,还是两边的民夫、官兵皆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个肯听他使唤的。 乌林的管家大声呵斥道,“你们都是聋了呀! 咱们大老爷说话都没听见吗?” 所有人还是没有一点动作。 乌林脸色铁青。 纪卓笑了笑,然后摆摆手道,“既然乌大人要回衙休息,就回去吧。” 他的话音一落,载着乌林的马车才缓缓驶动。 纪卓等马车过去后,冷哼道,“看来这是故意不配合了,只能拿来做摆设了。” 将桢道,“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不继续关在白云城,还要放回来给咱们添堵?谢先生,陈先生、卞先生,谁不比他强?” “名分!” 纪卓淡淡地道,“如果和王爷让谢赞、陈德胜这些老先生过来,就等于是和朝廷撕破了脸面。 暗地里怎么都没关系,但是这脸面破了,就不好补了。” 将桢不解的道,“名分就这么重要?” 纪卓笑着道,“比你想象的重要的多。 从现在开始,布政司衙门我就不去了,你安排人把左右各处守好了,不准这位大人随意进出。” 将桢道,“你放心吧,这个我会看牢的。 你不在卫所,你去哪里?” 纪卓点点头道,“永安的卫所兵也太不中用了些,居然轻易让黄四方和赵立春给击破了,南州与永安的交界处肯定不安定,我要带两千人去看看,剩下的一千人就留予你了,记住,万万不可大意。 这乌林可是老狐狸。” 将桢听说纪卓要留一千人给自己,自然高兴地很,拱手道,“多谢纪将军。” 纪卓接着道,“你可认识韦一山?” 将桢笑着道,“一条街上长大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纪卓道,“我的建议是把他拉拢进你手里,这小子聪明的很啊,做你的帮手,也是不错的。” 将桢摇头道,“捕快一个月就这么几个钱,他怎么可能答应?” 纪卓道,“这就要看你手段了,真到了衙门,你倒是能少很多麻烦。” 说完就骑着马慢慢跟上了乌林的车队。 三和的天渐渐凉了,因为正式取消了宵禁,广场愈发热闹了,唱戏的、说书的,一天到晚都不停歇,偶尔到后半夜才散场。 林逸很是欣慰,终于有点夜生活了。 但是,他很少去看。 毕竟走到哪里,面前都跪下一大片,自己落了个没意思,还败了别人的兴致。 什么与民同乐,不存在的! 当然,他还可以去醇香楼,只是他现在穷,凡是想与他发生一毛钱关系的事情,他都是敬而远之。 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月亮似乎也挺不错的,漫漫长夜,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洪应贴心的道,“王爷,你要不继续学会外语?” 林逸左右看看,低声道,“那俩娘们呢?” 洪应笑着道,“放鸟岛的初中学堂明天落成,明月和紫霞都去筹备了。” “真的?” 林逸差点高兴地尖叫出声来,“那赶紧的,本王是一定要好好学习的。” 小喜子不需要洪应使眼色,麻溜的跑了出去,然后又腾腾的跑了回来,沮丧着脸站在林逸面前。 “王爷.....” “人呢?” 林逸朝着小喜子的身后张望,见只有他一个人,很是好奇。 小喜子讪笑道,“明月和紫霞姑娘把那四个洋婆子都带到放鸟岛了,说她们官话都学会了,可以带到放鸟岛做通译。” 林逸道,“居然学会自作主张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章节目录 241、懂事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要不我从别处找几个老师?” 林逸冷哼道,“除了醇香楼,哪里还有?” 他不得不佩服醇香楼的掌柜,真是与时俱进,在不违反三和律法的前提下,还能忽悠到几个与她语言不通的洋婆子去她那里上班! 据说自从多了洋婆子,醇香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宾客盈门。 大部分人都是出于好奇,跟孩子似得,凡是他们没有玩过的,他们都想试试。 剩下一部人是想看看,这洋婆子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深不可测。 林逸真想给她们一人颁发一个友谊奖章,毕竟她们为了促进东西方交流,牺牲太大了。 小喜子道,“王爷,其实王成、梁根这些人家里都是有的。”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别的东西好借,老师是能随便借的?” 洪应忙不迭的点头道,“王爷教训的是。” 林逸叹气道,“听说春山城又过来了一个人?” 小喜子道,“王爷,那女子叫谢九云,长的非常的漂亮,让人眼睛都看直了。” “真的?” 林逸好奇的道,“有多漂亮?” 小喜子道,“只要她走在路上,就没有不回头看她的,刘绊子那老东西,你别看他年龄大了,腿脚不好使,可眼睛毒啊,直接说这白云城的所有女子都被比了下去。” 林逸吞咽了下口水,眼巴巴的道,“这女子如今在何处?” 小喜子道,“在白云大庙。” 林逸好奇的道,“在白云大庙干嘛?难道是上香?” 小喜子道,“她是谢九云的师妹,逼着和尚问她与她师姐谁更漂亮。” “为什么偏偏问和尚? 不来问本王?” 林逸喃喃道,“本王的审美明显比和尚好吧?” 比不了沈初一妻一妾,燕葵生妻妾成群,他也就忍了! 现在连个和尚都比不了了? 小喜子道,“王爷天潢贵胄,岂是她这样的小女子可以高攀的。” 洪应紧跟着道,“王爷,要不小的去把她请过来? 能得王爷的指教,是她天大的福气,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丢不起这个人,” 林逸颓然道,“改天让瞎子给我算一算,看看本王能不能逆天改命!” 为什么命里没有桃花运! 居然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瞎了自己这么好的皮囊和家世了! “王爷头角峥嵘谁敢觑?” 洪应陪笑道,“从荆州来了一支唱大鼓的戏班子,有几个女子身段婀娜,王爷,要不赏她们一点脸面,进府里搭个戏台子?” 林逸摆手道,“算了,咿呀咿呀的,也听不懂,有那功夫,不如好好睡一觉。 方皮跟着齐鹏学的怎么样了?” 洪应道,“这孩子学功夫不行,但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倒是无师自通,何况还有齐鹏提点他,齐鹏还在小的这里夸过他呢。” 林逸问,“现在不在府里?” 他已经记不得多长时间没看到过方皮了。 天天见面有点烦,偶尔不见还有点想。 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啊! 洪应道,“不在,跟着潘多出远门了,恐怕不到年底是回不来的。” “注意盯着点,毛孩子三脚猫功夫,别在外面让人给打死了,” 林逸叹气道,“真打死了,倒是也没什么,关键本王脸上没光啊。” 洪应笑着道,“王爷说的是,小的一定会看紧的,保证不让人打死他。” 小喜子也道,“王爷,那潘多是八品巅峰,当世能拿下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再说,他们是暗地里行事,一般情况下,也招惹不到什么厉害的人物。 还是洪安这孩子懂事,从来不让人操心。” “懂事?” 林逸摇头道,“太懂事的姑娘,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人一直这么乖巧、听话、压抑下去,是会没出息的。” 不知不觉中,他把鲁迅的话顺口说了出来。 洪应道,“王爷,小的没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林逸道,“我不希望她看人脸色行事。 你是她师父,就要教会她如何学会拒绝。” 洪应笑着道,“王爷,我是她的师父,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与她,她也不怕得罪人。” “她敢拒绝你吗?” 林逸问。 洪应讪笑道,“小的说啥这孩子都听。” 林逸道,“给她一点尊重,让她学会什么叫拒绝。” 洪应道,“是。” 林逸又接着道,“于三水儿子叫什么来着?” 小喜子道,“于小春,毕竟是总管调教过的,如今已经入了八品。” 林逸问,“他也跟潘多厮混在了一起?” 小喜子道,“他央求着潘多帮着找暗卫的据点,从南州一路到吴州、永安,见到暗卫的人就杀,如今都不知道杀了有多少了。 要不是潘多拦着,恐怕此刻已经直接杀到了安康城。” “挺斯文的一个伙子,如今倒是变成了暴力肌肉男,看来被打击的不轻,” 林逸想了想道,“让潘多把他找回来,不能再由着他性子来,以后就让他跟着齐鹏吧。” 小喜子笑着道,“是。” 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有点没底。 只怕于小春不肯轻易同意啊! 人家是八品,自己是七品,想以德服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把余小时和崔更生这两个呆子给带上了。 林逸微微合上了眼睛,洪应与小喜子不再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躺到亥时,齐鹏由着管恩推着轮椅进来了。 “王爷,梅静枝破了楚州。” “楚王呢?” 林逸打着哈欠问道。 齐鹏摇头道,“楚王下落不明,不过在下怀疑极可能进了南州,已经安排人在查找,同时给纪卓去信了,让他盯紧一点。” “我记得梅静枝之前在晋州破了吴百顺手下的大将,而雍王和晋王的人马都在晋州,没有与梅将军产生冲突?” 林逸接过小喜子的茶盏抿了一口。 齐鹏道,“梅静枝只占了晋州的南部,与北边的晋王等人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南陵王也是愿意相助雍王进发安康城清君侧。” 林逸道,“把老六代王盯紧了,他要是愿意进安康城,咱们今年就到南州过年。” “王爷的意思是?” 齐鹏不解。 “本王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等情况有点意思的时候,本王就北上意思意思,” 林逸笑着道,“北风偏要逞能力,为作山裙乱剪裁,本王就静观世事起伏,笑看风起云涌。” “王爷英明!” 这一次齐鹏终于听懂了,接着又忧虑道,“王爷,梅静枝破了楚州,离永安、吴州这江南之地就更进了,万一到时候得了这繁华之地,恐怕......” “本王倒是想先下手为强,但是老话又说枪打出头鸟,” 林逸揉着眉头道,“也是很为难啊,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已经在洪州、南州屯兵,咬咬牙真有可能把永安和吴州这样的繁华之地拿到自己手里。 但是,他就怕到时候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别到时候雍王和太子联手来搞自己! 毕竟得了岳州、洪州、南州、永安、吴州,就等于得了大半个天下的财源! 他倒是想让老七做这个出头鸟。 但是,又生怕老七把江南繁华之地搞成一片烂摊子,到时候还得自己帮着擦屁股! 章节目录 242、黄雀在后 齐鹏道,“一切由王爷定夺,在下一定唯命是从。” 林逸摆手道,“本王能能有什么主意,姜还是老的辣,等明早把几个老头子喊过来,一切商量一下吧。 他们主意比本王还要正,应该多听听他们的。” 论玩权谋,他自然比不上那帮子老头子,他们才是“听其言而观其行,观其色而究其实”的高手。 “是,” 齐鹏又接着道,“据在下脚夫打探的消息,雍王和代王的人似乎正在修炼会元功。” “代王和雍王的人在修习会元功?” 林逸诧异的道,“你确定你的人没看错?” 虽然洪应修为大成,已经到了大宗师,但是他始终坚持认为,所谓的会元功就是闹着玩的,毕竟这玩意只是《西游记》里的一个“名词”! 哪里能当真! 也许洪应真的是天纵奇才,自己悟出来的,跟《西游记》没有一点关系。 齐鹏道,“王爷,潘多与管恩亦是受过总管指点的,得总管允许后,在下也让手底下的的脚夫和剃头学了,这些人朝乾夕惕,日进有功,对会元功很是熟悉,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这事无需担心,” 小喜子插话道,“这白云城修习会元功的这么多,可你看看,除了总管亲自调教的几个人,可有谁轻易突破五品了?” 白云城突破五品的,要么是和王府的侍卫,要么是三和官兵或者学校的学生! 齐鹏道,“如果他原本就是五品,修习了会元功,直接破了六品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他可以很自信的说,他比任何人都理解会元功的重要意义! 他手底下的脚夫、剃头中的许多人已经在二品、三品、四品的位置上盘桓多年了! 但是,自从修习了会元功以后,不少人都在短时间内突破了! 特别是他身边的管恩,十年前就是六品了! 但是一直止步不前,毫无寸进! 可学了这会元功之后,一朝突破七品! 眼前已经是七品巅峰!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完全有可能突破许多人一辈子突破不了的桎梏--八品! 而且不光是他身边的人,白云城的人基本都是如此。 要不然一群民夫有什么本事攻城? 还不是因为仗着他们学了会元功! 各个功夫不俗,皆能攀岩走壁。 “这倒是有可能,” 小喜子叹气道,“有了会元功筑基,便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齐鹏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民夫中就有一个人从没受过总管指点,只在学校学习过一点会元功,四年不到的时间就破了七品。” 小喜子急忙追问道,“谁?” “韦一山,” 齐鹏淡淡地道,“他原本是绸缎庄刘铎的伙计,真可谓是天资卓绝之人。 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破了七品,但是论天分,也不遑多让,就是迎客楼的跑堂伙计段荣,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破了五品,如今已经是六品。” 小喜子闻言愁眉苦脸的看向了如老僧入定的洪应。 齐鹏跟小喜子一样,同样看向洪应,希望他能给一点说法。 洪应道,“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何必忧虑。何惧之有?” “总管,” 齐鹏不解的道,“万一这套功夫在雍王的军中传开,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天下武学是博大精深,江湖中的门派为了武功的独特性和唯一性,非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将自家独门绝学外传的。 眼前的三和就犯了这个大忌。 到时候会元功在天下流传,三和官兵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王爷!” 洪应向着林逸躬身道,“小的闲来无事,想亲去军中传授他们一点功夫,还望王爷应允。” “要去就去吧,这种小事何必来问我。” 林逸没有拦着他的意思。 说完就打着哈欠进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善琦、谢赞、何吉祥、陈德胜等人就早早地到了。 林逸吃好早饭到了客厅,总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一边嗅着鼻子一边道,“你们是不是早上都吃了番薯?” 王庆邦讪笑道,“早上吃的番薯饭,老夫等人年龄大了,这肚子不争气,一个劲的冒气。” “你们放屁了?” 林逸赶忙退开一步,然后窜到门口,离着他们老远。 自从他开始推广种番薯后,许多贫苦人家一天三顿都吃这玩意。 所以,有时候,他都不敢往人扎堆的地方去,大家一起“冒气”,那酸爽简直没法形容! “王爷恕罪,” 陈德胜笑着道,“我等牙口不好,这番薯糯的很,好嚼好咽,而且吃进去了,一整天不闹腾,倒是经常吃。” 林逸摇头后,直接走进院子里,在躺椅上躺了下来,接过小喜子的茶盏,见老头子们要围着他他坐,赶忙道,“不用那么挤,椅子多着呢。” 他可不想闻他们的臭屁。 众人无奈,只能离着那老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茶上来以后,王庆邦抿了一口,先开口道,“齐鹏已经把事情同我等说了,老夫有一事不解,王爷为何要等代王爷有了举动之后才行事?” 林逸笑着道,“终究是本王看错他了,本来以为他是与世无争的,想不到居然一直在扮猪吃虎,隐藏的深啊。 别哥几个打的头破血流,别螳螂捕蝉,他来个黄雀在后。 本王虽不怕他,但是也没有给自己添麻烦,还是要小心为上。” “王爷说的是,” 王庆邦接着道,“只是老朽等人商量了一晚,我三和可不必先取永安、吴州,天下赋税之地,无论是雍王,还是皇帝,都不会坐视不理。 可这荆州之地,我三和势必取之!” 林逸不解的道,“为何取荆州?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早就糜烂不堪,真怕砸在手里。” 刑恪守道,“王爷,荆州东连楚州,南接洪州、岳州,西达代州、川州,北通南陵王之豫州,襟带江湖,指臂江南,实乃天下要地也!” 林逸沉吟了一会道,“最重要的是,本王拿了荆州之后,就像一颗楔子,夹在豫州与代州两侧,谁敢惹本王,就楔谁。 行了,就这么办吧,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安排,看让谁领军去,让荆州的叛军给咱们腾个窝。” “王爷英明!”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三和大军出征,基本已经形成了一个流程。 每次都是民夫们驮着辎重先跑。 毕竟他们响应的是三和口号:跑步前进,迈入新时代! 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那句:时间就是金钱。 是个孩子都能背下来。 这一次沈初学精了,留下精心挑选的两百官兵跟着洪应学吸星大法之后,急忙带着五千人马匆匆入岳州,再次与包奎的人马汇合。 可惜,这一次不论是民夫,还是官兵,他们都算计错了。 经过月余奔波,从岳州进入荆州之后,这里的韩辉残部,听闻消息,已经跟兔子似得跑了个没影。 站在荆州府城郢都边上的江堤上,叹气道,“这帮子王八蛋去哪里了?” 进荆州没废一兵一卒,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王坨子道,“大人,昨日潘多传来消息说,荆州的叛军听闻咱们来了,在月前就直奔西边往川州去了。” 沈初感叹道,“真是胆小如鼠啊!” 早知道他就不带这么多民夫和粮草了,人吃马嚼,实在太浪费了。 王坨子笑着道,“大人,估计也是被咱们打怕了,不跑也只有送命。” 沈初看向身后的王大海,叹气道,“留二千人给你守荆州,你觉得你有这个担当没有?” “大人....” 王大海为难的道,“卑职实在是难当大任,卑职还是愿意伴在大人左右。” 沈初没好气地道,“实在是无人可用,要不然你以为能轮到你? 就这么定了吧,这荆州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布政使了,善琦大人的书信过几日就来了,看他到时候安排谁帮你吧。” “谢大人提携。” 王大海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应了。 入冬的时候,大梁国各地已经飘雪,三和的群山已经泛红一片,层林尽染。 林逸本来决定进南州过年,但是最后还是作罢了,因为据说南州下雪了。 他怕冷,但是更怕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太子。 太子一直隐忍不发,皆是因为他还在三和,如果他出了三和,恐怕到时候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还会对他采取一点行动。 别的不怕,就怕这老大拿自己的老娘和妹妹撒气。 反正,他现在的原则就是代王不动,自己就不动。 善琦道,“王爷,按照往年的惯例,瓦旦人都会南下打草谷,雍王此刻与太子势同水火,万一故意放瓦旦人进雍州南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林逸皱着眉头道,“希望老三不会这么混账吧。” 可是又不会太肯定,依照老三的性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到时候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王庆邦道,“雍王与晋王合兵有二十万之众,如果不出预料,春后就会直逼安康城。” 章节目录 243、吸星大法 林逸道,“不着急,太子是个糊涂蛋子,我倒是不怕。 但是齐庸、还有我那姑姑,不是糊涂人,一个个的比猴子还精。 肯定有后招,咱们啊,不着急,慢慢等,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这个时候,他反而愈发镇定了。 他已经占了三和、洪州、南州、荆州四地,没有财源滚滚,可人多势众,眼前不比任何人差,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天气愈发凉了。 和尚依然是单薄的一件衣衫,每日山上山下挑着铁桶。 噗通一声,两只铁桶入山溪灌满水后,午饭时间到了,他从怀里掏出来饼子,一边就着溪水一边吃。 谢小青从一棵红枫的枝头上跃下来,笑着道,“和尚,你每天吃这个东西也不腻的吗? 要不咱们去金福酒楼吃顿好的? 姐请客!” 和尚自顾自吃自己的,没有搭理她。 她每日跟着自己,着实让自己烦恼,毕竟大庙里已经传出来了许多闲言碎语。 他是和尚,是不能犯戒的。 “和尚,” 谢小青提着裙摆,在地上旋转了一群,笑盈盈的道,“你看我这衣服好看吗? 我刚刚买的,特意过来给你看的,你倒是说句话嘛。” “阿弥陀佛。” 和尚把饼子揣进怀里,再次挑起铁桶直接走了。 谢小青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瞎子拿着竹节站在一处山顶上,看着脚下的小虎道,“我的卦象越来越准了,他真是犯了桃花运。” 小虎跟在汪汪叫了两声,好像真能听懂似得。 “总管让我学吸星大法,我只看了口诀只觉得心惊胆战,” 瞎子接着道,“我虽然不是一个好道士,但是这种有伤天和的功法,我还是不愿意学的,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小虎仰天呜咽了一声后,对着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一只鸟扑了过去。 鸟儿直接朝着山崖下飞了出去,小虎扑空,眼看就要坠落山崖,一根竹节突然插在坚硬的石头里,把它拦住了,它吓得四肢并用,赶忙爬上了山顶。 对着山崖之下又大声叫唤了两声。 瞎子五指一张,竹节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踢了一脚小虎,笑着道,“你越来越调皮了,让人省点心吧。 掉下去了,真的会摔死的。 摔死了,我也没狗肉吃。” 小虎叫唤一声后,脑袋朝着他的腿拱来拱去,好似在撒娇。 瞎子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道,“叶秋。” “哎,你这耳朵越来越好使了,” 叶秋叹气道,“在你面前,我总感觉跟光屁股没有区别,反倒是我像个瞎子。” 瞎子淡淡地道,“你快了,可以去闭关了。” “总管也是让我闭关。” 叶秋很高兴,除了洪应,终于有人能感觉到自己功力的进步了。 瞎子道,“要么生,要么死。” 叶秋不解的道,“请神算解惑。” 瞎子道,“总管没和你说吗? 会元功修至大成,既是生路,也是死路。” 叶秋依然笑着道,“这个总管未曾与我说过。” 瞎子道,“要不然你以为自古大宗师只有这寥寥数人?” 叶秋傲然道,“我叶秋一生行事飘蓬,祖宗产业在梦中,心里只有武道。 不入道,便成魔。 人生无百岁,百岁复如何? 古来英雄土,各已入山河。 在下不惧生死!” 瞎子笑着道,“常生觉照道心坚,包容他过失,整顿自邪偏。 分上本无人我相,闲中自认根原。 但迷假合起攀援。 永沉烦恼海,难证大罗天。” 叶秋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俯身拱手道,“多谢神算提点!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瞎子反问。 叶秋道,“虚无妙道心坚守,虚自投来,氤氲成胎,万劫密云一豁开。” “看来你是真悟了,” 瞎子点点头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秋道,“善大人说白云城这些日子来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要是再不走,就没必要再走了。” 瞎子道,“留下春山城的人,剩下的随便你处理吧。” 叶秋道,“推古寺也来人了。” 瞎子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推古寺,与我何干。” 叶秋道,“推古寺在南谷神山推古山上,南谷蛮王便出自推古寺,乃是南谷的皇家寺庙,高手如云,不可小觑。” 瞎子道,“该杀了的就杀了吧,留着徒生事端。” “我明白了。” 叶秋飘然下山去了。 年三十这天晚上,白云城烟火璀璨。 广场上唱戏的、说书的、耍猴的轮番上台,边上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叫好声,彻夜未停。 林逸并未挤进人堆凑热闹,只是远远的看着,感叹白云城终于有了一点安康城的气象。 果真如洪应所说,荆州唱大鼓的几个女子很是出挑,看的实在是心猿意马。 作为一个老艺术家,他真的想上前了解一下她们的身体状况,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毕竟都是他的子民啊! 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可惜,最终还是上辈子高等教育训练出来的羞耻心战胜了一切。 夜长无事。 他居然拉着明月和紫霞下了一晚上的五子棋,天亮之后还是睡不着,又给《傲视战神》补了一章番外。 番外的主要内容是论述什么是持久战,什么叫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直到善琦把稿子拿在手上的时候,直呼王爷英明! 初三,春耕还没有开始。 但是,三和人居然开始在山上翻地种番薯、土豆。 能不能活? 都不知道。 只是因为三和人没有储藏番薯的经验,放在屋里都发芽了,不埋到地里,就由着它们长霉了,实在是浪费。 反正先埋上,等有藤蔓的时候剪下来,先插到地里再说。 阿呆要结婚了。 林逸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谁家的?” 他急忙问道。 麻贵道,“王爷,是田四喜小妾的妹妹,他那老丈人也是个攀高踩低的,见阿呆是你的身边人,便央着田四喜做媒,把小闺女给了阿呆。 阿呆也是缺个心眼,直接就应了,这个月的月钱都没捂热乎,全给了他这个老丈人。” “想占便宜本王不介意,” 林逸笑着道,“关键那姑娘怎么样,别把阿呆给戏耍了。” 麻贵道,“小的亲自去看过,那姑娘真是个好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娶了她也是阿呆的福气。 只是这老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吃喝嫖赌,没有一样不沾的,就怕阿呆以后应付不来,缠上了终究是个麻烦。” 林逸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麻贵急忙道,“王爷放心,这老东西要是敢无理取闹,小的直接送他去劳改,让他好好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这还差不多,” 林逸接着又道,“本王记得这田四喜是叶秋的徒弟是吧?” “正是,”麻贵把茶盏放到林逸的手里后道,“本来是在市舶司做的好好地,只因贪墨,让韩德庆给发现了,看在叶秋的面子上才没杀了他,只杖责二十大板便驱逐了出来。 想不到这家伙还有点能耐,笼了一批匠人,专门做修桥修路修房的伙计,可谓是日进斗金,咱们三和没有比他做的更大的了。 小的早就想了,早晚让这家伙吃点苦头。” 林逸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遵纪守法,没有匿税的行为,就没必要去折腾他。” “是,” 麻贵赶忙收敛神色道,“小的明白了。” “叶秋呢?” 林逸问。 麻贵道,“总管让他闭关了,依小的想法,恐怕真的能一举突破大宗师。” 林逸冷哼道,“洪应、瞎子、叶秋、文昭仪,四个大宗师,恐怕还是不能奈何一个静怡,既然不能以智取胜,咱们就以量取胜。 哦,对了,还有卞京那老东西,最近总是躲着我,是怎么回事?” 麻贵笑着道,“卞京从去年开始,就找那些番人帮着做火炮,每个月都炸一次膛,就在前些日子,还炸死了一个人,小的估摸着他是没脸来见王爷。” 林逸叹了口气,就没有再说话。 太阳不冷不热。 谢赞坐在都指挥使司院子里的磨盘上,手里抱着一碗番薯粥,一边吃一边用脚踢着凑过来的两条狗,然后道,”按日子算,杜三河的大船快回来了吧?” 刑恪守点点头道,“快了,再不回来,咱们三和的粮食恐怕撑不住呐。” 蹲坐在旁边石头上的善琦道,“杜三河眼前倒是不敢违了王爷的意思。” 接着看向谢赞道,“谢大人,你让潘多寻找您在豫州宝城的家人,不知可有下落没有?” 谢赞道,“我那老妻如今依然下落不明,实在不知身在何处。” 说着泪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王庆邦赶忙道,“谢大人,何必如此。” 众人都跟着深深叹息。 谁也不是家破人亡? 陈德胜道,“老夫只等王爷进安康城,抓住何瑾,让尤麻子剥了他的皮,老夫吃他的肉。” 何吉祥惨笑道,“你以为老夫就不想嘛。” 一时间愁云惨淡万里凝。 章节目录 244、家人 王庆邦擦吧下眼泪道,“何先生,潘多不是说你还有一个玄孙? 在凉州颠沛流离,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日子就能到三和了,你何家香火不灭,你该偷着乐了,何必跟我等一样唉声叹气,实在不该。” 放在以往,他们没有寻找家人的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生怕牵连到家人。 如今他们却是不怕了,和王爷坐拥五州之地,人丁千万,已有枕戈待旦,气吞山河,跃马扬刀入都城的气势! 所以他们行事愈发无所畏惧。 “此事还没有个准,” 何吉祥叹气道,“老夫来三和的日子太长了,我连自己曾孙的模样都未曾见过,更不用提这玄孙了。 还是没有盼头的好,越是有盼头,老夫这心啊,就越揪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甭提多难受了。 老夫宁愿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 卞京道,“老夫是见过你四个儿子还有那几个孙子的,跟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记得明月姑娘说过,这叫什么生物学遗传。 也就是说,老子是什么样,儿子也大概是什么样,不会脱出那个模子,想必你这个孙子大概也是如此。 再说,你家里人当初刺配凉州,这一入军户,世代是军户,皆是记录在案,名册上都清清楚楚,断然是不能错的。 你大可放心,不必做这小儿状。” 何吉祥把碗里的粥扒完后,放下碗筷,愁眉不展的道,“希望如此吧,如果这潘多真的能找回我何家一脉,从此就是我何家的恩人了。” 陈德胜接着道,“他要是能找回老夫的曾孙,他潘家日后要是有了什么事,老夫同样给他留一丝香火。” 卞京叹气道,“我亦是。” 善琦苦笑,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毕竟这几个老头子的话很清楚了,潘多以后犯错,该杀一定杀,但是给他的子嗣留一线生机,也不算太过分。 从眼前来看,这位和王爷的性格以后再怎么变化,也不是斩尽杀绝之人。 都指挥使司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身后是一队骑兵,为首的刘阚。 刘阚从马上下来,拱手道,“卞先生,时辰不早了,我等可以出发了。” 卞京点点头,然后进屋提了一个包袱出来,由着刘阚接过去后,朝着一众老头子拱了拱道,“老夫去南州一段时日,各位老先生保重身体。” “保重!” 一众老头子把他送出门口。 “告辞。” 卞京在两名骑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王庆邦叮嘱刘阚道,“把卞先生照顾好了,有什么闪失,老夫饶不了你。” 刘阚俯身道,“先生放心,学生一定把夫子照顾的妥妥的。” 马车一路驶出白云城,直接往南州去。 随着南州日渐安稳下来,南州各地的道路便开始整修,按照和王爷的意见,哪怕不能像三和这样镇与镇相通,也必须做到城池与城池相通。 坐在马车上,带着五十名熟练的匠人,由百十名骑兵护卫,达到南州庆元城的时候,庆元城正在化雪,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韦一山扶着他下马车道,“卞先生,你这衣服太单薄了,你披一件厚的。” 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虎皮披风罩在了瘦弱的卞京身上。 “多谢。” 卞京打了个哆嗦后,把披风往身上紧了紧,由韦一山和将桢搀扶着进了布政司衙门。 卞京脱了披风,坐在布政司衙门的主位上,手抱着热茶,左右张望了一下道,“这乌林呢?” 将桢站起身拱手道,“卞先生恕罪,这乌林回南州后,对我等横眉冷对,我与纪卓擅自做主,把他放在后衙,禁止他随意出入衙门。 他倒是发了不少脾气,我等也没做理会。” 卞京叹气道,“这样也好,做不了事情,反而还添麻烦。” 将桢道,“卞先生要是想见他一面,我这就把他招呼过来。” 卞京摆手道,“不用了,如此冥顽不化,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该说的老夫在三和都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只能望他好之为之。” 将桢道,“卞先生英明。” 卞京笑着道,“你这姑娘,出来一趟也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 “卞先生,” 将桢笑着道,“要是真计较起来,我还得执以师礼,给你跪下来磕三个头呢,我这已经是不客气了。” 她虽然是女校出来的,但是卞京这些老头子却是经常给她们上课的,是她真正的老师。 所以,她对卞京非常的尊敬。 卞京笑着道,“不要弄这些虚的了,纪卓又去哪里了?” 将桢道,“先是叛军入了永安,接着又是南陵王的兵马跟着去了,纪将军不放心这两地交界处,便亲自领兵镇守,至今未归。 先生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我就传信过去。” “没什么要紧事,何况这也不该是老夫该操心的,老夫此来只是单纯的修路而已,” 卞京说完看了一眼韦一山,道,“这么说,这庆元城如今就只有你二人?你也做了捕快?” 韦一山道,“先生慧眼,为王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卞京点点头道,“一路过来,这白云城到庆元城的路是已经修通了,还是不错的,老夫甚是欣慰,你们着实用心了。” 将桢笑着道,“先生,这全是那些匠人的功劳,与我等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卞京道,“等雪花干净后,就继续修路,只是这力役征调你等做的如何了?” “先生放心,” 将桢亲自给卞京续水,“这些是刘大人在管的,我知道的也不甚了了,还是让刘大人说吧。” “学生刘柏先给座师请安,” 一直安稳站在韦一山身后的刘柏先越众而出,毫无征兆的,眼泪水啪嗒出来了,噗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学生能再次看见您! 死而无憾!” “刘柏先?” 卞京眯缝着眼睛,看着刘柏先,然后摇摇头道,“恕老夫眼拙,确实是不认识你。” 章节目录 245、不灰心 “座师桃林满天下,记不住学生也是正常。 学生入了永光二十八年的秋闱,主考的正是座师,” 刘柏先泣不成声道,“曾经去座师的府上给磕过头,想不到分别已有三十余年了。” “永光二十八年,” 卞京沉吟了一会后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那届的主考乃是老夫与安康府尹文泰,不过已经是往事了,如今老夫乃是配军而已,实在不值当你跪下,起来说话吧。” “学生不敢!” 刘柏先依然跪地俯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学生自从知道老师发配三和后,日夜寝食难安,只怪学生无能,蹉跎一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实在是没办法帮老师脱离苦海。 望老师恕罪!” 旁边的韦一山和将桢、马颉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是想不到刘柏先与卞京居然还有这层关系,二是钦佩刘柏先的演技! 这眼泪水哗哗的,说出来就出来,跟不要钱似得,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卞京摆手道,“无须多礼,还是起来说话吧,直接说一说这力役征调之事。” 什么老师,什么学生。 他早就不在乎了。 每一个冷血人的过去,都有一段血肉模糊的过去。 “谢老师,” 刘柏先站起身,然后大声道,“和王爷仁慈,免赋三年,百姓感念王爷恩德,情愿服这力役,按照和王爷提出的就近原则征调,他们早上干完活,下午就可与回家,他们也无甚抱怨。 依学生的预估,只要一声令下,可征调十五万民夫,如果老师觉得不够,可再行征调。 另按照老师的吩咐这石灰矿、黏土矿都已找到,万事俱备只欠老师亲自居中运筹帷幄。” 卞京满意的道,“你做的很好,其实用不了那么多人,有十万已经足矣,你传令下去,从庆元城到松阳、南靖、刺桐城的三条路同时开工,自有匠人教会他们如何烧制石灰、水泥。” 这便是南州比三和好的地方。 南州虽苦于赋税徭役,民不聊生,但依然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底蕴深厚,人丁稠密。 此刻,只要免了赋税,根本就不会差修路的人,而且还不用给月钱,百姓自带干粮,连饭都不用管。 哪里像三和,自古荒芜之地,交皇粮? 不存在的! 他们没造反,已经是给和王爷面子了。 天知道,善琦为了征收赋税花了多少力气! 差点就要杀人了。 而且,三和的路基本都是靠那些劳改犯修起来的,与三和本地人基本没多少关系,如果有,也是因为布政司衙门给了月钱,他们才肯来的。 能给赋税就算不错了,千万别提什么徭役! 谁提跟谁干仗。 “刺桐城与南靖皆是大港,” 刘柏先拱手道,“如果修通后,东来西往便更通畅了。” 卞京笑着点了点头。 阿呆结婚这日,很是热闹。 林逸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过去,要不然所有人都跟着不自在。 “新娘子好看吗?” 林逸问小喜子。 “王爷,小的早就去看过,虽无闭月羞花,可也是眉清目秀,” 小喜子笑着道,“小的都怕阿呆配不上呢。” 林逸道,“送上五十两银子,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了,这孩子没爹没娘,也是不容易啊。” 小喜子道,“王爷慈悲,遇上王爷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的造化。” “就你废话。” 林逸按住了心里的嫉妒心。 他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他的爱人,无论他是正常人灵魂里躲着的神经病还是一个智者脑子中存在的白痴,他的那个她一定会穿越这个世界上汹涌着的人群,走到他的身边,抓紧他。 毕竟他这么帅,这么幽默,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回去的路上,他听见了熟悉的歌声,是正在训练的民兵里传出来的。 “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有万种的委屈,付之一笑..... 酒里乾坤我最知道,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 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 林逸皱眉道,“这首歌怎么传出来了?” 这是他昨日喝多了唱的,没想到会传的这么快。 小喜子道,“王爷,早上的时候,明月姑娘直接在学校的音律课上教给了学生,这么一大会,整个白云城都会唱了。” “哎,本王的才华终究是遮挡不住的。” 林逸摇头叹气后骑着驴子继续往家走。 刚下驴子,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秋。 “哟,” 林逸打趣道,“别人出关都胖了,怎么你越来越瘦了?” 叶秋道,“在下不知。” 林逸看向他的腰间道,“你又用剑了? 不是说好不用剑的吗?” 他很是诧异。 最近两年都没看到这家伙用剑了,通常身边只有一根木棍。 叶秋道,“从今日起,在下才真正的配用剑。” 黄泉迢迢,送尔远道。 这是他的剑心,他找回来了。 小喜子在林逸耳边低声道,“王爷,总管说他已经入大宗师了。” “大宗师?” 林逸诧异的道,“这么快?” 叶秋俯身道,“小子横行无忌,终于冲破最后一道生死关,终可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 “算你厉害。” 林逸竖了个大拇指后,直接进去了。 人比人气死人。 叶秋笑笑,然后在江仇的注视下执剑直奔白云山。 “你来了。” 瞎子蹲坐在大庙的后山上,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不时的掰下一块逗弄旁边的小虎。 “我想试一试。” 叶秋笑着道。 “你为什么不找总管?” 瞎子问。 叶秋道,“我打不过他。” 瞎子把放在地上的竹节拿在手里,站起身道,“那你以为你就能打的过我?” “我.....” 瞎子散发出浑身的气势,叶秋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赶忙拱手道,“告辞,打扰了。” 说完忙不迭的直奔山下飞去。 “晚了.....” 瞎子手执竹节,直追过去。 江仇看着手捂着胸口,吐血而回的叶秋,好奇的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 叶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再次闭关。 章节目录 246、青铜 他的房间里整日整夜的传出来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声。 谁听谁替着心疼,真怕他的肺从嗓子眼跑了出来。 林逸感叹道,“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青铜,这也不行啊。 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清楚,非要找瞎子,挨了揍这也怪不了别人。” 站在叶秋的房门外,他也没有压低声音,他的声音越大,屋子里的咳嗽声也越大。 旁边的人对叶秋都抱以非常大的同情,遇到这样的王爷,也只能算是他倒霉了。 小喜子笑着道,“王爷,瞎子下手也太狠了,不过幸好留了余力,要不然缺胳膊断腿就不好了。” 他想着肯定是叶秋讲了瞎子不爱听的话,否则怎么可能下这么重的手? 真是往死里打啊! 林逸道,“天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吃点苦头这是应该的。” 江仇跑进来道,“王爷,阿呆带着新媳妇来给你见礼。” 林逸诧异的道,“这是什么规矩?” 小喜子道,“王爷,规矩倒是没错,他是王爷身边人,一家子生死全在王爷一念之间。” 林逸道,“哼,肯定有人给他出主意了,拾掇他来的,要不然他没有这个脑子。” 他身为藩王都可以不懂这些规矩,一个呆子怎么可能懂? 小喜子道,“无非是他弟弟崔耿仁或者麻贵罢了。” 林逸笑着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说完就走到前院,在已经枝繁叶茂的葡萄藤下躺下,刚接过小喜子的茶盏,阿呆领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在林逸面前跪下。 “王爷千岁千千岁!” 一人声高,一人怯懦,倒是有点参差不齐。 “起来吧,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多虚礼,” 林逸朝着阿呆摆摆手道,“把你媳妇扶起来吧,自己媳妇,你要多爱惜一点才是。” 他又多看了两眼阿呆的媳妇,身材出挑,鸭蛋脸面,俊眼修眉。 与阿呆已经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 而是真正的砸阿呆手里了。 阿呆咧着嘴道,“知道了,王爷。” 他媳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单手拖了起来,差点没站稳。 胳膊被捏疼了,想揉又不敢揉的样子。 林逸摇头叹气,这呆子还是这么莽撞,不懂怜香惜玉。 “下去吧,以后多听你媳妇的话,” 林逸想了想道,“以后你们才是一家人,你兄弟要是聒噪了,你不用多理会。” 阿呆道,“王爷,我娘让我听我弟弟的。”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娘不在了,以后就听你媳妇的,你媳妇以后也是你孩子的娘。” 阿呆琢磨半晌,最后手一拍脑袋道,“对啊,她以后也是孩子的娘。” 林逸道,“多放你一些时日的假,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两人好生相处,记住三和的律法,打老婆犯法,你也一样,犯错了,照样送去劳改。 阿呆瓮声瓮气的道,“我不会打媳妇的。”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好。” 等那两口子退下后,他轻抿了一口茶,叹气道,“老话说傻人有傻福,还真是。 虽然不知道新娘子人品如何,可光看面相,确实是不差的。” 唯一担心的是,以后阿呆的孩子别同样呆头呆脑的。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必那么悲观,阿呆如今这样子是后天形成的,不是先天遗传。 所以,还是有生出正常娃娃的概率的。 当然,如果真的倒霉,也只能认栽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让这家伙一辈子单身? 恐怕他也做不到啊! 还是随便他吧。 杜三河突然来了。 这是让林逸意想不到的,而且还进献了五十万两银子。 林逸特意留他吃了一顿饭,一时间宾主尽欢,之后便长跪在洪应的门前不起。 如此已经有三日了。 林逸远远的瞧着,好奇的道,“三日三夜不吃不喝?” 他心下有点佩服这杜三河。 一代枭雄为了学功夫,居然能拉下这么大脸面跪在一个太监放门口。 还真是励志啊! 果真是能屈能伸之辈。 小喜子道,“王爷,小的每日都安排人送去吃喝的,他虽然吃的不多,也好歹吃了。” “喔……” 林逸有点失望,武侠和电影里的武功高手所谓三日三夜不吃不喝看来都是骗人的。 小喜子道,“王爷,要不把他赶走?” 林逸道,“人家一心拜师,何必去做恶人。 就是有点可惜,他要是来求本王,本王心一软,说不定就直接应了。” 直接找洪应,即使洪应答应了,回过头来还得来请示他,他要是不同意,也是无用。 “王爷说的是。” 小喜子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下不以为然。 这杜三河是聪明人啊。 他要是敢直接王爷的门口让王爷为难,回头总管一定会让他为难! 至于拜师这种事情想都不用再想。 林逸背着手带着小喜子走后,叶秋从一根柱子后面显出身形,慢慢的踱步到杜三河的背后。 杜三河头也不回的道,“看来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假,你已入大宗师了。” 叶秋笑着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入了大宗师你才来的吗?” 杜三河点点头,“正是,不过我之前不是那么肯定,现在肯定了。 洪总管入宗师是意外,王栋入宗师是巧合,可是你叶秋也入宗师了。 这就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说明总管有入宗师的功法。” 叶秋傲然道,“我叶秋本就是天纵奇才,在六年前,你就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了!” 杜三河冷笑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说,你心里也明白,打败我并不代表你能在这个年纪轻易入得了宗师。 你才三十不到! 如果没有总管,你五十岁,六十岁,甚至终其一生,都未必破得了桎梏! 你叶秋最后也不过是一介蝼蚁,你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叶秋面无表情。 杜三河话说的难听,但是确实是实话。 不入宗师,终为蝼蚁。 但是,他却道,“你以为你入了宗师,你就不是蝼蚁了吗? 在总管和瞎子面前,你依然撑不过三招。” 他入宗师后,以为我天下大可去得,也只在瞎子手里苦苦挣扎了十招! 至于总管? 他只求能跑的了! 接招是想都不用想的。 章节目录 请假 跨年最后一天,允许老帽任性最后一天,请个假哈! 大家多包涵!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247、王爷的别院 “那又如何?” 杜三河抬头冷哼道,“我杜三河三岁习武,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畏浮云遮望眼。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因为心情激荡,说的愈发大声。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未免就不是好事,” 叶秋感慨道,“杜当家的,何必一心堪破生死? 死了就是真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鬼雄,我劝你还是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不要执迷不悟的好,省的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岂不令人扼腕叹息?” 杜三河道,“叶秋,你我是一类人,你又何必多问?” “丈夫秉道心,摧挫志逾勉,” 叶秋拱手道,“恭喜杜当家。” “何喜之有? 又何为道心?” 杜三河不解。 他虽然对会元功好奇,但是从未曾修习过。 这是他身为金刚台弟子的傲气使然! “明心即道,” 叶秋沉声道,“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 大当家的心中已有道,何必找总管求道?” 杜三河听完这话后,良久无言。 最后站起身,朝着叶秋拜了又拜,然后道,“替在下多谢总管! 总管的道确实不是我的道,既然明心即道,我杜三河就找自己的道!” 说完,大踏步的走出了院子。 叶秋看着凑过来脑袋的孙崇德,没好气道,“你今日无事?” “沈初领军入荆州,剩余人都是总管在调教,我倒是落了个清闲。 刚刚那些话是总管让你和杜三河说的?” 孙崇德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毕竟人家现在是大宗师了! 有这个资格对他横眉冷对,而且总管也不会为他撑腰了! 用善因的话来说,大宗师,活着的,别说骂你,就是打你,都是你的造化! 放眼天下,除了白云城,哪里还有这种近距离接触大宗师的机会? 大家得了便宜不能卖乖,要努力抓住一切与大宗师接触的机会,得大宗师随便一句指点,万一悟了,胜十年苦修。 “你没听明白?” 叶秋反问。 “听明白了,” 孙崇德笑着道,“他说让你替他对总管说声谢谢。” “难怪你的功夫一直止步不前,” 叶秋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他谢的是总管的道,不是总管这个人。” 孙崇德不解的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夏虫不可语冰!” 叶秋白了他一眼道,“话是我说的,但是我说出来的道是总管的。” 孙崇德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两人正说话间,江仇进来道,“叶公子,外面来了个年轻的公子,说是你的家人。” 叶秋皱眉道,“我的家人?” 江仇道,“来人甚是年轻,说是你的弟弟……” 看着叶秋不断变换的脸色,说的愈发小心翼翼。 他虽不善言辞,可是他不傻啊! 自己明显说到了叶秋的痛点。 他和别人不一样,在和王府无亲无故,说白了就是没有后台! 叶秋盛怒之下,杀了自己,自己好像也是白死! 连个帮着叫屈的估计都不会有,顶多善因看在朋友的情谊上,给自己买个棺材板,然后找道士超度,戏班子哭坟。 想的越多,自己就愈发心惊胆战。 真是命苦! 他同善因被夜锦羽一路追杀,最终逃进白云城。 在善因屁股后面一直混吃混喝,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日子过得逍遥快哉,但是直到善琦来后,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善因帮着善琦跑前跑后,逐渐疏远了自己,再也不复往日的“美好”。 三和律法极严,他也没有办法像往日在南州、川州一样翻墙进院到大户人家劫富济贫。 离开白云城,他似乎又不怎么有胆量,毕竟自己得罪的是寂照庵! 偶尔饿着肚子去找善因,善因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个“好朋友”,善因才会接济一下。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善因也烦,他也要脸。 最后,善因介绍他来和王府看大门,他欣然同意了。 原本想着看大门安逸,现在看来搞不好就是送命的工作! 府里的文姑娘、洪总管、叶秋,都是一言不合就翻脸的。 想当年,他在江湖中,也是一号人物,一言不合,就敢拔刀。 他“拼命三郎”的名头不是白得的,脸上的刀疤就是证明! 但是,面对和王府的几个人,他挨打了,还得陪个笑脸。 真的,他当门房这短短一些日子笑的次数比自己前半辈子都多! 因为脸上有刀疤,文姑娘还说他笑起来特别丑,特别吓人,容易吓着小孩子,不准他随便笑。 过得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就等着看洪总管哪天心情好了去辞工。 可惜这洪总管除了在王爷面前会笑,整天都是阴沉着脸,他也分辨不出心情好还是不好。 太为难人了。 “我的弟弟......” 叶秋冷笑了一声后,飘然出了院子。 江仇等他走后,终于使劲拍了拍胸脯,嘟哝道,“太吓人了。” 他刚才分明感受到了叶秋散发出来的剑意! 他只是来和王府混口饭吃的,真的不想送命....... 白云城变热,好像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昨日凉风习习,温爽宜人,今日陡然就烈日炎炎似火烧。 “如果我有罪,请让律法来制裁我,而不是让这鬼天气热死我!” 林逸浑身上下只留了一条大裤衩子,一杯水又一杯水下进肚子,厕所跑了不少,还是依然不解渴。 他有点后悔,应该提前让人把山上被野兽冲撞坏的棚子给修理好的。 “王爷,” 小喜子把一盘子的果子放到林逸的面前,笑着道,“小的一直怀疑是那帮子黔人牧像造成的,除了大象的牙,别的动物都没这么大的力气。” 林逸道,“管他什么弄得,赶紧修好,本王要上去避暑,这日子没法过了。” “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应道。 林逸接着问,“卞京出去也有些日子了吧?到现在还没回来?” 小喜子笑着道,“王爷,永安府城失守,庆王爷又从永安躲回庆元城了,此刻居然胆敢占您的别院。 卞先生正与他据理力争呢。” 林逸诧异的道,“本王在南州什么时候有别院了?” 章节目录 248、细作 这也是庆王的疑问。 他此刻站在已经变换了门头的“庆王府”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庆王府什么时候成了和王爷的别院了? “白云庄”这三个大字,他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得自己给砸碎了! 他拖家带口,千里迢迢从永安府城武林城回来,结果自己的宅子变成别人家的,这口气咽在嗓子眼里,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他很是生气,站在马车上对着面前的老熟人刘柏先大骂道,“放屁!本王的府邸窠拱攒顶,中画蟠螭! 皆是按照祖制所建! 这南州,你还能找出第二座吗? 怎么就变成别人家的别院了? 哦,对了,本王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呢?” “和王爷也是藩王,依例也是这样的规制,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刘柏先俯身拱手道。 “你以为本王老糊涂了? 还是以为本王眼睛瞎了? 连自己的家门都不认识了?” 庆王实在想不明白,曾经对着自己逢迎拍马的刘柏先,为何敢如此对着自己睁眼睛说瞎话! 刘柏先依然不惧道,“王爷,你有所不知,叛军凶残成性,所过之处无不烧杀抢掠,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王爷走之后,整个庆元城皆在一片汪洋火海之中,王爷的宅子也未幸免于难,化为一片灰烬! 之后,和王爷不忍见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不顾闲言碎语,依然决然的派出了和王府的三千护卫,驱逐了叛军。 我等不知庆王爷去向,便擅自在庆王府的废墟上重建,如今便成了和王爷的别院。” “一派胡言!” 庆王爷世子林淳直接跳出来,指着刘柏先的鼻子大骂道,“你这老东西眼睛瞎嘛! 我这王府的墙头草依然一片盎然,铜门上的铜环被磨蹭的光滑如新! 如何就变成了废墟? 又如何重建的?” 他们走时候是什么样子,如今依然是什么样子,未曾变过。 刘柏先抬起头,挑了下眉毛,淡淡地道,“废墟重建,世子未亲眼所见,还是不要妄言的好。” 眼前他已经选择站和王爷一边,完全没退路了。 对于庆王,得罪完和得罪一点,几乎没有区别,总之都是得罪,以后在其面前也做不了好人了。 所以此刻说话倒是没有顾忌。 “刘柏先!” 庆王吹胡子瞪眼道,“你胆敢大不敬! 你是要造反吗?” 他一介闲散王爷,无兵无权! 皇家威严是他最后的底牌。 “不敢!” 刘柏先同样大声道,“王爷,下官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王爷明察秋毫!” 庆王气呼呼的道,“乌林呢? 我要见乌林,让他给本王一个说法!” 即使是逃难到武林城,永安官员亦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越,怎么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自己就要受气了呢?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来错了地方? 刘柏先背着手仰天长叹道,“王爷,事有不巧,冬季的时候,乌林大人感染了风寒,此刻不宜见客。” “确实是不巧......” 庆王不禁冷哼了一声,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何况他也不傻! 他们这些藩王在都城基本都有铺面,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打探消息。 之前得知从都城来的消息,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此刻他才意识到真的变天了。 “刘柏先,你这是找死吗?” 呛啷一声,林淳从王府侍卫的腰间抽出来了大刀! “逆子! 住手!” 庆王及时呵斥,然后淡淡地道,“既然这里是和王爷的别院,本王就不不多做叨扰了。” 多了一辈子的逍遥王侯,他都忘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具体用法了! 想不到今天会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父王!” 林淳手里的刀遥指刘柏先,心有不甘。 庆王瞪了一眼林淳,骂道,“没听见吗?” 林淳气的直接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上。 “走!” 庆王钻入马车,说着就要领着他身后庞大的车队找地方落脚。 他的马车刚没走多远,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阵阵的争吵声和呵斥声。 庆王府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父王,这刘柏先太过分了,居然说咱们这里有习作,拦着不让咱们走!” 庆王不得不下马车,走向刘柏先道,“刘大人,你这又是何意?” 刘柏先拱手道,“王爷谅解,大局初定,我等还是小心为上,这庆元城要是混入了庆元城的细作可就麻烦了。” 林淳气急败坏道,“混账! 我王府无论是侍卫还是家仆皆是家生子! 知根知底,哪里来的细作?” “这可不敢说,” 刘柏先叹气道,“人心不古,世道险恶,不得不防啊。” 庆王伸手拦住还要说话的儿子,对着刘柏先淡淡地道,“好! 刘大人如此勤勉尽责倒是好事,本王就把人留给你! 只是这女眷的用品,还请大人放行。” 刘柏先笑着道,“王爷,这也是重要的物证,下官可不敢放行!” “刘柏先!” 庆王爷终于忍不住了,“你莫要如此过分! 本王已经一再退让!” “王爷!” 刘柏先昂然挺胸道,“下官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好的很啊!” 庆王爷看着围过来的越来越多官兵,再看看自己这边后退到挤在一起的王府侍卫,终于一咬牙道,“走!” 十几辆马车带着家眷往北去了。 形势比人强,能怎么办? 庆王府所有的家仆和侍卫都被关了起来,而马车上的箱子皆被抬进了布政司衙门。 卞京揉着老花眼睛,看着一箱子又箱子打开的金银珠宝,捋着胡须,高兴地道,“修路的银钱终于足了,刘大人辛苦了。” 刘柏先跪下道,“老师客气了,这都是学生该做的。” 韦一山笑着道,“这庆王倒是有点本事的庆元城到武林城,武林城到庆元城到武林城,这么来回一路,居然没有一点闪失。” 将桢不屑的道,“两千多护卫,百十个家仆,看着雄壮,大多是唬人的,中看不中用,我带着一千多人围过去,居然没有一个敢亮刀子的。”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噗呲笑了。 章节目录 249、当断则断 韦一山笑着道,“乌合之众罢了,哪里有什么战力,只因为有功法传承,比普通人家的护院强一点罢了,真正的战场上,一击即溃,实在不足为虑。” 卞京拿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叹气道,“这里的现银才二十万两,庆王世代累积,可不止这点啊。” 俨然已经没了刚开始看到现银时候的高兴劲。 刘柏先急忙道,“老师,学生以为可以深夜去找庆王讨教一番!” 正如卞京所说,庆王世代累积,乃是大梁国有数的豪富之家! 论银子,那绝对比可以跑老鼠的国库还多。 怎么可能才二十万两银子? 所以,庆王这一家子肯定把金银珠宝放在了别处。 他决定再去拜访一下庆王,他就不信从庆王那里搜不出银票!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庆王这种,” 卞京点点头道,“但是,不宜操之过急,此事还是要听和王爷的,庆王怎么样都是亲王,皇家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老师说的是。” 刘柏先甚为遗憾。 他任庆元城知府十年,上面有两座大山,一个是布政使乌林,一个自然是庆王! 他一直被这两个人压的死死的,到处陪着小心! 可是,他最恨的还是庆王。 乌林毕竟是读书人,虽然难免倾轧,但是,还是给他留一点体面的,不会让他太难堪。 庆王不一样,只要惹恼了他,就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偶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让他羞得无地之容。 十年寒窗苦读,当了官还要挨揍? 这官不是白当了吗? 甚至,世子林淳亦是如此,稍微不顺心就拿他出气,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 他可是朝廷的正四品! 拿他当什么了? 在这爷俩的淫威之下,活的居然和狗没有区别。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越想越气。 他真的希望卞京下决心,直接把庆王弄死算了。 自己解了恨的同时,也能免得庆王以后翻身,有机会报复于他。 “庆王现在去了何处?” 卞京朝着两边的官兵摆摆手,示意他们把箱子搬出去。 韦一山道,“刚刚有人回报,说庆王包下了春泰楼,至于是留下来还是去别处,还未可知。” 卞京问道,“按照你的想法呢?” 韦一山拱手道,“卞先生,要是能留下来,是最好的。 眼前永安动荡,依照庆王爷的性格,他是断然不可能再回去的。 能去的地方只有三和、洪州,三和有和王爷在,据说他是怕极了和王爷的,是不能去的。 最后是去洪州,洪州虽然是咱们的地方,可是有金波和汪旭,这二人眼里只认钱,可没咱们考虑的这么周全,庆王去了哪里,不掏钱恐怕都不行。 和王爷仁慈,大概会同意这二人把钱截留下来用于洪州。 可就没咱们的事情了。” 将桢皱眉,然后看向卞京道,“卞先生,到时候你可不能偏心,这钱还是留在南州的好,我这衙门捕快的月钱都还没发呢。” 卞京抱着茶盏,抿了一口后道,“如果是出海呢?” 韦一山道,“蒋侃乃是咱们的人,他守着海面,自然也是万无一失。” 最重要的是蒋侃与庆王爷有隙,不用吩咐,蒋侃也肯定也要找庆王麻烦的! 刘柏先接着道,“怕就怕这海上风浪大,庆王爷别有什么闪失。” 他依然盼着卞京狠狠心,庆王阖府死到海里,不就天下大吉了吗? 省的日后成了祸害! 卞京淡淡道,“刘大人,你这太心急了一些。” “学生知罪。” 刘柏先再次噗通跪下,脑袋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卞京笑着道,“老夫一介白身,如此多礼,倒是让老夫不知如何自处了。” 刘柏先恭恭敬敬的道,“学生行的乃是师礼。” “刘大人,” 韦一山亲自把他扶起,笑着道,“再这么磕下去,你受得了,这地板可受不了,你我以后既然是同僚,自然是以诚相待,何必在意这些礼节?” 将桢听着韦一山的话觉着好玩,不禁哑然失笑道,“正是如此,正经话都没说几句呢,光行这些虚礼了,大家都在这么忙,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 “二位说的是。” 刘柏先站起身拱手道。 卞京道,“刘大人,这庆王那边,还是要劳烦你多盯着,这可是一只大肥猪,让其随便走了,未免太可惜了。” 都是自己人,他说话也是没什么顾忌了。 刘柏先道,“老师放心,学生早已派人盯守,保证不会出什么差错。” 马颉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韦一山接过,亲手交到了卞京的手里。 卞京展开,认真看了一眼,然后叹气道,“雍王连同晋王起兵了,想不到会如此着急。” 刘柏先和马颉一脸惊骇。 将桢面无表情。 韦一山却是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卞京道,“还请先生下决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柏先和马颉等人也赶忙跟着跪下。 至于为什么跪下? 他们哪里知道! 习惯使然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卞京捋着胡须道,“想必此刻王爷也该收到了,依你之见,王爷与善琦大人当如何决断?” 韦一山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兵发永安,进都城勤王!” 刘柏先和马颉、姜毅等人面面相觑,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为何有此言?” 卞京笑着问。 韦一山毫不讳言道,“我三和与雍王自当势不两立,而且据说王爷生母贵妃娘娘尚在宫中,为了娘娘的安危,自当进都城!” “不错,” 卞京满意的点点头,“在学堂之时,你便是聪明过人,如今却愈发伶俐了。 王爷乃是慈悲为怀,自然不愿意轻造杀戮,可老夫相信,为了天下苍生,王爷最后一定会进都城。” 即使这位和王爷有点优柔寡断,但是,他相信有善琦等人规劝,王爷也会做最后的决定。 韦一山激动的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先做好准备,省的到时候王爷的命令下来,我等又过于仓促。” 卞京沉声道,“给沈初去信,整顿军马,一旦王爷的命令下来,可以直接过楚州、入永安。 再给纪卓去信,见到南陵王的人马不必再相让,江南之地,我等势在必得!” “老师!” 刘柏先终于不淡定了,“豫州领军的乃是梅静枝!” 自从选择加入和王爷这一方,他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真要造反,也得量力而行吧? 梅静枝百战老将,人的名树的影,其威名可想而知。 纪卓在永安与南州交界只有两千兵马,如何相抗! 完全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他的话刚说完,韦一山冷哼道,“那又如何? 我三和大军还能怕他不成?” 在他心里,就没有三和人攻不下的城池。 “.......” 刘柏先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无知竖子,如何能知道梅静枝这样的人物! 马颉跟着忍不住道,“梅静枝智勇兼备,战功赫赫,纵横天下,少有对手!” “行了,别说了,我意已决,” 卞京摆摆手道,“韦一山,现在传信蒋侃,备好补给,择日入永安缘海待令。” 韦一山拱手道,“是。” 刘柏先正摇头苦笑之时,见卞京望向自己,赶忙道,“请老师吩咐,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负老师的托付。” 他生怕刚才的几句话冲撞了卞京,此刻更加小心翼翼。 卞京沉声道,“刘大人,安排人把庆王爷一家送回白云城。”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位庆王爷了,只能送回白云城交给和王爷,给不给庆王所谓的皇家体面,就是和王爷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是和王爷的亲近人不假,但是终究是外人、外臣。 皇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否则就是逾越。 没有规矩的下场是很惨的。 这是他颠沛流离在外几十年总结出来的教训。 千万不要以为眼前的和王爷“仁慈”,以后就不会怎么样!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呢? 想当初,德隆皇帝在军中之时,不但仁慈,还特别仁义,军中士卒无不爱戴。 何吉祥骂他跟骂孙子似得。 结果最后呢? 没杀他全家,是顾忌他在军中影响。 而不是因为德隆皇帝仁义! “是,” 刘柏先高兴地道,“学生这就下去安排!” 他心里想着,这位庆王爷落到和王爷手里还能有好? 哪怕不死,这辈子也别想从白云城出来了! 毕竟和王爷想庆王的钱,庆王也肯定想要和王的命,和王肯定不会让庆王变成自己的威胁,这是一个正常人理所当然的举动。 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的庆元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但是,却没有了以往的昼夜喧嚣,灯火不绝。 庆元城眼前宵禁,午时之后不得在街道上行走。 唯一例外的是官兵捕快。 庆王看着眼前对他来说十分局促的客房,把手中酒杯猛地往地上一摔,把两边的侍妾吓得花容失色,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章节目录 250、站在道德高地上 林淳站起身道,“父王,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吗? 孩儿不服!” 庆王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太废物! 要不然本王如何会如此丢脸!” “......” 林淳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与他有何相干? 什么叫他废物? 难道不是因为你太废物? 同样是藩王,你这个庆王,怎么就叫和王给摁住了呢? 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到底是谁丢脸! 心里再是不满,他也没有胆量说出来。 “哼。” 庆王正还要说什么,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王府管家嘭嗵一声,直接推开大门,连爬带跑进来道,“王爷,不好了! 王爷,大事不好了!” “本王好好的呢!” 庆王呵斥道,“什么事?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王爷,”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庆王大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爷何必动怒,” 在十几名官兵好手的簇拥下,刘柏先背着手迈着八字官步走了进来,“气大伤身,王爷这么大年龄了,何必呢?” 他决然想不到自己会有在庆王面前扬眉吐气的一天,比上午的时候还要惬意。 “姓刘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有什么资格在我父王面前说话!” 林淳跳出来,手还刚伸出来,还没碰到刘柏先的鼻子,就被马颉给拦了下来。 马颉拍下他的手,笑着道,“世子不必动气,我等并无恶意。” “马颉......” 林淳气的嘴角都扭曲了。 放在以往,马颉在自己面前只配跪在地上做狗,哪里敢到近前这样拍自己! 刘柏先看了一眼胸脯一起一伏的庆王,笑着道,“庆王爷,在下得到消息,叛军再次从永安返回,极有可能折返庆元城。 为了王爷的安危,还是早做打算,下官决定把王爷送到安全的地方。” 林淳气呼呼的道,“胡说八道! 叛军明明已经北上,眼看就要到吴州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折返! 你这种话只能哄骗无知小儿。” 刘柏先笑着道,“叛军的心思我等哪里能猜的透,王爷千金之躯,还是不要轻涉险地的好,王爷还是跟下官走吧。” “跟你走? 去哪里?” 庆王怒极反笑,“刘柏先,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嘛!” “王爷,” 刘柏先面无惧色道,“还是不要让下官为难的好,为了王爷的安危,下官只能出此下策了,来人,送王爷上马车!” “是!” 官兵得令,一时间直接朝着庆王府众人涌了过去,庆王父子跳脚,女眷尖叫。 一时间狭小的客栈里鸡飞狗跳。 “刘柏先! 你怎么敢!” 被架在半空中的庆王披头散发,一时间形象全无,“本王一定要抄你全家!” 声音越来越远。 刘柏先冷哼一声,直接坐在客栈里,拿起桌子上的一壶器,倒了两杯酒,对着马颉道,“师爷,请!” “谢大人!” 马颉捧起酒杯,轻抿一口,陶醉的道,“好酒! 果然是好酒! 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川州竹叶青!” “不错,正是竹叶青,” 刘柏先摇头晃脑感慨道,“老夫虽然不是什么清流,可也未曾天天喝这等好酒啊,这庆王逃难还能奢靡至此,实在是想不到啊。” 马颉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忍不住低声道,“大人,这三和人要发兵永安,这是疯了,我等难道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刘柏先叹气道,“晚了......” 马颉不解道,“大人的意思是?” 刘柏先道,“卞京日间已经说了,让我二人明日启程,送庆王去白云城的同时,我等也得带着家眷去学习。 说什么三和飞律法不同于别处,要认真学习一番,才能够格。” “笑话了,大人进士出身,才高八斗,博闻强识,还要学什么?” 马颉苦着脸道,“大人,你同意了?” 刘柏先无奈道,“本官还能说不同意吗?” “好像不能.....” 马颉愁眉不展道,“如果这家人都送过去了,我等便没有退路了。” 他二人毕竟不是乌林,名满天下,和王爷要考虑一下天下士林的反应,他二人不行,真惹恼和王爷,说不定真要死全家的。 “退路?” 刘柏先冷哼道,“为什么要找退路? 我等亦可一往无前,找这登天之阶。” 马颉道,“大人,属下愚笨,你还是直接说了吧。” 刘柏先道,“开始的时候,韦一山说要占据永安,我只以为是异想天开,但是这么一会我回想过来,和王爷能一举占据五州之地,绝不是侥幸。 最重要的是,三和人让阿育人无法踏出十万大山半步,这份实力不可小觑。 如果真的能拿下永安,天下大半财源落入其囊,瓜分鼎峙倒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你我二人水涨船高,钟鸣鼎列,极福终其身,何其快哉。” “大人,” 马颉小心翼翼的道,“这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不一定有我等机会啊。” “哼,你懂什么?” 刘柏先再次抿了一口酒,“和王爷根基浅薄,无人可用,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出任什么总捕头? 这不是胡闹嘛。” “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马颉陪笑道,“如果真有人可用,就不用靠着卞京这样的老头子顶起大梁,而且这南州领兵的纪卓,据说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说来确实是我等的机缘。” “正是如此,” 刘柏先点点头道,“我等先去白云城也好,起码可用伺机观察一番。” 马颉笑着道,“大人英明。” “来,别光顾着喝酒,也吃俩菜,” 刘柏先一边吃一边道,“不然真是浪费了哟,人生得意须纵欢,莫管他人瓦上霜......” “.......” 马颉明明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想到这位大人喝醉了,也就没再去纠正。 晋王和雍王起兵,天下哗然。 连林逸都有点吃惊,他只想到他们会起兵,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道,“说说吧,畅所欲言,咱们该怎么办?” 善琦拱手道,“王爷,卞先生已经传信与沈大人,整顿军马,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直入楚州、永安。 蒋侃也已带水师,正准备进入永安。 下官已经筹措粮食,随时可由水路两路进行补给。” 林逸叹气道,“你们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 这雍王、晋王可是我亲兄弟啊,本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善琦大声道,“王爷放心,这檄文是谢赞大人亲手写的,谢大人乃是天下词章大家,对雍王、晋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好,” 林逸赞叹道,“一定要保证本王站在这道德高低上,不然师出无名,本王很没脸面的。” “王爷英明!” 一众人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道,“那就吩咐下去,本王要在中秋月明的时候去武林城赏花赏月赏秋香。” 江南温柔乡,只顾英雄冢,他居然还有点怕呢。 他生怕在那里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是!”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应下。 三和沸腾的景象,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 永安——江南! 天下最富饶的地方! 都城——安康城! 天下最有权势的地方! 他们以往称三和人为“蛮夷”。 三和人心里憋着一口气,要把他们全部踩在脚下。 发狠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蛮夷”! 每个人都卯着一股劲,准备到北方发泄出来。 这一次三和大军出征,水路并进。 一袋又一袋的粮食靠着马车、大船往北行去。 出去的越多,供应商们的银钱越是紧张。 但是,他们依然咬牙在坚持,只要赢了这一仗,一本万利全回来了! 至于输? 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 他们甚至还幻想过,和王爷不要干涉他们行事,一家供应商攻下一座城,到时候就真的发大财了! 刘柏先与马颉领着送庆王一家往南去,一路看到络绎不绝的民夫队伍,震惊不已。 及至又看到黔人的象兵,小山似得往北移动,又吓得面如土色。 看着战意昂扬的一队又一队的队伍,他们发现,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三和! 等黔人过去后,刘柏先对着这次护卫他们到白云城的统领刘阚道,“刘统领,这是象兵?” 刘阚笑着道,“刘大人果然见识广博,在下佩服。” 刘柏先道,“一直只闻其名,如今见了果然不同凡响。” 路过的队伍中,不时的有人朝着刘阚打招呼,刘阚一一拱手回应。 半途的时候,遇到了他祖父刘绊子。 刘绊子光着膀子,叼着烟袋,先是看了看刘阚,再看看刘柏先,笑着道,“回去就多呆些日子,省的你阿娘和祖母操心。” “是。” 刘阚与祖父告别后,再次翻身上马,带着队伍往白云城方向去。 一路疾驰,终于在十天后终于站在了白云山山,居高临下,看着西江两岸星罗棋布的房舍, 刘阚高兴地道,“刘大人,咱们到了。” “白云城居然没有城墙。” 这是姜毅看到白云城后的第一句话。 章节目录 251、什么是城 他曾经是庆元城的门侯,守城门是他的本职工作。 所以,不管走到哪里,他的本能反应就是看这个地方的城墙和城门。 但是,站在白云山上,他没有看到白云城的城墙和城门。 一个没有城墙和城门的地方,那不是集镇吗? 怎么可以称之为“城”? 他很是不解。 刘阚笑着道,“白云城不需要城墙,永远都不需要。” 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想不通会来攻打白云城,那和送死几乎没有区别了! 如果是别的地方,但凡大军出征,肯定会有留守的官兵,但是,三和没有,基本是倾巢而出! 即使是官兵走了,三和还有三千捕快。 三和的捕快主要脱胎于和王府侍卫和三和的民兵队,他们修习会元功最久,六品、七品遍地飞,四品、五品多如狗。 官兵们有时看到他们都是绕着走,毕竟惹着了他们,真的有可能被摁在地上暴揍。 更何况,三和是全民皆兵,老弱妇孺看着不起眼,许多都已经化劲! 甚至于学校里的许多孩子都特别能打。 谁要是嫌命长,尽管来找茬! “为什么不需要城墙?” 姜毅好奇的道,“自古就没有不需要城墙的城池!” 刘阚笑着道,“城墙的主要用来防范敌人,但是我三和却是不需要,通常情况下都是直接御敌于百里之外。” 姜毅竟然无言以对。 车队进城,善琦亲自迎接,安置于和王府的对面——都指挥使司,这是林逸的意思,先由一群老头子给他做思想工作。 得让庆王爷明白他当前的处境,不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花这个买命钱? 庆王在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刚落脚,总感觉脚下有一块松软的东西,抬起脚,发现地上有一团不明物体,已经被自己踩平了。 “鸡屎!” 庆王四体不勤是真的,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居然一脚踩在了鸡屎上!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屈辱。 “父王!” 林淳赶忙给他顺背。 “王爷,还是里面请吧?” 谢赞带着陈德胜等人过来,只是微微欠了一下身子。 “哼!” 林淳冷哼一声,与管家一起搀扶着。 院子里鸡屎更多,旁边还有鸡在旁边咯咯直叫,见到这么多人,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往院墙上跳。 庆王止住步,说什么都不肯再踏进一步。 最后管家找来了竹辇,但是,却是没有人抬,庆王府的侍卫和家仆全都关押在庆元城,至今还没有放出来。 庆王爷那肥大的身子已经坐了上去,管家最后一咬牙,与一个小厮,一起把竹辇抬了进去,放下之后,直接大喘气。 庆王看着眼前狭**仄的房间,恨不得直接转身走人。 但是,他知道,肯定走不了,也就忍气住下了。 一连住了有十日,每日吃着让他难以下咽的食物,喝着跟馊水似的酒。 最难熬的是这炎热的天气,大汗淋漓,日日难以入眠。 简直是度日如年,只能把脾气发泄在家眷身上,几个小妾已经被他打的遍体鳞伤。 他想出门,但是院子里的鸡屎是他的拦路虎。 他实在不忍见。 刚刚摔完一个杯子,谢赞走了进来。 谢赞笑着道,“庆王爷,和王爷有请。” 庆王冷哼道,“我以为他要一直要做缩头乌龟呢,这会终于肯见我了?” 谢赞道,“庆王这话谬矣,三和大军出征,进都城勤王,自然是千头万绪,日理万机。” 林逸站在王府门口,打着哈欠,看着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肉球,赶忙迎过去,张开双臂,一把搂过去,高声道,“皇叔,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本王看的心疼啊!” 旁边的人听得尴尬不已! 这他娘的是昧着良心说话啊。 庆王怎么可能瘦。 “和王爷,” 庆王等林逸松开手,才终于有机会说话,“近来可好?” “好个屁,” 林逸叹气道,“想必三和进都城勤王的消息皇叔也是知道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什么都要钱,家底子薄,额这就差上街做相公了。 行了,咱们进屋细说,外面太热了。” 他后悔刚才抱庆王了,两手全是油腻腻的,恶心的他差点没吐出来。 进屋坐下,等茶上来后,林逸笑着道,“皇叔,请喝茶。” “多谢。” 庆王看着林逸这和蔼可亲的态度,居然没有一点儿脾气了。 他只喝了一口,便觉得难以下咽,与他在都指挥使司喝的别无二致,再看林逸,居然喝的甘之如饴。 “哎,” 林逸叹气道,“让皇叔笑话了,三和偏野之地,实在是没什么好招待的。” “本王还怕叨扰了和王爷。” 庆王看着林逸的表情,感觉不到一丝作伪的痕迹。 林逸接着道,“皇叔能来,是本王的荣幸。 本来早就想着宴请皇叔的,只是这三和出征,大事小事,全要本王操心,今日才得以与皇叔见面,还望皇叔见谅。” 庆王道,“和王爷辛苦了。” “哎,” 林逸皱眉不展道,“兄弟阋墙,说起来真是让外人笑话了。 三和自古就是蛮夷之地,说是封王,其实就是发配,我这么说,皇叔同意吧?” 庆王似模似样的叹气道,“这倒是苦了和王爷。” 他其实也挺赞同这话的。 是个人就不会来三和! “来都来了,本王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就想着在此勉强度日,了此残生,谁让我是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呢? 都怪文不成武不就,自己没本事。 如今二十来岁了,别说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有,皇叔身为男儿,应该知道其中的苦楚,每日都是碾转反侧,难以入眠。” 林逸说着说着眼泪水在眼眶上打滚,“皇叔,你说我都混成这样了,我这些兄弟,特别是雍王,还要处处针对我,置我于死地! 我本来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们居然还勾结寂照庵来暗杀与我! 皇叔,我实在没有退路了啊。 男子汉大丈夫,不蒸口馒头也得争口气!” 章节目录 252、顿顿饱 “和王爷......” 庆王居然有点感同身受。 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前些日子受到的屈辱。 与和王爷的遭遇相比,自己这点事好像不算什么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听到了让人胆寒的“寂照庵”三个字。 在寂照庵的刺杀下还能活着,真是不容易...... “让皇叔见笑了,” 林逸擦吧下眼泪,继续道,“如今老三还想进都城找老大的麻烦,不瞒皇叔说,我的本意就是联合老大斗倒老三,不然真让雍王赢了,本王以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庆王道,“和王爷,这说的过于严重了吧。” 其实,心里他是承认的。 当今几个皇子的性格,他甚至比林逸还要清楚。 真比较起来,恐怕与德隆皇帝林洵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阴狠。 林逸道,“皇叔,不是我危言耸听,雍王登基,不光是我等兄弟,恐怕你们这些藩王,也是在劫难逃。” 庆王道,“本王实在不解王爷的意思。” 林逸道,“哎,本王今日见到皇叔高兴,就多说了两句,实在是太丢人了。 就是有点心疼皇叔这怎么就瘦了,而且听说,居然被安排进了都指挥使司,太不像话了。” 你装糊涂,我也就装糊涂了,索性就不再多说。 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说多了,反而让人生疑。 “王爷恕罪!” 谢赞、刘阚等人直接跪下了。 林逸腾的站起身,气愤的道,“你们平时在本王面前骄横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皇叔面前放肆! 岂有此理! 来人! 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是!” 门口的侍卫哄人应命,直接把谢赞和刘阚等人拖了出去。 “王爷饶命! 下官冤枉!” 善琦一把鼻子一把泪叫冤。 但是依然还是被高大的余小时和阿呆合力拖了出去。 庆王看着面容失色的善琦,老怀甚慰。 和王做了自己想做,而一直没敢做的事情,从谢赞、善琦到刘阚,这一个个的,他都是恨极了的! 居然敢拿他这个藩王不当回事! 实在是岂有此理,放在以前,他直接就是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至于杀,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擅杀地方官员,是想造反吗? 一众侍卫把善琦等人拖到拐角处后,孙崇德赶忙道,“行了,别伤了几位先生。” 等侍卫把他们放下后,赶忙替着他们整理衣冠,陪笑道,“几位辛苦。” 善琦摆摆手道,“这倒是无妨。”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侍卫都始了一声比一声高亢的惨叫声。 叫的最响亮的是阿呆,他一边喊叫,一边往廊柱上拍板子。 庆王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更加满意了。 和王爷果然诚实君子也! 不愧是姓林的,都是一家人,始终还是向着他的。 “皇叔,” 林逸拿起水壶一边给他斟茶一边道,“我真命苦啊,但凡有一点退路,我都不会这样。 打仗是要死人的,万一死的是自己,这都没地哭去。” “和王爷说的是,” 庆王居然有点同情他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打仗这种事,我懂个屁,全靠善琦这帮子老东西了,” 林逸气愤的道,“他们就觉得我依仗着他们,自己有功劳,为所欲为,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说气不气?” 庆王大声道,“大不敬当斩!” “谁说不是呢,” 林逸凑着庆王的耳边道,“我早就想杀他们全家了,但是有用着他们的地方,杀了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庆王点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懂。 林逸仰天长叹道,“说了这么多,想必皇叔也了解侄儿的处境了,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庆王再次默然不语。 林逸接着道,“他们很是胡闹,居然敢占了皇叔的府邸,说是给我,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想占为己有。 等南州平稳了,本王做主,就送皇叔回去,估计也就个把月的时间吧,三和这种鬼地方,确实不是人待的。” 庆王拱手道,“有劳和王爷了。” 他居然有点感动。 林逸望了望外面炙热的太阳,朝着外面高喊道,“来人!” 一连喊了三声,才有人回应。 “王爷!” 江仇两只手垂在胸前恭敬的道。 看着江仇脸上狰狞的刀疤,庆王吓了一跳。 “摆宴席,我与皇叔畅饮,” 林逸大声道,“快一点。” 江仇懒洋洋的道,“是。” 林逸叹口气,朝着庆王爷摊摊手,叹气道,“御下宜严,治事宜速,本王一件都没做到。” 眼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庆王不落忍,拿出手绢,递过去道,“和王爷,咱们不哭。” 林逸嫌弃手绢有汗臭,没接,直接用袖子擦了下,然后道,“我太难了!” 开席的时候,桌子上两盘素材,两盘肉,林逸脸色涨红,庆王拍拍他的肩膀,好生安慰了一番。 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 宴席结束,林逸表示不能再让庆王继续住在都指挥使司,强烈要求住在和王府,叔侄二人可以秉烛夜谈。 想不到的是,庆王居然没有同意。 林逸只能无奈的把他送回了都指挥使司。 小喜子道,“王爷仁慈。” 他比较意外,他们王爷居然没有和庆王谈钱。 这完全不是他们王爷的性格。 林逸笑着道,“天下勋贵何其多,而且各个都比本王有钱。 要是把庆王弄死了,以后谁还敢与本王打交道? 本王应该把庆王当做一个榜样,榜样的力量才是无穷的。 得让这些勋贵明白,本王乃诚实小郎君,与本王打交道尽可放心,不用处处堤防。” 否则以后全天下的勋贵谁还敢亲近他? 老虎吃肉不假,但是不能把饲养员给吃了吧? 顿顿饱和一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小喜子道,“王爷,庆王那么多钱.....” 林逸笑着道,“所谓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慢,,好话不嫌短,正是如此啊。” 从这老东西手里抠不到钱,他就算白活了! “王爷英明,” 小喜子陪笑道,“就怕这庆王不理解王爷的一片苦心。” 林逸冷哼道,“本王会让他明白的。” 章节目录 253、草率了 说完后又看了一眼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德胜。 陈德胜赶忙道,“王爷有事尽可吩咐,老夫一定竭尽所能,不负王爷重托。” 林逸笑着道,“这些日子你们就把都指挥使司好好收拾一下,邋里邋遢的,看着确实不像话。 那些鸡鸭什么的,不要再养在院子里,给庆王一家子提升一下生活水平,天天给他吃素,还吃不饱,也不是回事,别真给熬坏了。” 有时候想想人生真是不公平,在他这个年龄应该妻妾成群,生儿育女的,庆王这个年龄就该去死的,结果自己这个穷人,还得处处为他着想。 他是真不容易啊。 陈德胜道,“是,王爷眼前如此艰难,还给予他十分照顾,老夫一定让他对王爷心怀感激。” “心怀感激?” 林逸摇头道,“他可不是真傻子,真傻子早就被我老子给砍掉了,不会活到今天,活蹦乱跳。 有时候啊,他只是装糊涂罢了。” 陈德胜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你们啊得经常给他上上课,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本王举兵北上,所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他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是本王的皇叔,就得替本王撑腰,不需要他来主持公道。” 陈德胜道,“王爷,如果不逼迫一把,庆王恐怕很难主动掏钱。” 林逸道,“那就跟他说,让他出力吧,在檄文上签个名,盖个印信,然后宣告天下,庆王——本王的皇叔,将与本王共襄盛举。 雍王、晋王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王爷英明!” 陈德胜直接惊呆。 和王爷这招太狠了! 让庆王在檄文上签字,等于是把庆王架在火上烤。 只要庆王还没有老糊涂,就坚决不能答应的。 这可是夺嫡之争,他一个藩王,从哪里来的胆子掺和? 林逸笑着道,“所以,你觉得庆王是肯出钱还是肯出力?” 只要他没有道德,他就不会被绑架。 “当然是出钱!” 陈德胜毫不犹豫道。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得了,按照这个办吧,让他南州赚钱三和花,没毛病。 记住,本王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是我亲爱的皇叔,我肯定不会坑他的,都是为了他好。” 善琦他们唱了白脸,自己就得唱红脸。 “是。” 陈德胜最终还是没忍住笑。 当日下午,都指挥使司开始打扫卫生,牲口都被赶到了旁边的孤儿院里,前后院再也没有了牲口屎尿,庆王终于敢出门了,然后大口吸气,大口出气。 晚上,居然有鸡腿肉! 而且酒喝起来的时候,居然没有馊味了,虽然算不上好酒,但是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他心情大好,自顾自的喝下了好几杯酒。 “王爷,我二人敬你一杯。” 坐在庆王对面的刑恪守和陈德胜同时举杯。 庆王高举着杯子道,“劳烦二位了。” 陈德胜道,“三和贫苦,王爷是知道的,即使是和王爷,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实在是.......” 话没说完,眼泪水就直接顺着脸颊下来了。 刑恪守接着道,“我等为了让和王爷能吃多吃点肉,这才院子里养了一点鸡鸭,眼看就能宰杀了,和王爷却舍不得吃,一心想着庆王爷,说不能委屈了皇叔。” “和王爷仁义!” 庆王将信将疑。 一个亲王吃不起肉,说出来谁信啊? 他记得和王爷可是从自己这里坑过不少银子和牲口的! 陈德胜叹气道,“和王爷艰难至此,雍王等人又咄咄逼人,和王爷如今起兵北上,亦是无可奈何,否则让雍王侥幸成功,天下之大,实无和王爷容身之地!” 刑恪守道,“和王爷也经常说,庆王宽厚,实乃至亲。 和王爷总力倡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难之处,皆是自己受了,却不愿劳烦庆王。 但是,我等想着,众人拾柴火焰高,擅自做主,想请庆王鼎力相助!” “如何相助?” 庆王的心在噗通噗通跳。 陈德胜递过去一张折子,笑着道,“庆王只需在上面署个名字便可。” 庆王小心接过,展开后,印入眼睑的是“北伐檄”三个大字。 “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下,不可倒置.....” “大梁有大梁之衣冠,今雍王另置顶戴...... 不遵祖训,毁坏纲常..... 灵秀之胄,杂以腥膻......” 越读越是胆寒。 他要是在这样的檄文上署了名,雍王还不得弄死自己? 在雍王与和王之间,他站谁? 这还用问? 当然是站骁勇善战,与瓦旦战甚少有败绩的雍王了! 对不学无术的和王爷,拼凑起来的三和官兵,他压根就没有信心! 甚至包括太子,在他看来,也是酒囊饭袋。 如果最后雍王与晋王赢了,他庆王府满门要不要活了? 所以,这位檄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署名的,更不用说加上印信。 “本王人微言轻,实在是力不从心.....” 打死他都不会干的! 死他一个,总比死全家好。 虽然他经常骂他儿子、孙子之类的不争气,但是他还是护着他们的,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儿孙受一丁点伤害。 陈德胜招招手,孙崇德送来了笔墨。 陈德胜拿过来折子,右手执笔,笑着道,“无需劳烦王爷,在下愿意为王爷代笔!” “不可!” 庆王腾的站起身,急忙道,“本王愿意出钱,略尽绵薄之力!” 他很是无奈,即使自己不签,他们也可以给自己代签! 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没办法向天下证明,这字不是自己签的,而且自己还身在三和,黄泥巴掉裆里了...... 大意了! “才五十万两?” 林逸把手里的银票扔到了桌子上,笑着道,“你们答应的太草率了,没个一百万两就不能同意的。” 不从这老头子手里抠个百十万两,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陈德胜笑着道,“王爷放心,有第一回,便有第二回,老夫一定再接再励。” 林逸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254、羡慕 三和大军出征,发财的不止是三和本地供应商。 南洋一带的商人,闻讯而来,大船沿着祖安镇一路排到白云城,一袋又一袋的粮食从船上卸下。 这些粮食大部分都来自阿育国,甚至不少船主都是阿育人,曾经的敌人,眼前居然成了合作伙伴。 他们带着粮食过来,然后拉回一船又一船的瓷器、丝绸回去。 三和占据了洪州之后,不少磁窑都堂而皇之的变成了官窑,三和布政司衙门又多了一份不菲的收入。 善琦眼前依然拮据,但是比以往好太多了。 何况,这一次和王爷难得大方,把庆王捐献的五十两银子也给了布政司衙门。 终于可以把拖欠了有两月之久的官兵月钱发足了! 不然,他真的怕官兵们闹起来,大家都要养家糊口的,压力很大的。 不谈钱,光谈忠诚有什么用? 此刻他舒坦坐在椅子上,对着刑恪守道,“刑先生,你之前是按察使,这刑律之事,没有比你更熟稔的了,老夫想把衙门的事情托付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论刑律,三和最厉害的还是刑恪守。 但是,这老头子偏偏说什么名不正则言不顺,始终不肯进布政司衙门坐堂,一直都是曾任通判的石泉在主持。 石泉在前些日子去了南州,善琦忙不过来,只能再次央告刑恪守。 刑恪守叹气道,“老夫只能勉为其难了。” 刑恪守坐堂的这一天,是林逸出发北上的日子。 何吉祥与小喜子分别列与骑着驴子的林逸左右,前后是簇拥着的两百骑兵。 人数虽少,但是皆是五品以上,且有叶秋和瞎子两个大宗师。 至于洪应和文昭仪,留守三和。 林逸骑驴子累的时候,便躺上马车,从早睡到晚,这种舒服的日子,也紧紧维持了半个月。 一进入南州,道路未修,一路颠簸。 夏季,雨多,到处泥泞,遇到山路,许多山道都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和泥土给堵住了。 好在民夫往来不绝,有他们前后开道,并未曾耽误多少时间, 尽管如此,还是走了一个多月才到庆元城。 “咳咳.....” 大早上的,林逸一个劲的咳嗽。 “王爷,” 小喜子心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胡神医去北边了,小的信不过这庆元城的庸医。” “他娘的,淋了点雨,感冒小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林逸坐在衙门的主位上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断断续续道,“沈初进永安没有?” 潘多跪下道,“王爷,包奎、沈初、纪卓三人已经兵合一处。 另,南陵王送来了送信。” 他高举着书信,小喜子要上前去接,林逸却道,“直接告诉本王内容吧。” 刘柏先跪前一步道,“下官刘柏先.......” 林逸道,“咱俩老相识了,别废话。” “是,” 刘柏先赶忙道,“南陵王愿意与王爷共商义举,举兵北上!” 林逸道,“那永安呢? 让给他? 他不会做这种春秋大梦吧?” 刘柏先道,“永安、吴州两地,南陵王愿与王爷划江而治,南陵王居江北,王爷居江南。” 林逸问,“天堑?” 大梁国有两大河,一为湟水,一为天堑。 其中天堑正是永安和吴州的分界线。 刘柏先道,“是。” 林逸好奇的道,“他有这么大方?” 刘柏先低头不语。 你兄弟大方不大方,你心里不比我有数? “王爷,此乃与虎谋皮!” 将桢大声道,“咱们直接打过去吧。”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你的意思呢?” 何吉祥道,“不如先虚与委蛇。” 林逸点点头道,“回信给南陵王,这事就这么定了,一起勤王,搞死老三再说。” 刘柏先道,“下官遵命。” 接着犹豫了一下道,“乌林大人欲觐见王爷!” “哼,本王是他相见就见的?” 林逸没好气地道,“之前给过他机会了,他没有珍惜,这就怪不得本王了。” 刘柏先道,“王爷英明。” 他只能替乌林默哀了。 只要和王爷在一天,乌林就没有再翻身的机会。 林逸在庆元城待了有十日,感冒彻底好了,然后再次往北进发。 出庆元城没多久,便收到了沈初攻占了永安的消息。 林逸最关心的还是武林城的府库,天下最有钱的地方,府库里不可能跑老鼠吧? 他骑在驴子上慢慢悠悠的道,“如果这次北伐赔钱,以后就不玩了。” 何吉祥把手中的纸条笼在袖子里后,拱手道,“王爷放心,一路夺下永安七城,尽得一百万余两银子!” 林逸好奇的道,“没让那些叛军抢了先?” 何吉祥道,“王爷,永安之前便屯有重兵,兼城高池深,黄四方等人也只攻占了一处城括苍城,此刻闻我三和大军入境,早已仓皇出逃。 沈初并未拦阻,由着他们进吴州了。 到时候就是梅静枝该头疼的事情了。” 林逸道,“去信给沈初,入了吴州,千万不能大意,南陵王同梅静枝可不是好相与的。” 何吉祥拱手应是。 一路紧赶慢走,抵达武林城的时候,已经是夏末。 他真的羡慕那些能征战沙场的人,可以体验什么是金戈铁马,他也好想感受一下是什么感觉,可惜他到现在都没看见过敌人长什么样。 一入城,便看到了跪在城门口的永安文武官员。 他想替老八永安王感叹一下,本来应该是他这个永安王该享受到的待遇。 “这城门怎么塌了?” 林逸没搭理那些官员,反而看着破损的城门楼,很是心痛的道,“炸药不要钱吗? 放那么多?” “小的知罪!” 留守武林城的包奎噗通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这让旁边的永安文武官员很是震惊,这样的“凶神”居然还有怕的时候! 永安总兵卢通红只是抱怨了一句,就被包奎一刀砍了脑袋! 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林逸无奈道,“这塌成这样子,后面再修修补补,指不定要多少银钱呢。” 这都得从他口袋里掏啊! 包奎讪笑道,“王爷恕罪。”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修补城墙。 有他统领三千官兵驻守武林城,还要城墙做什么用? 何况这里还要五千多民夫呢! 这些炸药就是这些王八蛋放的! 他还是他太大意了,让他们抢先进了城。 章节目录 255、北伐 韦一山大声道,“王爷进都城勤王,我三和大军乃是仁义之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他们自然该倒履出迎。 可是他们居然胆敢不开门,拒我三和官兵于城门之外,甚至还朝着咱们射箭,是可忍孰不可忍,属下等人便擅自攻城了。 还望王爷恕罪!” 说完同样跟着跪下。 “岂有此理,这是没把本王当回事啊,” 林逸对着永安布政使道,“你便是杜榕?” “下官杜榕给参见王爷!” 杜榕拜了又拜道。 他身后的官员跟着高喊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 林逸冷哼道,“能活到七十岁就阿弥陀佛了,就怕早晚让你们给气死,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啊。 何先生。” “在。” 身后的何吉祥赶忙出列应声。 林逸道,“你跟杜大人应该是老相识了,给他上上课,好好开导他,让他们一干人认清当前的形势,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否则本王会很生气,后果也非常严重。” 不等何吉祥回话,杜榕便高声道,“为王爷效力乃是我等的幸事,绝不能有二心!” 林逸笑着道,“话别说的这么满,一切还是要看实际行动,光靠嘴上说有什么用。” 说完双腿拍下驴肚子,继续往城里去。 武林城千年古城,自古金粉之地,人口密集,房屋紧挨,条条青石板路纵横交挫。 除了城门附近的房舍因为三和军攻城受了殃及,其他地方都没有受损,街道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拿着刀枪的官兵净街。 看着大街当中扛着“老鼠”旗的官兵很是不解! 蛮夷果然是蛮夷,居然拿老鼠当好东西! 但是,他们看着两侧的官兵单膝跪地后,也都纷纷跟着跪下了。 不然都跪下了,唯独留下自己“鹤立鸡群”,不是找死吗? 有些孩子被强行按下后,茫然大哭,他们也尽力捂住孩子的嘴,不敢让孩子发出哭声。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身为剥削者,林逸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真的想不计一切代价,跑步迈入资本主义,让这些人做打工人! 不一定能做人上人,但是改善生产关系,确实能提升百姓生活水平。 在一处巷口跪着的猪肉荣对着旁边的将屠户道,“我就说嘛,王爷肯定会来的。” 将屠户等和王爷的侍卫队过于后才抬起头,义愤填胸的道,“和王爷也太仁慈了些,按照老子的意思把这些北人给杀干净了才好,居然对王爷如此不恭敬!” 这一次三和大军出征,不同于以往。 以往的时候,他们攻下来的都是废弃的城郭,百姓所剩无几,偌大的城市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但是,这次来永安不一样。 这里是繁华之地,一切秩序井然,各个房舍都是有主人的。 他们这些三和人,大晚上的想找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这里的客栈也忒贵了些,一间上房,居然敢要百十个铜板! 所以,现在他们跟官兵们都是一样的,睡大街,躲城门洞或者大户人家院墙外的旮旯拐角。 最憋屈的是,这些本地人居然直接喊他们“南蛮子”。 按照三和的律法,他们还不能随便打人! 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猪肉荣没好气道,“老子也是北人,你要杀老子吗?” 将屠户讪笑道,“那不能。” 猪肉荣冷哼道,“等到了安康城,你这个土包子也好生见识一下,别天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以为这武林城就够好了? 实话跟你说,这跟都城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地呢!” 将屠户姜惊诧道,“比武林城还好?” 他是真的被惊着了。 他先后去过浔阳、潭城,本以为就是天下大城了,结果来了武林城之后,才发现这些地方都无法与武林城相提并论! 在他心里,眼前的武林城已经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了。 都城比武林城还要好,那该是什么样子? 猪肉荣嘿嘿笑着道,“那样的地方才能配得上咱们王爷!” 将屠户咬牙道,“那老子一定是要去看看的,这趟我不回去了,咱们直接在武林城收生猪补货吧,我还差五万斤也就够了。” 猪肉荣笑着道,“你可想清楚了,武林城的生猪可比三和贵,一斤多出三个铜板! 而且,你还得找人杀,找场地晾晒,这本钱可就大了去了。” 将屠户皱眉道,“那能怎么办? 还大老远跑回去? 耽误时间不说,这运费也上去了,更不划算。 你要是乐意,这次咱俩搭伙,你也就剩下三万斤了。 上次善琦大人说了,肉铺不一定是要求猪肉。” 猪肉荣道,“你傻了? 还要给牛肉?” 将屠户摇摇头道,“这永安的猎户是不会比三和、南州少的,很多时候这猎户都是卖不出价钱,咱们就收野猪、野鹿,哪怕这野鸡野、鸭柴了一点,也都是行的。 只要分量够足,官兵也不会说啥。 说不准他们更喜欢吃野货呢,吃猪肉只是为了油水,他们菜里又不差油水。” 猪肉荣斟酌半晌后道,“这他娘的还真可以。” 他也发现了,不光是官兵,连善琦这样的大官都更喜欢野货! 偏偏最不值钱的就是野货! 两人琢磨一番后,一拍即合, 武林城眼前都是三和的官兵在掌控,大部分都是熟人,根本就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安排伙计在武林城的各个城门口设了摊点,开始收购野货、生猪。 林逸在武林城的布政司衙门待了有三天,每日都有去花船上体察民情,可惜的是,这些花船以为三和兵入城是兵灾,吓得不敢开门营业。 他很是惆怅。 “王爷,沈初已进吴州,” 何吉祥大声道,“不日将进发齐州。” 林逸道,“雍王那边有消息吗? 他们到安康城没有?” 何吉祥道,“雍王、晋王于朔州陈兵二十万,以老夫的估计,十日后将兵临安康城下。” 章节目录 256、靠谱 林逸点头道,“通知沈初和纪卓,一定要防备梅静枝。 都是不孝子啊,老子还没死呢,就先内讧了。” 何吉祥低头不语。 他可以替和王爷冲锋陷阵,但是一旦涉及到皇家的话题,都是闭口不言,他掺和不起。 他的玄孙马上就要到三和了,他还想留条命见玄孙。 要不然死了都合不上眼。 布政司衙门堂下的其他人同样如此。 特别是小喜子。 能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活下来,他自然不是蠢人。 在宫里,说错话比办错事更严重,一个掉脑袋,一个是挨板子。 林逸接着道,“行了,本王也不管了,剩下的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把本王卖了就行,这百十斤肉也不值钱。” “不敢!” 何吉祥跪下道。 林逸道,“吩咐下去,吃好中饭就出发,老是在这里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逸再次带着两百名骑兵往北去。 永安的道路比南州好太多,再加上无风无雨,只用了十日就进了吴州。 林逸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底下人却是如临大敌,永安毕竟是南陵王的地盘,这里有梅静枝的十万大军! 尽管有两百名五品以上高手,但是在十万大军的面前,也无还手之力。 张勉与蒋侃的水师直接入天堑河,之后派出两千水师上岸,护在林逸左右。 好在南陵王信守承诺,一路畅通无阻。 快到齐州府城泉城的时候,林逸得到了雍王围困安康城的消息。 “潘多!” 林逸突然大声喊道。 潘多道,“王爷!” “我老娘和妹妹呢?” 林逸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了。 潘多道,“按照掌柜的吩咐,小的已经安排了剃头里百十名好手进了安康城,皆是化劲以上高手,只是眼前小的还没得一点消息。” 不自觉的脑袋越来越低。 他们影子引以为傲的化劲高手,在三和恐怕连个狗都不如。 在三和提化劲就是笑话,毕竟很多老妪都是二品、三品。 林逸道,“传令,快马加鞭,十日内抵达安康城!” “王爷!” 小喜子直接吓着了,“小的怕您受不住啊!” “就你屁话多。” 林逸直接把鞭子一甩,驴子受惊,前蹄腾空落地,直接笨出了老远。 小喜子刚施展凌波微步,却发现一道身影抢到墙面,一掌按在驴脑袋上,驴子才安分下来,然后他才牵上缰绳。 “阿弥陀佛!” 和尚把缰绳交到了小喜子的手里。 小喜子道,“你的轻功又有进步了。” “公公谬赞了。” 和尚双手合十。 林逸拍着胸脯。 他真被吓着了。 秋高气爽。 沈初领三万大军,四万民夫,离安康城已不足二十里地。 王坨子道,“大人,前面有伏兵。” 沈初冷哼道,“那帮子民夫不怕死,又抢到前面去了?” 王坨子讪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沈初道,“那可是二十万大军! 皆是久经沙场的,我都没信心,他们凭什么敢这样!” 他是越想越气。 这些供应商现在都学会了钻空子,雇佣人都不再签字画押,出了事情都与他们无关,想治罪都没有办法。 王坨子道,“大人,要不请示一下王爷?” 旁边的纪卓苦笑道,“如果没有请示,我等怎么可能直赴安康城?” 王坨子好奇的道,“那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如果他什么都懂,还要我等做什么!” 沈初虽然口气平淡,但是心里很是无奈。 王爷的书信中,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本王要是嗝屁了,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王坨子讪笑,不好评价王爷,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何大人怎么说?” 王爷不靠谱,这是众所周知的,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何吉祥何大人还没老糊涂! 他得给递个话吧? 纪卓一字一句的道,“何大人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 王坨子都想替这两个人叫屈。 娘的! 说的全是屁话啊! 说了等于没说。 沈初道,“如果不出意外,王栋就要到了。” 王坨子高兴地道,”瞎子要来?” 他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就没有瞎子打不死的人! 沈初点点头道,“不错!” 王坨子笑着道,“瞎子眼睛不好使......” 话音未落,他出于刚刚晋升为五品高手的本能感觉到了一股劲风,刚要躲闪,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脑袋嗡嗡作响,听见了一个声音道,“驼子,你又说我坏话了。” “瞎子.......” 王坨子听见了旁边人的哄然大笑声,他揉揉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简直是欲哭无泪! 老子什么时候说你坏话了! 你眼睛本来就不好使好吧! 王栋道,“你欠揍吗?” “和王爷说了!” 王坨子不服气道,“做人做事要实事求是! 你眼睛本来就不好用。” 瞎子道,“王爷也说过,不揭人短是美德。” 王坨子愤恨的转过身。 沈初道,“驼子。” “干嘛?” 王坨子不高兴的道。 “大敌当前,切莫意气用事,” 沈初冷冷的道,“王爷眼前最担心的便是娘娘和公主,你领瞎子进城,务必护娘娘和公主周全。” 王坨子哭丧着脸道,“你当我神仙啊,那墙不等我上去,就能把我射成刺猬,我进不去。” 瞎子笑着道,“我自己去吧。” 沈初担忧道,“宫中有两个大宗师,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刘朝元。 刘朝元乃是文师父的徒弟,你对上暗号,自然有他相帮,可是对上长公主,就怕你有去无回。” 瞎子道,“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沈初还要说话,发现瞎子已经从面前消失了。 王坨子道,“他的功力又进了?” 在三和,论轻功,除了大宗师和九品,无人敢在他面前称第一! 即使是大宗师的身影,有时候,他还能摸到边! 但是,此刻,瞎子是怎么消失的,他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瞎子的功力又涨了! 章节目录 257、进宫 纪卓叹气道,“我有种感觉,他功力如此突飞猛进,早晚会超过总管。” 沈初摇头道,“文姑娘说总管已经返璞归真,这是大宗师最上乘的境界,瞎子想追上总管,基本不大可能。” 纪卓好奇的道,“文姑娘真的这么说的?” 文昭仪是和王府的一个谜,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年龄。 大家只称呼她为文姑娘。 但是有一点众所周知,她是大宗师。 大宗师的眼界自然是比他高,这点毫无疑问。 沈初点点头道,“自然。” 王坨子不自觉的学着和王爷的语气道,“哎,这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费尽心思也才刚入了五品。” 纪卓没好气地道,“你就知足吧,你小小的五品,论轻功,冠绝天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论打斗,王坨子这样子的五品,他一个人能打死好几个! 但是王坨子纯心想跑,他七品巅峰,居然连边梢都摸不上。 真是越想越气! 沈初笑着道,“你这轻功到底是如何练的,改天传授咱们一点经验,千万别藏私。” 他同样是不服气,他的轻功还是总管亲自教的呢,一招一式绝无差池。 王坨子的凌波微步,是陈心洛传的,陈心洛功夫自然不错,但是轻功却是一塌糊涂,想不到却教出了王坨子这样的轻功高手! 很是令人意外。 “哎,和尚还在三品呢,” 王坨子很是忧伤的道,“他要是入了四品,哎,肯定能追的上我。” 想当初,他在四品的时候,和尚三品就能把甩的看不见影子。 如果和尚到了四品,他自己依然在五品的话,他相信,他这三和九品之下轻功最强的称号肯定是保不住了。 沈初道,“和尚是横练功夫,重的是下盘,可是轻功偏偏又是取巧的功夫,还练的那么好,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如果不是有王坨子这个奇葩在,他都怀疑总管给和尚单独开小灶了。 王坨子道,“谁知道呢,这个家伙只肯跟瞎子玩,外人和他说话,他都是随便应付。 也是奇了怪了,他心志坚定,这三品死活上不去。 按我的想法,他要是入了七品,这天下间能追的上他的估计也是寥寥无几。” “也许吧。” 沈初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往前一步,望着眼前一马平川的了绿色海洋,道路两边的碧青的麦子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他接着道,“传令下去,不得践踏麦子,不能随意生火,扎营选择空旷地带,牲口也都管紧了,这可是百姓一季的收成,给糟蹋没了,一入冬就等于没了活路。” 纪卓道,“大人放心,这个之前早就吩咐了下去,咱们三和的军纪,大人自然卑职还有信心。” 沈初道,“那些黔人呢? 更要看劳了,如果犯错,千万不要手软,该杀的杀,以儆效尤。” “是!” 纪卓沉声道,“大人,马上就要秋收了,雍王和晋王再攻不下安康城,不能及时赶回去,耽误了秋收,这军士恐怕不能乐意。” 沈初道,“何止是他们,咱们也是一样,你没听见军中和民夫早就议论了,很多人也急着回去收粮食啊,哎,这粮食才是他们的命根子,谁动了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就敢杀人。” 纪卓道,“咱们好歹比雍州强,善琦大人在家里肯定会组织人互助抢收。” 这是和王爷提倡的,三和每年的惯例。 “这倒是,” 沈初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但是官兵和民夫不一定清楚王爷的苦心,人心要稳住,你亲自去和大家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着急,家里的农活肯定耽误不了,有人帮着收,如果信不过你我,就是信不过善大人,信不过善大人,就是信不过王爷。” 一个安抚不好,就会影响军心。 甚至那些视财如命的民夫也会半路撂挑子,发财他们肯定想发财的,但是,让他们把家里的粮食烂在地里,还不如杀了他们。 入夜,沈初领军特意避开了农田,准备在山坡上安营扎寨。 山脚下的百姓,看到大军后,早就吓得魂不护体,早早的躲上了山去,此刻见到三和大军上山,各个叫苦不迭,他们身后是陡峭的悬崖,实在是躲无可躲。 此刻全部蜷缩在一起,耀眼的火把下沈初朝着他们越来越近的,他们愈发心惊胆战。 沈初拱手道,“各位,我等乃是三和官兵,途经宝地,自然秋毫无犯,大家还是早早地下山去吧,该干嘛干嘛。 如有不遵纪律的官兵,也欢迎各位来申诉。” 百姓们将信将疑。 特别是那些老人,他们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官差尚且如狼似虎,更何况过境的官兵? 沈初走到一处妇女跟前,看了一眼她怀里茫然大哭的孩子,笑着道,“孩子大概也饿了,在山上又没什么吃食,还是早点回去吧。 各位不必生疑,我等兵强马壮,要是对各位有歹意,恐怕也不会跟着你们好好说话,还是早点走吧,莫让我反悔。” 众人觉得这话在理,有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跟上了。 下山后,各个紧闭门户,闭门不出。 “大人,这些都是刁蛮之辈,” 纪卓笑着道,“无需对他们这么客气的。” 沈初冷哼道,“纪大人,你恐怕忘记了王爷的教诲了,没有百姓支持的军队,永远都是乌合之众。” 按照王爷改革的“军师旅团营”军制,他应该称纪卓为纪师长,纪卓称呼他为军长。 但是,大家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还是按照旧制在称呼,好在王爷没有计较,他们一直就这样。 纪卓噗通跪下道,“卑职知错,一定谨遵王爷教诲。” 沈初接着道,“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不做,一定没结果。” 这是王爷的原话。 “卑职明白了。” 纪卓低着头道。 沈初接着道,“金波的前军到哪里了?” 纪卓道,“探马回报,那帮子民夫打跑了晋王的一支官兵,金波一路畅通无阻,距离安康城已经不足十里地了。” 沈初叹气道,“这帮子民夫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王大海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道,“大人,何大人传信来了。” 沈初急忙把书信拿在手里,借着火堆看完了。 纪卓问,“大人,何大人的意思是?” 沈初道,“传令下去,按兵不动,静候王爷。” “是!” 纪卓急忙跑下了山。 安康城。 三朝古都,城墙高达三丈有余,绵延几十里地。 此刻安康城的各个城门紧闭,城外一顶又一顶帐篷,一堆又一堆火堆,一眼望不到尽天。 城墙上同样一堆又一堆的火堆,军士披坚执锐,枕戈待旦。 皇宫内,灯火通明。 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正昌皇帝正坐在金銮殿里打发雷霆,已经接连摔了三个茶盏。 满朝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说啊!” 正昌皇帝大吼道,“你们平常都挺能说的,此刻都哑巴了,难道就任由雍王这样的乱臣贼子在外面嚣张跋扈吗? 如此朕还有何颜面?” 齐庸躬身道,“圣上无需烦心,和王爷与南陵王的勤王大军已经不远了。” “齐庸!” 正昌皇帝冷哼道,“你当真是傻子吗? 和王与南陵王是什么心思,你当朕不知道吗? 白眼狼,都是一群白眼狼!” 齐庸再次低头默然不语。 “退下吧。” 正昌皇帝摆摆手后,转身就走了。 没有乘坐龙辇,大踏步的穿过一栋栋朱雀楼阁,最后在慈安宫驻足。 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宫门,拱手高喊道,“侄儿参见姑母。”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边侍立着一个宫女。 其中一人欠身道,“圣上请。” 慈安宫院子里一片漆黑,正昌皇帝身后执着灯笼的太监不敢进入,只有正昌皇帝一人直朝着宫中那唯一一处亮光过去。 进屋后,对着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的一个明媚女子行礼道,“侄儿给姑母请安。” 如果这个女子不是自己的亲姑母,他都不敢相信,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居然可以如此明艳动人! “你都是皇帝了,” 林允儿轻启朱唇,“该有皇帝的样子,本宫只是一介妇人,何须对我行礼。” “姑母又笑话侄儿了,” 正昌皇帝笑着道,“没有姑母,侄儿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上这帝位的,何况眼前的情况姑母也是知道的,雍王、晋王沆瀣一气,处处与本王作对,已经连续攻城有十日了。 就是这和王与南陵王,也不让朕省心,嘴上说是勤王,其实肚子里的鬼心思,大家都清楚。 侄儿日夜寝食难安,不知姑母何以教我?” “皇帝,坐吧,” 林允儿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道,“雍王、晋王、南陵王会如此,本宫是早就想到的,唯独漏了这和王,看来这些年,他是故意隐忍,心急不可谓不深。” “是啊,” 正昌皇帝叹气道,“见他这些年在三和所作所为,亦是心急深沉,朕以往倒是小瞧了他。 不满姑母说,侄儿想把袁贵妃请进慈安宫侍奉姑母,不知姑母意下如何?” 林允儿笑着道,“刘朝元这老东西日夜守在袁贵妃处,你要费一番手脚了。” 正昌皇帝道,“如果是姑母出面呢?” 林允儿淡淡地道,“你眼前的敌人是雍王和晋王,何必多树敌。 更何况,袁柱国袁昂与大将军袁青也是当世名将,与袁贵妃为难,军中人心不免有起伏。” 正昌皇帝恨声道,“百官不肯尽心,侄儿都有点怀疑齐庸等人是雍王的人了,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如何会如此淡定?” “皇帝,” 林允儿笑着道,“论心机,你是比不了老三的。” “侄儿幸得姑母相助,否则侄儿.....” 正昌皇帝叹气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允儿笑着道,“皇帝不必忧心,如果不出意外,五日后,齐州、冀州的十五万大军就到了,何况城内京营、御林军、安康军尚有十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正昌皇帝拱手道,“姑母说的是,只是这杨长春如今为老三所用,他乃不世名将,实在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林允儿笑着道,“你是对于伯须没信心还是对镇三北没信心?” “这.....” 正昌皇帝一时间有点犹豫不决。 “你如今是皇帝了,” 林允儿接着道,“当皇帝的当有 胸襟,本宫那哥哥就比你强,在军中每战必捷,皆是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正昌皇帝道,“姑母说的是,侄儿遵姑母教诲。” 见姑母又合上了眼睛,便暗自叹口气后出了屋子。 望着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 钟秀宫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互对峙。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岂能是你说来就来吧?” 说话的人身形矮胖,声音嘶哑。 “你是刘元朝?” 瞎子歪着脑袋笑着问。 刘元朝冷哼道,“既然知道咱家的名号就速速退去,咱家不为难与你。” 瞎子道,“你打不过我。” 刘元朝不悦道,“你想试一试吗?” “我不跟你打,” 瞎子摇摇头道,“我是来见娘娘的。 心无所染,空空洞洞,虚室生白,神明自来,如一轮明月当空,光无不通矣。” 刘朝元道,“原来是自家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俊的功夫。” 瞎子道,“是和王爷让我来的。” 刘朝元点点头道,“那就跟咱家来吧。” 说完直接落在了院子里。 两名小太监推开门后,他走进去道,“娘娘,和王爷派了个人过来。” “皇儿派人过来了?” 在榻上小憩的袁贵妃疼的从下榻道。 “在哪里?” 旁边的淮阳公主也紧跟着问道。 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膝跪地道,“小人王栋参见娘娘,娘娘金安。” 刘朝元借着屋内的灯光,这会才发现,原来此人是个瞎子! 袁贵妃道,“起来吧,你是和王爷派过来的?” “是,” 瞎子笑着道,“王爷提军北上,不日即将到安康城。” 章节目录 258、皇帝 “本宫也听说了,这不是胡闹嘛,才区区三万人,和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袁贵妃叹气道,“可惜这宫中与外面书信不通,要不然本宫非好好骂他一顿,他这几个兄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哪个不是兵强马壮? 他外祖和舅舅要是帮衬一点还好,可惜啊,哥哥刚刚出狱,父亲又是有病在身,没人能帮得了他了。 你呢,既然能进得来,说明功夫不低,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出宫,把本宫的书信带出去,让他不要胡来,哪里来哪里去,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瞎子起身道,“娘娘谬赞,小人的功夫还过得去,只是王爷的意思是小的留在宫中,随时听候娘娘调遣。” 刘朝元阴恻恻的道,“小兄弟的功夫可不止过得去,你是咱家见过的最年轻的大宗师,简直是天纵奇才,假以时日,这天下恐怕无人是你对手了。” 他实在想不出和王爷有什么本事笼络这样的高手! “你是大宗师?” 淮阳公主手捂着嘴一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瞎子低头不语。 袁贵妃见此,便接着道,“本宫虽然困于宫中,可皇帝还是不能拿本宫怎么样,你还是回去护在和王爷身边吧,他身边也不能少了人。 何况这宫里虽然大,可未必就有你待的地方,这里可是后宫,让人知道了,可是了了不得的祸事。” 瞎子道,“这是王爷的意思,小人不敢违拗。 娘娘尽管放心,小人自由藏身之处。” 说完转身就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屋子里三人面面相觑。 淮阳公主道,“他的功夫真的很高。” 刘朝元叹气道,“小的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之后同样转身走了。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林宁合上门,高兴地道,“母妃,我就说过,哥哥是最了不起的。” 袁贵妃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如今的都城已然是凶险之地,他来了有什么好处? 就那么点人马,如何与雍王争? 如何与太子争? 本宫是看明白了,眼前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了。” 林宁不服气的道,“哥哥本事大着呢,阿育人都被他打跑了。” “阿育人蛮夷也,” 袁贵妃摇头道,“赢了一群蛮夷不算本事。” 林宁接着道,“打跑了韩辉,收复了南州、岳州、洪州、荆州,这是舅舅、梅静枝、雍王都没做到的事情,简直是不世之功! 刚刚刘朝元还说哥哥已经拿下了永安,如今坐拥六州之地,为何哥哥就该怕了他们?” 在她心里,哥哥永远都是天下第一,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袁贵妃亲手给自己斟满茶,细指轻捻着茶盏,笑着道,“你舅舅他们早已把叛军压的喘不过气,躲在城中龟缩不出,如果不是宫中生出变故,哪里能轮到你哥哥,他只是在叛军虚弱的时候捡了个便宜。” 知子莫若母。 自己家儿子什么德性,她是最清楚的,文不成武不就,正经本事一样没有,但是歪才却是不少,比如占便宜、捞好处的本事,她自认为她儿子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儿子自小是她亲自教养的,仁义礼智信教导了一个齐全,就是实在想不到这性格是跟学的! 她儿子亲口和她说过:好让亲妈知晓,儿子不占便宜会死的! 经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当时真的想把这个亲儿子给掐死! 这种儿子留着能有什么指望? “母妃!” 李宁跺脚道,“你这也太小瞧哥哥了。 再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哥哥......” “住嘴!” 袁贵妃赶忙打断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是寄希望与你舅舅和外祖父,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林宁道,“可是哥哥即将兵临城下! 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本宫头疼,” 袁贵妃以手扶额道,“你下去吧,让本宫好生休息一会。” “是,母妃。” 林宁嘟着嘴退下去了。 林逸骑着驴子,紧走了三天路后,终于受不了了。 最后还是放慢了速度,光着膀子,光着脚,走在梁国北边的广阔平原上,手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时的拿着鞭子甩一下想偷吃刚刚出浆的麦穗的驴子。 潘多策马过来道,“王爷,雍王在三日前停止攻城了。” “为什么?” 林逸好奇的道,“这杨长春也不行啊,他不是什么名将嘛,怎么就攻不下一根安康城了?” 潘多道,“据说宫中发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 林逸的心一紧,不是老娘和妹妹出了什么事情吧? 潘多道,“皇帝已经五日没有早朝了,也没有同任何大臣会面,小人安排在宫中的人也没有传出来一点消息。” “嗯?” 林逸皱眉道,“雍王就走城门下堵着,老大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此刻居然连早朝都不去了,确实是不正常。 何先生。” “王爷!” 骑着矮马的何吉祥赶忙应声。 林逸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何吉祥多问了潘多两句话后,沉吟半晌,叹气道,“如果宫中非有什么变故,恐怕只有圣上那边了。” 林逸惊诧道,“不能是我老子死了吧? 然后秘不发丧?” “恐怕不是,” 何吉祥摇头道,“太子乃是心性薄凉之人,如果圣上真的驾崩,眼前的形势,不至于不早朝,也不见大臣。” “不能是我老子之前一直示弱吧,” 林逸拧着眉头道,“等着宵小之辈全跳出来,一起收拾了?” 何吉祥道,“王爷,圣上曾经在我军中历练,实乃是衔沙填海,坚韧质直,性格多疑,所以被囚禁起来,老夫一直不敢置信。” “娘的,” 林逸手拍脑袋道,“大意了,姜还是老的辣,怎么办? 这会咱们想回去,恐怕也晚了吧?” 何吉祥道,“一切凭王爷做主!” 要不要进都城跟你老子鼓对鼓锣对锣,是你自个儿的事情,外人真不能乱说话。 “哎。” 这种回答在林逸的意料之中。 总比网上的那种沙雕好多了。 看个视频片段,你问这是什么电视,他们会说这是“液晶电视”,“tcl王牌”、“我的兄弟叫顺溜之做饭”...... 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人给揍一顿。 “王爷,” 余小时大声道,“你说带我去安康城看小姐姐的,我还没去过呢!” “你不提都忘了,” 林逸笑着道,“本王也甚是怀念啊,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不管怎么样,他先把老娘和妹妹接回来,回三和继续做他的土皇帝。 至于老子同意不同意? 他压根就没想过。 他老子的江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占了大半,他压根就没退路了。 虎毒不食子,是因为“子”弱小,但是“子”一旦挑战到虎王的地位,那就真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再次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安康城境内,与沈初的大军汇合,站在山巅之上,遥遥的可以看见安康城雄壮的城池轮廓。 城下是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似得雍王大军。 沈初半跪在地上道,“王爷,瞎子前些日子进宫后,又传信出来了,娘娘与公主一切安好,王爷无须惦念。 王爷也知道的,他眼睛不便,具体宫内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探听不出细致的东西回来。” 林逸道,“已经够可以了,本王对他要求不高,只要能照顾我老娘和妹妹就行。 叶秋。” “王爷!” 叶秋俯身拱手道。 “雍王军中肯定有寂照庵的人,本王的小命就交于你了,晚上放机灵一点,听说本王来了,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林逸叹气道,“如果来的也是大宗师,那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 沈初高声道,“王爷放心! 我军中好手皆在,断不能让寂照庵的人在此放肆!” 经过与阿育国一役后,洪总管私下就开始调教他们。 最终证明,只要有两百名六品以上高手,大宗师也不能近前! 当然,想打赢大宗师,亦是妄想! 只能勉强对峙! 但是,眼前三和官兵加上民夫足有七万余人,六品以上足有千人! 他就不信大宗师是铜筋铁骨,敢来捋须! 他的终极梦想便是,即使寂照庵倾巢而出,和王爷依然可以安然在帐内品茗赏月。 林逸道,“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雍王那里就没一点反应?” 沈初道,“民夫俘虏了晋王官兵千余人,雍王依然没什么动作。” 林逸道,“这里距离安康城不足五里地了吧?” 沈初道,“是。” “那就看着他们表演,” 林逸笑着道,“咱们吃好喝好,尽量在秋收前回去。 民以食为天,没了粮食,可都活不了。” 每日吃着山珍,在山溪里洗澡,挺是逍遥,唯一不美的是,山里的蚊子多。 不等天黑,他就要下山,在一处借住的民房里躲着。 山下的百姓,经过这些日子,已经对三和的官兵放下心来,孩子们开心的围着官兵玩耍,看着他们舞刀弄枪。 有些官兵还故意在孩子面前卖弄,教他们武功,孩子们都雀跃不已。 机灵的百姓,开始围着官兵和民夫们的营帐设摊卖吃食,或者替他们缝补浆洗衣物。 当然,最赚钱的是耿家冲的耿老荣,因为语言不通,跟“南蛮”发生冲突,脑袋只流了点血,最后居然得了十两银子赔偿! 这可是十两银子! 许多种一辈子地都攒不下这么多! 有些人倒是想有样学样,可惜那些“南蛮”居然躲着他们走! 反正,在他们眼里,这些南蛮终究还是挺傻得。 现在,这些人对着他们墙角撒尿,他们也可以毫不客气的骂了。 最喜欢的还是希望南蛮能揍他们一顿,毕竟赔偿来的容易啊! 真正的赚快钱。 雍王的大军在城下依然岿然不动。 雍王不急,林逸有点着急了。 他来这里已然有五日了。 每日人吃马嚼,都是钱啊。 林逸朝着围着他的孩子摆摆手,两边的侍卫就把孩子们驱散了。 他接过茶盏,叹气道,“老三太孬熊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上? 非等着过年啊?” 真计较起来,他耗得起,雍王不一定耗得起,雍州苦寒,凉州贫瘠,晋州糜烂,粮食都很紧张,官兵的粮饷都不够。 他不一样,背靠阿育国,紧邻南洋,缺银子,但是从来不缺粮食。 曾经的仇人——阿育国,都敢借粮食给他! 最后人家还不要银子,只要给瓷器丝绸就行。 韭菜多的他收不完。 有时候,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爷,” 今日沈初、金波、何吉祥都不在,纪卓终于得到了一个发言的机会,忍不住道,“雍王不义,我三和高手如云,下官愿带先锋与杨长春一较高下!” 林逸道,“行了,本王都不着急,你急个屁,慢慢等着吧。” 他把肩上的毛巾展开,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纪卓讪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张勉的水师到哪里了?” 纪卓赶忙道,“回王爷,十日前的书信说是进了齐州缘海。” “齐州水师提举又是何人?” 林逸又问。 纪卓道,“齐州布政使乃是卢义祥,水师提举王忠!” “卢义祥?” 林逸乐了,“这他娘的是熟人啊,传信给张勉,见着了不用客气。” 他记得这个家伙也参过他。 想当初,一个在齐州,一个在安康,本不相干,结果闲着没事也去参他! 他侄子在青楼居然跟自己抢风头,自己揍他有错吗? “王爷英明!” 纪卓小心翼翼的学着沈初、何吉祥等人的口气。 下晚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王坨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你他娘的,我没死,好好地呢,” 林逸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别屁话,赶紧说!” 王坨子挨了一脚后,依然纹丝不动,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踢上了,和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他大声道,“王爷,皇帝! 皇帝出来了!” “哪个皇帝? 是我哥哥,还是我老子?” “是你老.....” 王坨子口不择言,等意识到后,赶忙捂住了嘴巴,但是为时已晚..... ps:随着老帽是跪着捧碗的,但是依然跪的笔直,今天更新的多哦...... 就是这么傲气! 错别字回头改。 章节目录 259、友谊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德隆皇帝,皇帝上早朝了!” “我老子上朝了?” 林逸腾的从蹲着的石碾上跳下来,小喜子吓得赶忙扶了一把,林逸甩开他的手,急忙追问王坨子道,“怎么就会这么突然呢? 那太子呢,还有宰相齐庸,尚书龚相、学士马进这些人呢? 特别是何瑾那个死太监,又跑哪里去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此时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这老子也太会玩了吧? 怎么就跟做梦似得呢? 王坨子道,“王爷,都城小的也进不去啊,哪里知道那么多消息,就这么点消息,还是潘多的脚夫想尽办法传出来的。 再多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林逸问,“潘多呢?” 王坨子摇头道,“从昨日开始,小的就没见过他了。” 何吉祥拱手道,“王爷,如果此事是真的,我等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是两朝老臣,德隆皇帝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最关键的是,德隆皇帝与刚刚登基的正昌皇帝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九五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林逸冷哼道,“事已经是这么个事了,不过我等也不用怕,好歹老子是进都城勤王的,维护的是‘长幼有序’的纲常伦理,担心个屁。 雍王呢,奶奶个熊,好像也说的过去,真计较起来,皇帝老子,好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雍王领兵南下,本质上是争夺帝位,但是表面上却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德隆皇帝生死不明,太子得位不正。 雍王行的是“孝道”。 到了皇帝老子面前,说不定还得受表扬呢。 真是个孝顺儿子啊! “王爷说的是,” 何吉祥担忧的道,“只是自古藩王领兵进都城都是大忌!” “老子都占了那么多地盘了,不止是大忌,早就该砍头了,” 林逸摇头道,“现在还在乎什么破规矩,皇帝老子呢,恨是肯定恨死咱们了,但是,咱们要做的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他也能名正言顺的给咱们一个台阶下。” 眼前还是不知道他老子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同时,他还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抢着把“大不孝”这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所以,先应付着再说。 “王爷,” 王大海策马而来,不等到近前,便翻身下马,跪下道,“雍王、晋王退兵十里。” 林逸还没来得及说话,潘多突然从一棵树上窜了下来,大声道,“王爷,齐州、冀州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安康城的北门。 北门大开! 领军的冀州总兵匡大翔、齐州总兵沈占傲一人一骑,骑马入城!” “不是我不懂,而是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了,老头子果然是老头子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之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林逸感慨道,“而且打瓦旦人没钱没粮,跟自己儿子较劲的时候,偏偏是不停的玩手段,早晚啊,把自己玩死。” 在他看来,大梁国离分崩离析基本已经不远了。 何吉祥低头不语。 沈初、纪卓等人也跟着沮丧起来。 他们本来幻想的是从龙之功! 现在好像有点悬啊...... 他们一众将领皱眉不展,连带着下面的官兵也跟着小心翼翼。 但是三和民夫们却是浑然不觉。 都忙着发财呢,谁有功夫管别的事情? 三和大军为了不破坏庄稼地,一直沿着官道和荒山设营帐,铺成开了,方圆二十几里地,全是三和人。 可是民夫们没这么干,他们是出来赚钱的,又不是出来守军纪的? 庄稼地他们肯定是不会践踏的,毕竟军法无情,但是他们是一定要做生意的,想做生意只有跑到官兵的前头。 在雍王大军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中,他们的摊位直接摆在了雍王大帐的门口,公开做生意。 他们真心的心疼这些北方兵,各个面带饥色,铠甲破损,脚上是草鞋,一个个穷的叮当响,就没几个人能掏出银子,基本都是吊钱,还捂出了泥垢。 心里虽然嘀咕着穷鬼,但对上客人,他们还是笑脸相迎。 没有钱,可以以物换物啊! 三和不差粮米,他们就拿粮米去跟吃不饱肚子的雍州人换短刀、旧衣服、铠甲,甚至一些所谓的“祖传”玉器。 雍州与三和本是敌对,杀三和民夫本是应有之举,但是看着一车又一车拉过来的粮食,无论是雍王还是下面的主将,皆是眼睛放光。 雍州苦寒,历年天灾人祸,此次出征,粮草本就不济。 三和人送粮食过来,等于就是天上掉馅饼! 最后还是雍州军的押运官出面,拿了三万两银子,从三和民夫手中买了粮食。 看着一脸市侩相的“南蛮”,他们居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民夫们做生意做的乐此不疲,反正这是沈初和何吉祥允了的! 下晚的时候,雍王和晋王联合大军,渐渐后移。 民夫们自然要紧跟着过去,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从雍王大军过来的漫天箭雨。 民夫们慌不择路,到处乱跑,人叫声、马的嘶鸣声,乱成一片。 许多人躲在牲口、车辆后面,牲口死伤不少。 “搞乜嘢!” 肩膀上中了一箭的将屠户跳脚大骂,“这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啦?” “啊.....啊......” 将屠户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吼叫声,地面似乎在震动。 黔人有两头大象被射成了刺猬,更有不少大象受伤,发出一声又一声哀鸣。 三千多黔人怒了! 象兵在前,黔人勇士在后! 举着刀吼叫着朝着雍州官兵冲了过去。 同为部落人,廉人、厘人、阔人,也被激恼了,义无反顾的跟着上了。 三和的民夫们也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几万人汇成一股洪流,声势浩大。 “老子搞死你们!” 将屠户一刀砍了胳膊上的箭矢,大吼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老子死!” “你他娘的受着伤呢!” 猪肉荣一跺脚,也跟着杀进了雍州官兵中。 雍州官兵与三和民夫的友谊小船就这么直接翻了。 ps:有大佬说老帽跪的姿势不好看..... 呜呜..... 回头换一下..... 章节目录 260、做人留一线 民夫与雍州官兵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不远处的三和官兵,只能吞咽着口水,干瞪眼看着。 有的人甚至心情有点忐忑,民夫中有他们的父亲、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不管谁出事,都不会好受。 他们不是民夫,可以目无法纪,他们是官兵,无军令,不得擅动。 否则不管打赢还是打输,不但他们这一年的饷银没了,还得挨揍。 他们在等。 只等着一声令下,紧握着大刀直接砍上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号角声终于吹响了。 三和骑兵在前,轻卒在后,如洪水般汇入了民夫的队伍中。 站在山顶上的林逸,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山脚下的厮杀,又抬头望了望愈发黯淡的天色,叹气道,“他娘的,都这会了,还不让消停。” 经过与阿育国,南州、洪州叛军等多次战役后,他对三和的战斗力渐渐有了点信心,所以此刻倒是显得很是淡定。 沈初讪笑道,“此次北上,饷银紧张,供应商的钱也尚未给足。 这些民夫远道而来,自然要找点生计,属下未加约束,才酿成这样的祸事,王爷恕罪!” “为了钱,他们不可以不要命,” 林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有点三和精神了。” 三和精神:一切向钱看。 沈初再次磕了一个头后,策马下山,与三和官兵并肩作战。 夕阳终于藏进了山头。 黑夜落下了帷幕。 他只能看见山脚下往来不断的火把。 战况如何,他还不知道。 所以,蚊子尽管很多,他还是忍着没有下山住宿。 突然,叶秋从自己面前飘了出去,他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打斗声。 难道三和官兵这么无能,让雍王官兵打上来了? 借着旁边火堆的光,他看到了密林之上站着的白色身影,很是眼熟,接着又是一个黑影站在了密林之上,与白影打斗的不可开交。 “保护王爷!” 官兵喊叫声彼此起伏,接着一队又一队的官兵跑过来,把林逸围在了中间。 “王爷面前不得放肆!” 林逸听见了叶秋的声音。 叶秋同时朝着白色人影和黑色人影出手,紧接着半空中又突然多出来一人影,与叶秋联手。 密林之下也传出来一阵刀兵相击的声音。 不一会儿,王大海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身后是一串被捆绑起来的人,由三和官兵押着,直接跪在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这是宫中大内侍卫的衣着。 王大海道,“王爷!” “先带下去,之后再说。” 林逸的眼睛又望向了密林之上,上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了,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眯缝着眼睛,他终于认出了另外一个人,原来是瞎子。 他与叶秋把一黑一白两个人逼到了地面之上。 “姑母......” 待林逸看清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后,惊愕不已。 至于另外一个人容貌,渐渐清晰,宫中供奉——刘朝元! 尊卑有别,长公主和刘朝元这二人怎么可能打起来! 叶秋与瞎子一个手执长剑,一个拿着竹节,紧跟着落地了,护在林逸左右。 “给王爷请安!” 刘朝元朝着林逸欠了下身子。 “原来是刘供奉,” 林逸笑着道,“无须多礼,记得小时候,本王是称呼你为阿公的。” 为了能从刘朝元身上学到不世神功,他当初对刘朝元可是非常恭敬呢。 刘朝元躬身道,“王爷抬爱了,老奴当不起这个称呼。” 林逸的眼神直接对上了笑盈盈的长公主——林允儿。 “本宫的侄儿终究是长大了,” 长公主以袖掩嘴轻笑道,“想不到如今身为一方诸侯,居然也有了这样的气势,本宫倒是看走眼了呢。” “能在这里见到姑母,实在是可喜可贺。” 林逸看着那魅惑众生的小脸,鲜艳的樱桃红唇,他压抑着想吞咽口水的冲动,心里不停的宣着佛号! 阿弥陀佛+娘希匹! 这可是自己亲姑姑! 不能乱想,否则是要进骨科的! 千万,千万不能冲动啊。 林允儿看了一眼山脚下越来越长的火龙,笑着道,“与雍王相争,不落下风,你倒是果然厉害的很呢。” 林逸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侄儿亦是无奈,自然比不了父皇与姑母兄妹情深。” 长公主说话阴阳怪气,林逸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再客气,暗戳戳的扎她心窝子。 果然,长公主面色陡变,冷哼道,“真不愧是本宫的好侄儿,今日你当如何,是做你父皇的好儿子,还是两不相帮?” “圣上大病初愈,对长公主极为想你,命奴才宣长公主进勤政殿,” 刘朝元朝着长公主向前一步道,“长公主还是不要辜负圣意的好。” “哟,父皇的病好了?” 林逸一惊一乍的道,“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道我那太子哥哥如何?” 是被杀了,还是囚禁了? 眼前他是一无所知。 刘朝元面无表情的道,“一切皆在圣心。” 林逸看了一眼长公主,然后又看了一眼刘朝元,笑着道,“刘供奉,本王与姑母长久不见,同样甚是想念,本王擅自做主,就把姑母留在这里,与本王秉烛夜谈。 你呢,该嘛嘛去,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功夫了,弄得本王都不好意思了。” 刘朝元冷冷的道,“王爷,这可是圣上的意思,王爷要违背圣意?” “我可不是逆子,我很孝顺的,你可千万不要胡说,”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只是长公主长居深宫,此刻出来散散心,自然是再平常不过,刘供奉何必这么不通情理,强人所难? 你不如这样回禀我老子,就说长公主不知所踪,不知意下如何?” “王爷慎言!” 刘朝元大声道,“此乃欺君之罪!”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林逸叹气道,“刘供奉,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 林允儿玩味的看向林逸。 林逸装作没看见。 刘朝元叹气道,“王爷执意如此吗?” 如果能动手,他早就动手了。 奈何王爷身边有两个大宗师! 其中一个瞎子,就不是自己所能对方的! 如果再加上长公主,三人联手,自己亲自肯定是走不了的。 “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完全的为你着想,你好我也好,” 林逸笑着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做人呢,千万不要太死板,否则呢,会没朋友的,甚至搞不好还会师徒反目。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刘供奉不会不懂吧?” 老东西! 别忘记你师父还是我养着的! 惹了老子,以后让你师父给你穿小鞋。 看你师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照顾了自己老娘和妹妹的份上,他真的想让叶秋和瞎子留下他,省的他到皇帝老子面前嚼舌。 自己不得安生。 “望王爷好之为之,老奴告退。” 刘朝元说完,平地一跃,直接没了影子。 “飞来飞去,都是怎么练的呢? 娘的,功夫都是这么好。” 林逸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都是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你就一点都不怕?” 一直站在旁边的长公主突然出声道。 “都退下吧,这是我亲姑姑,还能害我不成,你们紧张个屁,” 林逸朝着围着他的侍卫摆了摆手,等侍卫散开,他走向那妖娆的女子跟前,好奇的道,“我为什么要怕? 好让姑母知道,我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允儿笑着道,“你父皇是务必要抓本宫回去的,如果让你父皇知道是你把本宫留了下来,你想过没有,你父皇盛怒之下会有什么后果?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怕? 冀州、齐州十五大军,安康城尚有十万大军,你这点人可真不够看。” “哎,你侄儿我接连占了岳州、洪州、南州、荆州、永安,加上三和,七州之地,如今又领兵北上,你以为他会开心吗?” 林逸没有问,你亲哥为什么要抓你回去,只是叹气道,“做对十件事,抵不了做错一件事,反正怎么样,都讨不了他欢喜,父子情终归是没了。 与其这样,不如错上加错,这算破罐子破摔吗?” 以往,他在都城的时候,逮着谁都敢骂,横行无忌,闯下了“贪财”、“不学无术”的名声。 给人的感觉,顶多就是奶凶奶熊的,有伤人意,也没伤人的本事。 大军拿他当做笑话罢了,没人真心和他计较。 现在,他却不一样了! 囊括七州之地,手握重兵。 即使他对人跪下身子,撅着屁股,和颜悦色,甚至是躺着打盹,大家还是会把他当做老虎。 会吃人的。 “本宫终究还是看走了眼,原来你才是最像你父皇的。” 林允儿叹气道。 ”不,不,” 林逸摆手道,“我跟他肯定不像,他是他,我是我。” “隐忍不发,” 林允儿淡淡地道,“这一点你很像你父皇,本宫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很是了解他。” “姑母,你这又说错了,侄儿从来不留隔夜仇,有仇的话,一般都是当场直接了断,” 林逸笑着道,“我在都城时候所作所为,你不知道吗?” “知道。” 林允儿笑着道,“那都是你的假象。” “哎,说不清楚了,” 山下的战事仍然没有结果,林逸等的不耐烦了,吩咐左右道,“下山,上茶,上菜,上酒,好好招待姑母。” 林逸说完,手掌直接拍在光着的大腿上,抬起手,上面是蚊子的尸体和血。 林允儿哑然失笑。 三和官兵、民夫近五万人步步紧逼,雍王大军步步后退。 但是,雍州官兵亦是训练有素,居高临下,抛石、扔火油。 即使是撤退也是有条不紊。 更令三和民夫苦恼的是,每次见到抱头蹲下的人,居然是他们的老主顾! 他们都不忍心落刀。 有时候干脆只能费点功夫,拿出绳子把他们给绑起来。 “老刀,你他娘的没朝老子放箭吧?” 猪肉荣给一个背着身子的雍州兵一边绑绳子,一边嘟哝道,“你上次卖老子一把刀,还是豁口的,老子给你了你十斤粮食,是不是很够意思? 你他娘的不能不讲良心,对着老子放冷箭啊!” ps:谢大佬抬举老帽,本来准备爆更,但是越写越乱...... 等老帽再理下大纲,一定爆肝! 章节目录 261、错误 这会漫山遍野,不是三和官兵就是民夫,他虽然很是奋勇,但是想挤都挤不上去啊,很是无奈,干脆同着老主顾多唠叨了两句。 叫老刀的男子胸口全都是血,哆嗦着回过头道,“我不是弓手,怎么可能朝你放箭......” 猪肉荣看了一眼他的胸口,叹口气道,“你这样子吧,给你裹一下,止住血,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造化了,行不行?” 说着扒了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雍州兵的裤子,用刀劈成布条,直接勒在了老刀的胸口。 老刀浑身筛糠似得抖着道,“我家里还有女儿,我不能死,不能死......” “死不死看你运气了,” 猪肉荣站起身正要走,突然再次听见了号角声,这是鸣金收兵的意思了。 也就没再往前面去,转回身点着了烟袋,吐了个烟圈道,“这事怪你,没事当什么兵,还来跟咱们三和打,这不是找死嘛。 还是我们家王爷说的对啊,人生何其艰,人丑当自强,别跟那些没前途的人瞎混,你看看,这把自己折断进去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又听见了一片片欢呼声,以及大象和牲口的嘶鸣声,最刺耳的还是彼此起伏的狗吠声。 这些狗都是民夫们带过来的,主要用来捕猎和看守货物,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它们的警觉性比人强多了,偶尔还能帮着探路,作用很大。 三和骨嘴沙皮、大头犬、尾灰犬,川州青犬,南州土犬,荆州箭毛犬,岳州山地犬,应有尽有。 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赢了。 他没有一点儿意外,好像一切理所当然。 接下来三和人开始便是清点伤亡,看押俘虏,搜索财物的时间了。 闷热的一天过后,蝉鸣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不绝于耳。 林逸与林允儿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两端,上面的油灯被窗户外吹进来的凉风拽的摇曳多姿。 “哎,姑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林逸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允儿看着抱着茶盏的林逸。 “事情一看就很清楚,” 林逸摊摊手道,“你跟老大合谋算计我老子,结果姜还是老的辣,你们反被将了一军。 然后呢,老大凶多吉少,你呢,仓皇逃窜,所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林允儿沉吟半晌后道,“本宫与你父皇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不想知道,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林逸道,“多少我都知道一点。” “看来你真挺有本事的,居然收服了文若欣那个贱女人,” 林允儿冷哼道,“她倒是什么事都不瞒你,肯与你说。 不错,本宫与你父皇不死不休!” 林逸道,“你们明明已经得手了,为什么没下点狠心,干脆一了百了? 弄成如今这样子,倒是挺麻烦了。” 他有点可惜。 要不然他眼前就不会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你真的想知道?” 林允儿又突然笑了。 林逸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这个时候,小喜子推门进来,送上了酒菜。 林逸亲自给她斟酒。 林允儿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本宫想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的女儿,儿子是怎么死的,好好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让他明白本宫这二十余年是如何的煎熬,生不如死!” “我敬姑姑一杯。” 林逸举起杯子后一饮而尽。 他还是小瞧了他这姑姑,这不止是想杀他老子,是想把他们这些皇子一锅端啊! 让姓的林的断子绝孙! 格局够大,心也够狠。 “本宫想杀你,你一点都不生气?” 林允儿诧异的看着林逸,这个侄儿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 言笑晏晏,温良如玉,不知道是心机深沉,善于隐忍,还是本来就是这样子。 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侄儿一直都是胆小的很,因为怕死,不敢骑马,在都城里早已传为笑柄。 “如果我手无寸铁,没有能力反抗,我会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林逸再次把杯中酒喝完,昂着头道,“但是,在我这里,抱歉,我亲爱的姑姑,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刚刚叶秋和瞎子已经用实力证明,即使同时面对刘朝元和长公主,两人也有一战之力! 何况,现在只剩下长公主一人。 林允儿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林逸身后一动不动的叶秋与瞎子,笑着道,“你说的不错。” 说完细白的手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小口。 林逸接着道,“父皇一直是装病? 故意露出破绽,让你们冒进,最后反而把你们给算计了?” “你觉得本宫很蠢?” 林允儿突然反问道。 林逸夹了个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道,“世人皆知姑姑聪慧,据说当年父皇能谋得皇位,姑姑相助甚多。” 林允儿道,“只是没有想到他如此忘恩负义,可怜了驸马,两个孩儿。 本宫已经忍了二十余年,处处谋划,能到今天才动手,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的病是真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本宫才与太子合谋。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病中都能设局,如今你们几兄弟跳出来,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他终究没法再坐视不理了。” 林逸诧异道,“京营、安康军、御林军都在你们手里控制着,父皇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何谨与齐庸,乃是假投效而已,” 林允儿绝美的脸上即使是皱起眉来依然美若天仙,“而且也高看了于伯须,他看到你父皇出来,直接就跪下了。” “那江重呢?” 林逸好奇的道。 林允儿道,“他是只老狐狸,一直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才出来,刚刚你们抓的人中除了大内侍卫,还有暗卫的人。 如果不是遇到你们,今日本宫恐怕是真的走脱不了的。” “走?” 林逸笑着道,“姑姑准备往哪里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允儿脸色陡变。 林逸笑着道,“如刘供奉所说,想必父皇此刻对姑姑是非常想念的,侄儿还是建议姑姑回宫比较好,这世道这么乱,姑姑一介女子,还是不要乱跑的好,遇到了坏人,侄儿担心啊。” 章节目录 262、觐见 林允儿冷哼道,“你以为你做了孝顺儿子,你父皇就能多看你一眼吗? 你错了,在他眼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和权势! 本宫本以为你如今能有这样的声势,必然是已经变聪明了的,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林逸笑道,“这些就不劳姑姑惦记了,姑姑是先尝试着跑跑看,还是直接住在这里?” 林允儿秀眉紧蹙,什么叫先试着跑跑看? 说的是人话吗嘛! 她不禁冷哼道,“你执意与本宫为难?” “瞧姑姑这话说的,”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我不跟你为难,你也会把我当做敌人。 做好人做坏人都是一个结果。” 这可是一个执意要让林家绝种的女人! 得罪和不得罪,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会变好。 林逸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站到了叶秋与瞎子的身后。 叶秋面无表情的道,“本以为没有人可以再影响我的剑心,可看到你,它在跳,跳的很厉害。” “真当本宫怕了你们嘛!” 林允儿话突然一挥衣袖,屋顶崩塌,木头、砖瓦掉落,叶秋与瞎子一人拿着剑,一人执着竹子,挥舞的密不透风,尽数格挡下来。 他们不敢退后一步,身后可是和王爷。 趁着这么点功夫,林允儿已经从屋顶窜到了外面。 两人把面前的杂物拍落干净后,正要飞身追出去,一个白色的人影砸了进来,噗通一声,落在二人的面前。 “给长公主请安……” 一个阴森而又绵长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叶秋与瞎子同时动容,这声音太熟悉了。 总管不是在家留守吗? 他怎么就来了? 林允儿也忒惨了些。 居然被总管给撞见了。 叶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林允儿,替着难受。 凡是挨过总管揍的都明白,总管的真气太古怪了,拍在体内,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即使今日已入大宗师,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抵抗的住那撕心裂肺的痛。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刹那,等侍卫们推门进来,看着屋里的景象,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把林逸给围起来。 “哎,好好的一桌酒菜给弄没了,真是造孽啊,” 林逸推开面前的侍卫,越过瞎子和叶秋,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叹气道,“回头别忘记了赔人家修葺屋顶的钱。” 这处房子是借助村里的财主的。 虽然没有亭台楼阁,但是却也非常精致,很有大户人家的气派。 “小的知罪。” 洪应从屋顶飘然而下,直接跪在了林逸的面前。 “你当然有罪,” 林逸没好气的道,“不是让你看家吗? 偷偷跑过来干嘛?” 洪应赔笑道,“小的不放心王爷,这就过来了。” 林逸没好气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请姑姑下去休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些日子就送回宫里,省的我老子惦念。” “是,” 洪应站起身转过头,对着长公主道,“得罪了。” “原来是你这狗奴才,” 长公主恨声道,“想不到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造诣,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 “殿下谬赞了。” 洪应说完直接朝着长公主的左右肩膀拍了一掌。 林允儿吓得面无血色,错愕的道,“狗奴才! 你竟然敢封了本宫的修为!” 洪应淡淡的道,“长公主千金之躯,小的不敢捆绑,封了长公主的修为也是无奈之举,还望长公主体谅小的。” 林逸笑着道,“姑姑放心,等您进宫后,我就会把你的修为解了。 姑姑下去休息吧。” “长公主,这里请。” 小喜子上前扬手道。 “哼,” 林允儿勉强支起身子,推开了要搀扶他的小喜子,对着林逸道,“果然是本宫的好侄儿,本宫还是小瞧了你,你真是不错,很是不错。” “承让,承认,” 林逸看着林允儿渐渐远去的背影,拍拍肚皮,无奈的道,“本王还没吃饱呢,还要接着吃。” 叶秋左右望望,麻贵和小喜子带着侍卫送长公主去了,瞎子眼睛不好使,总管刚到,什么都不熟悉,给王爷重新安排晚饭的活肯定落到自己头上了。 正要应声,便突然听见洪应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林逸点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吵闹声。 他大概能猜出什么了。 这间房间没法待了,他就换了一间,刚端上茶盏,沈初就来道,“王爷,杀敌千余,俘虏百余,杨长春领军退避三舍。” 林逸冷哼道,“这次老三终归明白了吧,老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真逼急了,明天继续和他较劲,闲着也是闲着啊。” 沈初道,“一切听王爷吩咐。” 林逸摆手道,“行了,你们也折腾了一天,下去吧,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 林逸一个人拿着一壶酒,夹两口菜喝一杯酒,一直喝到眼皮子打架才回屋休息。 雍王大帐却是依然灯火通明。 穿着铠甲,戴着头盔的雍王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十几个将领,笑着道,“各位这是怎么了? 我等征战沙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挂念于心? 起来吧,还要本王亲手去扶不成?” “不敢!” 众将大声道。 “不敢就起来说话,” 雍王等他们站起身后,沉声道,“来人,设宴,各位将军今日甚是辛苦,本王好生敬各位将军一杯。” 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文弱书生,突然走上前拱手道,“今日卑职失算,才酿成了这样的祸事,还请王爷降罪,否则难以服众!” “杨将军!” 雍王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本王是气量狭小之辈嘛! 今日输了,不是你一人之罪,本王也是没想到啊! 本以为最大的对手会是太子和晋王,想不到如今居然变成了和王,果真是世事难料。” 杨长春道,“王爷,那明日我等当如何做?” 雍王冷哼一声道,“我明日当进宫,觐见父皇。” “王爷!” 帐篷中的众人再次噗通跪下。 章节目录 263、做生意 众将领都被吓了一跳,此次擅自领兵南下,本就是大罪,现在进宫,肯定凶多吉少。 如果非要进宫,自然是大军与雍王一同进! 杨长春却突然道,“王爷英明!” 其余将领皆是愕然,他们知道杨长春的能耐和为人,绝不是妄言之人,但是雍王手下大将褚良还是忍不住道,“杨将军,你这话是何意,宫中形势不明,如何能让王爷以身犯险!” 再不济还可以回雍州啊! 杨长春展开手中折扇,一边扇扇子一边道,“如果是之前,在下还不敢肯定,可是如今我等于和王相争,尽数落败,更显和王兵强马壮,嚣张跋扈。 相对于雍王,各位想一想,陛下会更忌惮谁?” “当然是和王爷!” 褚良脱口而出之后,接着恍然大悟。 论威胁,雍王肯定比不了和王爷! 如今的和王爷可是坐拥七州之地,大梁国的半壁江山。 杨长春点点头道,“王爷明日进宫,倒是显王爷纯孝、磊落,只要陛下的疑心去了一半,王爷便可高枕无忧,之后可徐徐图之。” “先生说的不错,”雍王叹气道,“可恨晋王不争气,手底下也无有远见的谋士,早上听闻父皇临朝,居然直接领三万大军回晋州去了。” 甚至包括他苦心拉拢过来的各地“清君侧”大军,此刻也走的所剩无几! 这就是他父皇的“虎威”,即使人没出来,只让人听见他的名字,就足以把人吓得退避三舍。 眼前大营中,只剩下他自己四万兵马,以及凉州过来的马林领着的两万人,总计才六万余人。 大事去矣,不得不重新谋划。 他还是低估了他父皇的影响力! 杨长春道,“王爷所言甚是。” 雍王冷哼道,“他也不想想,如果父皇再掌朝纲,他又能去得了哪里,难道真的要学那些叛军,东躲西藏? 军中就劳烦各位了,明日一早,本王就进宫!” “是!” 杨长春先行跪下后,其余的将领也跟着一起跪下,高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日一早,脱了戎装的雍王,着一身白色长衫,长跪于安康城的城门外。 一直跪到午时,安康城的城门在轰隆轰隆声中打开了,之后是宽大的吊桥嘭嗵一声落在了拒马河之上。 就这样,雍王缓缓迈步入了城。 林逸站在山顶上,遥遥看着,对着旁边的何吉祥道,“还是老三有魄力啊,说进去就进去了,哪里像晋王,平时耀武扬威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想不到关键时刻怂包一个,居然直接跑了,真是让人失望啊。 估计雍王此刻都气炸了,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何吉祥道,“陛下积威日久,晋王行事亦在常理之中。” 林逸道,“你说本王现在也进去行不行?” “万万不可!” 何吉祥颤声道,“万一陛下盛怒,后果不堪设想!” “不去不行啊,” 林逸叹气道,“我老娘和妹妹都在宫里呢,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脾气撒到她们身上,再说,这次来安康城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走她们,不能白来了。” 被封了修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长公主突然冷哼道,“你不是雍王,此刻你父皇最讨厌,最恨的人恐怕是你了,雍王可以安然无恙的出来,你倒是不一定了。” 林逸叹气道,“本王一直想低调来着,可是实力不允许啊,现在最是出风头的反而是我了。 你说我老子让我归还永安、南州等地,我是还,还是不还呢?” 这些地方整治好了,到时候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他真的舍不得给还回去。 长公主冷笑道,“本宫也是为了你着想,速速撤军,老老实实地回你的三和,莫要再生事端。 否则,即使你父皇不杀你,你此生也难得逍遥自在了。” “哎,谁说不是呢,但是姑姑可能不知道,我这人虽然怕死,可是死也是死要面子的,要是灰溜溜的回去了,这脸没地搁,” 林逸叹气道,“到时候受尽天下人嘲笑,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啊,宫里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长公主道,“望你好自为之罢了。” 林逸突然大声道,“来人!” “在!” 众人应命。 不过却都是暗暗叹气,可又都没有再劝阻,他们很了解这位王爷的性子,一旦做出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逸望着高大的安康城的城墙道,“备驴子,备马车,本王要带姑姑回宫。” “庶子敢尔!” 长公主脸色陡变,魅惑众生的俏丽容颜可以滴出血来。 林逸笑着道,“姑姑不去,我如何换回我的老娘和妹妹? 我老子向来是最能算计的,想必这笔生意,他肯定会做的。” 叶秋走过来,不等长公主说话,一个手刀击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长公主浑身瘫软之后,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把长公主放在了一辆拉过来的马车之上。 林逸翻身上了驴子,洪应赶着马车,一起往安康城的城门过去。 城门之上的守将看着越来越近的驴子和马车,大声喝道,“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太阳炙热。 林逸打着哈欠,待靠近了,才懒洋洋的道,“韩龙,是不是本王揍你揍的少了,你连本王都不认识了?” “你.......” 城墙之上的大汉韩龙,听到对方的自称,眯缝着眼睛,联想到最近的情况,良久之后才道,“和王爷?” 林逸朝着洪应挥挥手后,洪应与叶秋把马车里的人扶了出来。 “长公主!” 韩龙看清马车上白衣女子的样貌后大惊失色! 林逸不耐烦的道,“开不开门,不是你能决定的,赶紧进去通报吧,别浪费本王的时间了。” “王爷稍等!” 韩龙沉声说完后,对着边上的裨将低声说了几句,裨将快速跑开了。 林逸就在城墙下等着,不时看着缓缓流淌的拒马河的河水,他好长时间没在这里钓鱼了,居然还有点想念呢。 章节目录 264、进城 渐渐地他等的居然有点不耐烦了。 办事没有一点效率啊! 外面这么热的天,他真的想直接砸门进去! 大概又半刻钟后,洪应突然出声道,“王爷。” 林逸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城墙上的一道人影,秉笔太监——何谨。 “参见王爷,” 何谨朝着林逸欠了欠身子道,“不知王爷此刻来所为何事?” 林逸笑着道,“你这老东西,尽说些不着调的话,安康城是本王的家,本王要回家,你却问本王有何事,搞笑不搞笑?” 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不会这么对何谨说话的。 毕竟是廷卫指挥使,他老子的耳目,对何谨是忌讳一二的。 但是,如今今非昔比,他准备连他老子都不怕了,还怕何谨作甚? 何谨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面色阴沉,但是他好歹是宫中历练出来的,深吸了一口气后,便面色坦然,笑着道,“王爷也是知道的,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万事自然要小心一点的。”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废话了,本王要进宫,行还是不行,给句准话吧。” 何谨无奈,好在他早就了解这位王爷的性子,行事说话,向来无所顾忌。 他看了眼林逸后面的马车,放声道,“开城门。” “开城门!” 韩龙接着喊道。 “开城门!” 命令传到门侯这里,他扯开嗓子,直接指挥士卒开城门。 大门缓缓大开,吊桥落在拒马河上,在何谨的注视下,林逸由洪应牵着缰绳骑着驴子上了吊桥。 可是,那马车迟迟没有动。 等林逸进了城东之后,那马车居然掉转了头。 “拦下马车!” 何谨高喊。 城门洞内的士卒举着长枪蜂涌出来,突然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嚎叫声,接着山林中旌旗招展,上面是一个个老鼠。 在城门内士卒犹豫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跑的越来越远了。 “象兵,” 何谨看着从山上冲下来,踩的尘土飞扬的一头头大象,恨声道,“关城门!” 不等韩龙传令过来,门侯直接接上何谨的话,大喊,“关城门!” 早就做好准备的士卒,逃命似得的跑回城内,大门在轰隆声中,再次合上了,然后在上面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沙袋。 林逸背着手,看着城门内乱成一团的士卒哈哈大笑。 “王爷!” 何谨从城墙上走下来,冷哼道,“王爷这是何意?” 林逸皱眉道,“何意是谁?难道是你弟弟?” “长公主呢!” 何谨终于不再客气了。 林逸笑着道,“本王进城之前说什么了吗? 有说长公主跟本王一起进来吗?” “........” 何谨的胸脯一起一伏。 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娘的! 还不能说和王爷说的没道理! 所有人一开始都想当然的认为长公主肯定会同和王爷一起进来的。 从城墙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大象嘶鸣声,战马的响鼻声,军士的吼叫声。 何谨再次快步走到城墙上,看着离着城墙有一箭之地的三和大军,面色不虞。 这一次,何吉祥允许民夫上阵,加上三和官兵,共七万余人。 这七万余人,连同不计其数的战马、骡子、驴子、猎犬、大象,密密麻麻的铺陈在城门外,旌旗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叫唤的最响亮的乃是三和的民夫。 他们打过不少仗,爬过不少城墙,但是,这次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墙下,配合官兵作战。 安康城——天下最有权势的地方! 也是天下最为富裕的地方。 提到钱,他们真是两眼放光。 将屠户一身横肉坠在一匹大骡子上,往大刀上吐了好几口口水,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磨刀石,在刀口上磨蹭出刺耳的咯吱咯吱声。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这会还磨啥啊。” 将屠户朝着刀口上吹了吹,嘿嘿笑道,“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猪肉荣叹气道,“也不知道王爷是咋想的,一个人进去了,这安康城可没几个好人呢。 满天神佛保佑,王爷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呸呸,你这乌鸦嘴!” 黎三娘没好气道,“咱们王爷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有事。” 说出这话来,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众所周知,她们王爷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呢,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算夸张。 而且,还特别的懒。 刀砍过去,他都可能懒得躲。 虽然总管武功高强,可是乱军中,不一定能护得住王爷! 万一王爷真的没了,她们简直无法想象整个三和会乱成什么样子。 王小栓低声道,“这何大人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也不知道拦一下王爷呢。” 他不像韦一山在学堂读书认真,懂许多大道理。 但是小道理,他是知道的。 三和的一切都是因为和王爷,和王爷要是出了意外,善琦等人肯定要无法再留在三和了,到时候三和换了主政官员,三和与别处别无二致。 三和就不再是三和了。 想多了,真的让人头皮发麻啊。 每次出战,部落人必须吼一吼增加气势的。 王小栓心情烦躁,也忍不住跟着吼了两嗓子。 “鬼叫啥啊,” 将屠户也跟着不耐烦了,“大不了杀进城去,砍了皇帝老子得了。” 黎三娘骂道,“小点声,传到何大人耳朵里,可没好果子吃。” 她对这些老大人们可是不敬的很呢,挨了德隆皇帝的罚,端着和王爷的碗,居然经常念叨着什么皇恩浩荡,忠君守礼。 “公公.....” 韩龙看着一言不发的何谨,终究忍不住道,“眼前当如何是好?” 城墙下人声鼎沸,跟赶大集似得,毫无军纪可言,何谨哂笑道,“乌合之众,何惧之有,咱家自当会禀明陛下,你切安心守着。” “是。” 韩龙暗自腹诽,你眼瞎啊! 乌合之众能拿下南州、永安? 能逼得雍王退避三舍? 林逸骑在驴子上,跟在何谨身后。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望着两边紧闭的商铺大门,很是感慨。 他胡汉三又回来了。 却没看到阁楼上小姐姐的影子。 他多么希望此刻有人对着他挥手喊: “王爷,进来啊.......” “王爷,奴家想你了......” 章节目录 265、兄友弟恭 想多了,不禁悲从中来,以往的日子真的是令人怀念啊。 到三和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 时不时的还要受到寂照庵的威胁。 过得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驴子今天很给力,每一步都均匀有力,踏在青石板上,咚哒.....咚哒的声音在大街小巷显得格外的清脆。 经过南街的时候,路中央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一身灰衣的老汉,他不等林逸靠近,便径直跪下道,“小的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郭召?” 林逸认出了这个老汉,负责留守安康城的和王府花匠,“你这老头子怎么也来了,看你这身体,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谢王爷夸奖,” 郭召眼泪婆娑的道,“小人刚刚听说王爷进城,这就赶忙把府里的马车牵了出来,请王爷上车。” “算是你有心了。” 林逸不好拒了他的好意,此刻自己孤身进城,祸福难料,有这样的忠仆,他居然还有点小感动。 在洪应的搀扶下,翻身下驴,上了马车。 洪应朝着郭召摆摆手,示意他回家,此地不需要他久留。 郭召犹豫了一下,跳下马车,然后目送林逸的马车远去。 何谨见林逸上了马车,便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在大街上策马奔腾。 洪应架着马车,不疾不徐的往皇宫的方向过去。 等到了皇宫门口,林逸已经困意连天,打着哈欠道,“时间太短了,在马车上也没睡着觉,真想好好睡一觉。” 举着两只手,左右晃晃腰肢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宫门,两边是刀枪林立的御林军,一直延伸到金銮宝殿,气势惊人。 林逸叹气道,“老子居然跟儿子玩下马威这一套,真是世所罕见啊。” 洪应道,“小的拼死也会护王爷周全。” 林逸笑着道,“用不着,事不可为,你就先跑,我被抓了,也没什么,再怎么样,我是他儿子,他即使真想杀我,也会走个过场。 你不一样,他们杀你肯定不会有犹豫的。 你要是死了,就是真死了,连个往外面通传消息的都没。 还是按照原来计划行事吧,要是我爷俩真翻脸了,直接攻城吧,我不快活,谁他娘的都别想安生。”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和他老子死杠! “大不孝”、“忤逆”一顶顶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禁军统领宇文涉一身重甲,走到林逸跟前拱手道,“下官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望王爷恕罪。” “宇文涉将军,好久不见哈,” 林逸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不知令妹近来可好?” 对宇文涉的妹妹,于伯须的四女儿有想法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刻看到宇文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长的是不是更加漂亮? 本王不再都城多年,嫁人了没有? “王爷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宇文涉脸色铁青,他想不明白眼前这样的情况下,和王爷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压抑住怒气,冷声道,“王爷请,莫让陛下久等。” “走吧,” 林逸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四处看,“这宫里和以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本王记得以前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养了不少金鱼和王八,出阁离宫的时候也未曾带着,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回头有空了,本王还得去看看。” “王爷兴致不减,下官佩服。” 宇文涉已经在想象和王爷见到德隆皇帝时候的样子! 能不能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 林逸接着问,“今日朝中都有谁啊,搞这么大的阵仗?” 宇文涉面无表情的道,“自然是朝中文武百官。” 林逸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道,“雍王肯定也是在的,除了他还有谁啊?” 宇文涉道,“王爷到了便知。” 说着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行到金銮殿门前,林逸正要进去,便被宇文涉拦住了,宇文涉道,“王爷稍等片刻。” 接着金銮殿中有人高喊道,“宣和王爷觐见!” 宇文涉这才扬手道,“王爷,请!” “哎,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形式主义,真的很要命的。” 林逸很是不满的整理了下衣衫,缓缓地走了进去。 洪应垂手站在门口,眼前一眨不眨的看着朝堂。 宽大的大殿两边跪着文武百官,大殿之上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老者,面容枯瘦,但是眼神凌厉,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朝中跪着低首的大臣都不自觉的望向了正慢慢走进来,且东张西望的林逸。 林逸走在鸦雀无声的大殿里,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感觉有点诡异,压抑的有点厉害啊! 走到近前之后,他抬起头,先看到的是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的金龙,然后才是他老子那两道如刀的目光。 他必须承认,他有点被吓着了。 两辈子他胆子都是很小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没法退了,七州之地,千万人的生死皆在他的手中! 犹豫只有那么一瞬间,便直接对上了他老子的眼睛,然后俯身垂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龙体安康,真是可喜可贺。” 朝中的大臣都惊呆了! 他居然没跪下! 他居然敢不跪! 他凭什么不跪! 和王到底想做什么! 林逸见他老子不说话,便抬起头,看到了跪在一侧的皇子们,笑道,“哟,三哥,真是想死弟弟了。 咦,四哥,听说你跑回晋州了,你怎么也在这?” 他很是好奇。 他得到的消息是晋王跑回了晋州,而且他在南门口只看到雍王进城了,没看到晋王啊? 晋王恨声道,“父皇面前,不得放肆!” 他真想掐死和王啊! 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了解,了解,你跟老三起兵南下造反的事情,我一定不和别人说。” 林逸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朝廷上众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胡说八道,成何体统!” 晋王差点就直接跳起来了! 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你他娘的,当众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起装糊涂不好吗? 大家都有台阶下。 林逸没搭理他,又看向了把脑袋故意压的很低的,只想躲避他目光的永安王,他高兴地道,“老十二啊,哥哥终于看到你了,真的,这么长时间不见,真的有点想你了。 听说你一直在宫里侍孝,实在是我兄弟几个的表率,当然还有太子哥哥,实在是令我等一众兄弟汗颜啊。 咦,怎么没看到太子哥哥?” 老十二气的浑身哆嗦,大着胆子扫了一眼龙椅之上的父皇后,任凭林逸怎么说,都是一言不发。 朝廷之上的文武百官也皆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传闻中,这位和王爷只是不学无术,可没人说他是傻子啊! 不能捡点好话说吗?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位和王爷真的是胆大包天。 林逸见老十二不搭理他,便有点索然无味,突然,看到了跪在拐角的楚王林詹,诧异道,“原来哥哥也在这里,听说楚州丢了以后,弟弟我寝食难安.........” “够了!” 林逸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惊呵打断。 俯首于殿堂之下的众人,直觉厉声悬耳,双目昏花,难辨东西。 林逸却昂首笑着道,“父皇息怒,儿子只是突然见着了众位兄弟亲切,陡然有点得意忘形罢了。 我等兄弟如此相亲相爱,决然不会发生‘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样的事情。”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见这样的绝妙诗句,众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肯定不是和王爷做出来的。 他们首先想到是远在三和的文章大家谢赞和陈德胜。 “好,好的很,都不亏是朕的好儿子,” 坐于龙椅上的德隆皇帝终于说话了,“你们如此待朕,朕又当如何待你们呢?” 林逸笑着道,“父慈子孝,天性伦常,父皇何必挂怀?” 你做老子的像老子,儿子才能像儿子! 你自己都没做老子的样子,光埋怨儿子有个毛用? 实话实说罢了,有时候不中听,却是不得不说。 “朕一生阅人多矣,唯独没有想过会看错自己的儿子,” 德隆皇帝在何谨的搀扶下站起身,微微颤颤的在台阶上踱步道,“想不到,想不到啊。” 一连说了两个想不到。 林逸笑着道,“儿子自小运气就不错,现在也是,恐怕将来也是。” 众臣的脑袋更低了。 你想表达什么? 天命所归? 连旁边的雍王和晋王都是一脸不可思议,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林逸到底从哪来的勇气与父皇针锋相对! 德隆皇帝摇头后,叹了口气,然后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退朝吧。” “退朝!” 随着何谨的一声高呵,文武百官先是慢慢的倒退,临门口的时候转身走出了大殿,临走之前无一不往林逸这边张望。 林逸直接愣住了。 就这?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大臣们走了,皇帝走了。 大殿中一时间只剩下皇子们。 章节目录 266、对赌 对于皇帝的表现,无论是晋王,还是雍王、永安王,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最失望的当属永安王! 他老子的板子明明已经都举起来了,怎么就这么放下来了呢? 这可不符合他老子的性子啊。 雍王、晋王、和王、楚王要是倒霉了,这皇位大抵是会主动朝着他招手的。 父皇生病期间,太子造反,而雍王、晋王、和王,也没有一个老实的,各个拥兵自重,居然直接兵临都城。 甚至是南陵王、代王亦是蠢蠢欲动。 哪里像自己,一心侍孝! 父皇要是下点狠心,把他们给废掉,自己不就有机会了? 真是越想越是生气。 暗自沮丧间,突然发现一只胳膊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侧着脑袋看到了一张令人讨厌的脸。 “我们哥几个没倒霉,你是不是很失望?” 林逸揽着他的肩膀,叹气道,“哥哥也挺替你可惜的。” “没有,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永安王见其他哥哥也望向自己,腾的跳起来甩开了林逸的胳膊,“九皇兄莫再开玩笑!” 他被看穿了心事,心中很是生气,此刻紧握着拳头。 他乃五品,真的生怕自己忍不住,一拳头砸过去,把林逸给揍死了! 毕竟对方只会一套五步拳,而且还打的不熟练。 用“废物”这个词来形容,都是在侮辱废物! “瞧瞧,拳头都握起来了? 说你两句就这怂样了,就这还想当皇帝?” 林逸再次拍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就是我们哥几个死绝了,这位置也肯定轮不到你的,别忘了,还有五哥和八哥呢。 论实力,你不如五哥,论心机你比不了八哥,你还玩个屁啊。 该吃吃,该喝喝,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父皇尚在,九皇兄慎言!” 永安王脸色涨红! 五皇子信王! 八皇子楚王! 都他娘的在后面站着呢,你说话就不能避讳一点嘛! 直接说出来,大家不尴尬吗? “兄弟几个都是心照不宣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就你这脸皮,可不行啊。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你得学,” 对林逸来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更加肆无忌惮道,“学你三哥也行,好家伙,我可是他亲弟弟,下刀子从来不留手。” 抛开以往寂照庵的破事不说,前些日子居然还毫不客气的朝着三和民夫们射箭! 众人听见这话,更加愕然,人要是不要脸的话,就可以这么说话吗? 都不自觉的看向了脸色铁青的雍王。 “你九皇兄与你说的没错,” 雍王看向的却是十二皇子永安王,“不忠之人曰可杀! 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 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奉天之命杀杀杀!” 语话轩昂,尽显万夫难敌之威风。 “.......” 永安王欲哭无泪。 本来都没自己事情了,这怎么又找上自己了? 一个个的都来针对自己,自己真得这么好欺负吗? 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被雍王这杀伐果断之气给震撼住了,皆是默然不语。 林逸却淡淡道,“三哥好歹也是个皇子,文武双全之人,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就有一股土匪的味道呢?” “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雍王终于看向了林逸。 论不要脸的程度,他得给他这个弟弟写个服字。 林逸笑着道,“兄弟来的晚,不知道刚刚大殿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位哥哥帮着说个一二? 这太子哥哥去了哪里,不知近来可还好? 如果有时间,我还准备去看看呢。” 雍王听见这话后,第一个转身就走。 晋王紧随其后。 “九弟保重。” 信王临走之前冲林逸拱了拱手。 老十二永安王也正要走,林逸一把拉过他,没好气道,“你跑个球? 回个话就这么难?” “我的好皇兄,你别坑我。” 永安王身为五品,很轻易的掰开了林逸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正犹豫自己往哪里去的时候,何谨走了进来,他低声道,“陛下召见。” 林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望了一眼依然垂手站在殿门外的洪应后,跟着何谨,最后在勤政殿停下。 何谨道,“王爷稍等,容老奴去通禀一声。” 进去后,不一会儿又出来道,“王爷请。” 林逸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绕过一处屏风后,看到了正坐在书桌旁的德隆皇帝。 四目相对。 林逸道,“参见父皇,儿子刚刚进门的时候听见了咳嗽声,父皇还是要保重的好。” 这一次他站的笔直。 德隆皇帝冷哼一声道,“孽障!” 林逸被骂的愣了。 这气氛与刚刚在朝堂上不一样啊。 但是,他也不以为意,紧接着道,“父皇,儿子不知哪里得罪了父皇?” 他真想说,没有老孽障,哪里来的小孽障? 但是,考虑到德隆皇帝的身体状况,他没敢说。 要是当场气死在他面前,那乐子就大了。 想必在史书上,一定会为他写上浓厚的一笔。 当场气死老子,而且还是皇帝,他一定是千古第一人。 这个名头他当不起! 旁边的何谨眉头紧皱。 就凭和王爷回的这句话就是“大不敬”之罪! 放其他皇子,听见了皇帝责骂,就会直接跪下,高喊,“儿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一切都是有规矩可依的。 哪里敢像和王这样反问皇上! “你说你气运不错?” 德隆皇帝说完后,握拳堵在嘴巴上,低声咳嗽了两声。 林逸笑着道,“儿子自认为不差。” “好!” 德隆皇帝锐利的眼神看向林逸,沉声道,“朕与你赌一把,看看谁的气运更好。” 林逸好奇的道,“不知道父皇要与儿子赌什么?” 德隆皇帝接过何谨的茶盏,涑口后,轻抿了一口,接着道,“你赢了,就回你的三和。” 林逸没有问要是你赢了后怎么办,只是问,“怎么赌?” 德隆皇帝道,“晚些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林逸没再追问,缄口不言。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逸站的累了,干脆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招呼何谨道,“来杯茶啊,本王口干舌燥。” 不知不觉中,今天还是说了很多话呢。 何谨小心翼翼瞧了闭目养神的陛下一眼后,朝着边上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给林逸奉上了一杯茶。 林逸喝完一杯,发现没有水壶,又不禁嚷道,“没个眼力劲呢?” 小太监告罪,又给续了一杯。 水喝多了之后,肚子又饿了,对着何谨道,“本王中午还未曾用膳,给弄点吃的。” 小太监再次送过来了两盘子的糕点。 老皇帝在椅子上坐着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林逸坐的焦作不安,如此过了二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道,“父皇,儿子刚刚回来,还未见过母妃,现在左右无事,还不如先去看看,回头再来?” 德隆皇帝依然合着眼睛,好像睡熟了似得,并未搭理林逸。 何谨却笑着道,“王爷,您还是不要随处乱走的好。” “哎,听你的。” 林逸本来也没多大的希望,自然也提不上失望。 就这样,父子二人一直枯坐到太阳落山。 百无聊赖之下,他走到了窗口,突然看到了城外远山上冒出的滚滚浓烟,有的已经弥漫进了安康城里,在上空不断的缭绕,一时无处可散。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里是三和大军的营帐地。 又往宫墙院内看了一眼,原本林立的御林军,此刻已经寥寥无几。 他终于知道他老子要怎么赌了。 他老子在和他开战。 “父皇,如果我赢了,我为什么还要回三和?” 林逸摇头笑笑,终于提出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德隆皇帝猛地睁开眼睛道,“朕给你的,你才可以要,朕没给你的,你不能拿。” 林逸淡淡道,“如果儿子非要拿呢?” 何谨笑着道,“王爷有所不知,冀州总兵匡大翔、齐州总兵沈占傲领兵十五万,城内尚有十万,进晋王与雍王亦有十万,梅静枝将军的十万大军,也将在十日后抵达,而陛下体恤王爷,只派出了十万。” “哎,大意了,” 林逸这会也才意识到为什么他老子要放过雍王,这是借力搞自己呢,奶奶个熊! 叹口气后,又忍不住问道,“领兵的乃是何人?” 何谨看着林逸的脸,一字一句都,“领兵主将正是王爷的舅舅袁青袁将军,副将是杨长春。” 林逸脸色陡变。 真他娘的狠啊! 他老子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最在乎的就是他老娘,而他老娘最在乎的除了一双儿女,便是袁家上下。 他与袁家为敌,没有输赢。 最后最受伤的肯定是他老娘。 他倒是想责怪一下他那便宜舅舅袁青,为什么要领兵跟他对着干。 但是,又非常理解。 袁青肯定是没法拒绝的,毕竟他这老子最喜欢动不动杀人全家。 袁青为了阖族,是必须与他为敌。 章节目录 267、无所畏惧 德隆皇帝看着林逸这样子,终于笑了,他在何谨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站起身道,“朕说了,朕不想给你的,你拿不去。” 林逸叹气道,“只派了十万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何又不全部派出? 难道为了证明儿子我是个废物,你的眼光始终没有看错? 可是这么做也真的证明不了什么,儿子虽然有七万人,可是民夫居多,真正的士卒只有三万余人。 即使父皇赢了,也只能证明父皇以多欺少,而不是儿子无能。” 他这会隐隐的猜测到了什么。 他老子在朝廷之上,虽然嘴上说看错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心里终究还是不肯走人的。 此刻搞这样的阵势出来,也许只是为了证明他这个儿子是个渣渣,他没看走眼。 德隆皇帝冷哼道,“你当真以为朕老眼昏花吗?” 何谨瞧了一眼皇帝,然后接话道,“京营乃是天下之精锐,上万人中化劲高手也不过区区百人。 而王爷那里不管是士卒,还是民夫,十之有九是化劲高手,老奴觉得才派了十万余人还有点少呢。 只是圣上仁慈,才派了十万人。” 林逸道,“如果我手底下的人真的那么厉害,父皇只是让这十万余人去送死罢了。” 哪里来的仁慈? 德隆皇帝道,“朕纵横沙场,戎马半生,今天就教给你一个道理,沙场之上不是靠个人勇武就可以赢的。” “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儿子也只好让父皇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老子本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只是不甘居于人下,军中历练,奋发图强,皇位是从“马”上得来的。 论领兵打仗,他还真不如他老子。 但是,林逸却也不以为然,“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太阳西斜。 安康城内外弥漫的浓烟遮挡住了太阳洒下的最后一点余辉,远不如洒落在地上的鲜血艳丽。 两军对垒,没有壕沟、没有拒马、没有铁蒺藜,完全依靠最原始最野蛮的方法在南门一带广阔的平地上展开了大战。 先是骑兵对阵,后是轻卒厮杀,你中我有,我中有你,胶着在一起,如此已经战斗了有半日。 何吉祥望着再次打开的南城城门,终于笑了,对着边上的旗令兵道,“传老夫命令,包奎的大营直冲城门。 退一步者,斩!” 这一次他没有躲藏起来,而是骑在矮马之上,光明正大的调兵遣将。 他没法不出来了。 无论是袁青还是杨长春,皆是当世名将! 沈初与包奎、纪卓等人根本没有这个经验。 而且,袁青与杨长春所领大军皆是精锐,其中居然有两万多骑着高头大马的重骑兵。 重骑兵训练有素,悍不畏死。 三和只有五千骑兵,大部分骑乘的都是矮马。 许多三和骑兵纵然是三品以上武者,但是面对如此多的重骑兵,依然是力不从心,许多人面对冲过来的重骑兵只能跳马,恃个人勇武,下马与敌人周旋。 至于象兵过少,敌人的重骑兵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冲刺的机会,黔人不得不含泪丢下自己当做孩子一样伺候的大象独自逃跑。 而且杨长春显然总结了昨日的经验,轻卒持盾牌组成的鱼鳞阵,刀砍不进,长枪亦无法刺入,从头到脚护地跟乌龟壳似得。 有仗着轻功好的三和人,直接跃入敌人后方,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民夫们先跟着乱了阵脚。 基本所有的民夫都做过民兵,但是毕竟不是兵,他们可以以一敌三,以一敌十,却不能做到以一敌百。 在首次交锋中,一万多三和人对上三万多敌兵便落了下风。 何吉祥却是巍然不惧。 堆人! 直接上人海战术! 他对三和人的战力比任何人都要自信。 最后,直接押上了五万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此刻敌兵已显颓势,城内的大门却打开了,涌出来了越来越多的敌人。 何吉祥派出了最后的一万民夫,一万官兵,共两万人直接往城内攻! “得令!” 旗令兵举着手里的水獭旗,一边策马奔腾,一边躲避到处都是横飞的箭矢,大喊,“何大人有令,威武营攻城!” “攻城!” “攻城!” “.....” 更多的人跟着大吼。 接着鼓声震天。 城墙上射下来不计其数的箭矢,三和人拿着缴获的盾牌,一步不肯退,抢着要进城。 有些人想仗着不错的轻功跳上城墙,可惜箭矢、重石、滚木不断,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从安康城北门领兵绕到南门后山上的杨长春面色不虞,对着旁边的褚良叹气道,“大事去矣。” 对三和人的战力,他已经做过估量,但是最后还是低估了。 褚良指着城楼之上的左右挥舞的旗帜道,“大人,袁青将军的大旗,这是退兵了。” 南门的吊桥正缓缓吊起,已经上桥的,一个不慎吊入了水中,未上吊桥的,回过头见城门要合上,开始拼命的攀附吊桥。 城洞的和城墙上的弓兵毫不犹豫的把箭矢朝着自己的同伴射了过去。 敌兵看着已经合上的大门,以及越来越近的三和人,面色惨白。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随着三和人的一阵阵怒吼,被堵在护城河与三和人中间的敌兵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加上之前的俘虏,这一次直接俘虏了二万余人。 紧接着三和人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他们终究是战无不胜的! “大人,” 满身是血的沈初骑马到何吉祥身前道,“杨长春领着五千余人从后山逃走了。” 何吉祥一脸倦容道,“圣上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可惜圣上终究算错了,天佑王爷,我等也没辜负王爷的重托。” 沈初道,“大人,王爷尚在宫中,要不然我等连夜攻城吧!” “不可,” 何吉祥摇摇头道,“雍王、晋王的兵马皆为圣上所用,再加上原来的京内大营、御林军,人马众多,何况我等还得防备从后侧过来的梅静枝。” 沈初道,“那王爷那边?” 何吉祥道,“洪总管在宫中,即使没法带王爷出来,也能带出王爷的口令。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来,等一等吧。” ps:这种过渡章节比较难写,加之又是第一次写,因此比较慢,抱歉抱歉…… 章节目录 268、不争气 沈初犹豫半晌后,终究还是点头应了,开始安排人清点伤亡。 这一次三和打的是硬仗,真的是损失惨重。 夕阳终究只剩下半边脸了,那一点可怜的光芒落在勤政殿门口跪着的杨长春与袁青身上,连影子都是短半截的。 何谨仔细看了两人一眼,又进殿对着德隆皇帝,欲言又止。 德隆皇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摆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何谨小跑到屏风前大喊道,“宣袁青、杨长春觐见!” 这一嗓子,他有点遗憾,中气没有平时足呢。 袁青与杨长春进殿,噗通跪在地上。 “臣,袁青! 臣,杨长春,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隆皇帝一言不发,看着两个人,然后淡淡道,“败在何吉祥那老东西手里,你们输的不算冤。 朕年少之时在军中,许多本事还是他教授于朕的。” “臣有愧于皇上! 死罪!” 袁青的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额头上血肉模糊。 “请皇上赐臣死罪!” 杨长春额头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脖子上,依然浑然无知的继续磕头。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德隆皇帝叹气道,“如果再给你二人二十万兵马,你二人当作何?” 杨长春看了一眼旁边翘着二郎腿的林逸,大声道,“臣愿意以全家性命担保,有二十万兵马,任何人无法踏入安康城一步!” 他知道皇帝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只能按照这个意思来回答。 以二十万人马攻打和王爷官兵,胜负难料。 但是有了二十万人马,他有信心守住安康城! “臣附议!” 袁青终究不敢说什么以全家性命担保的话来,他与杨长春孤家寡人不一样,他身后是袁家百十口人! 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他居然败在了自己以往最瞧不上的外甥手里。 德隆皇帝的手哆嗦着,手里的茶盏与茶盖碰撞在一起,咣当作响。 何谨走上前去,赶忙给接过来。 德隆的这才平稳下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儿子——林逸。 何谨对着跪着的袁青和杨长春伸伸手,二人站起身,半弓着身子,退出了屏风范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勤政殿。 “哎,儿子居然又有点口渴了,” 林逸站起身,自顾自的从德隆皇帝的桌子上找了茶盏,倒上了茶,轻抿一口后道,“贡茶果然不一样,确实是好喝。 等会走的时候,麻烦父皇不要太小气,给儿子带上几斤,尝尝新鲜。 那三和湿热,不多喝茶,这日子都熬不下去。” 真如他老子说的,他老子不给,他还真拿不到。 毕竟眼前安康城的城里城外还有二十多万的兵马,皆是天下精锐! 真要死磕的话,他真怕最后让其他兄弟捡了便宜。 所以,眼前还是要见好就收,毕竟他北上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接回老娘。 德隆皇帝冷哼道,“这乃希夷山的贡茶,恐怕还不如你府里的好。” 林逸讪笑道,“父皇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儿子不解。” 希夷派把好茶都给了他,宫中要是能有好茶才叫有鬼了。 德隆皇帝沉声道,“你姑姑呢?” “姑姑?” 林逸心里高兴,终于谈到正题了,他嬉皮笑脸的道,“父皇放心,姑姑好的很呢。 那是儿臣的亲姑姑,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姑姑与我母妃不一样,自幼宫中长大,不懂世间险恶,还是留在宫中的好。 至于我母妃,武将世家出身,天性烂漫爱自由,一直嚷嚷着要去三和看看。 儿子刚好想借着这次回来的机会带她去三和,顺路再见识下我大梁国的大好河山。 哦,对了,还得把林宁那丫头带着,一路也能帮着照顾一下母妃。” 德隆皇帝眉头紧皱道,“从来没有人可以要挟朕!” 林逸笑着道,“父皇,您误会了。 儿子这话没别的意思。 就是太想念母妃,一个人在三和凄凄惨惨戚戚,实在是难熬啊。” 德隆皇帝冷哼道,“你以为自己就能走出这勤政殿吗?怎么还有心思管你的母妃?” 林逸把脖子越过桌子,伸到德隆皇帝跟前,笑嘻嘻道,“儿子赢了,君无戏言。” 德隆一愣,随即恨声道,“逆子!” 林逸一脸委屈的道,“父皇,是你要和儿子打赌的,这不是儿子的本意。” 德隆皇帝再次抬起头看向林逸,一字一句道,“把你姑姑送回来。” 林逸笑着道,“遵命。” “退下吧。” 德隆皇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林逸跟着何谨走出了勤政殿。 刚出门口,便对旁边的洪应道,“跟着何总管一起,把娘娘和公主接上,不得有闪失。” 洪应躬身道,“是。” 林逸等洪应跟着何谨走后,一个人若无其事的走在偌大的广场上,穿过重重宫阙,往宫门而去。 空荡荡的皇宫门前,只停着两辆马车。 “王爷!” 郭召急切走过来,然后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林逸笑着道,“不是让你回家吗?你怎么又来了?” 郭召道,“王爷突然回来,没有预备,那辆马车有年头没有用了,就怕突然有点闪失,小的又赶忙备了一辆过来,相互好有个替换。” 说完左右看看,然后近前一步低声道,“王爷,你幸亏出来了,不然宋城和罗汉就要把炸药点着了。” 林逸叹气道,“好在没需要走到那一步,我那老子还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这是他做的最坏的一步打算,让人在安康城、皇宫内外埋满炸药,不管效果怎么样,起码能热闹一下。 郭召道,“王爷,那那些炸药现在怎么做?” 林逸笑着道,“放着吧,难道还特意去拆了不成? 再说那玩意,雨一淋就没用了。” 郭召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亮,笑着道,“王爷,总管架着马车出来了。” 林逸转过身看向缓缓驶过来的马车,笑的很开心。 马车上的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来,正是淮阳公主。 她看见林逸后,急忙马钻出车,站在上面挥手道,“皇兄,母妃,皇兄来接咱们了。” 如果不是母妃在车里,她恨不得直接跳下车去。 林逸同样挥挥手道,“哎呀,我这小老妹越来越漂亮了。” 话音刚落,车里便传出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车里传出来的是袁贵妃的声音。 林宁吓得缩缩脖子,对着林逸吐了一个舌头。 林逸直接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宫装丽人道,“你可真是我亲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礼节。 咦?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没招你惹你吧? 怎么满脸不高兴?” 袁贵妃恨声道,“你果真不争气啊!” 林逸赔笑道,“母妃这话,儿子不懂。”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你既然都打赢了杨长春和你舅舅,自然应当一鼓作气,居然还有脸回三和!” 她真的很痛心。 第一次,她感觉到皇位距离她的儿子如此之近。 “.......” 林逸愕然。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他记得她老娘让瞎子转述过的原话是:只有三万官兵,人少了些,千万别上蹿下跳。 他当时听见这话后,只以为他老娘已经转了性子,不再让他参与帝位之争。 他当时还非常欣慰和感动呢。 章节目录 269、皇位之争{为盟主加更} 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呢? 难怪人家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亲妈也不例外。 袁贵妃见林逸这样子,更加生气的道,“你说说,你要是没那本事也就罢了,可眼前多好的机会啊,你就这么错过了? 光接老娘出来有什么用? 老娘做了弃妇脸上很有光吗? 你说你这样子让人生气不生气?”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逸头有点大。 真想问一句,你怎么就成了弃妇了? 明明是你儿子我费劲心机接你出来的好吧! 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这样的场面,是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的。 林宁赶忙道,“母妃,此地不宜久留,等回头咱们再说吧。” “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情,” 袁贵妃白了女儿一眼后,再次看向林逸的时候,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梨花带雨的道,“为娘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有出息,指望全部都在你身上。 只要你有本事,为娘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你说说你现在这样子,让吧为娘出来有何用? 还不如直接死在宫里呢,跟你回三和,还不够丢人的呢。” 林逸看着她老娘说下就下来的眼泪水,没有一点儿的惊讶。 毕竟从小到大,他是一直在领教的。 他硬着头皮道,“我的亲妈啊,你对儿子就不能有一点信心?” 袁贵妃抬起头,一边擦一边道,“老娘对你有个屁的信心,就是太相信你,才有现在的失望。” 林逸叹气道,“哎,城北外有冀州、齐州驻军有十余万,城内有京营、安康军、御林军十余万。 而且还有梅静枝的十万大军在外虎视眈眈。 儿子手里只有这么点人,别说不容易攻下来,就是攻下来,儿子也得损兵折将。 这点家当攒的不容易,儿子还是要好生珍惜的。” “呸!”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少拿话哄本宫,你当本宫不知道什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吗? 你事已至此,为何不放手一搏?” 林逸笑着道,“因为那是多此一举,受累还不讨好。 好让母妃得知,这皇位儿子是坐定了,只是早与晚的问题。” 别说费力不讨好的打下来,就是现在他皇帝老子求着送给他,他都不稀罕要。 烫屁股啊! 内忧外患,一堆破事。 他得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啊! 袁贵妃诧异的道,“何出此言?” 林逸道,“父皇并未找儿子讨要七州之地。” 只要七州之地在,他的本钱就在,家底就会越来越厚。 袁贵妃好奇的道,“为何?” 林逸道,“因为他知道,他即使要了,儿子也肯定不会给他的。 他就懒得讨这个自讨没趣。” 他觉得这算他皇帝老子的优点。 自负的同时,也会权衡利弊。 不是真正的那种独断专行,不顾一切后果。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那又怎么样?你如此行事,怎么就认定这大统之位就登了?” 林逸道,“因为这一次,而是已经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痛了,以后见着了儿子大概会退避三舍吧。” 安康城外,三和兵与他杨长春等人一战具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还是不得而知。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赢了。 估计赢得还相当漂亮! 不然他皇帝老子的脸色就不会这么难看。 林宁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附和道,“哥哥说的是,哥哥把舅舅都打败了呢!” “那是你舅舅诚心相让。” 袁贵妃说完把车帘一拉,不再搭理儿子和女儿。 林逸悻悻得下了马车,然后对洪应道,“驾车稳当点,别让娘娘和公主受了颠簸。” 洪应赔笑道,“小的赶车,王爷大可放心。” 林逸点点头后,上了郭召的马车。 另外一匹空着的马车,在郭召吹了个哨子后,两匹马打了个响鼻,直接跟在了郭召架着的马车身后。 林逸笑着道,“老郭,你一个花匠伺候马比孙渡那老小子还厉害呢。” 郭召甩了一个响鞭,然后回过头道,“王爷,你忘了,小的原本就是马夫,只是王府花园没人伺候,你才小的去打理花园。” 他其实很憋屈。 他原本是马夫,只是因为喜爱花草,在马夫居住的院子里种了点花花草草,运气好,开的甚是艳丽。 王爷居然觉得他善于养花种草! 就让他直接做花匠! 真是一肚子委屈,没地说理去。 后来孙渡那老东西摔伤了腿,他原本是有机会继续赶马车的。 结果孙渡直接让他儿子孙邑顶了上来! 根本就没给自己反应过来的机会。 每每想到此处,就恨的牙痒痒。 “有这么回事?” 林逸实在想不起来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郭召高兴地道,“如今能再次为王爷赶马车,实在小人的福分。” 林逸看到跟着他老娘出宫的四个宫女跟在他老娘的马车后面跑的大汗淋漓,便对郭召道,“让她们坐后面的马车吧。” 郭召赶忙应是。 跳下车,追了上去,把四个宫女直接安排到马车上,只要求她们把缰绳拉住就行。 紧走慢走,到达南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城墙上下,皆是火把,一片光亮。 跟在林逸身后骑着马,领着一对御林军的何谨下马后,走到林逸的马车前,拱手道,“王爷.....” “不用多说了,本王知道怎么做。” 林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何谨笑着道,“如此老奴就多谢了。 只是不知王爷是否要先派一人出去通传一声?” 洪应道,“公公太小心了一些,不妨站在城墙上看上一眼。” 何谨正在不解之时,韩龙从城墙上下来,在他身前耳语了两声,他才点了点头。 韩龙大喊一声道,“开城门!” 几十人合力,打开了沉重的城门。 拒马河对面也是火光一片,当中是一辆马车,叶秋站在上面,搀扶着的是一个白衣女子。 何谨眯缝着眼睛看了又看,最后才对着韩龙道,“放吊桥吧。” 轰隆声中。 吊桥直接落地。 叶秋的马车直接驶过宽大的吊桥。 与此同时,洪应也架着马车缓缓对向通过。 ps:感谢可盐可甜小丸子、woshi2b、火麟剑断浪、安静就好iy、小…贱、流矢穿心等大佬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盟! 感谢各位萌主们的抬举! 老帽即使真的跪了,也挺直腰杆! 即日起开始还债! 18岁小鲜肉,有债必还! 章节目录 270、孤家寡人{为盟主加更} 两辆马车将将要汇合在一起的时候,叶秋与洪应飘飘而起,直接互掉了位置,叶秋坐在袁贵妃的车上,而洪应直接坐在了长公主的车上。 一直在警戒的何谨,见如此情况正要大喊一声,却突然发现长公主的马车没有意外,才硬生生的压住了嗓子。 洪应的马车距离城门洞愈来愈近之时,洪应把手心帖在长公主的后背之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王爷说,你始终是他的姑姑,他体谅你的苦处。” 林允儿正不解之时,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血脉畅通的感觉。 袁贵妃的马车先过了吊桥,接着林逸的马车也将堪堪要过去的时候,洪应身子一跃,直接跳过了拒马河。 此时,突然吊桥升起。 林逸马车的轮子还在吊桥之上。 林宁吓得面色苍白,她想去救哥哥,几乎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计,洪应双手直抓车辕,把马车拉过来,几乎见不到他用力,马车平稳落地,两匹马本是疾驰,此刻脖子上的绳子松弛,收不住力,直接轰然倒地。 林逸也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惯性甩出马车外,洪应又是身影飘至,直接把林逸扶到了地上。 林逸双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回过头一看,河对岸已经乱成一团,一道白影在御林军中来回穿梭,人仰马翻。 “哎,父皇,” 林逸笑了,“你儿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父子间居然没有一点信任,他又莫名生出了一股很是无奈的悲哀! 最是无情帝王家,莫过于此。 林允儿在御林军中正如鱼得水之时,突然面前又多了一道人影。 林逸眯缝着眼睛看着,洪应道,“王爷,刘供奉来了。” 只等着王爷下令,他就直接过去帮着长公主。 林逸叹口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回去吧。” 对于这个姑姑,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并无任何亏欠。 所以问心无愧。 他两辈子求的就是这个。 他没办法去强求自己为了权势、财富,去做个行尸走肉。 虽然他上辈子被父母抛弃是个孤儿,这辈子没有父爱。 但是他始终坚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个世界将变成一片美好的人间。 因为那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要因为少数的坏人而去伤害大多数好人。 马车缓缓朝前走,没走多远,林逸便听见有人高喊,“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号角声响起。 鼓声大作。 最后还是三和人的吼叫声淹没了一切。 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坐在马车上的袁贵妃被吓了一跳。 林逸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 终究,他没有错付。 三和人还是在乎他的。 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三和人,他轻声道,“起来吧,明日回家!”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震苍穹。 本已混乱不堪的安康城,被三和人的吼叫声吓得心惊不已。 唯一给他们安慰的是,安康城有护城河——南有拒马河,北有北运河,两条本不互相干的河流交汇在一起,使得安康城成为天下最险要,最安全的堡垒。 何吉祥跪前一步,对着袁贵妃的马车高喊道,“娘娘金安,公主万福!” “娘娘金安,公主万福!” 几万人跟着一起大喊! 袁贵妃小心翼翼的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震惊不已。 她的儿子。 曾经让她觉得很是失望的儿子,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声势! 她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生怕自己会随时从梦中醒过来。 如果真的是梦,她希望这个梦能继续延续下去。 她缓缓地抬起了白嫩嫩的玉臂,尝试着道,“平身!” “谢娘娘!” 她没有失望,回应她的是震天的喊声。 林逸上前,把她扶进马车,生怕她又哭,小心翼翼道,“委屈母妃暂且去营帐就寝。” 目送老娘的马车远去后,他直接去了主将营帐。 何吉祥呈上这次的伤亡名单,看着林逸阴沉的脸色,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林逸道,“死伤过三千,也是为难你们了。” 其中毙命的居然有一千余人! 剩下受伤的,也只是勉强活了下来,大部分都是缺胳膊断腿。 基本都是丧失了劳动能力。 皆是上有老,下有小。 “王爷恕罪!” 营帐众人噗通一起跪了下来。 林逸道,“你等已经尽心尽力,罪不在你们。 回去之后,再苦再难,他们及他们的家人,本王养他们一辈子。” “王爷英明!”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道! 林逸道,“明日拔营,回家!” “尊令!” 回应声在大帐中久久回响。 林逸默然,直接去了她老娘就寝的帐篷。 袁贵妃坐在矮桌前,上面的油灯姿势摇曳,把她衬托的愈发美丽。 “你回来了。” 看到林逸,她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林逸笑着道,“儿子如此声势,您不高兴?” 袁贵妃叹气道,“只是愈发觉得可惜罢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只要儿子一声令下,安康城唾手可得! 林逸跪下身子道,“母妃无需忧心,儿子保证您将来一定是皇太后。” 袁贵妃听见这话后,再次涌出眼泪水。 “母妃.....”林宁吓得赶忙拿出手绢给她擦拭泪水。 林逸能感觉到,她老娘这次哭的很认真,无半点虚假,沉声道,“请母妃吩咐,儿子自当无所不应。” 袁贵妃的眼泪水越来越多,最后呜咽着道,“放过你舅舅,你外祖父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突然间,她居然觉得已经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不是儿子变化的太快,而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她心间环绕。 林逸毫不犹豫道,“请母妃放心,儿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完后,他就出了营帐。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老娘居然开始不信任他了! 这可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啊! “王爷.....” 洪应俯身捧着茶托,说话亦是小心翼翼。 林逸一动不动,叹气道,“本王明明没有丝毫改变的。” 突然有种预感。 他现在好像成了孤家寡人。 章节目录 271、来客 他真的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啊! 任时光飞逝,并没有什么变化。 南门外山上的火是三和人放的,主要为了是为了阻挡从北门绕过来的敌军。 此刻敌军退去,他们又开始忙不迭的灭火,不然连下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到处是黑色的灰烬,许多人从头到脚都是一片乌黑。 各个黑炭头似得,凑近了闻,身上居然还有一股血腥味。 但是,三和人有着严格的卫生纪律,不能喝生水,不能随意下河洗澡。 更何况许多人身上都有伤口,按照胡神医的说法,这个时候下水洗澡,和自杀没有区别。 化劲高手又怎么样,一旦化脓生蛆,神仙救不了。 所以,尽管浑身臭不可闻,他们也只敢用白酒勉强擦拭下伤口,而不敢用水清洗。 林逸嫌弃的朝着沈初摆了摆手道,“离本王远一点,本王这鼻子今天真是受了大罪了。” 营帐设在山下的平坦地带,没有经历过大火,但是,因为地形关系,稍微一点风,山上的灰烬尽数落下。 这么短短的一会,林逸的鼻子里和嘴巴里都钻入了黑色的烟灰,嗓子眼发痒,都吐出来的唾沫都是黑的。 可惜大营已经安扎好,他一动,几万人都得跟着动,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 沈初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怎么样,但是,他们家王爷刚开始居然没认出来他,他就知道,此刻脸上肯定是一塌糊涂,“王爷,这些俘虏怎么办?” 林逸叹气道,“浪费点粮食先养着,送回南州劳动改造,南州现在修路不是正差人嘛,也是人尽其用。 还有,山口不是被你们给炸塌了吗? 可以让这些人去帮着修通,不然明天回不去。” 不少人都是雍王和晋王的兵,此刻放回去了,以后还是自己的敌人。 何吉祥道,“王爷英明!” 他这两日基本都没有合眼,经过今日一战,已经是疲惫不堪,但是却是依然很兴奋! 他何吉祥,再次扬名天下! 而且打败的还是杨长春和袁青这样的当世名将! 他已经开始在想象世人准备怎么传唱他了! 宝刀未老、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些词汇他都能接受。 只要不是像和王爷没文化,说什么“老树开花”就行!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活到和王爷登基,自己就可以彻底一雪前耻。 然后到死后再得个谥号,此生就算圆满了。 “还有个事情,我没闹明白,” 林逸好奇的道,“晋王不是跑了吗? 怎么就突然进宫了?” 潘多同样没敢靠近林逸,远远拱手道,“回禀王爷,是匡大祥领一万兵去晋王处宣的圣旨。 另梅静枝陈十万大军在其去路上,晋王自然不敢妄动。” “这倒霉孩子,也是没谁了,” 林逸笑着道,“一个个的心里都没数,明明没那个本事,却非要揽瓷器活,给自己闹了个不自在。” 听见这话后,众人都没忍住笑。 潘多接着道,“于小春为了救宋城宋掌柜的,失去了一只右胳膊。” 至于手底下的脚夫和剃头死去二十余人这种小事情他就没有多说。 林逸皱眉道,“人呢?” 潘多道,“尚在城内,没有机会出来。” 众人正说话间,帐篷外面传入一阵吵闹声,接着又是彼此起伏的狗吠声。 小喜子小跑出去后,又腾腾的跑了进来,脸色古怪的道,“王爷......抓住了一个人......” 林逸好奇的道,“谁?” 小喜子真想让王爷好好猜一猜,但是没那个胆量,很直接的道,“十二皇子来了。” “谁?”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二皇子,永安王。” 小喜子又重复了一遍,“被咱们的人给抓住了,正在外面呢。” 林逸愣了半晌后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在那不停的嚷嚷道,“早就跟你们说了,本王是永安王! 你们如此对待本王,回头非让九皇兄砍了你们脑袋! 你,还有你! 一个都跑不了!” 临到帐篷门口,看见林逸后,直接大哭道,“皇兄,我终于看到你了!” 说着就要直接扑到林逸的大腿上,林逸皱眉,小喜子赶忙过去把永安王扶到了一边,笑着道,“王爷,路滑,你小心着点。” 林逸笑着道,“老弟节哀。” 永安王此刻灰头土脸,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弟弟我节哀什么?” 林逸道,“那你哭什么?” 永安王道,“我是看到皇兄高兴地。 皇兄,你是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说着说着他手指着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卫道,“这两个狗东西不认识我,骂我不说,居然还敢打我! 皇兄,你可要替我做主,砍了他们的脑袋才好,给我出了这口恶气!” 两名侍卫噗通跪下,林逸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只对着永安王道,“你子皇子,就没点风度了? 别废话了,说一说吧,你是怎么出来的?” 难道他老子大发慈悲,把他的儿子们都放了出来? 永安王听见这话,赶忙用宽大的袖子把鼻涕给擦掉了,讪笑道,“我是跟皇兄一起出来的。” “哪个皇兄?” 林逸更好奇了。 永安王得意的道,“当然是九皇兄您啊!” “跟我出来的?” 林逸不解,“我他娘的什么时候带你出来了?说话能不能靠谱一点?” 永安王高兴地道,“皇兄,我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你一起出来,我是钻到你马车厢座底下躺着的。” 林逸诧异的道,“在我屁股底下?” 洪应紧跟着皱眉,如果马车上有活人,绝对瞒不过他的! 永安王被洪应盯得浑身发毛,赶忙对着林逸道,“皇兄有所不知,我修习过一门龟息功,这样藏在皇兄的马车上,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林逸被他这个操作惊呆了。 永安王昂首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林逸接着道,“你不是想当皇帝吗? 继续在宫中待着就是了,说不定早晚就轮到你了。 外面这么乱,你连个侍卫都没有,乱跑什么?” 这小子虽然欠揍,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觉得皇兄今日说的不错,我这本事太小了,当皇帝什么的,不适合我,” 永安王紧接着道,“皇兄,你是没看三皇兄和四皇兄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得。 我觉得再待在宫中,就太危险了,特来投奔九皇兄。”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宰了你?谁跟你的自信?” 永安王缩着脖子道,“是母妃让我出来的,他说皇兄您刀子嘴豆腐心,我等兄弟中,你是最仁义的。” “你母妃啊......” 想到老十二的生母,被称为大梁国第一美人的唐贵妃,林逸一时间有点恍惚。 真的是非常的美啊! 美的不像话! 在宫中时,他的身体装着的是成年人灵魂,过于早熟,每次看到唐贵妃都是备受煎熬。 后宫佳丽三千人,他老子独宠她一人。 爱屋及乌,老十二也甚得他老子喜欢。 这让小小年纪的老十二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皇位他也可以争一争。 章节目录 272、踢铁板 “嗯,” 老十二低着头道,“其实也是我母妃让我出宫的,她说三皇兄、四皇兄都不是好人,我跟着九皇兄后面,以后不受人欺负。” “我说呢,原来是你母妃让你出来的啊,” 一想到唐贵妃这么看中他,林逸有点高兴,用着非常和蔼的语气对老十二道,“不过呢,你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也是个大孩子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别什么都听你老娘的,显得还没断奶似得。 你跟皇兄说,你想做什么,皇兄一定鼎力相助。” 这个时候居然有一点兄长的做派了。 林逸的态度让老十二如沐春风,高兴地道,“九皇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当然!” 林逸拍着胸脯道,“我是你哥哥,能坑你? 你放心,大胆的说,皇兄一定有求必应!” 他觉得他应该多多表现给唐贵妃看看。 她没有错付于人! 永安王高兴地大声道,“皇兄,我想回永安就藩! 弟弟我才疏学浅,帮不上哥哥什么大忙,还不如回永安,不给哥哥添麻烦!” “回永安就藩?” “嗯!” 永安王小鸡啄米似得的点头,“还望皇兄助我!” 在旁边站着的何吉祥等人开始替永安王默哀。 很明显,你对你这个哥哥不了解啊! 虽然是大晚上的,可是也不该做这种美梦啊! 果不其然,和王爷直接大骂道,“你想屁吃呢!你当我傻子啊!” 接着更不出他们的预料,和王爷出脚了,而且那个姿势他们还非常熟悉。 只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是,和王爷一脚踢在永安王的腿上,好似踢在了铁板上,抱着腿在那嗷嗷直叫。 叫声在四处回荡,引得巡逻的士兵直接冲进了帐篷,见里面安然无恙,才悻悻得退去。 何吉祥等人这才想起来,永安王是五品,而且他也没有惯着和王爷的习惯,看到有人踢自己,本能性的做出了防御。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永安王身为皇家子嗣,小小年纪练什么横练功夫! 只有旁边的曾经身为大内侍卫的麻贵明白,永安王和白云大庙的和尚一样,都是因为听了和王爷的故事。 和王爷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砍死人不算本事,不被人砍死才是真功夫! 这二人听到后一心要练钢枪刺喉,胸口碎大石,胳膊断木棍等功夫,最终目的是为了把金钟罩、铁布衫练成极致,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 以后行走江湖,哪怕打不过别人,也不至于被人打死。 其实,永安王还好,毕竟是皇家子嗣,可供选择的功法多,虽然对金钟罩、铁布衫情有独钟,但是还是会练其它功夫,年纪轻轻就入了五品。 和尚就可怜了,明明更擅长轻功和狮吼功,却每日山上山下的跳水,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至少都是七品八品,甚至瞎子已经是大宗师了! 和尚还在三品上晃荡! 此刻,麻贵当然心疼坐在椅子上抱着脚痛叫的和王爷,但是,看到洪应对着永安王阴沉着脸。 更心疼永安王。 因为永安王才是受害者啊! 他们家王爷的座右铭便是:忽悠一个算一个。 以前不懂“忽悠”的内涵,现在他是真懂了。 因为他是和王府的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兔崽子!” 林逸一边叫痛,一边叫骂,“哥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如此恩将仇报!” 刚刚踢到永安王的腿上,他就一个感觉,痛! 明明是腿啊,怎么就感觉不到有肉呢? 差点产生踢在了机器人身上的错觉。 “皇兄,” 永安王有苦说不出,明明是你踢我的好吧! 恨不得大吼一声,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废物呢! 怎么可以还来责怪我! 到底要脸不要脸! 但是他不敢,只能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逸没好气的道,“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咯!” “我真没那个意思.......” 永安王不知道怎么去辩解。 林逸在脚上揉了又揉,终于感觉没那么痛了,长舒一口气道,“你想去就藩? 还不如去当皇帝,更现实一点。” 永安眼前已经在他的手里了,想让他吐出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皇兄息怒,” 永安王急忙道,“我以后以皇兄马首是瞻,皇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哎,懒得跟你计较,” 林逸把脚放下,接过小喜子的茶盏,轻抿一口道,“太子现在到底怎么样?” 永安王道,“太子被父皇囚禁在大理寺。 安康城府尹刘长恭车裂,兵马司指挥使沈艾、大理寺左、右少卿凌迟处死。 太子外家刘慈师满门问斩,皇后受不了刺激,直接在冷宫悬梁自尽。” “哎,” 林逸叹口气道,“他还是那个性子,杀人从来不手软。” 永安王怯懦的道,“这一次父皇很生气。” 林逸接着问,“你三皇兄出宫没有?” 永安王道,“寂照庵的门主静怡入宫了,想必父皇不会太为难于三皇兄。” “静怡在宫里?” 林逸吓了一跳。 “是,” 永安王紧跟着道,“三皇兄前脚进宫,静怡就跟着来了。” “寂照庵......” 林逸冷哼了一声道,“他们的手越来越长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对于寂照庵,他愈发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就是,就是,” 永安王符合道,“母妃说,这天下总归是姓林的,寂照庵算个什么东西。” 林逸笑着道,“不错,这大梁国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我的。” 有些人可以拼爹,有些人却可以拼妈。 他发现他老娘与唐贵妃比起来,好像有点不够看啊。 永安王听见这话,愣了半晌,良久之后才讪笑道,“皇兄英明。” 林逸问,“说的这么勉强,你有意见?” 永安王赶忙道,“不敢。” 林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十二啊,从小到大,哥哥都没有亏待过你,现在也是一样,可千万别让哥哥失望。” “遵从皇兄教诲。” 永安王终于压低了自己的腰板。 章节目录 273、以色侍人(为盟主加更) “你觉得委屈?” 林逸突然问。 “不会,不会,皇兄误会了,” 永安王赶忙道,“看到皇兄,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今年才十五吧?”林逸问。 “回皇兄的话,” 永安王讪笑道,“我今年十六了。” “那也是不错的,” 林逸笑着道,“你在十岁的时候就树立了要当皇帝的远大志向,那时候你年龄小,没人拿你的话当真,更没有人与你计较。 但是你眼前已经长大,就不要做这种美梦,你外家孱弱,军中你又没背景,自己呢,又没什么本事,不该做的事情少做。” “皇兄教训的是。” 永安王的脑袋压的更低了。 他外祖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不拖累他就已经是不错了,怎么敢指望还能帮衬他! 至于军中将领,他倒是学过礼贤下士,奈何没人肯搭理他! 他母妃曾经和他说过: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母妃那句话的意思了。 以色侍人不长久。 他这个儿子,也会让人看不起。 “行了,不多说了,回了三和,你不折腾,哥哥呢,也不会为难于你,” 林逸打着哈欠道,“你要是让哥哥为难,就别怪哥哥无情了。” “谢皇兄。” 永安王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然后跟着小喜子出去了。 林逸等他走后,对着洪应道,“静怡就在安康城,想必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夜里你和瞎子就不必守着本王,去娘娘和公主的门口守着。” 洪应躬身应是。 凡是涉及到娘娘和公主的事情,在王爷这里,都没得商量。 临出帐篷前,把叶秋喊到身前,好生交代了一番。 入夜。 带着猎犬巡逻的官兵,不时的对着口令,凡是遇到可疑的一律仔细盘查,坚决不放过,包括将屠户。 “口令是对了,” 举着火把的刘阚凑近了将屠户看了又看,“你叫什么名字?” “阚仔,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将屠户双手在脸上搓了又搓,寄希望于能擦去脸上的黑灰,好让刘阚看仔细了,“我,将大生,你老子刘铎,祖父刘绊子,娘的,我这脸上脏,你认不出来,我这声音,你还听不出来?” “将大生?” 刘阚依然疑惑。 “西街卖猪肉的将屠户。” 跟着将屠户一起去小解的猪肉荣忍不住插话道。 “对,对,我是将屠户。” 将屠户很是无奈,在白云城知道自己名讳的人寥寥无几,反而“将屠户”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原来是将叔叔。” 刘阚笑着道,“天黑,大家又脏兮兮的,实在不好认。”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娘的,一条街上的,你还是老子看着长大的,还有什么不好认的?” 刘阚拱手道,“将叔多体谅些,告辞了。” 说着领着官兵继续巡夜。 将屠户忍不住朝着地上吐了个唾沫,没好气的道,“这越来越不是玩意了。” 把闺女嫁给这种货色? 他现在不乐意了。 “行了,人家职责所在,没啥抱怨的,” 猪肉荣再次搀扶着他道,“赶紧养好伤吧,不然老子要被你折腾死了。” 起个夜,还得他陪着! 真是没办法。 将屠户道,“胡神医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有那么快,不能乱动,老子可不想做瘸子。” “就你他娘的事多,老子真不稀罕搭理你。” 到了一处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树根底下,猪肉荣把他放到地上躺下。 将屠户叹气道,“明天真回去啊,总感觉有点可惜,咱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没见识过安康城里面是啥样子呢。” 猪肉荣道,“你没听说啊,城里面还有二十多万人呢,咱们就是长了四条胳膊,也不是人家对手。”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战场上掉了两颗牙的王小栓此刻不但说话漏风,嘴巴还疼的不得了。 猪肉荣冷哼道,“你们厉害你们上,老子听王爷的,回家完事,离家也这么长时间了,实在很想家啊。” 黎三娘感慨道,“咱们还能回去,有些人是回不去了。” 她们从来没有想过,她们打仗会死这么多人。 梁庆书淡淡的道,“出来之前,大家都有这个准备,认命吧。” 江四喜看向同样围在火堆边上的铁匠铺掌柜黄道吉道,“冀州骑兵那铠甲真是不错,老子连砍了三刀都没砍透,最后还是专门找脖子捅的,再慢一会,人家围过来,老子能被剁成肉馅。 根本就没机会与你们说上话了。 哪里像咱们的铠甲,他娘的,一箭就给射穿了。” 黄道吉沉声道,“技不如人,我承认。 回去后,我自然会向善大人请罪,你无需多说了。” 梁庆书摇头道,“本就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请罪的,咱们三和真正开始打铠甲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众人默然。 他们承认梁庆书说的是实话。 黎三娘烦躁的摆摆手道,“行了,赶紧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铠甲的鳞片是黄道吉的铁匠铺做的,但是却是她的成衣铺缝合的。 江四喜提到这个问题,让她不自觉的跟着烦躁了起来,许多人因此去死,她也是有责任的。 猪肉荣跟着道,“睡觉吧。” 说完和衣躺在灰烬堆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不亮,林逸就从坚硬的木板床上起来了。 打着哈欠看着初升的太阳。 小喜子送过来水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问,“娘娘起来没有?” 小喜子道,“娘娘和公主早就起来了,已经用完膳了。” 林逸点点头,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去了他老娘那边的帐篷。 袁贵妃发丝凌乱,衣服上黑一块白一块,此刻正拿着镜子愁眉不展。 林逸拱手道,“让母妃受委屈了。” 袁贵妃叹气道,“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说的。” 林逸小心翼翼的道,“母妃不愿意跟儿子去三和?” 袁贵妃道,“刘慈师满门问斩的事情你可知道?” 林逸犹豫了一下道,“儿子也是昨日才听说的。” “那你说本宫又如何能放心的下你舅舅与你外祖?” 袁贵妃反问道。 章节目录 274、冻龄 林逸在老娘面前的案子边坐下,然后把茶杯斟满,推到老娘的面前道,“先喝点茶吧,大早上的就想些有的没的。 请母妃放心,只要儿子还在一天,舅舅一家就不会有事,这点儿子可以作保。” “真的?” 袁贵妃没有接茶,犹自问道,“正所谓兔死狐悲,芝焚蕙叹。 本宫与皇后素来不对付,可是一想到刘慈师一家,一想到皇后,整夜整夜的都睡不着觉。” 林逸笑着道,“袁家对父皇忠心耿耿,父皇自然信得过他们,母妃就不必多虑了。” 当然,如果是雍王登基,这就不好说了。 雍王连他都想搞死,不会给他面子。 所以最后杀他外家全家,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是啊,” 林宁也赶忙跟着出言安慰道,“皇兄说的极是,父皇依仗外租和舅舅极多,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袁贵妃站起身,在林宁的搀扶下,走到营帐门口,看着远处太阳照耀下的安康城的高大城墙,叹口气道,“本宫只在幼时随着你外祖南下过,入宫之后,就没再出过宫门一步了。” 说着说着眼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 “母妃.......” 林宁拿出手绢给她擦拭。 林逸硬着头皮道,“母妃放心,只要有儿子在,母妃南下断然不能受了委屈的。 儿子记得母妃说过,母妃曾经想过仗剑行天下,等天下安定了,儿子就安排母妃从南到北,从东往西,好好的走一遭,遍览天下山河风光。” 袁贵妃无奈的道,“那是以前的糊涂话罢了,难为你还记着了。” 林逸笑着道,“儿子可是当真了,何况,儿子这么孝顺,大老远的过来接你,你也不要这么摆着个脸,这样儿子很受伤的。” “就你会贫嘴。” 袁贵妃剜了他一眼。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洪应走过来,林逸知道有事,便与袁贵妃告辞,由着洪应陪着,走到一处山岗上,看着从南面过来的一队又一队人马。 王坨子指着远处的大旗道,“王爷,那是雍王的大旗。” 林逸道,“这是接雍王出去的?” 王坨子道,“王爷,这个小的不知道了,不过小的在远远瞧见了,领头的乃是寂照庵的圣女夜锦羽。” “奶奶个熊,寂照庵真是什么事都想掺和一下啊,”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大宗师,你们不是说万箭齐发,可以让她退避三舍吗? 要不咱们试试?” 叶秋淡淡的道,“王爷,咱们三和没有那么多弓兵。” “你当老子不知道?” 林逸白了他一眼,“就你他娘的喜欢说实话。” 他只想找找人吹吹水而已。 叶秋讪笑。 雍王大军的旗帜离着安康城越来越近,王坨子突然指着安康城的南门道,“王爷,城门开了。” 等林逸看过去的时候,拒马河上的吊桥已经放了下来。 接着,他看到雍王骑马从城内出来了,身后是一个穿着素衣,顶着闪亮光头的人。 雍王与大军汇合后,同样驻马望向了林逸这边。 林逸有种感觉,那个光头也在看向他。 林逸道,“恐怕她就是静怡吧......” 潘多道,“王爷,他是寂照庵的首座静宽。” 林逸冷哼道,“管她是静怡还是静宽,早晚有一天,让她给老子暖床。” “王爷,据说她已年逾古稀。” 叶秋突然冷不丁的道。 “你最近话有点多啊.....” 林逸猛地看向他。 “王爷息怒。” 叶秋见洪应也望了过来,赶忙低头认错。 林逸见雍王没有走的意思,便翻身上了驴子,笑着道,“咱们也去跟雍王打个招呼,做人呢,还是要有礼貌的,他可是我的哥哥。” 如果静宽真的那么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他去或者不去,其实都是一个结果。 洪应犹豫了一下,便牵着缰绳在前,瞎子与叶秋护在左右,身后是快速集结起来的三千骑兵,展开两翼,朝着雍王大军过去。 雍王兵马张弓,雍王朝着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弓全部收了起来。 安康城上的韩龙等人看着雍王与和王对峙,实在忍不住兴奋与激动,差点就喊出来了:打啊,你们打啊! “三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逸骑在驴子上,懒洋洋的朝着雍王挥手道,“想不到哥哥今日能出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话的同时,又不经意的扫向雍王身后的女子,因为文昭仪和长公主的缘故,再看到这样的“冻龄”少女,他现在一点都不感觉惊讶了。 明明已经是老太太了,不但不显老,还特别的漂亮。 “让九弟失望了。” 雍王眼神阴鸷的道。 “哥哥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逸无奈的摇头道,“兄弟我是最希望哥哥能出来的。 否认弟弟没了对手,会很无聊的。 哥哥活的越长,弟弟越开心。 咦,哥哥身后这位美女是谁? 不做个介绍吗?” “和王爷,久闻大名,” 雍王身后的女子终于说话了,她抱着佛尘朝着林逸微微欠身道,“贫尼静宽给王爷见礼。” “客气了,客气了,” 林逸盯着静宽的闪亮光头笑呵呵的道,“师太长的可真够水灵的,不知道在哪里出家修行啊?” 雍王呵斥道,“和王慎言!” 他身后的众人都被和王的话惊呆了! 怎么敢在大宗师面前如此轻佻!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静宽居然没有发怒,依然面色温和,对着林逸施礼道,“王爷说笑了。” “本王可没说笑,师太如花似玉,出家修行有点可惜了呢。” 林逸面上笑嘻嘻,其实心里非常忐忑,如果对方突然发难,洪应与瞎子等人能扛得住吗? “和王,莫要太过分了!” 雍王沉声道。 “行了,那就不多说了,祝三哥此次回雍州一路顺风,” 林逸拱手道,“等弟弟有时间,一定去雍州看看哥哥。” 雍王冷哼道,“希望你有这个机会。” “哥哥静候就是了。” 林逸望着策马远去的雍王,以及渐渐远走的静宽,长舒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 275、金刚台 回到大营,接连喝下了两杯茶,然后冷哼道,“寂照庵是真厉害的很啊,居然能逼的我老子低头,把雍王给带了出来。” 何吉祥沉声道,“以在下对陛下的了解,此事恐怕很难就此揭过。” 林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寂照庵如此行事,等于是打我老子的脸,他要是能忍得了才叫有鬼。 只是寂照庵有三个大宗师,忍不住也得忍吧?” “不然,” 何吉祥摇了摇头道,“王爷可知我梁国的皇家寺庙是哪一座?” “当然是北城门外二十里的白马寺,” 林逸脱口而出道,“何先生也太看不起本王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非也,” 何吉祥对着林逸拱手道,“我大梁国真正的皇家寺庙只有一座,那便是金刚台,每一任住持都是我梁国的国师。” “国师?” 林逸诧异的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听都没听过。 何吉祥道,“高祖皇帝少时家境贫苦,小小年纪便与人家放牛,可是却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是极得宠爱。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时年楚州瘟疫横行,父母双亲相继离世,生活便没了着落。 与其兄各谋生路,他流落到豫州宝城,孤无所依,进了寺庙,做了和尚,那时候的金刚台只是一座只有五六个人小庙。” 林逸诧异的道,“高祖是在金刚台出家的?” 他以前抱着好奇心,也是看过一些关于高祖皇帝的史书的。 只是书上却没有关于高祖皇帝出家的具体细节。 “正是如此,” 何吉祥接着道,“高祖皇帝为人谦逊,勤苦好学,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入了三品,可谓是天赋异禀! 之后宝城大旱,金刚台的佃户无法交租,而僧人们也无处化缘,不得已之下,各自下山了。 高祖皇帝哀民生之多艰,加入义军,之后南征北战,才得了这天下。 高祖皇帝登基后,感念金刚台之恩德,复建金刚台。 直到固泽皇帝因贵妃金氏的病逝伤心欲绝,心灰意懒,放下帝位,在金刚台剃度修行。 其子元朔皇帝即位,多次巡幸五台山,希求父子相见,但固泽皇帝一直仙隐不出,始终不肯与元朔皇帝见面。 元朔皇帝无奈之下,封金刚台为皇家寺庙,直到之后历代皇帝皆到金刚台巡礼朝拜,金刚台每一任住持也是我大梁国的国师。 只是因为金刚台隐世不出,向来不理俗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住持进过都城,王爷不知道也是正常。 但是,每年按照惯例,皇室会选子弟或者有天赋的官宦子弟进金刚台修行,二皇子平川王、聂友道、王爷的舅舅袁青、冀州总兵匡大翔皆是出自金刚台!” 这话不光是让林逸听的呆了,连旁边的沈初、纪卓都是震惊不已。 特别是潘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派往宝城的脚夫都会一个个失踪。 林逸沉吟半晌后道,“可是寂照庵这么牛,也没见他们金刚台有所作为啊?” 何吉祥摇头道,“王爷,如果没有金刚台,恐怕寂照庵也不会找雍王。” “嗯?” 林逸琢磨了半晌,终于咂摸到了一点东西,“听你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金刚台,寂照庵肯定要自己自立为王,比如找唐缺这种的,根本就没雍王什么事了。” 何吉祥道,“王爷英明。” 林逸又道,“可是我听说金刚台只有一个大宗师无相法师,如何作为我老子的依仗与寂照庵为敌?” 何吉祥道,“金刚台的底细,世人无从知晓,只知道有一位无相法师,依老夫的猜测,如果只有一个大宗师,寂照庵早就欺上门了,不可能一直隐忍不发。” 林逸叹气道,“哎,你说的这些让本王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每天都有新惊喜。 洪应躬身道,“王爷,有件事小的一直未曾和您说,陪你进宫之时,小的站在金銮殿门口,感受到了一股气象森严的气息。 小的与寂照庵的交过手,与刘供奉相熟,肯定都不是她们的。 如今听何先生这么一说,小的觉得可能就是金刚台的人,这种气息与聂友道太像了。” 瞎子道,“在下进宫的当晚,也觉得被人盯上了,我肯定不是对手。” 林逸叹气道,“这么说,宫中不止一个大宗师?” 洪应犹豫了一下道,“依小人的观察,大概如此。” 林逸心下一惊道,“长公主出来没有?” 洪应摇头道,“小人不知。” 林逸叹气道,“不管了,传令下去,拔营回家。” “是!” 众人大声应命。 号角声在三和大营中响起。 “拔营!” 旗令官挥舞着旗帜在绵延几里地的三和大营中来回策马。 最后喊着喊着就变成了“回家!”! “回家喽!” “回家喽.....” “.......” 所有人都跟着大喊。 躺在营帐中的袁贵妃被吓惊醒了,林宁赶忙过来安抚道,“母妃,哥哥下令回三和,惊扰了您。” 袁贵妃睡眼朦胧道,“三和,酷暑之地,本宫怕去了之后,真的熬不住,与其这样,不如不去了。” 林宁道,“母妃,皇兄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接回你我的,如果不去,皇兄肯定放不下心的。” 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说,如果她们母女被别人拿住了,肯定会作为筹码要挟她哥哥,依照她对哥哥的了解,为了她们,哥哥肯定无不妥协的。 到时候倒是害了哥哥。 袁贵妃叹气道,“你当为娘不知道这些吗? 就是放心不下你外祖母和老太君罢了,而你皇兄也变得让为娘认不得了。” 林宁辩解道,“皇兄一直未曾变过的。” 袁贵妃摇头道,“你小小年纪,哪里懂得这些,为娘最后悔的便是没有让你早点嫁人,否则你也不会跟着为娘受这颠簸之苦了。” 林宁挽着她的手臂道,“母妃,我一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守在母妃身边。” “胡说。” 袁贵妃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 章节目录 276、羞辱 宫女收拾完箱笼,洪应带着小喜子亲自帮着抬上马车,这些事情都是不能假手于外男的。 但是,袁贵妃武将世家出身,从太君到母亲、婶娘皆是军中巾帼,她自小就在军营玩耍,因此生性阔达,不拘小节,连面纱都未曾带,直接出了营帐,一跃上了马车。 看着前面骑着毛驴对她傻笑的儿子,居然越看越是生气。 哪怕是亲生母亲,她也和许多人一样疑惑,这样贪生怕死,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怎么就能占据七州之地,领军北上的! 然后在勤政殿与皇帝“谈笑风生”! “母妃,我要骑马!” 林宁直接抢了小喜子手里的缰绳,直接翻身上马,笑着道,“马车里不透气,我才不坐呢。” 她自小在袁贵妃身边长大,随的是袁贵妃的性子,但是更多的是受林逸的影响,没有根深蒂固的“男女大防”。 “成何体统。” 袁贵妃白了她一眼后钻进了马车,不再多说。 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先锋营的一千骑兵先行开道,林逸骑着驴子慢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走到日山三竿,众人终于走出了“火灾”区域。 进入到繁华的乡镇地带,此地人之前与三和人打过一次交道,对于这些“一切拿钱说话”的南蛮,他们简直喜欢的无以复加! 只要他们敢说个“不”字,这些扛着大刀的南蛮就会拿着银子朝着他们脸上砸过来! 用银子羞辱他们! 他们是能为这点银子折腰的人吗? 当然不能! 他们恨不得直接跪下来,这些大爷太可爱了。 并且这些南蛮还有一些好笑的口谈禅:“只要人人都谈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打打杀杀不环保”。 听着确实俗气,但是咂摸起来,又似乎有点道理。 只要人人都只谈钱,不用刀剑说话,这世道不就太平了吗? 有些城镇,几乎每日都有三和的大军或者民夫经过,但是,通常不会超过十日。 最后都会归复于平静,有些人不甘心啊! 一些做吃食的小贩、做浆洗缝补的妇人干脆推着独轮车跟在三和人的后面,三和人到哪里他们就到哪里。 甚至有些乡镇,得了“南蛮”即将抵达的消息,提前在必经之路设点,把家里的老母鸡、大肥猪、山羊等牲口家禽摆放在路口待卖。 三和人所过之处,一片欢天喜地,跟过年赶集似得。 对官兵和民夫来说,每日不必等大灶开饭,想吃东西随时都有得吃,特别是扎营在荒山野岭,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有碗热腾腾的饺子,开心的很。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许多人的荷包越来越干瘪。 “穷家富路懂不懂,多花钱挺正常的,哭丧着个脸干嘛,” 猪肉荣安慰旁边的将屠户道,“你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一天吃只老母鸡,过分吗?” “哼,”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老子只喝了一点汤,那鸡肉去哪里了?” 猪肉荣嘿嘿笑道,“汤才滋补嘛,肉也不能浪费,兄弟就勉为其难的代你吃了。” “哎,那你告诉老子,到底是什么样的鸡,一只要一辆银子? 这么些日子下来,老子十两银子没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受伤,行动不便,将屠户真的想跟猪肉荣翻脸。 “兄弟,那里面可是加了人参、当归、鹿茸的,” 猪肉荣笑着道,“我怕自己受伤,特意给自己备着的,这也就看你受伤,才舍得给你,放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娘的,你也好意思说人参,全都是须根!” 将屠户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兄弟,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不信,”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你问问梁掌柜的,就是那点参须值不值一两银子吧!” 梁庆书斜靠在一颗大树底下,一直没参与两人的争吵,此刻见猪肉荣指向自己,便笑着道,“将兄弟,人参生在极寒、极阴之地,一根拇指长的人参恐怕要长个几十年的,没个百十两银子恐怕是不行的,就是那点参须老夫估摸下来也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你看看,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猪肉荣摊摊手道,“何况人参是续命的,老子都想好了,以后一定要存上两根,以备不时之需。” 将屠户叹气道,“老子明天吃大灶吧,老母鸡、人参什么的,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老子实在吃不起了。” “你这些日子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猪肉荣咧嘴笑道,“那玩意真正的可以补肾壮阳的,简直妙用无穷啊。” 将屠户眼前一亮道,“真的? 难怪我总感觉这小腹最近总有热气在窜呢。” 猪肉荣得意道,“嘿嘿,那你说这一两银子贵嘛?” “不贵,不贵,” 将屠户拱手客客气气的道,“那就有劳兄弟再给我多熬几日汤,我感觉这伤势还需要再巩固巩固。” 旁边的黎三娘哑然失笑。 三和大军行进了二十余日,已经正式进入了吴州。 “梅静枝那老王八蛋呢?” 这里连日来林逸最关心的问题,“既不入都城,也不回南陵,就待在冀州不动了吗?他娘的,那么多人吃饭不要钱吗?” 沈初道,“王爷,梅静枝的大军依然没动。” “哼,”林逸转过头看着旁边骑着马没精打采的永安王道,“老十二,哥哥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 “皇兄请说!” 永安王被林逸坑怕了,不相信有什么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林逸笑着道,“你不是要就藩吗?” 永安王赶忙道,“皇兄说笑了。” “不说笑,” 林逸吐了嘴巴里的狗尾巴草,“就藩永安,不过得替哥哥办个事情,打头阵,把这吴州给哥哥一并拿下了。” “皇兄.....” 永安王一脸发懵,并不明白林逸话里的意思。 林逸大声道,“传令下去,有人胆敢在金陵城行刺永安王,进城拘捕刺客,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遵令!” 众将欣然领命。 林逸拍拍永安王的肩膀道,“跟他们一起去吧,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你就可以同哥哥我一起同游风水河,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想一想还有点让人小激动呢。” ps:感谢“woshi2b”大佬第六个盟主,太抬举老帽了! 以身相许大佬嫌弃,最后一定会加更的! 章节目录 277、羡慕 “王爷,请!” 纪卓扬手道。 永安王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白说,干脆一挥马鞭跟在了三和骑兵的身后。 大军分成两翼,两军中间出现了壁垒分明的空白地带,永安王跑着跑着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最近面,而且还成了领军之人,威风是威风,但是也危险啊! 传到父皇、雍王、南陵王等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自己呢! 在骑兵身后慢慢悠悠晃悠着的民夫们听说大军要攻打金陵,皆毫不犹豫的快马加鞭,寄希望于骑兵不会那么快攻下城池。 三和二千骑兵突然出现在金陵城下,发现金陵城已经大门紧闭。 “果然不出预料啊。” 沈初笑着摇了摇头,吴州总兵只要不是酒囊饭袋,就会随时注意他们三和大军的行踪,此刻城门紧闭,也是应有之举。 何吉祥眯缝着眼睛看着城墙上堆积的不计其数的滚木、擂石,冷哼道,“埋锅造饭,日落后攻城。” 金陵城既然已经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他毕恭毕敬的请上了永安王。 “金陵城方诘外奸,未及整训....... 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 一夫奋臂,举州同声......” 永安王手里拿着何吉祥写就的檄文大声念完后,锣鼓喧天,旗令官在大营中策马奔腾。 下晚的时候,金陵城下又多了一万多官兵,一万多民夫。 在城上、城下的焦灼不安中,三和的号角声响起来了。 三和人举着盾牌,一步又一步的往约一丈左右的护城河靠近,不停的挥刀斩断漫天纷飞的箭矢。 然后两人一组把手里的长梯横放在护城河上,快速的渡过河。 占据城墙之上的金陵城守军,看着愈来愈近的三和人,只等着一人令下就把放在城垛上的擂石推下去把他们砸成肉泥!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推下擂石的时候,突然听见连续不断的砰砰声,脚下一下子摇晃起来,犹如地动山摇。 在他们什么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面前又升起了一片呛人的烟雾。 接着他们听见一片慌乱的喊叫声。 “城门破了!” “逃命啊.....” “南蛮来了......” 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刚回过头瞧着城内状况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有一股温热,低头一看,红色的血已经顺流到了胸口....... 林逸并没有按照计划中那样在第二日进城。 他到达风水河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了。 三和人的炸药放的太猛,引起民居失火,以至于他们进城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灭火! 在整个北门蔓延的大火,用了接近两日才扑灭。 到现在还有不少残垣断壁在冒烟,风水河上烟雾弥漫,林逸想象中的浓酒笙歌,轻歌曼舞,丝竹飘渺都成了奢望! 他就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 想什么没什么。 林逸对着边上的永安王叹气道,“小老弟,不是哥哥不请你,实在是形势如此,连个营业的画舫都没有。 你我兄弟,命里当如此啊。” 同时又庆幸省了一笔钱。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皇兄客气了,” 永安王低着头,“能为皇兄效力就是我的福气。” 心里腹诽,你已经占据整个金陵城,让人家画舫开门就这么难吗? “还是安康城好啊,” 林逸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你哥哥我在南城那一片也是人称一朵压海棠的,可惜造化弄人,流落三和,到如今一个人孤孤单单,真是难熬啊。” 永安王低着头道,“皇兄客气了,皇兄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如何谈得上一朵梨花压海棠。” “怎么就谈不上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哥哥我不配吗?” 永安王听见这话后,直接被噎住了,无奈的道,“王兄说的是。” 旁边的何吉祥差点没忍住笑,真有点同情永安王,遇到和王爷这种不学无术的,真是没办法,居然把“一朵梨花压海棠”当做溢美之词! “哼,” 林逸冷哼一声后接着道,“哥哥我答应过你的,让你回永安就藩,但是有一点,你得明白,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咱们吃喝拉撒都得要钱吧? 你哥哥我领着这么多人,都是花钱地方,兄弟你能理解吧?” “皇兄说的是,” 永安王沮丧着脸道,“好让皇兄知晓,弟弟出来的匆忙,实在是......” “不着急给钱,” 林逸大度的摆摆手道,“等你到了武林城,哥哥给你找个房子住,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先用着,咱们记账上,以后不要耍赖就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咱们要顶天立地,自力更生,不能总是依赖别人,要学会学会自己洗衣服做饭。” 永安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还是赔笑道,“皇兄英明。” 从小到大,他十指不沾阳春水! 让他自己洗衣服做饭? 他真想大吼一声: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咱俩是兄弟,哪怕有一天你跌倒了,我笑完了照样会扶你起来,” 林逸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年纪轻轻,就有我这么好的哥哥。” “皇兄说的是。” 永安欲哭无泪。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不要脸。 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不要脸。 何吉祥见兄弟聊的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道,“王爷,吴州布政司彭龟寿、总兵庞庚欲觐见。” 林逸淡淡道,“见不见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行刺永安王形同谋反,不是说赦免就能赦免的。 老子现在没祸及他们的妻儿,他们就该偷着笑了。” 何吉祥道,“王爷仁慈。” 林逸看向永安王道,“你说要不要赦免他们?” 永安王道,“弟弟很是鲁钝,一切皆有皇兄做主。”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那就跟着何先生去一趟,杀杀这些老先生的威风,凡是对你不敬的,都不必客气。” “谨遵皇兄教导。” 永安王躬身后跟着何吉祥走了。 章节目录 278、群众演员 夏日风水河碧波荡漾,微风习习。 林逸笑着道,“这么好的天气,不游玩一番,好像跟白来一趟没区别,娘娘和公主呢?” “娘娘和公主在知府衙门的后衙,” 小喜子一下子就领会了林逸的意思,笑着道,“小的这就安排游船,请娘娘和公主移驾。” 林逸点了点头,这就是有心腹手下的好处,只要自己随便说一句,就有人能体察出自己的心意,替着自己跑断腿。 这种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小喜子是袁贵妃身边的人,但是却没少跟在林逸身后出入烟花之地,安排游船这种小事,自然轻车熟路。 眼前金陵城陷落,三和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可许多人家依然紧闭门户,除非迫不得已,都不会出门。 他没法按照平常的办法了,直接找了本地的地头蛇——金陵城知府申俊儒。 永安王在布政司衙门高坐,下面跪着几十人,皆是吴州军政大员,他当着何吉祥的面,先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些话,见何吉祥没有反对的意思,愈发大胆了起来。 他每停顿一下,下面的人都跟着附和一声,高喊王爷英明。 永安王愈发得意了。 申俊儒同样跪在大堂之下,跟着吴州布政司彭龟寿、总兵庞庚一起时不时的逢迎永安王。 突然,大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发现,原本滔滔不绝的永安王停止了说话,正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眼前多了一双黑色靴子。 “申大人,麻烦你跟咱家出去一趟。” “是。” 申俊儒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是能让永安王不敢随意说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唯唯诺诺的跟着出了大堂。 接着他再次听见了永安王痛心疾首的大骂行刺他的刺客。 “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申俊儒知道面前这个面须白净的小太监的名字。 但是,他远远的瞧见过和王爷进城,亲近之人中就有这个小太监,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小喜子笑着道,“申大人乃是本地父母官,自然对本地风情了如指掌,娘娘与公主欲探这江南之地的风光,不知可有什么好推荐?” 申俊儒急忙道,“自然是月夜游船,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灯船穿棱十里烟。 只是眼前......” 游船好找,但是各个商户不开张,摊贩不出门,便没了那万家烟火气。 没了那万家烟火气的风水河,便是阴森鬼气一片。 “申大人,” 小喜子笑着道,“我们家王爷经常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与申大人共勉,有些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公公说的是,” 申俊儒硬着头皮,“只是,王爷的威武之师进城后,衙门的三班衙役皆在狱中,下官着实独木难支,还望公公行个方便,放了他们出来。” 小喜子眯缝着眼睛笑着道,“好说,好说。” 然后走到值守在门口的刘阚身边说了几句,刘阚自然无不应是。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风水河两边的商户、居民的大门皆被拍的砰砰直响。 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风水河两岸,舞马魅影,灯火璀璨,游人如织,游船画舫,雕梁画栋。 袁贵妃与林宁扮做寻常人家的女眷游连于岸边,对着有别于安康城的市井百态好奇不已。 林宁跑在最前面,一会在捏泥人摊子上驻足,一会在书画摊上翻看。 林逸百无聊赖的走在最后面,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实在对申俊儒这个人佩服不已!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调动上万人做群众演员,眼前居然还没有出一丝纰漏! 真是不容易啊! 他真想给申俊儒颁个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当然,那些群众演员的功劳也是大大的,虽然都是心不甘情不愿,面上居然没有一点的不高兴,都在卖力的表演自己的角色。 林逸淡淡道,“申俊儒是吧.......” “下官在,王爷有事尽可吩咐。” 申俊儒害怕破坏了眼前的气氛,忍住了要直接跪下去的冲动。 “做的不错,” 林逸笑着道,“你啊,是真的用心了,本王很是欣慰。 本王向来欣赏能做实事的人,能者多劳,这金陵城以后多劳烦申大人了。” “谢王爷恩典!” 这是成功的抱在了和王爷的大腿上? 申俊儒差点激动的哭了。 他是读书人啊! 做这种低三下四、吮痈舐痔的事情,他得下多大的脸面!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和王爷认可了。 “行了,就这么办吧,下去吧,” 林逸摆摆手后,紧随着老娘和妹妹上了游船。 达到顶层后,满桌子美酒家肴早已备好,林逸搀扶着老娘坐下,笑着道,“这是儿子特意为您准备的,你试一试,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东西,” 袁贵妃等林宁斟好酒后,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道,“江南的女儿红,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说完,又用手拿了块果脯放进了嘴里。 林逸在旁边坐下,笑着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袁贵妃望着天上的月亮道,“江南风韵,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真是好地方啊,我倒是有点舍不得走了。” “嗯?” 林逸愕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用力过度了,便赶忙道,“可惜三和才是儿子的根基,儿子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也能在此地多多陪伴您。” “哼,” 袁贵妃叹气道,“这金陵城既然已入了你囊中,如何不是你根基了?” “主要是儿子根基浅薄,” 林逸慌忙解释道,“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名门大户,都不肯对儿子写个服字。 即使老太太您真想留在这里,也得等儿子打扫好屋子,不然乌烟瘴气的,您看了也生气。” “哎,” 袁贵妃慢慢悠悠的道,“并非我贪恋繁华之地,而是您妹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如今出了安康城,就更没什么指望了。” ps:感谢“woshi2b”大佬的白银盟,独宠我一人....... 等思路顺了,爆! 章节目录 279、真小人 林逸无奈道,“老太太,您这是想在江南给宁儿找夫婿?” 现在是什么意思? “难道去三和找那些武夫吗?” 袁贵妃接着道,“江南多望族,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本宫就不信了,这么多人中,就不能给宁儿选一个如意夫婿。” 林逸苦笑道,“儿子还未婚配,妹妹又何必着急一时?” 袁贵妃瞪了他一眼道,“她是女儿身,再拖下去,那成什么样子了? 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林逸总感觉老娘有点古怪,如果真的关心女儿婚事,不是早就应该操心了吗? 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放到今日才提? 因此他试探性的道,“按理说,妹妹的婚配应该是由父皇做主的,要不儿子明日给父皇上道折子?” 袁贵妃冷哼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她对这个儿子太了解了! 她儿子胆小如鼠是真的,无法无天也是真的! 对皇帝别说孝顺,但凡有一点点敬意,皇帝都不会把他发配到三和做什么“和王”。 “老太太,这不是孝顺,这是规矩,” 林逸赔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之常情。” “规矩?” 袁贵妃再次笑了,“你再跟老娘说一些废话,信不信我打你?” 她儿子是个连三纲五常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乎什么狗屁规矩? “老太太,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了吧,老是打哑谜,儿子这脑子有点不够用,” 林逸亲自给她斟了酒,“让你弄得稀里糊涂的。” “哎,” 袁贵妃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你如今也算一方诸侯,难道这天下大势一点都不关心吗?” 林逸笑着道,“母亲知道的,儿子只知道眼前这一亩三分地,旁的都不在乎。” “旭烈兀打败了瓦旦七部联军十一万,诸部始合为一,自称瓦旦国汗,” 袁贵妃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道,“如今更加势大,已有锐不可当之势。 昨日你说你父皇放走了雍王,不是他怕了寂照庵,而是因为他还用得上雍王,雍州不可一日无主,否则瓦旦可直接驱兵南下。” “统一了的瓦旦不是好瓦旦,” 林逸也跟着抿了一口酒,“那这跟妹妹有何关系?” 袁贵妃看向自己的儿子,认真的道,“国势衰微,亦是无可奈何,如果你父皇与瓦旦和亲,而瓦旦人又会求取何人?” “妹妹不但才名满天下,而且还是拄国的外孙女,常胜大将军的外甥女,占了梁国半壁江山的和王的亲妹妹。” 林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错,” 袁贵妃秀指揉着额头,任凭河风吹乱她的头发,“你妹妹金枝玉叶,眼前出此下策,亦是无奈。 否则等你父皇的旨意下了,一切都晚了。” “母妃,我命由我不由天,女儿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宁很是坚定的道,“死都不会同意。” “得,你娘俩这是唱的哪出戏?” 林逸哭笑不得道,“真要和亲,瓦旦人说了不算,我老子说了不算,一切是我说了算。 所以啊,你们别乱操心,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如今走出了三和,兵锋所指,说所向披靡有点夸张,但是无论是面对瓦旦人还是他老子,他都可以大声的说个“不”字! 不服? 你来打我啊! 就是这么嚣张,这么任性,根本不需要包装。 “和王爷千岁千千岁,和王爷英明。” 林宁促狭的笑道。 “知道就好,” 林逸得意的道,“不管谁来了,在哥哥这里都不好使。” “显得你厉害?”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 “儿子这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 林逸笑着道,“如果连你们都保不住,你儿子我又凭什么占据八州之地,逐鹿天下?” 夜色微凉。 林逸说完后从小喜子手里接过一件黑色的披风,直接罩在了老娘的肩膀上。 袁贵妃顺势拍了拍林逸搭在她肩上的手,叹气道,“你啊,真真的小人得志便猖狂。” “谢老太太夸奖! 老太太放心,您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以后更得志,更猖狂。” 林逸高兴地大声应了。 袁贵妃与林宁皆是哑然失笑。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道,“说你是小人,你居然还能高兴?” “人要脸树要皮,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儿子一心要做真小人的。” 即使是贪财好色,他也从来都不隐藏,不像那些伪君子,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嘴里却喊着不要,不要! 他想深入浅出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隔穴搔痒。 他做人很诚实,很认真。 “你啊......” 袁贵妃对这个儿子很是无奈。 好在,她被这个儿子气着气着早就气习惯了。 不会像以往那样生那么大的气。 即使作为一个母亲,她也非常好奇,儿子要是认真起来,该是怎么样一番模样。 “母妃,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有办法,”林宁蹲下身子,砸在袁贵妃怀里,撒娇道:“今日我等是出来游玩的,母妃还是不要想这些糟心事。一切尽凭哥哥做主。” 袁贵妃突然哽咽道:“哎……我只有你们这一双儿女,一生的指望全在你们身上了。 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老太太,” 林逸无奈的道,“咱们能不能说些好的? 你放心吧,天塌不下来,全部我顶着呢。” 两岸的“群众演员”渐渐散场的时候,林逸望了望愈发明亮的月亮,然后朝着两个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扶着老娘进船舱就寝。 第二日,他起的很早,饭桌上坐下后就看到了顶着熊猫眼进来的永安王。 “老弟,听说你昨日大发威风,很是了不得啊,” 林逸高兴地朝着他招了招手,“来,坐着吃饭。” 永安王讪笑道,“谢皇兄。” 他筷子刚伸进一个盘子里,就听见林逸道,“老弟还是有见识的,这道菜叫羊中皇,一只羊只有四两尖心,每次都得一百只羊,你说这么一道菜,放酒楼里卖个一百两贵不贵?” “皇兄说的是。” 永安王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了两下后,直接放下了。 心里暗骂,你不想给饭吃,就直接说,何必胡说八道! 什么羊中皇! 明明是猪肝! 老子不是好人,但你他娘的绝对不是人。 “停筷子干嘛,吃啊,” 林逸笑着道,“我是你哥哥,自己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谢皇兄,” 永安王拍了拍宽大襟袍下空瘪的肚皮,“我现在还不饿,今日尚未晨练,我现在就去了。”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泪水差点就委屈的下来了。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而且,居然还会被一百两银子给为难住! 曾经,自己不差钱的,但是没办法从宫里带出来啊! 林逸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小喜子道,“这孩子的抗挫折能力不行啊,还是要好生锻炼一番。” 小喜子道,“王爷的一片苦心,想必日后永安王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林逸道,“你确定他现在真的没钱?” 小喜子摇头道,“永安王从宫里出来的匆忙,银票都没有一张。” 林逸冷哼道,“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他。” 章节目录 280、留守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小人定叫永安王明白王爷的一片苦心。” “那就好,” 林逸点点头道,“年轻人不接受社会毒打,最是容易脑子发热,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永安王这种年龄的崽子,最是中二,而逆反心理又最强烈的时候。 何况,他还是皇子! 总比别人多出一种蜜汁自信。 虽然现在看起来规规矩矩,但是保不住哪一天他觉得他又行了,就会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这就很难办了啊! 所以,要提前对他进行铁拳教育,让他连冒出来想法的念头都不能有! 免得将来手足相残。 他是个心软的人呢。 小喜子又接着道,“王爷说的是,有王爷这样的兄长,是永安王的福气。” 何吉祥进来坐下后,林逸已经吃完了两个包子。 林逸吃好饭,抱上茶盏后,他对着何吉祥道,“旭烈兀统一了塞北的事情,你可知道?” 何吉祥道,“老夫从潘多那里略有所知。” 林逸道,“这旭烈兀倒是个狠人,统一塞北居然只用了十八年的时间。” 何吉祥道,“以老夫的猜测,瓦旦不日将再次南下,雍州、晋州危如累卵。” “据说瓦旦人所过处寸草不生?”林逸接着问。 “瓦旦人残暴凶狠,从不留活口,” 何吉祥叹口气道,“每攻陷一地,必会屠城,血流漂橹。” 林逸站起身,踱步到门口,望着天空愈发毒辣的太阳道,“本王想了想,暂且就不回三和了。 给陈德胜和刑恪守两位先生去信,陈德胜先生主政南州,刑恪守先生来吴州。” 昨日她老娘虽然有点小题大做,倒是有一点说的对:吴州也是他的根基。 他不能厚此薄彼。 吴州自古繁华之地,豪富巨多,人才济济,真要认真发展起来,绝对比三和快! 甚至比三和好! 何吉祥道,“原南州布政使乌林,吴州布政使彭龟寿当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乌林?” 林逸冷哼道,“这老东西三番两次落本王面子? 真当本王这么好说话吗? 让陈德胜先生辛苦一点,南州以后他说了算。” 不然南州光靠纪卓、将桢、韦一山这几个小年轻还是不行,需要陈德胜这个这等老狐狸去给南州的世家大族好好上上课。 “可是这彭龟寿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王爷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旁边的沈初拱手道。 “幼稚,这种人的鬼话也能信?” 林逸冷哼道,“此人阴狠奸诈,贪婪无度,断然是不能用的。 而且本王已经抄了他的家,他的银子进了本王的口袋,他还能对本王感恩戴德? 即使本王不杀他,也不会留在身边添麻烦。 倒是这个申俊儒还是不错的,让他给刑恪守先生做个帮手吧。 还有永安布政使杜榕,也不可全信。 各位得明白啊,有时候杀死你的不一定是你的敌人,也可能是你的猪队友。” 众人哑然失笑。 何吉祥道,“那王爷既然不回三和,眼前不知当如何?” 林逸淡淡道,“吴州留守一万官兵,给本王收了吴州全境,其余分驻各地,至于民夫,随便他们自己,来去自由。” “王爷英明。” 何吉祥拱手退出了大厅。 和王爷要留守金陵城的消息在三和人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三和人反应各一。 有些人高兴是因为江南繁华,留在这里机会多,可以好好挣钱。 有些人不满意是因为三和是他们老巢,不回去算怎么回事? 三和的民夫大多都扎营在城外,此刻吵闹的不可开交。 “和王爷是三和之王,他不回三和,那不就乱了套了嘛!” 刘绊子跳脚道,“不行,不行,我得去王爷那里请愿! 王爷是务必要回三和的!” “就是,就是,” 旁边的王小栓也跟着附和道,“这些北佬可没几个安好心的,别唐突了王爷,王爷还是回三和的好。” “对,对……” “这些北佬食碗面,反碗底,天生反骨仔!” 一时间人声鼎沸,七嘴八舌。 猪肉荣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站在一辆堆满粮草的大车上,拱手高声道,“各位请听我一言!” 待众人安静下来,皆望向他的时候,他突然大吼一声,“王爷都说了,来去自由,你们他娘的还吵个屁! 想留这里就留这里,爱回家的就回家! 多简单的事情。” 黎三娘越前一步,冷哼道,“猪肉荣,你他娘的不是三和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子怎么就不是三和人了?” 猪肉荣大声嚷嚷道,“和王爷说过,来了就是三和人! 而且这白云城大街小巷的标语是刷着玩的?” 黎三娘冷哼道,“那你可知道以前的三和是什么样子?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盗贼横行! 猪肉荣,老娘不怕你笑话! 老娘三十岁之前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哪怕是出嫁那天!” “是啊,猪肉荣下来吧,你他娘的狗屁不懂,就别闹笑话了,” 将屠户叹气道,“你只有知道以前的白云城是什么样子,你才有资格劝我等大度!” 梁庆书跟着阴森着脸道,“和王爷不回三和的后果恐怕不是你能想象的。” 猪肉荣冷哼道,“那你们要怎么样?” 黄道吉大声道,“还能怎么样? 击鼓!恭迎和王爷回三和!” “击鼓!恭迎和王爷回三和!” “……”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大喊,甚至包括这次北伐中损失惨重的部落人。 金陵城外鼓声喧天,不明就里的本地人吓得又在紧闭的大门后面加了一层层装了泥土砂石的麻袋。 包奎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下面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三和民夫,等鼓声停了,用手指着大开的城门,慢慢悠悠的道,“有什么话,进城来说,在外面我可听不见。”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是真气鼓荡,确保下面的每一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狮吼功中“余音绕梁”,他是跟着和尚合适学的。 章节目录 281、训练有素 在沙场之上,这招功夫简直妙用无穷,最起码可以保证自己手底下的兵把他的命令听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他的旗令官就是个摆设。 所以狮吼功中,他这招练的最勤奋,用的亦是最多。 至于和尚说的什么“过犹不及”、“循序渐进”,他早就忘在了脑后,不管什么找事,好用就行。 听完包奎的话后,原金陵城军政大员非常忐忑。 他们是降将,本不该多言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在心里大骂。 城墙下可是四万多激愤的民夫!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民夫,当初攻打金陵城的时候,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其中居然有不少五品六品。 至于化劲,只要站在他们面前的,基本都是,一个个的望着金陵城,跟土匪见到花姑娘似得,两眼放光,愣头愣脑的直接冲,完全是一副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所以,现在包奎的话让他们非常惊愕。 说话就不能动点脑子吗? 非要把民夫们逼急了? 更何况,你他娘的城门都是开着的! 如果城墙下的活土匪们真进城了,后果会怎么样,你心里就没个数吗? 最可怕的是,城门大开,三和的将领们,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主将刚愎自用,下面的人跟着倒霉啊。 而且,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伏兵。 除了偶尔的巡逻官兵,大部分官兵都在城内营帐里酣然大睡,对城外的事情浑然不觉。 最担心的是沈俊儒,他是昨日才交了投名状的,如果城头突然变换大王旗,他还有活路嘛! 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包奎的话说完后,原本群情激奋的民夫,居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他的耳边只有风灌进城垛口的呼呼声。 接着他听见包奎继续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一个个的,刚才不都是挺能说的吗? 各位,别客气,赶紧上城墙上来,老子耳朵不好使,你们到老子面前说。 你们不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申俊儒更加惊讶了。 下面的几万人不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都故意把脑袋压低了,生怕包奎看到了他们的脸。 “哎,包将军问话呢。” 猪肉荣用手指戳了下旁边的将屠户,你他娘的刚才不是说的挺凶的嘛? 现在继续说啊! 别装死。 会让人看不起的。 “滚蛋。” 将屠户低声骂了一句后,悄悄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躲着猪肉荣远远的。 猪肉荣更得意了,嘿嘿直笑。 王小栓手举着一个火把,见猪肉荣望向自己,也紧跟着退后了两步。 “老子也不傻,想骗老子进城,门都没有。” 箩筐供应商孙瘸子,先把左腿退后一步,然后收回了有残疾的右腿。 按照前日颁布的军令:不得令,民夫不得擅自入城,违者仗百。 一百个大板子,还不得丢掉半条命? 他只是个三品,撑不住啊! 他退后了,接着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退后。 有人带头,倒退的人越来越多。 四万多人一起移动,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城墙上的沈俊儒看的渍渍称奇。 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训练有素? 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是,令他更诧异的是,城下当中一人,兀自岿然不动,虽然是低着头的,没有昂然之姿,但是那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精神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紧接着他听见包奎冷哼道,“黄道吉! 有什么话,你说吧。” “啊......” 黄道吉突然间错愕了。 这么多供应商掌柜的和民夫,你为什么偏偏喊我的名字? 老子有这么突出,这么有名气吗? 站的这么远,他居然能够感受到包奎的寒气。 他吓得一个激灵之后,本能性的把脖子左右转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两边原本站的密密麻麻的的人群,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大着胆子回过头,发现自己距离人群已经有一丈之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依然处于发懵的状态。 “黄道吉,” 城墙之上的包奎打起了哈欠,“你是对和王爷的决定不满意吗? 尽管放心大胆的说,王爷深明大义,一定会听取你的建议的。” 不光是城墙上的看着黄道吉,城墙下的民夫们同样在看着他,有同情的目光,也有佩服的目光,更多的当然是幸灾乐祸。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恨的就是手里少了包瓜子,不然看起热闹来就更带劲了。 “包将军!” 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是当黄道吉真喊第一嗓子的时候,民夫们还是吓了一跳,皆是目瞪口呆。 黄道吉真是好汉啊,不怕死呢! 显然,民夫们已经忘记了,他们刚刚站在这里的目的——跪请和王爷回三和! “和王爷英明!” 黄道吉大声的说出了第二句话。 他真佩服自己的机智。 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更加紧张的大喊道,“王爷八州之王,白云城之主! 凡是胆敢非议和王爷的,质疑和王爷的,我黄道吉第一个剁了他的脑袋!” 城墙上下皆向他投以鄙视的眼光。 这么怂的话,你也好意思那么大的嗓门? 你的脸呢! “就这?” 城墙上的包奎很是不高兴的道。 “我等感念王爷恩德!” 黄道吉忙不迭道,“特意到城墙下给王爷请安的。” “你们如此忠心,王爷很高兴,” 包奎紧跟着道,“但是王爷说了,凡是大半夜打扰他睡觉的,都不是好人,王爷有令,你们今年的赋税是不能免了。” 他的话音刚落,城墙底下直接炸开了锅。 他们今年要交税? 不再享有民夫特有的免税政策? “安静,” 随着包奎的一声断喝,城墙下再次鸦雀无声,“你们要违抗和王爷的命令吗?” 他等了一会,见底下无人应声,转身就走了。 他走后,城墙下再次热闹了起来,大家皆是互相抱怨,然后开始寻找让他们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 最后矛头直接指向了黄道吉。 你不嚷嚷着击鼓,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ps:感谢老情人“范二的小唐”、“在路上55618”的盟主,哪怕是死了,老帽也会在棺材板里高喊“加更”! 章节目录 282、何苦来哉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他。 黄道吉吓了一跳,赶忙道,“别这么看着老子! 你们他娘的想干嘛! 老子替你们挡灾了,你们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你们的良心都是让狗给吃了?” 他心里非常懊悔。 打铁把自己打成了铁憨憨! 没事瞎嚷嚷什么啊。 嚷嚷也就罢了,怎么就眼睛不好使呢,最后自己变成那个出头的了,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 猪肉荣笑呵呵的道,“老黄啊,你干的不错,没人责怪你,真的,我就是替你高兴,你黄道吉的名字终于入了王爷的耳朵,以后发达快乐了,别忘记众位兄弟就好。” “你少放屁了!” 黄道吉跳脚道,“都是你们坑的,老子要是倒霉了,一定拉着你们一起垫背,一个都别想跑。” 在三和,和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鬼! 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尊老爱幼? 不存在的。 和王爷记起仇来,别说他这样的老头子,就是孩子都不会放过。 再说,扰和王爷睡觉,可不是小事! 和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曾经亲口说过他最恨两件事情:一是打扰他睡觉睡到自然醒,二是影响他数钱数到手抽筋。 否则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碾转反侧”、“破财消灾”。 压根就不是一个什么大度的人! 黎三娘嗤笑道,“黄掌柜的,你刚才的气概呢,只要双足踏地头顶天,乌云遮盖是惘然。” 俨然已经忘记,刚才她也是积极参与的一份子。 “今年的免税不会真的没了吧?” 王小栓心惊胆战的道。 “哎,” 梁庆书叹气道,“王爷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你等倒是无所谓,值百抽一,横竖不过几钱、几个铜板的事情,我就倒霉了,多了不说,几万两银子是至少的,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东家交代呢。” 他梁家作为供应商,光是每日过手的银钱就有上万两! 这要是交税钱,还不得肉疼死! “哎呀,这么一说,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王小栓笑着拍了拍胸脯。 虽然他今年挣了百十两银子,但是他撑死就象征性的交十几个铜板——田亩赋税,毕竟他不是货商,各地的关卡根本抽不到他的税。 而且大多数民夫都是这种情况。 真正倒霉的还是各家供应商,货物经过各处关卡的时候,什么货、多少货,书册上都写的明明白白,想匿税都没办法。 “就是,就是,跟咱们关系不大.....”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突然间,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幸福和痛苦,有时候就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只要你不比我过得好就行。 “人的劣根性啊......” 林逸站在城楼里,透过城楼的洞口,露出一双眼睛,遥遥的看着。 他向往的是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奈何这届的群众都是刁民居多,大多数没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得几个。 不能光给萝卜,还有学会用棒子,与他们“打”成一片。 包奎赔笑道,“王爷,这些人都是属驴子的,不打一鞭子都是不肯走一步的。 还是要多多教训。” 林逸揉揉眉头叹气道,“明日领军出门的是谁,安排好了没有?” 包奎道,“沈统领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去,属下明日领军回潭城,纪卓回庆元城。” 林逸叹气道,“人手还是不足啊,怎么越来越不够用了呢。 麻贵,你出去锻炼锻炼吧,别在老子面前碍眼了。” “王爷......” 麻贵吓了一跳,赶忙道,“属下根本不懂军务,王爷还是另选贤能吧!” 林逸淡淡地道,“有能力的人有很多,但是值得本王信任的不多,你不去谁去? 带上吴州总兵庞庚,告诉他,这是本王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在忠心与能力之间,他当然选择忠心。 “卑职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麻贵见林逸如此说,噗通跪下,不再多言。 “行了,不要搞这个样子,好像生离死别似得,看着膈应,” 林逸又朝着包奎摆摆手道,“既然你明日要回岳州,就赶紧去准备吧。” “是。” 包奎同样磕了响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麻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包奎走了,直接去找沈初。 至于后面谁接替他和王府侍卫统领的位置,就是总管的事情了,他想操心,都没那个权利。 夜深人静。 洪应等林逸安然入睡后,悄悄合上了房门,看了眼守卫在门口的一名侍卫。 然后很是淡漠的道,“何鸿。” “总管!” 一名高大的汉子赶忙拱手应声。 “从现在起,你接替麻贵的位置。” 洪应不等他回话,便飘然而去。 按照王爷的命令,他与叶秋等人需要日夜守护在娘娘与公主的房门口。 突然,他的耳朵耸了一下。 旁边的瞎子淡淡的道,“我去吧。” 说着拿着竹节,没入了黑暗之中。 在布政司衙门的围墙边,他直接停下来了,对着站在围墙边的黑衣人道,“你不该自寻死路的。” 说着手中的竹节毫不客气的朝着黑衣人挥了过去。 黑衣人手中的剑刚格挡在胸口,整个人便砸上了围墙。 然后嘭嗵一声,直接落地,蜷缩着身子。 瞎子的竹节抵在黑衣人脖子上,正要有所动作,他听见了声后的动静,淡淡地道,“和尚,你还不睡觉?” “瞎子,麻烦你饶了她吧。” 和尚双手合十,很是诚恳的道。 瞎子摇了摇头道,“我说了不算的。” 只要有洪应在的地方,都由不得他们做主。 “阿弥陀佛,” 和尚朝着黑衣人走过去,叹气道,“谢姑娘,你何必自讨苦吃呢。” 黑衣人拉开了脸上的面罩,皎洁的月光底下,露出了谢小青那绝美的容颜。 她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惨笑道,“和尚,我两天没看到你了,城里的客栈都关门了,我没地方去了。” “何苦来哉。” 和尚叹了口气。 章节目录 283、阴影 谢小青展开笑颜,有气无力的道,“只要能看见你,我就知足了,和尚,你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和尚听了这话后,闭着眼睛,不停的摇头。 良久之后,和尚睁开眼睛,看向瞎子道,“瞎子,麻烦您替她疗伤吧。” 瞎子收了抵在她脖子上的竹节,正要说话,却听见谢小青斩钉截铁的道,“不要,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别的臭男人碰我一根手指头!” 向来风轻云淡,不为外物所扰的瞎子,听了这话后,嘴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哪怕他是臭的,也是臭道士,不是臭男人! “姑娘,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疗伤的。” 哼! 他也是要脸面的。 “瞎子,” 和尚苦笑道,“我先带她去我那里疗伤,明日交于王爷发落,不知可否行得通?” 瞎子点头道,“王爷已经就寝,那就明日吧。” 和尚道了声后,走到谢小青的身前,淡淡地道,“姑娘得罪了。” 说着两只手伸出,把她抱在了怀里。 谢小青不但没有抗拒,还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脑袋扎进他的怀里,高兴地道,“小和尚,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和尚浑身一颤,看了一眼瞎子,然后硬着头皮抱着谢小青去了自己的房间。 巡夜路过的侍卫,看到这样的景象,无不诧异。 低着头的和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布政司衙门左拐右拐之后,终于到了自己的厢房门口,推开门后,不等把谢小青放下,就急忙用脚关了门。 但是刚关上门,又觉得哪里不妥,正打算再次开门的时候,又听见躺在榻上的谢小青道,“和尚,不要开门,我不要别人看见我这丑样子。” 和尚这才作罢,然后弄了点轻水,刚洗好毛巾递过去,谢小青却把脑袋伸过来,面色苍白,满是血迹的脸对着和尚。 和尚无奈,轻轻的替她擦拭了起来,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 等擦干净了,端了一碗水给她,把从怀中掏出来的药丸放在了桌子上,淡淡道,“吃了它吧,可以助你快速恢复功力。” 谢小青笑嘻嘻道,“和尚,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 “瞎子虽然功夫很高,可他没用尽全力。” 和尚很是诚恳的道。 “可是人家感觉浑身很痛,随时都活不了。” 谢小青嘟着嘴道。 “你是九品,” 和尚很是认真的道,“你死不了的,吃完药,赶紧运功疗伤吧,留下暗伤就不好了。” 谢小青喟然长叹道,“原来功夫高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盘坐在榻上开始运功疗伤。 第二日。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和尚依然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合着眼睛,身子一动不动。 “姑娘,你饿了吗?” 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 “嗯,我想吃豆浆、包子!” 谢小青撒娇道。 “姑娘稍等。” 和尚转身出去后,不一会儿就端进来一碗粥,一盘包子。 谢小青高兴地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突然停顿了下来,诧异的看向和尚道,“肉的?” 和尚道,“多吃肉有助于你的伤势。” 谢小青笑着道,“你是和尚。” 和尚道,“小僧是和尚,自然不吃,可是姑娘不是,小僧也没有拦着不让姑娘吃的道理。” 他经常听见他们家王爷念叨要补充营养。 所谓的补充营养就是多吃肉。 好像吃肉就能解决人间一切疾苦似得。 “哇,” 谢小青笑着道,“你这小和尚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和尚道,“姑娘快点吃吧,等会见去见王爷。 王爷慈悲,但是姑娘见着了王爷,还是要收敛着些。” 谢小青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包子,一边吃一边道,“你放心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会为难于他!” 和尚正色道,“望姑娘知晓,和王爷与我有恩,姑娘要是对他不敬,小僧也不会对姑娘客气。” “好了,好了,你个瓜娃子,这么说就没得意思喽!” 谢小青摆了摆手道。 太阳已经露出头。 林逸坐在很让自己不习惯的椅子上,只盼着自己的躺椅赶紧做好。 抿了一口茶后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肚皮,叹气道,“哎,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搞大了本王的肚子,本王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找对象,本王的人生简直一片灰暗啊。” “王爷......” 站在林逸对面的胖子苏印都要哭了。 什么叫搞大了肚子? 不能说点靠谱的话吗? 他只是个厨子而已! 何必让他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小心翼翼的道,“王爷,要不小的以后少做一点?” “那怎么行!” 林逸大声道,“本王跟你说的腊味合蒸记下来没有? 不怕失败,多多试验,实在不懂就请教一下官兵或者民夫中的岳州人,这道菜本王是一定要吃到嘴的。” “王爷放心,” 苏印拍着滚圆的肚皮道,“小的就是拼了老命,也把这道菜做出来。” “你也放心,” 林逸冷哼道,“你要是做不出来,本王一定要了你的老命。” 娘希匹! 做个菜就敢在他面前表功! 洪应进来,苏印不敢再停留,赶忙出去了。 “王爷,春山城的谢小青在外面候着。” “让她进来吧。” 林逸打了一个哈欠。 这个时候,正欲合眼,突然眼前多了一抹色彩。 这就是谢小青? 身材婀娜,让人看了绝对不愿意移开眼睛的。 他叹口气后,又嫉妒的看了眼谢小青身后面皮白净的和尚。 论长相,他真的可以把和尚碾压的。 为什么就没姑娘追他呢? 好不容易相中一个燕十七,至今还没结果。 已经被善家老太太收为义女的燕十七,明确的和善琦说,死也不做别人的侧室,即使是和王爷! 刚烈至此! 这都是因为她老子燕葵生。 燕葵生一生娶了十九个侧室! 其中有八个都是无端殒命,这给燕十七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林逸不愿意强求。 但是每每想到此,都恨不得把燕葵生这个老东西剥了皮。 章节目录 284、推古寺 和尚进来后俯身施礼,谢小青却依然昂着头,笔直的站着,见和尚回头望向自己,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林逸草草欠了下身子,然后道,“你就是和王爷?” 对于美女,林逸向来很宽容大度,他笑着道,“不错。 姑娘的胆子倒是挺大,不知道姑娘夜闯布政司衙门,意欲何为?” “我是来找他的,跟你没关系。” 谢小青毫不犹豫的指向和尚。 和尚脸色涨红,微闭着眼睛,无奈的宣了声佛号。 林逸也有点愕然。 这姑娘也太直接了! 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怎么就没有一个姑娘该有的矜持呢? 真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遇不到这样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连个和尚都不如。 “姑娘果然直率,” 林逸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面,淡淡地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姑娘做的过了,本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了。” “王爷慈悲,请王爷饶了她,一切罪过自有小僧一力承担。” 和尚言真意切的道。 “喂,和尚,你不必求他! 要杀要剐随便他了。” 谢小青拉扯住和尚的胳膊道。 和尚替她求情,她脸上的喜色遮挡不住。 “哦,和尚你是动了凡心吗?” 林逸打趣道。 “罪过,罪过!” 和尚低着头,羞愧的都不敢睁开眼睛看向林逸。 “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和尚,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很正常的事情,” 林逸笑着道,“你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小青冷哼的道,“你这人倒是挺通情理的,你不能为难他,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见谢小青这话,和尚吓得面色苍白,赶忙呵斥道,“姑娘慎言!不可对王爷不敬!” 他跟其他人一样,不怕和王爷着恼,怕的是就是和王爷身后的洪应! 这位总管从来都是没有人情味的! 说出手就出手。 “哼。” 谢小青不满的撇过头去。 林逸叹口气道,“本王很为难啊,本王现在要是放你走了,以后谁都敢随意在本王面前上蹿下跳了。 给王爷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谢小青眼轱辘一转,笑着道,“喂,如果我拿消息跟你换怎么样?” 林逸道,“你可以说说看。” 谢小青道,“推古寺四大法王进了川州,这个消息怎么样?” “推古寺? 南谷的神庙,这个我是知道的,” 林逸诧异的道,“只是四大法王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何进了川州? 这个本王就不得而知了,还望姑娘解惑。” 谢小青笑着道,“我说了就可以走了吗?” 洪应突然冷哼道,“放肆! 如何敢在王爷面前讨价还价!” 谢小青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了血,但是依然强撑着没有挪动一步,犹自笑着看向林逸。 旁边的和尚赶忙拿出手绢,递了过去,然后一脸恳求的看向洪应。 “行了,来了就是客,没必要这样,” 林逸朝着洪应摆摆手后,然后对谢小青道,“本王允了,你可以说了。” 这么可爱的姑娘,他真的不忍伤害啊。 他从来就没有辣手摧花的习惯。 “推古寺四大法王是除了南谷蛮王以外功力最高者,” 谢小青吞咽了一下嗓子,强撑着吐血的冲动道,“他们这次是去找寂照庵麻烦的。” “找寂照庵的麻烦?” 林逸皱眉。 洪应、叶秋、瞎子、文昭仪四个人联手都不是静怡的对手! 而四大法王就敢直接去寂照庵踢馆? 谢小青道,“不错,我师父说,推古寺的四大法王都是当世卓绝之人,即使是面对寂照庵也丝毫不惧。” 说着说着又看向了林逸身后的洪应,“这一次静怡和静宽都去了安康城,之所以没有和你们动手,只是因为想留存功力好与四大法王一较高下。” 林逸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这四大法王了。” 谢小青道,“你以为只有大梁国有高手吗? 这些异域高手,武功很是古怪,可不是好应付的。 想当年,平川王有寂照庵全力相助,还不是死在了南谷人的手里。” 林逸笑着道,“谢谢姑娘了。 和尚,替本王送客吧。” “谢王爷!” 和尚赶忙带着谢小青离开了。 出了布政司衙门后,和尚扶着谢小青道,“谢姑娘,你太莽撞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先把谢小青放在台阶上,然后从府里牵了马车出来,两人出了城,直往附近的山上去。 他知道山上有处尼姑庵。 开门的是一个牙齿掉光,走路微微颤颤的尼姑,直看到谢小青手里的一锭银子后才立马活了过来,双眼放光。 谢小青在一处素净的厢房里躺下后,直到太阳落山才悠悠转醒。 她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和尚。 和尚窘迫道,“姑娘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小青道,“和尚......” 和尚道,“姑娘有事大可吩咐。” 谢小青道,“答应我,以后看到推古寺的人尽管跑,有多远跑多远。” 和尚不解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小青叹气道,“不知道推古寺的,都以为推古寺只是一座神庙,与其说推古寺是个寺庙,不如说它是一个部落,整个推古山的人都听推古寺的号令。” 和尚道,“跟你们春山城一样?” 谢小青摇头道,“不一样,春山城有不喑武功的普通人,推古山上却一个都没有。 推古山很高很高,高的一般人无法想象。 你能想象站在高山之上无法喘气呼吸的感觉吗? 但是对推古山本地人来说,他们跟我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要是推古山的人,哪怕是一个孩子,你都不能掉以轻心。 推古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和尚道,“姑娘多虑了,我等与推古寺远隔千里,恐怕没有照面的机会。” 谢小青道,“南谷一直对大梁虎视眈眈,犯边不断,大梁国一旦虚弱下来,便是他们进发大梁的时候。” “小僧明白了。” 和尚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285、背夫 谢小青却道,“我知道的,你没明白。 你以为自己学的是横练功夫,就很了不起? 莫说你现在只是一个三品,将来即使是四品,又能如何? 蛮王和四大护法不提,只看到推古寺的背夫,千万不要尝试靠近。” “什么是背夫?” 和尚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小青道,“推古山崇山峻岭,即使是我这样的九品,也不能做到如履平地,亦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走,因为生怕随时喘不过来气,窒息而死。 但是背夫却可以在推古山上奔走如飞。 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让他们靠近你,他们的脑袋或者手,是真正的比铁还硬,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如果他们到了大梁国,除非你入了五品,才有资格与他们一较高下。” “谢谢姑娘提醒。” 和尚听了她前半句只觉得这背夫厉害无比,但是到后面听说只相当于五品,也就放下心来了。 三和官兵尚不必说,即使是民夫,也有不少六品! 眼看就要入秋,太阳落山的速度也愈发的快了。 坐在布政司衙门高堂之上的何吉祥颁布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后,以往繁华的金陵城,在十日后,慢慢有了一点往日的气象。 对金陵城的百姓来说,他们口中的“南蛮”远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甚至好的不像话! 每天,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官兵捕快清理垃圾、洒水净街,等着太阳露出头后,开始巡街。 但凡地痞无赖,见着他们无不望风而逃。 街面上,从来没有这般祥和过! 有些商户想按照惯例表达谢意,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全部被拒绝了! 而且他们还不敢硬塞,真逼急了,人家寒着脸拔刀! 吓人不吓人! 古往今来,他们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有钱都送不出去? 真是天下奇闻了! 省钱原本是好事,却弄得许多人忐忑不安。 见着了公差都是小心翼翼。 所以,到后面公差上门说要交十几个铜板的垃圾清理费的时候,无不欣喜若狂。 行人熙熙攘攘,往来不断,断绝有些时日的商路再次恢复了。 渐渐地,金陵城居然呈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城内恢复次序以后,三和的民夫终于被允许进城了。 但是,即使进城,还是得被限流。 每日只允许一千人,按照手牌出入,且不得违法乱纪。 其实就是装孙子。 只要与本地人发生了冲突,哪怕是自己有理,也得挨板子。 毕竟和王爷说了,要照顾一下吴州人,他们不熟稔律法的同时,自尊心也比较脆弱。 “真他娘的憋屈啊,” 伤势已经差不多,能行走自如的将屠户感慨道,“老子真想朝着那饭庄老板抽一耳刮子,居然敢黑老子的钱! 一盘子猪手十个铜板! 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他自己就是屠户,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肉价? 猪肉荣道,“你我联手,把这金陵城的生全部收过来,看到时候谁敢嚣张。” “跟你联手?” 将屠户冷哼道,“老子怕被你坑死。” “我拿一千两,” 猪肉荣笑着道,“从明日开始安排伙计下乡与养猪户签契约,除了咱们,他们谁都不能卖!” 曾经一阶段,三和鼓励养殖牛、羊、猪等牲口,并且还给补贴,三和的肉禽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从供不应求慢慢变成了供大于需。 接着三和钱庄居然出台了所谓的肉类期货制度。 将屠户与猪肉荣从不懂到熟稔,整整用了一年多时间。 这个制度让他二人赚的盆满钵满。 之后,他们举一反三,开始了和王爷所谓的“定销一体”。 只要你养猪,我就提前给定金预定。 不管之后生猪价格涨还是跌,都是按照契约的价格收购。 反悔? 自然有衙门判定! 黑字白纸,还想抵赖嘛! “下乡收?” 将屠户问道。 “自然!” 猪肉荣很肯定的道。 “那老子也拿一千两!” 将屠户咬牙道,“你他娘的要是坑老子,老子就跟你拼命!” “爱干不干。” 猪肉荣冷哼一声,直接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他哪怕再心疼钱,也想找一张松软床睡觉。 他刚进屋,将屠户就跟着进来了。 将屠户等小二上了茶后,咕噜噜的喝了好几碗,叹气道,“越来越凉了,真想回家。” 冷的他都不敢光膀子了。 这个时候,他就格外的怀念三和。 一年四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黎三娘和刘铎这样子的人赚到他的钱。 “这才哪跟哪,” 猪肉荣打着哈欠道,“过些日子,得穿袄子了。” “那老子肯定得回去,老子熬不住。” 将屠户躺在横躺在床上,眼皮子已经打架了。 “苦不苦,想想你能挣多少银子吧。” 猪肉荣说完侧翻了下身子,呼呼睡去。 金陵城对林逸来说,完全也是一个崭新的环境。 虽然有些不适,但是他却很享受。 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是认识他的,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提着鸟笼子到处溜达,真正的感受一下市井民俗。 “王爷,前面有个茶馆,要不要去歇脚?” 小喜子也做了训斥奴仆的打扮,跟在林逸的身后。 林逸提着鸟笼子有些累了,直接送到了小喜子的手里,背着手道,“这才走多远,金陵城大着呢,慢慢走就是了,着急个屁。” “是。” 小喜子说着就趁着就瞧瞧的把鸟笼子放到了身后,自然有暗中的护卫把鸟笼子拿走。 林逸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看,穿进一条巷子的时候,居然还有倚门卖笑人,他差点在冲动之下就进去扶贫了。 及至到了风水河上,看着络绎不绝的花船,他最终也没有登上去。 只听见有人吟唱道,“事纪金陵千古胜,名传天下万花魁。” 一群人说说笑笑登上了花船。 林逸感慨道,“大中午的也营业,真是很敬业啊。” 小喜子道,“王爷,要不咱们也进去喝杯茶? 小的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呢,求王爷体恤小的,也去见识一下世面。” 章节目录 286、英雄救美 林逸摇头道,“算了吧,这里不但是温柔乡,也是销金窟,家里没矿,还真舍不得玩,省点钱多买点肉,也是挺香的。” 这一趟好不容易从永安、吴州的府衙里弄了点钱,基本全部用来填补这次三和出征的开支了。 战争永远都是吞金巨兽。 弄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进到他口袋里。 所以,他真的很穷啊! 小喜子赶忙道,“能伺候王爷是她们的福分,她们怎么敢与王爷谈这些阿堵物。”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哼,不和她们谈钱,难道要本王和她们谈感情吗? 然后让本王娶她们做侧妃?” 他不稀罕拿他的名头去白嫖。 他八州之王、白云城之主,百花丛中过,一毛不拔,传出去,就不是脸面的问题了,而是没品! 反倒是显得他很廉价。 没钱就不要出来玩啊! 不然,以后还怎么在烟花之地混!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说的是。” 是啊,他们王爷何等样的人物! 怎么可以在烟花之地与女子谈感情呢! 真是笑话! 林逸白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抱着生板栗啃的余小时道,“你这家伙够缺德的,人家松鼠好不容易藏了一个夏天的,你从树洞里给刨出来,有没有想过,入冬后,人家一家老小怎么过?” “我就抓了一把,那树洞里还多着呢。” 余小时张大着嘴巴,一时不知道如何辩解。 林逸觉得跟这种老实人聊天贼没劲,朝他摆了摆手,让他继续远远跟着,不让他靠近自己,否则就失去了微服私访的意义。 金陵城重新恢复秩序以后,私塾也再次开学。 林逸站在一个有几十个学生的私塾外面,透过窗户,大概瞧了一眼,看着孩子们摇头晃脑背诵,不禁叹气。 不论是永安和吴州,自古皆是文风昌盛之地,十户之村,不废诵读,读书就是为了科举,科举就是为了做官。 这些观念都根深蒂固的。 想在这些地方引入三和的教育制度,简直是难比登天。 甚至眼前在岳州、洪州、南州等地也是一样,新式学校里也只是勉强招一些孤儿或者贫苦家庭的孩子,他们能来还是看在三餐饭食上。 正经人家,谁肯把孩子送进这种地方学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 不过,林逸现在也是无所谓。 教育是大投资,光是一个三和之地,银子就哗哗的出去,还看不到效益。 如果全面铺开,那就是天文数字。 在没有能力保证一个村或者一个乡镇一个学校的情况下,他不会对传统私塾动手,总比大家一起做文盲好吧? 做什么事都不能搞一刀切,最后适得其反。 传统私塾教育应该是新式学校的重要补充。 当然,要是他以后发达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刚转过身准备离开,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潘多。 潘多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王爷,抓住了一批鹧鸪哨。” 林逸冷哼道,“代王倒是不闲着,本王不想杀人,赶走吧。” 潘多拱手道,“是。” 林逸见他还站着便接着问,“还有事?” 潘多道,“一群江南的士子仰慕公主的才华,准备邀请公主参加诗会,明日便会往衙门里投帖子。” 林逸这才想起来他妹子还有个才女的名头,便笑着道,“这种事情不用拦着,离开安康城,到了此地她也需要一些朋友的。 再跟衙门里的人说一声,让投贴的人进门,万事由着公主自己做主。 只是公主出门,务必要多加派人手,别生出什么事端。” 真如她老娘所说,她妹子真的需要找个驸马了。 找妹夫什么的,他从来不在乎门第,反正都没他门第高。 潘多拱手道,“请王爷放心,一定不会让宵小之辈靠近公主。” 说完就钻进了一条巷子里,很快就看不见了身影。 林逸背着手正往前面继续走的时候,发现河边围了一群人。 看热闹,他从来不嫌弃事大,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什么都不怕。 正要挤过去,发现高大的余小时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出来了。 接着听见有人喊,“前面就有医馆!” 余小时顺着大家指路的方向,急忙抱着人冲了过去。 林逸笑着道,“拯救失足落水少女,这是做了好人好事啊。” 余小时抱着少女,跑的过快,颠簸一路,少女的嘴里反倒是吐出来了不少水,林逸就顺着水渍,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等林逸看到余小时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旁边是一个羞得低着脑袋的女子。 浑身湿透后,更显得身子婀娜。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女子欠着身子低声道,“大恩大德,实在难以为报。” 余小时却大声道,“可惜你是个女的,要不然我就跟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公子,” 女子看着自己吐在余小时身上的呕吐物,很是窘迫道,“小女子的家就在左右,请跟我来,替你换上家兄的衣服吧。” 余小时大大咧咧的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好着呢。” “......” 林逸气的恨不得上前去踹他一脚! 呆子就是呆子啊! 同时隐隐地还有点羡慕! 他怎么就没有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他把金陵城的治安弄得这么好,反而成了错误。 他继续往前走,发现余小时也跟了上来,便没好气地道,“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人家一个女孩子,走路上多危险啊,你不去把人家送到家吗?” “说的也是哦。” 余小时又腾腾的折返回去。 秋高气爽,林逸绕着金陵城左拐右拐,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上也没有出一点汗。 正要沿着原路回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袭白衣,戴着斗笠,手执长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参见长公主。” 小喜子反倒是先说话了。 “原来是姑姑,” 林逸再三确认后,终于肯定了,这个就是他亲姑姑——长公主,“侄儿这些日子未见,甚是想念啊。” 章节目录 287、袭击 长公主冷哼道,“不好意思,让侄儿你失望了,你是不是很盼着我死在安康城?” “怎么可能!” 林逸拍着胸脯道,“您可是我亲姑姑! 此心,此志,此情,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原誓旦旦,天地皆知。” 他其实挺佩服他这个姑姑的! 他在临走之前虽然让洪应给她解开了穴道,恢复了功力,但是能逃出都城,全靠她一己之力。 长公主笑着道,“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在姑姑面前,侄儿哪里敢,” 林逸推开了面前想保护他的小喜子,近前一步赔笑道,“侄儿都是实话实说。” 小喜子一个破七品,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没有看到洪应,也没看到瞎子和叶秋。 如果他姑姑想发难,离远或者离近都是一个结果。 不如先讨好一番,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你说本宫是信你的话呢,还是不信你的话呢?” 长公主笑着道。 “姑姑,你仔细想一想,” 林逸笑着道,“如果侄儿心里没你,怎么可能让人解开你的穴道?” “这么说本宫还得谢谢你了?” 长公主步步紧逼。 林逸突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退的急了,身子正要后仰之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两只手抵在自己身后。 然后,他看见长公主停下了脚步。 “参见长公主。” 林逸对洪应的声音太熟悉了。 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连头都没回。 再次,背起了双手,笑着看向长公主。 “你这个死奴才,果然是阴魂不散。”长公主恨恨的道。 洪应站在林逸身边,低眉垂首,默不作声。 “姑姑莫生气,” 林逸打着哈欠道,“不知姑姑此来,所谓何事?” 长公主冷冷的道,“听你的意思,本宫没事就不能来了?” 林逸淡淡地道,“姑姑是有大志向的,不知道侄儿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这种想让林家绝户的! 他是真的惹不起。 长公主再次上前一步,死盯着林逸的眼睛道,“等着本宫。” 说完再次飘然而去。 “脾气这么大,真的不好整啊。” 林逸很是头疼。 洪应躬身道,“王爷无需多虑,要不小的去追上?” 林逸摇头道,“追上了又怎么样? 囚禁了浪费粮食,杀了吧,本王又不忍心,随她去吧。” 毕竟这是她亲姑姑啊! 他相信有一天会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三和民夫们进城的越来越多,同时返回三和的也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哪里舍弃的下,因此,金陵城外的大帐也愈发少了。 十日后。 何吉祥颁令,取消民夫进城限流。 城内客栈爆满,城外一个帐篷都不剩了。 猪肉荣与将屠户联手,收购了方圆二十里地的生猪,不管是出栏的,还是未出栏的,皆在他们二人手里。 金陵城的屠户看到他二人,各个咬牙切齿。 他们现在买猪肉,居然需要经过中间商! 气人不气人! 真的恨不得宰了这两个货! 猪肉荣与将屠户躺在租住的小院子里,猪肉荣倒提着茶壶,洋洋得意道,“不跟他们一点教训,真当咱们是纸糊的呢。 王小栓那王八蛋,你得管一管,按照老子以前的脾气,早就揍他了。” 关键是打不过。 这么市侩的崽子!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七品! 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关我屁事,” 将屠户叹气道,“过几天我就走了,闺女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南州那地方,不是人待的,一个小姑娘,整天跟一帮子大老爷们整一起。 老子得替她去做主。” “你闺女比你有本事多了,你这辈子撑死就是个杀猪的,” 猪肉荣懒洋洋道,“你就是瞎操心了。” “也是,闺女真是本事,” 将屠户感慨道,“老子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还可以做什么总捕快,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猪肉荣道,“那是王爷的恩德。” 将屠户还要说话,突然听见了敲门声,他看了一眼猪肉荣,见他不起身,自己只能无奈的去开门。 这些日子,猪肉荣比他跑的地方多,他有亏欠,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打开门,居然是黎三娘。 “姓将的,老娘是有男人的,你他娘的想干嘛?” 黎三娘见将屠户如此怔怔的看着自己,脸面羞红。 将屠户道,“你受伤了?” 黎三娘拿手往嘴角擦了一下,手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血渍,然后默不作声。 “怎么了?” 猪肉荣跟着吓了一跳。 “没事。” 黎三娘摇了摇头。 猪肉荣道,“怎么可能没事?直接说吧,这是怎么情况?” 黎三娘进屋后,拿起桌子上的水壶,也不管脏不脏,咕噜噜灌了好几口,叹气道,“老娘的货在城外被人抢了。” 将屠户赶忙问,“报到衙门没有?” 黎三娘道,“这点小事难道也要王爷操心吗?” 将屠户道,“谁干的?” 黎三娘道,“还能是谁?无非是金陵城的大布商,咱们三和的布比他们便宜太多了,不知觉中就得罪了人。” 猪肉荣道,“你的伙计呢?” 黎三娘惨笑道,“三十多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我不要报官,我只要他们血债血偿!” 将屠户道,“宝来,龚寿都是五品。” 这次跟黎三娘北伐的伙计,基本都是化劲以上! 其中宝来和龚寿都已经到了五品巅峰! 想袭击这样的一只队伍简直不是一般的难。 黎三娘逼着眼睛道,“他们有四百多人,其中一个人是七品高手。 实在不敌,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二位哥哥,请替小妹报仇雪恨!” 说着就要噗通跪下,好在猪肉荣及时拦下来了。 他托着她的双臂,沉声道,“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所有供应商的事情,韩东旭,梁庆书呢?” 黎三娘摇头道,“我直接来二位哥哥这里来了。” 猪肉荣还要说话,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韩东旭等人。 梁庆书叹气道,“妹子,我等都知道了,与你无敌,便是与我等为敌,与三和为敌。” ps:推荐一本《文娱大佬从儿歌开始》。 另,老帽万订了! 哈哈! 得意的笑! 章节目录 288、报仇 “这帮子北佬,真的是狗胆包天!” 韩东旭从梁庆书身后露出了脑袋,“这次必须以血还血! 不然以为咱们三和人好欺负呢!” 旁边的黄道吉同样跟着愤愤不平的道,“说的是啊,北佬确实越来越嚣张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确实是不行了。” 他们这些三和供应商之间,平常自然少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是,出门在外的时候,他们却是一体的,复杂的战场情况下,使得他们不得不团结。 除了三和人,所有的人都是外人! 更何况,黎三娘的成衣铺中的妇人们,都是他们的亲戚或者相熟的邻居,如果不为她们报仇,是没有脸面返乡的。 “三娘,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是大意了,” 孙瘸子把烟袋往墙上磕了磕后,叹气道,“早跟你说过,成衣铺不能全是女子,你就是不听,要不然这些北佬是没有这么容易得手的。” 三和尚武成风,是个人都会个一招两式,但是真正功夫好的,还是男人居多。 毕竟妇人们要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这些占用了绝大多数时间。 同时,她们也没有男人那么痴迷武功,也不会想着什么仗剑走天涯,所以功力自然没有男人精进。 这次黎三娘成衣铺从三和送货来的,大多数是妇人,武功最高的两个五品,还是半大小子。 梁庆书见黎三娘泪眼婆娑,便朝着孙瘸子摆摆手道,“眼前倒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咱们啊,不能让这些人白白的丢了性命。 三娘没去衙门报案,但是咱们都知道了,沈将军就不可能不知道,还是得按照沈将军的章程来。” 王小栓道,“你们等会吧,我先去打听一下。” 正要转身出门,便听见有人喊道,“王坨子来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从墙头上跃进院子里的王坨子。 将屠户急急忙忙的问道,“是沈将军让你来的?” 王坨子点点头道,“这么大事情,沈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事你们想怎么办? 我也好回去回复将军。” 韩东旭道,“听你这意思,沈将军同意我们自行解决?” “不然我来干嘛啊?” 王坨子叹口气道,“沈将军很生气,从南到北全是咱地盘,还是让人给截了,丢人不丢人? 沈将军说了,只给你们两天时间,抓不住人,他就另外派人了。 否则这就是丢三和的脸,丢三和的脸,就是丢王爷的脸。 后果怎么样? 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只要能找到人,根本就不需要两天,” 王小栓拍完胸脯后接着道,“抓他做什么? 老子直接砍了脑袋!” 王坨子冷哼道,“当然是砍头示众,以儆效尤! 金陵城刽子手也有祖传的手艺,比尤麻子的刀还要快。 再说,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你们一股脑都杀了,幕后的主使找谁问去?” 梁庆书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安排人出城,打听贼人的下落。” 王坨子笑着道,“不用了,等方皮的消息就好了。” 说完飞身上了房顶。 梁庆书等他蹿上房顶消失不见后,冷哼道,“这小王八蛋估计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摆谱。” 韩东旭叹气道,“人家马上就要升参军了,而我等还是平头百姓,人家当然有这个资格了。 不服气,也得忍着。” 黄道吉大声道,“各位,别再愣着了,吹哨点人手吧。” 把挂在胸口的木哨子提溜出来放在了嘴巴边,鼓着腮帮子吹,一阵阵尖锐的声音在院子的上空回荡。 接着孙瘸子、将屠户、梁庆书等人也开始吹起了哨子。 哨音未落,院子里就多出来了十几个人。 然后这十几个人开始绕城吹哨子。 到中午的时候,各家供应商的民夫们聚集在金陵城的南门外。 虽然不少人回了三和,但是眼前在这里的,依然有二千多人。 梁庆书等人早就商量过的,只留六品以上,低于六品的,一个不要。 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最后只选了七十六个人出来。 他们终于等来了骑在马上的方皮。 “小王八蛋,人在哪呢? 打听出来没有?” 孙瘸子拿孤儿院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对方皮这些崽子从来不客气。 方皮笑着道,“大伯,你别急啊,上马跟上我吧。” 带头策马而去。 负责领头的黎三娘与王小栓翻身上马,急忙追了上去。 六品以上的民夫们紧随在他们身后。 官道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吓得不明就里的百姓纷纷避让。 他们知道金陵城眼前被“南蛮”占了,他们轻易是不敢招惹的。 众人行了二十里地,此刻太阳已经渐渐落山。 方皮在一片竹林前停下。 从竹林里钻出来一个老汉,冲着方皮拱手后,指了指竹林旁的一条岔路。 方皮下马,然后转过身对黎三娘和王小栓道,“我武功低微,就不去凑热闹了,你们自己去吧。 小心一点,里面可有两个七品,而且还得抓活的。” 王小栓冷哼都,“哼,除非今天来的是大宗师!” 他们这么多人,大宗师之下,绝对可以摁着打! 他有这个自信。 “那就请吧!” 方皮一扬手,王小栓就带头策马沿着岔路往山上去了。 他坐在道旁,百无聊赖之下,拿着一根茅草逗弄脚下的蚂蚁。 打斗声距离越来越近。 他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跃上了一棵大树上。 他还是只是一个脚夫。 潘多说过,作为一名脚夫,打探消息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命,惹不起的人,一定要躲着。 否则,让人抓住了,他这个性子在毒打之下,是守不住秘密的。 在树上,他看到王小栓挥舞着一把斧头与一根黑衣大汉打的不可开交,接着有五六个民夫从山上冲下来,与王小栓一起围攻那个大汉。 大汉欲逃,可是一把大刀,一把斧头已经砍在了他双肢上,惯性使然,身体前冲,匍匐在地上,两条断还在原地笔直的站着,血飙的老高。 一名七品就这么废了。 章节目录 289、处理 大汉已经倒下了,回过头望着身后的断腿,发出了惊天的惨叫,高亢的声音在竹林上空久久盘旋。 方皮看的头皮发麻,这也太残忍了一些。 还不如直接死了呢,省的糟这么大的罪。 自从他做了影子的脚夫,一直跟在潘多身后,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黎三娘拿着一把剑,缓缓从山上下来了,看着倒地的大汉,双眼通红,挥着手中的剑就要朝着大汉的脖子刺过去。 她要杀了他,为自己的姐妹报仇! 地上的大汉感受着脖子上冰凉的剑尖,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断腿的痛苦,吓得一声不吭,只用愤恨的眼神看向黎三娘。 他劫掠了人家的货物,他肯定是认识的。 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找过来。 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了。 突然咣当一声。 黎三娘倒退一步,手中的剑直接落地,怒视着王小栓道,“老娘要杀了他! 你也要拦着老娘!” 王小栓笑嘻嘻道,“三娘,你忘了,沈将军的命令是全部抓住,留活口,你再有恨意,先忍着,回头他们肯定都是要砍脑袋的。” 黎三娘道,“如果我今天非要杀了他呢!” 王小栓把手里的斧头插进腰间,笑着道,“我拦不住你,想必将军也不会太怪我吧?” 黎三娘听见这话,胸口一起一伏,然后呛啷一声收起剑。 她叹了口气。 军令不可违。 王小栓笑着道,“三娘,你放心,他们都是难逃一死的,你何必着急一时,如果非要自己出气,就亲自去行刑,想必这点面子,衙门还是会给你的。” 甚至衙门还是求之不得。 想当初,包奎满三和找一个行刑人,就差点求爷爷告奶奶了。 “砍了他的脑袋,便宜他了。” 说完,黎三娘潸然泪下。 几十个妇人,因为跟她出来,魂断他乡,回三和后,她该怎么跟她们的家人解释? 皆是因为自己无能! 不该那么粗心大意! 她很是悔恨。 山上的民夫们把一个个贼人五花大绑,押着下山,然后把他们栓在马后,策马拖着他们跑。 有些贼人已经受伤,无力跟着马奔跑,基本就是跟在后面拖的,遍地鳞伤,他们经过处,皆是一滩滩血迹。 民夫们却是不管不顾。 沈将军的命令是抓活的,只要保证他们不死就可以了。 回到金陵城后,把他们关进了金陵城的监牢。 他们发现金陵城的监牢已经人满为患,里面惨叫声,叫屈声不断,王小栓看的目瞪口呆。 “王家,陈家,全给抓了,” 王坨子对着王小栓低声道,“你猜真正的主使是谁?” 王小栓没好气地道,“老子来着这里才多长时间,人都没认全呢,哪里知道谁是谁?” 王坨子得意道,“是吴王。” “啥?” 王小栓吓了一跳。 吴州是吴王的封地。 而吴王是和王爷的皇叔! 进城后,和王爷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不要惊扰了皇叔。 王坨子笑着道,“这老王八蛋终于让王爷很不高兴,王爷大发雷霆。” 黎三娘冷声道,“那咱们的仇就这么算了吗?” “三娘,慎言!” 猪肉荣高声道,“王爷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他跟黎三娘处的好,是朋友。 但是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王爷,包括黎三娘。 黎三娘听见这话后低头不语。 “王爷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梁庆书冷声道,“你把心放进肚子里。” 将屠户把最后一个贼人扔进监牢,等狱卒把牢门锁上后,跟着道,“王爷是最公正的。” 和王爷说过:有法必依! 一边的孙瘸子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声呵斥道,“监牢重地,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速速出去。” 他们抬起头,在不甚命令的油灯的灯光中看到了沈初近侍王大海的身影。 众人终究喏喏不敢再多言,悄悄出了监牢。 布政司衙门。 灯火通明。 林逸坐在主位上,不时的灌上一口茶,偶而撩起眼皮看一眼五花大绑跪在下面的吴王——林廓。 两边站着的原吴州军政大员噤若寒蝉。 “人心换人心,” 良久之后,林逸终于开口了,“皇叔,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对我?” 痛心疾首之下,眼泪水差点出来了,忍不住用手擦了两下。 台下的吴王,始终是低着头的,此刻听闻林逸的话后,终于抬起了脑袋道,“和王爷英明! 岂可信那些奸逆小人的话!” “人言可畏啊,皇叔,” 林逸放下茶盏,站起身,踱步到林廓面前,怔怔的看着他,“你这样让本王很难做啊。” “请和王爷明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吴王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林逸看了一眼吴王身后跪着或者躺着的六个人,叹气道,“看来我皇叔是受你们蒙蔽了,你们罪该万死,全部拖下去吧。” 下面的人大惊失色,大喊冤枉。 无人搭理,侍卫依然把他们拖了下去,声音渐不可闻。 “王爷英明!” 吴王再次高喊了一声。 心下窃喜,自己终于躲过了一劫。 他一直相信,无知小儿,就不敢把他怎么样! 谁知道林逸接着道,“你是我皇叔,本王不敢不敬,来人,把皇叔送到安康城,一切由父皇定夺。” “和王爷!” 被捆绑着的吴王腾的站起身,正要说话,口鼻一劫被侍卫捂住,直接带了下去,只剩下一阵呜呜声。 林逸再次坐到座位上端起了杯子,冷哼道,“做人呢,千万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两边的人依然无一人敢发一言。 最后还是何吉祥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的话音刚起,两边人跟着一起喊了。 林逸道,“给黎三娘免赋税三年,另外死去的妇人皆由布政司衙门抚恤。” 他可以这么大方,是因为他抄了吴王以及金陵城六大家族的家! 眼前还未见统计,但是他相信肯定不会少。 人在家中坐,钱就这么来了。 不作不死。 章节目录 290、亲戚 “谢王爷恩典!” 跪在地上的黎三娘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林逸叹气道,“咱们一路从南到北,自己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他们不一定敢真刀真枪跟咱们斗,直接来捋本王的胡须,但是免不了会在暗地里下绊子。 以后做事情务必要小心一点才好,浅水也当深水渡,摸着石头过河。” 黎三娘道,“小女子一定谨遵王爷教诲。” 即使王爷不说,她也吸取这次教训。 不会再一意孤行,起码队伍中要多招一些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孙瘸子说的那些话是对的:真正遇到事情,还是男人能顶事。 见林逸背过身后,便小心翼翼站起来跟着新任统领何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林逸笑着道,“坊间是不是有传言‘天罗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是这么说的吧?” 天罗宫是前朝的一座大宫殿,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但是却依然住不下金陵城的史家。 以此来形容史家家族的庞大和富有。 何吉祥道,“正是如此,这史家一代不如一代,已经大不如前。” 林逸好奇的道,“如此也不至于才抄了几十万两银子吧?” 这才是他最痛心的一点,这么大家族,才这么点银子,简直有点不像话! 何吉祥叹气道,“史家生活糜烂不堪,贪图虚荣,不思进取,再多的钱也经不住挥霍,这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亏空呢。” 旁边的沈初笑着道,“卑职还有件事未来得及和王爷说,史家上下全关进了牢里,这史家的大总管居然对着卑职塞了五万两银票。 奇怪的是,不是替着主子求情的,而是替自己。” “大硕鼠啊,” 林逸乐了,毫不客气的道,“抄!一个不漏! 这些王八蛋说不定比他们的主子还有钱呢。” “卑职遵命,” 沈初大声应了之后,接着道,“卑职已经查明,此次袭击黎三娘车队的,乃是这几家的子侄在一起做的商量。 如何处理,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想了想道,“主犯全部咔擦了,不留后患,至于剩下的那些大爷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不算什么好人,不分老幼,全部先送去劳改,之后看表现,择优释放。” 有背叛自己的个人,比如他自己。 但是从来没有背叛自己利益的阶级。 这种附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腐朽阶级,不会自己主动大发善心,让利与百姓。 是需要他亲自出手做恶人的。 沈初道,“卑职明白怎么做了。” “王爷,” 何吉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件事,老夫不知当说不当说。” “哎,你都问了,你说当说不当说?” 林逸最烦别人吞吞吐吐说话。 特别是齐鹏! 想不到如今何吉祥等人居然也学了这毛病。 何吉祥抬头看了一眼林逸,然后再次垂下头,低声道,“据老夫所知袁府的老太君便是出自金陵城的薛家。 薛家的家主薛一铎正是老太君的嫡亲侄儿。” 沈初跟着道,“前些日子,娘娘还去薛家拜会过。” “娘娘去过,本王怎么不知道?” 林逸很是诧异的道。 沈初硬着头皮道,“属下前些日子说过的,王爷当时说,娘娘开心就好。” 对和王爷的记性,他是从来不抱一点指望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都把人家家给抄了,” 林逸摊摊手道,“这也是天意啊。” 钱到了他的口袋,难道还要还给他们吗? 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说的是,” 沈初赔笑道,“只是这薛家的人,卑职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置。” 其实他昨日也是问过的。 但是王爷当时忙着神游天外,根本没给回复,此刻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万一回头娘娘责问起来,背锅的是他啊! 娘娘说要杖问于他,王爷能护得住? 所以,一定要再三问清楚了。 林逸还要说什么,小喜子走了过来,在他旁边低声道,“王爷,娘娘有请。” 林逸朝着大堂众人摆摆手后,直接去了后衙。 袁贵妃坐在院中凉亭里,身后站着的是林宁,看到林逸过来,使劲的眨眨眼睛。 林逸笑了笑,这个暗号表明他老娘现在心情很不好。 “老太太,这谁招你惹你了? 你不用生闷气,直接说,儿子替你报仇雪恨。” 林逸笑着上前道。 “你抓了薛家的人?” 袁贵妃叹气道。 林逸点点头道,“不瞒您说,还真是,听说薛家是咱们的亲戚,儿子反而更气了,居然一点脸面都不给,联合外人来坑你儿子,您说像话不像话? 儿子想了,明日午时就把这薛一铎五马分尸。” “你不用这么着急堵我嘴,”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道,“事呢,其实我是知道的,就是个不成器的小子让人给利用了,薛家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林逸摇头道,“老太太,你是最英明的,你仔细想一想,如果真的是不成器小子怎么可以调动两个七品?” 七品在三和真是大白菜,不值钱,更不值得炫耀。 但是,在吴州、永安等地却不是! 即使运气不好,做不了什么总兵、游击将军,但是在大户人家做个供奉捞点钱没问题,地位是相当超然的,不是一些阿猫阿狗可以轻易使唤调动。 袁贵妃叹气道,“你曾外祖母就薛一铎这么一个亲侄子,年龄也一大把了,早晚也是要入土的,等上两年,哪里还需要你动刀子,何必非要现在伤了你增外祖母的脸面。 再说,薛一铎的大儿子薛同辉是工部主事,与你外祖父、舅舅同朝为臣,两家向来也经常走动,同气连枝,相互照拂。” 林逸无奈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句话你该比儿子还熟悉吧? 只是薛家如何来的这么多钱? 想必你是不知道的,皆是靠盘剥百姓而得。 这薛一铎无恶不作,他多活两年,就不知道要多祸害多少人。” 袁贵妃揉着眉头道,“这些我又如何不知? 只是毕竟亲戚,伤了脸面,不大好看。” 林逸道,“老太太,你这让儿子为难了,如此行事,儿子以后如何服众?” 袁贵妃笑着道,“哎,哪怕不看你曾外祖母的面子,总得给为娘一点脸面吧?” “哎,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儿子也没辙,” 林逸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薛一铎我就留着,反正不是他的主意,不杀他,儿子也说的过去。 但是他的儿子薛同吉,是不能留的。 而且他也有失察之责,抄家也是肯定的了。 要不然以后外面肯定有人笑话你儿子妇人之仁,阿猫阿狗都敢跳到你儿子身上拉屎撒尿。” 袁贵妃道,“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笑着道,“多谢老太太体谅。” 其实他本来就没准备杀薛一铎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和老娘说。 毕竟大先生说过: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说要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心理学上,这叫让步效应。 这些招数,还是他做网文作者的时候在读者那里学会的。 他原本是经常性断更的。 读者说,你日万吧。 手残党肯定是做不到的。 读者无奈的道,那就四千字吧。 他爽快的答应了。 现在才发现,上了鬼子当了。 章节目录 291、行刑台 他这么一个单纯的孩子,就这么被这些轻车熟路的老司机套路了。 简直是防不胜防。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没机会再报复回去了。 林逸从后衙出来以后,发现何吉祥等人还在大堂里,笑着道,“你们怎么不走?还有什么要说的?” 何吉祥道,“只是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我等不敢擅离。” 林逸淡淡的道,“薛同吉这些人肯定是留不得的,他们活着,本王就寝食难安,这有什么好问的?” “是。” 何吉祥很诧异。 论关系,薛同吉与袁贵妃还是表兄妹呢! 这才是他们等在这里的真正理由。 只要袁贵妃说话,和王爷刚刚说的都不一定作数。 眼前王爷依然按照原计划行事,就有点让人生疑。 难道袁贵妃刚才找王爷不是因为这个事? 林逸笑着道,“这薛同吉算起来确实算是本王的表叔,本王不得不佩服这些所谓的世家,真正的盘根错节,无孔不入。 娘希匹,居然能扯出一大堆的亲戚关系来。 还有那什么秦家,谁说的来着,潘多是你说的吧? 居然是先皇的私生子,真他娘的够乱的,把秦蓝同吴王一样,都送到安康城,借刀杀人这一招,不用白不用。” 不管是吴王,还是秦蓝,如果到了安康城还能活命,他就给他老子写个服字! 这也太大度了。 “正是小人说的,” 潘多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都改了自称,“秦家祖母乃是永光皇帝的乳母,永光皇帝第一次下江南,与秦家新妇缠绵共枕,才有了这秦蓝。 之后永光皇帝每次下江南,都住在秦家,称‘秦蓝’为麒麟儿。” 旁边的人皆是默不作声。 特别是何吉祥,恨不得对着潘多踹上一脚,这种皇家秘闻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现在的和王爷不生芥蒂,不代表以后就不会! 你这种货色,怎么可以一点脑子都没有! “哼,所以他们觉得自己了不起? 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逸冷哼道,“真当自己姓林呢。 还有这宋家,居然与齐庸是连襟,本王倒是真的想弄死这老东西,但是想着这是他孙子造的孽,本王倒是不好意思杀他了。” 何吉祥道,“宋博与陈德胜大人乃是同科,曾任吏部侍郎,彼时齐庸尚未发迹。” “听你这么说,这齐庸好像倒是吃软饭的了。 对了,说到刑恪守先生,他快到了吧?” 林逸背着手在大堂里踱步道。 何吉祥道,“卞京先生的路修通了南州南北,邢先生这路程就快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想必这些日子就快到了。 王爷放心,老夫自会安排妥当。” “那就好,”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把抄家的银子给卞京先生送过去一点,这老先生是真不容易啊,修路没钱,真够糟心的。” 何吉祥道,“王爷尽管宽心,下晚的时候老夫就安排民夫送过去。” 林逸突然话锋一转,对着何吉祥道,“听说潘多找到你曾孙了?” “全托王爷的洪福!” 何吉祥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黄斑遍布的牙花。 潘多送过来的孩子,他只看了一眼,无需看第二眼,就直接搂在了怀里。 这就像和王爷说的:任何人都不能低估遗传的力量。 这个孩子跟他死去的大儿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他的曾孙! 绝对不会错的。 即使对官兵,对自己有信心,他还是不愿意孩子留在吴州,毅然决然把孩子和随同的几个妇人全部送到了三和。 在他心里,最安全的地方还是三和。 “好事。” 林逸由衷的替他高兴。 对何吉祥这些人来说,死亡不是绝望,绝后才是。 “王爷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 何吉祥再次跪了下来。 “行了,你们是了解本王的,何必搞这些虚礼,” 林逸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接着道,“要谢就谢潘多吧,多请他吃点饭,喝点酒。” “自然,” 何吉祥站起身朝着潘多拜了两拜,“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厚报。” 心里不愿意多想和王爷这话里的意思,和王爷心思单纯,很少有画外音,但是和王爷行事有如此大势,草台班子有如此大气象,又忍不住不得不想。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不能让潘多挟恩自重? 请他吃个饭,喝个酒,你俩就算两清了! 他管着军务,潘多掌着情报,两人要是搅合在一起,和王爷会不会有猜疑? 潘多面无表情的道,“何先生客气了,为王爷效力,万死不辞。” 老子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为你找曾孙的! 他身为影子的二号人物,肯定不是真傻的,只是对官场政治不熟悉而已! 此刻见和王爷的表情,再看看何吉祥的面色,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啊,回头再慢慢寒暄,” 林逸忘了一眼外面高悬的太阳,“沈初。” 沈初半跪在地上道,“卑职在。” 林逸道,“派人去迎一下刑先生,年龄大了,别出什么意外。” “遵令。” 沈初大声应后,大踏步出了大堂。 夜里。 大风起来后,雨也跟着漫天飘。 一直到中午,雨都未曾停。 秋风萧瑟雨飘零。 金陵城的行刑台比白云城的还要阔气,全是上好大理石砌的,不像三和都是木头搭的,糊弄个鬼呢。 刽子手站在上面都格外的踏实,大刀都敢直接拄在地上,不怕捅空了。 这是大部分站在台下三和人的感觉。 金陵城不愧是大城,天下第一等豪富之地。 行刑台的中央是一张案子,一把椅子,等何吉祥坐上去后,官兵陆续开始押犯人上台。 “薛同吉......” 终于有人认出了这张脸,捂着嘴简直不敢置信。 “秦拓.....” 接着有人发出了惊呼。 “史方.....” “薛彬......” “顾卓......” 随着一声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声,行刑台下愈发热闹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曾经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怎么就上了断头台呢? 章节目录 292、不可思议 他们是皇亲国戚,是豪富之家! 在金陵城,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地,他们就是一切的规则所在。 无论是布政使彭龟寿、总兵庞庚,还是知府申俊儒、吴州大小官员,都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的,简直是无人敢招惹。 如今被押解刑场,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但是,眼前所见皆是事实,他们看见以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顾卓浑身哆嗦,嘴里不停喊着冤枉。 他们兴奋的差点发出了叫好声。 看到这样的人遭殃,真是让人痛快啊! 唯一让人可惜的是,今日下雨,对方要是吓得尿裤子了都看不出来。 雨似乎又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滴答滴答的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周围的看客皆是湿漉漉的,但是依然没有一个肯散去的。 他们亲眼见到这些恶霸最后的下场。 顾家、薛家、史家陆续有家眷提着篮子上了行刑台,半跪在被捆缚着插了犯由牌的犯人面前,喂最后一顿断头饭。 坐在主位的何吉祥把头上挡雨水的斗笠摘了,露出了花白的头发,由着王大海把斗笠接过去后,任雨水飘打,侧头对旁边的申俊儒道,“申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可以行刑了。” 申俊儒硬着头皮道,“下官遵令。” 他现在才发现,今日交的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坐在这个位置上,把金陵城六大家族子侄的脑袋砍了以后,从此他就彻底与和王爷绑在了一切。 连后悔的退路都不复存在了! 他终究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让同僚高兴,就得做东,想让上官高兴,就得做牛做马,想让自己高兴,纯属做梦!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午时三刻已到。” 他终于扯开了嗓子。 不管他做或者不做,今天六大家族的子弟都是活不了的。 官兵上前把哭哭啼啼的各家家眷驱赶走,早已磨刀霍霍的刽子手抽掉了犯人身后的犯由牌。 “行刑!” 申俊儒一声大喝后,抛下了手里的斩首令牌。 在里三圈外三圈众人的注视下,令牌啪嗒落地,接着刽子手早已高举的大刀迅速落下。 人头落地,血迹顺着雨水缓缓流的到处都是。 不少人都是很失望,居然没有他们期待中的惨叫声。 但是,人群依然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嘿,你别说,这金陵城不愧是大城,刀手都比尤麻子的还利索,” 站在台下猪肉荣笑着道,“尤麻子不在,要不然也能好好的臊臊他。” 将屠户没搭理他,只看向黎三娘道,“三娘,大仇得报,这次解气了吧?” 黎三娘摇头叹气道,“可惜死去的姐妹不能复生,哎,明日我就带着她们的骨灰回三和,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她们的家人。 我这一身的罪孽是洗不干净了。” “三娘,既然你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就不要想那么多,真有愧疚,回去好好照顾她们的家小就是了,” 将屠户叹气道,“而且明日最好跟着梁家的车队一起回去,这样也安全一些。” 黎三娘叹气道,“这些我都是晓得的。” 她现在身边人只有五个人,有过前次的教训,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像之前那么大意的。 行刑过后,各家的家眷开始收拢尸体。 将屠户看着刽子手光明正大的从各个家眷手里拿取银钱,笑着道,“这尤麻子果然没骗人,在大城里当刽子手,很是赚钱啊。” 猪肉荣笑着道,“要不你去试试?” 将屠户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老子杀猪不比这个来钱快?” 猪肉荣看着渐渐散场的人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这倒是,行了,往前面茶馆坐一会吧,奶奶个熊,别在这里淋雨了。” 如今二人包揽了金陵城方圆几十里地的生猪,城内大小屠户想买猪,都得经过他们的手里! 说白了,就是躺家里就有钱赚! 将屠户一边走一边道,“不过,还是要警醒一点,有些人已经跑到附近的广德、严州府去买生猪了,咱们啊,还是得耍点手段。” 猪肉荣好奇的道,“怎么耍手段?” 将屠户笑而不语,信步走进了一间茶馆,猪肉荣紧跟着走了进去。 将屠户坐下后,脱了湿漉漉的外衫,光着膀子,然后卷起裤脚,大口灌了几口茶后,嘿嘿笑道,“这还是跟和王爷学的,你记得之前梁家、王家、胡家等粮食提价的时候,和王爷是怎么做的吗?” 猪肉荣同样脱去了外衫,听见将屠户的话后,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搞降价?” 将屠户道,“他们的生猪长途运过来,费用就多了,咱们就直接降价,看谁还能买他们的? 他们不降价,就不如咱们的便宜,那生猪只能继续养在自己家圈里。 就看他们敢不敢再往金陵城再云生猪。” 猪肉荣道,“那得下多少本钱?” 将屠户笑着道,“怎么也得几万两银子吧。” 猪肉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几万两银子就想着霸整个肉市? 你这想的未必太多了吧? 金陵城不是白云城,这里有钱人太多了。 而且何大人都说过,不要小瞧了天下英雄,这里做生意的都是读过书的,聪明的很。 比你我这种大字不识得几个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咱们啊,还是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吧,别搞这种冒险的事情。 真遇上厉害的人物,老子这点棺材板根本不够。 你要玩你玩去,老子不奉陪。” 说的非常坚决。 将屠户老脸一红道,“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 人生长,看的短,就走不高。 这些人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忌惮黎三娘?” “生猪和布匹根本不一样,” 猪肉荣摆摆手道,“你他娘的,别一天到晚想些不靠谱的事情。 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算了,算了,” 将屠户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跟你说不清。” 猪肉荣不愿意跟他合伙,他一个人又没那个实力,只能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章节目录 293、吴王府 更重要的是,他让猪肉荣两句话说的没自信了。 因为猪肉荣说的确实在理啊! 金陵城之所以能被称为繁华之地,就是因为百姓富裕,有钱人多! 不管是三和的梁家还是王家,放在金陵城都不够看。 甚至胡板泉自己都亲口承认过,他这身家在金陵城连个中等的茶商都不如! 更遑论跟那些布商、粮商、盐商相提并论了! 毕竟江南世代安稳,少有战乱,做什么生意来钱都快。 而三和土财主们虽然有海贸和盐利,但是不稳定! 今天挣十万,明天可能就全赔个精光。 大部分钱财都是靠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茶馆的人越来越多了,猪肉荣与将屠户的左右皆坐满了人,大多数都在议论中午薛同吉被问斩的事情。 “想不到薛家也会有今天.....” “就是,就是,看到那王八蛋的脑袋落下来,老子今天都不知道有多开心。” “世道好轮回,果真是恶有恶报.....” “还有那顾卓,平常不可一世,咱们这些年可真是受足了气...... 听说薛家、顾家还全被抄家了?” “顾家、薛家又怎么样? 吴王都被抄家了! 前些日子你们是没看到啊,上千三和官兵围着的,蚂蚁都没能跑出来一只,抄的干干净净,据说吴王已经被押解进都城了。” “还真别说,这个和王爷还真够狠的......” “这年头啊,可以没本事,但是不能没眼力劲啊!” “不管怎么样,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该怎么样过日子还怎么样过日子。 知府大人也说了,和王爷对金陵城的人就四个要求:不杀人,不打人,不要人,不要人..... 老子安安稳稳的,别人不来害老子,老子就烧高香了,又怎么可能去害人?” 茶馆里的人各抒己见,一时间人声鼎沸,讨论的不亦乐乎。 听见有人谈论和王爷,将屠户与猪肉荣侧耳听着,但凡有一句对王爷不敬的,他们二人就准备拔刀。 好在这帮人还算识相,并没有什么大不敬的话。 两人听了一会后,结了茶钱,直接就走了。 雨一直淅沥沥的下到下晚,才慢慢停了下来。 林逸站在曾经的吴王府门口,看着已经变成“和王府”三个大字的牌匾,感慨道,“吴王是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啊,非犯到本王手里,何苦来哉。” 小喜子道,“王爷饶了吴王府诸人,只发落了吴王,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本王当然慈悲,这是毋庸置疑的。” 林逸背着手,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后踩上高高的台阶,从正门进了吴王府。 吴王府是沿着中轴线建的,进一个门就算一个院子,十进十出,气势恢宏。 林逸走到后院,便看到了造型别致的亭台楼阁,敲了敲旁边的廊柱,咬牙切齿道,“金丝楠木,真他娘的有钱,申大人,这是逾制了,真计较起来,你们这些当地官员,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看到这座宅子后,他对三和的和王府彻底没有一点念想了,与这里相比,那就是个比普通人家稍微大一点的宅子,跟富贵、奢华完全不沾边。 “卑职有罪!请王爷恕罪!” 申俊儒噗通跪下后,大着胆子道,“不过下官以为,吴王无心插柳柳成荫,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 和王爷天子骄子,这样的宅子倒是恰好配的上王爷您!” “申大人说的是!” 小喜子赶忙附和道。 申俊儒听见小喜子的声音后,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终究是赌对了。 “如果本王没看错的话,附近几间房子全是金丝楠木,太奢侈了,” 林逸一路走一路敲敲打打,“申大人,跟彭大人说一声,记得给皇上奏折,逾制一定要严惩啊。” 彭龟寿这家伙现在还能活着,林逸就看中他这点用途了,能作为他与皇帝老子的沟通桥梁。 申俊儒赶忙道,“卑职遵命。” 心里无奈,这是怕吴王入都城后死的不够惨吗? 林逸见荷花池里面有金鱼,笑着道,“这点吴王跟本王一样,喜欢养金鱼,很是不错的。” 荷花池里的金鱼听见人的动静后,不但没有受惊吓,反而成群结队的游了过来,在水里欢呼雀跃。 “就是品味不好,没有几只品相好的,” 林逸凑近后看了看,然后摇头道,“看来也是附庸风雅之徒。” 小喜子也朝着荷花池看了两眼,硬是没看出这里的金鱼与白云城和王府里的有什么区别! 但是还是笑着道,“天下间有王爷这养金鱼品味的,自然寥寥无几。 王爷放心,小的等会就让人给抓了,回头再找极品的金鱼。” 林逸道,“不用,池塘大着呢,都留着吧。 回头让人好好归置一下,让娘娘和公主搬进来。” 布政司衙门虽然够大,也可以住人,但是显然没有吴王府住的舒服。 所以,他准备带着老娘和妹妹来这里住。 小喜子道,“是。” 林逸接着道,“都城里最近传出来什么消息没有?” 小喜子道,“宋城和罗汉从都城里出来了,还带着那断了胳膊的于小春。” 林逸道,“那就好,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小喜子接着道,“刑恪守先生在路上生病了,耽误了一些日子。” 林逸皱眉道,“一路是谁照顾他的?” 小喜子道,“是小师妹洪安,善琦大人命她为吴州布政司衙门总捕头。” “洪安啊,” 林逸突然感慨道,“时间过的可真快,这小姑娘都十六七岁了。” “全托王爷的福,这姑娘才有如今的造化,” 小喜子笑着道,“不过,这姑娘自己也是争气的,没让王爷失望。” “还是你这师父操心的多,” 林逸笑着道,“本王可什么都没管,没有期望,也无所谓失望。” 一旁的申俊儒低着头,听得一字不漏。 总感觉这信息量有点大。 但是,他肯定了一点。 即将到任的总捕头是洪应那个死太监的徒弟,而且还非常得洪应的喜欢。 那个死太监的权柄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这意味着,这个洪安是自己惹不起的。 至于刑恪守,更不用说的,人家和王爷都是敬着的。 章节目录 294、故人相见 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惨。 不管谁都能压自己一头! 有些时候真的想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 可惜又没那个胆量。 好死不如赖活着。 最好不要自己作死。 总之,自己是最卑微的那个就对了。 但是,一想到被囚禁的彭龟寿,他就立马欣慰了。 再怎么样,自己起码比他混的好多了。 自己的行事好歹不受限,而且还能陪在自己家人左右,衣食无忧。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展望过未来。 今日亲自监斩,把六大家族的子侄砍了脑袋,六大家族在金陵城的势力烟消云散,没了那么多在自己面前闹心的人,以后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甚至进一步想过,如果将来和王爷真的登上大宝,自己又算不算从龙之臣? 这真不是做梦,完全是有可能的,毕竟和王爷曾经不但兵临安康城下,而且还全身而退。 眼前坐拥八州之地,是风头最盛的,包括以前拥兵十万的雍王也不再被人看好,大家都在传,和王爷都是撵着雍王打的。 如果和王爷都不能登上帝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登得上! 所以,对申俊儒来说,未来可期。 一场秋雨一场凉,十场秋雨穿上棉。 冷空气突如其来,让三和猝不及防。 更甚的是,不到半个月,原本蜡黄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飘起来了雪。 金陵城的人大概习惯了,天冷后除了加了点衣服,该怎么样过日子就怎么继续过。 最苦的还是那些三和人。 看见鹅毛大雪,简直跟天塌了一样。 他们本以为曾经待过的南州就够冷了,想不到金陵城会更冷,冷的骨头都是麻木的。 如此严寒的天气,帐篷是没法住了,大家要么租民房,要么住客栈,但是依然扛不住,待屋里都哆嗦,更别说出门。 不少人没有在这里过冬的经验,直接生病了,简直什么事都做不了。 而且,继续待下去,这开销也不得了。 除了岳州、南州、洪州来的新三和人肯留下,在三和土生土长的民夫们开始成群结队的返回三和。 他们实在熬不住啊! 出来一趟,他们算是明白了,这天下间简直没有比三和更好的地方了。 夏天热一点算啥,反正热不死! 但是继续留在北佬的地盘,真有可能冻死! 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能待的。 再说,带着银钱回家和老婆睡大床他不舒服吗? 这个时候,他们才由衷的佩服那些北佬,真他娘的抗冻。 站在城墙上冻得瑟瑟发抖,抱着肩膀,缩着脖子的三和官兵,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欢天喜地离开金陵城的民夫们。 他们也冷啊! 毕竟外面是铠甲,里外都套不进袄子。 城垛上生了一堆又一堆的火堆都没有用,依然冷的发抖。 如果不是受于军纪,不能擅离职守,他们也早就想跑了。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慢慢的,不少官兵开始唱起了歌,给自己一点精神气。 “这军心一定要稳住了,” 何吉祥见此景象后,对着沈初道,“咱们南地的将士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铠甲能脱就脱吧,全部换上袄子。 这些日子多杀猪宰羊,不要亏待了将士们,规矩也不用那么死,给点酒水,夜里也好熬一点。” 沈初拱手道,“大人放心,被褥棉袄早就准备妥当了,这些日子已经在分发。” 何吉祥眯缝着眼睛望着远处道,“王坨子,你不是说刑先生的马车快到了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影子?” 他今日就是特意出来迎接刑恪守的,但是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见到人。 王坨子笑着道,“永安这一路来,也是下雪了的,道路积雪,不好走,自然要慢一些。 何大人,你别着急,我这就再去看看。” “不用了,” 何吉祥摆摆手懂啊,“天怪冷的,你也少点折腾,能窝着就窝着吧。” 王坨子道,“谢大人体恤。”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三和人,但是老家岳州却是没有金陵城这么冷的! 他武功再高,也扛不住冻,他一旦施展轻功,稍微跑快一点,那寒风呜呜的,灌进脖子里,只叫人想哭。 不像叶秋或者瞎子,大冬天的,就一件单薄的长衫! 真正的寒暑不侵! 雪依然在下,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白、空洞、苍茫。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及至越来越近后,沈初高声道,“大人,那无疑便是邢先生的马车了。” 何吉祥笑着捋了捋胡须,在沈初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结冰的城墙,出了内城,迎接在城门口。 “参见何大人,沈大人!” 洪安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领头骑在一匹马上,身后是一辆宽大的马车,再之后一队二十人左右的骑兵。 “不必下马了,赶紧进城,外面太冷了,” 何吉祥朝着洪安摆摆手后,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从车厢里出来,正要下车的刑恪守,笑着道,“咱们相处二十余年了,你何必还与老夫搞这些虚礼。 再说,你这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再受风寒了。 真要是再病倒,老夫的罪过就大了。” “哈哈......” 刑恪守大笑道,“何先生,那就请您上马车来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何吉祥在沈初和王坨子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上了马车。 钻进车厢后,拒绝了刑恪守递过来的暖手炉子,笑着道,“还是你用吧,老夫不冷。” 刑恪守握着拳头堵在嘴边,接连咳嗽了两声后道,“老夫这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 何吉祥叹气道,“您还是要多爱惜一些自己。” “您放心吧,这一把老骨头,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倒下去的,老夫也是个三品,” 刑恪守强忍着嗓子眼里的痰,吞咽了一下后道,“老夫见了您那曾孙了,孩子顶聪明的一个孩子。 按照您的意思,谢赞收他为学生,孩子虽然才八岁,可倒是像个小大人,勤奋好学,对谢先生亦是毕恭毕敬。 如此下去,将来定是有一番出息的。” 章节目录 295、卦不敢算尽 “老夫对他没什么大指望,” 何吉祥很是欣慰的道,“此生他能够平平安安,娶妻生子,老夫就足慰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和王府。 洪应在门口站着,洪安直接跪下磕头道,“徒儿给师父请安。” 洪应点了点头后,便没再搭理她,直接看向刑恪守道,“刑先生一路舟车劳顿,王爷说可以先休息一番。 明日再见。” 刑恪守道,“总管客气了,不敢让王爷久等,只是劳烦总管先替老夫准备一下,老夫洗漱一番,才敢去见王爷。 衣裳不整,着实有些唐突。” 说完挺直本就佝偻的腰,跟着洪应进府。 洪安同一众官兵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师父没让她进,她就不能进。 这是规矩。 坏了规矩,师徒情分就没了。 这是师父说的。 王坨子道,“洪捕头,你跟我去布政司衙门吧。” 洪应拱手道,“多谢。” 王坨子笑着道,“洪捕头,咱们是熟人,不要搞这么生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 带头走在前面,走到一半,又看向骑马与自己并行的陶应义,好奇的道,“你他娘的不是在南州吗? 怎么来这了?” 陶应义道,“这是陈德胜先生的意思,我如今也是捕快了,替着洪捕头鞍前马后。 不过,我还有一点不解,洪捕头来吴州,那永安谁去?” 想当初,他可是第一个登上武林城城头的! 按照功绩,他任永安布政司衙门总捕头,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到时候一方人物,想一想,还是很有派头的! 但是,想不到居然来了吴州,只能做洪安的副手。 王坨子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王大海前几日去的永安,你们来的路上没有碰到?” “原来是他啊,” 听说是王大海,陶应义直接垂下了脑袋,勉强笑道,“他是沈初将军的身边人,将军不一定能离得了他呢。” 他比得了别人,肯定是比不了王大海的。 那家伙身为七品,真是个狠人! 打仗是从来不惜命的。 王坨子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走一边得意道,“这不是还有我吗? 老子现在是参军了,直接跟在将军身后! 以后见着了,你小心说话,不然老子对你就不客气了。” “哼,你他娘的,少在老子面前摆谱才是真的,” 陶应义气呼呼道,“咱俩谁不知道谁啊。” 他俩同为岳州人,比别人显得更亲近一些。 林逸坐在和王府的大厅里,习惯性的抱着茶盏,见刑恪守进门就要跪下,便道,“行了,一把老骨头了,别折腾了,坐下说话吧。” “不敢。” 刑恪守依然径直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林逸看着那花白的头发,总归有点不落忍,朝着小喜子摆了摆手。 小喜子上前,把刑恪守扶到椅子上坐下,等仆人把茶送过来,亲自端到了刑恪守的面前,然后往他的暖炉里加了一点木炭。 刑恪守道,“多谢公公。” 小喜子笑笑,退到了和王爷的身后。 林逸道,“那什么彭龟寿,本王实在信不过,这才让你过来,有点为难你了。” 刑恪守拱手道,“不敢欺瞒王爷,老夫与这彭龟寿也是老相识了。 永光二十七年的时候,他见四皇子事不可为,一心辅佐圣上,才有了这泼天之功劳,吴州富裕之地,他这布政使一坐就是十年! 无人可以撼动! 可谓是圣宠优渥。” 林逸道,“所以,本王才信不过他。 哪天我老子说句话,他还不的得屁颠屁颠把老子给卖了?” 刑恪守道,“王爷有所不知,此人貌状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 既处要权,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 故时人言龟寿笑中有刀。 最是擅长钻营,见风使舵的本事无人可及,忠心倒是未必。 如今王爷大势已成,不见得他会三心二意。” 林逸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继续用他?” 刑恪守道,“老夫以为,其虽有私心,然确实是材优干济之人,吴州初定,民心不稳,老夫以为,还是叙用为善。” 林逸皱了皱眉头,叹气道,“那就留着吧,但是,依然你说了算。” 刑恪守道,“是。” 林逸道,“本王今日不设宴了,你随意吃点东西,赶紧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多谢王爷。” 刑恪守说完后,小心翼翼退下,与何吉祥去了布政司衙门。 这里不但是王爷的住处,也是娘娘与公主的住处,他们不便就留,以免冲撞。 包括瞎子等人依然都住在布政司衙门。 瞎子此刻坐在衙门后院的长廊上,手心捧着,感受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和尚突然道,“你要不给我算一卦? 最近总是心神不安。” 瞎子摇头道,“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和尚叹气道,“你就喜欢打机锋。” 瞎子笑着道,“忙处不乱性,须闲处心神养得清,死时不动心,须生时事物看得破。” 和尚道,“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瞎子歪着脑袋道,“和尚,我已经听你的了,没杀她。” “好吧,多谢了。” 和尚无奈的道,“瞎子,我的心好乱,我两天没参禅打坐了。” 瞎子道,“那就从心吧。 你本来就不是真和尚。” 和尚站起身道,“你又说胡话了。” 不等瞎子说话,就径直走了。 洪安从廊柱里走出来,看着和尚远去的身影,笑着道,“和尚哥哥动了凡心。” 瞎子笑着道,“你都明白的事情,他自己却还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洪安道,“和尚哥哥是好人。” 瞎子道,“谢小青也未必就是坏人。 哎,你还小,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瞎子,我十六了,不小了,” 洪安笑着道,“你别再拿我当小孩子。” 她们都是在起点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她对他总比别人多一些笑脸。 “是,你长大了,我老了,总是说一些糊涂话。” 瞎子淡淡地道。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洪安没好气道。 章节目录 296、兄弟 瞎子摇头道,“我感觉你的脾气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印象中的洪安一直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 想不到如今居然会主动找人搭话。 “当然,以前呢,我脾气很大的,但是现在我是在压着我的脾气,” 洪安抱着胳膊冷哼道,“如果不是我功夫不到家,我一定会让你试试到底是我的手硬还是你的嘴巴硬。” 瞎子笑着道,“勉之勉之,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是了不起的,望姑娘早日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 到时候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也不敢违背。” “王爷说,你这种话就叫毒鸡汤,” 洪安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之所以给人灌鸡汤,就是因为肉都被你们这些成功者给吃完了,只肯给别人汤喝。” 瞎子道,“我是实话实说,不过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姑娘还需要勤奋一点。”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勤奋?” 洪安很是生气的质问道。 “你误会了,” 瞎子摇头,话锋一转道,“我的意思是你比较懒。” “你......” 洪安气的小脸涨红。 最可气的是对方还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不知道自己生气了!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瞎子依然自顾自的道,“你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运气不错,遇到了总管和王爷这样的伯乐。” 他父母在飓风中双亡,自己又双目失明,实在是孤苦伶仃。 而洪安的境遇又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有父母还不如没有。 好在,两人的气运都算不是不错,皆遇到了总管与和王爷,使他们脱离苦海的同时,给了他们大造化。 “我的运气一直不差。” 听见瞎子的话后,洪安一时间无法辩驳。 她必须承认,瞎子说的是对的。 如果没有总管与和王爷,她这会估计跟安康城许多穷人家的女孩子一样,早早地嫁人,此刻正应该在寒风中背着孩子汲水浆洗衣物。 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现在简直不敢想象。 “天寒了,进屋里去吧,别冻着了。” 瞎子笑笑,转身就走了。 “你是个瞎子,我却是个傻子。” 洪安怔怔的看着他渐渐没入漫天大雪中的身影喃喃自语。 布政司衙门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狐皮披肩,对身上飘落堆积的雪浑然不觉,依然对着守在门口的刘阚拱手道,“阚仔,你我兄弟一场,帮我通传一声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叶琛,你上次还没挨够揍? 这次再喊他出来,真怕他把你打死。” 刘阚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是无奈。 这是叶秋的亲弟弟叶琛。 叶家虽然家大业大,在白云城算是一方富豪,他刘家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但是都是白云城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与倨傲的叶秋不一样,叶琛为人谦逊,对刘阚这样的普通人也是真心相待。 所以,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都勉强过得去。 此刻,刘阚真心相劝,恨不得大喊一声,不要来找揍了,你那亲哥真不是玩意! 毫无人性的。 叶琛依然坚持道,“阚仔,这些我是知道的,有劳您了。” “哎,虽然我不知道你兄弟二人何以至此,但你非要见,我也没有办法,” 刘阚拍了拍身上的雪道,“也不求你报恩,只希望别牵连到我就好。” 他记得江仇上次去通传的时候,因为太多嘴,嘴巴整整肿了七八日。 此刻,他怀着“必死”的决心,大踏步的入了衙门,一番左拐右拐之后,走到了叶秋的厢房门口。 砰砰敲了好几次门,突然门开了一个缝,发现只是虚掩着的。 正准备大着胆子推门进去看看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硬着头皮回过头一看,居然是洪安,他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洪安笑着道,“如果是叶秋,他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他不想让你发现,你是发现不了的。” 刘阚讪笑道,“是啊,我没想到这个。” 洪安道,“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刘阚没好气的道,“什么叫鬼鬼祟祟? 我刚才拍门发现没人,就想进去看看。” 洪安道,“如果屋里真有人,是不需要你敲门的。” “行吧,你说的是对的,” 刘阚叹了口气,以叶秋的功夫,大老远的就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洪安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皱,径直走了。 刘阚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猛然感觉空气让人窒息,好像比刚才更冷了。 侧下脑袋,看到了自己正在找,但是此刻又突然不敢面对的人。 “你找我?” 叶秋背着手淡淡地道。 “是啊,” 刘阚咬牙道,“不是,是门口有人找你,我就是给你传个信。” 不等叶秋回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在这种人面前多停留一会都是折磨,他真怕自己得了疯病。 他大喘气的跑到门口,发现叶琛已经不在了。 前面还信誓旦旦的说见不到自己的兄长就不走,现在就没了人影? 这不是涮人玩吗? 万一回头叶秋见不到人,责怪自己,那自己不得凉凉? 旁边的值守孙太低声道,“叶秋刚刚已经过来了,把叶琛给提溜走了。” “哦,原来如此。” 想到叶秋恐怖的轻功,刘阚恍然大悟。 自己跑的再快,还不如人家纵身一跃。 既然叶琛被叶秋带走了,他只能在心里替叶琛默哀。 毕竟他想帮都帮不了啊! 叶琛一个不注意被兄长从身后提溜着衣领,因为速度极快,原本轻飘飘的雪花此刻撞在脸上,跟刀割一般疼。 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在没有多长时间,他便感觉到风雪在面前慢慢减小,噗通一声,他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出于本能用手摸了摸脸,居然有冰渣子,小心翼翼的揭下来,居然是自己的血凝结而成的。 章节目录 297、谁无能? 他浑身颤抖。 自己这是毁容了? 即使是愤怒,但是终究还是压制了下去。 哆嗦着看向自己兄长那面无表情的面容道,“兄长.......” 叶秋背着手道,“你如今是叶家的族长,何必到我这里找不自在?” “有兄长在前,弟弟岂敢做这族长之位? 好让兄长知晓,这族长之位,眼前依然空悬,只等兄长回去继承宗祀,” 叶琛叹气道,“只是弟弟实在想不明白,你我手足今朝为何会成残缺,我又如何让兄长如此厌恶。 弟弟依然记得,小时候蹒跚学步之时,都是跟在兄长身后的,兄长对着我亦是无微不至。 兄长还记得吗? 我的入门功夫还是兄长传授的。” 叶秋冷声道,“你千里迢迢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叶家如今也是官兵的供应商,听闻黎三娘前些日子遭伏,父亲不放心,怕路上出了差池,此次送货,特让我押送,” 叶琛俯身拱手道,“想到兄长就在此处,特意来拜。”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叶秋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道,“你知道,我耐心不好的。” 叶琛噗通跪在雪地里泣声道,“兄长,父亲的病愈发重了,对兄长念念不忘,即使兄长不愿意回去主持大局,难道就不能去看父亲最后一眼吗?” 叶秋突然笑了,仰头道,“自从我被他逐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与他就没有关系了。” “兄长对父亲有怨气,我亦可理解!” 叶琛高声道,“可是母亲呢,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要瞎了,兄长就忍心她日日如此吗?” 叶秋听闻此话后,不禁动容。 慢慢悠悠的道,“我知道了。” 说完飘然而去。 “兄长!” 叶琛急喊,叶秋一刻也没有停留。 他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他的兄长连个脚下都未曾留下。 他只知道兄长已经步入大宗师,却是没有想到功夫已经高到如此的地步,不自觉的黯然叹气。 叶秋回到布政司衙门,径直去了潘多的门口。 潘多隔着门都能感受到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外人肯定是进不了衙门的,他能想到的人只有叶秋、瞎子、总管。 总管找他,只让人通传,从来不亲至。 瞎子为人和善,不会无的放矢,拿气势压人。 是叶秋无疑了。 他硬着头皮打开了门,直面煞星。 “不知叶公子有何指教?” 与叶秋说话,潘多的腰都不敢挺直了。 他哪怕对着和王爷,都没有这种憋屈感。 “叶琛是怎么受伤的?” 叶秋直接问道。 “叶琛?” 潘多很是诧异,众所周知,叶秋是被叶家老头子直接驱赶出家门的,与叶琛也是向来不和的。 甚至,上次叶秋还揍过叶琛。 现在叶秋突然莫名的关心起来叶琛,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叶秋反问。 “知道,自然知道,” 见叶秋神色不悦,潘多赶忙回道,“永安虽已归为王爷治下,但是官兵力有不逮,才致匪类猖獗,叶家的车队在出武林城的时候,与五湖水匪发生了冲撞。 叶家及时报了官,官兵已经去了。 不过,据我所知,只是死了两个家仆,叶琛并未受伤。 叶公子何出此言?” 心里紧张的很,自己刚才居然敢迟疑,差点就把对方给得罪了! 否则,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此刻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说了, “我刚刚看到他了,” 叶秋以少有的耐心道,“出手之人的手段很是毒辣,五脏六腑皆是阴寒之气,咳嗽不止,一般人很难轻易发现内伤,只以为是风寒罢。 如果不是我赶到的及时,轻则功力尽失,重则半身不摄。” “叶公子,” 潘多忍不住大着胆子道,“你是要.....” 叶秋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告诉我水匪的名字。” 潘多道,“浪里蛟赵临,此人是七品高手,据说原本是凉州游击将军,后来犯了事,才逃入永安,做了这水匪,叶公子在他手里吃了亏,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只是个七品,” 叶秋见潘多一脸不解,突然笑了,“外人只当我兄弟不和,可要记住了,我可以打,可以骂,因为那是我弟弟,但别人不能打不能骂,同样因为他是我叶秋的弟弟。” “公子说的是。” 潘多望着他的背影震惊不已。 还是和王爷说的对,有些事不能光看表象! 都以为叶秋冷血,对亲弟弟凉薄,但是谁能想到,这只是表面的,亲弟弟出事了,亲哥照样出头! 原本对叶琛的同情,此刻居然变成了羡慕。 有大宗师罩着,只要不惹上和王爷,以后岂不是横着走? 而且叶秋最后一番话,又何尝不是在敲打自己? 他很庆幸,自己在白云城的时候,没有开罪过叶家。 天黑以后,大雪停了,但是却更加冷了。 街面上行人稀少,如果不是家里没米了,大部分人都不会出来。 和王府的东厢房里,两个女子拿着铁杆子不时的把炭埋进碳火里,屋里暖意融融。 居坐在椅子上的袁贵妃把茶盏放下,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明月和紫霞,冷声道,“你们王爷倒是知道怜惜你们,弄得自己身边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奴婢知罪。”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的道。 她二人是跟着刑恪守一起到金陵城的。 但是,进府后,第一个见的却不是王爷,因为娘娘在这里,按照规矩,首先觐见的应该是娘娘。 进门后,跪了两个多时辰,娘娘才开口说这一句话。 而且还是责问! 她们没有去辩解,现在只求王爷能耐住性子,不要这么快过来。 否则,娘娘会更加不悦。 以后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是长期总结出来的教训。 “当初,本宫可是派过姑姑教过你们规矩的,更何况,你俩也不是小丫头了,该懂的都懂,” 袁贵妃的眼神不自觉的又飘向了两人的眉宇间,“你们很是让本宫失望啊。” 她很是惆怅。 这都多少年了? 实在不知道是这俩丫头无能,还是自己的儿子无能! 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ps:推荐守玄的《革秦》,战国末期,华夏未有之变局,重生主角闪亮登场..... 章节目录 298、套路 “奴婢知罪。” 两人依然重复着同样的话,没有一句辩解。 她们自幼在宫中长大,有些事情她们是早就看透的,和主子们讲道理,完全是睡棺材板里抓痒,不知死活。 即使是面对这位“和善”的袁贵妃,也是一样的。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俩早已入了七品吧?” 袁贵妃恨不得直接脱口大吼,你们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吗? 她很是着急儿子的婚事。 但是眼前这乱糟糟的情况,是没有办法的。 不能随便找个正妃吧? 但是侧妃是可以的! 毕竟宫里都并不乏宫女出身的嫔妃。 让这俩丫头片子做个王府侧妃,没有什么大不了。 将来有个庶出的孩子,也是挺好的。 总比他儿子现在二十来岁一个蛋都没有强。 天下做母亲的都是一个心思,希望儿子早早地有子嗣。 “奴婢不敢。”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 主子问话,做奴婢的怎么答,宫中都是有规矩的。 所以回答这些问题,两人都不需要经过脑子。 用宫中姑姑总结的话来说:不管主子怎么说,认错就对了,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的,就直接回不敢。 学会了这些行走宫中,都是不怕的。 “你俩还有什么不敢的?” 袁贵妃冷哼道,“这些年在三和,没了姑姑的束缚,你们不知道怎么逍遥快活呢。” “娘娘,” 明月见娘娘步步紧逼,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了,只能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道,“我与紫霞在王爷身边,不敢有半步逾越,还望娘娘明察。” 自她们跟在和王爷身边后,小小年纪的她们就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不一定有做侧妃的机会,但是通房丫头是跑不了的。 每一天,她们都是忐忑的等待着。 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她们和王爷居然不是寻常人! 一直说要寻良人把她们给嫁了。 直到现在,她们二人,依然是处子之身! 当然,那个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王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喜子......” 袁贵妃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喜子。 “娘娘。” 小喜子见袁贵妃面色不虞,吓得噗通跪下。 “怎么,是你家王爷让你来看这两个丫头死了没有?” 袁贵妃冷声问道。 “娘娘,小人是一直伺候在你身边的人。” 小喜子一下子就发现了袁贵妃话里的陷阱。 这让旁边的明月和紫霞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是人都知道,这袁贵妃也是小气性子。 她们很肯定,和王爷就是随了她的。 娘俩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大度的。 “难为你还记得,” 袁贵妃淡淡地道,“本宫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你影子了。” “小人知罪。” 小喜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发一言。 他原本就是伺候在袁贵妃身边的。 但是,在和王爷身边习惯了,真不愿意再回来。 毕竟,真计较起来,还是和王爷事少,明显更容易混日子。 袁贵妃这边,也没啥大事,可架不住这些后宫的嫔妃们最是擅长没事找事。 袁贵妃瞅了他一眼后,没好气地道,“行了,带她们走吧,省的他又自己来一趟,这大冷天,还是不要乱跑了。” 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了解? 要是太为难这两个丫头,她儿子肯定马上就到的。 为这么点小事,母子间生了间隙,倒是没有必要。 “小人告退。” 小喜子冲着明月和紫霞使了个眼色后,弓着身子轻步退出了屋子。 明月和紫霞也跟着站起身,冲着袁贵妃欠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小喜子的身后。 林逸也不怕冷,就直接站在花园的长廊里,不时的往荷花池里砸上一团雪,听见脚步声后回过头,对着要下跪的明月和紫霞道,“别整这些虚礼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月和紫霞依然跪在雪地里磕了头。 林逸无奈,等两人起身,便笑着道,“老太太没为难你吧?” 明月道,“雷霆雨露,皆是娘娘的恩德。” “行了,以后没事就少往她跟前凑,” 林逸笑着道,“只是你们这么偷偷摸摸过来了,三和学校那边归谁管了?” “王爷,我跟明月姐姐都想您了,这才来的,” 紫霞笑嘻嘻的道,“三和学校那边有谢赞大人照应着呢,自然无碍的。” “那就好,” 林逸点点头道,“你们一路奔波,又在娘娘那里折腾了这么会,肯定累了,自己找地方休息吧,以后府里的事情你们和小喜子一起管起来吧。” 至于洪应,正常情况下,林逸都看不到他的影子,自然没有多少指望了。 “是。” 两人直接退下了。 林逸见小喜子还待在原地,便没好气的道,“愣着干嘛,她们刚来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你赶紧的,去给她们安排一下。” 小喜子急忙追上了二人。 明月见小喜子跟上来,笑着道,“这里比安康城的府邸还好呢。” 小喜子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吴王府,逾制了,王爷安排人给押送到安康城后,陛下盛怒之下,直接给咔擦了。” “吴王......” 紫霞冷哼一声,“在宫中的时候,我就听闻过他的名声,简直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倒是死有余辜。” 小喜子笑着道,“被押解出金陵城的时候,很多人甩臭鸡蛋,菜叶子,甚是不得民心,人人都夸咱们王爷英明。” 明月跟着小喜子沿着长廊左拐右拐之后,最终忍不住道,“王爷住哪里?” 小喜子回过身一指道,“王爷在后院的厢房,二位姑娘还是住到前院吧,那边的房间大,住着也宽敞一些。” 明月笑着道,“还是住在王爷左近吧,伺候王爷也方便一点,你说是不是?” 小喜子笑着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搬过来时日不长,那边的厢房还没收拾干净呢。” 明月摇头道,“你带路吧,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收拾就是了。” 小喜子见如此,也是无奈,只能带着她们折返回去。 章节目录 299、苦命人 天完全黑下来后,雪再次飘起来。 路幽静得吓人,偶尔一声猫头鹰的悲啼都会让人毛骨悚然。 刚刚升任和王府侍卫统领的何鸿小心翼翼道,“王爷,外面冷,还是进屋吧?” 林逸笑着道,“这才哪跟哪,跟安康城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本王倒是忘记了你是哪里人?” 何鸿道,“回王爷的话,小人和潘多是同乡,家在雍州,而且相邻不超过五十里地。”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林逸有一茬没一茬的问道。 何鸿道,“父母早逝,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前年就接到了三和,如今已经在三和成家立业。” 这是沈初的要求。 和王爷身边的人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然而你还是老光棍,” 林逸调侃道,“本王这边没什么需要你守着的,该找婆娘就找,别耽误了自己。” 何鸿道,“卑职明白。” 林逸接着问,“城里最近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何鸿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就是发生在下晚的事情,叶秋的弟弟叶琛在布政司衙门等了一下午,叶秋才出来。 知道叶家被永安五湖的水匪打劫后,非常生气,替叶琛治好了伤,刚刚去总管那里告假,直接去五湖寻叶家的仇人去了。” 林逸笑着道,“这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冷血。” 他一直信任不过叶秋的原因便是这家伙没有“人味”,哪怕是再漂亮的妹子都想以血肉祭剑,稳定剑心。 此刻听说叶秋愿意为家里人出头,不但不责怪他没有规矩,反而还有点欣慰。 何鸿道,“还有就是洪安与陶应义一入衙门便从卫所借调官兵开始巡街,当街斩杀三人。” 林逸叹气道,“乱世当用重典,倒是没有什么。” 他很奇怪,他现在居然变成了铁石心肠,对于死人这种事情,他的心里已经起不了波澜。 平常心。 难道是因为见的多了? 入夜后,喝了点酒,便安然睡去。 而布政司衙门依然灯火通明。 刚刚到达金陵城的刑恪守与彭龟寿在相视而坐。 刑恪守把温热了的酒拿起来,彭龟寿赶忙站起身拿起酒杯接着,嘴里不停的道,“不敢,不敢。” 刑恪守笑着道,“掐指一算,你我已经二十余年未曾见了,老友相逢,彭大人何必这么客气。” 彭龟寿叹气道,“不敢。” 刑恪守摇头道,“彭大人莫非忘了,老夫如今依然是戴罪之身? 宦途堪笑不胜悲,昨日荣华今日衰。 转似秋蓬无定处,长于春梦几多时。” “大人过谦了,” 彭龟寿与刑恪守举杯后一饮而尽,陪笑道,“如今大人是和王爷身边的亲近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刑恪守笑着道,“彭大人你是聪明人,何必与老夫说客气话?” 彭龟寿听闻后,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嗤笑道,“老夫朝堂几十载,朝避猛虎,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邢大人以为,老夫当眼前当如何?”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天下间已经糜烂至此,彭大人难道还有什么好归宿不成?” 刑恪守冷哼道,“彭大人要是愿意,自然能够身登青云梯。” “邢大人何以教我?” 彭龟寿捋着胡须,毫不客气,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王爷如今占据八州之地,” 刑恪守再次举起杯子道,“彭大人虚与委蛇,如何让人信得过?”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彭龟寿没有展开纸条,此刻却已经面色铁青。 “彭大人确实是好手段。” 刑恪守也很是佩服彭龟寿,在高手如云的布政司衙门中,居然还能把消息传递到外面。 如果不是潘多发现的及时,这纸条恐怕此刻已经入了宫中。 “事已至此,本官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邢大人体谅一下,” 彭龟寿叹气道,“不知邢大人当如何处置本官?” 刑恪守摇摇头道,“彭大人,你还不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老夫为何与你说这么多?” 彭龟寿道,“本官已经是如此年纪,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求和王爷开恩,饶了我这妻儿老小,给彭家留个香火。” 刑恪守笑着道,“和王爷仁慈,即使彭大人想告老还乡,王爷也不会为难于您。” “本官尚有余力,愿意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彭龟寿自然不会信他这番话。 按照眼前的形势,自己与家人真的有可能被囚禁终生。 眼前不得不妥协了。 “以后老夫与大人就要相互扶持了。” 刑恪守开心的笑了起来。 之后,二人继续喝酒,忆起往昔。 入夜。 一路奔波过来的洪安,依然没有感觉到困意,坐在假山之上,看到方皮过来,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还不睡?” 方皮笑着道,“听说你来了,就来看看你。” 洪安没好气的道,“你的功夫还是没有长进,怎么就敢还是这个性子?” “谁说的!” 方皮涨红着脸道,“我的轻功都快追上王坨子了!” “你嘴里就没实话,” 洪安鄙夷的道,“王坨子的轻功我都追不上。” “和你说话越来越没意思了。” 方皮说完直接没入了黑暗中。 刚推开自己的房门,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潘多。 “我知道你肯定想喝酒。” 潘多笑着道。 “你居然敢偷窥,” 方皮没好气地道,“旁边就是瞎子的房间,让他发现了,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嫉妒他?” 潘多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问道。 “怪我自己没本事罢了,与旁人有何干系。” 方皮直接把酒灌进了嗓子眼里。 潘多拍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把心放宽一些吧。” “你瞎说些什么。” 方皮不高兴道,“你自己都没媳妇,怎么有脸面来说我。” 躺床上不再搭理潘多。 潘多摇摇头,合上门,直接走了。 外面的大雪依然漫天飞舞。 章节目录 300、塞北 他刚走到凉亭,便看到了在里面暖炉上温酒的陶应义。 陶应义光着膀子,一手端酒,一手拿着筷子,嘴巴里的花生米嚼得咔擦响,冲着潘多招手道,“潘兄弟,如果我没记错,咱俩应该是同乡,过来喝一点。” 他老家在雍州以北,与潘多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是自古塞北是一家,言语风俗几近相同,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是同乡。 “多谢。” 潘多犹豫了一下,直接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接过酒杯,连着下去三杯,之后同样脱去了外面的长衫。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俯身在地上抄了一把雪,在雄壮的身体上擦来擦去,一点也不惧寒意。 “哈哈,” 陶应义大笑,竖起大拇指道,“兄弟在南地待了这么些年,依然不失我北地的豪气! 佩服!” 他能感觉到,身为九品的潘多并未用真气御寒,实打实的靠肉身挺着。 “这金陵城的冷也是有限的,” 潘多再次闷入一口酒,笑着道,“在咱老家,雪下的都埋到脖子,那才叫真冷,出外小解,都得拿根棍子。” “是啊,” 陶应义感慨道,“大冬天的,我还照样进山打猎,下河凿冰捕鱼。 想想那会真是快活啊,可惜后来瓦旦人来了,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逃难。 掐指一算,这都十多年没回去过了。 如果有一天王爷能打回塞北,老子才不做什么捕快呢,整天跟一帮子街痞流氓较劲,忒没出息。 要做呢一定做前锋,塞北要是收复了,就解甲归田,老死在塞北,再也不出来了,这南地不是人待的地方,哪里有咱那旮旯好!” 潘多笑着道,“我也正有此意,还要娶个塞北的婆娘! 才不稀罕这南地娇滴滴的娘们呢。 回去了,这堆这块起码能挣俩钱,也饿不死不是?” 几杯酒下肚,他突然敞开了胸怀。 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和人这么聊过天了。 他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俊朗少年呢。 “兄弟,全是大实话啊,” 陶应义打着酒嗝,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左右看看后,低声嗤笑道,“咱们塞北的娘们,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里像她们,本事确实有,就是说话办事不怎么利索,肠子弯弯绕绕的,外人看着都替着累得慌。” “你也知道她们的事情?” 潘多诧异了一下。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啊,” 陶应义又往嘴巴里扔了个花生米,一边嚼一边道,“只有她们以为大家不知道呢,整天扭扭捏捏的,没一点江湖儿女的样子。” 洪安这小姑娘的心思还有谁不知道呢? 只是大家不理解她的眼光罢了。 瞎子功夫再高,也依然是个瞎子。 潘多笑着道,“不过倒是能瞧出谁英雄,谁好汉。 方皮真是个不错的。” 陶应义好奇的道,“都这样了,还是好汉?” “因他有胸襟,即使输了,也没抱怨,” 潘多不等着陶应义斟酒,一个人自饮自酌道,“和王爷说过,没有胸襟的人,不管是贫或者富,都是下等人,算不上好汉。” 陶应义咂摸下嘴巴,然后道,“别说,还真是在理。”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他们家王爷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其实最没胸襟的就是和王爷了! 小肚鸡肠! 这个在三和,几乎是人所周知的。 但是,此刻面前即使只有他和潘多两个人,他也没有胆量说出来。 布政司衙门里,顺风耳太多了,千万不能没事找事。 但凡有一点消息传到总管的耳朵里,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不知觉中,已经喝完了一大坛子的酒。 潘多起身拱手道,“下次我做东,再招呼上何鸿,我们几个从北地过来的,可以再畅饮一番。” “一定!” 陶应义目送潘多远去。 随后自己也披上衣服,出了布政司衙门,对着早已候在门口的官兵大吼一声道,“出发。” 今日才到金陵城。 一路奔波劳累,但是却不能得一刻休息。 按照何吉祥的话来说,整治金陵城的治安,已经刻不容缓。 虽然三和官兵的本事很大,但是论缉盗剿匪,他们捕快才是专业的。 这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 组建不到三个时辰的金陵城捕快,各个举着火把,一条火龙围着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转。 偶尔他们会遇到一些蜷缩在庙里、角门、朱墙下的乞丐、流民。 这个时候,他们会停下脚步,挨个去试鼻息,把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扔到身后的马车上,等着明日送到城外埋了。 至于那种还有口气的,直接送到医馆,在大刀之下,打着哈欠开了门的郎中,不敢有一句怨言。 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毕竟布政司衙门是给留了银钱的,而且还挺足。 这点便是“南蛮”的优点了。 唯一能抱怨的,便是让自己得不到休息。 “这死人可真有点多了,这么一会,都有十六个了吧?” 陶应义望着身后堆满尸体的马车,叹口气道,“这寒天腊月的,土都结冻了,明个挖坑都不好挖。” 不免生出了恻隐之心。 这年头,想活下去,真不容易。 有些人真的是饿急没有活路,才不得不走这翻墙入户的。 之后一路上遇到小偷小摸的,他也就轻轻放过了。 苍天有好生之德,他不愿意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与陶应义并排而行的多麻子,一直冻得缩着脖子,此刻没好气的道,“你这么办,回头可没法跟刑先生交代啊?” “真朝着他们砍脑袋,老子下不了手,老子说的,只要没伤过人的,都给放了吧,有什么事情,老子一力担着,” 陶应义说完后,又看向多麻子,好奇的道,“你跟尤麻子都叫麻子,你俩是亲戚吗?” “放你娘的屁! 他姓尤,老子姓多!” 他是官兵,是被陶应义借调过来的,与陶应义不存在上下级关系,说话自然不客气。 章节目录 301、袁贵妃的野望 陶应义笑着道,“嘿,想起来了,你本名叫多宏。” 多麻子没好气地道,“你他娘的就是明知故问,没事找事呢。” 他与尤麻子一样,只因为脸上有麻子,便被人起了绰号。 久而久之,几乎没人能记得他们的本名了。 其实不止他们两个是这样,其他人都是这样,包括猪肉荣,将屠户、黎三娘,知道他们本名的寥寥无几。 陶应义调侃道,“这个姓好啊,以后你儿子可以叫多财,多富、多钱,生女儿呢,可以叫多美,多靓。” 多麻子抖着脸上密密麻麻的麻子,反击道,“滚蛋! 少跟老子扯犊子。” 两人骑马,一路斗嘴,旁边的人都跟着忍俊不禁。 雪停这一日,天气放晴,冰雪也在慢慢消融。 到年三十这天,除了瑟瑟寒风,一点积雪也无了。 这个除夕夜,林逸终究不是一个人了,他很是高兴。 他让明月交代厨房,怎么丰盛怎么来,务必要让老娘满意。 掌灯的时候,外面烟花四起。 客厅灯火通明,坐在主位上的袁贵妃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是眉头紧皱。 林逸小心道,“老太太,出来这些日子,你还是不高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做儿子的,一定让你满意。” 袁贵妃摇头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不是,听说有些百姓家,连饭都吃不上呢,饿死的不知凡几。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林逸听了这话,有些发懵,怎么突然谈起民生了? 这不是他老娘的性子啊? “老太太,儿子英明神武,自然是民心所向,” 林逸一边说一边给她剥虾,“这个大虾是儿子吩咐人特意从海边送过来的,到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新鲜着呢。” “你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劳民伤财,骄奢淫逸,失了民心,你这日子恐怕是过不长的,” 袁贵妃叹气道,“前朝的例子犹在,你不可不防。” “父皇倒是勤政爱民,这天下如今不也乱成一锅粥了?” 林逸笑着道,“儿子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如何指望儿子爱护天下人?” 他真替他老子叫屈,他老子全年无休,比九九六打工人还要勤奋,结果最后还是让百姓个个怨声载道,天下糜烂。 袁贵妃无奈的道,“你啊,还是满嘴的歪理。” 陪着林逸和林宁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后,就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屋休息了。 林逸看向林宁道,“这老太太今天又是怎么了?” 林宁掩嘴笑道,“母妃今日看了烈女传中的外戚世家,特别是睿成皇后那一页诵读了两遍,大概有感。” “这老太太......” 林逸哭笑不得,“这是想效法睿成皇后训子啊。” 林宁笑着道,“母妃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大概明日就忘了。” 林逸苦笑道,“我这压力好大。” 他老娘是指望他做千古一帝啊! 年初一早上,天气虽然阴冷,但是太阳却早早地出来了。 林逸正准备带人出城撵兔子,却得到了宋城带着罗汉和于小春回来的消息。 “让他们进来吧。” 林逸一入客厅,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三人。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人砰砰三个响头。 “起来,坐下吧,” 林逸看着于小春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叹气道,“上茶。” “谢王爷。” 三人站起身,但是没有一个人坐下。 林逸见如此,没有强求,只问道,“前些日子就听说你们从安康城出来了,怎么耽误这长时间?” 宋城道,“一路有暗卫和廷卫的追杀,幸得潘多兄弟相助,我三人才出了安康城,东多西藏进了吴州,遇到麻贵的兵马后,他们才退去。” “这些人也太嚣张了,” 林逸突然好奇道,“你们是不是真的炸了皇宫?让他们紧追着不放?” 宋城讪笑道,“王爷,小人和潘多等人可谓是费劲各种心机,把炸药从皇宫一路埋了一个遍,确实埋的比较多,深怕打草惊蛇,没敢再去挖出来,只等着下雨就好了。 却没成想,也比较倒霉,在王爷走后的第五天,京营走水,直接把炸药给引爆了,死伤过百。 潜伏在京营中的脚夫,生性胆小,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夜逃窜,这才引起暗卫警觉,顺着线索追了过来。 我等这才狼狈逃了出来,之后被一路追杀。” “想必我老子会很生气,” 林逸揉着眉头道,“这是大篓子啊。” 潘多跪下道,“何瑾宫中肃清奸细,仗杀了一百余人,京营偏将周素成被斩首示众,另被贬到川州的安康城府尹文泰擢升为川州巡抚兼军务提督。” 林逸摆摆手道,“起来吧,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 在安康城埋炸药,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主意,怪不上别人。 正如宋城所说,埋炸药已经够困难了,想取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皆是卑职无能!” 宋城再次跪下。 林逸笑着道,“行了,回来了就好,你是想继续做生意,还是想入军中,你自己选吧。” 宋城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那就继续做生意吧,这金陵城、武林城都是本王的地盘,做生意自然比在安康城方便许多,要是再赚不到钱,本王就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谢王爷恩典!” 宋城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如果做官商都赚不到钱,他以后真的不配做生意了。 林逸对着于小春道,“你伤势怎么样?” 于小春面无表情的道,“回王爷的话,没了一只手而已,并无大碍。” “哎,你老子看了,还不得直接晕倒,” 林逸笑着道,“别停留在金陵城了,赶紧回三和好生修养吧。” 于小春摇头道,“王爷,我发过誓的,只要暗卫还有一人,我就一日不返乡。” “随便你吧,” 林逸没有再继续劝说,只对着潘多道,“以后在你手底下,出一点差错,就拿你是问。” “是。” 潘多心里叫苦不跌,但是又没法子拒绝。 章节目录 302、国有国法 旁边的罗汉,见宋城与于小春都有了安排,唯独漏了自己,便大着胆子道,“王爷,那我呢?” 林逸没好气地道,“镖局不是都解散了吗?” 罗汉讪笑道,“王爷,那只是暂时的,还有不少老兄弟们都在呢。” 他是没办法的,自从太子登基,都城的形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们这些和王爷身边的老人,人人自危,谨慎之下,他们不得不把镖局解散,分散出城,暗中伺机行动。 但是,一下子养着这么多闲人,他与宋城都没那么大财力。 无奈之下,他只能留下一些精干,遣散了大部分。 林逸想了想道,“把你手里人全部交给洪安,洪安看得上的就留下来,看不上的,就给点银子,各奔前程吧。” 他记得镖局中还是有不少高手的,其中不乏五品、六品,如果让他们流落在外,被人招揽,将来成了自己的敌人就不好了。 “那我呢?” 罗汉眼巴巴的问道。 “你?” 林逸没好气道,“回来给老子赶车。” 他眼前好像真的缺一个车夫。 “王爷......我不会赶车.....” 罗汉欲哭无泪。 再说,他现在都六品了呢! 怎么还可以做车夫! 简直大材小用啊。 “那你还想做厨子不成?” 林逸冷哼一声道,“你压根就没做厨子的天分,不要再来祸害老子了。” 这家伙做菜是真的难吃啊! 林逸曾经费尽苦心去教他,他都学不会。 哪里像现在的厨子苏印,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不做厨子可惜了,天生就应该做厨子的。 “王爷,要不小的还继续打更?” 罗汉小心翼翼的道。 这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只要还能留在王爷身边就行,以后总有机会的。 林逸笑着道,“府里倒是不缺打更的,既然你想打更,那也一起去洪安那里吧,她们捕快衙门好像还没打更的。” “是。” 罗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 心里跟明镜似得,和王爷对他之前在安康城的表现非常不满。 自己这是失宠了啊! 患得患失的跟在宋城和于小春的身后一起去了布政司衙门。 看着迎接在门口的洪安,他差点没敢认。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黄毛丫头陡变成出落的少女,让罗汉忍不住感慨道,“小安子,这些年未见,你这变化忒大了些。” “宋叔、罗叔。” 洪安客气的朝着两人拱手行礼。 想当年,自己刚入和王府的时候,这二人对自己是有颇多照顾的。 宋城沉稳的点了点头,只有罗汉不满的道,“喊哥,喊啥叔啊。” 旁边的陶应义跟着打趣道,“是啊,得喊哥,毕竟咱叔今年才五十不到。” 他是和王府侍卫出身,论地位,一直就比罗汉高一头,别说调侃两句,就是直接骂,他相信罗汉也没那个胆量回嘴。 至于宋城,他就小心多了。 毕竟宋城的老娘是和王爷的乳娘,宋城自小也跟着王爷一起长大,那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和王爷自己都说过,宋城乃我兄弟也。 “娘的,” 罗汉气愤的道,“老子才四十刚出头! 还没到五十呢。” 他虽然是厨子出身,但是好歹做了这些年的镖局大当家,养尊处优,颐指气使习惯了,哪里能轻易受别人拿捏。 再说,他现在的功夫真的不差! 亮刀子,他不怵! 真不开眼的,他一刀让人入魂! “行了,都不要多说了,” 宋城对洪安道,“麻烦给我们找个住处吧,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洪安点点头道,“请跟我来。” 带头走在前面,给三人找了三间位于墙边的卧房。 罗汉随意找了一间,推门进去后,晃了晃桌子上的茶壶,叹气道,“没水啊?姑娘,麻烦给弄一点水吧,我这都渴死了。” 洪安朝着边上的一名侍卫点了点头,侍卫转身就出去了。 不会一会儿,一个杂役一手抱着炉子,一手拿着烧水瓦罐进来了。 罗汉帮着接过,瞅了一眼炉子里的炭火后,直接把瓦罐放了上去,见洪安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着道,“你想知道你家里的事情?” 洪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真是个好姑娘,那么个爹娘,你还惦记个啥啊,” 罗汉叹了口气后道,“你放心吧,你老娘好的很呢,每顿都是两大碗饭,你那弟弟运气不错,攀上了豆腐张家的闺女,如果不出意外,这些日子就该成亲了。” “张小翠,” 洪安低着头道,“我知道她的,倒是个泼辣的性子。” 罗汉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甭生气。 你弟弟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灯,整天也没什么正经营生,街面上东逛西逛,要不是看在二两银子的份上,豆腐张可舍不得把闺女嫁给他。” 洪安道,“小时候,他是个极安分的。 只怪我爹娘把他教坏了吧。” 罗汉两手一摊道,“那可不是。 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家里,想传信回家,我在都城里还有一些老兄弟,可以帮你捎过去。” 洪安摇头道,“谢谢罗叔,不用了。” 罗汉又接着道,“你年龄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也该考虑一下,叔家那崽子,你也是见过的,改天等他过来了,你俩见见面。 跟你说实话,别看我五大三粗的,我家那崽子秀气着呢,现在都已经是三品了!” 他的儿子可是他的骄傲! 洪安皱了皱眉头,然后冷淡的道,“叔,你还是先休息吧。” 罗汉见她不接话,很是无奈,想到以后要跟着洪安混了,便道,“姑娘,王爷让叔跟你后面打更,叔年龄大了,你可得多照顾着一点。” “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王爷的吩咐,我可不敢徇私,叔也是老人了,还是以身作则的好,否则律法无情。” 洪安笑着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啊......” 罗汉目瞪口呆的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女人果然小性子,不能轻易得罪的! 自己刚才不该那么多废话。 章节目录 303、孤儿 炉子上的水开了,壶盖被热气顶着,咕嘟咕嘟响。 他往水壶里灌满,扔了一把茶叶进去,不等完全凉透,就直接喝完了,之后便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醒来后,一睁眼就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张脸,光头,大眼珠子,赫然是陶应义。 罗汉气愤的道,“你他娘的这样很容易吓死人的知道不?” 陶应义笑嘻嘻道,“走吧。” “干嘛?” 罗汉好奇的道。 陶应义道,“你现在是更夫了,天黑后自然要跟我一起去巡街。” 罗汉望了望外面灰蒙蒙的天色道,“这天不是还没黑嘛,你着急个什么劲?” 陶应义道,“现在先去吃饭,吃好饭刚好就可以走了。 另外还有你之前镖局的那些人,你要尽管联络过来,捕快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没人可不行啊。” 罗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这捕快的月钱也太低了一些,你们这些官兵都不愿意干,你说我这些老兄弟要是过来了,能待住了吗?” 镖师的收入可比官兵和捕快高多了。 陶应义笑着道,“先过来应付一下再说,咱们捕快也在自己招人,等三个月培训期一过,人手就足了,之后你那些老兄弟,爱干嘛干嘛去,来去自由。” 新招的人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都不会功夫,面对宵小之辈,根本束手无策。 而罗汉镖局里的人不一样,功夫在身,且都是走南闯北过来的,经验老道,虽然不懂捕快的规矩,但是暂时跟官兵一样,用起来应该问题不大,只要听得懂人话就行。 “行,就这么定了吧。” 罗汉换了陶应义拿过来的捕快黑衣,然后跟着他去了捕快和官兵专门吃饭的伙房,挤进乱糟糟的队伍中,给自己一满碗的米饭,坐在长条桌上,拿着筷子夹着一块没多少肉的排骨道,“你们这日子过得也太恓惶了吧? 就一点青菜都没有?” “你当这里是三和啊?” 旁边的多麻子忍不住道,“这里的冬天一点青都没有,杂草都活不了,别说青菜了。 好不容易有卖的,还比肉贵的多,伙房一个月就那么几个钱,要是天天吃青菜,根本就不够用。” “哎,这跟安康城一个样。” 罗汉叹了一口气。 安康城的百姓为了在冬天能吃上青菜,一般都会在为入冬前提前在地窖里存储,或者腌制、晒干。 但是,即使是这样,市面上的青菜也贵的不像话,非达官贵人,都吃不起。 真如陶应义所说,吃好饭后,天彻底黑了下来,挂在布政司衙门两侧的灯笼在夜幕中发着荧荧火光。 “哎,老兄弟,老子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 罗汉抚摸着手里的铜锣,感慨了一下。 这个铜锣不大,甚至可以直接塞进胸口里,他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因为曾经替他挡过一刀,救过他的命,他是格外的爱惜,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擦拭一番。 “都打起精神来了!” 陶应义骑在马上,望着身后的百十名官兵的,高声道,“这几日街面上人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万不能马虎,否则军法处置!” “是!” 众人大声应命。 除夕前后三天,布政司衙门按照林逸的意思,特意取消了宵禁,此刻大街上两旁的商铺都挂上了红灯笼,一片灯火璀璨。 街上行人如织,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对于从身边过去的一众捕快,百姓们大概习惯了,早已视而不见。 在他们眼里,这些捕快最是规矩的,前提是自己守规矩。 多麻子感慨道,“这他娘的不愧是大城,咱们三和过年的时候,顶多就是有些耍猴唱曲的,然后放放烟花就不得了了。” 罗汉不屑的道,“这才哪跟哪,等以后有机会,去看看安康城的,那才是真正的大气象。” 他心里还有是有些身为天子脚下臣民的优越感的,看不上多麻子这些从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陶应义冷哼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罗汉见陶应义神色冷峻,终不敢再言语一句,愤恨的敲了一下挂在胸口的锣鼓,清脆的响声在街面上回荡,久久不息。 众人绕城巡逻,渐渐地就走到了空旷处,到处黑乎乎的,只能借助手里的火把探路。 黑暗中,陶应义看到了一个闪亮的光头。 “和尚,” 陶应义走上前,看到和尚旁边蜷缩着一个老妇人,叹气道,“没气了。” “阿弥陀佛,” 和尚轻放老妇人干枯的手,“小僧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陶应义跳下马,举着火把看着地上躺着的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叹气道,“已然是油尽灯枯之相,你早来一天,她顶多也就多活一天,没什么大用的,你无须自责了。” 他手一挥,身后的官兵便要上前来抬起老妇,丢到尸车上,和尚赶忙道,“且慢。” 说话间从地上抱起了一个包袱。 陶应义细看,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眼珠子在火把的照耀下滴溜溜直转。 “可怜啊。” 他见的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孩子交给我吧,过些日子安排人,统一送回三和。” 偌大的金陵城只有一个养生堂,而且还是人满为患,根本没办法照顾那么多人。 而布政司衙门人手不足,又无法筹建新的孤儿院,只能把这些孩子全部送回三和的起点孤儿院。 “多谢。” 和尚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旁边的一名官兵,等见着官兵把孩子放进马车的车厢里,才把目光收回。 “你是韩年?” 罗汉瞧着和尚的脸,一时间有点不敢认。 “原来是施主,小僧还未曾谢过施主当年的救命之恩,” 和尚双手合十,朝着罗汉躬身道,“小僧如今遁入空门,法号济海。” “嘿,好好的孩子,做什么和尚啊,” 罗汉笑着道,“娘的,弄得我都不敢认。” 当初,随王爷南下,松阳飓风,韩年就是他亲手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所以印象极深。 章节目录 304、惋惜 只是他印象中的韩年又小又瘦,哪里有如今这高大的身形,白净的面皮,如果不是因为印象极深,他压根就不敢认。 “六道辗转缘深厚,一朝顿悟求皈依。” 和尚淡淡的道,“这亦是小僧的造化,施主无需替在下惋惜。” “谁替你惋惜了,” 罗汉大大咧咧的道,“这是替你老韩家惋惜,你说吧,老韩家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了,你这样子,我真的很痛心啊。” 这语气让不知道内里的,还以为他是老韩家的故交,一心替老韩家的子嗣着想。 与罗汉从未有过交集的多麻子忍不住道,“你他娘的,屁话咱这么多呢? 人家做什么事,与你有什么相干?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脾气暴躁是真的,可也是看人下菜的,不是冲着谁都发脾气的。 虽然罗汉是从和王府里出来的,但是他非常笃定罗汉没有什么能耐。 但凡有一点能耐,和王爷都不至于让他来做更夫。 更夫在衙门是什么地位? 压根就没地位! 帮工、贱民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陶应义对罗汉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不放在心里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兔子跑到磨坊里,在他们面前充大尾巴驴,他就看不惯,非得治一治。 “干你屁事! 你要是不服气,就跟老子较量一下!” 罗汉非常的不高兴,直接把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他曾经好歹是东风镖局的大当家,手底下高手如云,提起他罗汉的名头,江湖上黑白两道都是给他一点薄面的!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随便拿捏他的! 今天要是不教训多麻子一下,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老子还能怕你不成!” 多麻子的刀从刀鞘中抽出来一半。 “二位,何必为了小僧伤了和气,没必要,没必要。” 和尚踏前一步,双手分别按在了两人的刀柄上。 罗汉本能性的抗拒,但是手上刚使劲,刀柄纹丝不动,他只以为自己小瞧了对方,自己可是六品! 一个小小的三品与自己拼力气,完全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不屑之下,暗暗的加大了力气。 用的力气越大,他的眉头皱的越深。 他几乎用上了一半力气! 按在他刀枪上的那只白皙的手依然一动不动。 他不信邪! 一咬牙,拼上了全部气力。 他已经面红耳赤,和尚却依然是面无表情。 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对面是一座大山,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气,都推不动。 短短的这么一瞬间,他居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是错觉? 他不禁摇了摇头,好使自己保持清醒。 众目睽睽之下,丢这么大的人,他自然不能同意,正准备动用内力的时候,便听见早已收刀的多麻子嘿笑道,“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丢人的。 就是别倔,总管说了,和尚的施无畏印练至极处,旁的用处不大,但是这一身气力,可跻身宗师。” 和尚的手一推过来的时候,他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把刀收了! 毕竟跟自己人还用内力,跟斗内就没多大区别了,赢了也没多大意思。 其实,他很是替和尚可惜的,明明有这么高的天分,却放着好好的会元功不练,练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施无畏印等横练功夫! 结果现在还在三品上不上不下! 外人看着都替着着急! 怎么就一根筋呢! 如果一心练会元功,即使追不上瞎子,也不能差太多吧? “我.......” 罗汉心中只有震惊! 他是真的用尽了全力啊! 一个三品怎么可以让自己一个六品束手无策呢。 这一点都不正常,偏偏旁边的人都是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 难道自己这个六品是假的不成?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陶应义伸手,咣当一声,把罗汉手里的刀撞进了刀鞘里,“别说你一个六品,老子现在都是七品了,光凭蛮力,也不是他对手。” “哎,娘的,这是怎么练的?” 罗汉听说身为七品的陶应义都拼不过和尚,心里陡然好受了许多,转而好奇的道,“怎么就能打熬出这一身力气? 韩年,我对你是有救命之恩的,你可得教我。” “他的功法很简单,在白云城是个人都知道怎么练的,” 多麻子揶揄道,“不用内力,每天挑着几百斤的铁桶上山下山,从早到晚,坚持个三五年,你能有他一半就算不错了。” 曾经,有不少人都是尝试过的,是个化劲都能做到。 但是,不用内力? 是个人都做不到。 因为人绝对没有那么大的毅力,长年累月,天天如此。 “挑水? 还是铁桶?” 罗汉自然不信多麻子的话,直接看向了和尚,见和尚居然点头,便一脸不可思议的道,“傻子才练这种笨功夫呢。” 众人哈哈大笑,算是表示同意罗汉的意见。 和尚练的确实是笨功夫。 除了能多些死力气,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陶应义翻身上马,吹了下木哨后,队伍继续朝前走。 和尚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正要转身回走,身旁却突然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没有细看,便知道是谁,叹气道,“谢姑娘,你还是走吧,让他们看见了,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和尚,” 谢小青背着手,嘟嘴道,“果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你练的是笨功夫。” 和尚淡淡道,“小僧知道。” “和尚,” 谢小青笑嘻嘻的道,“虽然我不能教你春山城的功夫,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到几本高深的功法,你还是不要练这种笨功夫了。” “多谢姑娘的好意,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 你才三品! 本姑娘是九品!” 谢小青很是生气的道,“你这点本事,我师父肯定看不上,到时候就没法带你去见我师父了。” 和尚好奇的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师父? 我不是春山城的人。” 谢小青直接被噎住了,半晌后,才叹气道,“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就不是。” 和尚摇了摇头道,“小僧是白云城的人,自然不会改换门庭去春山城的。” 章节目录 305、禁飞区 脱口而出,没有一点思量。 “哼,你想改换门庭,我师父还未必收呢,” 谢小青冷哼道,“你的功夫太差劲了。” 和尚不解的道,“那姑娘到底是何意?” “哎,难怪你会练这种笨功夫,因为你真的很笨。” 谢小青说完后,正要飘然而去,却突然被和尚喊住了。 “姑娘。” 和尚轻喊一嗓子。 “怎么?” 谢小青转过头,笑吟吟的道,“和尚,你想明白了,回心转意了?” 和尚双手合十,忧虑的道,“今夜虽无宵禁,但是比寻常盘查的还要严,姑娘还是不要随意在白云城施展轻功的好,让人发现了,总归不是好事。” 谢小青自傲的道,“本姑娘乃是九品高手,武功高强,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和尚认真的道,“如果是平时倒是无碍,今日巡查的乃是瞎子,他的功夫很高,姑娘是知道的。” “你!” 谢小青被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她使劲盯着和尚的脸,想不明白,这样的老实和尚,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气人。 和尚为难的道,“小僧句句出自肺腑,律法无情,姑娘还是不要飞来飞去的好,让他发现了,小僧总不好再讨要人情的。” 他有点忐忑。 如果谢小青再被瞎子抓住,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求瞎子放过谢小青。 毕竟瞎子也是奉命行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徇私枉法,总管那边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少自作多情了,才不要讨人情呢。” 谢小青一跺脚,转身而去。 “阿弥陀佛。” 明明自己一片好心,她为什么要生气? 和尚一脸的迷茫。 但是,见对方没有施展轻功,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春暖花开。 一波又一波的民夫从三和押送货物进入了金陵城,但是其实从踏入吴州地界那一刻起,他们便开始后悔了。 他们只想到三和已经那么热了,便一股脑的脱去了袄子、大袍子,却没想到金陵城还是这么冷。 在三和热的睡不着,在这里晚上不盖被子没法睡。 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春寒料峭。 原本打算在此大展身手的民夫,送完货后,就匆忙走了。 他们做不到冻死迎风站,但是指望他们花钱租房子、买被子、买袄子,完全不可能。 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毕竟好长时间没打仗,没发过战争财了。 真正留下来的是极少数。 随同民夫回去的还有轮休的官兵。 三和的官兵中有土生土长的三和人,有外来流民组成的新三和人,但是无论是老三和人,还是新三和人,他们都把家按在了三和。 他们出来的时候,本以为跟以往一样,打完仗就回家了,决然没有想到,会直接驻守此地。 而且还如此长的时间。 他们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许多人担心家里的孤儿寡母,思乡心切,甚至还发生过官兵偷跑的事件。 对于逃兵,何吉祥很是为难。 军中五品、六品众多,一个个都是傲气的不得了,他们要是产生了逆反心理,抱团在一起,会非常麻烦。 绝不能当做普通士兵对待。 所以真按照律法砍头,太不讲情面了,军心难稳。 如果轻轻放过,又难维护军纪。 最后,经过再三的斟酌后,他与沈初在三军面前自行请罪,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都怪自己出三和之前没有和所有人交代清楚,才致使大家有这么多怨言,有家归不得。 二人每人杖责二十大板。 何吉祥的行刑人乃是王坨子。 王坨子功夫一般,最让军中上下佩服的便是他的轻功。 但是,知道他之前是梁上君子的,只有和王府的寥寥数人。 而他最擅长的是口技,鸟鸣兽啸,学得以假乱真,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进了人家屋,花盆碎了,主人家也只当是野猫。 而轻功只是为了更方便翻墙入户,撬门溜锁。 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说,也不对任何人炫耀,因为真的很丢人。 而且,不想当将军的小偷不是好士兵,他也是有野心的,他怕说出去,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官运。 他想不到自己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高举着板子,在何吉祥的屁股上拍的震天响,实际上,对何吉祥来说跟挠痒没区别。 沈初却是真受苦了,给他行刑的是刘阚,尽管一再收力,可每一板子都是实实在在砸在肉上面的。 而他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内力抵御。 二十板子下来,他的屁股没烂,却肿了老高。 两人把一众官兵感动的稀里哗啦之后,命人把十七名逃兵压上台来,同样重杖二十,最后驱出军中,永不叙用。 这么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何吉祥开始了轮休制度,在不影响吴州、南州、岳州、洪州等地防卫的情况下,允许部分士兵按照秩序轮番回乡修整。 林逸对一切浑然不觉。 总觉得每天都在过着重复的日子。 上辈子求的安稳、铁饭碗,现在想得就得到了,平稳的没有一点起伏。 这日子真这么下去,其实也挺不错的。 唯一让自己不满的就是罗汉这家伙,见天就往自己跟前凑。 隔着老远就能闻见口臭,真不愿意见。 他不得不下令,禁止罗汉随意出入和王府。 罗汉苦着脸盘坐在和王府的大门口,看着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的江仇,叹气道,“兄弟,你新来的吧? 连我都不认识?” “和王爷说你不能进,” 江仇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刀疤拧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如果你想进,可以试试我的拳头。” “老子要不是寻思打不过你,还能在这坐着?” 罗汉想不清楚,他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当年,进和王府和进自己家都没区别呢。 暗自神伤之时,他看见了一个圆溜溜的人影从小门出来了,他腾的站起身,低声喊道,“苏印。” 就是这个胖子抢了自己和王府掌勺位置的。 原本他是恨他的。 但是自从自己做了镖局大当家后,他一点都不恨了。 甚至有点可怜苏印,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厨子罢了。 现在看到苏印背着手,昂着头的样子,他居然又开始恨了。 没有自己,这死胖子能有今天? 居然敢斜眼看自己! 没王法了! 章节目录 306、混人与呆子 “哟,这不是罗.....” 苏印背着手,眯缝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看向罗汉,“怎么门口蹲着呢,进去坐坐啊。” “哼,” 罗汉没好气地道,“和王府风水宝地,老子在这里坐着看风景不行?” 想当初,这狗东西舔着脸喊自己罗爷的时候,自己都不高兴搭理他的! 如今,居然敢如此对待自己,真是气死他了。 此刻彻底熄了让苏印带自己进府的心思。 何况,他心里也明白,进去了也是白搭,毕竟和王爷也不待见自己了。 “行,当然行,” 苏印笑呵呵的道,“就是难为你了,居然还有这个雅兴,我刚才可是听人说了,和王爷已经下令了,厌烦你了,不准你进府。” “这是老子自己的事情,关你屁事!” 罗汉被人突然揭了脸面,很是不高兴道,“老子看你是欠揍了。” “揍啊,揍啊!” 苏印挪着圆溜溜的身子上前一步,把脸贴过去,“你他娘的,要是不敢揍,你就是孙子。” 眼前金陵城实行的也是三和的律法,严格的不得了,只要罗汉敢动手,他就能多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门口左右除了侍卫,还有江仇,有他们在,自己也不会被揍的太惨。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你真当老子不敢揍啊!” 罗汉已经愤恨的举起来了拳头,离苏印那张油腻腻的大脸不过半寸,一咬牙真的想直接砸过去,但是,不经意间,他又瞧向了旁边在抱着胳膊在看戏的江仇。 他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和王府大门口。 在这里生事,等于砸和王府的招牌。 不管是总管,还是新任的侍卫统领何鸿,都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娘的! 为了苏印这种货色,把自己搭进去,好像不划算啊! 暗自叹了口气后,退后一步,指着苏印的鼻子大骂道,“以后别犯到老子手里,不然将来一定让你好看。” 苏印冷哼道,“你他娘的自求多福吧,哪里还有闲心管老子。” “少嘴硬,有你哭的时候。” 罗汉说完就走。 既然已经没了脸面,又不能打人,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金陵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息,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给罗汉的感觉就是,到处都是人,他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 至于回布政司衙门,他压根就没有想过。 他现在是个打更人,只有晚上才有活计。 大白天的,他不想回衙门里手气。 他不傻,自从与多麻子亮刀子之后,布政司衙门的人都在排挤他。 大家不但不愿意和他说话,甚至还故意与他作对,给他难堪。 他曾经好歹是阔过的,自然不愿意与这些他眼里的贱民一般见识! 他准备加快联系他手底下的老兄弟,只要他的人来了,他就不信,衙门的人还敢欺负他! 他手底下人学会元功自然比三和官兵时间长,而且还都是得总管亲自传授的! 官兵中的五品六品算什么? 他正眼瞧不上。 他手底下光是七品以上的就有五十人! 八品十人! 到时候吓也吓死这帮子王八蛋! 如果不是迫于囊中羞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解散东风镖局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和王爷这么不给他好脸呢。 和王爷对他的东风镖局可是寄予厚望的,不给王爷打招呼,因为自己胆小,就直接解散了东风镖局...... 王爷如此对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让王爷失望了。 是啊! 自己确实糊涂了些,虽然当时形势紧急,好歹也得给王爷去封信,让王爷做主吧? 怎么可以这么莽撞呢? 越想越觉得在理! 不禁悲从中来。 他发现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各个形色仓惶,正不解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摇头叹气,不自觉的走进了一间饭堂。 里面有不少躲雨的人,他张望一圈后,发现了坐在拐角的余小时。 他与余小时打交道的经验仅限于当初从松阳到白云城这一段路上,那时候,余小时还是个憨小子。 这些日子出入和王府,看到余小时后,他同样没敢认。 此刻再看见他,便径直走了过去,坐下后,刚要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手便被一股巨力给攥紧了,痛的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那股巨力又忽然不见了。 “原来是你。” 余小时松开了握在罗汉手背上的大手。 “你捏疼老子了,” 罗汉不疼的揉着手,不停的抱怨道,“能不能看清人再出手。” 他身为六品,在安康城,其实挺好的。 怎么到了金陵城,就连狗都不如了呢? 是个人都能掐自己一下?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王爷说了,我脑子不好使,遇到坏人,一定要先出手,不然就不知道怎么死的,” 余小时很实诚的回答道,“我死了,余家就绝后了。” “说的对,” 罗汉知道他是个傻子,没法子与他多计较,只是好奇的道,“我陪你喝一点?” 余小时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道,“你要喝酒自己喝,我不要你陪。 这一壶酒要三个铜板呢,我没钱。” “......” 罗汉错愕之后,咬牙切齿的道,“老子请你,小二,直接来一摊子。” 啪嗒一声,直接在桌子上拍下了一锭银子。 他差人,差声势,还能差银子不成! 小二老远就看到了银子,赶忙应了一声后,直接把一坛子酒放在了桌子上,亲自斟酒。 “你请我?” 余小时对着一坛子酒,两眼放光。 “哼。” 罗汉端着斟满的杯子自顾自的喝。 “我请你吃肉。” 余小时把面前的一盘牛肉、一盘子豆子推到了罗汉的面前。 “这还差不多。” 罗汉直接把面前的酒坛子推到了余小时的面前。 余小时抱起坛子往自己碗里倒,直到满的不能再满,差点溢出的时候才停手。 之后,直接拿起碗往嗓子眼咕噜咕噜的灌,而且还滴酒未洒,把罗汉看的目瞪口呆,这真是酒鬼啊。 “真爽快。” 余小时高兴地嘴巴都快扯到了耳朵。 ps:刚刚到家,错别字回头改。 章节目录 307、感情 “你这一个人喝酒图什么啊? 没劲,我陪你喝吧。” 罗汉没法像余小时单手拿坛子斟酒,只能双手抱着,小心翼翼的倒着,只求不散到桌子上,不然就忒丢人了。 他一个六品,连坛子都抱不住? “我爸爸说,祖先娶的是谁,二世祖娶的是谁,代代记录,不能到我这就就没了,” 余小时叹气道,“族谱,我要族谱。” 尽管余小时说的不明不白,罗汉还是听明白了,笑着道,“你他娘的直接说想娶媳妇就得了呗,什么族谱不族谱的。” “嗯,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余小时再次咕噜噜的喝完一碗酒,很熟练的样子,喝完之后还狠狠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心里也是一个痛快。 罗汉虽然只是刚开始喝,但是那烧火一样的感觉从喉间落到肚子里后,再端起碗来,只敢轻抿一口,他用手拿了块牛肉塞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王爷都这么说了,你还怕个甚?” 余小时苦着脸道,“我不知道。” 罗汉没好气地道,“别罗里吧嗦的,直接说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不行的话,老子带人去替你敲锣打鼓,好男儿,不要装怂。” “我不知道。”余小时说完,直接抱起酒坛子牛嚼牡丹似的往嘴里倒。 两边坐着的客人,直接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这么喝酒? 最关键的是,一滴酒都没浪费。 “慢着点。” 罗汉有点着急了。 他知道这是和王爷身边的亲近人,要是喝死在自己面前,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不知道。” 余小时腾地站起身,回望了一下空坛子,大踏步出了饭堂。 罗汉却是回望了一下桌子上的银子,不等小二找钱,匆忙跟上了余小时。 他一个六品未满巅峰,想跟上一个施展了凌波微步的八品巅峰,是何等艰难,没多大会就看不到了余小时的身影。 磅礴大雨中,他站在空无一人十字路口。 突然间,他看到了赤脚、戴着斗笠的和尚。 和尚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身上沾满破碎的草叶和水珠。 “和尚,” 罗汉小跑过去,大声道,“看见余小时没有?娘的,跟发疯了似得。” 和尚笑着道,“各人自有各自的缘法,施主何必心急。” “娘的,就没有一个说人话的。” 罗汉望着和尚逐渐远去的身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骂。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日。 雨过天晴之后,林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再继续下,老子都长霉了。” 小喜子道,“王爷,要不今日去钓鱼?” “调查的怎么样了?” 林逸没搭理小喜子,却看向了旁边的潘多。 潘多抬起头道,“回王爷,余小时救下的那姑娘乃是总兵庞庚的庶女庞志柔。” “庞庚的女儿?” 林逸很是诧异,“庞庚虽然是老大的人,可他识时务,本王并未曾为难他,家财万贯,怎么还沦落到让闺女下河洗衣服,以至于掉入水中,差点小命不保。” 潘多道,“王爷有所不知,庞志柔的生母乃是庞庚的侧室,生的花容月貌,只是年老色衰之后,渐为庞庚所不喜,庞庚发妻借此把一腔怒气全落到了这庞志柔的身上。 这姑娘寒冬腊月,依然要做仆人做的事情。” “余小时这呆子真是好福气啊,风吹桃花落,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林逸居然有点羡慕,“让沈初带余小时去庞家提亲吧,跟庞家说,婚姻自由,任何人无权干涉。” “小人明白了。” 潘多一下子就明白了林逸话里的意思。 沈初带余小时去提亲,庞家敢拒绝吗? 何况,这还是和王爷的吩咐! 自由? 不存在的。 庞家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逸见潘多还不走,便接着道,“还有事?” 潘多道,“王爷,麻贵将军已经收复吴州全境,不日将领军回金陵城。” 林逸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关键安康城有什么消息没有,特别是代王、雍王那边。” 潘多摇头道,“不曾。” 林逸摆摆手,潘多直接退下了。 宽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林逸与小喜子。 林逸接过小喜子手里的茶盏后,笑着道,“你师父呢,连他影子都见不着了。” 听闻王爷问到自己的师父,小喜子懦懦不敢言,半晌之后,见王爷面色不虞,才道,“师父去了川州。” “为什么要去川州?” 林逸不解的道。 小喜子道,“推古寺四大法王去了寂照庵,齐鹏手底下的人武功低微,都得不到什么消息,师父说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 “胡闹,他真当自己天下第一了,” 如果小喜子不提推古寺,林逸几乎就这么忘了,“遇到高手,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小喜子默然不语。 余小时成亲了。 金陵城的人震惊,只是因为他娶的是总兵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依然不是普通人能高攀的。 在金陵城的三和人同样震惊,余小时这样的呆子,居然能娶到媳妇,而且还是名门闺秀。 “还是和王爷说的对,这个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王小栓是随着三和民夫进入金陵城,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合不拢。 凭什么他就该光棍! 他现在好歹也是三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如果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将来就能做三和的供应商呢。 “别废话了,” 旁边的刘阚不耐烦的道,“赶紧把军资卸了,我好去巡城。” “哼,别跟我横,”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有你哭的时候!” 刘阚冷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王小栓奚笑道,“老子是从南州过来的,将桢跟韦一山......” “闭嘴!” 刘阚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军中不得妄言!” “不识好人心,” 王小栓与他自小是一块长大,一点都不怵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甩马鞭,驱赶着马车往军营去。 章节目录 308、祸水东引 他的心,跟木头茬子插在拇指里一个感觉。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论家庭,自己父亲是三和有名的大布商,家财万贯,将来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论才干和能力,自己是军中连长,前途不可限量。 说自己是和王爷身边的亲近人也不为过。 而韦一山,孤儿寡母,小门小户,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如果与他相比? 他真的很不服气。 回到官兵营地,他把脑子的想法全部甩开了,喝了一壶茶后,开始召集人出营,今日和王爷安排了戏班子进府,他需要在府外值守。 戏班子是金陵城本地的,早早地就过来了,尽管已经熟悉了三和人的行事风格,此刻看到大队官兵过来,依然瑟瑟发抖。 刘阚朝着班主拱拱手后道,“无需紧张,如无违禁,各位就可以直接进府了。” “是。” 班主是个一脸山羊胡的小老头,不停的拱手作揖。 官兵上前,在五辆马车上不停的细致搜索着,刘阚确认没有违禁的东西,才大手一挥道,“进去吧。” 在一个侍卫的引领下,班主带着二十多号的人戏班子浩浩荡荡的进了和王府。 之后,又在明月的教导下不厌其烦的开始学习各种规矩,不能乱走,不能乱摸。 不一会儿就在和王府的戏台子上唱了起来。 坐在下面的袁贵妃看的滋滋有味,不时的往台上撒上一把金瓜子。 林逸却看的哈欠连天,毕竟水平有限,一句词听不懂。 犹豫半晌之后,他还是借着老娘看的投入的机会,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后,直接闪身走人。 站在荷花池边上,把旁边桌子上的豆沙糕在手里搓碎了,成片成片的撒在水面上,里面的金鱼为了抢食,一头挤着一头,水花四溅。 小喜子引着潘多过来,林逸淡淡地道,“有事?” 潘多道,“瓦旦人二十万大军南下,三日前攻下了喀喇沁。” 林逸诧异的道,“雍王呢?” 潘多道,“雍王不战而遁,领十二万兵马进了晋州。” 林逸冷哼道,“好一招祸水东引,他是真够狠的,哪怕是丢了自己的老巢也是在所不惜。 朝中有什么消息没有?” 潘多道,“圣上令袁青将军领兵十万北上御敌,另外朝中有大臣提议各路藩王进都城勤王。” 林逸笑着道,“如果我老子不想做亡国之君,恐怕肯定是同意的。 继续盯着吧,伺机而动。” 他要考虑的是,如果他老子的旨意下来,他到底要不要北上。 “是,” 潘多又接着道,“掌柜的来金陵城了,欲觐见王爷。” “齐鹏?” 林逸没好气地道,“就他屁事多,来就来呗,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说完,不再搭理他。 潘多讪笑着退了下去。 心里暗自叹气,他办事没拿过三和一毛钱的月钱! 天天还得挨和王府的责骂。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走出和王府后,径直去了天泰酒楼,这里和三和的金福酒楼一样,同样是影子的产业。 “头,你来了。” 小二殷勤的小跑过来,拿着手里的毛巾替他掸灰尘。 潘多问,“掌柜的醒了没有?” 小二道,“醒了,在后院子喝茶呢。” 潘多点头道,“醒了,我这就过去,给我泡壶茶来。” 这么一会,他突然感觉到替和王爷做事的好处了,部分影子的产业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前台,自己有机会享受影子二当家应有的待遇。 不至于像以往跟阴沟里的老鼠似得到处东多西藏。 凡是和王爷的治下,都是他们影子的主场! 如果实在力有不逮,他们还可以请求官兵和捕快协助。 不管是暗卫、廷卫还是鹧鸪哨,来多少人都是白搭。 在阳光下行走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娶个婆娘,生个娃娃,毕竟现在自己有能力给她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穿过酒楼的大厅,直接上了二楼,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一扇小门,赫然出现一个楼梯,他走下楼梯,眼前豁然开朗,院子里是各种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掌柜的,” 潘多站在齐鹏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一边走一边道,“我刚刚从王府出来,王爷说你随时可以去。” 齐鹏笑着道,“安康城里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潘多道,“有两个脚夫在安康城失去了消息。” 齐鹏道,“多派人,我答应过王爷的,只要他想知道的消息,一定让他知道。” 潘多道,“是,我再安排一些剃头和牙婆过去,掌柜的,别的还有交代吗?” “盯紧胡板泉,” 齐鹏冷哼道,“这胡家最近有点不老实,真是老糊涂了。” “掌柜的放心,这老东西一直就在盯着,” 潘多笑着道,“等抓住了他确凿的把柄,善琦大人肯定饶不了他。” 金陵城的倒春寒刚结束,便直接开始没完没了的下雨。 一个月中,能有十天是天晴就是挺不错的。 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布政司衙门在城内大规模拆迁。 金陵城是一座千年古城,自古繁华之地,富商遍地,有富人自然也有穷人。 穷人生计艰难,为了有个落脚处,在城内肆意盖房、搭建窝棚,因为没有下水道,平时污水横流,一到下雨便直接堵住了,偶尔一场暴雨,能淹到齐腰处。 刚刚收了赋税的刑恪守下了狠心,跟白云城一样,凡是不符合防疫要求的路段,全部拆除。 没有强拆的规矩,按照规矩,都是给房给补贴的。 房子拆迁完后,便有了大片大片的空地,在吴州富商不解的目光中,布政司衙门居然搞什么招标。 他们不懂,压根就不会参与。 最后中标的皆是三和人。 拿下地块最多的是田四喜,他在金陵城大肆的建设商铺、住宅,都是有地契的,不怕卖不出去。 就这样,布政司补上了亏空,金陵城第一批拆迁户因此发财。 一夜暴富是什么感觉? 反正,他们是深深体会到了。 章节目录 309、拆迁户 上一个月自己还在贫民窟里苦苦挣扎,饥一顿饱一顿,为了看不到的明天苦苦挣扎,下一个月自己就坐在饭堂里,不看菜单了,什么贵来什么。 用眼前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不差钱。 “我老娘要分一间厢房给我拿守寡的姐姐,我媳妇不同意,说要是敢应,就直接跟我和离。 你说我这找个媳妇容易嘛,她要是走了,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一个瘦小的男人愁眉苦脸的道。 “兄弟,恭喜啊! 你这是双喜临门啊! 有钱不说,还是孤家寡人,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说话的是同样黑黑瘦瘦的男人,他不停的道喜。 “和离..... 确实不怕啊! 老子有钱还能怕娶不到老婆嘛! 实在不行,多娶几个侧室,也不是不行。” 瘦小的男人高兴的鼓掌道。 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发财,他是一定的。 死老婆,他肯定不忍心。 但是,老婆要是和离! 这是最好不过了。 良心上不会有愧疚了,而且,还能换老婆。 回头自己找个年轻的续弦,小日子肯定美滋滋的。 拆迁改变命运,一夜之间从一无所有变成小康之家,无人不欢喜。 这种场景在金陵城的许多地方都有发生。 林逸穿着短衫,做苦力打扮,混迹在人群中,才发现自己才是最悲催的那个。 人家都在考虑换老婆了。 自己却连女朋友都没有。 自己压根就不是差钱的人啊! 怎么可以混的这么惨? “娘的,钓鱼去吧,今日要是再空军,老子就罚你们三个月的月钱。” 坐在饭堂里的林逸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道。 “是。” 小喜子叫苦不迭。 你空军,跟咱们的月钱有什么关系? “记得多带点蚯蚓。” 林逸不忘嘱咐道。 “是。” 王爷微服私访,小喜子不敢按照王爷的要求喊大哥,也不敢躬身弯腰,简直是无所适从。 出了饭堂,牵着驴子,不时的回望一下在后面背着手走路的林逸。 经过南门,行了二里地,小喜子终于对他们家和王爷另眼相看了,这么长的路,居然没有抱怨,真是稀罕啊! 他们家王爷可是走几百米就喊累的主。 在风水河的一条支流上,林逸在一颗大树底下抛出了鱼竿,然后抱着茶壶不时的啜上两口。 小喜子在旁边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不然稍微有点动作,王爷空军,都会责怪是因为他惊吓了鱼儿。 到时候有理没地说。 而且,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鱼漂动都没有动一下。 要是无功而返,王爷是肯定要炸的。 此刻,他恨不得直接潜伏到水里,抓一条鱼,直接挂到王爷的鱼钩上,省的自己跟着受气。 不光是袁贵妃难伺候,和王爷也挺难伺候的。 真不愧是母子。 突然,他感受到了大地震动的声音。 他刚刚步入八品,耳力比以前更灵敏了一些,分明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挺直腰板,抬起头看了一眼两边树上躲藏的侍卫后,悄然离河边远了一点,刚出林子,便看到一匹马朝着这边直奔过来,上面是一个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身后是两个一边急追一边呼喊的丫鬟。 “小姐....” “小姐.....” 两个丫鬟气喘吁吁的喊道。 那匹马眼看就要到跟前了,小喜子想着真的惊着了河中的鱼儿,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忽地冲到了前头,身影一闪而过,直接站在了那马下,那匹马被一只手卡住脖子,陡然刹住,扬蹄嘶鸣,马背上的女子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跌倒,却是突然腾空而起,飘然落地。 小喜子放开卡在马脖子上的手,接着一掌拍在马肚上,马匹掉转头跑的不见了踪影。 “你是何人!” 女子看着自己的马逐渐远去,气急败坏,对着一身短衫打扮的小喜子怒目而视。 “姑娘,在下也是为你好,” 小喜子冷哼道,“要是从马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小姐,小姐,” 一个丫鬟终于追了上来,指着小喜子道,“你这个登徒子,胆大妄为,我这就去报官,有你好果子吃。。” “姑娘,荒郊野外,还是早去的好,在下不想多生事。” 小喜子说话的同时,不忘回头朝着林子里张望一眼,王爷要是出来,自己就难办了。 “你的功夫比我高,你就可以如此威胁我? 你别忘了,这里是和王爷的治下,” 女子冷哼道,“谁敢在这里肆意妄为?” “姑娘很信任和王爷啊。” 一个声音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小喜子直接退到了一边,看着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王爷,一言不发。 “你又是何人?” 女子对着林逸双目圆瞪。 林逸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失神。 就一个感觉! 仙女下凡! 他看到聂隐娘、谢小青、谢九云、文昭仪、老十二的老娘——唐贵妃,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个女子,漂亮? 谈不上! 五官就那样! 但是那种说不好的气质,居然让他有点着迷。 “我是谁?” 这是林逸重生后,第一次发问。 “乡野匹夫,”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小丫鬟大声道,“你居然敢冲撞我们家小姐,等捕快来了,你跑不了的。”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林逸指着小喜子道,“我这兄弟不懂礼节,多有冲撞,你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姑娘怎么才能消气,在下一定无所不依。” 对着这样的女子,他实在生不出一点脾气。 上辈子做舔狗的经验,此刻已然发挥的淋漓尽致。 “是,姑娘有什么火气,尽管朝着在下发就是了。” 见和王爷这个态度,小喜子自然跟着做。 “哼,” 女子朝着边上的两个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只对着林逸道,“你的兄弟为什么要拦我的马,我的马跑了,你要赔钱。” 林逸笑着道,“这都是我兄弟的错,在下一定给姑娘赔上一匹上好的马。” “你赔的起吗?”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粗布衫的林逸,“我那可是塞北宝马,价值千金!” 章节目录 310、登徒子 林逸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道,“恰好别人都说我是千金之躯,如果姑娘不弃,可以把我领走,我比马吃的少,做的比马多,克勤克俭,任劳任怨,姑娘肯定赔不了的。” 他堂堂的亲王,难道还比不了一匹马嘛! 而且,现在自己正在减肥,吃的确实少。 总之,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话。 “登徒子! 不准胡说八道,” 女子涨红着脸,说着就把腰间的剑抽了出来,“不然真对你不客气了!” “姑娘,我是老实人,” 林逸笑着道,“就喜欢说实在话,不知姑娘婚配否? 如果姑娘尚未婚配,姑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一直在总结自己单身的原因,就是因为脸皮不够厚,缺少死缠烂打的那股劲。 要是脸皮厚一点,妃子肯定有一个加强连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一改以往脸皮薄的毛病,主动出击,千万不能指望女孩子来追他。 他脸上二十来岁的皱纹,恐怕只有女人才能抚平了。 “无赖!” 女子毫不客气的把手中的剑朝着林逸刺过去,眼看着离着林逸的肩膀越来越近,林逸丝毫没有躲闪。 小喜子悄然上前一步,双指并拢,直接夹住了女子的剑尖,整把剑嗡嗡作响,颤抖不已。 女子震惊,她只知道这个操着公鸭嗓子的年轻人武功很高,却是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之高! 居然可以直接夹住她的剑。 无论她是拉或者顶,对方不仅脚下没有挪动半寸,那夹着剑的手指也如铜铸一般不能撼动分毫。 “姑娘何必如此暴躁,” 林逸大着胆子朝着女子越来越近,“我可没有一点恶意的,望姑娘悉知。” 小喜子双指旋转,女子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终究受不住,直接松开了剑柄。 身子正摇摇欲晃之时,两名丫鬟赶忙扶住他,关切的道,“小姐。” “你....” 等她回过神,自己的剑已经落到了小喜子的手里,她完全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姑娘,没伤着吧?” 林逸见女子面色苍白,生怕小喜子下手没轻没重,对女子十分的关切。 “我要报官!” 女子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着林逸,怒目圆睁。 相比那个公鸭嗓子,她对眼前嬉皮笑脸的登徒子更生气。 “何必呢,我真是好心。” 去见官,他肯定是有担心的。 毕竟衙门是他开的,让手底下人看到他这样子,影响不好。 身为八州之王,他还是应该要一点脸面的。 女子气呼呼的道,“你当金陵城的律法是摆设嘛! 小环,你这就去报官! 看看这个登徒子还敢不敢猖狂!” “是,小姐。” 长着雀斑的小丫头看了一眼林逸和小喜子后,提着裙摆,忙不迭的跑了。 “真的没有必要啊,姑娘,你看我这长相,像是坏人吗?” 林逸以手扶额,很是惆怅。 为什么他就得不到帅哥应有的待遇? 他不是霸道总裁,起码也胜过霸道总裁吧! 毕竟他除了有钱,还有权! “等着跟官差说吧,犯不上跟本姑娘说这么多。” 女子恨声道。 “看来你很信得过他们啊。” 这是林逸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 他建立了一个值得人信任的社会秩序。 人人信任官差,信任律法。 实在是好事。 “但凡在金陵城犯事的,都难逃法网!” 女子冷哼道,“你也是一样。” “是,是,你说的都对,” 林逸叹气道,“姑娘,那你慢慢等官差吧,我就先行一步了。” 让自己手底下人抓现形,还活不活了? “你不准走!” 女子带着小丫鬟急忙追了上去,但是又没有勇气拦路,毕竟那个公鸭嗓子的武功太高了。 她生怕自己真的激怒了对方。 她很信任官差,能够为她主持公道,但是到时候成了一具尸体了,迟来的公道还有什么意义? 她又不是真傻的。 “姑娘,你要一直跟着吗?” 林逸骑在驴子上,不时的回过头看着追过来的女子。 “你这样的臭流氓,一定要绳之以法!” 女子愤愤不平的道。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的,” 林逸调侃道,“姑娘还是要与我保持距离,省的别人误会,一个女子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实在不像话。” “老娘不会放过你的!” 女子听完这话后,更加的生气了。 不但没有退后,反而离林逸的驴子更加近了。 林逸笑笑,双腿拍了一下驴肚子,驴子抛了下蹄子,急速奔走。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金陵城的南城门。 城门口来往客商、行人络绎不绝,牲口不停的打着响鼻,安照金陵城最新颁布的卫生律法、疫病令,每个牲口的屁股后面都有粪兜子。 如果牲口在大街上撒尿拉屎,就要罚五十个铜板。 道路上尘土飞扬,驱赶牲口的吆喝声不断。 林逸跟在后面即使掩着口鼻,也是不停的吃土。 等有钱了,一定要优先修路。 可惜的是,卞京修到现在,连南州都没修通,更遑论永安、吴州。 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南部都是高山,别说修路,就是走道都困难。 他真不知道,他老子登基三十年来都是怎么混的! 像样的官道都没有几条! 每次大军开拨,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浪费在路上。 还没到目的地开始打仗,士卒就开始生病了,死伤不计其数。 到最后,你有十万大军,我有二十万大军,论吹牛,谁怕谁啊! 来啊,互相伤害啊! 突然,道路两边的行人纷纷避开,中间驶出一队官兵。 小喜子一眼就看到了策马在前的陶应义。 门口到处都是人,陶应义也不敢跑的太快,此刻同样看到了小喜子,接着是和王爷。 看到两人的打扮,他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家这位王爷,又在玩微服私访的把戏了。 他是肯定不能下马跪拜的,不然后果很严重。 谁知道他们家王爷背地里有什么把戏没有! 不自觉的已经放慢了速度,正犹豫怎么面对王爷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窜上前来,拦住了去路。 章节目录 311、第一人 “我要告状!” 女子高声喊完后,两边的路人侧目,有热闹不看,这一天就算白过了。 拦路告状这种事情,他们是最喜欢看的。 毕竟,金陵城这一年都是乱糟糟的,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喜庆的事情了。 “你是何人,要告状何人?” 陶应义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要在和王爷面前好生表现一番,不能有丝毫怯懦。 “他!” 女子毫不犹豫的指向了林逸。 不光是陶应义,他身后的官兵也皆是目瞪口呆。 这是和王爷! 你这个女子莫要乱说话好不好! 会害死人的! 陶应义先是看向面无表情的和王爷,然后看向义愤填膺的女子,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位大人,我可是冤枉的,” 林逸骑着驴子,缓缓上前,对着陶应义道,“你可得给我做主。” 陶应义直接愣了。 王爷这是入戏了? 既然王爷要演戏,他就只能配合了。 硬着头皮道,“你说你是冤枉的,咱们就到衙门里说吧。” 毕竟刑恪守和刚刚归顺的彭龟寿都在衙门里,麻烦还是丢给他们吧。 这种烂事,不掺合为妙,省的殃及自己。 林逸笑着道,“如此再好不过了,大人,你带路吧。” 他也不愿意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好不容易做次纨绔子弟,却毁在了自己亲手建立的律法之下! 如果三和没有这么严苛的律法,女子打不过,骂不过,恐怕只能忍气吞声了! 哪里还敢告官! 自己真是衰到家了! 女子冷哼道,“你这个臭流氓,就等着去劳改吧。” 三和人入城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宣传的很到位,官差瞧着锣鼓,满城的喊:杀人、偷人、骗人、抢人都是犯法的,重则死刑,轻则劳改。 每天从早喊到晚,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陶应义一言不发,直接掉转马头回城。 林逸在女子不满的眼神中,骑着驴子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女子很不高兴,官差居然不派人押着这个登徒子! 万一跑了怎么办? 眼前她只能跟在这个登徒子的身后,以防他跑路。 不知不觉中,一众人就到了布政司衙门的门口。 门口早已围了一个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看着这么多人,女子终于胆怯了。 自己被轻薄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却不想,她自己刚走进去,看到那个登徒子居然直接坐在大堂的门槛上,对着衙门没有一点敬意。 后衙内刑恪守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小喜子,叹气道,“请公公见教。” 小喜子笑着道,“咱们王爷能看得上她,是她的造化,倒是不知道好歹了。” “这......” 刑恪守恨不得破口大骂。 老子是问你前因后果! 你说这种屁话! 有意思吗? 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得替王爷找个托词吧? 衙门里谁不认识王爷? 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一个调戏民女的名声,好看吗? 王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爷在河边钓鱼,这姑娘骑马冲撞过来,咱家拦了下来,” 小喜子慢慢悠悠的道,“为她所不喜。 咱们王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片天真烂漫,说话横行无忌,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王爷,仅此而已。” 刑恪守将信将疑。 毕竟,那女子可是直接说王爷轻薄与她。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么多年,他们家王爷一直都是一个人,要是稍微纨绔一点,不至于连个侧室都没有。 说他们家王爷调戏女子,他第一个不信。 思索一番后,便从后衙直接去了大堂。 直接坐下,没敢拍惊叹木,两边站着的衙役也没有喊口号。 这令门外看热闹的人诧异不已。 今天的衙门有点不正常啊! “堂下何人!” 刑恪守直接望向女子。 对于旁边蹲坐着的和王爷,他没敢直视。 “在下张三,三和人士,今日与这位姑娘是第一次相遇,” 林逸终于站起身,总觉得自己定的规矩,自己不好带头违反,便拱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姑娘误会我了,居然说我是什么登徒子,真真的不讲道理啊。” “胡说八道!” 女子气的跳脚道。 “大堂之上,不可放肆!” 啪嗒一声,刑恪守拍下了惊堂木。 岂可对王爷如此无礼! “威....” “武......” 两边站着的衙役把手里的棍子在地上有节奏的敲着。 大堂外围观的众人终于舒服了。 他们等这一刻等了好长时间,毕竟习惯了,要是少了这一步,他们总觉得哪里不正常。 “是。” 女子终于低下了头。 然后开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刑恪守听完后,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当街纵马,你可知罪!” “啊......” 女子愣了愣道,“大人,荒郊野外,如何不能纵马!” “是啊......” “大东河那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呢.....” “那边路都不通.....” 外面的人跟着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肃静!” 刑恪守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 等外面的人鸦雀无声后,刑恪守看了一眼林逸后,不得不大着胆子道,“这姑娘诉你调戏与她,你可认罪?” “当然不认,” 林逸也是无奈,外面的刁民太多,真的让人头疼啊,为了不激起民愤,他不得不自辩道,“我对这位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脚,反而是这位姑娘拿剑刺我。” “你意图行凶杀人?” 刑恪守听到林逸的话后吓了一跳,看向女子再无一丝客气。 “大人,我也是图自保而已!” 女子毫无惧色的道,“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赔我的马,我那匹马,可是塞北宝马,价值千金!” “行吧,我赔你马。” 林逸见刑恪守这么为难,感觉没意思了。 泡妞泡到打官司的亲王,他估计是千古第一个人,回头传到他老娘和妹妹的耳朵里,自己都没脸。 “你赔的起吗?” 女子接着反问道。 “赔不起,我给你家打工还债。” 林逸笑着道。 刑恪守终于明白了林逸的心思。 生怕自己不顾脸面,忍不住出声附和:此言甚善。 但是,真的不能这么做,否则三和的律法就成了一纸空文。 章节目录 312、千不该万不该 他现在真的非常头疼! 要怪就怪和王爷,人家马匹受惊跑掉了,追回来就是,你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别说那么大个一匹马,就是一只蚂蚁,你老金口一开,金陵城掘地三尺,也能给找到。 完全就没有一丁点的难度。 再说,你老张口就说主动要给人赔偿,那就赔钱呗。 虽然铁公鸡能拔毛,也挺不容易的。 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说什么去做工抵债。 你堂堂亲王,去给人做工,不成体统不说,也浪费钱财啊。 毕竟陌生环境中,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那银子就得花的海了去了。 不是事啊! 小喜子更是听得面色苍白。 要是等总管回来了,发现王爷在人家做工住“狗窝”,一声令下,还不得把他们这些人扒皮拆骨? 这完全不是他们能承认的痛。 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得想办法让他们王爷赶紧熄了这个念头。 但是,想了一圈,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眼巴巴的望向坐在案首的刑恪守。 刑恪守压根装作没看见。 老子不比你急? 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头疼了。 “谁要你做工! 我家不缺杂役,” 女子恨声道,“就要你赔我的马,邢大人,请您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 “姑娘,你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了,我可是诚心实意的,” 林逸摊摊手道,“你看我这浑身上下,像能拿得出一个铜板的人吗?” 他出门,从来就不装钱。 如果有一天口袋装钱了,那也可能因为他被人打垮了,世界末日,他揣着钱赶紧逃难。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穷小子......” “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细皮嫩肉的,破落户一个,还不如卖去做相公呢.....” 不等女孩子说话,衙门外面的人便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从始至终,就没人讨论这里面的对错,到底要不要赔偿。 反正这是坐堂官员的事情,他们只负责讨论闲话。 “做兔相公?” 坐在大堂之上的刑恪守听得清清楚楚,大不敬啊! 这种刁民怎么就敢说这种话。 犹豫要不要把人给抓起来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望向了台下洋洋得意的林逸,这个表情不对啊..... 看样子,人家骂你兔相公,你老好像挺高兴啊,怎么就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呢? 他只见王爷笑着朝着门外的人拱手致意道,“谢谢众位兄弟的抬爱,虽然我天生丽质,玉树临风,略有姿色,有做相公的本钱,但是在下洁身自好,断然不能做的。” 做相公是侮辱人的,可从某一方面来说是对他长相的肯定! 这就够了! 人民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不假以颜色,只能说明她眼瞎。 这么想着,一下子就再次恢复了信心,自己真的很帅的。 但是,衙门外却是爆发出了哈哈大笑声,甚至连两边的衙役也跟着忍不住掩嘴笑。 “原来是不学无术的混人一个!” 女子也忍不住噗呲笑了。 天生丽质? 略有姿色? 这些词是这么用的嘛! “肃静!” 刑恪守啪嗒一声,再次拍下了惊堂木,别人笑的出来,他却笑不出来。 脸直接就黑了! 他只知道他们王爷不要脸,却没想过会这么不要脸! 做男娼,居然还能感到脸上有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要不是碍于顾忌尊卑有序、堂高廉远,他真想开口骂了。 “大人,此人无赖的贼脸昭然若揭,” 女子拱手道,“还望大人明鉴!给小女子一个公道。” 林逸见刑恪守居然望向自己,很是无奈! 这老头子想什么呢! 自己都说了,要去人家去做长工,混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直接就这么判了就是! 何必如此扭扭捏捏! 没有一丁点的眼力劲呢。 但是,眼前刑恪守紧绷着脸,他又怕给气坏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他还是冻得。 心立马软了下来,不愿意给对方添堵,忍不住道,“既然姑娘不愿意我以工代罚,那只能烦劳大人安排差役帮人把这匹马给找回来了。” 刑恪守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看向女子道,“你以为如何?” 女子冷哼道,“我亲眼看见我那匹马远去的,怎么可能找的回来。 要是能找回来,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你又如何。” 旁边的小喜子笑着道,“姑娘放心,你这匹马跑不远的。” 虽然他们家王爷三令五申,出门不能多带人,但是如今总管不在金陵城,他们这些人哪里敢大意,他能拍胸脯说方圆二里地,全是他们的人! 一匹马要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哪怕他师父不在,他也敢把新任的侍卫统领何鸿给撵下去! 甚至有责任的侍卫,一个都跑不了! 轻则挨板子,重则全部驱逐出府。 林逸笑嘻嘻的道,“姑娘,我掐指一算,这马啊,正在南方。” 女子没好气的道,“傻子也知道是在南方。” 她的马就是在南门口丢的。 林逸掐着指头,装模作样的道,“姑娘,跟我来吧,一定能找到你的马。 说不准啊,出了城门就能看的到呢。” 至于怎么找,能不能找得到! 这是小喜子的问题了。 他一定要在城门口看到这匹马。 听完这句话后小喜子的脸直接垮了下来,冲着做了乔装打扮挤在人群中的侍卫庞龙摆了摆手,何鸿奋力的挤出了人群。 林逸的声音那么大,庞龙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一句话就是,和王爷要在城门看到那匹马! 正欲快马加鞭在街面上奔驰,发现街面上到处都是人,水泄不通,干脆弃马,走到偏僻处,直接跃上了屋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径直往南门去的同时,不停的吹着响亮的口哨。 林逸在刑恪守感动的眼神中背着手走出了衙门,对一切恍然不知。 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不时往身后回望布政司衙门的女子。 林逸淡淡地道,“姑娘,你别看了,没别人了,就咱们俩,二人世界,多好啊。” 虽然街上这么多行人,但是他显然都是视而不见。 章节目录 313、乌骓 “臭流氓,你别想着跑,” 女子对于官差居然离这个登徒子那么远,还不给上手铐,她很是不高兴,气鼓鼓的道,“官差都是高手,你不会功夫,跑不远的,他们一下子就能抓得到你。 抓住了罪加一等。” 林逸笑着道,“姑娘放心,我是不会跑的,肯定给你把马找到。 在下能掐会算的,向来算的很准的。” 慢慢悠悠的不自觉的就穿过内城,走到了城门口。 太阳晒在身上很舒服,林逸站着伸了一个懒腰,对着附近官道两边的林子,左右张望。 女子得意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嘛,我的马呢? 本姑娘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能怎么办。” 林逸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子,闭着眼睛,随手往天空一抛,然后睁开眼睛,看着石头落地。 最后在女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朝着石头落地的方向去了。 “喂,臭流氓,你往哪里去啊!” 女子跟在林逸后面喊,要不是顾忌旁边的公鸭嗓子,她真的早就出手把这个登徒子揍一顿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姑娘看仔细了,在下从不打诳语。” 林逸沿着一条小径走了一会后,突然止步,指着一片小树林道。 “乌骓!我的乌骓!” 女子定睛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通神乌黑的马,在林子里低头吃草。 她毫不犹豫的奔了过去。 “小姐!” 两个小丫鬟紧跟着追了。 “哎,幸亏没给本王丢人。” 林逸给了小喜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小喜子高兴地道。 心里想着,回去了得给庞龙他们记一功。 女子牵着马回来,脸上的喜色消退,再次板着脸对着林逸道,“你到底是何人?” 她不是傻子,隐隐中,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林逸突然有点慌张,要是被猜破身份,就一点都不好玩了,他不喜欢别人那战战兢兢的样子,那样的女子失了本性,就不可爱了。 强自镇定下来后,笑着道,“我说了,我乃神算子。” “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盗马贼,一早就准备打我的乌骓的主意,只是迫于我报官,你的同党才归还回来!” 女子突然厉声道。 “姑娘,你切莫冤枉好人啊。” 林逸苦笑。 都这样了,自己居然还能忍的下来? 莫非自己潜意识中真有受虐倾向? 还是因为单身时间长了,原本忍受不了的,现在也能慢慢妥协,退而求其次? “好人?” 女子见林逸这样子,以为说中了,愈发得意道,“我看你就不像好人,两位官差大人,烦请把这个恶人带回衙门,好好审问一番,说不定能牵扯出什么惊天大案呢!” “你这女子莫要胡搅蛮缠了!” 跟随何来的官差不是别人,正是陶应义,毕竟事涉和王爷,别人过来,他不放心啊。 他冷哼一声后,接着道,“官差办案,自有法度,难不成还要靠你来指手画脚?” “大人说的是,” 女子知道这些三和官差的厉害,自然不敢再多生是非,只是不甘心的道,“希望大人能秉公执法,莫要让其逃出法网。” “自然。” 陶应说话的同时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林逸。 他们家王爷不是好人,还需要别人来告诉他? 如果真是好人,就不会玩这种微服私访的把戏来折腾他们! 三班衙役初建,真的很忙的! “希望大人说到做到。” 女子说完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小喜子看着再次气喘吁吁的跟跑在女子马后的两个小丫头,很是感慨,辛亏他们家王爷不会骑马。 要不然,他天天不得跟着累死? “你们不要跑的这么快,” 女子说完后,直接飘然下马了,跟着两个丫鬟一起走路,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跟着我啊。” “娘的,还真是挺漂亮的,老子今天算是栽倒在她裙下了。” 林逸的眼神一直在那个女子的背影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 “啥子意思?” 林逸好奇的道,“说明白咯。” 早就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何鸿小心翼翼的道,“王爷,你当那女子是是谁?”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信不信你这月的月钱就没了? 直接让你做国家人才储备干部!” “啊,” 何鸿没听懂什么是国家人才储备干部,但是罚月钱他是听懂了,不敢再打哑谜,急忙道,“此人和顺郡王胡镇之女平江县主。” 这个女子完全有可能成为和王府王妃,她的名讳,他自然是不能说的,打死也不能说。 “何妙仪?” 林逸脑子一下子就闪现出来了这个名字。 何鸿道,“王爷好记性,正是。” 林逸感叹道,“果然如齐鹏所说,文武双全,一片天真烂漫,他们不是去安康城了吗? 怎么滞留在金陵城了?” 何鸿道,“王爷,时间仓促,卑职并未细探,请王爷容点时间,卑职一定打探清楚,之后向王爷禀告。” “如此最好了,回去还得骂一骂齐鹏,情报工作不到位啊,我这未过门的媳妇在金陵城,我这做男人的,居然一无所知。” 林逸等庞龙把驴子牵过来后,直接上了驴子。 何鸿赶忙抓住要跟着一起走的小喜子,低声问,“公公,什么是国家人才储备干部?” 这位和王爷嘴里经常冒新词,如果小喜子都不知道,恐怕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小喜子笑着道,“什么意思,就是无业游民,不但统领做不了了,侍卫也做不了了。” “啊.....” 何鸿吓了一跳,幸亏刚才没有大意。 更庆幸的是总管不在! 虽然王爷说的是玩笑话,但是架不住总管当真啊! 总管容不了任何人对王爷有一丝触犯! 他刚刚却偏偏作死,去跟王爷打哑谜,让王爷着急。 林逸骑着驴子上,好奇的道,“我这未来老丈人还是挺有钱的啊,塞北宝马乌骓,万里挑一的好马,价值千金,我都舍不得。” 小喜子道,“王爷,这个小的也奇怪,据说和顺郡王从岳州逃过来的时候,万贯家财,基本所剩无几了。” 心里却是在腹诽,因为您老不会骑马啊! 章节目录 314、民心 林逸笑着道,“如果不知道,就慢慢去打听,本王需要一个甘于清贫,不贪图享乐的妃子。 不然何以给天下做表率?” “王爷,” 小喜子有点发懵,以他的机灵,半晌也没参透王爷这话里的意思,但是,还是大着胆子道,“小人觉得您太迁就与她了。 王爷要是准许,小人下晚的时候就亲自去胡家,这胡镇身为郡王,应该是识大体的。” 他们王爷今天在那个女子面前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惊掉下巴! 他们王爷虽然平时喜欢玩闹,对于女子的态度也极好,用和王爷的话来说,这叫尊重,每一个女性都需要被尊重。 他身为藩王,自当以身作则。 但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真把他惹急眼了,天王老子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女子! 今天那个女子从头至尾都是在无理取闹,他们王爷有那么好的耐心,真是奇了怪了。 按照他的想法,王爷既然喜欢,直接讨了过来便好。 哪里需要那么多麻烦? 何况这是圣上赐的婚,名正言顺。 如果他胡家敢拒绝,不需要别人出面,他自己就有的是手段让这胡家就范。 他在宫里长大,见识过许多嫔妃的手段,耳濡目染,即使再笨也学了一个七七八八。 可惜的就是,一直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林逸笑着道,“你知道个甚,这人啊,有时候太无聊了,就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再这么下去,也不算事。 有时候生活得有点挑战,不然没有成就感,就会开心不起来。” “王爷说的是,” 小喜子哪里懂什么是成就感,在他看来,这不就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只是忧虑道,“王爷龙血凤髓,还是少骄纵她一些为好,就怕恃宠而骄呢。” “小喜子......” 林逸突然冷哼道。 “小的在。” 小喜子突然被王爷猛回头盯着,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现在跟谁学的,说话开始拐弯抹角了,就不会说人话了? 你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当本王听不出来吗?” 小喜子讪笑道,“不敢,小人只是觉得王爷降尊临卑,已经够给她体面了,如此太不知好歹。” “你他娘的,就是想说老子不要脸做舔狗呗。” 林逸笑了。 “王爷,小的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小喜子见王爷笑了,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舔狗这个词,他当然熟悉! 王爷的每部中,基本都有一个舔狗,而且,每个舔狗最后都不得好死! 所以,他们家王爷这么做,让他很担心啊! “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林逸笑着道,“本王这么做,只是因为本王成熟了。 每一个成熟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都不会有丝毫做作,扭扭捏捏,也不会掩饰自己老色鬼的本质。 英雄本色,不需要有什么不好意思。” 什么舔狗不舔狗的,其实更多是戏谑的说法。 哪里有什么真舔狗,只是因为一见倾心,挺身而出,奈何对方深不可测,自己鞭长不及,终究错付了。 但是,本钱都下了,半途而废,有点可惜,尽管再不甘心不情愿,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期待有奇迹出现,最后变成了舔狗。 小喜子发现他们家王爷说起来这话的时候,居然还是一脸的骄傲! 他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真怕自己的话传到娘娘的耳朵里,被娘娘给打死。 无论如何这“教唆”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不管王爷年纪多大,在娘娘的眼里,他们家王爷还是个孩子啊! 但凡王爷有一点出格地方,都是他们这帮子人给带坏的。 临到城门,两个人不再说话。 城内大街上人太多,林逸干脆下了驴子,由小喜子牵着,自己背着手绕路走。 经过槐树街的时候发现排着长长的队伍,各个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小喜子解释道,“这是何吉祥先生在招兵,他说万一瓦旦人过来了,咱们南地的兵还是受不了北地的寒冷,北地的兵也要早早募集,加以训练,日后方可派上大用场。” “这倒是。” 林逸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问。 有些道理他还是懂得。 南方兵不习惯北方,倒不是因为南人无能,而是受限于经济和医学条件。 许多人离开故地,最容易产生的是水土不服,轻则腹泻,重则丢命。。 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一个人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已经对本地各种自然环境习惯了,按照林逸的理解就是形成了对本地菌群的抗体,一旦换了环境,便直接失衡。 所以,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是对的。 而且,据他所知,由于后勤保障的原因,想当年袁青北征,大雪纷飞的冬天,许多南方士兵去了北方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只因为穿的过于单薄,冻死冻伤不计其数。 往南来也是一样,夏季酷热,细菌、虫病多,士兵没有卫生指导,病死的也极多。 真正的战场之上,冻死的、病死的、摔死的、饿死的,践踏死的,死法极多。 哪里像现代社会,有疫苗,有羽绒服,有汽车。 林逸刚回到府里,刑恪守就过来了。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刑恪守身后的彭龟寿同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坐吧,” 林逸笑着道,“彭大人以后与本王处的多了便明白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了,最不喜欢便是这些繁文礼节。” “礼不可废。” 彭龟寿说完后,在刑恪守的示意下坐在了刑恪守的下首。 他刚刚归附,此刻说话做事,无不带着三分小心。 林逸看向刑恪守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刑恪守道,“王爷前日与卑职说的分地一事,卑职以为切不可妄动。” “有什么不能动的?” 林逸笑着道,“本王可没有做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只让他们把田亩登记好而已,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得吗?” 刑恪守道,“王爷,如今天下动荡,民心思定,王爷贸然行事,恐怕不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还望王爷三思。” 章节目录 315、惩罚 “民心?” 林逸冷笑道,“你说的应该不包括那些没有土地的黎民、黔首吧?” 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 但是,在统治者的眼里,这里的“人民”却不是那些真正的平民百姓,而是贵族、豪绅! 统治者极尽笼络地主豪强,妄想依靠他们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 林逸不等他二人说话,便继续道,“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本王这府里有多少侍卫,多少杂役,多少侍女,跟他们相必如何? 什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难不成,你们觉得他们过得不够舒服,还要本王再给他们一点甜头吗?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可怜可怜本王吧,与他们相比,本王就是个贫困户。” “不敢!” 两人再次噗通跪下。 他们俩必须承认和王爷说的是对的,这些江南豪强,过得确实比和王爷好多了。 但是说自己是贫困户? 这就过分了! 但是,他们不敢说。 “既然不敢,何必再来劝本王?” 林逸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后接着道,“本王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一想到他们过得比本王还好,本王就非常的生气啊。” “王爷,” 刑恪守沉吟了一会,还是大着胆子道,“豪强乡绅固然不义,可这些土地,乃是世代累积,如果强行收之己有,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刑先生,” 林逸叹气道,“你又想差了,本王不是要收归他们所有的土地,只是重新登记造册,按照人头,凡是超过五百亩的,只能卖,不能再买,多一亩都不行。 一家二十口人,就有一万亩地。 他们手里握着那么多熟地,都种其实还好,要是不种,就全部浪费了,就只能全部收回,分配给需要没地耕种的百姓。 毕竟有些孤儿寡母,可是没有能力开荒的。 你二人莫再说了,本王已经说出来的话,就决不再收回来。 有跟本王瞎掰扯的功夫,还不如去找那些土豪们好好唠一唠,把本王的意思说出来。 本王已经一再退让,要是再不明事理,就让他们试试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本王的刀硬。” 土地兼并一直是这个时空历朝历代最棘手的问题。 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采用激进的手法。 天下间已经够乱了,治安败坏,民生凋敝,基础设施损毁,商旅不通。 地主死了,百姓也不一定富的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地主死了,整个经济循环就也死了。 一个坏的经济体系,总比人人自危,一潭死水强吧? 跟在三和的情况差不多,对这些吸血鬼,真不能赶尽杀绝。 同时连年天灾人祸不断,人口稀少,不瓜分地主豪强的田地,剩下的地也够用。 他要做的反而是组织百姓开垦荒地。 荒地开垦不易,种植也不易,主要还是因为缺少种子、耕牛、铁器等一直掌握在地主手里的生产资料,林逸就准备按照三和的老办法租借。 三户供用一头牛,一村五六头,有总比没有强! 不能由着这些百姓放着自己的地不种,去给地主老财做佃农。 而且,他还继续鼓励种植番薯、玉米,毕竟种植要求不高,收成不少,保证百姓饿不死。 只要饿不死,他们就有奔头,就不会反了自己。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卑职只能遵命!” 刑恪守很是无奈的道。 林逸接着道,“替本王拟一份文书,传到南州、永安、岳州等地,也皆按照此例来。” “是。” 刑恪守与彭龟寿对视一眼后,便一起退了下去。 出了和王府,两人先后马车后,彭龟寿犹豫半晌,忍不住道,“邢大人,这和王爷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我等既然为直臣,自当死谏。” “和王爷此举必有深意,我等还是奉命行事为好,” 刑恪守突然正色道,“和王爷说过,懂的要执行,不懂的也要执行,实践才能出真知,忘彭大人知晓,倘若阳奉阴违,定行参办不贷。” “不敢,多谢大人指教。” 彭龟寿再不发一言。 天渐渐地黑下来后,林逸对着在那点灯的明月和紫霞道,“用不了那么多灯,有那么一两盏能看得见路就行。” “王爷,” 明月笑着道,“您等会看书伤眼睛。” “今晚喝酒,不看书,” 林逸刚说完,小喜子的酒杯和酒壶就端了过来,等小喜子斟满后,他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笑着道,“今天这蜡烛不一样,怎么还有股香味?” 明月道,“这是田世友安排人送过来的,说是用鲸鱼油做成的蜡烛。” “田世友这狗东西来金陵城没有?” 林逸问。 小喜子道,“来了,前些日子还在酒楼跟人打架了,这会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田世友得罪你了?” 林逸直接问。 “王爷明鉴,” 小喜子噗通跪下,小声道,“此人三番五次在王爷面前无礼,小人想给他一点教训罢了。” “你他娘的,想给人上眼药水,就要学聪明一点,” 林逸笑着道,“这种遮遮掩掩的话就想来糊弄本王? 你当本王傻子?” 既然田世友打架斗殴,真按照条例来办是要劳改的,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这么快就出去逍遥快活,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爷恕罪!” 小喜子的脑袋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隐然已经见血。 “行了,” 林逸替着他疼,没好气地道,“少惺惺作态,直接说实话。” 小喜子哆嗦着道,“是,不敢欺瞒王爷,小人气的是陶应义。 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三番两次在背后辱骂小人为阉人,小人才怀恨在心。 他抓了田世友,直接给放走了,按照律法,徇私枉法,当革职处理。” “你小子的小心眼现在越来越多了,你是本王身边人,想修理他还不容易? 居然还敢到本王面前耍手段,借本王的手杀人? 谁给你的胆子?” 林逸气的踢了他一脚后,冷声道,“下去领二十个大板吧。” “谢王爷。” 小喜子哆嗦着站起身,走出门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林逸看着小喜子的背影,对着明月道,“暂且让他在娘娘那伺候些日子。” “是。” 明月也有点吃惊。 她好久没看到王爷这么生这么大气了。 章节目录 316、心有戚戚 自始至终,她都边上瞧着,虽然小喜子是咎由自取,但是看着小喜子落寞的身影,她居然心有戚戚。 她们这些人的荣辱全系于一人,她很害怕将来会落地无人问津的地步,特别是年老色衰之后。 突然间,她想到了宫里那些年老的宫娥,君恩如水向东流,独自垂泪到天明。 她与她们一样,都维持着这种溺水者的姿势,只差脖子上的脑袋没有落入水里。 小喜子失宠了,这在和王府属于爆炸性的新闻。 几乎没有人肯相信,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对小喜子恩宠有加,是离不开这位小公公的。 怎么突然间就发落他了呢? 直到第二日早晨,所有人都确认了,小喜子公公确实是失宠了,早上伺候王爷的乃是小桂子,即使大家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也不敢对小喜子冷言冷语。 万一回头人家又得宠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所以,尽管大家心里暗自高兴,没去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何况人家眼前在娘娘身边,还没掉进里边呢。 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千万千万不能蠢的没边。 但是,对于刚到王爷身边的小桂子,却不妨碍他们给他戴高帽。 同时也感叹,这家伙真是好命啊! 在和王府的伙房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杂役,是个人都能骂他一句,打他一下,居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完全是时也命也,令人想不到。 袁贵妃每天早上的习惯与别人不一样,她都是先吃好早饭再梳洗打扮。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由着身后的两个小丫给把她梳发,挽发髻,不经意间眼神看向了在旁边弯腰低头端着金黄色铜盆的小喜子。 见小喜子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她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嘛,你们家王爷怎么可能舍得把你放本宫的屋里,原来是犯了错了。” “小的本来就是娘娘的人。” 小喜子哭丧着脸道。 “少拿这些话哄本宫,” 袁贵妃讥笑道,“你们啊,就是欺负本宫一介妇人罢了。” “娘娘说笑了,” 小喜子端着铜盆跪下道,“小的哪里有那个胆子。” 他们这位娘娘有作妖了。 好在,他早已经习惯了,娘娘时不时说些抽风的话。 说白了,与王爷是一样的,时常忘记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从来没有想过对下人说这些话合不合适。 “你啊,这次是真办错事了,” 袁贵妃冷看了他一眼道,“白瞎了你跟着你们王爷那么多年。 “请娘娘责罚。” 小喜子不敢跪的小心翼翼,不然不小心屁股落腿上,很难受,毕竟昨日才挨过板子。 “从小到大,什么太子、平川王、雍王、晋王,所有人都不及他和气。 这孩子啊,自小虽然鬼点子多,但是一点坏心眼是没有的,特别好说话,偏偏你们这些狗东西,倒是学会了利用这点,愈发懒散,” 袁贵妃感慨道,“只是知知莫若母,他啊,不是什么时候都好说话的。 谁敢欺瞒他,谁敢跟他耍小心眼,他是不肯轻易宽恕的。 包括本宫与公主也是一样的。” 她这个儿子自小早慧,有些东西一看就懂,有些话一听就明白,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糊弄他的。 反正,就是不能拿他当普通的小孩子对待,不然,他真的会长时间不理人,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她烦躁的同时,也很开心,儿子聪明啊! 所以,曾经一度,她对儿子寄予了厚望!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儿子会那么不成气。 “小的知错了。” 小喜子晃然大悟! 如果不是因为当着娘娘的面,他恨不得腾出手来抽自己两巴掌。 明明自己是知道王爷的性子的,还偏偏猪心蒙了心往枪口上撞,不是找死吗? 袁贵妃笑着道,“今日本宫心情好,在戏园子里加两出戏,把彭家、庞家的家眷都招呼过来,一个人听戏,连个伴都没有,怪闷得慌。” 来金陵城时日长了,认识了城内不少官员的家眷,这些人哄着她,捧着她,她每天都很开心,确实比在安康城内待的惬意。 唯一不美的是,这嫡亲的薛家没法走动了,谁让自己的儿子抄了薛家的家产,砍了薛同吉的脑袋呢? 她现在花的每一个大子都含着薛家的血泪。 互相见了都难受,还不如不见。 “是。” 小喜子放下铜盆,出去请戏班子去了。 春暖花开,天气舒爽宜人。 “闷家里太可惜了,咱们啊,还是出去钓鱼吧。” 林逸伸出端着茶盏的手,等了半晌,然后抬起头,发现小桂子还在那里站着不动,不禁叹了口气。 “王爷,” 明月走过来赶忙接过了林逸手里的茶盏,放到桌子上后道,“奴婢这就去准备鱼钩。” “嗯。” 林逸点点头,没有小喜子在身边,真是不习惯啊。 这小桂子就是个榆木疙瘩,哪哪都不开窍。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戏班子又进府了。 他很苦恼。 有点后悔在老娘面前大包大揽,什么都瞎应承,这老太太现在花钱有点无度啊! 戏班子在台上唱着,看的高兴的时候,一大把金瓜子就撒下去了。 而且,自己一个人看不算,还请了一堆老太太,吃吃喝喝,全都是钱。 他感觉他都快养不起了。 这没点家底的,绝对经不住这么折腾。 不过,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这是他亲娘呢! 只能由着她了。 骑着驴子到了河边,刚抛下竿子,鱼儿便咬勾了。 “大概天暖和,这鱼儿都出来了。” 林逸话音未落,又拽上了一只鲫鱼。 “王爷真是厉害。” 小桂子高兴地道。 “哎。” 林逸见他还是一动未动,只能自己亲手把鲫鱼从钩子上取了下来,然后再次穿上蚯蚓。 手里弄得黏糊糊的,下河洗完手后,又叹着气把鱼竿子抛了出去。 看着虎头虎头,一个劲傻乐呵的小桂子,林逸居然有点想小喜子了,很没出息的,这才一天没过。 在以往,这种粗活都是小喜子做的,他只享受抛竿和拉竿的乐趣。 章节目录 317、念旧情 这种破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做过? 心里虽然想,但是还是决定给小喜子一点教训,不然由着他继续这么下去,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现在居然有点理解他皇帝老子的心态,为何能容忍得了何瑾这样的奸逆小人。 大概类似于当别人指责你遛比特犬不栓绳的时候,你依然笃定的说我家的狗不咬人。 鱼漂又动了,林逸刚抬起竿子,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把鱼线拉过去,帮着把挂着的鳜鱼给取了下来,直接放进了木桶里。 林逸正高兴小桂子开窍的时候,转过头发现却是何鸿,正低着头在河里抄水洗手。 “王爷,” 何鸿拱手道,“胡家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林逸接过何鸿递过来的茶壶,啜了一口后道,“打探到什么没有?” 何鸿道,“王爷,胡家是前年从岳州一路逃到南州,这乌林和梅静枝见他豪富,便想着法子,先后讹了他四十几万的银子,这胡镇形势比人弱,敢怒不敢言。 其他人见他好胆小好说话,诓他说既然要在南州安家,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有个衣食道路,便哄着他一起做合伙生意。 他一直苦于自己在南州没有什么交际,这些人对他和颜悦色,他居然轻信了,就这又是二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生意更是没影子的事情了。 之后,韩辉进南州,他又忙不迭的逃进了永安,没坐停留,直接进的金陵城。” 林逸好奇的道,“记得齐鹏之前说过,不是北上安康城的吗? 怎么就停留下来了?” 何鸿笑着道,“这就要彭龟寿的功劳了,他同薛一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弄去了三十万两银子,到这个时候,这胡镇的口袋就基本空了,他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些,不敢再北上了。 如今在安升街赁的房子,虽然没多少家底了,可是往日大手大脚习惯了,又不善营生,恐怕再过些这胡家就得靠典当度日了。” 林逸冷哼道,“这些王八蛋的胆子也忒大了,明知道他是我老丈人,还敢坑,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没本王的份。” 那可是上百万两的银子! 他不由自主的想着,一个郡王都有这么多家底,如果他把他所有皇亲国戚的家都给抄了,那得有多少钱啊! 想一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何鸿憋住笑道,“眼前当如何做,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淡淡地道,“暂时不用管,这胡家肯定还有钱呢。 你昨日没见? 胡家姑娘骑得可是价值千金的宝马,连两个丫鬟的耳饰都是玉坠子,就这样式的,你跟我说他家穷,我是不信的。” 何鸿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安升大街,我记得薛家就住在那里吧? 着实是个风水宝地,老东西挺会选地,现在租的是谁家的房子?” 何鸿道,“王爷,原本租的是薛家的,自从薛家被抄后,这房子就归了布政司衙门,这租钱每个月都是衙门里拿着。” 林逸笑着道,“跟彭龟寿这老东西说一声,让他多多去胡家探望,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告知本王。” “是,” 何鸿见林逸再没有交代,准备走人,刚转过身便看看到了跪在林逸身后的陶应义,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王爷,陶捕头来了。” “卑职该死! 请王爷责罚!” 陶应义脑袋砰砰磕个不停。 “私放田世友,便是徇私枉法,这是什么罪名,你是知道的?” 林逸连头都没有回,“如果没有什么说的,就自己去洪安那里领罪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犯不上和本王在这里聒噪。” “王爷,其实卑职真的冤枉,” 陶应义虽然是洪安从官兵里借调到衙门做捕快的,算是半路出家,但是在三和待了这么多年,三和的律法,他是极为熟稔的,就是天王老子犯错了,他也不会徇私枉法,“那天田世友不是故意打架的,他是从海上一路追着海贼过来的,动手之前是与布政司衙门打招呼,喜公公不知就里,才让他误会了。” “这么说,你还有功了?” 林逸突然回过头道。 “不敢!” 陶应义接着道,“这一切都是何吉祥大人授意的,卑职岂敢居功!” 这事他本来都快忘记的差不多了,谁能想的到小喜子这个王八蛋会中途提这茬,不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把他牵扯上了。 说多了都是泪!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逸摆了摆手。 “卑职告退。” 陶应义小心翼翼的起身后,转身出了树林子。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便又回过头,见是何鸿,对着拱了拱手,低声道,“你说老子这是不是倒了血霉? 这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他还能怀恨在心里,如今才报复出来。” 他与何鸿是真正的同乡,向来亲近,说话自然与别人不一样,没多少顾忌。 何鸿看都没有看陶应义一眼,一边走一边道,“小心祸从口出,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奶奶个熊,谁能想到他耳朵那么尖?” 陶应义自己也委屈,他就骂了那么一句阉人,结果恰好就让小喜子听见了! 何鸿冷哼道,“你们这梁子是结下来了,以后自求多福吧。” “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应义得意的道,“离了王爷,他以后还能对付得了老子不成?” 何鸿摇头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王爷,王爷是离不开喜公公的,一时生气,不代表会一直生气,咱们家这位王爷是最念旧情的。” “那我现在去找喜公公道歉?” 陶应义讪笑道,“还来得及吗?” 谭喜子与洪应的这层师徒关系,并不让他惧怕,毕竟洪应这人他是了解的,只要他对和王爷一天有用,洪应就不会挟私报复。 最怕的还是小喜子回到和王爷身边,随便说句话,比啥都好使,将来整不死他,光是添堵就够恶心人了。 何鸿笑着道,“那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走到官道上后从边上的侍卫手里接过缰绳,策马而去。 章节目录 318、都不是好人 陶应义看着渐渐远去的何鸿,皱着眉头发狠道,“这年头,谁怕谁啊! 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娘的,随便放马过来吧。” 只要自己对王爷有用处,王爷对自己还信任,任谁都不能动自己! 对于小喜子这王八蛋,他何惧之有! 林逸一直在河边待到中午肚子咕咕直叫的时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桂子,没好气地道,“愣着干嘛,鱼竿子收了,回家吃饭。 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朝着肩膀两边嗅了嗅,因为取钩、穿饵,身上都是一股子腥味。 在以往,小喜子在的时候,自己是高高兴兴地来,干干净净的回去,根本就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埋汰。 “是。” 小桂子笨手笨脚的捡起来鱼竿子,因为不会拿捏力道,鱼竿子刚提起来,鱼线猛的向后一甩,直接挂在了刚出嫩芽的柳枝上。 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把鱼线从树枝上扯下来。 无奈之下,他放弃鱼竿子,站在高高的柳枝底下,一个纵身,直接把柳枝给拽了下来,缠在上面的鱼线却更多了,成了一团乱麻。 他试图去解开,结果越结越乱,急的满头大汗,不敢目视和王爷。 “笨蛋,拿刀把树枝直接砍下来。” 林逸以手扶额。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府里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把这小子带出来呢。 简直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哦.....” 小桂子一手扯着树枝,左右张望,他没带刀啊。 “我来吧。” 侍卫焦忠走过来,一刀挥过去,柳枝直接落地,然后帮着小桂子三下两除二把树枝上的金丝线给取了下来。 “走吧。” 林逸背着手走在前面,小桂子牵着驴子跟在后面,回去的时候路过金陵城的高等学府兴贤书院,发现一群书生聚在一起,有的义愤填膺,有的愁眉苦脸。 他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转过头看向小桂子,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很是无奈。 此刻要是小喜子在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问,小喜子就能直接一五一十道明原委。 有这个包打听在身边,真的很省心啊。 “公子,” 焦忠再次上前道,“许多人去年冬天就赴都城参加春闱,因为瓦旦人南下,前些日子圣上下旨,春闱延期,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自然有不满。” “这事我知道,” 林逸回想了起来,他记得还是小喜子和他说过,“春闱三年才一次,大家也都准备了三年,此刻延期了,不知道下一次在什么时候呢。 业成早赴春闱约,要使嘉名海内闻,想的美啊。” 他是肯定不会替他们惋惜的,甚至还有点高兴。 自从他金陵城,这帮子读书人就想着法子编排他。 毕竟他占据金陵城后,不但没有重用读书人,还大肆打击贵族豪豪绅。 而这些读书人大多都出自贵族豪绅。 有一些日子,他听见什么“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蛇蛇硕言,出自口矣”、“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性非和顺,地实寒微”之类的诗句,他就气愤的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焚书坑儒。 即使是戴着香囊,他也能从这些人身上闻出人渣的味来,读个书,还要搞个红袖添香。 反正这些反对他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公子说的是,” 焦忠笑着道,“瓦旦一日不退,这春闱就一直没指望。 按属下的意思,还是一股脑取消了的好,省的大家一直惦念着,人啊,越是有盼头,越是睡不好觉。” 他是和王府的老人,自然知道和王爷对科举的态度,此刻尽捡着和王爷喜欢听的话说。 “科举没错,寒门也能出贵子,” 林逸笑着道,“错就错在大家都太偏科,光靠一些诗词文章有什么用处,这格物、数学、化学,将来一定是要一并考的。” 焦忠道,“公子高瞻远瞩,我等愚钝,远远不及。” 林逸道,“行了,别瞎恭维了,咱们啊回家吃饭。” 绕过堵路的士子后,回到了和王府。 吃好饭,躺在荷花池边上,不时的撒上一点馒头碎屑,看到潘多走过来,便道,“今日有什么消息?” 潘多道,“王爷,传旨太监十日前出都城,快马加鞭至金陵城,算下日子,后日就到金陵城了。” “居然能舍得下脸面对儿子喊救命,我这老子还真拿得起放得下。” 林逸把手里最后一点馒头屑撒完,习惯性的往身后伸手,还是没有动静,没人递毛巾,只能自己拍干净手。 潘多道,“请王爷吩咐。” 林逸笑着道,“本王知道了,具体什么样的章程,让何先生他们自己商量吧,不必事事来问我。” 既然已经决定再次北上,他就不再拖泥带水。 “是。” 潘多直接退下。 没多大会何吉祥、刑恪守、彭龟寿、庞庚等人都来觐见。 何吉祥道,“王爷,粮草辎重已经在前些日子准备妥当。 南州、岳州等地驻军已经是七日前出发,估计过些日子就能抵达金陵城,只等王爷一声令下,我等便可随时北上。” 他曾经官至京营总督,大权在握,但是天子脚下,处处掣肘,事事都得求个稳当,稍微有一步差错,便入万劫不复之地。 奈何,不管怎么样小心,他都没有想到,最后登基的会是德隆皇帝。 关键这德隆皇帝是个小心眼,直接给自己来了个充军三千里。 本以为自己一生要老死三和的时候,和王爷到了三和。 和王爷是个“糊涂”的,向来只是架鸟、遛狗、钓鱼,不管大小事是从来不过问的,他与谢赞等人倒是享受了一把自由。 但是,算不上开心,毕竟三和穷啊,想办什么事,都得要钱, 他们这些人日日为钱愁的睡不着觉。 特别是大军开动的时候,他们居然要厚着脸皮找三和的富户“借钱”。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金陵城他居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开心。 章节目录 319、再次出征 在这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曾孙,何家得以子嗣延绵不断。 最重要的是江南之地富裕,不差粮,不差钱! 在这里,除了和王爷,所有的事情皆由自己一人说了算,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辈子,他就没做过这么多顺当的事情。 这次跟之前比,同样是北上,他根本用不着找供应商借钱、赊欠,而且,连士卒的饷银都发的足足的,根本不存在拖欠,发号施令的时候,他的嗓门比以往都大了许多。 不高兴的时候,他还能喊一句:你他娘的,这一个月的饷银别想要了。 不像以往,会有人顶一句:你老什么时候发过啊...... “那便是极好的,” 林逸点点头后道,“等圣旨一到,咱们直接动身,这次再去的话,老子就不准备走了,来来回回跑路,很累人的。” 不准备走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和王爷这话里的意思!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人噗通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笑着道,“本王说的是实话,去了再回来,天下人会耻笑本王的,你们不希望本王丢脸吧?” “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何吉祥激动的道。 他早就等这一天了!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下官虽肝脑涂地,安能报知遇之恩也!” 彭龟寿同样高声的道。 “卑职愿为先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庞庚不甘落后的道。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这次是吃糠还是吃肉,就全靠你们了。” “是!” 众人应声后,躬身退下。 三日后,传旨太监入金陵城,吴州布政使亲自张贴告示宣布吴州北上勤王。 接着永安、南州、荆州、岳州、洪州等七州之地也紧跟着宣布了。 天下哗然。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在不经意间,和王爷已经有了如此的威势,让人不敢直视。 半个月后,不等队伍集结完毕,便有一万余官兵,一万余民夫先行北上,先锋乃是沈初与庞庚。 不到一个月,陆续北上的大军和民夫已经有四万余人。 袁贵妃站在金陵城高高的城墙之上,细长葱白的手指划过斑驳的墙砖上,看着一队又一队的骑马、推着车辆出城的民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 她儿子这次真的给她涨脸了。 “母后,” 林宁担忧的道,“瓦旦人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正是尽起精锐,一决生死之意。” “哼,你一直夸你哥哥怎么样,真到正经的时候,反而不信他了,” 袁贵妃面带得意的道,“这些年啊,细细想来,你哥哥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占到他便宜,反而处处占别人便宜。” 林宁噗呲笑道,“哥哥说他不占便宜会死的。” 袁贵妃笑着道,“我是看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替他白担心,他啊,即使赢不了,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母妃英明。” 林宁笑着道。 “哎,” 袁贵妃叹口气道,“希望本宫有生之年还能回得去吧。” 江南的梅雨季节到了。 雨水连绵不断,时大时小,哪怕是官道,也是泥泞不堪,这便拖累了行军的速度。 林逸一路未曾休息,就这样到齐州这一段路,也走了一月有余。 即使到了齐州,这雨也没有停歇过。 入夜,车队实在无法再走了,便在一处乡镇安歇。 与第一次北上,家家紧闭门户,逃入山上不一样,这一次沿途的百姓老远看到三和的老鼠旗,就开始回家杀猪宰羊,他们知道这一次又要发点小财了。 甚至不少人跟着上次三和大军返程时一样,挑担子跟随在三和大军的后面,跑入军中叫卖或者做帮工。 林逸借住在一处商人家的宅院里,脱了黏糊糊的衣服,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子,光着脚坐在凉亭里,不时的用手抠抠脚丫子。 抠完后,忍住了闻一闻的冲动,然后把手伸出廊檐接雨水洗手,刚洗好就看到了潘多的身影。 潘多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草鞋,进入走廊,身后留下的是一长串的水印。 “王爷,” 潘多躬身道,“瓦旦人一路势如破竹,匡大祥死战,于十日前战死亮马台,一万士卒被俘后,皆被坑杀。” 瓦旦人未做停歇,继续南下,如果不出预料,此刻应该到了存金沟,此处距离凉水河不过五百里地。” 林逸叹气道,“如果本王没记错,过了凉水河就是德恩了吧?” 潘多道,“正是。” 林逸望着连绵的大雨道,“到了德恩,就算直逼都城了。” 德恩距离安康城很近,历代的皇帝都喜欢到德恩避暑。 他一直的梦想便是希望有一处像德恩避暑山庄那样的宅子。 “王爷,连日来大雨不断,鸽子不易展翅,” 潘多接着道,“给沈将军的书信至今未回,属下已经派快马去查探了。” “怪不上你们,” 林逸摆摆手道,“再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哦,对了,小应子回来没有?” 他已经连续四个月没看到洪应了,这是从小到大洪应跟自己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居然有点想念。 潘多低头道,“属下无能。” 不管是金刚台还是寂照庵,都不是他手下的脚夫可以轻易涉入的地方,派去多少都是有去无回。 索性最后,他就不再派人了,枉送手底下人的性命而已。 林逸道,“算了,这确实不是你们能办得到的。 本王那几个兄弟有什么动静没有?” 潘多道,“据五日前的消息,雍王、晋王、代王皆是按兵不动。” “看来还是本王最孝顺啊,听说老子有难,第一个跑过来替他解围,省的他做亡国之君,” 林逸打着哈欠道,“所以啊,老头子最好讲点良心,不要寒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心。” 潘多不敢接话,默然不语,只能继续听林逸道,“匡大祥都死了,希望我那舅舅平平安安吧,不然我老娘真的会很伤心的。” 潘多道,“袁将军身经百战,定能全身而退。” 眼前瓦旦人气势正盛,他真不敢说什么旗开得胜的话。 ps:勤劳的版主在评论区办抽奖活动,全拼手气,礼品大大的有,大家可以看看。 章节目录 320、肚子里的蛔虫 林逸淡淡地道,“如此正好,袁家这些人啊,柱国老迈,其他人难当大任,我这舅舅要是再有什么意外,这袁家就真的塌了。 此次瓦旦人南下,里面可有什么高手?” 潘多道,“属下自幼在塞北长大的,听得最多的便是瓦旦第一勇士阿礼,他与国汗旭烈兀乃是结拜兄弟,旭烈兀能一统塞北,其功不可没。 但是其人生性残忍,他的小妾因为做错了事情,他便把她放在蒸笼上活蒸了,扯着她的大腿肉吃。 最喜欢吃婴孩,经常用之宴请宾客。 塞北的小孩子不听话苦闹,爹娘便喊阿礼来了,小孩子立马就不敢哭了。 依属下的估计,其功力堪比大宗师。 如今瓦旦先锋大将伯都便是他的首徒,据说功夫同样深不可测,正是他亲手杀了匡大祥。” “把人蒸了吃?” 林逸听得遍体生寒,咬牙切齿的道,“娘的,这种真的挺畜生,以后遇到了,尽量抓活的,不用带来见老子,直接凌迟处死,一片一片切下来喂狗。” 潘多躬身道,“多谢王爷。” 塞北之人,提起这个阿礼,无不咬牙切齿。 林逸接着道,“既然阿礼与旭烈兀是结拜兄弟,这阿礼都是大宗师了,那这次亲征的国汗旭烈兀的功夫又怎么样?” 潘多道,“旭烈兀善决之雄才,天赋坚刚,功夫并不突出。” 林逸站起身,光着脚踩在湿滑的石板上,笑着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就出发,老子想安康城的姑娘了。” “是。” 潘多快速的走了。 林逸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廊柱的拐角有个人,偷偷摸摸的,他便直接走了过去,并不疑是坏人。 毕竟叶秋和瞎子都在这里,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能进来的,都是熟人。 “小的参见王爷.....” 廊柱后面的人伸出脑袋后,直接跪了下来。 “小喜子......”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这小王八蛋怎么来了?” “王爷,您一出府,小的就跟上来了,” 小喜子讪笑道,“小的担心您,您对小的再生气,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 他惹王爷生气,被打发到娘娘身边后,很是颓废了一些日子,可是自己也没有脸来见王爷。 但是,谁能想到王爷会突然再次北上。 王爷北上,这种消息要是传到远在川州的师父耳朵里,师父放心不下,肯定会跟着进入安康城,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到时候,师父来了,在和王爷身边要是没有看到他,他即使不死,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跟过来。 “哼,” 林逸气的踹了他一脚道,“老子生为八州之王,还能缺人使唤?” “小的无能,请王爷责罚。” 小喜子被踹了一脚后,整个人突然都轻松了。 王爷骂人、打他,就意味着王爷还把他当成自己人。 见王爷转身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林逸坐在大堂里,打着哈欠,刚伸手,一盏茶就到了自己的手里,不时的吹拂着茶水中飘浮的茶叶。 “愣着干嘛,浑身脏兮兮的,跟个叫花子似得,赶紧去换个衣服。” 林逸冲着面前的小喜子呵斥道。 “谢王爷。” 小喜子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 “哎。” 林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很是无奈。 他终究还是离不开小喜子,毕竟真的使唤惯了。 像小桂子这种蠢货,他早就给赶回伙房了,眼前面前只有一个焦忠,既当做侍卫,也当做杂役。 但是,术业有专攻,服务行业不是谁都能做的,焦忠只是个粗汉,虽然比小桂子机灵一点,但是跟小喜子依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像刚才,自己刚刚一伸手,小喜子的茶就递了过来。 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而对别人,林逸还得喊一句:来人,上茶;来一壶碧绿茶;这次喝红茶。 甚至,偶尔口干舌燥说了半晌,别人还不一定懂什么意思。 自己累,别人也累。 好在,他这一次给够了小喜子教训,让他回来也是无妨。 小喜子回来后,林逸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 起码都吃上四个菜了。 不像之前,每次厨房做菜,都来征求他的意见,他自己图懒省事,直接报上俩菜名,结果还没有一个是自己喜欢的。 一路上,出现不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流民。 潘多道,“王爷,湟水大汛,一天涨一尺,只用了十余天便漫过大堤破开了口子,死伤无数。” 林逸叹气道,“给刑先生传信,尽力救灾吧。” 天气放晴之后,林逸提升了行军的速度,只用了十日便抵达了安康城。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林逸对于眼前的交通状况非常的不满意。 最近一年,他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在路上。 三和大军分开驻扎在安康城的六个城门外,营帐从城下一路搭到了附近的山头上,旌旗遮天。 “这次啊,咱们是真的来救这老皇帝的,他怎么就不开城门呢,” 将屠户望着高大安康城的城墙叹气道,“总不能就这么把咱们堵在城外吧?” 来了两次了,都没机会进城,他很是失望。 猪肉荣笑着道,“你当安康城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进的? 真开城门了,咱们这些人,都不一定有机会进。” “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摸摸脑袋道,“去年这会咱们去了金陵城,开始也没机会进城,等到最后,虽让进城了,也是分批进城。” 猪肉荣看着两边的营帐,打着哈欠道,“那些黔人今年是不是不来了,没看到大象呢?” 将屠户冷哼道,“老子倒是真希望他们不来,那大象拉屎撒尿,臭不可闻。 可是这种发财的机会,他们能不来? 这些黔人可没有那么蠢。 大象看着壮实,可是这身子也重,跑不快,走一路得歇一路,估摸着不到下个月,他们都到不了。 哪里像咱们,骡子虽然慢,可是耐力好,一路上都没偷过懒。” “康宝呢,也没看到他们厘人啊?” 猪肉荣又接着问道。 章节目录 321、金銮殿 将屠户得意的道,“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廉人、厘人自小与山林为伴,如今又修习了功法,何先生说他们是天生的斥候,便让他们分散各处打探消息去了。” 光着膀子的王小栓道,“这北地冬天不好过,可是这夏天挺不错的,居然不是那么热,家里真是热死了。 老子都想多待些日子再回去。” 猪肉荣揶揄道,“你懂个屁,这才什么时候,还没到热的时候呢,天热的时候,你照样熬不住。” 王小栓正要说话,鼓声响起。 “三长四短,咱们得让路了。” 猪肉荣直接从粮车上跳下来,把绳子套在驴脖子上,吆喝一声后,直接甩出鞭子,把驴子驱赶到一旁。 其他民夫也皆是如此,一时间尘土飞扬,人嘶马鸣,乱糟糟一片。 不一会儿,官道就被腾出来了。 “列队!” 官兵披甲执锐,来回奔跑,铠甲鳞片的撞击声彼此起伏。 “稍息!” “向后转!” “.......” “各个营开始点数!” “........” 将屠户和猪肉荣等民夫远远的在一旁躲着,看着突然列队在官道两侧的官兵,很是好奇。 将屠户道,“这不能要攻城吧,要不咱们先上?” 猪肉荣白了他一眼道,“少说放屁话,这是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谁他娘的有这么大排场啊......” 将屠户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巴,侧过头发现是王小栓,怒目而视,打开他的手道,“你想谋害老子啊。” 猪肉荣冷哼道,“你自己想死,咱们不拦着,可别捎上咱们,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能让三军列队的,还能有谁?” “和王爷......” 猪肉荣只提点了这么一句,将屠户就立马明白了。 鼓声停歇后,号角声再次响起。 黎三娘低声道,“所有人肃静,不得喧哗。” 将屠户等人立马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军令如山,他们要是闹出笑话,军法官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挨罚是小事,最怕的是被取消供应商资格。 他闺女是总捕头又怎么样? 在军纪面前,是没有人情可以讲的。 一时间,两万多人的营地,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直站在城墙上观察城下情况的守将韩龙,从听见鼓声后就开始坐立不安,等最后的号角声结束,此刻看着整齐有序、铠甲鲜明的三和军,非常的紧张。 正准备让人进宫通报的时候,发现官道上走出来一个骑着驴子的人,他周边的飞扬的尘土尚未完全落下,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和王爷......” 韩龙不需要看清楚人,只看那个黑色的驴子就知道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军的喊声震天。 林逸没有说话,只笑着摆了摆手,由着小喜子牵着驴子继续往城墙边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龙看着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护城河边上的林逸,不由自主的跟着跪着高声喊道。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龙身后的守军也皆跟着下跪。 “开门吧,” 林逸打着哈欠道,“本王肚子饿了,要进去吃饭。” 韩龙听见这话后,哭笑不得。 你让老子开门,就是为了吃饭? 但是,面上还是笑着道,“圣上已有吩咐,和王爷进都城,可直接入宫。 开城门,迎王爷入城!” 他刚说完,吊桥轰然落下。 最后,大门在吱呀吱呀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在几万人的注视下,林逸骑着驴子优哉游哉的入城了。 出了阴森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明媚。 走在宽阔的大街上,他能感受到一道道从两边房屋门板里里射出来的目光,有仰慕,有鄙夷,也有好奇。 “王爷,小的终于在这里等到你了。” 郭召牵着一辆马车迎面过来。 林逸摆摆手道,“就骑驴子吧。” 然后骑着驴子继续往皇宫方向走。 等看到巍峨宫门的时候,他已经饥肠咕噜。 “王爷。” 何瑾突然从宫门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在林逸的面前。 “哟,何公公,好久不见啊。” 林逸没有下驴子,直接骑着驴子进了宫,驴子踩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的响亮。 何瑾看着慢慢远去的林逸,想喊住,最后还是作罢了。 三和大军已经在城外,此刻还计较宫内不得纵马的规矩,还有什么意义? 自小在宫中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见到挡路的宫殿,很自然的绕过,他知道哪里走最近。 一直走到金銮殿的台基前,才在小喜子的搀扶下下了驴子。 望了一眼雄伟的金銮殿后,整理下衣裳,背着手缓缓上了台阶。 “宣和王爷觐见!” 等林逸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走到门口,小太监何连撕扯着嗓子,高声喊了起来。 “小连子,小点声,” 林逸用手指透透耳朵,没好气地道,“本王的耳朵让你给吵聋了。” 何连气鼓鼓的,但是低着脑袋不敢发一言。 金銮殿上,林逸看了一眼两边的朝臣后,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坐在龙椅之上的垂暮老人,闪亮的龙袍罩在他的身上,明显更宽大了。 他想着,他老子不会穷的连改衣服的钱都没了? 林逸稍微愣神之后,在众朝臣的注视下,俯身拱手道,“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依然没有跪。 毕竟有前科,朝中大臣此刻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多大的惊诧。 他们只感觉恍然如梦。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么多皇子,为什么最后站在这里的,偏偏是最不为人看好的和王爷? “你很好。” 德隆皇帝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丝叹息。 “儿子听说瓦旦人南下,不日将入德恩,便急忙北上了,” 林逸迎上他老子锐利的目光,毫无怯色的道,“儿子的孝心,天地可鉴。” 德隆皇帝冷哼一声道,“说吧,你意欲何为?” 林逸诧异的道,“父皇,你忘了? 是你下旨让儿子进都城的。” 他是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他老子宣旨,他是真的不会来的。 章节目录 322、摄政王 “朕年龄大了,可还没有老糊涂。” 德隆皇帝冷哼道。 “是啊,父皇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糊涂的,” 林逸笑着道,“只是朝中的大臣故意蒙蔽父皇罢了,使得父皇不知道这天下百姓如何艰难。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一路过来,遍地流民,卖儿鬻女,饥荒之下,易子相食,各种人间惨剧,他实在不忍见。 但是,这些朝中的肉食者依然歌舞不休,不拊爱子其民,尸位素餐。 他很生气,看不得这民间疾苦,替这天下百姓不值。 既然没有人替这天下百姓着想,就他来为这天下百姓撑腰吧。 这是他这一路上,突然间冒出来的想法。 听到林逸的话后,满朝文武皆是胆战心惊,和王爷这话等于直接在骂圣上昏君。 “你在质问朕?” 德隆皇帝面无表情的道。 “不敢,父皇不曾杜绝逆耳之言,恣行宴乐,” 林逸笑着道,“天下皆知父皇去奢尚俭,垂拱而治,是个难得的明君。 如今这天下糜烂,皆是因为这些反贼和瓦旦人,太不知道体恤父皇,尽瞎添麻烦。 父皇尽管安享晚年,等儿子领兵过去,定教他们明白什么叫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到时候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父皇想必也会替儿子骄傲的。” 安享晚年? 金銮殿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是直接逼宫? 和王怎么敢! 只身一人进宫,身边无依无靠,圣上要是发狠,你就不怕自己走不出去嘛!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哈哈.....” 德隆皇帝大笑起来,接着不停的发出咳嗽声,好像被人给给掐住了脖子。 何瑾小跑上了台阶,不停的给他顺背,喂水,见皇帝咳嗽的越来越厉害,情急之下,就要呼喊太医,被德隆皇帝摆手制止了。 良久之后,脸色涨红的德隆皇帝才停止咳嗽。 “父皇保重龙体,” 林逸叹气道,“父皇这样子,儿子会很不安的。” “朕说过,朕给你的,你才能拿!” 德隆皇帝大声道,“不给你的,你拿不去!” “儿子是心疼父皇,父皇为我大梁国辛苦了一辈子,也该到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时候,” 林逸不咸不淡的道,“何必如此辛苦。” 如果不是为了天下百姓,他这么懒的人,又怎么愿意做这裱糊匠? 他只想让老百姓吃饱肚子,仅此而已。 然后不算白活一回,总算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朕不愿意呢?” 德隆皇帝直勾勾的看着林逸道,“你又当如何?” 话音刚落,禁军统领宇文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正欲开口,德隆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不必说了,退下吧。” “是。” 宇文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逸后,悄然退下。 “父皇既然愿意继续辛苦,做儿子的也不好拦着,” 林逸说完转过身,背着老皇帝,看着满朝文武百官,笑着道,“各位老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忠君体国之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为了我大梁国,为了圣上,你们该多劝劝圣上,多多休息,不要这么操心劳累。” 满朝文武的脑袋压的更低了。 各个苦涩不已。 什么叫劝劝圣上多多休息,不要操心劳累? 不就是让他们劝圣上退位嘛! 想不到和王爷逼宫不算,还逼着他们站队! 这他娘的是人干的事嘛! 这让他们怎么选? 眼前和王着实势大,大军围城,城内人人自危,看不清形势。 但是,这安康城内,依然是圣上说了算! 这宫内,圣上依然说一不二! 站和王,圣上盛怒之下,说不定现在就死,站圣上,和王要是活着出去,秋后算账,晚点死。 他们看着和王爷这笃定的样子,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底牌。 不能真的孤身一人就来逼宫吧? 想到刚刚宇文涉那仓皇失措的样子,有人好像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可又不敢肯定。 毕竟传闻中,这位和王爷脑子不好使,如果真是没有后招,一点也不奇怪啊。 面对和王爷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所有人都无所适从。 朝廷之上,更加的安静了。 没人敢应上一句,这不止是自己死或者不死的性命,而是关系到阖族的性命。 历来改朝换代,满门被屠的不计其数。 德隆皇帝残暴,而对和王爷的性子他们又捉摸不透,他们都不敢轻易下注。 “怎么? 各位老大人都哑巴了,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平常不是都挺能说的吗? 记得之前参奏本王的时候,没有一个停歇的,” 林逸慢慢的踱步上前,走到齐庸的身前,对着齐庸道,“宰相大人,你是百官之首,要不你表个态? 做人呢,一定要从心,实话实说,不要昧着自己良心,不然良心会痛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满朝文武,各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之后,齐庸才抬起头,眼神直接落在了龙椅之上的德隆皇帝圣上,然后噗通跪下道,“圣上,老臣以为,和王爷所说不无道理,老臣附议!” 这话令所有人错愕。 齐庸怎么就敢如此! 怎么就能如此轻易背叛! 林逸同样跟着诧异,齐庸这老东西,也太好说话了吧? 怎么就会轻易站自己呢? 而且一点都不惧怕他老子? 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本以为,这老东西会挣扎一下呢。 “老臣附议!” 吏部尚书龚相见林逸望向自己,同样跟着齐庸一样跪了下来,瘦弱的瘦子在不停的发颤。 “老臣附议.....” 大学士马进哽咽着道,“老臣只愿圣上龙体安康,再勿为国事操劳。” “臣附议!” 见大学士马进也跟着跪下了,朝中文物百官,也皆跟着跪下。 “尔等乱臣贼子,罔顾圣恩!” 场中唯一站着的是柱国袁昂,对着跪下的群臣目眦欲裂。 “柱国何须动怒,” 林逸想不到,最后反对自己的会是自己的亲外祖父,笑着道,“淡定,淡定。” “你们都很好,” 德隆皇帝的腰弯了下来,看着旁边惊慌失措的何瑾道,“退朝吧。” 何瑾连“退朝”都忘记喊了,只搀扶着德隆走了。 “恭送圣上。” 群臣高喊。 目送着老皇帝勾着腰出了金銮殿。 “父皇是真的老了,” 林逸叹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台阶,在群臣的注视下,一级级的走上了宽大的龙椅边上。 群臣依然大气不敢出。 林逸却突然想笑。 明明是政变,居然没有一点严肃的气氛。 “竖子!” 柱国须发皆张,对着林逸怒目而视道,“勿做谋逆之举,否则老夫绝不饶你!” 林逸没搭理他,右手抚摸着龙椅之上雕刻着的金龙,笑着道,“果然是金的,这得卖不少钱吧? 坐在屁股底下,会不会太奢侈了?” 众人听完这话后,啼笑皆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请和王爷登基!” 齐庸突然大声道。 “请和王爷登基!” 群臣也赶忙跪俯跟着一起喊,只怕喊的慢了。 “你们敢!” 呛啷一声,袁昂从金銮殿的侍卫腰间抽出了一柄刀。 这位柱国的暴躁脾气,人人都是知道的,说砍人就砍人的,他边上的文武官员吓得赶忙爬起身,退开了几步。大家都怕被殃及了。 “柱国,朝中不得动铁器,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 于伯须捋着胡须,拦在袁昂的面前,笑着道,“莫非您忘记了?” 站在龙椅边上的林逸把这一切瞧了一个清清楚楚,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于伯须会这么爽利的站在自己这边? 于伯须都跟自己混了? 他儿子自不必说了吧? 想到这里,他很是开心,自己果然有王八之气啊! 他拍了拍龙椅,笑着道,“本王真的不想做皇帝,这椅子太硬了,本王怕坐上去硌屁股。 算了吧,你们谁要是有兴趣,可以上来试一试。 宰相大人,要不你来,看看这椅子是软还是硬?” 心中有说不出的无奈。 都是干饭人,硬饭肯定没有软饭香,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自己真是劳心劳力的命啊! “不敢!” 不光是齐庸发懵,其他人也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大军围城,费劲力气,你不坐龙椅,不当皇帝,是图什么? “本王呢,实在不忍父皇劳累,做儿子的心疼,” 林逸拍拍空空如也的肚皮,他真的饿了,叹气道,“但是,眼前天下动荡,天下黎民百姓不得安生,总要有个替他们做主的,本王想了又想,勉为其难做这摄政王,你们觉得如何?” “摄政者,代行天子之政也!” 这次老态龙钟的龚相抢在齐庸之前高喊道,“摄政王英明!” “摄政王英明!” 其他人再次跟着高喊。 “各位,时间不早了,午饭时间到了。” 林逸看着一众老头子,深感早晚要实现干部年轻化,一群老古董站着位置不干人事,始终不是好事啊。 “谢摄政王!” 高声喊完后,无一人起身,也无一人敢走。 他们先是听见了隆隆的鼓声,接着是越来越近的铠甲撞击声,有节奏的脚步声。 章节目录 323、大义灭亲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终于明白了,三和大军不但入城了,还直接入了皇宫! 所有人都有点仓惶不安。 特别是那些手持武器的皇宫侍卫,看着不断涌入的三和士兵,各个无所适从,他们明白,大势已经如此,他们无法抵抗,但是,他们又肩负着守卫皇宫的职责! 如此轻易投降,尊严何在! 无奈之下,他们最后一起看向了侍卫统领宇文涉。 宇文涉微微摇摇头后,所有侍卫都不甘心的,先后放下了武器,眼睁睁的看着三和兵走到自己身前,束手就擒。 不一会儿,金銮殿两侧皆站满了军士。 文武官员惴惴不安,不知摄政王要如何发落他们。 这不仅关系着自己的生死,还有自己全家老少的。 金銮殿再次安静下来,突然他们听见了脚步声,在安静的金銮殿上显得格外响亮。 终究有人忍不住回过头了,他们看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头子,走到前面的时候,直接跪下道,“臣何吉祥,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吉祥......” 大殿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对于这位前任京营总督,许多人并不陌生。 但是见他须发皆白,与他相熟的人还是不敢认。 毕竟如今的何吉祥已经老迈不堪,已经没有了三十多年前的意气风发。 “何将军,传令下去,不得扰民,否则军法处置,以后舞照跳马照跑。” 林逸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众人,总感觉有一点不真实。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想不到这些人这么听话,他也很无奈。 “遵命。” 何吉祥大声道。 林逸接着道,“何将军劳苦功高,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天下兵马,抵御外敌。” “谢摄政王!” 何吉祥没有拒绝。 他已经行将就木,精力不济,但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何等重要的职位! 眼前并无值得托付之人,无论如何,这军中事务,必须由他管起来。 如果所托非人,后果不堪设想。 “各位老大人,回家吃饭吧,别耽误了饭点,” 林逸看向齐庸等人,“只是眼前纷乱如麻,各位还是要小心行事,最好在家里好好修养一些日子,没事的话呢,轻易不要外出。” “谨遵摄政王令!”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只要不傻的,都明白他们被幽禁了,何况,他们的脖子上还悬着一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和王爷一日不宣布如何发落他们,他们一日都不得安宁。 果不其然,送他们出金銮殿的是一队士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是幽禁在自己家,而不是阴森恐怖的监 其他人走了,唯独袁昂在那站着,对着走过来的两个官兵怒目圆睁。 “柱国,你老也回去吧,” 林逸看着依然愤愤不平的袁昂,笑着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老太君想一想,那么大年纪了,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哀?” 他也有点生气了。 身为他的亲外公,不帮他就算了,还一再跟他较劲,蹬鼻子上脸,削自己面子。 真当自己好说话? 差不多就得了! 要不然亲外公又怎么样? 他对亲老子都不客气! 亲外公把他惹急了,照样大义灭亲。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老夫满门忠烈,死亦有何惧!” 柱国对着林逸无丝毫惧色,“小人得志...... “柱国!” 何吉祥厉声打断他的话道,“慎言! 还愣着干嘛! 送将军回家。” “将军,请!” 刘阚刚才因为顾忌此人是王爷的外祖,不敢动粗,才由着他胡闹,此刻见王爷与何吉祥这态度,便大着胆子上前,直接拔出刀来。 “哼!” 袁昂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奶奶个熊,真是让人无奈啊,” 林逸叹了口气后,看向边上被留下的于伯须和宇文涉父子,笑着道,“让二位看笑话了。” “不敢。” 父子二人同时俯身拱手道。 “太子近来可好?” 林逸笑着问。 于伯须道,“回摄政王,太子尚在大理寺。” 林逸笑着道,“你觉得太子是咎由自取还是命运不济?” “老臣自始至终只忠于圣上一人,如今圣上愿意退隐,王爷天命所归,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伯须不傻,他明白和王爷这话里的意思,太子落轮到如今这地步,便是他们父子出卖的。 眼前,他只能尽力表明自己的态度! 以后不会出卖你的! “希望如此吧,” 林逸看向宇文涉,“宇统领,如今父皇安享晚年,不知宇统领是否愿意守卫麒麟宫?” “多谢摄政王,小臣自当竭尽全力。” 宇文涉心里一凛,麒麟宫乃是圣上的住处,他决然想不到林逸把守卫麒麟宫的责任交给自己。 “父皇年龄大了,虽然脑子还清醒,但是免不了有一些小人在身边搬弄是非,无法明辨善恶,还是要警醒一些好,” 林逸淡淡地道,“宇将军需明白,本王可以信任一个人一次,但是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臣明白。” 父子二人再次跪下叩首。 和王爷针对的何瑾。 “很好,” 林逸朝着二人接着道,“二位下去吧,莫让本王失望的好。” “臣告退。” 父子二人起身退下。 林逸看着逐渐远去的父子二人的背影,冷声道,“潘多呢。” “王爷。” 潘多越众而出。 “盯紧这两个王八蛋,” 林逸接着道,“再拎不清,直接咔擦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不但为了自己,还得为自己手底下的七八万官兵和民夫负责。 大部分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因为自己所谓的“仁慈”折在这里,就做大孽了。 何吉祥道,“王爷,何瑾当如何处置?” 林逸笑着道,“让他交出廷卫指挥使的位置,然后告老还乡吧,希望他一路平安,别路遇盗匪。” 光有廷卫指挥使的名头还不行,还得何瑾把权利移交出来,这样省心省力。 “臣明白了。” 何吉祥笑的露出了发黄的牙花子。 “廷卫副指挥使位置交给你来做。” 林逸看向潘多。 “谢摄政王!” 潘多高兴地脑袋磕的喷彭作响! 廷卫副指挥使,这是多大的权柄! 他当然知道! 而且,自己都做了副指挥使,那这廷卫指挥司的位置,肯定是他们家掌柜的! 他家掌柜如今愈发闲云野鹤,这廷卫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心情激荡之下,磕的这么响亮,也浑然不觉得疼。 “行了,”林逸摆摆手道,“找到江重,杀无赦。” 暗卫? 他不准备再留着了。 “是!” 潘多大声应命。 林逸走出金銮殿,望着高挂的太阳道,“我饿了。” 小喜子道,“王....摄政王,小的擅自传膳勤政殿了。” 这半日变化的太快,他一时间还改不了称呼。 “那就去勤政殿。” 林逸不需要小喜子带路,直接走在前面。 沿途四处守着的皆是三和官兵,他们对宫中的一切既陌生又好奇,但是人人都压抑住了兴奋之情,在那老老实实的站岗。 勤政殿与他上次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刚坐下,十几个宫女、太监便开始不停的传菜进来。 直到第十道菜的时候,林逸才让他们停下来。 “本王不是猪,吃不了这么多,以后四个菜就行了。” 林逸笑着道。 “小的明白。” 小喜子小心的给他布菜。 “那个烤乳猪不错,夹上一点。” 林逸高兴地道。 因为太饿,吃的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吃饱了。 等抱上茶盏,他才想起来什么,对着小喜子道,“你师父不在,宫里的事情,你先管起来,各位娘娘,还是按照以往的月例来,不要变,更不准有人欺负她们。” “小的明白。” 小喜子高兴地很,自己终于有在这宫中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这次真的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我老子吃饭了没有? 现在什么情况?” 林逸好奇的问。 小喜子道,“王爷,圣上回到麒麟宫倒是未曾怎么样,只是后面找不到何瑾,大发雷霆,摔了一堆东西,未曾用膳。 直接躺床上休息了。” 林逸点点头道,“走吧,去看看。” 小喜子吩咐两名小太监托着茶盘,拎着茶壶,急忙跟在了林逸的身后。 麒麟宫此刻除了守卫的侍卫,冷冷清清,连个伺候的太监和宫女都没有。 林逸走进去,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皱了起来。 小喜子朝着身后一挥手,两名小太监赶忙上前收拾起来。 林逸走到德隆皇帝的床榻前,对着闭目的德隆皇帝道,“父皇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依然是当今天子,儿子只是代为便宜行事而已。” 德隆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的看了一会林逸后,用一只手撑在床上,半截身子坐了起来。 小喜子赶忙拿起枕头帮着垫在了皇帝的脑袋后面,然后退到林逸的身后。 “你运气果然不错......” 德隆皇帝一边咳嗽一边道,“是朕看走了眼。” “圣上,请喝茶。” 小喜子跪在地上,把茶盘举在德隆皇帝的面前。 德隆皇帝摆摆手,没有去接,直接下地后,蹒跚着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 “儿子这全是为了父皇好,” 林逸见他还在咳嗽,忍不住用手替着他顺着后背,“父皇还是少关心国事为好。” 他手触摸到的全是坚硬的骨头,没有一块软肉。 他居然有点心酸。 皇帝做到这份上,图个什么啊? “我十岁便没了母妃,孤苦伶仃,宫中诸人皆不待见朕,身边只有一个何瑾对我不离不弃,” 德隆皇帝突然感慨道,“之后,朕入军中,他在宫中受尽屈辱,也未曾对朕有半点二心。 掐指一算,他在朕身边已经四十余年,朕答应过他,让他安度晚年的。 你拿到你想拿的,就让他回乡吧。” 林逸有点惊讶。 在他印象里,他老子是个骨子里冷血到极致的人物,不论是对大臣,还是兄弟姐妹,甚至相识于微末的皇后,皆是毫不留情。 却想不到如今居然会为一个太监求情。 良久之后,林逸叹气道,“儿子饶了他,但是天下百姓会不会饶他,儿子就不敢保证了。” 何瑾的罪行罄竹难书。 没了权利的何瑾,就是没了牙的老虎,他不杀何瑾,别人也会去杀。 ps:版主说抽奖礼品很大,有音响,有香奈儿香水,详见评论区置顶。 章节目录 324、玉玺 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 真正的犯了众怒的,是个人都想杀他! 他想他老子今天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步,少不了何瑾的一份功劳。 他能堂而皇之的进宫,不是他厉害,而是他老子已经失去了民心,他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别让他痛苦,尽量安详一点。” 德隆皇帝无奈道。 “我说了,” 林逸淡淡地道,“我是不会亲手杀他的。” 见他老子没有再追问何瑾的事情,也并不惊讶,毕竟何瑾做的事情,他想他老子应该比他更清楚。 既然何瑾已经没法再救下来,就不用再多言。 德隆突然问道,“你是如何说服无相长老的?” 林逸被问得有点懵逼,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无相长老? 金刚台的大宗师? 这跟金刚台有什么关系? 但是还是故作高深的道,“父皇以为呢?” “无相长老一直在宫中,昨日不辞而别,” 德隆皇帝叹气道,“你能得到金刚台的支持,这很好。 朕本以为你有如此声势,是个懂得隐忍的人,想不到你还是着急了些,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带兵进宫的。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即使你得了这天下,你以为就能安稳吗?” 林逸很诧异,真让何吉祥、陈德胜这些老头子给说中了,金刚台与宫中关系不浅,而且听他老子的意思,好像金刚台已经抛弃了他老子,选择了他。 可是,自己与金刚台一直没有交集,从未与金刚台的人见过面。 既然想不通,他就没有再继续去想,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直起腰在他老子面前来回踱步道,“父皇,如何儿子跟您说,我并不想当皇帝,父皇信吗?” “那你如今这大张旗鼓行事,又是为何?” 德隆皇帝冷冷的看着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一眼的儿子。 “儿子是为了天下百姓,” 林逸发自肺腑的道,“这一路上所见,皆是惨不忍睹,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哭上一番。 儿子心想,既然父皇年龄大了,无力整顿山河,不如由儿子来匡扶社稷。” “匡扶社稷?” 德隆皇帝笑了,接着笑的更加大声,好像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似得。 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咳嗽了起来。 林逸一边替着他顺背,一边笑着道,“到了这个时候,儿子没必要骗你。 在来安康城的前几天,儿子还想着帮着父皇把瓦旦人赶走,然后深藏功与名。 直到儿子看到一个父亲烹饪了自己刚刚一岁的儿子,含着泪吃肉的时候,如沉石坠心。 儿子便改变了这个想法。 孩子何其无辜? 黎民百姓何其无辜? 儿子多犹豫一天,这百姓便要多受好多的劫难,多死成千上万的人。 等不得了,为了天下苍生,背上骂名又如何?”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些占着人位不干人事的王八蛋了。 所以,就在前夜,喝点了小酒之后,他直接做出了把他老子拉下马的决定。 “朕年轻的时候,跟你是一个想法,” 德隆皇帝等咳嗽完后,呷了一口茶水,突然愤恨的道,“朕初登基,便下了圣旨,专办贪官污吏,励精心血,兢兢伏案,淡食寡衣,未敢有懈,仍落得如此境地,如今天道崩坏,臣民不治,人心难古,四方祸起。” 林逸能听得出他话里的郁闷与无奈。 便笑着道,“父皇放心,儿子会吸取你的教训,不会再走你的老路了。” 德隆皇帝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们能背叛朕,一样就能背叛你,朕会睁大眼睛看着。” “父皇,你别忘了,如果儿子输了,祖宗的基业就都没了,” 林逸坐在老皇帝的对面,一字一句道,“难不成你还能指望的上三哥或者七哥不成?” 德隆皇帝听见这话后愣了愣,半晌后才道,“寂照庵! 不要娶寂照庵的女子。” “父皇放心,”林逸懒洋洋道,“儿子誓灭寂照庵,鸡犬不留。” 德隆皇帝看着林逸,终究还是道,“笔墨伺候。” 小喜子赶忙研磨,然后扶着老皇帝到书桌前,替他展开纸,等他挥毫泼墨之后,拿在手里,用嘴巴吹干透,迫不及待的送到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看了一眼后,俯身拱手道,“父皇圣明。 只是,父皇,玉玺呢,这还差个戳呢? 手续办完备一点,也显得正规,不然天下人误解,不理解儿子的一片苦心,还真以为儿子篡位呢。” 德隆皇帝缓缓地拉开了面前的抽屉,然后直接走到了床榻前的椅子上,再次坐下。 小喜子见王爷对他使眼色,赶忙走过去把抽屉里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拿了出来置于桌子上。 林逸道,“打开吧。” “是。”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布结,露出了一块紫红色的石头,轻轻地捧起来后,把底部对着林逸。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林逸只认出一个“寿”字,但是依然还是很容易的猜出了其它字。 小喜子用玉玺在印泥上摁了一下后,又把螭纽那一面朝向林逸。 “你盖吧。” 林逸没有接。 “小人不敢。” 小喜子浑身有点发抖。 他又不是掌印太监,要是分不清好歹,直接摁上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自己没有九族,但是自己也不能轻易死了啊! “盖。” 林逸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 小喜子硬着头皮,哆嗦着在诏书上盖下了玉玺。 这以后王爷要是登基了,有人出来翻旧账,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他又不是何瑾! 更何况,他已经能预料到何瑾的下场了。 林逸等小喜子收拾后玉玺和诏书后道,“给父皇安排几个机灵的人伺候着,不得怠慢。” 然后又朝着德隆皇帝道,“父皇放心,明日最后一班早朝,父皇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儿子告退。” 转身出了麒麟殿,小喜子抱着黄布包裹,紧跟着道,“王爷,咱们这是去哪了?” 他们王爷不能迷路了吧? 再走就要出宫了! 林逸笑着道,“回和王府,这宫里太大了,也太阴森了一些,回自己窝里睡觉踏实。” 小喜子无奈,赶忙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先行去备马车。 站在宫门口,回望身后一列列官兵,鲜亮的铠甲的夕阳底下闪闪发光。 再次回到阔别多年的和王府,门口已然跪着二三十人,除了郭召两口子,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郭召大声道,“恭迎王爷回府。”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跟着大喊。 “回家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林逸顺手把门口墙缝里的草给捋了一根,叼在嘴里,背着手吊儿郎当的进了府。 小喜子跟在身后,郭召一把拉住他低声问,“是不是以后不能喊王爷了?得喊摄政王了? 刚才我就琢磨了,没想明白,怕闹笑话,就还是喊得王爷。” “你瞧这牌匾换了吗?” 小喜子指着“和王府”三个大字,笑着道,“摄政王是加封,和王爷还是和王爷,那没变,咱家觉着,还是喊王爷更亲切一些。” “说的好像也是啊。” 郭召经小喜子一提醒,恍然大悟。 林逸在大厅里刚抱上茶杯,何吉祥就到了。 “王爷!” 何吉祥起身后道,“暗卫指挥司重重包围后,不曾逃出一人,只是这江重下落不明。” 章节目录 325、论功行赏 “慢慢找,不着急,以后啊,他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看他还怎么蹦跶,” 林逸冷哼一声后,把桌子上的玉玺推到何吉祥的面前,然后道,“这是玉玺,你拿过去吧,该任命的全盖上章。 本王得好好休息,懒得管这些烦琐事。” 从本质上来说,玉玺跟什么“武林至尊,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一样,糊弄人玩的。 如果真的丢了,一股脑刻上十几个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一点都不看重。 真不能把这玩意当回事,否则屁大点事,都让他过来盖章,他跟他老子有什么不同? 他已经控制安康城了,还做九九六? 图什么啊! “王爷!” 何吉祥吓了一跳,“玉玺者,传国宝也。 岂可假手于人!” 他只听说过掌印太监,从未听说过什么掌印大臣! 如果有,那也是古之奸雄! 可是,他不是啊! 真接到自己手里,回头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拿过去,你现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军政要事,皆你一言决之,你不拿,谁拿着?” 林逸渐渐地有点不耐烦了。 “王爷,万万不可! 请王爷三思!” 何吉祥急的直接跪了下来。 他只知道他们家王爷荒唐,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会荒唐至此! 直接把玉玺送给大臣,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林逸没好气地道,“这里里外外那么多事,你让本王拿着玉玺,莫非你想累死本王不成?” 何吉祥听见这话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就不怕累死老子吗? “王爷......” 何吉祥真的不愿意拿。 这不是别的东西,是玉玺,烫手啊! 不对,是浑身都烫! 跟架在火上面烤没有区别。 “别废话了,” 林逸见他吓成这样子,只能无奈的摆摆手道,“拿着放到勤政殿里,谁用谁盖章,别来烦本王就行。” “是,” 听说是放到勤政殿里,不需要拿在自己手里,何吉祥算是松了一口气,灵机一动道,“王爷,为何不设掌印太监一职?” 林逸叹气道,“这不是小应子那王八蛋还没回来吗?” 旁边是小喜子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但是还是有点微微的失落。 毕竟,他企盼的奇迹没有出现。 何吉祥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包奎呢,暂时让他出任京营总督一职。” “遵旨,” 何吉祥接着道,“不止这兵马司指挥使由何人出任?” “姜毅是不是也跟过来了,先让他做副指挥使,在庆元城做个门侯,还真有点屈才了,” 林逸想了想道,“然后再传信给张勉,等他回来让他出任指挥使,他本来就是南门兵马司指挥使,这是他老本行,熟门熟路。 至于水师,全部交给蒋侃吧。” “王爷英明,” 何吉祥沉吟了一会道,“破城之时,抓捕降俘过万,不知当如何处理?” 林逸道,“先关着,等明日早朝之后,进行改遍,留下来为本王做贡献,瓦旦人来势汹汹,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手上的力量越多越好。 愿意走的,本王也不拦着,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南门守将韩龙,京营总督孙达,本是桀骜不驯之辈,就怕是放虎归山,” 何吉祥忧虑道,“还请王爷三思。” “如果他们非要不开眼,刚好就给本王杀了他们的理由,” 林逸冷哼道,“省的本王不忍心下手。 听你的意思是留下任用?” “正是。” 何吉祥点点头道。 林逸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本王不管了。 你说我老子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总感觉有点不真实啊。” 他老子是何等人物?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服软呢?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何吉祥道,“圣上初登基后,求治之心,操之太急。 酝酿而为功利,功利不已,转为刑名; 刑名不已,流为猜忌; 猜忌不已,积为壅蔽。 王爷,如今圣上老了,山河破碎,国已不国,心灰意懒之下,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再则,王爷,圣上手里已经无力翻身。” 他大着胆子替德隆皇帝的失败做了总结,同时也在警醒和王爷,初入安康城,万事不可心急。 “不,不,” 林逸摆摆手道,“大梁国病入膏肓,非下猛药不可。 我老子不是错在太着急,而是走错了方向。 历史证明,凡是得罪老百姓的,最后都没有都没有好下场。” 说完这话后,不停的打着哈欠,冲着何吉祥摆摆手后,回屋睡觉了。 大早上就起来了,吃过中饭后,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啊,果然不能太闲,闲的时间太久稍微努力一下就以为是拼命。 和王爷入城,传遍安康城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闭门不出,唯独南城的人不一样,听说和王爷进城,各个欢天喜地。 天快黑的时候,和王府大街突然热闹起来。 不少人开始出来摆茶水摊、菜摊,只要是这里的老住户,就没有一个怕的。 “哈哈.....” 猪肉荣驾着骡车,高声道,“老子又回来了!” “嘿,猪肉荣.....” “猪屠户又回来了.....” “你们他娘的真勤快啊,这个点还摆摊,” 猪肉荣从骡车上站起身来,左右拱手道,“还不早点回家,晚点就要宵禁了。” “猪肉荣,你发财了,哪里知道我们穷人的苦处,” 一个精瘦汉子大声道,“老子已经十几天没出来了,再搞下去,全家都得饿死。” 另外一个老太太道,“谢天谢地,这听说是咱们王爷回来了,老婆子才敢出来的。” 猪肉荣和旁边的将屠户等人都哈哈大笑。 猪肉荣道,“走吧,拐过前面的弯就是我家了。” 穿过一处狭窄的巷子,最后在一处低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将屠户等猪肉荣打开门,拨拉了一下面前的蛛丝,看着阴暗潮湿的两间屋子,斑驳的墙体,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你家? 这能住人吗?” 猪肉荣把蜡烛点上后,张望了一圈,然后道,“你他娘的要是看不上,就去睡客栈去。” “大夏天的,老子才不去花那个冤枉钱呢,” 将屠户冷哼一声后道,“井在哪里,老子去打水。” 他们在安康城可不止要待一天两天了,按照眼前的情况,估计是要长住的,天天住客栈,那开销谁能架得住? “你哪里能知道。” 猪肉荣把骡车拉到巷子旁边的一个棚子里,放开骡子上的套绳,然后把驴子上的木桶和扁担都拿了下来,左转右转之后在一处水井边上停了下来。 他打水,将屠户帮着送水,王小栓清扫屋子,等屋子差不多干净后,几个人开始做饭。 随意做了一点吃食后,三个人便直接喝上了。 王小栓一边喝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恨声道,“老子今天真的想把那韩龙一刀剁了的,爬城强,他居然敢拦我,我这幸亏穿了铠甲,要不然非让他给攮的透透的。 哪里还有机会跟你们说话。” 猪肉荣道,“你太莽撞了些,沈将军都说了,没咱们的事,官兵直接攻城,你非去逞能,你不死就算走运了,这可是安康城,比武林城,金陵城的城墙高太多了。 你们刚刚没看,中间夯土外包砖,那城墙就有五丈宽,莫舜那老东西带人拿炸药炸,也就掉下来几块砖。 那京营也是天下精锐,你能捡条命,你就偷着乐吧。 最后,还是那大炮管用,轰的一声,落城墙上,炸死一大片人。” 将屠户冷哼道,“什么精锐,老子上城后,就没见到几个化劲的,完全不堪一击。” 猪肉荣打着酒嗝道,“你懂什么,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厉害的。 叶秋与瞎子入宫,都受了阻拦,你这点本事,要是不信邪,你去试试看?” “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压低声音道,“听说下晚的时候,包奎带人攻打暗卫指挥司,折损了十几个五品以上的高手。” 说完后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 认真一想,这一天真够凶险的。 王小栓咧着嘴道,“如果不是咱们今天那么拼命,能进的城来? 这会说不定在还在城外睡粮包呢。 要我说,安康城唯一厉害的还是那弩和大炮,好像比咱们三和的好太多了,大象的脑袋都裹着铁皮的,就那样都被砸飞了,真是够凶险的。” 说完,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将屠户道,“还是韩东升和梁庆书这几个老王八蛋精,知道厉害,不像以往冲在前面,这次躲在外面,连头都没敢露一下。 刚刚听沈将军说了,这次咱们民夫也论功行赏,看他们明日嫉妒不嫉妒吧。” “咱们也有赏?” 猪肉荣很是诧异的道。 “那是当然,” 将屠户得意道,“如果不是咱们民夫拿铁锹挖开了城门的沙包,南城门怎么可能开得了,南城门不开,大军怎么进得来?” “别抱太大期望。” 猪肉荣了解沈初,为人大度,但是更了解和王爷。 能从他手里抠到钱? 他是不信的! 章节目录 326、发财 “此一时彼一时也,猪肉荣,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帝都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王小栓鄙夷的看了一眼猪肉荣,讥笑道,“何吉祥大人从宫里出来以后,直接把何瑾,就是那老个死太监的外宅给抄家了,金银珠宝太多,最后还是黎三娘的手底下帮着搬出来的,都不知道有多少箱子。 老子一直在边上瞧得清清楚楚。 听说之后江重的家,吏部侍郎秦同的家也被抄了,东西也是成箱成箱搬出来的。 这一回啊,咱们王爷赚的太多了,不会亏着咱们的,一人起码得给个几两银子吧?” “老子能不知道?” 猪肉荣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就肯定那箱子里一定是银子,不是旁的东西?” 其实他已经信了王小栓的话,只是被挤兑的下不来台,故意抬杠而已。 “怎么不是银子了?” 王小栓清清嗓子道,“有几个不老实的,趁着人不注意,从箱子里抓了银子,揣自己怀里,直接被抓了现行,挨了三十个板子不说,还得自己回三和接受劳动改造,估计得修一个半年的路。 真是胆大包天的货色,不知死活。” 无论是新三和人,还是老三和人,都是在三和安的家,哪怕没有老婆孩子,也在三和有家产,除非真是破罐子破摔,不然只有自己老老实实回三和受罚,连押送的捕快都不需要。 “看来王爷这回是真发财了,” 将屠户感慨道,“不过一人分几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咱们人太多了,一人几两,七八万人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再加上供应商的钱,官兵月钱,没个一百万两银子收不住。” 不知不觉中,三个人把一坛酒喝完了,王小栓起身道,“你家茅坑在哪?” 将屠户道,“这里又不是在三和,出门随便找个地方就得了呗,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王小栓听闻此话,觉得在理,这里不是三和,不怕被人逮着罚款,转身就要走。 “别乱撒,” 猪肉荣赶忙道,“这附近是和王府,和王爷立过规矩的,不能随地大小便,眼前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管,可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你跟我来吧,咱们去后面的都厕。” 说完就提着马灯跟上了王小栓。 将屠户等两人走后,又从骡车上搬下来一坛酒,刚回转身就看到了一条火龙朝着这边过来,他不用多猜都知道三和官兵的巡夜队伍。 他没急着进屋,等着队伍靠近,待看清了骑在马上的人影,他才大大咧咧道,“陈捕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都没瞧见呢。” 看着眼前这穿着铠甲,英气逼人的陈心洛,将屠户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恨爹妈没有给自己一副好皮囊? 不至于!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 “原来是将屠户,” 陈心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道,“这里不是三和,情况乱着呢,你等不要乱跑,不要生事。 否则军法无情。” “你放心,我等肯定不会乱跑的。” 将屠户本来就没指望陈心洛正儿八经的回他的话,自然也谈不上生气。 “那就好。” 陈心洛不再多言,领着队伍继续前行。 “那是陈心洛?” 猪肉荣带着王小栓从巷口里钻出来,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好奇的道,“三和总捕快不做了?又升官了? 挺快的啊。” 王小栓道,“到处都是用人地方,他又是王爷身边的亲近人,没道理不升。” 猪肉荣打着哈欠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还是进屋吧,继续喝,人生这辈子就只能喝这么点酒,谁先喝完,谁先走。” 三人插上门栓,继续喝起来,将屠户道,“你们说这王爷有没有可能当皇帝? 咱们是不是将来也能跟着发达?” 王小栓道,“你傻啊,这还用问?” 话音刚落,大门砰砰响了起来。 “谁?” 猪肉荣走过去低声喝问,非常的警惕。 身后是提着刀的将屠户和王小栓。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门外的人问道。 “孙瘸子?” 猪肉荣直接拉开了门,看到了站在门外举着火把的孙瘸子和黎三娘等人。 黎三娘直接走进来坐下,咕噜噜灌进去一壶茶后道,“你家挺难找的,好不容易才找着门。” 猪肉荣道,“这三更半夜的,家家都关门了,你们找谁打听路的? 孙瘸子道,“和王爷不是住在府里了嘛,我们就往王府送一点货,出来的时候想着你就住这里,就找府里的人打听,便有人领着咱们来这了。” 猪肉道,“这安康城多好的地啊,多的是客栈,你们非来我这凑什么热闹,我这地小,你们看看,统共就两间房。” 黎三娘一边嚼着肉脯一边道,“你当老娘愿意来啊? 大概是被早上的阵势弄怕了,这城里的客栈就没一个是开门的,别说睡觉地,就是吃饭都没地方,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呢。” 猪肉荣叹气道,“你放心吧,这南城呢跟旁的地方不一样,大家都信得着和王爷,下晚的时候,卖菜的出摊了,估计到明天,客栈、酒楼都会开门,一点都不愁没吃喝的地方。” 黎三娘笑着道,“最好如此了,不然老娘都没地待了。” 王小栓跟着道,“你们都进城了,那梁庆书和韩东升这些人进来了没有?” 孙瘸子道,“怎么没进来? 他们不来,粮食谁送? 城里这么多官兵还不得饿死?” 王小栓骂骂咧咧的道,“娘的,攻城的时候没见他们用力气,这会有好处了,都会往前靠。” “那是你傻,” 孙瘸子冷哼道,“这次何大人都说了,掏空家底都要进安康城,三万多官兵一起攻城,本来就没咱们什么事,你们啊非要在那碍手碍脚的。” “是老子领着人开的城门!”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 一直没开腔的黄道吉道,“行了,别多说了,吃完了赶紧休息吧,明早肯定还有很多事情呢。” 安康城初定,千头万绪,他们这些民夫肯定是不得清闲的。 章节目录 327、走过场 “运粮食那是梁家和王家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小栓满不在乎的道。 “不好说,北边本来就缺粮食,早上我就听官兵在那骂了,天天吃番薯,窜出的屁味都是香的,估计还得回南边拉粮食,到时候人手不够,说不准还得征调咱们。” 孙瘸子一边吸着烟袋一边道。 他说的有趣,其她人也跟着忍不住笑了。 王小栓道,“你这老头子,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田世友、葛老山的商船,还有张勉的水师船,成船成船的往北边拉粮食。 车队往东走,进了冀州就能把粮食接过来,根本就不需要回南边拉粮食。” 孙瘸子道,“冀州不是咱们的地盘,你说进就进的?” “只要咱们三和人想进的地方,有进不去的吗?” 王小栓得意的道,“哪个扑街敢拦,打不死他! 再说,冀州总兵匡大祥都死了,冀州兵也是七零八落,还有谁能拦着咱们?” 黄道吉摆手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们吵来吵去的,如果这粮食真能从海里过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怕就怕这漕帮在里面作梗,这一路从运河里过来,我是见识过他们的做派了,一个个嚣张跋扈,老子就那么点货,硬收了我二两银子。” 猪肉荣冷哼一声道,“瞧好了吧,依王爷的性子,早晚要收拾他们的,先让他们蹦跶着吧,毕竟指着这个吃饭的人太多了,动一个人就能饿死一大票人。 这天下已经够乱了,不能再给自己添乱了。” 众人都附和着点点头,和王爷肯定是容忍不了的。 王小栓看向黎三娘,笑嘻嘻的道,“下午的时候,你家那俩伙计真是好胆量,敢伸手捞箱子里的银子。 屁股被打开花,也是活该。” “少跟老娘提这些糟心事,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玩意,尽给老娘找麻烦,让老娘丢了脸不说,老娘还得把她们抬出来找地方医治,后面养伤,吃喝拉撒,一大笔钱。” 黎三娘手底下原本妇人居多,但是,自从在金陵城发生袭击事件以后,他就开始多招男工,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男工比女工难管多了。 各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没有几个是听话的。 “那是你心太软了,” 猪肉荣笑着道,“这趟回去,该开的全开了,少留一些祸害。” 黎三娘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不知不觉中又喝完了两坛酒。 屋里只有一张床,黎三娘毫不客气的躺上面睡了,其他人趴桌子或者躺地上,就这样凑合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只能听见打更人的锣鼓声。 第二日。 天还未亮,林逸就被小喜子给喊醒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睡个觉也要这么烦我吗?” “王爷,漏尽宫门开,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 小喜子哭笑不得,他这都连续过来三回了,再由着王爷继续睡下去,今日的早朝就不用上了。 但是,何吉祥一再交代过,这早朝是必须去的。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起码得走个过场吧? “哎。” 林逸听到这话后,只能无奈的起身。 伸了个懒腰后,把小喜子撵到一边,自己刷牙洗脸,然后穿上襟袍。 囫囵吃点东西,上了马车后,天依然未亮,到处漆黑一片。 宫门尚未开。 许多大臣早早地已经候在门口。 林逸马车刚到,宫门直接开了,马车未停,长驱直入。 林逸打着哈欠道,“瞧着那么多人,本王的那些亲戚都来了?” 开国二百余年,皇亲国戚极多,虽然他老子砍了不少,但是依然还留有很多。 小喜子道,“回王爷的话,都来了。” 文武官员和勋贵们排成长龙,跟在林逸的马车后面一同进宫。 林逸进入金銮殿后,看着大殿中摆放的蜡烛,叹气道,“上朝时间太早了,一般人熬不住啊。” 站的太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抱着茶杯,看着缓缓走入朝堂的官员。 文武官员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低着头,不敢直视。 他们昨日回到家中,得知和王爷的官兵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居然直接攻城,各个心惊不已! 安康城四朝故都,历经千年,被围打过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是被正面攻破过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高城深池,哪里是这么容易破的! 可三和官兵不一样,只用了一上午不到的时间就攻破,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且,攻入城内后,无论是禁军还是京营,都无还手之力! “王爷......” 小喜子走到林逸的面前,附耳低声道,“圣上来了。” 林逸这才站起来转过身。 德隆皇帝在何连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一跪三叩。 之后,朝堂再次陷入安静。 林逸看了一眼何连,何连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把手里的诏书展开,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嗣有令绪,眷言菲德,肇纂鸿图,日奉燕谟。 三灵顾怀,万世允赖。 朕之第九子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 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兹特授尔为摄政王.....” 在林逸不断的哈欠声中,何连终于胆战心惊的把诏书念完了。 念完之后,他就无所适从了。 总得有个接旨的吧? “儿臣接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逸喊了一嗓子后,直接走上前去把圣旨接到了手里,然后抛给了身后的小喜子。 德隆皇帝道,“朕乏了。” 林逸拱手道,“恭送父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着的官员再次叩首,然后目送老皇帝佝偻着的背影。 林逸再次坐在台阶上,等小喜子续完茶水,再次轻抿了一口。 然后清清嗓子道,“各位,咱们又见面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再次高喊。 “少来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林逸笑着道,“本王的性子,很多人应该了解,就是有仇从来不隔夜。” 众人听完这话后,既是心惊,又是感觉好笑! 这里是朝堂! 说话得要点脸面吧? 你自己睚眦必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章节目录 328、怕麻烦 不管朝堂上如何争斗倾轧,可他们毕竟是读书人,斯文是要的! 遇到和王爷这种死不要脸的,他们很是无奈。 “一般情况下,当天就直接报了,” 林逸淡淡地道,“各位老大人昨日虽然都在家里呆着,但是呢,也没禁止你们到处瞎打探,想必你们也有耳闻,暗卫指挥司被老子屠了,江重虽然跑了,可是抓到是早晚的事情。 秦同被砍了,何瑾呢,老子让他告老还乡了。” “王爷英明!” 众人再次高声道。 许多人悬着的心,似乎一下子就稳稳落地了。 和王爷的弦外之音是该报的仇已经报了! 剩下的人都没事了! 他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你们这些人呢,看本王不顺眼,本王是知道的。” 林逸说话向来很直接很实诚。 “不敢!” 众人苦笑。 你自己知道就好,非要说出来干嘛? 他们只知道这位和王爷“奇葩”,却没想到会这么奇葩。 说话做事,跟正常人完全就不是一个样子的。 “不过,彼此,彼此,本王啊,也不喜欢你们,真想把你们给一个个直接捋下去,换上本王看着顺眼的人,” 林逸毫不避讳的道,“你们得好好谢一谢瓦旦人,大敌当前,本王不好为难你们。 没了你们,这大梁国千头万绪,本王肯定理不清楚,只能依赖你们了。 做亡国奴这种话我就不说了,我就说最实际的,将功补过,瓦旦人的事情一了,我们两清,你们觉得如何?” “王爷英明!” 底下的大臣们只盼着和王爷会放过他们,但是当和王爷真的要放过他们,他们却是有点不敢相信! 按照惯例,起码得杀几个人以儆效尤吧? 目前为止,才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秦同,根本达不到什么效果。 “你们不要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里,” 林逸拍拍膝盖后,站起身,走下台阶,在大殿里来回踱步道,“本王听说,想要除掉一个人,就要放纵他,待条件成熟时趁机一举除掉他。 本王希望你们不要给本王这个机会。” 眼前这个情况,已经让他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老东西。 何况他又这么懒,任何需要花费时间的过程,他都觉得累。 包括,谈恋爱也是一样。 “不敢!” 众人对和王爷的话已经麻木了。 这位和王爷真的是一点不讲脸面的,连威胁人都是这么直接。 “都起来吧,跪着挺累人的,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林逸笑着道,“累出个好歹,谁能替本王做事? 没了你们,把六科给事中给拉出来,虽然也一样能做事,但是总归不如你们老练。” “谢王爷!” 前面说的算是人话,让人有点小感动,但是后面的话,怎么又威胁上了? 户部、礼部、吏部、刑部、兵部、工部六部分六科,真正做事的是给事中和下面的小吏。 所谓流水的尚书,铁打的给事中,行政、人事、刑狱、钱谷等方面,皆是给事中以及下面的小吏在操办。 如果和王爷发狠,真把他们给下狱或者杀了,这朝廷照样能转的动。 林逸背着手走到齐庸的身前,笑着道,“宰相大人,要不你说两句? 不要之乎者也的,你知道的,本王没文化,说太艰涩了,本王听不懂。 大家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不用婉转,顾左右言其他。 当然,更不要说什么‘我虽然杀人放火,贪赃枉法,但是我是个好人’这种废话。 你说话难听本王不生气,如果你浪费本王的时间,本王会很生气。” 听到杀人放火,贪赃枉法这样的字眼,齐庸的眼角便不停的跳。 居高履危而能善终者鲜矣,能在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中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其独特的为官之道,但是眼前面对和王爷,他发现以往的经验好像都没法用了。 这和王爷好像比德隆皇帝难更难伺候。 沉吟了一下,拱手道,“听了王爷一番话,胜读十年书,老臣无地自容! 自当助王爷攘除奸凶,万死不辞。” “这话听着好老套,没点新意。” 林逸还是不满的摇了摇头。 他其实挺同情这老东西的。 天下皆言其为奸相,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替他老子背锅。 他老子生性多疑,登基以后,虽然沿袭了前朝一切权利归中央的集权体制,但是却做了不少改动。 最引人非议的便是一切权利归皇帝,就是不管大小事,最后全部汇总到他老子这里,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由内阁大学士传旨当笔。 弄到如今,宰相这个职位虽然还没有废,但是基本与闲职没有区别,只有偶尔在廷议的时候才能说上两句话,体察圣意揣摩圣心,皇帝看谁不爽,自己就上个奏折,帮助皇帝一起搞他。 当朝一品,活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弄臣,也确实够悲哀的。 反倒是旁边的内阁大学士马进的权利比宰相还要大一点,毕竟是皇帝秘书。 马进见林逸望向自己,不等林逸发问,便直接道,“朝廷有庆典特恩,王爷当加开恩科取士,选贤任能,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右都御史秦阳突然上前道,“老臣以为当拨乱世,反诸正,以宁天下。” “大赦天下吧,” 林逸记得此人,当初善琦能去三和,就是因为这老东西参了自己一本,他看着秦阳,想了想道,“只要没有命案在身的,全部放了,有命案的,全部送到军中,准其戴罪立功。”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再三叩首。 林逸接着道,“谁能告诉本王,国库里还有没有银子?” 他真傻! 磨磨唧唧到现在,居然都没说到正题! “臣甘茂参见王爷!” 一小老头越众而出后,再次跪下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点废话,” 林逸凑到这位户部尚书的身前,然后蹲下来,笑着问道,“实话实说,咱库里还有钱吗?” “回王爷,不足十万两了。” “不足十万两?” 林逸听见这话后,犹如惊天霹雳,咬牙切齿地道,“这么点钱,你也好意思这么大声?” 甘茂苦着脸不知道如何回话。 章节目录 329、太子 心里却在大骂,老子不是怕你听不见嘛! 再说,国库没钱,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贪污的! 连年战乱,祸事不断,哪里不需要银子? 最重要的是你他娘的占据了八州之地,天下七成赋税到了你手里! 国库里一直就是只出不进,要是能有钱才叫有鬼了!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啊,一个不好,就变成了指责。 到时候和王爷反问一句:这是本王的错了? 该怎么回答? 为官之道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得糊涂。 最重要的是,和王爷身边有何吉祥这样精明强干的人物,和王爷不懂,何吉祥肯定会说的。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逸叹气,他真想去麒麟殿跟他老子说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终于明白他老子为什么那么爽利的交权了,连最后的挣扎都没有做。 说白了,眼前这乱糟糟的样子,再怎么样都收拾不起来了,不如交给别人头疼。 越想越觉得可疑。 难道他老子那哀伤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看着不像啊! 听着和王爷在那一边发问,一边叹气,一众大臣皆沉默不语,脑袋压的更低了。 曾经,德隆皇帝也坐在龙椅上这么问过,国库空虚,当如何? 一样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但贫民百姓为钱发愁,皇帝也为钱发愁。 为了解决财政问题,出过各种各样的政策,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天下还更加乱了。 “行了,散了,各归其位。” 林逸无奈的朝着朝臣摆了摆手。 众人退去,唯独大理寺卿裴逡留了下来。 “还有事?” 林逸好奇的问道。 这个老头子他同样很熟悉,想当年没少参奏他。 “启禀王爷!” 裴逡垂手道,“王爷欲大赦天下,不知这太子......” 见林逸眼神凛冽,突然不敢说了。 “哼,” 林逸没好气地道,“居然把他给忘记了。” 裴逡继续低头不说话。 林逸道,“太子一党人先关押着,至于太子一家人全部送到本王的府里来。” 他虽然对太子不满,但是想着废物还能榨出二两油,不妨先见见再说。 “是!” 裴逡高声道。 何吉祥等裴逡走后,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太子朋党甚大,切不可轻易放了。” 他真怕这位王爷有妇人之仁。 “放他是不可能放的,” 林逸笑着道,“把老十二找过来,一起见见太子。” “是。” 何吉祥躬身退下。 大理寺位于城西,是安康城最为繁华的场所之一,只因为三和官兵入城,人心惶惶,往日人流不息的大理寺门口,此时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衙役在门口值守,不时的对着愈来愈毒辣的太阳骂娘。 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他们这些值守的是最苦的。 相反的是大理寺的监牢阴暗潮湿,蚊虫横飞,唯一的一点光亮,只依靠监牢里的一个小窗。 陈心洛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掩着鼻子,对着左右道,“先把人带去洗漱。” 看着里面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犯人,他实在想不到这会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 “孤认得你。” 里面的犯人说道。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认识自己,陈心洛毫不意外,毕竟他曾经是和王爷身边的侍卫,经常陪着王爷出入。 突然旁边传出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和妇人的叫声。 “你意欲何为?” 太子嘶哑着嗓子问道。 “好让太子知晓,瓦旦人南下,和王爷进京勤王有功,圣上特封和王爷为摄政王,代行天子之政。 奉和王爷之命请太子入和王府!” 陈心洛不卑不亢道,“请太子太子和太子妃、夫人、淑人沐浴更衣。” 无论是三和官兵还是捕快,都被强行灌输过卫生常识,如果太子这样子去见了和王爷,他少不得要挨一顿骂的。 太阳高挂。 林逸热的直接脱了外衫,光着膀子,躺在躺椅上,明明很困,偏偏又睡不着。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镣声,便知道太子来了,抬起眼皮,看着满脸沧桑的太子,居然有点不敢认。 “来人,上茶,” 林逸叹气道,“哥哥的嘴唇都开裂了,还是多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太子张着八字步,双手下垂,冷冷的看着林逸,一言不发。 “哥哥这么看着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逸笑着道,“来人,给哥哥解开铁铐,都是自己家人,还能害我不成。” 陈心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上前把太子手脚上的铁铐给打开了,然后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后,自己站到了和王爷的右侧。 太子乃是六品! 而他们家王爷...... 不提也罢! 如果太子突然暴起,全力一击,他们家王爷肯定没有还手之力。 这是毫无疑问的。 “哥哥,坐啊,不用客气的。” 林逸站起来了。 陈心洛提心吊胆,看着王爷朝着太子越走越近。 他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 突然,他看到了瞎子从假山后面出来,出现在太子的身后,他算松了一口气,自己便不再紧贴着和王爷。 太子终于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低着头慢慢的饮了起来。 “哥哥,依然还是好风度,” 林逸鼓掌道,“弟弟很佩服啊。” 太子抬起头,放下杯子,用依然嘶哑的声音道,“放过你侄儿,孤便任凭你打杀。” “哥哥啊,你这是想什么呢,” 林逸摇头道,“你弟弟我自小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哪里是什么嗜杀的人,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孩子,我会给他们找个地方好好养起来,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多谢。” 太子道。 “你信我的话?” 林逸好奇的道。 “我信。” “为什么?” “林璨的尸首回都城那天,你是唯一一个哭的,” 太子平静的看着林逸道,“孤到现在都记得。” “哎,时间过得真快,这都二十年了,” 林逸叹气道,“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念二皇兄了。” 二皇子平川王的尸首回安康城那天,他确实是唯一一个哭的。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小事,却想不到太子还能记得。 他居然还有点小感动啊。 章节目录 330、为了利益 太子再次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仰靠在椅子上,大概从树缝里透过来的阳光太刺眼,他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道,“你除了小气一点,不学无术,孤挑不出别的毛病。” “谢谢哥哥的夸赞,” 林逸说完踢了一脚一直在旁边发呆的十二皇子永安王,“愣着干嘛,给哥哥续茶水啊。” “是,是,” 老十二左右看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茶壶,哆哆嗦嗦的拿起来,虽然太子已经落魄至此,但是依然不敢直视,把茶水倒完后,才大着胆子道,“皇兄请喝茶。” 他难啊! 明明怕太子怕的要死,但是又不敢称呼对方为“太子”,毕竟已经是“废太子”。 眼前,他九皇兄只是个摄政王,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将来肯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他要是继续称呼大皇兄为太子,有可能惹恼他九皇兄。 “瞧你这出息,一边去吧,” 林逸嫌弃的看了一眼老十二,然后对着太子笑着道,“这么多兄弟,就这小子是最不靠谱,脑子不怎么好使。” “运气倒是不错的。” 太子终于肯看一眼老十二。 “皇兄谬赞。” 老十二却慌忙低下脑袋,听见这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运气不错? 他跟着林逸从金陵城一路到安康城,原本以为这次真的是勤王。 但是,当他发现在锣鼓声和号角声中,三和官兵开始攻打安康城的时候,他直接懵了。 目瞪口呆中,他亲眼看到三和人悍不畏死的冲上了城墙,继而打开了城门。 不等到中午,他就得到了他九皇兄逼宫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他记忆中那个暴虐的老子,居然还同意了! 同意了! 让人不敢相信! 他老子怎么可能输给不学无术的九皇兄? 之后,他始终都是迷迷糊糊地,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幻想过三皇兄、四皇兄,甚至自己最终会登上大统,但是唯独没有想过最终的赢家会是九皇兄。 而且还来的还这么突然。 不过,真如大皇兄所说,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大腿抱对了,后面的路,只要自己不上蹿下跳,老老实实,九皇兄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孤看走眼了,” 太子转过头看向林逸,“你赢了父皇,孤很开心。” 林逸好奇的道,“你输了,你不伤心?” 他此刻感受不到太子一丝悲哀,也感受不到一丝快乐,似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这一点都不符合老大的性子。 “成王败寇,生亦何哀,死有何惧,” 太子叹气道,“只要你肯放过你侄儿,便于愿足矣。” 林逸摇头道,“这太阳多好啊,说什么死不死的。” 太子道,“给孤留个全尸。” “老大,你这太小瞧人了,我可没说要杀你,” 林逸笑着道,“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二龙不相见,”太子看着林逸道,“你放了孤,就不怕孤召集旧部,让你寝食难安?” “不杀你,不代表就是一定放了你,” 林逸叹气道,“哥哥,兄弟我还有事请教,昨日我去见了父皇,他对寂照庵恨的很啊,很是让人不解。” 太子道,“永光皇帝的生母圣母皇太后是寂照庵的圣女。” “想不到啊。” 林逸恍然大悟。 德隆皇帝的生母正是被圣母皇太后所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登基后,圣母皇太后便直接无疾而终了。 但是,既然是寂照庵的圣女,想必功夫也不能太低吧? 想弄个无疾而终,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太子好像看出了林逸的疑问,便接着道,“圣母皇太后虽也是大宗师,可无相长老出手,他便断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金刚台的人出手了?” 林逸更是诧异了。 太子点点头道,“父皇乃是金刚台的外门弟子,与金刚台向来亲厚,孤本有长公主做臂力,只可惜多了一个无相长老,孤便功亏一篑。 所以,孤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到金刚台支持的? 无相长老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林逸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没见过金刚台的人,你信还是不信?” 太子皱眉道,“孤知道文昭仪向着你,文昭仪再加上你身边的小应子,也能成事。无相长老的功力已入天人之境,虽无通天彻地只能,可是如果无相长老不答应,你想逼宫,没有这么容易。” 林逸知道他不信,便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好奇的道,接着道,“据我所知,文昭仪也是寂照庵的圣女,她与太后的关系如何?” 这个他从来没有听文昭仪说过。 他挺替永光皇帝闹心的,老娘是寂照庵圣女不算,连嫔妃文昭仪都是寂照庵的! 在皇权面前,亲情、爱情简直不堪一击! 太子再次喝完一杯茶后道,“文昭仪与太后皆是寂照庵的人,但是二人水火不容,据说曾经在宫中大打出手。 太后是永光皇帝的生母,可永光皇帝依然忌惮三分,更何况对文昭仪了,连个子嗣都没有留过。 文昭仪一气之下便自行入了冷宫,一心修习功法。” “原来如此。” 林逸装作豁然开朗的样子。 原来太子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文昭仪入冷宫,大概只是因为丈夫、儿子惨死,心灰意冷,一心勤奋练武,早日报仇。 他接过小喜子的茶盏后,轻抿一口放回去,接着道,“哥哥,兄弟刚刚掌控大局,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里的银子不足十万两,不知哥哥可有什么办法帮帮兄弟?” “找到长公主。” 太子毫不犹豫的道。 “姑母?” 林逸问。 “正是。” “我知道姑母有钱,可是她手中的钱应该是有数的吧?” 林逸自小就知道这位姑母是土豪,毕竟一直得德隆皇帝宠爱,肆无忌惮的开设酒楼、钱庄等各处生意,而且还无人敢得罪。 想不赚钱都难。 但是,自从坐拥了八州之地后,他自以为见识了大场面,长公主那点钱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章节目录 331、真正的强大 太子道,“那你以为父皇为何百般要抓住长公主?” “为了钱?” 林逸之前只以为她们兄妹情深,却想不到他老子居然是这种人! 窥觑长公主的钱! 老十二突然站出来,大着胆子道,“皇兄,我可以说几句吗?” 林逸好奇的道,“你说,看你能说出来什么东西。” 老十二讪笑道,“我听说人传过,说姑母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 林逸被逗笑了,“你知道富可敌国是个什么意思吗? 家里没几亿里的银子,怎么能称之为富可敌国?” 对这个词,他现在很是没有好感! 人称何瑾富可敌国,但是包奎带人一抄家,金银珠宝、书画加在一起,居然连一千万两银子都没搜刮到! 他很是生气。 并不是人人都是和珅和沈万三,亿万身家! 太子道,“长公主乃是大宗师,你可知她师从何人?” 林逸摇头,老十二也耸着耳朵听。 太子道,“长公主乃是永光皇帝的长女,一出生便得到了皇太后的喜爱,抱养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跟长公主有钱有什么关系?” 林逸想着这皇太后的心也够大的,杀了人家的老娘,还敢把人家的闺女抱养在身边。 太子道,“你当寂照庵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寂照庵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门人众多,皆是需要银子维持生计的。 寂照庵便在大梁境内设了各种产业,经营这些产业的乃是外门。 可外门之所以是外门,还是因为不得信任。 历代圣女便负责监察和巡视,并且掌管着寂照庵世代累积下来的银库。 文昭仪与寂照庵生出间隙后,便直接入了冷宫,而寂照庵一直没有新的圣女,这银库一直便由太后在掌管。 长公主到了婚配年龄,太后做主,赐婚于巴塘门的唐勋。 时任五军断事官,文物双全,与长公主相见,互相倾心,郎才女貌,一时传为美谈。 那时父皇虽然极不乐意,但是人微言轻,也只能听之任之。 父皇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你也是晓得的。 皇太后一死,便没有人再知道这银库的下落了。 天下间唯一知道这银库下落的只有长公主。”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林逸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夜锦羽我也是见过的,兄弟我不觉得圣女在寂照庵的地位有多高。 最搞笑的是,一个有着好几百年传承的门派,死了一个圣女,连银库的下落都不知道了? 这防范措施也不及格啊?” “门主和首座一心礼佛,向来很少理会红尘俗世,历代圣女的作用便是与外界联络,” 太子淡淡地道,“皇太后乃静怡和静宽的师伯,她不愿意交权,二人也不好逼迫太甚。” “这是内斗?” 林逸总感觉有点魔幻,而且是都不敢这么写的类型,“那你与父皇怎么就这么确定姑母一定知道银库的下落?” “你可知长公主助我多少饷银?” 太子突然笑了。 “多少?” 林逸突然把脖子朝着太子伸过去,旁边的陈心洛吓得够呛,连太子身后的瞎子都跟着上前了一步。 “一千万两。” 太子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大梁国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五百万两而已,” 林逸惊讶的道,“看来这长公主不但知道银库的下落,还完全掌握了银库。 当然,最吓人的还是这寂照庵赚钱的能力,难怪能百年屹立不倒。 咦,你其实不用告诉我这些的?” 太子的为人他太了解了! 即使自己答应他放过几个孩子,他也没有必要这么交底吧? “寂照庵恐怕已经知道长公主掌管着银库,是不会放过长公主的,” 太子淡淡道,“你最好在寂照庵之前找到长公主,护她平安。” 林逸好奇的道,“她的死活,与我有何相干,你弟弟我可不会贪图她手里那点钱。” 太子面无表情的道,“有了她的银子作为助力,你便多一份胜算。” “你很希望我赢?” 林逸更加不解了。 “你忘记了雍王? 孤不想他赢,他赢了,你的几个侄儿便再无活路,” 太子接着道,“你最好不要让寂照庵找到这笔银子。” “哎,” 林逸叹气道,“还是我太冲动了,早知道父皇与寂照庵有如此仇恨,我就不该这么早跳出来的,反正父皇不会让老三如意。 哦,对了,我又想起来了,当年寂照庵好像也帮衬过二皇兄。 那二皇兄的死莫非是......” 虽然虎毒不食子,但是平川王死的太莫名其妙,他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就是他老子杀的。 “曾经孤也一度怀疑过,后来一番查探,林璨的死与父皇没有直接关系,” 太子摇摇头道,“反倒是寂照庵,如果不是他们太着急去除金刚台在川州军中势力,林璨的身边也不至于缺乏护卫。” “聂有道。” 林逸接着又想到了他的女儿聂隐娘,居然有点想念呢。 太子点点头道,“世人都以为他是受了凉州王林苌的影响,其实是寂照庵在里面做了手脚。” “多谢解惑,” 林逸笑着道,“哥哥说这么多,真的无所图?” 太子生性凉薄,单单为了几个儿子说这么多,林逸是不怎么相信的。 “再给孤一点水。” 太子摇头后道。 “皇兄慢用。” 老十二看了一眼林逸,再次上前给太子续茶水。 “既然如此,兄弟也就不再多说了,我那几个大侄子,还有嫂嫂,就送回太子府吧,” 林逸想了想道,“至于哥哥,就委屈你先住在长清宫吧,与父皇做邻居,朝昔相伴如何?” 太子听完直接愣了,半晌后,才意味深长的笑着道,“能日夜在父皇面前侍孝,再好不过了。” 陈心洛上前一步,扬手道,“殿下请!” “如此便告辞。” 太子起身直接走了。 林逸望着那依然挺拔的背影,叹气道,“听完太子的一番话后,你悟到什么没有?” 老十二左右张望了一圈,见九皇兄确实是找自己说话,便赶忙道,“臣弟愚钝,还请皇兄指教。” “寂照庵与金刚台强大,不是因为她们有什么大宗师,有多高的武力,” 林逸感慨道,“而是她们无孔不入的势力。” 无论是朝廷还是军中,都有她们的人,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一张网,培植个人势力、结成利益集团。 这才是最可怕的。 章节目录 332、大丈夫当如是 如果单纯依靠一两个大宗师,任何一个势力,都没法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屹立百年而不倒。 否则,只单纯依靠个人武力,就想在各种繁芜复杂的势力中间盘旋,也基本就是做梦。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遵循社会规律和科学发展观的。 老十二听完林逸的话后,沉吟了一会后到,“皇兄说的是,逞强好勇终非长久之计。” 林逸回过头看向老十二道,“我交给你一件事,你可乐意?” 老十二躬身道,“皇兄尽管吩咐,臣弟一定竭尽所能。” 林逸道,“没事多往皇宫里转悠转悠,帮我看着太子和父皇,希望这爷俩别做什么糊涂事。” “皇兄放心,臣弟不会负了皇兄的期望,” 老十二说完噗通跪下道,“臣弟还有给不情之请,臣弟想母妃了。” “想了就去看一看,没人拦着你,” 林逸摆摆手道,“去吧,何鸿,你负责护送永安王,安康城初定,不免有宵小之辈,趁机为非作歹,出了意外,唯你是问。” 何鸿高声道,“属下遵命。” “臣弟告退。” 永安王随着何鸿走了,等出府的时候,马车身后是一队二十余人的侍卫。 大街上,与昨日的冷冷清清不同,安康城恢复了往日繁华,行人熙熙攘攘,毂击肩摩。 谈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非凡,无数的人无数张迥然不同的面容。 从昨日傍晚开始,和王府大街的摊贩们开始陆续出来,接着到天黑的时候,出来的人愈发多了。 到第二日天不亮,以和王府大街为中心,憋了有半个月之久的安康城居民直接一窝蜂出来了。 南城的人都敢出来,他们凭什么不敢? 他们看到以十二皇子为首的王府侍卫队,便远远地避开了。 这半个月来,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是打着老鼠旗回来的。 只要是扛着老鼠旗的,都是和王爷的人。 眼前和王爷占据都城,那肯定是惹不起的,那不如躲着。 老十二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纷纷绕开的行人,心里再次生出一股感慨:嗟呼,大丈夫当如是! 哪里像以往,虽然是皇子,可是活的窝囊啊,生怕言官参奏,出门都很低调,根本就没有如今的风光。 穿过熟悉的街道,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看着两侧林立的三和官兵,心生恍惚,有物是人非之感。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比他还糊涂的九皇兄,怎么就能做到这样的声势! 赢得让人莫名其妙。 下了马后,任由一名侍卫把自己的马牵走了,直接走入了宫中,路过麒麟宫的时候,他看到了带禁卫巡逻的宇文涉。 “参见永安王爷。” 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 宇文涉好奇和王爷怎么可能允许永安王在这宫中自由出入! “原来是宇统领。” 老十二诧异的是,他九皇兄如何敢继续留用宇文涉! 这家伙完全不可信,是养虎为患! 如果是他,他肯定一刀给剁成两截,根本不会给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机会。 他想着回去之后,他要不要向他九皇兄进言,这宇文涉留不得啊! 他九皇兄死不死无所谓。 但是,不能牵连到他啊,他现在与他九皇兄是一体的,甚至已经被外人视为和王爷一党。 他九皇兄要是倒霉了,没有人会放过他这个余孽。 宇文涉看了一眼何鸿后道,“下官有要务在身,就不相陪了,王爷请自便。” 老十二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道,“何统领,本王要是你,就一刀砍翻了他,为你家王爷排忧解难。” 何鸿笑着道,“王爷,这种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这边请。” “哎。” 老十二叹了口气。 不自觉就到了西六宫,何鸿带人守在门外,由两名小太监引着老十二进去。 老十二淡淡的道,“这位公公以前是哪位娘娘的,本王未曾见过?” 他老娘宫里的几个人,他当然全都认识。 但是,眼前这个小太监,他压根没有一点印象。 “回王爷的话,” 小太监赔笑道,“小的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皇后薨,就一直在御花园打杂,昨日夜里依喜公公的意思,宫中值守轮调,小的就到了这里伺候贵妃娘娘。” “喜公公?” 老十二皱眉道,“你说的是小喜子?” “正是,” 小太监笑着道,“王爷放心,贵妃娘娘的用度与平常无异,今日一早上,还特意去御花园赏花了呢。” 老十二点点头后,不等小太监通报,就径直入了房门,大喊,“母妃,母妃!” 待见到坐在榻前品茗的一名女子后,连忙跪下道,“给母妃请安。”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唐贵妃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即使眉头皱起来,也掩不住妩媚的气质。 老十二陪笑道,“好叫母妃得知,儿子想您了。” 唐贵妃扫了他一眼道,“眼前跟以往不一样了,你还是要愈发小心一点,行事莫要如此莽撞。” “母妃放心,” 老十二站起身高兴地道,“是九皇兄允许我进来的。” 唐贵妃淡淡的道,“刚刚听人在传太子住到了长清宫?” 老十二老老实实的道,“这是九皇兄的意思,当时儿子就在一边,太子直接答应了。” 唐贵妃好奇道,“和王爷见了太子?” “是,太子一直关押在大理寺,不但没了以往的风采,连这性子都改了不少” 老十二滔滔不绝的道,“母妃,你知道嘛,这长公主......” “不必细说了,” 唐贵妃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以手抚额道,“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老十二瞧了瞧左右后,知道自己失言了,赶忙道,“儿子知错了。” 九皇兄与太子的谈话,是不可以传到外面的! 如果让九皇兄知道自己逢人就说,自己能落到好? 唐贵妃叹气道,“太子住哪里不好,偏偏住在长清宫。” “长清宫原本是皇后的地方。” 老十二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ps:今天就这一更啊,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工作舒心,薪水合心,被窝暖心。 章节目录 333、不是人 皇后乃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兵败后,被皇帝下狱,皇后去麒麟宫陈情,皇帝盛怒,被打入了冷宫,悲愤之下,悬梁自缢。 这是宫里的说辞。 但是这种话,谁能信? 老十二不知道别人信不信,但是他知道太子是肯定不信的。 如今,他九皇兄把太子置于长清宫,睹物思人,与父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这个很让人期待啊! “别人望子成龙,本宫却不然,对你没有多大的指望,只希望你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唐贵妃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叹气道,“你能做个富贵闲人,一生平平安安,是最好不过了。 莫有什么非分之想,本宫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十二无奈道,“母妃,你就不能盼儿子一点好? 眼前都好好地呢,风平浪静,你不要说这些不应景的话,儿子听了心里堵得慌。”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本宫盼着你好,才跟你说这些话,” 唐贵妃站起身,朝着老十二缓缓走过去道,“没本事就别蹦跶太高,摔下来没人能接得着你。” “儿子知道了。” 老十二不敢与唐贵妃对视,再次低下来了脑袋。 他老娘的话未免太打击人了。 就不能鼓励他一番吗? “你要是不晓事,本宫说不得也得受牵连,最后跟皇后一样的下场,” 唐贵妃越过儿子,走到门口后,又折返回身,朝着两边的宫女太监摆手,等她们退下,继续道,“你啊,老老实实地,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孝心了。” “母妃说的也太吓人了些,” 老十二讪笑道,“你自己都说过九皇兄为人和善,没有歹毒心肠。 儿子一直都信服你的话,你今日怎么又跟往日说的不一样了?” 唐贵妃淡淡地道,“你这孩子,还是没明白过来啊。 从昨日他攻打安康城,把你父皇囚禁在麒麟宫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你九皇兄了。” “母妃,你这是小瞧儿子了,这些道理儿子哪里能不知道,” 老十二笑着道,“儿子从昨日开始,就对九皇兄施君臣之礼了。” 自从意识到他九皇兄有可能登上大统以后,他比以往恭敬了许多呢! 再也不复往日的大大咧咧。 要不然,秋后算账,自己落个大不敬,挺不划算。 他不傻的,能分得清好歹。 “不,是本宫高看你了,” 唐贵妃再次坐到榻上,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教诲不倦曰长,赏庆刑威曰君,这是本宫从小就教给你的,看来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十二见左右无人,实在忍不住,便大着胆子道,“母妃,你的意思是九皇兄已经不算人了?” “混账! 这种话你也能说的出来?” 唐贵妃气的猛拍了下桌子。 茶盏在桌子上咣咣晃了两下。 “儿子明白了。” 老十二讪笑。 他老娘虽然在生气,但是并没有反对他的话,说明他说对了。 话糙理不糙,他九皇兄确实已经不拿算“人”了。 人都不一定讲感情,何况连人都不是? 想到此处,隐隐的,他不自觉的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模模糊糊,理不清楚。 唐贵妃抖着俏眉道,“记住本宫的话,你九皇兄不给你的,你就千万不能自己伸手拿。” “这话儿子好像在哪里听过。” 老十二回想一番。 这不是他父皇对着他九皇兄说过的话吗? 朕给你的你才可以要,朕不给你的,你不能拿。 想不到他老娘会在这里重复给他。 唐贵妃摆摆手道,“下去吧,本宫乏了,以后没事,就不用再来了。 看你这幅蠢样,本宫就莫名的生气。” “母妃.....” 老十二喊了两声,见唐贵妃不为所动,便垂头丧气的走了。 他都有点怀疑了,自己是亲生的吗? 回到和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和王府早就过了饭点,伙房已经停灶,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大呼小叫,不管不顾,要求仆人重新安排膳食。 他是十二皇子,所有的要求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从宫里出来以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和王府只是寄居,说更难听点,自己是个没什么自由的囚徒。 他九皇兄既然已经不是人,他就不能太蹦跶! 摔死了就可惜了。 受点委屈算什么? 总比丢命强吧。 但是,肚子饿,他没办法,想着他九皇兄此刻应该在花园里休憩,那边应该不会差吃的。 他想着趁着他九皇兄性情好的时候,拿两块糕点垫垫肚子,他九皇兄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想到此处,他没有高兴起来。 反而委屈的要哭。 他可是当朝十二皇子! 砸吧下红肿的眼睛,信步走到了花园,刚到圆形拱门,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林逸的面前,人影的身后是瞎子与叶秋。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了三山冠下的人脸,他大吃一惊,那赫然是宫中的供奉刘朝元! 他欲转身走人,焦忠却已经发现他了,拱手道,“十二王爷。” 他知道躲不过了,硬着头皮走到林逸近前跪下道,“臣弟叩见皇兄。” “起来吧,” 林逸没有正眼看上他一眼,只淡淡地道,“你跟刘供奉也是熟人了,打个招呼,好好劝慰一番,告诉他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十二站起身,回过身子为难的看向刘朝元。 九皇兄都搞不定的事情,让他来搞定?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正犹豫着该怎么说的时候,却听见刘朝元道,“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王爷无需再多说。” 林逸手揉着额头,为难道,“你是文昭仪的徒弟,本王真的不想为难你,你出宫吧,本王准许你告老返乡如何?” “王爷,” 刘朝元继续道,“咱家自小就伺候在圣上身边,熟悉这宫中的一草一木,这出了宫,亦是孤家寡人,举目无亲。 王爷不如让咱家死在这宫中,成全了咱家对圣上的一片赤胆忠心。 感激不尽!” “你当本王真的不敢杀你吗?” 林逸有点动怒了。 章节目录 334、长公主的下落 让这老东西走,他还不走,非要留在德隆皇帝身边,哪怕是死都无所谓。 简直是油盐不进! 他是不可能让这个老东西继续留在他皇帝老子身边的,毕竟是大宗师,武功高强,又是极忠心耿耿的人物。 到时候他老子犯糊涂让这个老东西捣乱,自己是防不胜防啊! 但是,直接杀了? 他又有点不落忍。 小时候,这个老东西对自己是非常和善的,也有耐心与自己说话。 自己偶尔高兴了,还会喊他两声阿公。 说白了,他与这个死太监,还是有点感情基础的,痛下杀手的话,自己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如此,咱家只有谢恩了。” 刘朝元躬身道,“谢王爷成全了咱家的忠义,只有求来生伺候圣上了。” “刘朝元!”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告诉本王,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朝元淡淡道,“王爷,咱家已经说了,王爷要么杀了咱家,要么留咱家在圣上身边伺候着。” 林逸道,“没有第三条道可选? 你尚未古稀,这样随便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咱家只是一个阉人,” 刘朝元突然抬起头道,“能苟延残喘至今,已经足矣。” “奶奶个熊,算你狠。” 林逸无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吟良久之后,才叹气道,“你今日才回来,想必已经追查到长公主的下落了?” 他从进宫到现在,就一直好奇为什么没有看到刘朝元的身影。 直到今日,值守在宫中的叶秋和瞎子发现了擅闯皇宫的刘朝元。 林逸不用多猜,就知道除了追查长公主,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刘朝元这样的大宗师亲自出动? 刘朝元想了想到,“不敢欺瞒王爷,咱家确实知道了长公主的下落。” 林逸道,“宫里的情势已经至此,我老子即使知道了长公主的下落,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这个你应该清楚。 告诉本王长公主在哪里,本王准你进宫,但是你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刘朝元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道。 “如果你非要入宫,那只能在麒麟宫,寸步不能出。”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看着刘朝元。 “王爷放心,咱家进宫只为伺候圣上的衣食起居,” 刘朝元突然笑了,“旁的事情与咱家一概无关。” “说话算话?” 林逸道。 “咱家愿对天起誓,” 刘朝元皱着眉头道,“如有违此誓,这副残身直接入土。” “好,” 林逸笑着道,“告诉我长公主的位置。” “北城门外二十里白马寺。” 刘朝元说完后,接过了何鸿递过来的通行令牌。 林逸道,“你确点是在白马寺?” “千真万确,王爷还是要快一点为好,巴塘门的人就在方圆左右搜寻。” 刘朝元最后看了一眼瞎子和叶秋,直接飘然而去。 如果宫中没有叶秋和瞎子,他等于直入无人之境。 林逸对着叶秋和瞎子道,“你们听见了?” 叶秋忍不住道,“王爷,残身直接入土,这能叫誓言?” “叶公子有所不知,” 接话的是老十二,出于对叶秋这个大宗师的敬意,他还是比较客气的,“对他们这种阉人来说,一入宫便是直接净身,命根子悬在净身房。 是他们最重要的宝贝,就是死了,也是要拿回去合葬在一处的。 据说如果死后不能合葬,便会魂魄不全,阎王爷不收,不能转世投胎。 对他们来说,这是最恶毒的誓言了。” “原来如此。” 叶秋并不疑刘朝元会不会遵守誓言。 但凡能入大宗师者,皆有九死不悔之心。 这是一个武者的骄傲。 林逸笑着道,“有时候啊,也不能过分相信一个人的人品,还是要小心为上,在宫里,把他看牢。” 叶秋拱手道,“遵命。” 林逸道,“那就别磨蹭了,赶紧去白马寺,找到本王那亲爱的姑姑。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把余小时和阿呆也带着,这俩货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抗揍。” 叶秋与瞎子应命后,直接越出王府的院墙。 “奶奶个熊,” 林逸叹气道,“都当王府的大门是摆设,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喜欢翻墙。” 老十二吞咽着口中的糕点,含糊不清的道,“皇兄说的是。” “你饿死鬼投胎啊?”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 老十二委屈巴巴的道,“皇兄,我饿。” 林逸好奇的道,“你去看你老娘,你老娘也没留你一顿饭?” 老十二讪笑道,“母妃让臣弟好生为你效力,无需牵挂与她。” 林逸没好气的道,“皮痒了?又不说人话了?” 老十二苦着脸道,“母妃说我招她烦,不准我再去。” “哈哈.......” 林逸大笑道,“放心,等有时间哥哥就去找你母妃谈谈心,替你好生解释一番,你无需忧虑。” 老十二高兴地道,“多谢皇兄。” 林逸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我的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你说是不是?” “皇兄英明。” 老十二说的过快,糕点噎在嗓子眼中间,赶忙灌了口水。 林逸道,“行了,就这么办了,瓦旦的和谈使者要来了,你替哥哥去接待如何?” “和谈?” 老十二很是诧异道,“这瓦旦人已经过了凉水河,怎么可能还想着和谈呢?” 林逸笑着道,“这也是我刚刚才知道的,瓦旦人大概是想麻痹我大梁国,你呢,替哥哥去会会他们。” “皇兄,” 老十二赔笑道,“臣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嗯?” 林逸皱眉。 “可既然皇兄吩咐了,臣弟当然万死不辞!” 见林逸不悦,老十二赶忙改口道,“一定让这些蛮人见识一下我天朝上国的威风!” 他皇兄的决定他既然更改不了,只能默默承受了。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行了,就这么办吧。 你去鸿胪寺找陈大人吧,这老东西是主和派,本王信不过他,他要是敢废话,就直接一刀砍了,不用客气,顺带把家给抄了,你哥哥我现在缺银子啊。” “臣弟明白。” 老十二脑子转的很快。 只听了这几句话,他便明白了他皇兄的意思,这仗肯定是要打的,不求和。 章节目录 335、脸皮厚 而且,看过三和大军攻城的他,也不疑他九皇兄与瓦旦人开战的能力,毕竟军中五品六品遍地走,真打起来,完全可以以一敌百。 林逸打着哈欠道,“做事情呢,有时候不一定需要动脑子,该莽撞的时候一定要莽撞,人不轻狂枉少年。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你说是不是?” 老十二硬着头皮道,“臣弟愚钝,还望皇兄明言。” 听他九皇兄的意思,一定要让自己杀了鸿胪寺卿陈敬之! 可是他怕啊! 陈敬之可是从三品! 自己要是随意给杀了,到时候引起公愤,他九皇兄拉他出来祭旗以平民愤怎么办? 他就冤枉死了! 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你这孩子,跟你说话咋就听不懂呢?” 林逸没好气的道,“给句话,行不行吧,不行的话,我就立刻换人,抄家这种美差,多少人求着都得不来的。” “臣弟晓得了。” 老十二知道躲不过,只能无奈的应了。 林逸道,“瞧你这穷酸样,把这庄差事弄好了,手里有点钱,天天下馆子,他不香吗?” “皇兄说的是。” 一听到钱,老十二终于想起来今天把什么事情给忘记了。 他上次仓惶出城,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等昨日回到安康城,他夜里偷偷摸摸的回了他的永安王府,结果他的府邸已经被太子查抄! 如今大门紧闭,他翻围墙进去后发现短短这些时日,院子里的荒草已经有一人高了。 让人痛心疾首。 今日进宫,他原本打算找他母妃要些银钱的。 结果,他真蠢! 居然莫名其妙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否则,和王府伙房熄灶不熄灶,与他有何干系? 只要他有钱,安康城的大饭庄,还不随便他去? 至于没钱去赊账,除了他九皇兄,谁还能舍得下那个脸? 自我感觉,他九皇兄唯一比他强的就是脸皮! 他九皇兄有如今这番作为,难道真如他九皇兄所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他脸皮薄,果然是吃不着! “这件事做好了,哥哥我让人把你的府邸打扫干净,回家住吧,” 林逸用和蔼的表情道,“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哪里来的回报。” “皇兄,您放心!” 听说林逸要发还府邸给他,老十二双眼放光,“臣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老十二走后,何吉祥过来,呈上一封书函道,“这是寄给齐州总兵沈占傲与袁青将军的信,请王爷过目。” 林逸接过来,随意扫了一眼,然后放到桌子上道,“写的太多了,可以更简洁一点,如果归顺本王,兵饷直接发足,另外粮食直接从海上运抵塞北。 十几万大军又不是神仙,也是要吃要喝的。 吃饱喝足,阻止瓦旦人继续南下,不让我大梁国百姓受苦受难,才是真正的忠心。 只忠心于一人,乃是愚忠,是我大梁国的罪人。” “王爷英明,” 何吉祥直接把书函撕了,拱手道,“臣重拟一封,让王坨子与潘多送过去。” 入夜后,屋里闷热,林逸在床上反复睡不着。 干脆走到花园里的椅子上躺了下来,不时的喝上一口酒。 “王爷,” 何鸿躬身道,“叶秋与王栋带着长公主回来了。 林逸道,“让他们过来吧。” “是。” 何鸿朝着边上的焦忠点了点头,等焦忠退下后,他安排人又挂了十几盏灯笼,不大的花园,一时间灯火通明。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重新躺下,看着愈来愈近的长公主,笑着道,“姑姑,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果真是我的好侄儿,” 长公主面色苍白,看着懒洋洋的林逸,依然笑盈盈的道,“你比太子强,看来是我选错了人。” 林逸道,“姑姑请坐,来人,弄点下酒菜过来,本王要与姑姑对饮。” 长公主坐在林逸的一边,看了眼左右的瞎子与叶秋,笑着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侄儿手无缚鸡之力,” 林逸一边给长公主斟酒一边道,“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一些糕点和小菜送了过来,他又亲自给长公主夹了菜。 长公主毫不讳言道,“你也想知道银库的下落?” 林逸道,“侄儿正是缺钱的时候,能突然暴富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如果本宫说不呢?” 长公主始终未喝一口酒,吃一口菜。 林逸慢悠悠的把杯中酒喝完,然后看着长公主道,“这银子本是寂照庵的,想必姑姑已经知道,寂照庵的人正在到处寻您。 如果让她们找到姑姑您,她们可没有侄儿这么好说话。” “好侄儿,你会让她们找到我吗?” 长公主与林逸对视,丝毫不惧的道。 “如果姑姑执意不肯,侄儿也不好强迫,只能让姑姑自由高飞了,” 林逸把手中的青瓜咬的嘎嘣响,一边咀嚼一边道,“希望姑姑跑的远远地,千万别让寂照庵的静怡找到。 据说,她的功夫不比金刚台无相长老差呢。” 长公主冷哼道,“你好不容易找到我,能这么容易放我走?” “姑姑说错了,侄儿找到你,真的没费一点力气,” 林逸笑着道,“侄儿虽然看重钱财,可是也看重亲情呢。” 长公主道,“你连你父皇都囚禁了,你对本宫又能如何?” 林逸摇头道,“姑姑又错了,侄儿那是一片孝心,不忍父皇继续为我大梁国的社稷操心,还是龙体为重啊。” 长公主摇头不语。 林逸叹气道,“来人,送姑姑下去休息,好好照应着,如果姑姑要走,记得送上一点盘缠。” 看着随着何鸿下去的长公主,林逸脸上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叶秋道,“王爷,属下寻长公主的时候,白马寺主持故意阻拦,瞎子下手没轻没重,把他功夫给废了。” “他跟瞎子有仇?” 林逸诧异的道。 一般的高手都是收发自如,说什么失手,他是不信的。 叶秋讪笑道,“瞎子说那主持是个假和尚,玷污了佛门净地,该受小惩。” ps:今日就这一更哈,过年家里来客比较多,非常抱歉。 章节目录 请假 喝多了,今天请假。见谅。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336、孽缘 “莫非是个花和尚?” 想到倾国倾城的长公主待在和尚庙里,林逸不禁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男人死的早,有点男女私欲,好像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叶秋道,“王爷,白马寺是暗卫的据点,收养的很多孩子,皆是送往暗卫的,瞎子废了住持的功夫以后,直接丢给了方皮,看看能不能从住持的嘴里撬出江重的下落。” “白马寺与暗卫有勾连?”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那长公主与暗卫又有什么关系?” 叶秋道,“长公主不开口,属下不敢私自用刑,只能一并从这住持的嘴巴里挖。” 林逸道,“白马寺一直是受朝廷供养的,跟廷卫勾结在一起不稀奇,但是跟暗卫在一起,那倒是有点意思了,让方皮把这老和尚给看紧了。” 这位长公主的秘密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多。 叶秋拱手道,“是。” 进入安康城,何吉祥特意找他谈过,所有的礼数都要变一变了,毕竟和王爷不再是“三和”的王爷。 他只是骄傲,不是傻子,他也感到了和王爷的“势”和“数”,已经不“均”。 如今,他站在和王爷面前,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傲然之气! 短短这两日,他才原来低头也不是那么难。 只不过,他与瞎子还是有点不一样,瞎子是为报恩,士为知己者死。 为和王爷低头是心甘情愿。 自己呢? 好像一开始就是被压迫的。 但是,现在,正如瞎子所说,他是低着低着就习惯了。 也没改变的打算了。 有吃有喝,有人使唤,抛开少数几个人,自己就是和王府最大的“爷”,有时候他挺享受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跟自己拿剑威胁人让人听话,完全是两种感觉。 “长公主那边也别给忘记了,她要走就让她走,但是一定要时刻紧跟在后面,能知道她的去处。 别人不一定有那个本事看着,你辛苦一点,亲自去跟着,千万别让本王的钱袋子给跑了,” 林逸接着道,“她不吐出来,本王寝食难安。” 叶秋犹豫了一下道,“不敢欺瞒王爷,在下有一招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 林逸摆摆手道,“这种招数本王不会用,毕竟啊,那是本王的姑姑,不忍心。 一旦她跑出安康城,就放出风声,长公主知道寂照庵银库的下落。” “王爷.......” 叶秋吓了一跳。 这是不忍心? 分明是把长公主往死路上逼啊! 到时候不但是寂照庵,连这天下武林群雄也会群起而攻之! 长公主即使是大宗师,也躲不过这么多人的追杀啊! 他现在只盼着万一寂照庵追杀长公主,他们王爷别发昏到派他与瞎子与营救。 他与瞎子的实力,大概是做不到,说不定还得把自己折进去。 他现在只盼着洪总管早点回来。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林逸笑着道,“我这个姑姑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自己做傻事的。” 毕竟,他已经威胁过了。 “属下明白。” 叶秋说完后,见林逸再无吩咐,便转身就走了。 刚出花园,他便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正要过去,一道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瞎子淡淡道,“孽缘,不是你我能管的。” “春山城的人在门口?” 叶秋静下心来,终于感受到了这股气机的来源。 瞎子点点头道,“谢九云。” “这果然是孽缘。” 叶秋的心中从无男女之情,如果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给砍了,总之不能影响他的剑心。 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男欢女爱是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的。 乌龟王八,起码得一路货色吧? 眼前,居然有女人喜欢不近女色的和尚,而且,还是一对师姐们! 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和王府大门口。 大门口的两边是手执长枪的值守侍卫,中间站着门房刀疤脸江仇。 三人皆一脸怪异的看向门口的和尚,此时谢九云拿着剑指着他的脖子,他们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江仇见谢九云的表情越来越气愤,拿剑的手越来越不稳,他真怕这姑娘冲动之下刺穿和尚的脖子。 他忍不住想到了这和尚的好。 想当初自己跟善因进白云城,有一阶段,善因对他不管不问,他衣食没有着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陌生的地方,无亲无故,他想着佛祖普度众生,成了白云城第一个找和尚借钱的人。 和尚有生以来也第一次被人借钱。 和尚借了他一吊钱,他一直感念至今。 所以,此刻他终究忍不住道,“姑娘,这里是和王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还是速速离去吧。” 说完这话后,看着谢九云的表情,他突然心生悔意。 他不该这么莽撞的,对面的女子可是个九品! 万一真惹怒了,对着自己来一剑,肯定招架不了啊! 他忍不住把脑袋往身后看了看,现在只求着瞎子或者叶秋赶紧出来,赶紧把这个女子打发走。 省的自己在这里受着这种煎熬。 “小和尚,你还是个男人嘛!” 谢九云好像没听见江仇的话似得,此刻眼中只有济海! 她的剑尖已经抵上了和尚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就可见血封喉,她冷冷的道,“我师妹为了你,已经被师父处罚了,即日就要受刑,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姑娘,小僧真的不知道,” 和尚一头雾水,虽然被抵着脖子,但是丝毫不慌张,合十道,“我想姑娘肯定误会了什么。” “误会?” 谢九云咬牙切齿的道,“师妹亲口在师父面前承认,她钟情于你,还能有假?” “还望姑娘多向尊师解释清楚,小僧与小青姑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济海苦笑道,“小僧长灯古佛,素斋寒衣,已然知足。” “真的?” 谢九云依然问道。 和尚道,“千真万确,小僧愿意在佛前起誓.....” “行了,谁让你发誓了。” 呛啷一声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把剑入鞘,把手捂在和尚嘴巴上的谢九云。 章节目录 337、两难 包括和尚自己都有点摸不清头脑。 “和尚,” 谢九云笑着道,“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江仇在一边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姑娘是脑子有毛病吗? 前一刻一脸寒霜,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样子,此刻满眼的温柔,满心的欢喜,看和尚就跟看爱人似得。 这还是刚才的谢九云吗? 怎么变脸的速度就这么快呢? “阿弥陀佛,” 和尚退后一步,谢九云的手终于从自己嘴巴上移开,而自己又能说话了,他窘迫的道,“不知道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谢九云得意的道,“只要你与那个小贱人没有关系便好。 如果你胆敢与那个小贱人有瓜葛,我一定杀了你。” “小僧与小青姑娘真的是清白的。” 和尚哭笑不得。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两个姐妹的情义? 但是,他是和尚! 是不可以有儿女私情的。 最重要的是,他与许多人一样,不知道这两个姑娘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改! 一个和尚,后面整日跟着一个姑娘,成什么样子了? 只要她们肯走,自己的日子就平静了。 “那就好,” 谢九云笑盈盈的道,“和尚,她是我的师妹,自小什么都要与我争,与我抢,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见我倾心于你,她自然也要出来使手段,你可不能傻到以为她真的喜欢你。 不过你放心,以后她没机会见到你了,你也不必烦心她缠着你不放。” 和尚倒是没有表情,旁边的江仇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恨不得直奔府里,对着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的王爷大喊:你不是那么差,和尚也不是那么好! “姑娘,” 和尚很奇怪自己此刻的感觉,听说谢小青以后无法再见到她,居然不是高兴,而是紧张和迷惑,他生怕惹恼了谢九云,只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如此便好。” “好什么好,” 谢九云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为何来?” “小僧不知。” 和尚自然摇头。 “那个小贱人一直什么都和我抢,这次却跳进了火坑里,被人告发与人苟且,她居然还傻乎乎的承认了,妄想带你见师父,师父一气之下,便直接把她关进了水牢,” 谢九云说到高兴处,似乎有点忘乎所以,“至于那个男人,也就是你,自然也别想活了,师父已经派人来追杀你了。 和尚,你还是跑远一点吧,最好是隐姓埋名。” “小青姑娘进了水牢?” 和尚忍不住变色。 “喂,” 谢九云同样脸色陡变,“你居然关心这个小贱人,而不关心自己的生死? 你知道我千里迢迢偷偷提前跑过来通知你,担了多大的干系嘛!” “阿弥陀佛,” 和尚知道自己失态了,合十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小僧心领了。 只是小青姑娘的事情牵涉到小僧,小僧不得不多问一句,不知尊师当如何处置小青姑娘?” “居然敢忤逆师命,你当这个小贱人还能活吗?” 谢九云冷哼一声,然后道,“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来杀你的人是春山城的谢二娘,江湖人称邪灵刀,虽是女子,一柄大刀却使得出神入化,八品之下,甚少有一合之敌,你啊,一个小小的三品,自然更没有活命的机会。 要么赶紧躲府里不出,要么就赶紧远遁天涯。 言尽于此,你自求多福吧。” 和尚一眨眼的功夫,谢九云就从面前消失了。 没多长时间,他便听见了尖锐刺耳的哨声、响亮的铜锣声。 “阿弥陀佛。” 和尚忍不住叹气。 这姑娘的性子太急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安康城宵禁,任何人不得飞檐走壁,跳墙越城,悄地行藏。 否则一定会迎来漫天的弓箭。 弓手基本都是五品以上,他们使用的弓箭和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瞎子和叶秋都去亲自测试过,即使他们身为大宗师,面对着裹挟着弓箭手气劲而来的弓箭,也得一番手忙脚乱,毕竟这种巡逻的阵型都是特别为江湖高手准备的。 谢九云一个九品而已,自然也不该例外。 果不其然,和尚再次看到了谢九云,只是这一次她有些狼狈,面红耳赤的看着从街道两边举着火把过来的官兵,不自觉的愈发靠向了和尚。 “阿弥陀佛。” 和尚无奈,把挂在胸口的哨子拿了出来,吹了两声后,官兵退开,举着火把远去了。 “哼。” 谢九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和尚。 和尚笑了笑,看向了一边的江仇。 江仇随即了然,从靴帮里掏出来一个木牌,递给了和尚。 和尚随手接过后转交给了谢九云,然后道,“姑娘,这是安康城的通行令牌,你拿着后遇到巡夜的官兵直接递上去就行了。” 谢九云是亲眼看着江仇从鞋里掏出来的,此刻更感觉臭味扑鼻,掩着鼻子瞪了几眼江仇。 江仇讪笑,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谢九云犹豫再三,用手绢把木牌给拿住了,一股脑的塞进了腰间。 和尚笃定的道,“姑娘,沿着这条大街往东走,便有一家客栈了,持了这个木牌,客栈掌柜的也是人认的。” 别处他不清楚,南城的客栈基本都已经开业了。 谢九云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和尚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你要救她?” “我不知道。” 和尚没有回头,都知道说话的是瞎子。 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一起玩耍,无论是气息还是声音,都彼此非常的熟悉。 “你莫要逞强,你功夫不行,你去了春山城就是自寻死路,” 瞎子笑着道,“什么谢二娘,什么邪灵刀,我会找出来,直接杀了。” 他不会对和尚说什么“我替你杀了”之类的话。 作为朋友,他不会让和尚有任何的负罪感。 “可是她生死不知,我很担心,” 和尚微闭着眼睛叹气道,“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这样子。” “我帮不了你。” 瞎子实话实说。 春山城与寂照庵同处川州,能与寂照庵相争至今,自然不会是什么可以轻易去的地方。 别说他一个人,即使带了叶秋去也是枉然。 章节目录 338、变天 进入春山城,别说靠近招摇这样的老魔头,就是能过得了有大宗师修为的土目、巡检那一关,就谢天谢地了。 春山城是天下最神秘的城池,也是天下最恐怖的门派。 “我知道,” 和尚笑着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当一力担之,你不需要再管了。” 瞎子道,“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做傻事,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等洪总管回来吧,他自会有主张。” 他了解和尚,他不怕和尚冲动,易怒,越是这样越是畏惧生死,也许半道上就停了下来,毕竟没人会嫌弃命长。 怕就怕和尚这种生死不畏,利不能诱,邪不可干的人,对他们来说,死只是迁,而不是灭。 “阿弥陀佛。” 和尚宣了声佛号后,身影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叶秋从门口出来,感慨着道,“他便是总管所谓的大毅力者,就是功力不济,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瞎子淡淡的道,“你知道我的,眼神不好,麻烦帮我找到谢二娘,然后杀了他。” 叶秋道,“五十两,之前的债一笔勾销。” “抱歉,你之前欠我的五十两是必须要还的,” 瞎子笑了笑,然后道,“江仇,帮我找到谢二娘,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 江仇有点惊讶。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九云刚才在这里把这谢二娘的本事说的清清楚楚,八品之下无一合之敌! 可以说是相当的厉害了! 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招惹的人物。 但是,瞎子只让自己找出来,没让自己去杀死对方,这笔买卖似乎可以做啊。 这可是大宗师的人情!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门房,但是保不住将来就有倒霉的一天。 如果有大宗师的承诺,自己的未来就等于多了一个保障。 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咬牙道,“王公子,你放心,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此人找出来。” 瞎子点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了。” “你很好。” 叶秋经过江仇身边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把江仇吓得魂飞魄散。 娘的! 江仇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从这煞星手里抢生意,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啊!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连反悔的余地都没了。 随着朝廷一道道诏令下来,安康城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许多人终究明白,这天是变了,眼前独断朝纲的乃是昔日的和王爷,如今的摄政王。 这位摄政王颁布的每一个诏令都很是让人不解,比如所谓的“供应商制度”。 据说这位摄政王为了抵御瓦旦人,准备把所有的军需粮草交给大商户。 而想得到军需资格,必须参加竞拍。 安康城的豪商都被邀请到了安康府尹衙门,皆是战战兢兢,生怕这是朝廷巧取豪夺的手段。 拍卖会人声鼎沸,皆是“蛮”言“蛮”语,在他们的不解中,看着三和人奋力举牌,最后莫名其妙,一场拍卖会就这么结束了。 中标的几乎都是三和人。 倒不是,他们不想参与,好歹给和王爷,给朝廷一点脸面。 但是,这个脸面他们给不起啊! 因为几乎每一场拍卖金额都是高达百万两以上的金额! 上百万两,他们也是拿的出来的,但是,如今世道艰难,为博和王爷一笑,一下子拿出百万两,如此伤筋动骨,似乎没有必要吧? “这些北人莫不是傻子,” 将屠户再次夺了猪肉供应商的身份,高兴异常,“来参会都搞不清楚状况,是朝廷给他们百万两银子,又不是让他们给朝廷。” “不,他们是朝廷不给银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和王爷虽然小气,可从来没赖过账啊,那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猪肉荣原本还担心大商户会与他们竞争,此刻发现完全是杞人忧天,安康城的人故步自封,根本算不得他们的对手。 旁边的黎三娘瞧瞧左右,然后道,“小心一点吧,这次竞标的不光只有三和人,连洪州、岳州、吴州的一些大客商都有举牌,越往后这热闹可就是越大了。” 往年的时候,官兵成衣生意基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但是现在半路上突然杀出来一家金陵城的常家,夺去了她的一部分份额,让她心生警觉。 “是啊,你们他娘的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刘铎唉声叹气的道,“老子今年的生意全让那帮子武林城的人给搅黄了,一百三十万两的布匹采购,也不怕撑死了他们!” 这一次最倒霉的无疑是他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往年只在三和内部竞争的布匹供应商资格,如今会因为一些永安商人的加入,而杀得腥风血雨。 将屠户讪笑,不好跟着落井下石。 毕竟对刘铎来说,失了供应商资格,可谓是损失惨重。 韩东升吐着烟圈,笑着道,“自古丝绸出江南,这本就不是咱们三和的强项,你别忘了,你自己的布匹就是从他们手里进的货,他们一压价,你一个做转输的,怎么跟他们玩?” 众人信步走入一处茶馆停歇,刘铎抿了一口茶后,叹气道,“老子得回三和建个织坊?可是这染布、踹布哪个是简单的? 老子不会!” 黎三娘笑着道,“我三和既不养桑蚕,也不种棉,你在三和建了也是无用,还不如直接把家业挪到金陵城,织工,踹布匠人都不缺。” “行了,别给他瞎出主意了,” 梁庆书朝着众人摆摆手后,对着刘铎道,“论布匹,这些人里没有比你更熟稔的,隔行如隔山,咱们的话,你是不必听的,还是要靠你自己考量。” “确实如此,” 刘铎感慨道,“这做棉布踹染最多的还是南陵人,金陵城的布商与他们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这些南陵人可没有一个作坊,他们跟老子一样是做转输的。” 梁庆书颔首道,“如此便好。” “什么都变咯。” 刘铎叹气。 他再也不满足偏安于三和做个小绸缎庄掌柜了,自己再不进步,就没资格与梁庆书这些人坐在一个桌子前聊天了。 章节目录 339、丢失 还是和王爷说的对,不进则退! 不过,一想到和王爷,又不禁暗暗得意,虽然如今王爷身居高位,和王府守卫森严,不是他也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 但是,想当年,他可是与和王爷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物。 如果以后和王爷登基,他就更有的吹了! 普天之下,受过皇帝教诲的能有几人? 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留下和王爷的墨宝! 以后可以光耀门楣,当做镇宅之宝的! 墨宝? 自己好像真有啊! 当初,三和缺钱,布政司衙门到处借钱,他们这些商人,有的借的多,有的借的少,他虽然不如梁家、王家有钱,但是看在行息不错的份上,也是借了五千两的! 布政司衙门为了增加说服力,一再保证每一张借券上都有和王爷的印信和落款。 他这张借券上同样也有,还是和王爷亲手写的。 他忍不住把袖口的借券拿了出来,刚展开,猪肉荣的大脑壳子就凑了过来。 猪肉荣笑着道,“原来你也带着了,现在和王爷不缺钱,三日后拿到府尹衙门就可以兑现了,据说给的是三和钱庄的银票。” 刘铎摇头道,“我不准备兑了。” 将屠户冷哼道,“是你傻了,还是你当我傻子,这么好骗,这可是五千两银子。” 刘铎笑着道,“五千两能买来和王爷的墨宝,怎么看都不亏。” 众人听见这话后,皆是一愣。 梁庆书接过欠条,忍不住看了一眼落款,叹气道,“确实是不亏啊。” 毕竟和王爷的身价也涨了啊! 一旦和王爷登基,他们想再拿到和王爷的手书,简直是难比登天! 或者说的干脆点,完全就不可能了! 真龙天子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还会与他们这些商贾打交道呢? 痴人说梦呢! “这么说,还真能留着?” 将屠户犹自不信。 其他人笑而不语,一时间气氛有点诡异。 “爱说不说。” 将屠户冷哼了一声。 众人正喝茶间,一队官兵自南向北而来,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驻足观看,原本吵闹嘈杂的茶馆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不一会儿,众人的耳边只剩下官兵整齐一致的落脚声,哐哐哐....... 那么的干净利索,有力。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官兵才从茶馆面前走过去。 猪肉荣好奇的道,“这不是三和兵吧?” “当然不是,这是在南州募的兵,训练了才半年左右吧,” 将屠户不屑的道,“你没瞧见啊,化劲的虽然有不少,可连三品的都没几个,真跟瓦旦人打起来,指望他们恐怕不行。” 梁庆书冷着脸道,“慎言,让人给听见了,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少不了要到安康府尹吃板子的。” “娘的,实话实说也有错啊。” 将屠户虽然出言反驳,但是还是认可了梁庆书的话,不再多言语。 “瓦旦人有几十万,咱们人少了也不好看,” 猪肉荣低声道,“听多麻子说洪州、荆州、岳州的兵都在陆续过来,到时候估计也能凑个十五六万。 如果袁青、沈占傲肯归附王爷,也有二十几万人,真与瓦旦人对上阵,咱们也不怵。” “哎,你们啊,” 梁庆书恨声道,“此乃机密,你等怎么就敢如此胡说八道! 让有心人听了去,就是祸事啊!” 猪肉荣讪笑。 他其实答应过多麻子不乱对外人说的。 “行了,都别说了,” 黎三娘赶忙打圆场道,“大军从南一路开拨到此,这粮草供应,好像不是咱们做的吧?” 最起码刚刚过去的官兵穿的成衣不是她作坊里出来的。 韩东升抿了一口茶后道,“这天下间的便宜,哪里都能让咱们占了? 这洪州、岳州的军需供应自然有本地的商贾在做,否则等咱们过去,也是猴年马月了。” 众人深以为然。 他们要怪只能怪自己实力弱小,没有在洪州、岳州等地开设分店,没法子做这一路的军需供应。 安康城内涌入了越来越多的官兵同时,也进了越来越多的客商和摊贩,一时间热闹的很。 而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习惯了早朝上有皇帝的大臣们,此刻面对着空荡荡的龙椅,居然有点不自在。 他们每日上朝所做的就是听摄政王的诏令,而见不到摄政王本人。 用何吉祥大人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话来说,他们虽然看不到和王爷的人,但是他们依然在和王爷的指导思想下奋力工作。 林逸向来很少进皇宫,如果来,也只是因为他喜欢站在皇宫的高墙上喝茶吹风。 夏季闷热,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感受到一丝丝凉风。 “皇后娘娘的尸身丢了?” 林逸刚抿进嘴里的茶差点就吐了出来。 “小的知罪。” 小喜子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自缢都有多长时间了,为何至今没有下葬?” 林逸压根就不知道。 他以为皇后早就下殡了。 想不到如今会闹出尸身被偷的笑话来。 “王爷,” 小喜子苦笑道,“小的掌管宫中时日尚短,最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梳理案卷,刚刚看了一张司礼监的禀文,发现皇后自缢后,尸身不知所踪,小人这才知道的。 圣上下旨密查,一直没有消息。” “原来如此,” 林逸算是明白了意思,忍不住皱眉道,“那时太子在大理寺监牢,有安排人从皇宫偷尸身的本事,还不如把自己从监牢偷出去呢。” “王爷英明,”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这也是小人所想,能把人从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去,岂是常人所为? 而且,那时候,无相长老尚在宫中,风吹草动也是瞒不过他的。” 林逸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小喜子道,“小人觉得皇后的尸身可能尚在宫中。” 林逸道,“此刻不管入土还是没入土,恐怕也就只剩下骨头架子了,找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王爷,” 小喜子看了眼林逸,然后迅速低下头道,“王爷,皇宫有一处地方却可以让尸体不腐。” “冰库。” 林逸脱口而出。 小喜子赶忙陪笑道,“王爷英明,小人这就安排人去查看。” 章节目录 340、夺妻之恨 实际上在来见王爷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余小时领着三和官兵包围了冰库,眼前只等和王爷这声命令了。 林逸道,“那就赶紧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何连连滚带爬,从台阶上攀上了城墙,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小喜子阴沉着脸道,“有话好好说,在王爷面前成何体统,信不信咱家治你一个大不敬!” “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连对于小喜子的威胁好像充耳不闻似得,依然自顾自的道,“鬼! 有鬼!” “鬼?” 林逸冷哼道,“哪里来的鬼! 你再胡说八道,本王一定会打死你。” 他虽然穿越了,但是他依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真的,王爷,小的看见皇后娘娘了,” 何连显然受了惊讶,此刻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皇后娘娘在冰库!” “皇后娘娘在冰库?” 小喜子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此刻听闻了,还是不免感觉大吃一惊,冷哼道,“一具死尸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 何连哭丧着脸道,“谭公公,皇后娘娘是站在小人的面前的,鬼,一定是鬼!” 小喜子冷声道,“是不是皇后娘娘没死?” “不可能!” 何连非常笃定的道,“皇后娘娘是我亲.......” 说到这里好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猛地一顿后才讪笑道,“亲自看她自缢的,还是我带着人把她从房梁上放下来的,浑身冰凉,无一丝气息,是断然没有可能活过来的。 如今还能站在小人的面前,那不是鬼是什么?” “也许是魑魅魍魉呢?” 林逸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把冰库守好了,本王要亲自去瞧一瞧,看看到底是谁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他的身边越过,直奔冰库而去。 身影很快,看不清面目,小喜子隐隐约约的那人有可能是叶秋。 叶秋乃是大宗师,他去了,小喜子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林逸下了城墙,没有坐辇舆,而是乘着驴子,穿过重重宫殿,顺着白玉雕栏,红墙黄瓦汪往皇宫的最深处走去。 走的越深,沿途的禁卫和三和官兵就愈来愈多,林逸不等他们下跪,就开始摆手。 直到冰库门口的时候,眼前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堆人。 “王爷,” 宇文涉知道和王爷过来,早早的便迎在门口,单膝跪地后道,“卑职无能,让王爷受惊了。” 林逸哂笑道,“难道真的是皇后娘娘复活了?” 宇文涉道,“回禀王爷,卑职确实是看到了皇后娘娘,不过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一具死尸罢了,只是被旁门左道的宵小之辈给利用了。” 林逸道,“里面有活人?” 宇文涉点点头道,“正是如此,王爷放心,卑职一定把此人擒拿归案.......” 还未来得及继续说,突然被连续不断的惨叫声给打断了。 守在林逸面前的瞎子皱着眉头道,“王爷,里面人的功夫很高。” 林逸道,“本王这里不需要你管,去帮帮叶秋吧。” “是。” 瞎子踩着一级级台阶,拾级而下。 宇文涉看了一眼林逸,朝着左右摆摆手,带人直接跟在了瞎子的身后。 林逸一直站在外面懒洋洋的瞧着,等了有半炷香的时间,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终于忍不住了。 很是怕死的他,带着小喜子直接进入了阴森森的冰库里,每走一步寒气便重一分。 在众禁卫的簇拥下左拐右拐,穿过长长的阶梯,眼前没有了台阶,渐渐开阔起来,寒意刺骨。 首先映入眼帘的巨大的冰块,一个个摞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尽头。 分别立在左右的瞎子和叶秋让开位置后,林逸看到了冰库中盘坐的人,那是一个光头和尚,一身纳衣,慈眉善目,瞧不出具体的年龄。 此刻他双手合十,微闭着眼睛,对着躺在地上的身披皇冠的女子念念有词。 “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皆悉休息,无复苦恼,” 林逸听和尚超度,虽然听不真切,但是也能根据一两个字眼,猜出经文的全部。 他看了一眼躺在和尚周围翻滚惨叫的禁卫,然后道,“把他们救出来,别打扰了大师超度。” “是!” 宇文涉高声应命,手持大刀,踩着结冰的地面,带着一众禁卫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冰库里面。 小心翼翼的戒备着,见和尚没有发难,长舒了一口气,把受伤的侍卫架出了冰库,然后交到旁边的禁卫手里,站立在林逸的身侧。 “罪过,罪过,” 和尚猛地睁开眼睛,对着林逸道,“参见王爷。” 林逸笑着道,“不知大师在哪里修行?” 对于地上的,依然栩栩如生的皇后尸身,他一直不敢看。 难怪和何连被吓了个半死。 那尸身怎么看怎么诡异,哪里像个死人,猛然一看,跟熟睡的活人简直没有半丁点的区别。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和尚忘了一眼地上的皇后道,“贫僧只想把这香渡给她,还望王爷应允。” 宇文涉再次大着胆子朝着和尚仔细瞧上了一眼,然后在林逸耳边低声道,“如果卑职没有记错,此人乃是金刚台的法慧。 他乃无相长老的徒弟,曾经随无相长老入过一次宫。” “金刚台?” 林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事还能与金刚台扯上关系。 “小人也想起来了,” 何连紧跟着道,“他确实是金刚台的和尚,据说年少时与圣上相交莫逆,还是圣上的师兄。” “大师的意思便是金刚台的意思吗?” 林逸叹气道,“不知我父皇与大师有何恩怨,大师要如此羞辱父皇。” 人家老婆死了就死了,你夺人家老婆的尸身是几个意思? 没有深仇大恨,就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夺妻之恨!” 法慧毫不讳言的道。 “莫非她原本是大师的爱人?” 林逸再次忍不住瞧了一下地上的皇后。 “不,”和尚摇了摇头,很是实诚的道,“是贫僧夺了她的妻。” “......” 林逸错愕,一时间无言以对。 眼前浮现的是他皇帝老子头上绿油油的帽子, 难道太子亲爹是眼前这和尚? 章节目录 341、绿油油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后却是胆战心惊! 但凡,知道了这种皇家秘闻的,都没有好下场。 他们真的不想被牵连,最后落个无疾而终。 “放肆!” 宇文涉第一个呵斥了起来,“如此胡说八道,果真是罪该万死!” 但是,也不敢太靠近。 他真的还没活够呢。 “阿弥陀佛!” 法慧宣了一声佛号后,不再言语。 “你这和尚一定是疯了,” 林逸冷冷的道,“本王一向不愿意是不与傻子计较,留下皇后,速速去吧,不与你多做为难。” “要怪只能怪贫僧以前太贪恋这人间烟火,灶台有汤,窗前有灯,阳台有花,” 法慧望着依然保持着绝美容颜的皇后,满脸柔情,“可惜最后还是辜负了她,如今悔之晚矣。 望王爷恕罪,贫僧还是要陪伴她到最后。” 在林逸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法慧突然抱起地上的皇后娘娘,化作一道残影,朝着他过来了。 瞎子径直护在了林逸身侧的同时,猛地朝着法慧的面门落下一掌,叶秋的速度同样不慢,手中长剑紧跟着往法慧的后背刺去。 不过两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法慧已经撞倒重重叠叠的禁卫,直接出了冰库。 叶秋与瞎子急追过去,半空中只剩下三道残影。 “追!” 宇文涉大喊一声后,整个皇宫都是响亮的哨声,之后蔓延到宫外,安康城的官兵开始来回调动。 他们得到的讯息是宫中出了刺客,而和王爷就在宫中。 林逸抱着胳膊出了冰库,感受着刚才还让自己为之讨厌的闷热空气,终于舒服了许多。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有叶秋和瞎子一起追过去,这和尚是跑不了的。” 林逸无奈的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他是逆子确实不错。 皇室的利益不一定是他的利益,他不需要代表,但是皇室的体面却是他的体面,皇室闹出笑话,他脸上大概也没多少光。 老子头上绿油油,他做儿子的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小喜子见王爷不悦,也不敢再多言语,目送王爷出宫后,转身又回到宫内,开始下达封口令,凡是把今日所见所闻传出去的,杀无赦。 入夜,月光漫过参差的树枝洒到大地上,印在了济海的脸上。 从南往西南方向,他已经接连走了半个月,每到夜间,他便升起篝火,以防豺狼,好安稳打坐参禅。 “阿弥陀佛。” 济海很肯定,这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的身后貌似背着一个人。 “阿弥陀佛,” 济海站起身同样双手合十做了回礼,对着老和尚道,“不知大师哪里来。” 他对老和尚的功夫很是佩服,走到自己跟前了,自己居然还没有发现。 而且,最厉害的是,居然没有惊起林间的鸟。 “老衲法慧,” 老和尚把身后的人放在地上后,盘坐在火堆边,淡淡地道,“自安康城来,欲往豫州去。” “大师,你受伤了。” 借着火光,济海看到了他的手,里面的红肉与干枯的血迹,让整只手都显得格外恐怖。 法慧不甚在意的道,“些许小伤而已。” “小僧替你包扎一下吧。” 同为出家人,济海看到他感觉很是亲切。 “不必了,” 法慧摆摆手道,“麻烦给老衲些许吃食垫垫肚子,如此便感激不尽。” “大师请。” 济海把装干粮的包裹解开,铺到法慧的面前。 愈靠近法慧,臭味与香味混合在一起的恶心味愈发浓重。 他忍不住把脑袋望向了法慧旁边的“人”。 法慧似乎明白济海的疑惑,一边慢慢咀嚼干粮一边淡淡地道,“她死了,吃不了东西的。” 济海道,“阿弥陀佛。” 他归于原地坐下。 但是对女子身上的衣服,却很是好奇。 这种样式,他在袁贵妃身上见过,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她是老衲的妻子。” 法慧一脸甜蜜的道。 “大师超凡脱俗,小僧不如。” 济海本要问和尚如何能娶妻子,但是想到自己,想到谢小青,便不再问了。 他是没有面目问的。 法慧道,“老衲是极爱她的,可惜是老衲亲自把她的嫁衣给了别人,恨,恨,恨!” “大师说的是。” 济海能感受到他的悲痛之意。 “师父,你莫步老衲的后尘,” 法慧淡淡地道,“放下即自在,求而不得,便是苦。” “小僧受教了。” 济海点头道。 “你懂了便好。” 法慧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大师请自便,小僧先告辞一步。” 济海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也受不了这扑鼻难闻的恶臭。 说完收拾了包裹,继续赶路。 但是,一连十日,他都能准时在月圆之夜看到背着尸体过来,朝他讨要干粮的法慧。 由于那尸体愈发臭了,每次隔着老远他都能闻得见,即使法慧不主动打招呼,他也知道是法慧来了。 到第十五日的时候,济海终于忍不住道,“大师,你已经过了豫州地界。” “阿弥陀佛,” 法慧叹气道,“老衲昨日才想起来,玷污门楣,哪里有脸面回去见师兄弟,天下之大,已经无容身之地。” “大师言重了。” 济海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小师父,老衲观你也有心上人。” 法慧突然笑着道。 “大师何出此言?” 济海突然有点慌张。 “六根清净之人,如何整日拿着一个姑娘家的香囊发呆?” 法慧胸有成竹的道。 “罪过,罪过。” 济海不停的忏悔道。 “小师父,你是往哪里去?” 法慧接着问。 “不瞒大师,小僧的一个知己被困川州春山城,” 济海平静的道,“小僧想去把她给解救出来。” “难!难!难!” 老和尚不停的摇头道,“你只是个三品而已。” “小僧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济海淡淡地道。 “难,难.......” 老和尚又接连重复了好几句。 “谢大师提点。” 济海再次转身走了。 春山城的路不管有多艰难,他是一定要去的。 章节目录 342、立地成佛 父母过世之后,他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和王爷劝慰过他: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不要勾着腰,缩着脖子,把头抬高一点,看的是更广阔的世界。 想到此处,他昂然阔步,继续往西南方向去,施展轻功,日夜兼程,只用了五日便入了荆州府城郢都。 靠着贴身放着的军中令牌,在郢都一路畅通无阻。 出了郢都后,他再次遇到了老和尚法慧。 不过这一次是白天,艳阳高照。 法慧孤身一人,盘着腿坐在一棵有六丈左右高的珙桐树下。 那具尸身不见了。 但是,济海离着老远依然闻到了一股恶臭,法慧眼眶深陷,已经没有了眼珠子,空洞洞的黑洞旁边是一块又一块的腐肉,他分明看到一条条白色的蛆虫从里钻来钻去。 比看到那具女尸更让他感到惊悚。 “大师。” 济海忍住心中不适,慢慢的靠近,朝着法慧躬身合十。 “你来了。” 法慧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既无悲伤也无欢喜。 “大师,你的妻子呢?” 济海忍不住问道。 那具女尸去了哪里,成了他最大的疑问。 他不信法慧会随意把那具尸体丢弃,法慧分明已经把其当成了活人,每日对着喃喃自语。 法慧叹气道,“老衲不争那炷香了,让与了她,可惜她终究还是去了。你我有缘,最后半炷香让与你吧。” “大师......” 法慧的话让济海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衲一生,究习的是换骨灵方,颐神妙术。 呵佛骂祖,无所不为,参活句,不参死句,四十岁已入大宗师,旁人都说老衲是金刚台百年难遇的奇才。” 法慧继而道,“小师父,你跪下,给老衲磕三个响头,老衲收你为徒,学一学那立地成佛的本事。” “在长者面前执弟子礼,磕头是可以的,” 济海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但是小僧乃是白云大庙的和尚,改换门庭是万万不能的,还请大师海涵。” “虽若易知,而实未易知者。 不求之于人,则终身不可得,” 法慧不给济海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隔山见烟,早知是火。 隔墙见角,便知是牛,举一明三,目机铢两,是衲僧家寻常茶饭。 你差的远了,且仔细听着,老衲暂且替你讲一讲。” “让大师费心了,小僧愚钝,学不得这等功夫。” 济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连会元功都不曾学,怎会学其他人的功夫? 法慧好奇的道,“你为何不学?” “有杀人不眨眼底手脚,方可立地成佛; 有立地成佛底人,自然杀人不眨眼,方有自由自在分,” 济海摇头道,“小僧还是不学的好。” 立地成佛,不是自己成佛,而是让别人放下屠刀成佛。 凡是不愿意放下屠刀的,统统杀了。 杀干净了,成就的是自己的道。 他不愿意杀人证道。 法慧道,“参得一句透,千句万句一时透,很好,很好,小法师,你如此慧根,不得不学了。” 济海正要争辩一句,眼皮子突然沉重起来,无论怎么使力气都无法睁开,在倒地前的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眼前是一团火光,周身炽热。 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摇摇晃晃站起身,入眼处是一片灰烬。 “阿弥陀佛。” 他忍着浑身的酸痛把地上未燃尽的有指甲大小的碎骨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贴身藏在胸口,然后把骨灰捧进包袱里。 用钵盂挖了一个土坑,骨灰连带包袱放了进去,最后给埋住了。 想着将来有机会再挖出来,亲自送回金刚台。 在夕阳底下盘坐休息了一会后,继续赶路。 安康城每日都有一拨又一拨南来的大军,一队又一队的民夫。 往北的官道虽然宽敞,偶尔也避免不了交通堵塞。 林逸站在城墙上,打着哈欠道,“我那舅舅算是开窍了一回,既然愿意相助本王,就安排人把粮草辎重送过去。 马上就要入秋了,这棉衣棉被也都是少不了的。” 何吉祥道,“王爷放心,这些皆已在德恩备妥,三日后就将送往袁青将军的大帐。” “那就好,” 林逸点点头道,“再传信给沈初和包奎等人,我这舅舅不是假公济私之人,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行军打仗,多听听他的。” 因为三和官兵凉水河斩首两万,打了一个翻身仗,天下士民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所以他这几日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法慧那老秃驴还没有消息吗?” 林逸看向的是小喜子。 小喜子赶忙跪下道,“小的无能,请王爷恕罪。” “我老子这几日怎么样?” 林逸接着问道。 小喜子道,“圣上自从知道皇后娘娘尸身被抢后,接连摔了不少茶盏,这几日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心情挺不错的,昨日还去御花园赏花了。” “嗯?” 林逸皱着眉头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回禀王爷,一个不知高低的寺人,小的已经仗杀了。” 小喜子砰砰磕了好几个头。 林逸叹气道,“你执掌宫中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这保密工作还是要加强。” “是。” 小喜子赶忙应声道。 林逸道,“那太子知道吗?” 小喜子道,“太子并不知道。” “该知道的人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反倒是知道了,” 林逸摇头叹气道,“你这事办的不怎么样啊,行了别磕头了,赶紧下去吧。” “小的告退。” 小喜子躬身退下,临走前看了一眼早已跪在地上的十二皇子。 心里不禁替他悲哀,杀个人多简单的事情,这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办好,王爷要是不揍他,那就没天理了。 “皇兄,” 老十二苦着脸道,“那陈敬之太狡猾了,臣弟说什么,他都应好,没有不同意的,实在是找不到借口啊。” “之所以说他是老狐狸,是因为他随时能活成你喜欢的样子,” 林逸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居然让他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习惯和喜好。” 章节目录 343、代王进都城 “臣弟知罪,” 老十二无奈道,“皇兄,臣弟真的尽力了,实在是找不到由头杀了他,还望皇兄明示。” 毕竟无论他说什么,这陈敬之都说好,就没有一件是不同意的,甚至包括直接杀了瓦旦使团。 他真的是没办法了。 “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会不会?” 林逸没好气的道。 “回皇兄的话,臣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老十二无奈。 陈敬之虽然不是好人,却是清流中人,在士林中享有极高的清誉 他要是敢这么干,他皇兄说不定就得把他拉出来垫背,平息天下士林怒气。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是要脸还是想要你的永安王府邸? “这......” 老十二为难的很,最后忍不住道,“皇兄,这陈敬之是非杀不可吗? 既然对方悬崖勒马,可否暂且放他一条生路?” “放了他倒不是不可以,” 林逸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后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瓦旦人派了使团过来,咱们也得派人过去,就让独自一人去说服旭烈兀退兵,就饶了他一命。” “啊.....” 老十二愣了半晌,叹气道,“皇兄,这等于让他去送死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九皇兄与陈敬之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九皇兄非要置之于死地。 “不,不,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林逸笑着道。 老十二硬着头皮道,“皇兄说的是。” 靠一张嘴皮子,让带着几十万兵马的国汗旭烈兀主动撤退,是完全不可能的! 旭烈兀又不是傻子! 这么回去了,就是赔本买卖啊! 林逸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事?” 老十二道,“回禀九皇兄,瓦旦使团这些日子一直嚷着要见您。” 林逸冷哼道,“本王是他们说见就能见的? 两国交战,不杀了他们,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让他们老实一些,千万别得寸进尺,否则杀了鼓舞士气。” 老十二道,“臣弟明白了。” 他还得继续与这些瓦旦人扯皮。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不说这些了,等会代哥哥我去接你六皇兄去。” “六皇兄?” 老十二诧异的道,“六皇兄回安康城了?” 他不知道他这六皇兄哪根脑筋不对了,好好地土皇帝不做,跑到安康城受罪做什么? 林逸笑着道,“也许是你六皇兄思念本王了,本王还没下书信,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 “臣弟实在是羡慕九皇兄与六皇兄的情谊。” 老十二愈发佩服自己了,现在说谎脸都不红了。 林逸道,“别废话了,赶紧去西北门吧,估计这会应该到了。” “臣弟告退。” 老十二领着两名林逸特意为他安排的侍卫下了城墙后纵马往西北门去。 西北门的高墙上站着的是新任兵马司副都指挥使姜毅,在他的旁边是新任京营守备刘阚。 他望了一眼城门外愈来愈近的代王大军,对着刘阚道,“刘大人,这城门不关合适吗?” 论职位,他自然比不了刘阚。 但是,论看守城门,他才是专业的! 眼前,代王虽然说是来投效王爷的,但是身后毕竟有三万官兵,如果代王有异心,大军蜂拥进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哼,我安康城内好歹还有京营一万多兵马,” 刘阚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道,“王爷说了,不怕他进,就怕他不进。” 你也知道只有一万多兵马? 如果真被攻下,远在塞北的三和大军也来不及救了! 但是,听到是和王爷的吩咐,他立马就蔫了。 只得悻悻的道,“刘大人,还是不得不防啊,不是为了我等,而是为了王爷的安慰。” 他们王爷五谷不分,六体不勤,指望他指望? 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命吗? 所以,他极力建议刘阚把城门堵上。 谁知刘阚傲然道,“有我三和大军在的地方,原本就是不需要城门的。” 和王爷入主安康城后,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何吉祥亲自对京营做了整编。 低于三品的,京营都不要。 毕竟这是警卫都城的力量,实力太弱,和王爷睡觉都不踏实。 “刘大人说的是。” 姜毅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 一名官兵顺着台阶跑上来道,“二位大人,永安王来了。” 刘阚笑着道,“走吧。” 二人一起下了城墙,对着永安王拱手施礼,异口同声的道,“参见王爷。” “二位不必客气。” 老十二看着洞门大开的城门,再看看不远处尘土飞扬中的代王大军,只感觉地动山摇,心惊胆战的看向了刘阚和姜毅。 姜毅低着头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啥,只听见刘阚道,“王爷无需多虑,代王与我家王爷乃是兄弟,城门紧闭,非待客之道。” 永安王笑着道道,“本王是代皇兄来迎接代王的。” 他真想对着刘阚大骂一顿! 你他娘的是个傻子不成! 这个时候了,说什么兄弟情义? 刘阚躬身道,“我等全凭十二王爷做主。” “那就出去看看?” 老十二望着渐渐近了大军,虽然已经入了瓮城,但是一直不敢踏出城门一步。 “请!” 刘阚扬手道。 老十二只能硬着头皮出了城门。 等到了护城河边上,他发现的大军不再挪动,飞扬的尘土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穿着白布长衫的身影,骑着马,缓缓朝着这边过来。 老十二终于有了胆量过了护城河,不等白色身影靠近,便拱手道,“参见六皇兄。” “原来是十二弟,” 一个侍卫拉住缰绳,代王翻身下马,同样朝着老十二拱手道,“许久不见,十二弟倒是愈发神采奕奕。” “皇兄过誉了,” 老十二笑着道,“九皇兄特命我在此迎接六皇兄的,六皇兄,请!” “烦请十二弟带路。” 代王再次上马,跟着老十二进了城。 安康府尹三班衙役敲铜锣开道,最后在代王府门口停下。 “还是十二弟体贴啊。” 代王望着自己的府邸哈哈大笑。 “这是九皇兄的意思。” 老十二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与代王的待遇差距就这么大吗? 章节目录 344、卸甲 如果他九皇兄能把府邸发还给他,他做梦都能笑醒! 当然,他身为藩王的待遇,一定要提升上来,毕竟他的封地是永安,天下最为富庶之地,不说每年给几万担,几千担要给吧? 不然如何养活自己和府里一众下人。 想到自己那些各奔东西的仆人和侍卫,他不禁咬牙切齿,这些王八蛋可真没良心啊! 自己如今寄居在和王府,居然没有一个肯找回来的! 难道真如九皇兄所说,自己没有王八之气,缺乏威望,没人肯跟随? “替我多谢你九皇兄,” 再次回到代王府,代王很是高兴,进入大门,一边走一边道,“本王能回来,很是快活,以后啊,本王就留安康城了,哪里也不去了。” 老十二望了望两边林立的杂役、侍女,忍不住低声道,“六皇兄大军在侧,为何不建功立业?”他不喜欢他六皇兄,更不希望他六皇兄以后留在安康城! 要不然以后他在他九皇兄那里是不是更没地位了? 他六皇兄是个威胁啊! “你当我傻?” 代王白了他一眼后道,“老三和父皇十几万大军都没奈何,我有什么用,虽然有三万大军,看着挺不错的,但是也是样子货。 老十二,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可不要害我。” “弟弟我怎么会害哥哥,皇兄多心了,” 老十二笑着道,“我只是替六皇兄可惜罢了,六皇兄雄才大略,甘作凤尾,也太可惜了一些。” “丢了命才可惜,” 代王转过身拍拍老十二的肩膀,“老十二,你这点小伎俩早点收起来,我不吃你那一套。 不然哪天本王真领兵进城的时候,我就跟你九皇兄说,是你唆使的。” “啊.......” 老十二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皇兄,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如果真让他九皇兄知道自己在里面挑事,他九皇兄肯定饶不了他。 却不知道,此刻林逸遥遥看着城外三万代州兵,满脸的遗憾。 他六皇兄应该冲动一些的,不然他找不到理由,真的不好意思下狠手,从此以后大概只能以礼相待了。 城外号鼓声响起后,有人高喊,“奉代王令,齐卸甲!” “卸甲!” “卸甲!” “........” 十几个传令官手挥着旗帜,在代州大军中一边奔腾一边喊。 一时间三万代州大军齐刷刷的放下武器,卸下铠甲,有只留里衣的,有光着膀子的,有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 但是,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照作了。 林逸感慨道,“号令传下,无一人懈怠,老六真的是治军有方,看看他手底下的大将是谁,看看能不能留用。” 他最佩服的还是老六对自己的狠心。 这兵权和封地,说交出来了就交出来了。 放一般人,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 毕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老六这么干,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他不知道是该说老六傻还是聪明。 刘阚拱手道,“遵命。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如何处置?” 林逸接着道,“眼前正是用人之际,整编之后,开赴凉水河一带,由沈初统领。” 刘阚笑着道,“王爷英明。” 林逸道,“晚上在皇宫设宴,宴请文武百官,老六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不能不意思一下,跟御膳房说一声,大鱼大肉尽管上,不能太小气了。” “是。” 这次应声的是侍卫焦忠。 和王设宴的消息在安康城不胫而走。 许多文武百官都在家中焦虑的等着,不时的打发下人往门口查看,有的甚至自己亲自候在门口,看看有没有传旨太监过来。 这是和王爷执掌朝政以来,第一次设宴。 何等荣耀! 如果和王爷请了别人,唯独没请自己,那以后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都不好意思跟同僚打招呼。 最重要的是,不请自己,和王爷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不满意自己在朝堂的表现? 别最后弄个身首异处,抄家流放! 和王爷在金陵城、武林城做的事情,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真怕和王爷做顺手了,做习惯了。 甚至怕和王爷学德隆皇帝,登基三板斧,凡是招惹过他的,不是抄家流放就是满门问斩。 到时候,满朝文武,基本没有多少人能幸免。 眼前和王爷没有如此做,也许只是瓦旦人来势汹汹,大敌当前。 一旦腾出手来,他们这些人岌岌可危啊! 另外一部人,却没有那么多忧虑,他们更多的是对代王感兴趣。 这位六皇子当真是个妙人啊! 投靠和王爷的时机真的是把握的恰当好处。 而且,三万人齐卸甲,又是何等肚量和豪气! 如今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六皇子来的不早不晚,甘心做了那个千金马骨。 除非他以后造反,否则无论如何,和王爷都不会动他,毕竟不能失信于天下人。 林逸在小喜子的引路下,步入了御花园,远远地看着他皇帝老子的枯瘦佝偻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 那个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男人,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老了。 “参见父皇。” 林逸依然站的笔直。 德隆皇帝回过头,把手中的鱼食尽数洒进了荷花池里,淡淡地道,“你来了。” “六皇兄回来了,” 林逸接过茶盏后,径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道,“想必对父皇是想念的紧,今日儿子设宴,邀请父皇,好共叙天伦之乐。” “他回来了,倒是好的很啊,自古天下雄兵出代州,” 德隆皇帝冷哼道,“他肯束手就擒吗?” 林逸笑着道,“父皇多心了,六皇兄乃是深明大义识大体之人,如何会与孩儿针锋相对?” 就在刚才,六皇兄已经让三万代州兵齐卸甲了,孩儿准备把他们派往塞北,与瓦旦作战。” “他卸甲了......” 代王的做法似乎让德隆皇帝有点震惊,“你们一众兄弟中,他最是聪明的一个。” 但是,决然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最聪明的儿子,居然举手投降了! 而且,还是带兵送上门缴械!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章节目录 345、夜宴 从太子到老九,再到老六,还都是他的儿子吗? 这些人变得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了。 林逸看着他老子一脸失望的表情,认真的问道,“兄友弟恭,父皇难道不高兴吗? 父皇别忘了,如今你还是天下共主,六皇兄是向你卸甲,不是向儿子。” “高兴,当然高兴,” 德隆皇帝笑着道,“既然你要设宴,朕去便是了,好好看一看朕的儿子们。” 林逸道,“多谢父皇。” 偶尔拉他老子出来做招牌,其实还是挺好用的,起码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砸死那些喜欢胡说八道的王八蛋。 凡是对他横加指责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他打不赢舆论,他就把乱制造舆论的人打死。 这年头,“谣言”惑众还是挺厉害的。 宴席办在泰安宫,由礼部尚书加内阁大学士马进筹办,但是当他看到太子突然出现在此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和王爷没说太子会来啊! 直到皇帝再次入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发懵,只等跪下,三呼万岁。 德隆皇帝坐在主位,冷眼看着居于他下手的太子,怨恨的道,“孽子。” “不敢,” 太子站起身,朝着德隆皇帝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的声音还是这么红亮,儿臣高兴地很。” 听着这父子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所有大臣,都感觉非常怪异。 “代王爷到!” “永安王王爷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喊,宴会大厅安静了下来,各自归坐,注视着一起走进来的代王爷和十二王爷。 “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代王和永安王一起跪下高喊道。 德隆皇帝道,“起身,坐吧。” “谢父皇。” 代王本以为再次面对已经没有了牙齿的德隆皇帝,自己会很坦然,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即使已经没有了权柄,但是德隆皇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收拾,都无形中带着一股威严和力量,让自己无法心生反抗。 在心里,他已经把林逸骂了一万遍。 设宴就设宴吧,你请德隆皇帝和太子算怎么回事? 是嫌弃他不够丢人吗? 要拉这些人一起来做见证? 还是说,这是警官自己,如果自己有不轨之心,德隆皇帝和太子就是自己的下场! “谢父皇。” 老十二看到了一旁的太子,突然愣了一下,他九皇兄居然还会把太子请过来。 因此回话也慢了半截。 不过,也无所谓了,想必这种细节,他老子也不会太在意了。 也没有能力在意了。 现在他是跟着九皇兄,除非九皇兄发话,否则没人可以治他的罪。 代王与老十二先后回完话后,挨着坐在了太子的下首。 不一会儿,内侍再次高喊。 背着手的林逸进了大殿。 所有人站起身,同时施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十二很是无奈。 同样是千岁,这进门的差距咱就这么大呢? 林逸走到德隆皇帝的身前,拱手道,“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隆皇帝没有言语,林逸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大殿上一下子更安静了,落针可闻。 生怕较劲的爷俩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 “今日六皇兄回来,实在是可喜可贺,父皇何必与老十二置气,回头儿子一定替你打他一顿板子,” 林逸终究有点不耐烦了,不愿意陪他老子玩弄这些小把戏,继续背起来手道,“让他以后多听父皇的话。” “........” 老十二有苦说不出。 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好好地坐着都不行吗? 反正自己经常被九皇兄拉出来背黑锅,好像已经习惯了。 德隆皇帝冷哼了一声。 “上菜,奏乐,热闹起来,” 林逸鼓掌道,“今日啊,准许放肆的喝,不醉不归。” “谢王爷!” 群臣高喊道。 丝竹起,歌舞不休。 德隆皇帝只吃了一盏酒,便咳嗽个不停。 林逸摆手,何莲便把德隆皇帝搀扶了下去。 他直接坐在了德隆皇帝的位置上,高高在上。 酒过三巡之后,他才举着杯子走到代王的面前,笑着道,“六皇兄风流不减,倜傥依旧,弟弟我羡慕的很啊。” “参见摄政王,” 代王笑着道,“摄政王过誉了。” 林逸皱眉道,“你说这些话不怕兄弟自己生分了吗?” 代王严肃的道,“君臣有别,臣不敢不敬。” “六哥,你要是继续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说吧,你带兵进都城,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说一说吧。” 站的累了,他直接把老十二撵走,坐在了代王的旁边。 林逸坐的是德隆皇帝的位置,老十二没胆量去坐,只能站在林逸的身后,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喝。 “臣不敢,” 代王淡淡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要是让你去死呢?” 林逸见他还是如此,就不免有点生气了。 代王噗通跪下,高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歌声停了,曲声也停了,歌女吓得噗通跪下,噤若寒蝉。 所有的大臣也放下了酒杯,停下了筷子,更不再继续攀谈。 大殿再次鸦雀无声。 “老六,” 林逸用自以为非常慈祥的语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倒是和弟弟说一说啊?” 代王爷高声道,“一切全凭摄政王做主! 臣不敢妄言。” 在场的人终于咂摸出一点意思了。 这代王不愧是聪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定下这“君臣”的名分,所有人都算证人了。 所有人都作证,以后代王都不会再与和王爷相争,是摄政王的臣子。 “其实不必如此的,你到时小瞧的了弟弟的气量,” 林逸同样也明白了代王的意思,“从此以后弟弟我一口吃的,便有哥哥一个碗刷!” “啊.......” 群臣愕然。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想不到代王却高喊道,“谢摄政王!” 他有自己的理解,既然做了臣子,难道还想着与皇帝一起喝汤吃肉吗? 臣子是侍君的,自然要刷碗。 章节目录 346、好兄弟 代王的这一番做派让满堂大臣惊呆了! 那是你弟弟! 你怎么跪的下去的! 更何况,你也是堂堂亲王,拥兵在外,怎么就一点骨气都没有呢? 大统未定,花落谁家,最后还说不定呢? 凡事是不是都得试一试? 虽败犹荣,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 真的,这些日子,他们受够了这位摄政王。 他们现在居然有点怀念德隆皇帝了。 德隆皇帝虽然阴狠,但是却是有章法可依的,只要循规蹈矩的做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大问题。 哪里像这位摄政王,特立独行,他们每次做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摄政王。 每天脖子上架着一柄大刀过日子,真的是一种煎熬啊。 他们迫切希望来一位正常的皇子把这位摄政王给撵下去,让朝廷重归于平静,天下恢复安稳。 但是,眼前看来,希望渺茫啊! 曾经最为人看好的雍王,面对瓦旦三十万大军,完全未做抵抗,领着十二万大军撤离雍州,已经为天下人所诟病。 许多人一度把希望放到文武双全的代王身上。 结果这人现在直接跪了。 以至于他们现在对有梅静枝做依仗的南陵王,他们也不抱多大的指望了。 “六皇兄客气了,你我才是真正的兄弟,彼此都不用拼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很厉害的样子,” 林逸亲手把他托起来,笑着道,“以后你我兄弟二人还是要相互扶持的好,别学有些王八蛋,吃亏的时候总问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可过好日子的时候却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记挨打,不记恩情。” “摄政王教训的是,臣谨记教诲。” 代王被林逸托起来后,依然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忽略林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臣服于自己这个弟弟的一天。 “哎,兄弟,你还是这么客气,弟弟我就不多说,继续喝,不醉不归,” 林逸说完,又望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子,举杯道,“哥哥,你我兄弟共饮此杯如何?” 听完这句话最紧张的是老十二。 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举杯子。 举杯吧,他九皇兄不一定拿他当兄弟,毕竟没对着他说,自己要是轻易举杯,就是自作多情了,众目睽睽之下,很丢脸的。 要是不举杯吧,就是抗命,不给他九皇兄面子。 犹豫半晌,他最终在丢脸与抗命之间选择了丢脸。 反正到如今这样子,他本就没多少脸面了。 再说,一想到太子和他父皇,他眼前这日子,好像还不差呢。 他从旁边的户部尚书甘茂那里借了酒杯,倒了酒后,同样在一侧举起了杯子。 谢天谢地,他皇兄看到后,并没有反对。 他真的是他皇兄的“好兄弟”,差点喜极而泣。 然后,他又不自觉的看向一旁倨傲的太子,依然一动不动,不免有点担心,这是故意不给他九皇兄面子啊。 只听见他九皇兄道, “太子,是否身体不适,要不给你通传太医?” 这声音里透着一丝冷。 “不必了。” 太子终究还是站起身,朝着众人遥遥举杯后一饮而尽。 “哥哥还是这么豪气。” 林逸也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代王,老十二也紧跟着把杯中酒喝完。 宴席闪散后。 林逸打着哈欠进了御花园,身后是老十二和代王。 林逸把襟袍脱了,只穿了一件里衣。 代王道,“夜寒,还是请摄政王保重身体。” 林逸笑着道,“六皇兄啊,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实诚,明明这天热的要死。” 代王道,“臣自小就不耐寒,摄政王是知道的。” “哎,跟你聊天愈发没有意思了,” 林逸叹口气道,“你这刚回来,想必还没见过贤妃,此刻刚好可以去见一见,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浪费时间。” 贤妃阎氏乃是代王的生母,家世不好,又不得宠,在宫中向来与世无争,这种性子在宫中不多见。 “天色已晚,臣就不去叨扰母妃了,” 代王笑着道,“摄政王的好意臣心领了。” “你倒是真的够小心的,滴水不漏啊。” 林逸无奈。 自从宫中发生了展贵妃与楚王那档子事后,德隆皇帝不说,但凡是有点脑子的皇子也有点自觉吧? 不敢夜访后宫了,哪怕是只见亲妈。 他老子多疑,随意出入宫闱,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摄政王过誉了。” 代王拱手致谢。 “我没夸你,”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这里也没别人,你就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小到大,你应该是了解弟弟我的,我不怕别人骗我,就怕他骗不了我。” 老六的表现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六皇子吗? 大家都在一个平台上拼爹,代王眼前虽然势弱,可将来未必就会输给他,谁一开始就是强者呢? 比如他,一开始就是最让人瞧不上的那个。 代王沉吟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着道,“臣读尽床头几卷书,占得人间一味愚。” “跟我打机锋?” 林逸冷哼道,“你也知道弟弟的耐心不是那么很好的。” “本王再喊你一声九弟吧,” 代王背着手,昂头看着林逸道,“本王答应过你,如九弟欲登大宝,本王一定鼎力相助。” “既然六皇兄已经下注,我也不好多说了,”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弟弟要是能赢,也绝不会让你输。” “谢摄政王。” 代王一撩襟袍,跪下后再三叩首。 “谢九......摄政王,” 老十二也忍不住跟着跪下。 “你我兄弟,都不必这么拘谨,” 林逸扶起代王,然后道,“你回来的也正是时候,最近跟瓦旦使团打交道,弄得头昏脑涨的。 老十二这小王八蛋虽然不是太笨,但是办事情总归还是差了些火候你呢就去帮帮他。” 老十二听见前面的话,差点没哭。 六皇兄来了,他九皇兄果然就不再信他了。 结果听见后面这半句,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 帮? 是六皇兄帮他! 章节目录 347、长公主的白发 曾经总把自己当小孩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六皇兄是不是以后就得听自己的了? 自己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 让他抓鸡他就不能撵狗! “谢摄政王,” 代王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张纸,双手举着道,“臣不才,这些年收养了一些只会跑腿、卖苦力的苦命人,臣能力有限,求摄政王看微臣的薄面,赏赐他们一口饭吃。” 小喜子先行接过,在灯笼下展开,林逸看了一眼后,笑道,“鹧鸪哨,还是六皇兄大才,取了这样雅致的名字。 单如意这姑娘我记得,倾国倾城之姿,六皇兄艳福不浅啊。” 老六肯把手里的密探交出来,是最出乎他的意料的。 这真的是一点底牌都不留了? 就这么信任自己? 还是因为手里的筹码多,舍弃一两张不可惜? 他一时间有点想不通。 代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躬身笑道,“摄政王,微臣如今依然能记得你当年说过的那句话: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能让你心懒下来的人,从此不再剑拔弩张左右奔突。” “嗯?” 林逸双眼瞪的溜圆。 这是他当年在烟花之地哄姑娘用的情话! 用在兄弟之间有点不合适吧? 代王讪笑,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味,毕竟是从风月场上得来的。 陪笑道,“摄政王,这天下变了,据臣所知,连这百年未曾出世的星沉海的门人都在江湖行走了。” “任他妖魔鬼怪,在绝对力量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林逸只听潘多提过一嘴,之后便没放在心上,因此漫不经心的道,“再说,星沉海远在西荒,跟我大梁国有何关系?” “摄政王切不可掉以轻心,” 代王用严肃的神情道,“星沉海出,星辰北极共环绕,万方入贡梯航通。 据说这星沉海会安抚西荒的各个部落,统一西荒,到时候我凉州危矣!” “星沉海有这么吓人?” 林逸还是有点不明白。 代王笑着道,“摄政王为何不多问问长公主? 据臣所知,她可不止从圣母皇太后那里修习了寂照庵的功法。 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话,她修习的就有星沉海的功法。” “还能牵扯到长公主的身上?” 如果不是老六提及,林逸几乎都快忘记了在和王府闭门不出的长公主。 他实在想不通,这长公主是如何修习到星沉海的功法的。 “父皇登基后,发配了何吉祥、谢赞等人,之后又杀了驸马唐勋满门,长公主一夜之间生出了白发......” “等等,” 林逸直接打断了代王的话,“长公主是白头发?” “啊.......” 代王苦笑,他这位九弟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只能无奈的道,“不错,长公主始终都是白头发。” “这话也太假了吧,” 林逸还是有点不相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长公主一头乌黑长发,六皇兄,你即使是色盲,也不至于把黑发当成白发吧?” “膏面染须发,即使是市井小民都知道的。” 代王还是低估了林逸的无知,他真有点后悔这么早来安康城了。 起码在代州,不用天天面对这种蠢货。 因为真蠢货,他早就杀了。 “原来是用了染发剂,” 林逸恍然大悟道,“你们知道的还挺多的啊。” 他发现不论是太子还是代王,知道的居然都比他多! 从始至终,只有自己真正做到了不问世事。 “摄政王,这本就不算什么秘密,” 代王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了,“即使何谨死了,把何连给招过来,问一问也就能知道。” “说的也是。” 林逸发现自己的心确实够大的。 何谨不经审问,直接死了不说,连近在咫尺的何连都没有多问几句话。 “在长公主三十三那年,长公主直接入了大宗师,在我大梁国,这么年轻入大宗师的,她是第一人,” 代王接着道,“摄政王就没想过,她为何能这么快入大宗师?” “这个何连也知道?” 林逸问。 “.......” 答非所问,代王实在很是心累,又不好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道,“知道长公主入大宗师的,除了宫中的文昭仪和刘朝元,别人恐怕是不知道的。 我也是今年才知晓的。” “不对啊,” 林逸更加不解了,“刘朝元是父皇的身边人,他不可能瞒着父皇吧?” 他又想起了刘朝元对他老子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代王每次都赶不上林逸换话题的速度,长吸一口气后道,“大宗师之下皆是蝼蚁,他这种人功夫虽然不济无相和静怡,但是未必就肯把父皇看在眼里的。 恐怕另有所图,至于执意留在父皇身边是为了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林逸皱眉道,“你接着说。” “父皇太平静了。” 代王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林逸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他一直就觉得他老子哪里不对劲,但是偏偏又说不上来。 如今看来,就是太平静了! 平静的不像话! 这不是他老子正常的反应! “摄政王,您也太顺了。” 代王这句话更如石破天惊。 “奶奶个熊,” 林逸气的拍着额头道,“他还能有什么手段跟我耍?” 他确实太顺了! 难道他要步太子的后尘? 但是,左想由想又觉得没有可能。 不管怎么看,他老子都没有再翻盘的机会。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代王摇头笑着道,“你我还是不要小瞧了父皇为好,而且,父皇找长公主不一定是为了寂照庵的钱庄,也可能是其它什么。” “你这话我记住了,” 林逸对着代王道,“一路舟车劳顿,我就不多留了,来人,送代王回去休息。” “臣告退。” 代王走了。 老十二却留下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逸不耐烦的道,“有屁赶紧放,跟你说多少次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唧唧的。” “是,” 老十二硬着头皮道,“经六皇兄这么一提醒,臣弟想起了一件事情,父皇这些年寸功未进,但是却一心在求长生之法,乃至于国事荒废,这才有何谨专权,民怨沸腾。” 章节目录 348、长生 说完这话后,脑门子上的汗唰唰的下来了。 因为他发现他皇兄的脸色不对劲,这是要揍自己? 忍不住后退一步后才想起来,他皇兄功夫不济,任由他踢打又能怎么样? 林逸挑了一眉毛道,“你很热?” “皇兄,我不热,” 老十二噗通跪下,哭丧着脸道,“皇兄,我是真的忘了,皇兄第一次领雄师至安康城的时候,臣弟按照母妃的意思,悄然出宫。 经过勤政殿,我看到无相长老从里面出来,脸面非常不高兴,好像与父皇闹矛盾了,我吓得躲在石狮子后面,用龟息功屏气,听见他在那叹气,说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之法,何必执迷不悟。 此刻听六皇兄这么一说,臣弟一结合无相长老说的,觉得父皇真的可能在究习所谓的长生之法。” “你应该肯定一点,不要有怀疑,父皇确实是在求长生之法。” 林逸一时间恍然大悟,之前所有的不合理事件,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包括无相长老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皇宫,只是他老子不自知罢了。 再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一到晚年,面对无时无可不笼罩在头上的死亡阴影的时候,不免都会发慌。 “可是世上真有这长生之法吗?” 老十二不解的道。 “怎么可能有? 世无长生之人,亦无不灭之物。” 林逸把自己的穿越归咎为玄幻事件,但是依然受科学思想思想指导。 玄幻世界也得尊重能量守恒,也要尊重科学! 顶多也就像文昭仪或者长公主这样驻颜有术,最后早晚都是要死的, “可是.......” 老十二担忧的道,“万一父皇真的成功了呢?” “痴人说梦而已,” 林逸冷哼道,“咱们啊,就由着他们吧,这样也挺好的。” 他眼前不敢去打搅他老子的美梦,否则一个不好,心脏就爆了。 他老子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需要。 老十二不解的道,“皇兄,那父皇找长公主,是否长公主知道这长生之法?” “回去问长公主咯,” 林逸摊摊手道,“刚好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回府去看看吧。” 焦忠牵驴子过来,他摆摆手没上,而是上了旁边备着的轿辇,酒喝了不少,困得不行,还是进去躺着的好。 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和最后一点坚持,他就直接在宫里留宿了。 万一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一定会被天下人唾弃。 到时候,他这牌子就砸了。 做事情,还是悠着一点比较好。 到了和王府,轿辇停下,焦忠掀开帘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喊醒熟睡的王爷,何鸿走过来,示意不要打扰熟睡的王爷,只令两名小丫头把两边的帘子掀起来,保持轿子通风。 林逸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从里面钻出来,见左右皆是人,叹气道,“你们啊,以后该喊醒我就要喊醒,睡觉呢,还是床上舒服。” 何鸿应了一声是。 进了府里,林逸喝了一杯茶后,酒醒了一半,陡然又没有了多少困意。 此刻月亮高悬。 “长公主睡了没有?” 林逸突然出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 焦忠拱手道,“如果不出意外,每次这个时辰,长公主应该还在练剑呢。” 林逸笑着道,“不亏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俩人都是这么勤奋啊。” 他又想到了他老子,都什么事情都非常执着,非常努力,即使不是那么擅长。 何鸿讪笑,凡是涉及到皇家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这是从沈初到包奎、麻贵等历任侍卫统领口口相传的经验。 掺和的越多,挨的揍越多。 哪怕是洪总管不在府里,说话做事,也还是要一再小心的。 他见林逸往长公主的住处处,跟上林逸的同时左右张望,虽然知道叶秋和瞎子肯定有一人在周边,但是没有看到这二人的影子,他还是有点不安心。 如果这二人不在,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王爷轻易见长公主的。 万一长公主突然暴起,他与一众侍卫肯定是没有护卫王爷的能力的。 “我在,别找了,” 叶秋背着手从阴影里钻出来道,“那女人的功夫越来越邪门了,你安排人请王栋吧。” “你一个人打不过?” 何鸿见焦忠等人已经跟上了林逸,便在叶秋面前停留了一会。 叶秋沉吟了一下,然后摇头道,“现在打不过了,他的进步太快了,这才一个多月,想不到会如此神速。” 他入大宗师虽然晚,但是以往不管是面对长公主还是刘朝元,他都是巍然不惧。 只是这短短一个多月,变化太快,他远远的瞧着长公主,居然心生惧意。 “是。” 何鸿不再犹豫,立马吩咐侍卫去请瞎子。 林逸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一条又一条小径之后,终于在和王府的第五进院子里看到了正在练剑的长公主。 林逸知道他练的是剑,但是看不到剑的影子,好像长公主手里什么都没拿似得。 他就一个感觉,练的好,可是哪里好,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能啪啪鼓掌。 长公主继续练剑,不为外界干扰所动。 良久之后才停下来,把手中的剑朝着挂在廊柱上的剑鞘一扔,咣当一声,剑鞘纹丝不动,剑柄嗡嗡发颤。 “好!” 林逸实在看得叹为观止,感慨道,“姑姑这一首绝活,不去天桥耍把戏真是可惜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本事去天桥卖艺的话,一定火爆! “哼!”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后道,“你进宫了?”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 林逸笑嘻嘻的道,“不但进宫了,还见了父皇和太子,父皇说想念姑姑,托我带姑姑进宫呢。” “不见。” 长公主毫不犹豫的道。 “一个是我老子,一个是我姑姑,” 林逸无奈的道,“我这很为难呢,还请姑姑教我。” 长公主淡淡道,“你会为难吗?” 林逸笑着道,“父皇说如果带姑姑进宫,他可以教我长生之法,如果不去,他是不会教我的,真的很为难啊。” 一边说一边看长公主的脸色。 章节目录 349、功劳 他想看看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惜他失望了,昏暗的灯笼底下,长公主的脸色毫无起伏,好像听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还是不死心。” 长公主背过身,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世上真有长生之法?” 林逸与长公主并站在一起,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长公主笑着道,“目前咫尺长生路,多少愚人不悟。凡胎浊骨,妄想长生,何其可笑。” 林逸很是诧异,长公主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可是父皇说你也知道长生之法。” “你明日即可与他说,那是我诓骗他的,这世上从无长生之法。” 长公主突然笑了。 “你这是想气死父皇?” 林逸好奇的道。 “那你觉得本宫还有机会杀了他?” 长公主问道。 “无相长老眼前不在宫里了,你其实还有机会的,” 林逸笑着道,“至于刘朝元,他留在父皇身边,估计也是为了求这长生之法,你跟他说这是假的,恐怕他也不会与你为敌。” “这个老狗,也是够可悲的,他也怕死,” 长公主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他也不会放过我。” 林逸道,“姑姑今日好生奇怪,居然与我说这么多大实话?” 长公主道,:“这些小事,让你知道,又有何妨? 本宫倒是盼着你早早的进宫告诉你父皇,我想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林逸笑了笑,没接着这个话题,转而道,“姑姑可知道,江湖上今日又开始流传星沉海弟子重出江湖的消息?” “什么?” 一直宠辱不惊的长公主,此刻脸色陡变。 “星沉海的弟子重出江湖,” 林逸又重复了一遍,他想不出这星沉海有多厉害,可以把长公主吓成这样,“据说在前些日子杀了凉州三大门。” 潘多当时和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 在他看来,所谓的江湖门派都是目无法纪的黑社会,再嚣张还能扛得住他的专政铁拳? 真无法无天的话,他只用衙役捕快就能迅速扑灭。 但是,看长公主这表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他见长公主一言不发,正还要追问,长公主却突然一跃而起,夺了廊柱上的剑,飘然而去。 瞎子紧追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石火电光之中,林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明白是长公主逃跑之后,身边值剩下叶秋和一众侍卫了。 “女人果真是很善变啊。” 林逸很是无奈。 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连女司机都不如! 女司机开雨刷,他好歹知道要转向了! 何鸿道,“王爷,既然长公主逃跑,要不要把寂照庵银库的事情传出去?” 这件事他一直记挂在心里,此刻忍不住说了出来,向和王爷证明他一个武夫也是有心的! 却不想林逸直接狠狠的踹上了他一脚。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蠢啊,她落到寂照庵的手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啊......” 何鸿一脸的委屈。 果真,对错都是他们王爷一个人说了算。 “哼,”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长公主万一受不住寂照庵的刑罚,这银库就会落入老三的手里,对咱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王爷英明。” 何鸿心有不甘,但是还是不得不低头。 林逸看向叶秋道,“你也跟上去吧。” “恕属下难以从命。” 眼前和王府里只有他一个大宗师,他要是走了,和王府就再也没有高手了。 “哎,随便你吧。” 林逸明白他的意思。 再次打起哈欠,回到卧房,直接就躺下了。 天不亮,他就醒了。 根据探马回报,他老娘今日将抵达安康城,他得提前在南城门口迎着,他老娘脾气不小,去晚了,挨一顿骂不值当。 从内心来说,他真不希望老娘来安康城,毕竟眼前的局势太复杂了,说不准将来倒霉了,还是仓惶南下的。 但是实在架不住老娘的执拗,不让来的话,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爷。” 焦忠趁着林逸吃早饭的功夫,进来道,“潘多说,娘娘的车子距南城门不足二里地了。” “这么快?” 林逸很是诧异,“这走的可够快的。” 无奈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囫囵塞到嘴里后,胡乱用湿毛巾擦了手,径直出府上了马车。 袁贵妃回安康城,对有心讨和王爷欢心的安康大小官员来说是天大的事! 他们比林逸到达的还要早。 林逸刚出城门,便看到了并排站在南城门的朝中文物百官。 包括齐庸、马进、甘茂等人也赫然在列! 这舔的也太过分些了吧! 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就没有一点气节? 他实在闹不明白。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林逸从马车里钻出来,文武百官高声跪迎。 “起身吧。” 林逸站在车架子上,居高临下,再次扫视了一下周边的一众人等。 他没有看到袁家的人,他外祖母董氏,老太君薛氏。 “谢王爷!” 众人再次高呼。 林逸从马车上下来,突然听见一有人高喊道,“娘娘来了!” 林逸抬起头,入眼是举着水獭旗的三和骑兵,后面一辆辆马车,再之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轻卒队伍。 临到城门前,骑兵分列在管道两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 等马车停稳,明月和紫霞从马车上跳下来,在马车边上垂手侍立。 林逸撩起下摆,跪下道,“给母妃请安。”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着高呼。 “平身吧。” 车厢里的声音温柔平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谢娘娘!” 众人起身,不高抬头。 林宁同袁贵妃同在车厢里,她见袁贵妃面带得意,便笑着道,“母妃,我刚刚偷瞧了一下,有齐庸和马进呢。” “那是应当的,” 袁贵妃笑着道,“你哥哥现在是摄政王,他们不敢太放肆。” “要我说,这皆是母妃的功劳。” 林宁忍不住调侃道。 “那是当然,” 袁贵妃感慨道,“如果不是本宫教导有方,你这哥哥如何能有今日的声势。” 章节目录 350、亲上加亲 “母妃说的是,” 林宁尽管对她说的不以为然,但是还是恭维道,“母妃劳苦功高,要不然哥哥也没有今日。” 她母妃是个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为人处世,从来没有什么城府,能在宫中好好地活到现在,大概还是因为家世,毕竟父亲和哥哥都是当世无双上将,一般人都会给三分薄面。 这性子是绝对教不出哥哥这样的人物的。 即使她,也自小受哥哥影响。 至于母妃的所谓教导,她与哥哥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不进的。 “本宫辛苦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值当了,” 袁贵妃得意的道,“以后啊,就安心享福,最可惜的是皇后那贱人就这么死了,要不然也得让她尝尝本宫的厉害。” 世上最大的遗憾便是自己发迹了,仇人却不在了。 “母妃慎言,” 林宁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道,“文武百官都在外面呢,母妃小心一点,莫让人给听了去。” 袁贵妃冷声道,“你皇兄今非昔比,让人听了去又如何? 她们还能到谁面前告状不成?” “话是这么说,” 林宁小心劝解道,“皇兄初掌朝纲,大业未稳,母妃的这些话让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就不好了,到时候也有损母妃的英明。” “说的也是,” 袁贵妃点点头道,“本宫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被人编排成小肚鸡肠,总归失了妥当。” 林逸见车辇里没有动静,便高声道,“请母妃进城。” “恭迎娘娘!” 一众人跟着高喊。 “走吧。” 袁贵妃听了林宁的一番话后,也没了出马车的打算。 驾车的孙承德一抖缰绳,马车缓缓进了城。 一路上,袁贵妃终究还是忍不住掀起了车帘的一脚,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把帘脚朝上翻大了些,露出一张珠光宝气的脑袋,疑惑的道,“这是往哪里去?” 随伴左右的刘阚道,“启禀娘娘,王爷吩咐卑职送娘娘回王府。” 没有抬头看娘娘的脸色,他也知道娘娘的脸色不妙。 此刻一股脑先把责任划分清楚再说! 这是和王爷的意思,与他无关! 这是语言的艺术! “回王府?”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家们回王府的?” 刘阚一脸窘迫,他已经说过了啊! 是和王爷的意思! 此刻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在他听见淮阳公主答话了。 淮阳公主道,“母妃,你我与哥哥许久不见,自然是进王府共叙天伦之乐。” “谁要跟他叙什么乐,” 袁贵妃很是不满的道,“掉头去袁府!” 在车前的孙承德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和王爷的命令是把娘娘送回和王府,可娘娘又想去袁府! 娘娘他不敢违背,但是王爷更不能违背啊! 这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啊!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掉转驴子过来的和王爷,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林逸笑着道,“既然娘娘要见老太君和外祖母,那就去吧。” “是。” 孙承德得了命令,走出大道,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林逸没有跟上去,只对着站在自己边上的明月道,“你跟着,放机灵一点,不然娘娘有什么吩咐,你都不见。” “奴婢晓得了,” 明月笑着道,“奴婢的耳朵好使着呢。” 她是何等聪明人,只消王爷一句话,她就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王爷这是让自己探听娘娘与袁府的谈话呢。 说完后,就与紫霞紧跟上了娘娘的车驾队伍。 林逸叹口气道,“果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啊。” 说完他扫了一眼前庆元城知府师爷马颉,笑着道,“马师爷,一路辛苦了。” 马颉弓着腰道,“王爷说笑了,这些都是卑职该做的。” 他原本只是一名师爷,算不得官,也算不得吏,说白了,就是跟着知府狐假虎威而已,他决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做官的一天! 而且还是安康城府尹,掌京畿之地! 得到调令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甚至以为是签错了! 最后他找南州布政司衙门布政使乌林再三确认,没错! 一个普通的师爷,直接升任正三品,古今罕见! 他马颉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此次赴都城上任,刚好遇到了北上的贵妃娘娘,便一同进了安康城。 “知道本王为什么要你来安康城吗?” 林逸笑着问道。 “下官愚钝。” 马颉跪下道。 “因为你够不要脸,” 林逸淡淡道,“这京畿之地,要脸的人是玩不转的。” 这马颉的能力不错,是真正能做事的,没有读诗书读傻了。 最重要的是,根底够“干净”,没有盘根错节关系。 “谢王爷抬举!” 马颉苦笑。 论不要脸的劲,与和王爷相比,他实在是自愧不如! 林逸道,“行了,刚刚进城,就找个地方住着,多熟悉一下安康城的环境后再上任,该杀的杀,不用看本王的面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安康城的亲戚太多了。 如果这也顾忌,那也顾忌,就没有王法了。 “下官明白。” 马颉很快就明白了和王爷的意思。 这是让自己来唱黑脸的? 只有自己这种无背景的人最适合做这种事情,在安康城无亲无故,谁的人情也不用讲! 林逸道,“那没事的话就退下吧。” “王爷,下官还有一事,” 马颉沉吟了一下道,“下官来的路上看到了和顺郡王胡镇带着家眷也往都城来了。” 林逸问,“这事娘娘知道吗?” 马颉道,“娘娘是知晓的,娘娘还让县主胡妙仪觐见,劝其返回。” 林逸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有话赶紧一股气说完,不要让本王多问。” 马颉犹豫了一下后道,“依下官之见,娘娘似乎想与袁府亲上加亲,据说袁家袁青将军之女袁紫君国色天香,文武双全,是当世的奇女子。” 近亲结婚? 林逸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便是这四个字。 表妹漂亮是漂亮,可是太熟了啊! 怎么下手! 想到这里,脑袋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章节目录 351、物是人非 不行! 不行! 说什么他都是不能同意的! 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对着自己的表妹下手? 马颉见林逸在那发呆,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喜子后,便带着两名侍从小心退下了。 “这事不好办啊,” 林逸叹气道,“万一给我按个不孝的名头,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怎么整?” 小喜子讪笑道,“娘娘通情达理,王爷晓之以理,娘娘自然会明白的。” 说这话,他自己脸都红。 他在娘娘身边斥候了那么些年,娘娘是什么性子,他恐怕比他们家王爷还要清楚! 但凡能用撒娇和武力解决的事情,压根就不肯动脑子,没有道理可言的。 “希望如此吧。” 林逸无奈的道。 她想不到,她老娘为了维护袁家,居然可以把他这个儿子算计进去。 真是用心了啊! 这一次,她对他老娘终于刮目相看了。 骑着驴子回到和王府,便有人来报。 焦忠道,“王爷,娘娘的车驾进宫了。” “啥?” 林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去袁府了吗? 怎么又进宫了?” 他实在搞不清楚他老娘这是什么套路。 焦忠道,“袁府闭门不开。” 说的越少,错越少。 “这是吃闭门羹?” 林逸实在忍不住笑。 实在想当面问他老娘一句,冷脸贴热屁股有意思嘛? “任凭怎么敲门,怎么喊,袁府都没人开门,” 焦忠低着头道,“娘娘不发话,我等也不敢砸门。” “这是不好意思进和王府呢,还是不愿意进呢,就这么进宫了,” 林逸以手扶额道,“宫里尚未打扫干净,让她去了,多有不便啊。”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小的这就进宫。” 林逸摆手道,“去吧,她要是与别人为难,你就拦着些,事后自有本王担着。” “是。” 小喜子硬着头皮硬了,然后翻身上门,带着几个小太监直往皇宫去。 林逸又累又,脱了襟袍,直接坐在台阶上后,又把靴子脱了,一边揉着脚丫一边道,“本就是多事之秋,她又尽会添乱,进了宫面对我老子,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老十二见林逸突然望向自己,直接就慌了。 这话该怎么接? 聪明如他,他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每次这种刁钻的问题,都让他回答呢? 见林逸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只得讪笑道,“臣弟不知。” 要不然还能怎么回答? 说实话他不敢。 说假话他不擅长! 林逸没好气道,“你也别愣着了,现在进宫,让你老娘去看着些,她的话,总归有点用处的。”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老娘这种傻白甜是怎么和唐贵妃成为好朋友的! 而且也极为佩服唐贵妃的耐性。 她老娘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皇后要不是因为袁家势大,估计早就把他老娘打入冷宫了。 “臣弟这就去。” 老十二忙不迭的跑了。 林逸拒绝焦忠递过来的拖鞋,光着脚进了王府,躺葡萄藤下,直接就睡着了,起来的太早了。 等醒来后已经是午时。 涑口后,吃了点东西,抱着茶盏,继续躺在椅子上。 瞎子过来跪在林逸面前告罪。 林逸问,“真跑了?” 瞎子道,“属下无能。” “瞎子,” 林逸笑着道,“你变了。” 瞎子永远站的那么笔直,是不肯给任何人下跪的。 “王爷切莫取笑属下,” 瞎子笑着道,“没有王爷,便没有我。” “行了,别肉麻了,说正经事,” 林逸摆摆手道,“长公主去哪里了?” 瞎子道,“长公主的功力在这一个月中突飞猛进,为何如此,属下也不得其解,已经奋力追赶,还是让她逃脱了,只知道,她是一路往西去的。” “也许真如老六所说,修习了什么邪门的功法,” 林逸冷哼道,“追不上就追不上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到时候他连西荒一起拿下,他就不信长公主还有地躲藏。 她是那么的出众,那么的引人注目,想隐世不出太难了。 瞎子道,“王爷放心,能总管回来,属下就再次追过去。” “小应子啊,” 林逸听到瞎子提到林逸不免感慨道,“这小王八蛋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吧。” 他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 如果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到这家伙,他只希望是因为小应子对他失望,直接跑了。 瞎子道,“以总管的功夫,即使打不过,当世也没有人能追得上。” “希望如此吧。” 林逸再次闭目养神。 下晚的时候,林逸得到了张勉回来的消息。 林逸道,“不必见了,直接让他去兵马司上任吧,跟马颉好好合作,凡是本王看不顺眼的,一律给咔嚓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会回来这么多人,好像跟商量好似得。 焦忠笑着道,“是,属下这就传话过去。” “等下,” 林逸又喊住他道,“刘阚这小子最近又长进,跟何大人说一声,做个守备有点屈才了,让他进宫吧。 还有,就是这韦一山、梁远之、韩进,年轻人一定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放手施为,不怕他们犯错。” 焦忠见王爷交代完了,这才退下。 入夜,景澜宫依然灯火通明。 袁贵妃斜靠在榻上,由着宫女给她揉着额头。 林宁关心的道,“母妃,要不您早点休息吧。” 袁贵妃叹气道,“你外祖父如此生气,让我怎么睡得着。 你哥哥也真是的,居然惹你外祖父生气,实在不应该。” 林宁小心的道,“想必哥哥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袁贵妃摇头道,“再有什么苦衷,也是家里人,何况还是自己外祖父。” 端坐在下手的唐贵妃笑着道,“姐姐何必劳心劳力,他们男人的事情,咱们女人也操不了心,姐姐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妹妹,你别走,” 袁贵妃朝着身后的宫女摆摆手后,在林宁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笑着道,“这趟回来,想不到物是人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幸亏有你在,就多陪我说几句话吧。” 章节目录 352、不给脸面 想当初,她在宫中,虽然不是混的最差的,但是也决然算不上好,毕竟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人人都想戳她脊梁骨,哪里有脸面出门见人? 所以,她尽管很受德隆皇帝宠爱,她也很少在宫中诸妃中抛头露面。 她一直不喜欢儿子说话,可自己儿子说的一句话,她还是非常认可的,富则布鼓雷门,穷则因循苟安。 像如今,自己发达了,要是不在宫中多显摆一下,怎么显出自己的厉害? “听说姐姐今日回来,一众嫔妃原本都是要来的,只是怕打扰了姐姐休息,让妹妹先来打个前站,等到了明日,各位妹妹肯定都来给姐姐请安,” 唐贵妃与袁贵妃相交多年,哪里能不懂袁贵妃这显摆的小心思,恭维道,“姐姐不妨先休息一晚再说。” “头疼的睡不着,” 袁贵妃叹气道,“我这儿子啊,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摄政王日理万机,忙中出错,也是常有的事情,哪里能事事求周全,” 唐贵妃笑着道,“姐姐何必如此介怀。” 袁家与和王爷的事情,她压根就不想掺和。 此刻能说出这两句话来,也是被逼无奈。 她不明白这袁贵妃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朝廷之上,柱国当面直骂你儿子是逆臣贼子,你儿子没为难袁家,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而且眼前袁青远在塞北,也是仰仗你儿子,要不然肯定跟匡大祥一样,被那个蛮夷伯都剁成了肉泥。 这不心怀感恩,怎么还埋怨上了呢? 她实在很不解这袁贵妃是怎么想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初至家门,父亲大门紧闭,连门都不开,这是多大的怒气,” 袁贵妃抱着茶盏,轻抿一口后接着道,“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宠着我的。” 想着想着,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委屈极了。 一面是自己儿子,一面是自己娘家,她真是左右为难。 “等柱国气消了,就没事了。” 唐贵妃讪笑。 心里在想,这袁家一家武夫,脑子都不好用吗? 如此行事是给谁看? 故意削摄政王的面子? 如果摄政王真那么好欺负,当今的德隆皇帝就不会圈在麒麟宫,连去个御花园都要何连层层请示。 两人如此又聊了一会,唐贵妃才找了机会告辞,出了景澜宫。 两名宫女在前面在前面打着灯笼,她在后面慢慢走着,走到一半,便听见两名宫女喊道,“参见永安王。” 唐贵妃冷着脸看着正对着她施礼的儿子,淡淡的道,“这么晚了,谁让你入宫的? 还有没有规矩了?” 老十二怯懦的道,“儿子本不愿意来的,可这是九皇兄的意思。” 袁贵妃等两边的宫女退开后,接着道,“所谓何事?” 老十二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道,“袁贵妃进宫,九皇兄不放心,他知道娘娘与母妃交好,便让儿子进宫来看看。” 唐贵妃道,“他们娘俩的事情,咱们娘俩就该少掺和,回去吧,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蠢到一股脑的往里面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十二犹豫了一下道,“皇兄要是知道我这么糊弄他,肯定不给我好果子吃的。” “那又怎么样? 顶多骂你一顿,不得了了,” 唐贵妇没好气的道,“你要是乱说话,便是挑拨人家母女关系,日后秋后算账,你更落不了好。 何况,打你自小本宫就教过你,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你难道都忘了?” 老十二仔细想了想到,“母妃说的是。” 他觉得他老娘说的是对的。 再怎么样,人家是娘俩! 自己怎么算都是外人,说错一句话,自己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唐贵妃摆手道,“这会赶紧出去吧,没事少进宫,对你没好处。” “儿子告退。” 老十二躬身退下。 决心不再继续在宫中逗留,是非之地待久了,容易倒霉。 和王府大街摆商贩发现,自从和王爷回到安康城以后,这里再也不复以往的热闹,愈发的冷清了,已经不适合他们摆摊。 和王府门口,每日从早到晚,都停留不少车驾,不是军中大将,便是朝中重臣,虽然不净街,但是侍卫随从,肯定要拦截闲杂人等靠近的。 摊贩们以往的老主顾都不敢靠近他们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绕着和王府大街走,不然冲撞了哪位大人,他们可吃罪不起。 生意比以往少了又少。 摊贩们陆续开始出走,到别的地方重新摆,如今连一家都不剩了。 大早上的,林逸想吃个豆腐花都找不到地方。 不由得感慨道,“想不到和王府大街也会有这么干净的一天。” 少了摊贩,便少了许多污秽杂物。 焦忠陪笑道,“王爷,你要是想吃,小的去给你买回来?” “外卖是没有灵魂的,不吃,” 林逸摇头道,“走吧,拐个弯去天桥吧。” 上辈子身为行动困难人士,他真把外卖吃了个够够的,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再吃的。 好在此处在南城,聚集于此的基本都是贫民百姓,最不缺的就是市井小吃。 “是,” 焦忠见林逸没有骑驴子的打算,便急忙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和顺郡王胡镇带着平江县主在早上进城了,眼前就住在天桥边上的福多客栈。” 林逸笑着道,“看来这是真没钱了? 不逼急了,他是住不得这种地方的。” 焦忠道,“王爷说的是,福多客栈住的多是一些从乡下过来的苦力,三文钱的大通铺,臭不可闻。” 如果不是因为宵禁,街上或者破庙不得逗留,这些苦力,恐怕连这三文钱都舍不得花。 林逸道,“你让马颉去盯着,你别管这些事,眼睛全放到袁府,弄出什么幺蛾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给脸面。” 袁家不给她老娘脸面,就是不给他脸面。 不给他脸面,他又何必给袁家脸面? 眼前没有撕破脸面,只是因为他对远在塞北的袁青还有倚重。 章节目录 353、活招牌 “属下明白了。” 焦忠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拐到另外一处大街上后,对着左右侍卫又急忙使了个眼色,几个便衣侍卫意会后,悄无声息的隐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与普通人无异。 “老金,豆花多放葱。” 林逸走到天桥,一眼就认出了常在王府大街门口摆摊的豆腐脑摊主。 “和......” 老金猛然看到林逸,正要喊出一嗓子,却看到了焦忠瞪过来的眼神,吓得直接把话咽进了肚子。 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和王爷又在玩微服私访这套把戏了,其实他觉得完全是多此一举。 想当年,他和王爷自称专治各种不服,这南城的老街坊们,有谁不认识和王爷啊? 虽然和王爷南下多年,但是这面容和做派并未改变多少,许多人一照面,还是能直接认出来的。 眼前大家不打招呼,只是碍于和王爷前后左右如狼似虎的侍卫罢了。 所以,和王爷就是自欺欺人。 这种话,他也就敢在心里面嘀咕,焦忠这些人凶神恶煞,多说一句话,都深怕挨揍。 “行了,别磨蹭了,” 林逸笑着道,“快点上来,肚子饿的受不了了。” 老金笑着道,“你老放心,马上就来。” 在焦忠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把豆花装进碗里后,按照规矩,自己先用勺子挖了一小半,放进一个小碗里,不顾烫口,咕噜噜全部灌进了自己肚子里,等焦忠点头,才小心翼翼的端到了和王爷的面前。 林逸对这一切恍然不知,等豆花到了面前,还责怪道,“又没几个人,你弄这么慢。” “全是小老二的错。” 老金不停的赔不是,五十来岁,腰本来就是岣嵝着的,此刻再弯下腰,脑袋都快着地了。 他不敢得罪和王爷,不是怕挨揍,而是怕和王爷以后不来他这吃豆花了! 和王爷就是他这他摊子的活招牌! 但凡是个人,都想尝尝摄政王喜欢吃的豆花是什么样的。 虽然没有摄政王的权势,但是花个几文钱,享受一下摄政王的待遇,这不过分吧? 而且,谁要是敢说他的豆花不好吃,他能吐人家一脸的唾沫星子。 和王爷都赞不绝口,你算老几? 嘴巴再叼,能比和王爷厉害? “行了,忙你的去吧。” 焦忠见他聒噪,把他撵到了一边。 “是,小老儿告退。” 老金打了寒颤后,忙不迭的转身走了。 林逸一边吃着豆花,一边笑着道,“何必吓唬人家。” 焦忠道,“王爷,这等刁民,你要是给他们一点好颜色,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逸无奈的摇头笑笑。 吃好饭后,信步走到北运河边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感慨道,“回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钓过一次鱼。” 焦忠道,“王爷,小的这就回去取杆竿子。” “不用了,本王跟这条河犯冲,每次都是空军,” 林逸摆摆手道,“等有机会,咱们还是出城去钓鱼吧。” 站在河边,一抬头便看到了福多客栈那掉漆的招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抱着木盆往的女子,此刻走到了,挤在一群妇女中间,开始浆洗衣物。 焦忠赶忙道,“王爷,这便是平江县主了。” “丫鬟也没了?” 林逸再仔细一瞧,发现胡妙仪原本金光闪闪的脑袋,现在连一件饰品都不在了。 看来这胡家确实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堂堂县主抛头露面出来浆洗衣物不说,身上居然连个像样的饰品都没有了。 焦忠道,“王爷,按照你之前的吩咐,无论是岳州还是吴州,都不准他再支米了,此刻朝廷也给他停了,他再无生路了。 按例,擅离封地,擅入都城,革为庶人。” 林逸笑着道,“如果他不去礼部问个明白,他这郡王与庶人也没区别了。 跟马进说一声,暂时不要搭理这个老东西,不要让他们过得太舒服了。 当然,也真不能让他给饿死了,还有就是本王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也得吃饱饭,估计还能发育一下。” 焦忠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又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此刻只得硬着头皮道,“遵命。” “另外,” 林逸想了想道,“娘娘怎么知道胡家也来都城了,恰好就见了胡家父子,查,查干净了,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在娘娘身边聒噪,扰了娘娘的清修。” “属下明白了。” 焦忠送王爷回府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宫中,直接把这事对小喜子说了。 宫中的事情除了小喜子,还有谁能管? 小喜子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踱步道,“嗯,说不准就是赖茹那贱婢了,仗着自己是个五品,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来人。” “公公。” 一名小太监推门进来,躬身不敢抬头。 “安排人,把赖茹那贱人给看紧喽,如果私自出宫,跟上去,看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然后回禀咱家。” 小喜子冷哼道,“然后回来跟咱家说。” “是。” 小太监退下后,又悄悄合上了门。 焦忠道,“如果是她,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 小喜子用掌刀朝着脖子比划了一下,“省的她以后再淘气。” 焦忠担忧的道,“赖茹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就怕娘娘那边不好交代。” 小喜子笑着道,“你不说,我不说,难不成王爷还能亲自对娘娘说吗? 这宫里,每年死个几十号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焦忠道,“公公说的是。” 小喜子突然出现的阴狠之气,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小喜子道,“唐贵妃身边的小太监白恩原本是皇后的人,此人居然还是刘朝元的徒弟,说不得,我让他与这贱婢一起上路呢。” “公公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焦忠总觉得他变了,可是哪里变了,又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待在一起不舒服,他实在不愿意多停留。 “焦侍卫请自便。” 小喜子目送焦忠出了司礼监。 章节目录 354、有仇不饶 何连站在门口,伸着脖子,跟着小喜子一样望着焦忠远去的背影,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小喜子的表情,陪笑道,“这人没什么规矩,大摇大摆的持刀进宫,按例当斩杀。 公公,你太纵着他了,以后愈发猖狂呢。” “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你少管,” 小喜子冷声道,“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啊,谁都救不了你。” 何连见小喜子没有生气的意思,便继续大着胆子道,“小的也是为公公抱不平,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太不把公公放在眼里了,不给他点苦头吃,还当咱们好欺负呢。” “王爷说的对,一个卑微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咱家苦尽甘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咱家了,” 小喜子感慨道,“咱家有恩必报,有仇不饶。” 想到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是个人都能骂他一句,打他一下。 现在,没有人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了! 凡是欠他的,他都要要回来! “公公说的是,” 何连恭维的道,“如今这宫里这皆是公公说了算,像焦忠这样的王八蛋,在公公面前,跟只蚂蚁没有区别,公公只要说句话,小的就带人给捆了,保证他出不去。” 小喜子淡淡道,“再怎么样,他是王爷身边的人,王爷不说话,谁都动不了的。 你记住了,咱们王爷是念旧的人,他眼前的人,你一个都别招惹,包括余小时和崔根生这两个呆子,小心惹火上身。 这两个呆子发起脾气来,真把你打杀了,你死了也算是白死。” 明明是两个上不来的台面的糊涂蛋子,但是和王爷偏偏关照有加,有时候,弄得他都有点嫉妒。 王爷明明非常讨厌蠢人的! 按照他们王爷的想法,蠢货好像都不配活着的,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是的。 何连不服气道,“论亲近,谁能比得了公公您,王爷那是可是寸步都离不了您的。 将来公公高升,可别忘提醒小的。” “嗯?” 小喜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小的知罪。” 何连见他神色,旋即就明白了什么。 噗通跪下,吓得脸色苍白。 他恨不得给自己扇上两耳刮子! 这马屁拍的有点过! 他把洪应给忘了。 小喜子眼前虽然坐镇司礼监,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和王爷是留给洪应的。 日后,必定是宫中的大内总管! 说白了,眼前谁人都无法取代洪应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 至于小喜子,能在宫中做到什么地位,就全看洪公公的意思了。 想到此处,他有不免忐忑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投效太早了? 怎么着,也得等到洪总管回来吧? 以后小喜子倒霉了,自己免不了也要被殃及。 “哼,” 小喜子冷哼一声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咱家不知道,如果是总管在,你这种货色,早就沤化肥了,好跟你那个干爹作伴。 咱家也就看在以前的交情上,给你一条活路,可别不知道好歹。 要是不知好歹,咱家也帮不了你。” “公公的恩德,小的没齿难忘,” 何连吓得再次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一定竭尽所能,为公公鞍前马后。” “你这小子又犯浑了不是?” 小喜子突然笑了,“咱家也是为王爷办事的,咱们这些奴才啊,哪里敢有私心,一切自然都是为了王爷。” “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为王爷效死。” 何连赶忙道。 “哼,知道就好,” 小喜子背过身,走到宽大的椅子上重新坐下,端起茶盏继而道,“你不在圣上那边伺候着,过来又有何事?” 何连小心翼翼的道,“圣上又让太医配了好些药,昨个夜里吃了些后,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咳嗽的愈发厉害了些。 刚刚让小的喊邱振贤进宫,小的没敢应,这就直接来公公这里了。” “邱振贤,那个方士?” 小喜子皱眉道,“此人还在城内?” 何连道,“潘多大人一直派人盯着的,此刻在哪里,恐怕得问潘大人了,小人实在无从得知。” “废物,事事都要问别人,咱家要你何用?” 小喜子阴沉着脸道。 实在气不过,就把手中的杯子直接朝着何连砸了过去。 何连没敢躲,正中脑门,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小喜子见他一动不动,愈发生气了,大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打听清楚了。” “是。” 何连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走后,立马就有小太监进来把破碎的瓷片和水渍打扫干净。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小喜子依然在那不停的咒骂,倒是把旁边的小太监吓得不轻,噗通跪下,连续的磕头,额头鲜血淋漓。 从窗棂里射进来的太阳,把血迹照的愈发亮。 安康城又是闷热的一天。 “热完了就入秋了,” 王小栓不停的抹着头上的汗水,没好气的道,“老子受不了这鬼地方,还是得回三和。” 猪肉荣笑着道,“一来一回,半年就折腾没了,你有多少日子经得住这样晃荡? 你还年轻,这么点苦都吃不了,以后王爷定都在安康,赚钱的大生意都在这里,你还要继续留三和?” 王小栓冷哼道,“以后再说以后的,起码现在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哪里有家里爽快。” 梁庆书道,“猪肉荣说的在理,咱们啊,再不习惯也得慢慢适应着,别人能熬得住,咱们一样也可以的,实在不行,就抽自己两巴掌,这是跟银子有仇啊?” 王小栓一言不发。 旁边的韩东升接话道,“看样子王爷是不大可能回三和了,咱们想赚钱,还是得跟在王爷后面,再苦再难,总比挨穷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子不怕穷!” 康宝从大象上跳下来,大声吼道,“老子不怕冻死,大象可不行,入冬了,它们连吃的都没,肯定是不行的,等下个月,我们就回三和。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章节目录 355、知书 至于塞北,他们肯定是不会再去的。 塞北在哪里,他们不知道,但是塞北有多冷,他们是清楚的,据说比金陵城还要冷上十倍。 在他们看来,金陵城的天气已经是极限了,比金陵城还要冷上十倍的塞北! 那什么样的冷?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总之,他们从骨子里开始畏惧,宁愿穷一辈子也不挣那个要命的钱。 他的话音刚落,林子里的廉人、阔人、黔人等部落人,纷纷跟着吼了起来。 他们的想法跟康宝差不多。 等天气一冷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留在安康。 韩东升笑着道,“老康,不会自己着想,也得为你们那些孩子想一想,你们在林子里待了半辈子,难道还想着自己的娃娃继续待里面? 要不然,你们山里面出来干嘛? 没有追求的话,一辈子待里面也挺好的。” 部落人到白云城,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少人学了官话。 韩东升的这几句话,他们都是听懂了的。 他们慢慢接受了一种观念,孩子得识字,得知礼,只有禽兽才不受教化。 他们必须得让孩子读书,穿得干干净净,不再像他们一样继续躲林子里,为了一天两顿饭奔波辛苦。 “我明白了。” 向来少言寡语的厘帅居然在此刻开口了。 他的官话不好,但是,还是勉强让韩东升等人听懂了。 韩东升道,“厘帅等懂就更好了。” 厘帅没搭理他,对着部落人叽里呱啦一阵后,部落人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吼声。 猪肉荣好奇的问康宝,“厘帅说了什么?” 康宝道,“厘帅说,等这次粮草护送完了,老弱妇孺骑着大象过几日回白云城,能打仗的男人全部留下。” “原来如此。” 猪肉荣恍然大悟。 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道,“兄弟们,咱们得加紧了,早去早回。” 他们这支供应商得到的命令是在一个月内把粮草送到凉水河,否则不但要被取消供应商资格,还得军法处置。 王小栓吹响了口中的哨子,供应商队伍继续北上。 “北地不比别处,各位小心,千万不要掉队。” 这次北上领路的是陶应义。 他很是遗憾,居然没有进军中做先锋的机会。 月光皎洁。 和尚已经抵达了川州地界。 他一路打听,沿途的百姓居然听都没有听过川州有一个叫春山城的地方。 他记得王爷说过,凡名门大派皆在名山大川险要处,他就开始到处打听川州哪里的山最高,哪里的水最湍急。 他走的又累又乏,终究还是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停歇了下来。 吃了点干粮后,盘坐在碎石头中闭目养神,但是不自觉的脑子里再次冒出来一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学过的莫名其妙的话。 “四肢百体咸定位,乃以日月为两眼,循环照烛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勿使淫邪发泄生疮痍......” 他还是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低头一看,胳膊、腿上全是蚊虫叮咬出来的红肿。 一夜过来,居然没有一点知觉。 他没有镜子,此刻不敢想脸上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好在,他是和尚,素来觉得皮囊无用。 想了想后,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林逸却哭了。 他夜里在花园躺了一会后,脸上的包到现在都没有消肿。 “老子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可这幅样子,如何见人!” 林逸拿着铜镜,看着眼角的红肿处,很是无奈,“这日子不是人过得啊!” 这安康城的蚊子,比不了三和,可也不能小瞧! “王爷,”明月一边给林逸吐着药膏,一边心疼的道,“王爷,以后晚上还是早点进屋的好。” 林逸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再继续涂抹,从紫霞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后道,“宫里只靠小喜子一个人,还是力所不及,你们也入宫吧,但凡有不对劲的,直接抓了,不需要客气。” 明月道,“王爷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哪里有哪个本事,奴婢不去,就在这里伺候王爷。” “奴婢也不去,” 紫霞同样跟着摇头道,“奴婢给王爷做做饭,泡泡茶还可以,其它的活计根本就做不来。” 林逸正要说什么,明月的秀指已经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揉按,紧接着紫霞开始给自己捏脚。 挺舒服的。 他好像还真离不开她们。 因此也就熄了让她们俩进宫的想法。 林逸微闭着眼睛,只听见明月低声道,“王爷,潘多来了。” “嗯。” 林逸眼皮子都没抬,依然闭着。 “王爷,” 潘多见明月冲着他点头,便紧跟着道,“邱振贤跑出城了,又被属下给抓住了,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我这老子一世英名,想不到临老会信这些方士的鬼话,” 林逸淡淡道,“先不用急着杀了,送到宫里,让他陪我老子吧。” 他真怕他老子因为找不到邱振贤,最后着急出个好歹。 “袁青将军和沈初将军兵合一处,领十万大军渡过了凉水河,伯都收缩兵力,龟缩在亮马台不出,” 潘多接着道,“沈占傲身先士卒,胸口中了一箭,命悬一线。” 林逸抬起头,看着潘多道,“你确定不是你做的?” “不敢!” 潘多吓得一哆嗦,直接跪下道,“没有王爷的命令,属下岂敢擅自行事!” “你家掌柜的,这是就准备在三和养老了,去了那么多封信,怎么就不来了?” 林逸没好气的问道。 “掌柜的说,北方湿冷,他这腿脚受不了,还请王爷见谅。” 潘多道。 “哼,让他乘船,只给他二个月的时间,如果再不来,本王就不客气了。” 林逸叹气道,“人心不古啊,居然都开始威胁本王了。” “王爷误会了,” 潘多讪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他生性爱自由,不约受官场的束缚。” “废话倒是挺多,” 林逸冷哼一声道,“不管怎么样,先把本王的话带到吧,另外,传信给申俊儒,吴州再次募兵,这瓦旦人,就是用人堆也堆死他们。” “遵命。” 潘多小心退下。 章节目录 356、不想努力了 林逸的脑门子在明月的两只手下愈发舒展,不由得唱道,“平平淡淡想找个富婆,不想再奋斗了,她给我买宝马,给我盖府邸......” “王爷,你这是什么词,太古怪了些。” 明月实在憋不住了,笑的前俯后仰,差点就想问她们王爷一句,这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养得起你? 坐拥九州之地的梁国摄政王!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据说在极西之地,有个女王,长的倾国倾城,光是皇冠上的宝石就不计其数,总之呢,就是非常的有钱,本王与之相比,都是自愧不如,” 林逸感慨道,“你说本王去找她求包养,她能同意吗?”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英伦女王,但是他知道,肯定是有女王的。 但凡女王,应该都不会穷的吧? 做人还是要有一点希望的。 “王爷天人之姿,这什么极西之地的女王,她要是敢瞎了眼,属下一定带人去给她治治眼睛,” 何鸿凑趣道,“就是不知道这大船能不能到,要是能到就好的很。” 紫霞道,“怎么不能到,我在三和的时候听那些南洋土人说过,那些大鼻子洋鬼子就是从极西之地过来的,他们能来,咱们自热也是能去的。 王爷放心,虽然奴婢只是一介女流,可也不输于男儿,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奴婢不管多远,也替你去会会这女王。” 何鸿笑着道,“紫霞姑娘,这个恐怕不成,水手和船夫是容不得女人登船的,到时候除非自己能行船,不然这极西之地,你也是去不了的。” “她杜隐娘就不是女人吗?” 紫霞不服气的道,“她杜隐娘能跑得了船,为何我就跑不得?” “这......” 何鸿一时语塞。 紫霞得意的道,“你看吧,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了,将来这海上说不定就是咱们女子的天下。” “姑娘好气魄。” 何鸿很违心的赞叹了一句。 牝鸡司晨? 除非这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 “世上活路三行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行船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林逸打着哈欠道,“所以,大话都别轻易说,航海的事情还是要交给田世友和杜三河这样的专业人士去做,你们啊,还是趁早歇着吧。” “王爷英明。” 何鸿和紫霞、明月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了一眼旁边的焦忠道,“袁府今天没有开门吗? 到现在都没有传消息过来。” 焦忠道,“启禀王爷,一大早,薛老太君就带着阖府女眷进护国寺上香了,据说是为袁家在军中子弟祈福。” 林逸好奇的道,“袁家如今在军中的有几人?” 袁家虽是他的外家,但是他也并不比别人了解多少。 唯一比较熟的反而是袁家的女眷,他老娘思家心切,冷不丁的就要召袁家女眷进宫,因此表姐表妹都是极相熟的,至于表哥表弟,都没见过几次面。 甚至还有几个舅舅,即使是见面了,他也不认识。 焦忠为难的看向何鸿,毕竟他只是个侍卫,哪里知道这些。 何鸿笑着接话道,“柱国长子、三子、四子、长孙,二十年前随柱国北征,战死沙场,如今次子,也就是袁青将军,麾下众将也皆是袁家子弟,粗略一算,恐怕不下十人。 京营后军主将乃是袁臻,麾下有袁家子弟七人,我等入三和城时,其率部死战不退,为沈初将军所伤,后关押于廷卫监牢。 何吉祥将军按照王爷的意思三次劝降,皆被其唾骂。 倒是不失为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让人好生钦佩。” 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铮铮铁骨?” 林逸没好气的道,“那是愚忠,要不是看在老娘的份上,老子定不会留着他们,天天管吃管喝,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很是搞不明白,同样是外家,这袁昂与梅静枝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梅静枝对老七南陵王那可是掏心掏肺啊! “王爷说的是,” 何鸿接着道,“柱国第七子远在川州,现为川州总兵。” “果真是皇恩浩荡啊,我那老子还真没亏待他袁家,” 林逸奚笑道,“当日在朝堂之上,柱国就该欲以身殉社稷,对着本王骂骂咧咧,可真看不出他的忠心,反倒是显得本王大度,不与他计较。” 他明明很善良,扶老人过马路,捡到钱交给交警叔叔,处处都为别人着想。 可是啊,这个世界,依然没多少人善待他。 甚至包括他的那些亲戚。 “柱国老迈昏聩,自然难以体察到王爷的心意。” 何鸿陪笑道。 林逸想了想道,“把袁臻放出来吧,好歹是本王的舅舅,本王也得释放一点善意,如果他们再冥顽不灵,本王就真的不客气了。” “王爷......” 何鸿被林逸的话吓了一跳。 这袁臻可不是普通人! 真放出来,说不定日后就是麻烦。 “柱国老迈是真的,但是还没到昏聩的地步,” 林逸冷哼一声后道,“我放了他的儿子和孙子,他要是再拎不清,到处跟本王作对,本王到时候做什么事情,也都说的过去了。 先让这袁臻吃好喝好,养足精神,过几日务必要让娘娘知道。”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做给他老娘看的。 他老娘现今已经到了安康城,他这舅舅他是早晚也要放的,与其让老娘来说,他还不如主动给放了。 态度一定要到位,不能让他老娘瞧出不好来。 “王爷英明。” 何鸿应下了。 当日下午,袁臻由暗不见天日的廷卫监牢转移到了条件稍好安康府尹衙门,当日沐浴更衣,住上了单间不说,连一日三餐都是美酒佳肴。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断头饭啊! 府尹衙门的两个守门狱卒都替这位军中骁将可惜。 说起这位将军,安康城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的! 如今就这样上断头台? 果真是好人不长命! “将军,你多喝一点。” 一名四十多岁的瘦小狱卒给袁臻斟酒,突然就忍不住眼泪水唰唰下来了。 章节目录 357、袁家军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袁臻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后,又忍不住叹气道,“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死在沙场之上,死在断头台上,受那污名,子孙都抬不起头来。” 狱卒用肮脏的衣袖擦把下眼泪,左右看了一圈,然后低声道,“将军,你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小的可以帮你消息递进袁府里。” “兄弟,你还看不懂嘛,” 袁臻再次饮了一杯酒,然后笑着道,“既然我那好侄儿欲置我于死地,哪里还会让你把消息带出去。 老夫死就死了,不能再牵连于别人。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狱卒听到此处,再次潸然泪下。 袁臻说的道理他有何尝不懂呢? 夹带犯人的私信出去,算是他们的一项收入来源。 但是,对于重刑犯,他们是万万不敢的,一旦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搞不好就要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小人无能,” 狱卒叹气道,“让将军受累了。” “老夫戎马一生,再多的难都受过,如今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袁臻捋了袖子,把一只油乎乎的猪蹄抱在手里,大口咀嚼,一边吃一边道,“老夫上对得起圣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也是死而无憾了!” 猪蹄啃到一半,直接扔到案子上,抱起酒坛子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往脖子里灌,不一会儿,坛中酒喝的干干净净,他直接把空坛子往墙上一摔,咣当一声,碎成一片。 狱卒吓得浑身一激灵。 等转过头发现袁臻已经倒在草堆中酣然入睡。 一直到第二日,狱中一直是好酒好菜。 不但袁臻迷惑,连几个狱卒也都搞不清状况,多打听一句,得来的回应便是上面吩咐的。 入夜。 景澜宫灯火通明。 袁贵妃看着下面跪着的赖茹,恨声道,“我五哥尚在狱中,如此大的事情,你等居然敢欺瞒于本宫! 吃了豹子胆了!” “娘娘,” 赖茹忙不迭道,“是宫中的小太监闲聊,让奴婢听了,这才才得知的,据说如今关在安康府尹,王爷慈悲,赦免五老爷,明日就能出狱。” 她是袁家的家生子,对袁家众人的称呼自然不同于旁人。 “真的?” 袁贵妃并不觉得有多诧异。 毕竟她五哥是儿子的亲舅舅,她儿子一直是个有孝心的人呢,按她想来,她儿子肯定不会对亲舅舅狠心的。 “奴婢刚刚还出宫去打听了,千真万确,五老爷明天出狱,” 赖茹很肯定的道,“老太君和老夫人都已经在家准备了。” “如此便好,” 袁贵妃想了想道,“把小喜子那个狗东西给本宫喊过来。” “是。” 赖茹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小喜子过来的时候,发现袁贵妃在榻上假寐,一直没敢打扰,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停中。 良久之后,袁贵妃才慢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参见娘娘。” 小喜子跪下道。 “我那五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袁贵妃冷哼道。 “回禀娘娘,小的刚刚从茹姑娘那里得知了,” 小喜子笑嘻嘻的道,“请娘娘吩咐,小的万事不刺。” “准备车架,本宫明日出宫,亲自迎我五哥出狱,” 袁贵妃淡淡的道,“不管怎么样,谁都不能拦着。” “是。” 小喜子早就得了和王爷的命令,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次日一早,便早早的把车辇准备好,亲自驾车送袁贵妃出门。 车子行出宫后,御林军开道,声势浩大。 袁贵妃掀起帘子,没好气的道,“去安康府尹是多光彩的事情吗,你这狗东西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 小喜子陪笑道,“为了娘娘的安危,小的不得不仔细一点,还望娘娘恕罪。” “本宫乃是五品!” 袁贵妃恨声道,“难道还能怕的了谁不成?”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小喜子走的不快不慢,刚好能与马车在一条线上,“安康城初定,宵小之辈众多,小的还是不得不防,否则娘娘受了惊吓,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御林军开道,不需要敲锣打鼓,街面上的只要看见这明晃晃的铠甲,就会自觉的避开,冲撞圣驾,他们担待不起。 原本熙熙攘攘的早市,一时间万人空巷,安静无比。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安康府尹衙门。 “娘娘驾到。” 小喜子高喊道。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新任安康府尹马颉领着衙门众人,跪在门口高声道。 “本宫耳朵还没聋。” 袁贵妃看着贼眉鼠眼的马颉,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想不明白她这儿子是怎么想的,安康府尹何等重要,怎么可以找眼前这等容貌丑陋的人来担任! 更何况,这马颉来个秀才都不是! “是。” 马颉讪笑。 垂手立在一旁,安康府尹监牢的铜门在咯吱咯吱的闷响中缓缓打开,黑乎乎的长廊缓缓走出一个身影,身后是两名带刀的狱卒。 “五哥,” 袁贵妃一直挑着帘子,此刻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影,忍不住高喊道,“你终于出来了。” 秦臻看到袁贵妃,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又复归于平静,面无表情。 “驾!” 轰隆隆的响蹄声在大街上格外响亮。 他一抬头,便看到一面大旗,上面绣着的是“袁”。 袁家军大旗,天下只有这一杆!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这是袁家军的信条! 袁贵妃听见动静后,也回过头来,高兴的很,她的娘家人来了。 刘阚看了一眼小喜子,见小喜子颔首,便大吼一声道,“保护娘娘!” 话音刚落,御林军盾甲出,向右转后,盾兵半跪在地上,竖着盾牌,透过盾牌与盾牌间的缝隙,看着愈来愈近的袁家军。 之后,弓手搭箭。 “前方何人,袁贵妃在此,不得放肆!” 刘阚高声喊完后,拔起来妖刀,看着依然不肯收势的袁家骑兵,丝毫不惧! 所谓的宫中御林军,大部分都是三和官兵,皆在五品以上! 有胆子就来吧! 章节目录 358、不给面子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非常生气! 三和官兵,走南闯北,从来没有一支军队敢嚣张至此,居然与他们正面冲撞! 简直是目中无人! 和王爷看在袁贵妃的份上,让袁家留了上百骑兵作为柱国亲兵,想不到此刻居然如此猖狂! 他于前日从守备升为旗手卫指挥使,在宫中论职位虽不及禁卫统领宇文涉,但是论实权,却是在宇文涉之上。 宫中大部人马皆是三和官兵,自成一派,由谁人肯听他宇文涉的话? 何况他宇文涉还没有用事实证明,他值得信任! 如今,他是宫中除了何吉祥、谭喜子、陶应义以外的第四号人物。 第一次带御林军出宫,袁家就如此不给面子。 要是不给一点教训,就堕了和王爷的名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长枪兵出列,其中许多官兵都忍不住笑了。 面对阿育国的铁骑,他们都不曾摆出过这等阵型。 眼前面对百十个化劲都没几个的袁家骑兵,按理说,他们不该如此,哪怕是站着拿长枪,都是看得起他们了! 但是,三和大军入安康城,一切规矩都变了。 说白了,就是一切从严,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 何吉祥将军特别嘱咐,三和大军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必须保持整齐划一的姿态,气势即军威! 军威也是三和军实力的体现! 特别是他们这些入宫的三和官兵,在宫中必须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不能有一丝懈怠。 非精锐不得入宫。 光是功夫高没用,还得会背书! 他们背诵的宫中条例,比在军中还要多! 背的头昏脑涨。 凡是背不下来的,任你功夫再高,也都无法入宫! 像多麻子这种八品就差临门一脚的,一个打百十个,想看看传说中的皇宫,托了多少关系,都没法进宫! 不行就是不行! 何吉祥大人说了,规矩比功夫重要。 所以,但凡能成为御林军的三和官兵,都是有一点自豪感的。 这种自豪感,不容任何人玷污。 不是谁都有资格护卫皇宫,站在和王爷左右的。 “母妃,” 淮阳公主拽住要下马车的袁贵妃,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刘阚,又看了看不减冲势的袁家军,淡淡道,“让女儿去吧。” 说完飘然而起,千钧一发之际,直接落在了御林军与袁家军之间。 哥哥如果要怪罪,那就怪罪她好了。 千万不要与母妃置气。 “公主!”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刘阚,他大吼一声道,“收队!” 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有多宠溺这位公主。 公主但凡有一点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全然没有想过,这位公主已经是七品巅峰,寻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也没有那么容易受伤。 刘阚话音落下,令行禁止。 三和官兵,长枪兵直接站着街道两边,接着是弓兵,再之后是盾兵。 “吁吁......” 袁家军身下的马蹄扬起,及时勒马,整齐划一的下马,半跪在地上,对着站在府衙门口的袁臻高吼道,“参见将军!” 对旁边的袁贵妃和公主视而不见。 “杀!” 随着刘阚抽刀,御林军也跟着发出一阵叫声。 半跪在地上的袁家军依然纹丝不动。 “尔等眼中就没王法了嘛!” 刘阚怒目圆睁。 娘娘和公主当面,这袁家军也太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因为公主立在中间,他今天非把这些人杀个一干二净! 他们三和军从来不怕得罪人,更不怕杀人。 许多将士也是一样,这些年来,他们三和军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三和军向来是有战无退的! 袁臻顺着府衙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穿过三和军的队伍,慢慢走向袁家军,扬手道,“起!” “谢将军!” 铠甲撞击声中,袁家军起身。 “五哥,” 袁贵妃对着这一切浑然不顾,对着袁臻道,“你没事就好。”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袁臻板着脸道,“替我好好谢谢你的好儿子。” 不等牵马过来,大踏步上前,直接翻身上马,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身后的袁家军一半紧跟上,另一半戒备着御林军,等袁臻的马看不到背影之后,才掉转马头跟上。 “这就是袁家军嘛。” 刘阚咬牙切齿。 “刘将军,” 林宁看向刘阚道,“望将军息怒,最好还是不要让哥哥知道的好。” “回公主的话,王爷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着的。” 刘阚实话实说。 这周边不知道有多少潘多和何鸿的人呢。 即使他不说,和王爷也不可能不知道。 和王爷要是知道此事,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五哥连我都不认识了嘛。” 袁贵妃喃喃自语道。 “母妃,天热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林宁很是无奈。 “起驾!” 刘阚等袁贵妃上了车辇后高喊。 御林军开道,返回宫中。 太阳升起。 前一秒还在念叨“千秋大业一壶茶,万丈红尘一杯酒”的林逸,后一秒直接把茶盏扔到了地上。 “袁家......” 林逸感觉自己的脸面被袁家踩在了地上,“真是本王的好亲戚啊!” “王爷息怒!” 从何吉祥到潘多、何鸿等一众人皆跪在林逸的面前。 “刑恪守何时到安康城,” 林逸淡淡道,“由他直接出任左都御史,明着说,老子看袁家很不顺眼,再不开眼,直接拿袁家开刀,得让全天下知道,不管是不是亲戚,本王都不惯着,一视同仁。” 潘多道,“回禀王爷,如果不出意外,刑大人在五日后就到安康城。” “另外,石泉、王庆邦、陈德胜、善琦可以从三和出发了,” 林逸犹豫了一下道,“三和全部由谢赞一人主持。” “遵命。” 众人高声应道。 潘多小心翼翼道,“娘娘回宫中闷闷不乐,本来还要去袁府,被公主给拦了下来。” “娘娘愿意怎么开心,就随她怎么来吧,” 林逸站起身,来回踱步道,“谁让她是本王的亲妈呢,实在是没办法啊。” 众人默然不语。 这个话他们接不了。 ps:轻骂哈,后面老帽确实写的很差,很差..... 没脸求票...... 事实证明,这种题材,老帽很难驾驭..... 但是,做人呢,总不能选择最容易的那条路走,老帽还是希望自我突破一下...... 大家包涵一下哈,写的再垃圾,老帽也要坚持到底..... 章节目录 359、我是谁? “都散了吧,以后少在本王面前碍眼。” 林逸看着面前的一个个都跟死人似得,觉得好生无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高位站岗,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基本反映了大气温度随高度的变化关系。 身边的朋友会越少,支持他、帮助他的人寥寥无几,眼前连说实话的人都没有几个了。 甚至像何吉祥这种老迈不堪,不怕死的,也全是恭维的话了。 所有人恨不得自己明天就登基,他们好得个从龙之功,彪炳史册。 人啊,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个人利益,什么家国,什么君王,什么荣耀,到最后都是成了空谈。 反而是袁家这种愚忠的,反而显得难能可贵了。 虽然能把他气个半死。 对他来说,最近不全然是坏消息,起码还是有一点好消息的。 比如,他未来老丈人,不但住不起一天两个铜板的客房,甚至连一天几文钱的大通铺都没法继续熬了。 “哪里来的穷鬼,滚蛋,再敢过来打不死你!” 林逸站在桥边看着骂骂咧咧的小二,再看看气急败坏的和顺郡王胡镇,居然高兴地不得了。 胡镇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是提着包袱,一身素衣的平江县主胡妙仪。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林逸从石桥上走下来,迎面对着上桥的胡家父女,“胡姑娘,我等只能说是有缘分,又见面了。” 听见这么贱兮兮的声音,胡妙仪猛然抬起头,愣了半晌后,看了一眼林逸身后的何鸿,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这个登徒子! 安康城,首善之地,容不得你乱来!” “姑娘,请放心,” 林逸笑着道,“我本就是良善人家,肯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她的额头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一排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这女子,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可爱。 一时间,林逸居然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看着绫罗绸缎的林逸,和顺郡王胡镇拱手道,“老夫有礼了。” “郡王客气了,” 林逸笑着道,“龙在浅滩被虾戏,我实在是深表同情。” “这位公子识得我?” 胡镇高兴地道。 “和顺郡王乃是岳国公之后,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林逸正色道。 心里却在腹诽,马上就要成天下间的笑话了,人尽皆知。 人家下什么套你都如! 简直是没有一点脑子啊! “公子好眼力!” 胡镇激动的道,“我确实是岳国公之后!” “爹爹!” 胡妙仪跺脚,恨不得把手里的包袱直接忍了。 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从家仆奴婢到她的几个姨娘全跑了一个干净,她的爹爹到如今,不吸取教训,还是这么轻信于人。 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个女儿家懂个什么!” 胡镇板着脸对着胡妙仪,然后对着林逸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让公子看笑话了,还得公子打听一下,此处如何才能到和王府?” “你去和王府?” 林逸有点诧异。 这老东西,脑子不算笨啊! 走投无路之下,居然还能想到去找自己。 “正是,还请公子指路。” 胡镇陪笑道。 胡妙仪突然呛声道,“爹爹,咱们说好的,就是.......” “住口!” 胡镇突然呵斥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和王府我熟,我带你们去吧。” 林逸看了看梨花带雨的胡妙仪,居然有点心疼。 “如此多谢公子了。” 遇到一个陌生人,胡镇居然没有一点戒备,径直跟在了林逸的身后。 “蠢货啊,蠢货......” 林逸觉得这和顺郡王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好歹得打听一下自己吧? 就这么跟着自己走?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坏人。 林逸走在前头,何鸿与焦忠夹在他与和顺郡王父女的中间,径直往和王府去。 走了没多大会,就走到了和王府高大的门头底下。 “这是和王府?” 胡镇反而有点不敢置信。 这宅子的门头连自己的郡王府都多有不如呢。 “正是,” 林逸扬手道,“郡王请吧。” 看着林逸无需通报,直接入门的林逸,和顺郡王有点迷糊,高喊愈来愈远的林逸,“公子,切不可莽撞。” 他就候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踏前一步了。 “请!” 听见一阵吼声,胡镇胆战心惊的回过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何鸿与焦忠。 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两边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个大汉。 他们是如何出现,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爹爹.......” 胡妙仪不自觉的抽出了包袱中的匕首。 她自誉为五品高手,向来是横行无忌的。 但是,等她猛然发现周边人,随便挑出一个,功力都在她之上的时候,她有点慌张了。 “莫怕,莫怕,” 胡镇故作淡定的道,“这位公子不是坏人,再怎么样,里面有和王爷替咱们做主呢。” 他一咬牙,直接踏上了台阶。 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女子。 他身为郡王,阅尽百花,自认为享尽齐人之福,但是看到面前的女子,他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悸动。 这样的女子,好似画中走出来的。 实在是美的不像话。 迷迷糊糊地跟着女子左转右转,最后在一处花园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个公子,正躺在椅子上,对着他们笑。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是啊,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 林逸笑了笑,然后道,“来人,给郡王看茶。” “你到底是何人!” 胡妙仪看着肆无忌惮的林逸,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他真是普通人,如何敢在和王府如此放肆! “我是谁?” 林逸笑了。 不愧是他未过门的媳妇,直接命中了哲学三连问。 他淡淡道,“你认为我是谁? 大概我就是谁。” 如果用他上辈子自己的话,他是个孤儿,无人问津的小草。 活的没趣,死不足惜。 即使是重活一回,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物。 能活着,已经上天最大的恩赐。 如此能娶到老婆,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章节目录 360、恰好需要一个王妃 胡妙仪看着林逸身后两名垂手侍立的侍女以及遍布院子的侍卫,再看看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林逸,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胡镇噗通跪下,高喊道,“请恕臣不知之罪!” 他终究不是傻子! 眼前这人虽然穿着简单,但是身上的饰件,手上端着的茶碗,拇指戴着的玉扳指,屁股底下坐着的金丝楠木椅子,没有一样是不逾制的。 普通人随便用其中一样,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何况,他们又身在和王府! 眼前这人是谁,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除了和王爷还能是谁? 见女儿依然站着,便小声道,“快点跪下!” 胡妙仪看到了林逸的笑,她感觉那笑意里藏着的不屑和蔑视。 按照自己的性子,她是至死都不会低头的。 但是,低头看了一眼浑身发颤的父王,心里一软,膝盖也跟着软了,径直把身子坠在了地上,低声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郡王爷,何必如此客气,起来说话,” 林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你我相遇就是有缘,妙不可言啊。” “谢王爷,” 和顺郡王在女儿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但是旁边的龙鳞纹楠木圈椅他可不敢去坐,躬着身子道,“得见摄政王天颜,是臣的福分。” 原本是他盼着见和王爷的,但是心中又没多大指望,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最后无可奈何流落大街之下,也能安慰自己一句,自己曾经努力过。 此刻猛然见到了,心中却又紧张的不行。 “和顺郡王的遭遇本王听说了,” 林逸对着和顺郡王说话,看向的却是胡妙仪,“本王深表同情啊,郡王真是受委屈了。” “王爷......” 听见林逸的话后,和顺郡王想到这两年,自己从家财万贯到一文不名,从豪宅美妾到风餐露宿,吃上顿没下顿,眼泪水差点就出来了。 真的,他太难了! 太难了! 他可是堂堂的郡王啊! 金银满仓、良田万顷、侍妾成群! “哟,郡王可不必如此,” 林逸好生安抚道,“现在既然见到了本王,有本王在,你这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本王自会给你安顿好一切。” “谢王爷!” 和顺郡王再次跪下,噗通磕了三个响头。 眼泪水终于跟鼻涕一起出来了,这次是高兴地。 这位和王爷真是仁慈,居然都没用自己开口,便主动给自己解决困难! “不用谢,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林逸笑着道,“你没了体面,本王的脸上也不好看。” “王爷的意思是......” 和顺郡王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今和王爷是摄政王,将来有可能登上大统。 而自己别说现在落魄了,就是不落魄,也就是个郡王! 他的女儿也只是个县主! 虽然有圣上指婚,可是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原本来找和王爷,只是为了让和王爷能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婚事,鄙夷之下,能把这婚事给退了。 女儿做不成王妃,可好歹也是县主,不知道有多少豪富之家等着求娶呢。 到时候他就可以再次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是圣上的意思,你要抗旨不成?” 林逸眉头一皱。 这倒是把和顺郡王吓得不轻,他不停的磕头道,“臣不敢!” “臣女蒲柳之姿,如何能入王爷的眼,” 胡妙仪不卑不亢的道,“请王爷另选贤妃。” “本王日理万机,可没那么多功夫选妃,” 林逸笑着道,“刚好你来了,而本王又恰好需要一个妃子。” 这是实话。 无论是善琦还是谢赞,他们最近的书信中,总是不停的劝自己选王妃。 而且,何吉祥这老东西基本每天都要过来聒噪一番,甚至上升到了军心和民心的高度。 他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不娶是不行了。 即使是娶,也只能娶和顺郡王之女,因为这是他老子指的婚,他要符合“孝道”,不能大逆不道。 胡妙仪咬牙切齿的道,“请王爷三思而行!” 什么叫恰好需要一个妃子? 拿她当什么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但是,怕牵连到父王,她又不敢如何,只能硬生生受着这屈辱。 “不得放肆!” 胡镇厉声道,“王爷当面,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还不跪下!” “行了,” 林逸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何鸿,让礼部的人给郡王安排妥当了,择日迎县主进门。” “谢王爷!” 和顺郡王高兴地不能自已! 女儿要是做了皇后,自己不就是国丈了? 以后谁还敢对自己不敬? 乌林、杜榕、申俊儒....... 一时间,自己的脑子里闪现了很多人的名字。 “遵命,” 何鸿应声后,朝着和顺郡王道,“郡王,请!” “有劳了。” 和顺郡王朝着林逸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后,跟着何鸿出了和王府。 “郡王请,县主请。” 何鸿替着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让二人上马车。 “这.......” 胡镇看到居然有马车,高兴地很,连忙道,“多谢,多谢。” 孙承德驾车,何鸿坐在他的右侧。 马车刚出和王府大街,焦忠策马过来,他的身后同样是骑着马过来的鸿胪寺卿陈敬之,瘦小的身子在马上颠簸,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 孙承德好奇的道,“宗亲的事情,不归这老东西管吧,什么事他都能凑个热闹。” “所以,人家活的长啊,” 何鸿感慨道,“王爷的本意是让他去出使瓦旦,结果他在第五日就往府里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王爷就舍不得治他的罪了。 据说为了凑这一百万两银子,他连宅子、田地都全部典当了,欲告老还乡,王爷没同意,继续留任,如今一家十几口人,就住在南城的窝棚里。 与许多贫民百姓蹲一个粪坑,南城的人如今都在传他们见过四品大员的屁股。” “真是个狠人啊,” 孙承德笑着道,“难怪王爷又舍不得杀他了。 不过,想必永安王也没跟着少赚啊。” 章节目录 361、哭穷 何鸿望了望身后的车厢,然后低声道,“慎言,传出去了,倒是不怎么好听。” 孙承德耸耸肩道,“我说的可是实话,这永安王也就在咱们王爷面前老实,心里的鬼点子多着呢,你看看,前些日子买了一把折扇,说是画圣鲜有道的,五百两啊,眼睛都没眨。 这种好东西,咱们王爷都没有。” 何鸿摇头道,“王爷都不说话,咱们啊,还是少说。” 孙承德道,“我自然知道,不过好歹他是咱们王爷的兄弟,可是那些朝中官员凭什么? 一个个的,鲜衣怒马,脑满肠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要我说,一个个都该推出出砍了。” 何鸿笑着道,“这些朝中官员,结党营私、徇私舞弊、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 只是大敌当前,王爷不愿意人心惶惶,眼前不跟他们计较,王爷说了,他们要是愿意主动献出赃款,就可以既往不咎,各自安好。” 孙承德不解的道,“哪怕不砍了他们,可也没有必要再留这些继续作威作福了吧? 全部给撵下来,换上咱们自己人,那才是正经事。” “哼,” 何鸿没好气的道,“让你去你能行? 除了善琦大人、谢大人,咱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把大字识全乎的? 一帮大老粗治国,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和王爷说过,这些人贪归贪了些,但是做事还都是不错的,离了他们,这梁国还真就转不动了。” 至于后面的话,他就不敢说了。 毕竟王爷对德隆皇帝,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话。 事必躬亲,外行人指导内行,这梁国不崩坏才叫见鬼了。 “何统领、孙先生。” 花白头发的陈敬之不等马停稳,便直接一跃而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了。 何鸿道,“陈大人客气了。” 陈敬之堂堂四品大员,对自己如此恭敬,何鸿居然有点小感动。 永安王对他找不到治罪的理由,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样的人,你怎么好意思下手啊! 除非是那种没脸没皮的刽子手! “参见郡王! 参见县主!” 陈敬之对着车厢躬身施礼。 胡镇掀开车帘,何鸿介绍道,“此乃鸿胪寺卿陈敬之陈大人。” “原来是陈大人,久仰,久仰!” 胡镇拱手。 陈敬之赶忙道,“郡王和县主客气了。” 何鸿道,“陈大人带路吧。” 陈敬之踩了好几次马镫才勉强上了马,何鸿看他把整只脚都放进了马镫里,就知道他是个不经常骑马的。 他走在前面,沿着和王府大街,一路到北城,最后在兰花巷停下。 “请!” 陈敬之躬着身子扬手道。 “请。” 和顺郡王看到眼前这高大的门头,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何鸿落后一步,拉住焦忠道,“这宅子有点眼熟啊。” 焦忠笑着道,“这原本是御史秦同的宅子,抄家砍头后,这宅子就空了下来。” “原来如此。” 何鸿点头道,“陈敬之这老东西办事情还是挺利索的。” 焦忠笑着道,“这老东西老奸巨猾,滑不留手,我刚到礼部门口,就遇到他了,二话没说,直接就安排上了,我连门槛都没踏进去。” 和顺郡王看着眼前漂亮的宅子,忙来忙去打扫卫生的杂役,突然感慨道,“这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父王......” 胡妙仪直接哭了,“女儿不要做什么王妃.......” “你这说什么胡话呢!” 胡镇朝着左右杂役摆摆手,等他们退下,直接关上了门,跳脚道,“这种事情哪里是你我能做的主的! 这是圣上指婚! 违抗圣旨,是要砍头的! 你那些姨娘和哥哥都是没良心的,居然卷着钱跑了,眼前为父身边可就你一个亲人了,为父也知道你是最孝顺的,女儿,你不为自己想想,就想想为父,我这一把老骨头.....我......” 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哭出了声音。 他的亲儿子带着他的四个小妾跑了不说,还带走了他最后一点钱! 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没地说理啊! 逆子! 逆子! 逆子! “父王.......” 胡妙仪抱着他的肩膀痛哭。 “哎,好孩子,王爷能看得上你,这是你的福气啊,” 胡镇拍着她的后背道,“眼前和王爷势大,你好生伺候着,将来王爷登基,你母仪天下,何等风光! 也算是为我长脸了,为父也能跟着沾光。” “可是.....” “没有可是!” 胡镇打断道,“为父都是为了你着想啊,断然不能再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和王爷大婚的消息在安康城当日就传开了。 夜晚,烟火四起。 安康城的人搞不明白,那些“南蛮”为什么这么喜欢放烟花,到处雾蒙蒙的,呛人。 但是,接着他们发现,宫中也放烟花了。 紧跟着是朝中大臣的家里。 这是什么情况? “莫舜这老王八蛋赚发了,” 猪肉荣望着满天烟花道,“平常几个铜板的烟花,现在他居然敢卖一辆银子,真他娘的黑了心了。 如果不是为了给和王爷庆祝,老子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黎三娘笑着道,“那你怎么不想,他平常卖不出的时候?” “这倒是也是。” 猪肉荣笑着挠了挠头。 除了逢年过节,攻城,莫舜能跟着卖点火药和烟花,平时里基本就没有什么进账。 将屠户道,“而且,现在火药也不止他一家卖了,开山修路的炸药现在都是用小作坊的,根本不用他家的,他这老东西,想潇洒估计难哦。” 孙瘸子道,“你懂什么,王爷一直靠他做这火炮和火药呢,他每年从三和布政司衙门可以拿一万多两的补贴呢。 咱们辛辛苦苦一年挣的,还不如他躺在家里赚的多呢。” “真的?” 猪肉荣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只是知道的人比较少罢了,” 梁庆书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后道,“而且这老东西也比旁人会哭穷,一年到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穿的跟叫花子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章节目录 362、人比人 黎三娘叹气道,“咱们这些人,刚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受不住苦了,这趟往塞北送军资,咱们不到半途就回来了,人家可是亲自去的,就为了省点银子。” “有福谁不知道享?” 将屠户笑呵呵的道,“你当这老东西真的愿意去啊? 你们忘了,他现在是官了,什么军器局大使,虽然是个九品芝麻官,可好歹也是官。 都开始在老子面前摆官腔了。 塞北何等险地,他肯定是不愿意去的。 可必须得去,何吉祥大人亲自要求他带着匠人、伙计去试验什么新式大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其实心里忍不住在吃味。 同样是大字不识几个,同样是供应商,凭什么他莫舜这个糟老头子就可以当官,耀武扬威! 只要当了官,他就是他将家百年来第一个当官的人! 将来位列祠堂,世代受子孙朝拜,何等荣耀!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遗憾将桢是个闺女,虽然是个官,可总之也是进不了祠堂的。 无法真正的替他光耀门楣。 “老将,你他娘的,一天到晚都从谁嘴里打听的,” 猪肉荣好奇的道,“怎么我们就没有一点信?” “这还用特意打听?” 将屠户不屑的道,“前个夜里,我跟黄道吉一起喝酒,是他说的,都是军器局的官,莫舜是正使,他却弄了个副使,受着莫舜管,心里老不开心了。 借酒消愁,陪着他喝到了后半夜,到天亮的时候,他们继续北上,咱们不就回来了嘛。” 猪肉荣道,“他一个打铁的,这都当官了?” 莫舜当官,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三和人都知道,和王爷对烟花和火药都非常重视。 莫舜一个岳州的流民,拖家带口到了白云城,是和王爷出钱给建的作坊。 之后作坊三次失火,损失惨重不说,前后还死伤十余人,和王爷居然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亲自上门好生安慰,继续出钱重建! 就这样,位于西江南岸的烟火作坊越做越大。 光是和王爷,就去了有五次之多! 至于善琦、、谢赞、何吉祥、卞京等人去的次数就是不计其数了。 就因为和王爷说过,将来一定会进入所谓的“热兵器”时代,功夫再高,一枪撂倒。 按照和王爷的意思,只要有了长枪大炮,所谓的九品、大宗师,都不在话下。 和王爷这么重视,要看成果,下面的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莫舜当官,猪肉荣还是比较理解的,毕竟人家在和王爷心里的位置是不低的。 可是黄道吉一个打铁的,凭什么做官? 这是看不起他这个杀猪的? 同样都是为三和做贡献啊! “军中铁器,十之有七都黄道吉的铁匠铺出来的,” 梁庆书淡淡道,“更何况,他从那些做俘虏的洋鬼子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今年的铁锹都比去年好使,王爷都说这是天大的功劳。 你卖猪肉,还能卖出花不成? 除非......” “除非什么?” 猪肉荣紧张的问道。 梁庆书道,“三和这些年一直在提倡技术改良,不止是火药、铁器,也包括这个农业种植,牲畜养殖,前年这养牛养羊,还给过补贴吗? 我倒是记得谢赞大人特意说过,这个种猪培育也是大工作,人啊,光吃饱肚子没用,肚子里还得有油水,有了油水这大人孩子才能长肉。” “你让老子去养猪?” 猪肉荣不可思议的道。 梁庆书冷哼道,“就是个建议,爱去不去。” “算了,算了,我俩杀猪在行,养猪肯定是养不了的,还搞什么种猪,难啊,难啊,” 将屠户摇头晃闹的道,“等回去了,老子就去菠萝庙拜一拜,南海神法力无边,保佑老子也能做个官。” “那我还是拜菩萨吧,” 猪肉荣叹气道,“希望老天爷开眼吧。” 望着漫天的烟火,愁眉苦脸。 这人啊,没有对比的情况下,怎么活都感觉自在,但是一对比,这惆怅就不自觉的上来了。 他就不信他比黄道吉和莫舜差到哪里去! 渐渐地这烟花也蔓延到了皇宫之中,刘阚去请示何吉祥后,廷卫出动三百余专门负责防火的人,直接把太平水缸放在了午门之下。 一时间,午门上空绽放绚丽的烟火。 袁贵妃站在景澜宫的院子里,抬头看了一会,然后叹气道,“哎,这种事,他怎么就自己擅自定了呢。 也不想想,这胡家眼前是什么光景了,如何配得上他!” “母妃,这是父皇的意思,” 林宁小心翼翼的道,“皇兄也不好违抗。” “是嘛.....” 袁贵妃皱着眉头道,“小茹那个浪蹄子呢,怎么一天没见到她的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敢本宫通报一声,等她回来,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回禀娘娘,早上的时候,茹姑娘急匆匆的出宫了,” 小喜子上前陪笑道,“因她是娘娘的人,宫里的人都不敢多有拦阻,便由着她去了。” “出宫了?” 袁贵妃淡淡道,“本宫可没有吩咐她什么事,她出宫能有什么事?” 小喜子依然低着头道,“赖茹姑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原本在冀州好好地种着地,总觉着赖茹姑娘有了出息,便视为依仗,每日流连于赌坊,没钱了找赖茹姑娘伸手。 赖茹姑娘被他缠磨的也算够够的了。” “这个本宫倒是知道的,只怪这傻丫头心软,自己那点体己,全让这个无良畜生给祸害干净了,”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依本宫的意思,直接不搭理就是了,他还能追到宫里来不成。” “娘娘说的是。” 小喜子笑着道。 等贵妃回房后,他便悄然出了景澜宫,看了一眼站在墙角阴影里的何连。 何连赶忙上前道,“公公放心,这贱婢已经入土了。” 小喜子淡淡道,“首尾可干净了? 要是被有心人查出来什么,告到娘娘那里,你这小命就不用要了。” “公公,这是小的亲自动的手,连她那废物哥哥,都一同闷在河里,” 何连嘿笑道,“周遭也无旁人,人不知鬼不觉。” 章节目录 363、归来 “那便好,” 小喜子寒声道,“从此以后把嘴巴闭紧一点,若走漏了一点风声,小心你的小命。” 无论如何,这赖茹都是娘娘的身边人,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直接杀了。 要是娘娘知道了实情,他不敢保证王爷就一定会保他。 毕竟王爷只吩咐他清查娘娘身边的小人,可没说一定要杀了。 “恭喜公公大仇得报,” 何连笑嘻嘻的道,“小的是知道的,当年在景澜宫的时候,这贱婢的心眼最坏,处处与公公为难......” “嗯?” 小喜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小的知错了。” 何连急忙低下来脑袋。 “记住了,咱家是一心为王爷办事的,” 小喜子在不甚明亮的宫灯底下,直勾勾的看着何连,一字一句道,“何曾有过一点私心?” “公公恕罪。” 何连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恨不得好好扇自己几巴掌,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小喜子左右瞧了瞧,恨声道,“咱家再最后说一句,你记好了,这宫中切莫行错一步,否则没人能保你。 如今潘多掌管廷卫,他可不是你干爹,事事都能由着你乱来。” “是,小的真的明白了。” 何连苦着脸道。 是啊,自己干爹不在了! 除了小喜子可以依仗,就没旁人了! “以后说话做事,多动点脑子,” 小喜子慢慢悠悠的道,“保不准这以后啊,你的亲近人都是廷卫的棋子呢,不得不防。” “小的一定谨记。” 何连说完后抬起头,发现小喜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小喜子抱着拂尘,沿着长长的宫墙,走到司礼监,刚到门口,他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别说值守的侍卫,连小太监都不见一个。 屋内依然灯火通明。 他把拂尘窝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往门边走去,然后推开了门,赫然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等他看清楚后,赶忙跪下道,“参见师父,师父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徒儿惦念的很。” 他决然想不到,他的师父洪应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居然没有直接进和王府! “嗯,起来吧,” 洪应微闭着眼睛,冷声道,“你倒是比旁人忙的很。” 小喜子一时间猜不透师父话里的意思,因此小心翼翼道,“王爷初掌朝纲,师父又不在,小的懒驴上架,勉强替王爷分忧。 如今师父回来了,徒儿也就能轻松一些了,不用再弄那些弄脑子的活计,只听师父的话就行,师父说让徒儿做什么,徒儿就径直做就是了。” “你的功夫又退步了,如此荒废下去,此生别想进步了,” 洪应突然站起身,踱步到小喜子的身前,居高临下道,“烂泥扶不上墙。” “徒儿知罪,” 小喜子长松了一口气。 他熟悉的师父又回来了。 此刻心里再无一丝惧怕,大着胆子道,“师父,不知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王爷一直让潘多打听你的消息,潘多也是一无所获,王爷担心的很。” 洪应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得,只自顾自的道,“咱家还是要回王爷身边,他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这宫中以后还是由你管着,但凡有不开眼的,直接杀了吧,比如像赖茹这样的。” “啊.......” 小喜子听见这话后,浑身筛糠似的发抖。 果然,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师父! “你果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洪应接着道,“有点手段是不错的,可别忘了这是谁给你的,要不然为师也只能清理门户了。” “徒儿知道,师父放心,”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徒儿一定不敢忘了规矩。” “那便好。” 小喜子只感觉一道影子晃过,然后他师父就不见了。 等了好长一会,他才大着胆子把脑子探出门口,确认他师父确实是走了以后,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太吓人了。 要不是手压着胸口,这心脏都能直接跳出来。 入夜。 叶秋像往常一样端坐在院子里,他对着旁边的瞎子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不对劲。” 瞎子点点头道。 突然,他手中的竹节朝着虚空中一探,在叶秋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直接断为两节,什么样的人,才能把瞎子的竹节给砍断! 实力肯定在瞎子之上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同样毫不犹豫的把长剑朝着突然出现的人影刺出。 令他错愕的是,这一剑居然刺空了! 那个诡异的人影缓缓落地,待他看清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输给洪应不丢人。 他又不是没输过。 毕竟没赢过。 “总管。” 最先开口的反而是瞎子,他用左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把右手崩裂的虎口给小心裹上,不一会儿,雪白的手绢上浸出了鲜血。 “原来真是总管,” 叶秋笑着道,“我就说嘛,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功夫。” “有,有很多。” 洪应莫名其妙的说完后,便穿过枝蔓纵横的长廊,径直走了。 瞎子望着他的背影,叹气道,“一招,只有一招......” “这话多新鲜,” 明知道瞎子看不见,叶秋还是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撑过两招了?” “天人之境,” 瞎子喃喃道,“总管破了。” “什么是天人之境?” 叶秋好奇的道。 “我也不知道,” 瞎子摇头道,“以前我面对总管,我总有信心,觉得有一天,即使赢不了他,我也不会输的太难看。 但是此刻见了他,我却感觉到了人与天的差距,我感觉自己很弱小。”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 叶秋笑嘻嘻的道,“你就没算出来自己会有这一天?” “我回去睡了。” 瞎子笑着走了,淹没在黑暗里。 “哎,值夜呢,” 叶秋喊完后,气的拍了下自己额头,恍然大悟道,“真够笨的啊,总管回来了,还值什么夜。” 以后这和王府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与瞎子多管了。 他俩人终于可以出门逍遥自在了! 想到此处,他把长剑一收,也转身走了。 章节目录 364、飞来飞去的鸟人 真的,自从洪应走后,他都没有好好地睡过一次觉了! 大宗师的能力远超常人,闭关的情况下,废寝忘食,乃是常事,比寻常人耐熬一些,但是,如果平常无事,谁愿意给自己找罪谁,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所以,吃吃喝喝睡大觉,才是应有之义。 月亮高挂。 林逸睡不着,躺在椅子上,不时的抿上一口酒。 明月和紫霞站在他的左右,不时的挥舞着手里的拍子,眼疾手快,一拍子下去,就是几只蚊子的尸体。 竹篾做的拍子上全是暗红色的血。 “不用拍了,没多少蚊子,” 林逸又抿了一口酒后,“你们也没必要那么累着。” 明月笑着道,“奴婢不累。” 林逸还要说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以为自己喝多看花眼了,再三揉了揉眼睛,是洪应没错。 “总管.......” 明月和紫霞一脸的不可置信。 想不到洪应会突然回来。 “参见王爷。” 洪应弓着身子到了近前后,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本王以为你死了呢,这么差时间没有消息,再晚几天回来,” 林逸恨声道,“本王就要给你立衣冠冢了。” “小的知罪,” 洪应笑嘻嘻的道,“请王爷责罚。” “本王是真的想打死你啊,” 林逸没好气的道,“真他娘的可恨,走的时候居然也不打声招呼。” 洪应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林逸斟满酒后,朝着身后的明月和紫霞摆摆手,等两人退下,才笑着道,“小的死不足惜,就怕王爷以后没了人伺候。” 林逸冷哼道,“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本王还能差人伺候了不成? 说吧,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洪应道,“启禀王爷,小的一直都是在川州,不是这静怡的对手,就只能灰溜溜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 林逸很不满的道,“你这去都有几个月了?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洪应道,“川州路途遥远,那山道也多,不怎么好走,小的就耽误了一些日子,让王爷担心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说实话,肯定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你当本王小孩子? 再哄骗本王,就真的不饶你了。” “小的哪里敢欺瞒王爷,” 洪应犹豫了一下,然后陪笑道,“小的功夫终究是不济的,受了点伤,养了一阶段,这才跑了回来。 不过,王爷放心,这寂照庵的功夫,小的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将来即使打不赢,她们也没有胜小人的道理。” “你受伤了?” 林逸皱眉。 “小的早就养好了,” 洪应接着道,“你看,这不是活蹦乱跳嘛,好的很呢。” 林逸侧过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腿脚皆在,松了一口气道,“你啊,还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事别逞能,你一个人去顶什么用,将来群殴才是王道。” 当然,还有他的大炮! 一旦在塞北战场证明了大炮对武功高手的作用,等平定了塞北,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兵临川州! 把大炮架到寂照庵的门口! 一门不行,他就架几百,几千门! 他现在不差工匠,不差钱! 就不信轰不死这帮子飞来飞去的鸟人! “王爷英明,” 洪应见林逸的脸色稍霁,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王爷兵锋所指,自然无往不胜。” “哼,”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少给本王戴高帽。 你是真的变了,居然开始遮遮掩掩了,有些话,你既然不愿意说,本王就不再逼你,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先休息吧,等明日一早就入宫,出任这司礼监的掌印,别人本王不放心。” “王爷,” 洪应笑着道,“小喜子这孩子虽然莽撞了一些,可做事愈发有分寸了,不如让他继续留宫里,小的就守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 林逸感慨道,“你倒是信得过他。” 他很是了解洪应。 但是也是很诧异,同样身为寺人,洪应居然没有对权利的掌控欲。 他不相信洪应是装的。 洪应噗通跪下道,“这孩子是小的看着长大的,一直悉心教导,私心是有一点,可是对王爷确是忠心耿耿。” “要不是看在他对本王忠心的份上,本王能让他管着皇宫?” 林逸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只是这小子最近飘的有点厉害,你倒是要好生管教一下,千万不要犯下什么弥天大错,到时候人人喊打,本王也救不了他。” 有时候,出于人性,他对身边的人会有种莫名的好感和亲近。 但是,出于历史经验教训,他又时刻警惕着,别被自己身边的这些人给哄骗了。 他们总是捡着自己喜欢听的话讲,到时候,自己愈发难以看清现实了。 “是,” 洪应低着头道,“小的一定会紧盯着这小王八蛋,要是有出格的事情,小的一定饶不了他。” 林逸看了他一眼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你啊,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早点休息吧。” “恭送王爷,” 洪应目送林逸进房后,才回过头,看着慢慢从廊柱后走出来的潘多道,“狗胆包天,居然敢偷听。” “不敢,” 潘多低头拱手道,“在下发现外面进了人,等过来发现是总管,本来想走来着,见总管没有点破,便留了下来,看总管可有什么吩咐。” 洪应面无表情的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知道的,咱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在下确实有一事不知如何决断,” 潘多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道,“小喜子杀了赖茹,小的不知道该不该禀告王爷。” “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而已,王爷每日操心劳碌,这点小事也要劳烦王爷?” 洪应冷声道,“王爷是留着你们做事的,什么事都要王爷做决断,要你们何用!” “在下明白了。” 潘多拱手退下。 如果将来王爷怪责,这事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章节目录 365、老子要当官 想到此处,转过身就出了和王府大门。 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但是大街上依然车马行人往来不断,皆是从南边过来,经过安康城运送军资到塞北的。 随着战事更加紧张,每天经过安康城的官兵和民夫就不曾断过,因此为了保证出入城通畅,如今安康城南北城门入夜也是不关闭的。 民夫和官兵日夜赶路,但是为了保证按时送到,一刻都不敢停歇,人困马乏,好不容易入了安康城,商户却都紧闭大门,没法正常补给。 为此,兵马司又不得不对部分商户放宽宵禁限制,同时允许一些小商小贩在民夫和官兵途径的地方摆摊设点。 所以此刻大街上不止是过路的官兵和民夫,还有开门的饭庄、茶馆、客栈、青楼,摆摊的小贩。 潘多在一处巷口的饺子摊停下,不大的摊沿着巷子围墙摆了两排小桌子,旁边坐的都是从南边过来的民夫。 他跟着坐下要了一碗饺子、一坛子酒,左右都是天南地北的口音,虽然仔细听了,但是一句都不曾听懂过。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永安过来的。 刚抿上一口酒,发现面前多了一道影子,抬起头,四目相对。 “原来是庞兄弟。” 潘多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镇守武林城的庞龙。 “还有什么事是潘兄弟不知道的?” 庞龙跟着摊主要了一碗饺子后,大大咧咧的坐在潘多的对面,把潘多面前的酒斟在自己的碗里,咧嘴道,“最近海上有飓风,船队走不了,只能走漕运,结果这一路,大雨就没停过,哎,洪水把河道全塞满了,冲了不少房舍,死伤无数。 一大半的粮食卸掉救灾不说,这水路也没法走了,又改走陆路,泥泞难行,真是遭了老罪了。” “辛苦,” 潘多举着酒碗道,“我敬庞兄。” “客气了,” 庞龙笑着道,“潘兄如今掌管廷卫,风光的很啊,如果兄弟这趟去塞北还有命回来,求潘兄日后多照应着点兄弟。” 潘多笑着道,“不敢当,都是为王爷效力。” “潘兄说的在理,” 庞龙喝了一碗酒后,指了指左右的民夫叹气道,“永安山多,三里不同调,十里不同音,除了几个读书人会一点官话,全是鸡同鸭讲,要不是因为职责在身,兄弟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潘兄一边替他斟酒,一边笑着道,“能者多劳,庞兄日后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嘿,” 庞龙打着酒嗝道,“不瞒兄弟说,这趟去塞北我就有建功立业的打算,潘兄弟是塞北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不知眼前这塞北是什么情况,兄弟去了,也多长个心眼。” “沈初和包奎将军带领三和大军所向披靡,已经过了凉水河,” 潘多笑着道,“不日将兵临亮马台,到时候,要是抓住了这瓦旦国汗,将是不世之功。 王爷说了,谁砍了旭烈兀的脑袋,就向圣上请旨封谁为一字并肩王。” “这些我都知道,” 庞龙摇头道,“我就是想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 潘多跟着摇头道,“军中机密,恕兄弟无可奉告。” 庞龙讪笑,低着头不再说话,不顾饺子烫口,直接呼噜噜的扒完了,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袖在嘴巴上胡乱擦了擦,站起身拱手道,“兄弟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潘多站起身拱手相送。 将屠户在一处茶摊边上,一直远远瞧着这两人,等庞龙走了后,转过头看向猪肉荣道,“这庞龙是武林城的捕快,他都北上了,你说我姑娘她们有没有可能从庆元城过来?” 猪肉荣淡淡道,“哼,塞北正是缺人的时候,能上的都上了,你闺女啊,也是说不准的。” 将屠户一脸担忧的道,“这可如何是好......” 猪肉荣见他如此,便又赶忙安抚道,“也不用太忧心,毕竟是个姑娘,这打仗历来都是老爷们的事情,哪里有女娃娃上沙场的。” “话不能这么说,” 将屠户左右望了望,然后低声道,“这袁家的薛老太君想当年在永光皇帝的时候就带着袁家女将上过战场的,立下不少战功。” “心放到肚子里吧,” 猪肉荣受不了他聒噪,无奈道,“这洪安就在金陵城,这从金陵城过来不比武林城、庆元城过来方便? 这洪安还没去呢,哪里轮得到你闺女了。” “洪安有总管做依靠呢,谁敢让她去拼命?” 将屠户叹气道,“哪里像咱,无权无势。” “你啊,真的是想多了,” 猪肉荣笑着道,“你看看韦一山这小王八蛋,孤儿寡母的,谁又敢欺侮他了? 昨日在京营门口的公告我都看了,这小王八蛋马上就从金陵城过来,升任京营守备,到时候想知道你闺女的消息,你问他就得了。” “守备,这又是什么官?” 将屠户酸溜溜的问道。 光看别人升官,自己毛都没落着! 旁边的黎三娘无奈道,“老将,你说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现如今还是什么都不通,刘铎家那小子刘阚在升旗手卫指挥使之前就是京营守备。” “我就说嘛,这么耳熟。” 将屠户讪笑。 “就你这样还想着当官,歇一歇吧,” 王小栓嘿嘿笑道,“老子想好了,等手里的粮食转运完了,老子就去兵马司混个头目做做,老子是想明白了,这年头啊,光有钱是没用的。” “你去兵马司?” 黎三娘诧异的很。 这小子可是个财迷,怎么可能想着去兵马司? 王小栓得意的道,“我可是有军功记在身上的,本来想着拿着这军功换点银子的,但是呢,现在我不愿意了,我一定要当官! 自己是商贾,子子孙孙都是商贾,让人瞧不起的! 老子就要当官! 而且还要当大官!” 最关键的是他的好朋友韦一山马上就要做大官了! 他不愿意将来见着了他的朋友还需要下跪。 “军功......” 将屠户冷哼道,“那玩意要是能换个官当当,老子早就换了。” “哎,” 黎三娘指着将屠户叹气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简直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换不了,是因为咱们年龄大,没上过学堂,没有那个什么证书。” “老子有小学毕业证!” 王小栓笑的更大声了。 将屠户愕然。 章节目录 366、展望 是个人都知道,在和王爷治下,什么举人、秀才都不好使,任你学富五车,都比不了一张盖着鲜红大章的小学毕业证! 只要能熟练运用四则运算,懂一点基础的会计知识,就能参加公务考试,然后顺利当官! 在白云城,年龄最小的镇长只有十三岁,整天把一帮子七老八十的乡贤骂的跟孙子似得,一时间成为白云城的奇观。 善琦等老大人倒不是没有反对过,和王爷却说,这叫千金买马骨。 因此,便无人再劝谏。 之后,三和人拿下南州、岳州、永安、吴州等地,各地衙门用的不是小学毕业生就是能做实事的小吏。 对满腹经纶的读书人置之不理。 举人老爷们都很清高,本来空缺就很难等,没有做官的指望,与本地父母官称兄道弟,吟诗作对,青楼风流,小日子过得悠哉乐呵。 但是,三和人却打乱了他们稳定富足的生活。 他们在乡、村设立镇长、村长不说,居然还敢在部分地区免三年赋税! 岂有此理! 这和王爷是脑子有病吗? 他不知道朝廷钱粮的主要来源吗? 免一乡、一府之地他们还能理解,可是同时免三州之地的三年赋税,从古至今,就没有人这么干过! 这样的糊涂王爷,即使是登上大统,也稳不了根基。 至此之后,这些秀才和举人的好日子到头了,那些泥腿子不但不给他们送田地了,居然还胆敢把以往送过来的土地再要回去! 反了天了啊! 无论是岳州还是洪州、荆州,这里的读书人都不好过,毕竟之前就受过叛乱的影响,损失惨重。 何况丫鬟、仆人一大堆,光有出没有进,没多久,许多人都渐渐支撑不下去了,特别是那些不善经营的,大宅子都发卖出去了。 这和王爷简直比那些叛军匪徒还要狠啊! 他们倒是想去布政司衙门哭诉来着,可又找不到理由! 难道说给那些泥腿子免赋税是错的? 他们真的怕那些泥腿子把他们给手撕了。 不少人急中生智,既然小学毕业就能当官,而且甚至比考科举、等补缺容易,为什么不去领个小学毕业证? 有一个带头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居然成了一种普遍的现象。 到如今,岳州、洪州等地的不少学堂里,都有一群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混在七八岁的孩子中间一起学算术、格物等本让他们嗤之以鼻的学科。 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是为了生计和前途,他们学的很是认真,毕竟允许跳级,只要拿到了小学毕业证就可以参加公考! 期望着先从打杂小吏做起,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这是有先例的,饶城知府龚新意原本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童生,进了新式学堂后,韦编三绝,悬梁刺股,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拿到了小学毕业证! 之后参加公考,以数学第一名的成绩得了个府经历的职位。 令人惊讶的是,居然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擢升为饶城知府! 许多人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样一个年过半百,无什么才学的老头子都能做得了知府,为什么他们就做不得? 永安、吴州两地还未设新式学堂,他们便不顾路途遥远,纷纷到南州读书。 南州的学堂就那么几座,远远不够,有钱的读书人便从三和聘请老师,在吴州、永安开设学堂。 新式学堂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在和王治下遍地开花。 “你他娘的,真是志向高远啊,” 将屠户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嫉妒,“行吧,你好好干吧,等发财了,说不定老子能跟着沾光。” “你啊,瞧好了吧!” 王小栓笑着道,“西江以南,老子说话最好使的。” “哼,是,是个人在西江南岸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说话都好使,”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你要是真准备去兵马司,这手里生意就转给我,你说个价,我给你处理完了。” 王小栓笑着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不能把生意全抛开了,万一官场混不好,还能有个退路。 “老话说,宁睡孤坟,不住野庙,”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东升笑着道,“你小子这性子,还真不适合去官场混,得罪人都不知道,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如老老实实地守着生意,咱们这些人虽然互相间也经常磕磕绊绊,可没人会要了你的命。” “老话也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你怎么就断定一定就混不好了?” “首先你这名字就不行,” 黎三娘打趣道,“王小栓,跟王二狗子都没区别,你看看哪个当官的叫你这个名字的?” “这倒是也是,” 王小栓挠头道,“要不我跟孙邑那王八蛋一样,改个名字,王什么好呢?” 他望向了这里学问最高的梁庆书。 梁庆书笑着道,“就叫王栓得了,好好的名字中间加个‘小’,显得小气了。” “王栓,王栓,” 王小栓自己默念了两遍,越念越觉得顺口,笑着道,“这倒不是不行,以后你们就喊我王栓吧,喊我王小栓我就不理人了。” “行。”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众人也就欣然应了。 猪肉荣却道,“不过改名也麻烦,你还得回三和改户帖,改毕业证,好多麻烦事呢。” “这是不打紧的,” 王小栓笑着道,“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就一并改了。” 众人正说笑间,发现面前的大街上突然又多了一队熟悉的人马。 “韦......” 王小栓刚要说话,便直接被黎三娘捂住了口鼻。 “哎,干嘛!” 王小栓推开了黎三娘的巴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韦一山的背影越来越远。 “哼,就你这四六不通的还想当官?” 梁庆书笑着道,“大街之上大呼小叫,你说他是搭理你还是不搭理你? 当着一众下属,搭理你吧,有违军纪,不搭理你吧,你落了个没趣,朋友间还生了间隙。” 章节目录 367、国库 “哎,” 王小栓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在理。” 说白了,就是他现在与他的好朋友之间已经有了差距。 一个是官,一个平民百姓,两人的身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从一开始,两人的界限就已经泾渭分明! 没办法再像以往那样做到休戚与共。 想到此处,他很是沮丧。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哪里需要这样摆个臭脸,” 黎三娘笑着道,“你将来要是当大官了,我也不会去找你的,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去求你办事的呢,咱们啊,都是要避嫌的。” “就是,就是,” 猪肉荣跟着道,“你阔气了,跟着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不是知府就是总兵,老子一个白身跟着坐一起都不自在,好像有点狗仗人势的意思,老子也肯定不去讨那个嫌。” “行了,你们说的我都明白。” 王小栓一时间有点怅然若失。 “我得去南门守着了,” 梁庆书站起身后伸了个懒腰,一边在桌子上磕烟袋一边道,,“我们家的粮车估计就快到了,得赶紧交接送库,延误了时辰,何大人可是饶不了我的。” 说完就带着两个小伙计上马走人。 “得,老娘也去忙,” 黎三娘把最后一杯水喝完,站起身把裙摆系在腰间,“也不知道马颉那王八蛋想搞咩,刚上任就找老娘的茬,老娘啊还得先盘盘账,明早去找他麻烦去。” 同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走半年的洪应重新出现,不管是在和王府还是军中、官场都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变动。 首先是何吉祥,直接把和王府的七品以上高手全部抽调进了京营,理由是和王府已经用不上了。 其次是孙承德再次从和王爷马车夫变成了京营总教头。 最后是小喜子正式被德隆皇帝命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至于掌印一职仍然空悬。 是个人都知道,这个职位肯定是为洪应留的。 洪应坐或者不坐,都轮不到他谭喜子。 大梁国与瓦旦的战事依然打的如火如荼,但是这不妨碍和王爷的婚事。 亲王结婚跟平民百姓一样,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一样不能少。 不过,眼前这情势与以往不一样,事急从简,包括林逸给的聘礼。 “总管这是不是少了一些?” 陈敬之负责和王爷大婚的所有事宜,这都到纳征了,眼前这位洪总管只给两个箱子,里面只有一些丝绸、香烛,这是什么意思? 有二百两银子没有? 平民百姓家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啊! “不少了,” 代王看了一眼洪应后笑着道,“眼前我大梁国正与瓦旦大战,一切支出甚大,摄政王乃是万民表率,勤俭一点自然是没错的。 铺陈浪费,未免就寒了前方将士的心。” 真正是什么缘由恐怕只有他们这些了解林逸的人知道。 小气! 更重要的是,这位和顺郡王也不值当大方! 毕竟曾经万贯家财,就这么轻易没了,令人扼腕!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代王说的是,” 洪应笑着道,“陈大人,就这么办吧,跟郡王说清楚,郡王乃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也是不会怪罪的。” 这种事情,他压根就不需要和他们家王爷商量,就能自己做主。 真要给多了,他们家王爷肯定得把他大骂一顿。 他们家王爷最讨厌的是败家玩意。 “下官明白了,” 陈敬之不敢置信的道,“那下官这就送过去?” 百十号人一路敲锣打鼓去胡家送聘礼,就抬俩箱子? 和顺郡王不在乎,那安康城的百姓该怎么看? 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他真不好意思往胡家送! 丢脸啊! 这可是亲王娶亲! 洪应摆手道,“去吧,莫耽误了时辰,再过几日就可以请期了。” “是。” 陈敬之硬着头皮转身,刚下台阶,便僵硬的举起手,接着身后锣鼓喧天。 老十二望着陈敬之蹒跚的身影,深表同情。 这位老奸巨猾的鸿胪寺卿不会被那么轻易的杀死。 但是,他完全有可能会被尴尬死! 丢人啊! 又是一年一度的秋收季,站在安康城的城墙上,可以看到远处一片一片金黄色的麦子。 “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天气渐凉,林逸不得不罩了一身襟袍,长长的下摆,老是妨碍他走路,而且走不了几步,上面就全部是灰尘,他居然有点怀念三和了。 “托王爷的福,今年无什么战事,王爷又免了他们不少苛捐,百姓开荒不遗余力,连山头上都种了番薯、玉米,” 林逸身后的户部尚书甘茂陪笑道,“有了粮食吃,如今这安康城里连乞丐都少了许多。” “赋税这一块,继续进行改制,该减的减,该加的加,特别是那些豪门大族,不用客气,走本王修的道,就一定要留买路钱。” 林逸淡淡道。 甘茂躬身道,“是,臣一定竭尽所能。” 林逸接着道,“如今国库可充盈了?” “这......” 甘茂犹豫半晌后道,“启禀王爷,洪州、岳州、荆州免赋,这一应支出,皆是三和、南州支应,至于吴州和永安的绵丝、绢布、及马草、盐课、关税还未送入内承运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逸冷哼道,“这帮子阉人真是好狗胆啊。” 承运库分内外承运库,内承运库是皇帝的私人财产,归宦官管,外承运库归户部管。 到了他老子即位后,内承运库入不敷出,他老子便派自己的亲信太监去往各地开矿征商。 这些矿监、税使,依仗他老子的权势开矿取银,重征迭税,简直是无恶不作。 这些银子一部分入了内裤,一部分被坐地分赃。 最后可怜的是户部,外承运库空空如也,缺钱了还得要内承运库拨款。 现在,永安、吴州等地皆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面积太大,人手不够,他依然不能做到有效控制,把触手伸到每一个旮旯拐角。 只能靠原有的职能部门收一部分赋税,真正的赋税大头,还在那些矿监、税使手里。 眼前朝堂形势不明朗,这些人自然没有把赋税押解到安康城的道理。 章节目录 368、盐课 林逸一直没有拿这些人开刀,因为胳膊不够长的同时兼顾地方稳定。 依照他老子的这个“天才”税制,户部负责帝国一应开支,而内库负责给武将发工资,以为这样能收拢武将的心。 这些税监虽然可恶,可是眼前依然给各个地方营兵、卫所、标兵正常发俸禄的,包括金陵城总兵盘庚这些人,虽然已经归降于他,可是这俸禄还是吴州、永安的内承运库在发。 林逸害怕自己突然把这些税监给咔嚓了,到时候没有人管理账册,财务上一团乱麻,那些地方官兵领不到饷银,还不得造反? 造反他不怕,他只是单纯的怕麻烦。 而且大梁帝国糜烂至此,在原有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已经无济于事。 他需要做的是重新构建一体化的财政,实现部门与部门、军队与官府、地方与中央之间的贯通。 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过程,不是一早一夕能完成的。 所以,如果不到火烧眉毛,他就不会那么着急。 只要饿不死就行。 “盐课当天下之半,损益盈虚,动关国计,” 甘茂小心翼翼的道,“老臣建议取消开中法,以实国库。” “取消开中法?” 林逸对这个知道的不多,毕竟这些年他都是咸鱼一条,除了钱,他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 不像互联网社会,哪怕不刻意查找,也有一大堆的新闻推送,有些政策想不知道都难。 “中盐之法,军守边,民供饷,以盐居其中,为之枢纽,故曰开中,” 甘茂见王爷依然不解,便耐心的道,“开国之时边军粮食不足,太祖皇帝在位时,实行粮米换取盐引,只要这商人把粮食运到边塞,就可以换取盐引,因利润巨大,从者如云。 到如今已经实行二百余年,弊窦丛生,这盐课日益少了,去年便不足二百万两!” “明白了,” 林逸笑着道,“如今实行的是供应商制度,边塞倒是不缺粮,那就把这个取消也是无妨。 你找何吉祥、龚相和齐庸吧,你们一起商量着来。 另外,这些盐官该挪挪窝了,有本事的重用,贪赃枉法的,抄家吧,以充军资。” 他直接想到了晋王的外家韩文护,盐运使有钱啊! “王爷.......” 甘茂简直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 不在朝堂上讨论一下? 是和王爷信任自己,还是因为和王爷英明果决? 真的,他只是随意提一嘴的,省的的王爷王爷埋怨他尸位素餐。 根本没有想过和王爷会同意。 而且好像还非常的爽快。 毕竟,盐利巨大,不知道牵涉了多少人,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敢轻动,否则动摇国本,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他倒是有点无所适从,如果传出去是他建议取消开中法的,会不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他觉得日后出门必须要多带标兵了,不然真的有可能被人给当街打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别愣着吧,赶紧去吧,” 林逸有点迫不及待,“把别人手里的钱搂到自己口袋里才是正经事。” “王爷说的是。” 甘茂哭笑不得的道。 之后也就匆忙忙的退下了。 刚下城墙,便看到了站在瓮城中间头顶金珠红缨的韦一山,旁边是旗手卫指挥使刘阚。 “甘大人。” 刘阚客气的拱手施礼。 “原来是刘将军,” 甘茂客气的回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韦一山道,“这位将军倒是面生的很。” “这位是韦一山将军,乃是刚刚就任的京营守备,” 刘阚笑着道,“韦将军,这位是户部尚书甘大人,日后我等粮草补给还得仰仗他呢。” 韦一山拱手道,“甘大人。” “不敢,不敢。” 甘茂寒暄了两句就径直上轿走了。 刘阚等他走后,转向韦一山道,“这帮子老东西,没几个好玩意,只是咱们人手不够,需要留着他们,以后务必多长一点心眼,别在他们手里吃了亏。” 韦一山冷哼道,“你且放心吧,王爷说过大刀在手,天下我有。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武力面前,终是不堪一击。 这帮子老学究,随便他们吧,我就不信了,他们能逃出咱们的手掌心。” “他们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怕就怕他们让你背锅,眼前形势复杂,稍微出点差池,都不是咱们能担得起的,” 刘阚笑着道,“还是小心一点好。” “多谢,” 韦一山手按在刀柄上,昂然道,“可王爷不是糊涂人,定不会不会轻信这些人的,玩弄小手段陷害他人,最终倒霉的可能还是他们自己。” 刘阚点点头道,“这倒是。” 他们都是在白云城第一中学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小学的时候,和王爷上课不多,但是到中学以后,和王爷却经常给他们上课。 和王爷上课深入浅出,幽默风趣,深入人心,他们如今懂的许多道理,都是来源于和王爷。 和王爷是他们的授业恩师,老师怎么可能会不信任自己的学生呢? “三叔公,你老也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见一阵高喊,回过头见是从城外进来的木匠坊掌柜邓柯。 他的身后是长长的一支队伍,冲着身后的人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继续前行,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到韦一山的面前点头哈腰,然后又直起腰版,冲着刘阚拱手,恭敬的喊了一声刘将军。 “咳咳.....” 韦一山很是无奈的道,“这么多人,喊什么喊,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喊自己三叔公,他都感觉没脸。 “三叔公,我不这么喊,那我该怎么喊?” 邓柯一脸委屈的道,“你就是三叔公啊。” “你们爷孙慢慢聊,我先去忙,” 刘阚忍不住笑道,“告辞。” “哎,”韦一山对着邓柯叹气道,“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叔公还是最好不要喊的好。” 他年龄虽然小,但是自己的母亲邓氏与邓柯的祖父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己这辈分自然就高了起来! 邓氏一族,与他母亲同辈的基本已经作古,眼前邓家许多人见着他,不喊叔公也得喊叔,不分老幼。 不过,以前邓家人见着他都是躲着人,省的见面尴尬。 如今却是不停的往跟前凑,撵都撵不走。 章节目录 369、三叔公 自己只是庆元城的一个捕快而已,将桢的帮衬,邓家人却把他当成了天大的官。 “三叔公,我可不敢,这成何体统。” 邓柯却不管,在三和,看职位没用,比如乌林、杜榕、袁步生等人,都还是布政使呢,职位大不大? 当然大了! 但是有人尊敬他们吗? 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能管多少人! 像韦一山就不一样了,虽然职位低,但是可管着庆元城的几千官兵和捕快呢。 邓柯非常认可民兵大队长王兴的的话:韦一山、刘阚、陈心洛这些人是实权派。 这些人哪怕你攀不上,也不要给得罪了。 何况,他还能攀得上! 而且,看他三叔公眼前这样子,好像还升官了啊? 苍天保佑,以后他邓柯也是背后有靠山的人了? 想当初,他只是拖欠了一点雇工工资,天杀的庞龙,居然敢罚他去做劳改! 那日子过得,真是恓惶啊! 但凡自己有个靠山,庞龙也不敢那么苛待与他。 “算了,算了吧,” 韦一山无奈道,“看样子,你这是从塞北回来的?” “回三叔公的话,” 邓柯弓着腰道,“确实是从塞北回来的,我等原本是准备帮官军做什么登梯、井阑、投石车之类的,结果这塞北就没有像样的城池,跟土堆没两样,咱们的官兵连钩子都用不上,稍微有点能耐的,三步并作两步也就上去了。 侄孙我这不是太成器,在凉水河架桥的时候让人给射了一箭,刚好在心窝口,包将军体谅我,让我回跟一些受伤的将士一起回安康城修养。” “没发脓吧?” 韦一山关心的问道。 “请三叔公放心,侄孙也是三品呢,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邓柯笑着道,“可怜的是那些瓦旦人,除了将领,就没几个会功夫的,据说之前都是什么养马放羊的,全是瓦旦这个国汗给硬生生拼凑起来的,被沈将军打的哭爹喊娘。 按我说,根本就不需要官兵上,王爷给咱们民夫发饷银,咱们上就行了。 最不济,也得让那些袁家军、齐州兵下来,全他娘的是拖后腿的,屁本事没有,如果不是咱们三和军去了,早就让瓦旦人给活埋了。” “不要乱说话,” 韦一山朝着左右看了看,呵斥道,“眼前王爷是摄政王,天下为公,无论是三和人还是齐州兵、冀州兵,都是王爷的兵,你这种话要是让军法官听见了,肯定要治你罪的。” “三叔公说的是,” 邓柯缩着脖子讪笑道,“不过侄孙也是实话实说,这帮人太不成器了,他们打仗不行,让他们管理冀州、齐州、凉州等地过来的流民,他们又充大爷,跟流民发生了冲突,那些流民差点就造反了。” “流民?” 韦一山初来安康城,对一切事情不甚了了,好奇的道,“塞北凶险之地,冀州、齐州的流民怎么就敢往塞北去?” 邓柯道,“塞北地广人稀,千里沃土全让瓦旦人给占了,王爷下令,只要去了塞北,不论是什么人,都可以跑马圈地。” 韦一山皱眉道,“地有命重要,那些流民就有那个胆子?” “嘿嘿,叔公,这你就不知道了,” 邓柯笑着道,“湟水决堤,到处是水患,流民颗粒无收,孙兴这些道士和尚领着人施粥。 这施粥也是有规矩的,施粥棚子一路往北搭,流民想吃粥,只能继续往北走,不然只能活生生的饿死。 直到看到了那能攥出油的黑土,那流民都跟疯了似得,想赶都赶不回来了。 不过,听说一到冬天,活人能给冻死,总归不如咱们三和好,打完仗还是要回三和的,咱们倒是没有什么兴趣,要不然也圈个百十亩地玩一玩。” “这么多流民确实不好管理。” 韦一山叹气道。 “这倒是不怕,这些流民去了塞北之后,安排他们修路搭桥、挖壕沟、运粮食、看守俘虏、饲养缴获的牛羊,倒是挺不错的,” 邓柯苦思冥想一番后道,“沈初将军说这叫什么以兵代赈,以战赈灾,总之是和王爷的意思,打仗咱们是不怕的。” “是啊,和王爷说过,咱们不愿意打仗,可是敌人要是想打,咱们也是不怕的,至于打到什么时候,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这些瓦旦人不知天高地厚,等他们想停战的时候,恐怕也没机会了,” 韦一山说完,看了一眼邓柯道,“你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去修养吧,有什么事就去五军都督府寻我。” “不知三叔公眼前是......” 邓柯眼前一亮。 他可不是将屠户这种四六不通的,作为三和供应商,在军中厮混了这么久,各种军务他都是很熟稔的。 “何大人抬爱,于前日就任京营守备。” 韦一山明知道这些人是趋炎附势之辈,但是还是忍不住显摆了一下,他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没少人白眼,包括邓家这些人。 想当年,他母亲找邓柯的父亲邓百顺借碗米,都被拒绝了。 甚至还骂他母亲扫把星,克夫。 “恭喜三叔公,贺喜三叔公。” 邓柯高兴地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以后有了麻烦,他是不是可以高喊:我叔公是京营守备,你敢惹老子,不要命了! 想一想就有点小激动啊! “不值一提。” 想到母亲这些年受的委屈,韦一山便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没报复邓家,就算自己大度了。 “三叔公走好。” 邓柯依然止不住的乐呵。 韦一山回到五军都督府衙门,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何鸿,原本的和王府侍卫,如今的和王府侍卫统领。 “何统领久违了。” “该称呼一声韦将军了。” 两人四目相对,手按在刀柄上。 “二位,二位......” 孙承德看着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欲哭无泪,真不该跟着何鸿出来的,掺上这种破事,“有话好好说。” “我倒是想领教一下韦将军的武功。” 何鸿不顾孙邑——孙承德的劝阻,直接拔刀。 “倒是不好让统领失望。” 韦一山冷哼一声,刀在太阳底下发光。 章节目录 370、冲突 他虽然是民夫出身,但是他的刀饮血极多,特别是入了庆元城做了捕快之后,砍下的脑袋足以筑成京观。 “你们别闹了,这里可是都督府,在这动刀子,你们死不死倒是无所谓。 可你二位的身份在这摆着呢,一个是侍卫统领,一个京营守备,到时候以讹传讹,都以为咱们三和人目无王法呢,” 孙承德无奈的道,“我劝二位还是以和为贵,不要伤了感情,没那个必要。” 想到两人的性格,为什么发生这种意气之争,他很是不明白。 何鸿是塞北之人,为人大气,跟谁都能结交,不管是在和王府,还是在军中,人缘是非常不错的,何况,能做上侍卫统领,也不是莽撞之人。 傻子是做不上这个职位的。 至于韦一山,虽然年龄小,但是为人也极为聪明,颇有城府,从来不轻易与人发生冲突。 和王爷还夸赞过他,说他是诚实小郎君。 这么性格的两个人,能发生矛盾,任谁看都感觉不可思议。 “那就只能下次有机会再领教韦将军的高招了,在下先告辞。” 何鸿呛啷收刀,对着韦一山拱手后,大踏步的走了。 孙承德说的对,他与韦一山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但凡闹出一点动静,都是大事。 更何况,他还是和王爷的身边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和王爷,做出有碍和王爷清誉的事情,和王爷可能无所谓,懒得搭理。 何吉祥、洪应这些人可不会放过他! 轻则受一番训斥,重则把统领的位置给弄丢了。 为了一点小事,不值当。 “慢走不送。” 韦一山冷眼看着渐行渐远的何鸿。 孙承德等何鸿走远,好奇的看向韦一山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二人无冤无仇的,这都是为了什么? 都是一家人,怎么也不至于拔刀吧?” “谁说我跟他无冤无仇的?” 韦一山咬牙切齿的道。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仇? 我没听人说过啊。” 孙承德更不解了。 他也算是和王爷身边的老人了,不管是府内,还是街面上,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抱歉,我走了,不便让何大人久等。” 韦一山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府衙内。 孙承德一边挠头一边看着从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猪肉荣,笑着道,“你看到了?” “我大老远就感觉到了那股杀气,” 猪肉荣笑嘻嘻的道,“哎,可惜了,居然没打起来,要不然也能有好戏看呢。” “你是包打听,你知道他们俩为啥这么不对付?” 孙承德觉得自己要是不把这个谜底解开,他晚上都会失眠。 猪肉荣装模作样的道,“这是人家的家里事,我乱嚼舌根不是太好吧。” “兄弟,这到饭点了,咱们哥俩去喝一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过了。” 孙承德不由分说直接把猪肉荣拖到了旁边的饭馆里。 要了一个雅间,等韭菜上齐,亲自给猪肉荣斟酒。 “哎呀,兄弟,这么多人,就你没变,你现在都是京营教头了,这么大官了,还是像以前那么和气,” 猪肉荣居然有点受宠若惊,“你实在太抬举哥哥了。” “哎,哥哥,你是不知道啊,这教头哪里算什么官,就是个专门教人练把式的武师而已,” 孙承德很是无奈的道,“没什么卵用,离了校场,没人认识你是谁。 来,喝,我敬哥哥一杯。” 两人同时举杯,皆是一饮而尽。 “话可不能这么说,” 猪肉荣砸吧下嘴,笑着道,“这教头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既然入了何大人的眼,你这当官是早晚的事情,这么年轻,不必着急于一时。” “希望如此吧,” 孙承德一边给他斟酒,一边好奇的道,“哥哥,这何鸿与韦一山的事情你还没说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漏给外人的。” “这事吧,其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猪肉荣笑嘻嘻的道,“想当初韦一山跟这何鸿的关系是很好的,奈何韦一山拿他当兄弟,他却想当韦一山的爹。” “嗯?” 什么叫想当韦一山的爹? 孙承德总感觉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自己一时半会儿有点消化不过来。 “韦一山老娘你又不是没见过,” 猪肉荣打着酒嗝道,“将屠户说,想当年那可是白云城第一美女,想娶她的人,能从西街排到白云大庙,如今虽是徐老半娘,可依然风韵犹存啊。” 说着说着居然用舌头舔了下嘴巴,口水甚至都直接下来了。 “这......” 孙承德承认韦一山的老娘很漂亮,也很有味道,看一眼就有心动的感觉。 但是,何鸿不至于吧! 怎么可能放着大姑娘不娶,去找个寡妇,说出去也没有信啊! “真事,没蒙你,也许人家就喜欢这样的,” 猪肉荣信誓旦旦的道,“据说这两人很早就对眼了,韦一山还当场给堵住过,何鸿跑的快,这才没打起来,不过啊,至此韦一山同他势同水火,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没想到啊,没想想到啊,” 孙承德想到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那两人就不联系了?” “那谁能知道,” 猪肉荣再次把杯中酒喝完后,接着道,“也许真可能就断了,你想想,何鸿以前虽然月钱多,但总归是普通侍卫,眼睛没睁开。 如今不一样了,侍卫统领,有钱有势,只要他开口,哪个大富人家不抢着送姑娘过来? 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不是随便挑? 我估摸着啊,现在恐怕也看不上这韦一山老娘了。” “这倒是啊。” 孙承德深以为然。 “兄弟,你这年龄也不小了吧?” 猪肉荣好奇的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候,孩子都六岁了,你啊,也得抓紧了。 真没中意的,就找个小妾,等以后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多谢哥哥关心,眼前小弟这口袋还不富裕,” 孙承德搓搓手指,无奈道,“等哪天发财了,再娶妻生子不迟。” “这倒是也是。” 两人聊着聊着,把一坛子酒喝完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两人才勾肩搭背从酒楼里出来。 章节目录 371、盘查 眼前不是饭点,可因为近日南来北往的货商、民夫、官兵比较多,一路奔波劳累,到安康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地方吃饭。 所以,饭馆进进出出,人还是比较多的。 喝多了,困意就上来了,孙崇德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可他还是忍不住往进进出出的人身上打量,看看有没有是自己认识的。 不远处,一个架着马车的车夫引起了他的主意。 车夫穿着一身破旧的花白短衫,脸上灰蒙蒙的,额头上的皱纹曲曲折折,眼睛却明亮有神。 他怎么看都感觉怪异。 “不对,不对,” 他不停的摇头道,“娘的,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 猪肉荣打着饱嗝道,“一个拉车的车夫,有什么好看的。” “他鞭子甩的不对,用力过大,这样打的话,牲口很容易受惊,” 孙承德皱眉道,“吆喝声中气也不足,不像是车夫。” “你怎么这么清楚?” 猪肉荣好奇的道。 “因为我以前就是和王爷的车夫,我老子也是车夫,我五岁就赶牲口了,” 孙承德冷眼瞧着远处那人道,“我年龄虽然不大,可赶车赶了二十多年,这安康城的车夫,不但我老子全认识,我也基本都认识。” “说不定是新入行的呢?”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你看那马,瘦不拉几的,跟矮骡子似得,根本就拉不了货,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 “错了,那是西荒马,身上一根杂毛也无,在安康城里,这样的马,至少得这个数。” 孙承德打着哈欠竖起了一根手指。 “十两?” 猪肉荣见他摇头,便继续猜道,“一百两? 疯了? 这么一匹赖马。” “不,” 孙承德继续摇头道,“是一千两。” “一千两......” 猪肉荣差点就喊出来了,见孙承德给了禁声的手势,才压低声音道,“这他娘的抢钱啊。” 孙承德接着道,“而且这匹还是骟马。” “这不是很正常嘛,” 猪肉荣好奇的道,“百姓家还骟猪呢......” 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寻常百姓家会骟猪,但是绝对不会轻易骟牛马的! 特别是名贵的马! 留着配种呢! 即使是三和军中,都是舍不得骟马,一人双骑,那么多军马中不能没有马儿子吧? 三和那种鬼地方,花钱买可是死贵的,何况有时候,都不一定有地方买。 为了培养马儿子,三和骑兵都是仗着功夫高,才把公马给压制服帖的。 和王爷自己都说过,不是狗大户,都舍不得骟马。 只有大户人家,图马温顺,才会轻易骟马。 眼前这老头子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啊! “这么破的车架子,配这么好的马,” 孙承德冷哼道,“你不觉得古怪嘛。” “是有点古怪,” 猪肉荣听见他这么分析,也忍不住跟着点头道,“除非是给大户人家赶车,可他娘的,哪个大户人家又用这种破车架?” “最关键的是,他会武功,” 孙承德强撑着眼皮道,“这里可不是三和,在安康城,但凡会有一点功夫的,都不会去做赶车这种贱业。 我过去会会他,你在旁边,势头要是不对,就......” 刚想说势头不对就吹哨子,就看到了蹲在路边摊上喝酒的余小时和崔耿生这两个呆子,余小时抱着一个坛子,阿呆眼巴巴的望着,生怕被一下子喝完了,不等他喝上两口,就急吼吼的抢过来,直接灌进自己嘴巴里。 孙崇德看的好笑,有这两个呆子在,那就不必招呼别人了,除非这个老头子是大宗师,要不然就不用想着跑了。 猪肉荣也看到了这二人,背着手摇摇晃晃的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老头子看着缓缓靠近的孙崇德,便陪笑道,“小兄弟,你是要用车吗?” 孙崇德再次打量了一下老汉,然后道,“小子要运送一批药材去塞北,这是一趟远路,需要老道经验的车夫,不知老汉赶车有多少年了?” “老汉赶了一辈子车,” 老汉得意的说完后,话锋一转道,“只是老汉年龄大了,这么远的路可吃不消,小兄弟还是另寻别处吧。” “哦,是嘛.......” 孙承德望向老汉的虎口,突然出手直接抓向老汉的腕处。 老汉本能性的想躲,可就在一刹那间本已躲开的手,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手腕被孙承德给捏住了。 孙崇德笑着道,“你这分明是握刀子的手,哪里像是拿鞭子的?” “小兄弟,你这是喝多了? 说玩笑话呢,” 老汉不慌不忙的道,“你家住哪里,老汉就帮个忙,把你送回家吧。” 孙崇德把自己的左手掌摊在老汉的面前,笑着道,“这是握缰绳的手,我敢打赌,你没有。” “小兄弟这是要与老汉为难吗?” 老汉的语气渐渐有一丝阴狠。 “如果我说是呢?” 孙崇德抓着他手腕的右手,并未松开。 “那就别怪我.......” 老汉的话未说完,突然面色扭曲,接着浑身发抖道,“你这是什么古怪功夫,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声音渐渐有点发颤。 “没有点本事,我怎么敢在江湖行走。” “哼,邪魔外道,也想拿捏住我......” 老汉爆喝一声,左手成爪,直接朝着孙崇德的咽喉处抓去。 孙崇德右手甩开他的手腕,正要退开,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五指落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小子,是你找死,怪不得我了。” 老汉五指用力死死的戳了进去,随即五指正要用力一捏,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凭着感觉,他觉得危险至极,如果不躲开,即使杀了这个小子,自己肯定也要命丧当场。 急忙把手从孙崇德的腹中抽出,险之又险的避过身后的劲风。 一切都是在电石火花之间。 等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对着他傻笑的胖子。 孙崇德倒地之前,听见了响亮的哨子声。 “我救了你一命,你得请我喝酒。” 一只手掌抵在自己的身后,浑身暖洋洋的,没有那么痛了,迷迷糊糊地,他好像听见了阿呆的声音。 他想应一声好,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章节目录 372、唠叨的阿呆 “哦,你不能说话了,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肯定是想问为什么不是今天请我喝酒。 我和余小时今日不值守,发了月钱,我俩就出来喝酒了,喝多了,喝不了了。 有点涨,挺难受的,还是喜欢下雨,这样就没有人看见我撒尿了.....” 孙崇德的心口又痒又疼,可偏偏脑子还有一丝那么清醒,他真的希望阿呆能把自己给拍昏了,直接让自己无意识。 呆子! 你不说话会死吗? “你练了吸星大法,练的不好,遇到打不过的,就经脉错乱了,肯定会很痛的......” “总管说,你没什么天赋,不适合练武,你赶牲口挺好的,没有比你稳当的了.......” 阿呆没有这个觉悟,他还是继续在那不停的说。 不管孙崇德能不能听得见。 孙承德心口更痛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天分,练的不好! 他到现在连六品都没进呢! 要不然怎么能连那个老汉一招都撑不住? “行了,别说了,赶紧送到医馆吧,哎,往哪跑呢,放车架子上,牵着这个马,要一千两呢,够你喝好几年的酒呢。” 听见猪肉荣的声音后,孙承德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听阿呆在那唠叨了。 接着自己好像被阿呆抱上了马车,接着听见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他知道京营来了。 因为只有京营才有这么多的骑兵。 他猜得没错,确实是京营,领头的是刚刚升为守备的韦一山,他带着百骑过来,看到坐在余小时屁股底下,生死不明的老汉。 “这呢。” 猪肉荣正拿着绳子给老汉捆手脚。 “就他一个人?” 韦一山好奇的道。 “可不是,就这一个人,” 猪肉荣笑着道,“你别看这老头子瘦里吧唧的,可功夫很高,要不是余小时这小子刚好早,这孙崇德今天是活不成了。” “哼,那也不至于吹哨子,我当什么大事呢。” 韦一山很是无奈,正要下马,潘多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等余小时挪开屁股,一把拎起老汉,朝着他血肉模糊的脸仔细看了看,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居然撕下一张脸皮来。 直到脸皮底下露出点暗黑色的皮肤,大家才发现这人易容了。 “人,我带走。” 潘多看向韦一山道。 韦一山朝着潘多拱手后,一句话未说,直接掉转马头就走,也没问为什么你廷卫能管,我京营就管不得? 唯一的理由便是,潘多的官比他大。 潘多可以直接禀报王爷,自己还不够格直接面见王爷。 如果非要计较,只要何吉祥大人亲来了。 “倒是个不傻的。” 潘多看着策马远去的京营兵马,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一辆马车行过来,他直接把老汉扔进了马车之中。 “多谢。” 上马车之前,潘多朝着猪肉荣拱了拱手。 “小事一桩。” 猪肉荣有点受宠若惊。 同样领兵马司的人来的姜毅,站在一处摊子前远远的看着,等潘多走后,朝着猪肉荣招了招手。 猪肉见他这样子,很是不想去,但是犹豫一番后,还是走了过去道,“姜大人,你找我?” “京营的人来了?” 姜毅漫不经心的道。 “是的,你们来迟了。” 猪肉荣很不高兴姜毅的态度。 他虽然是白丁一个,但是不管是韦一山,还是刘阚、沈初、包奎,甚至是何吉祥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你一个降将,怎么就敢如此颐指气使? “你可知道被抓住的是何人?” 姜毅又继续问。 “老子哪里知道,” 猪肉荣受不得他这态度,转身就走了,“喝多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竟然敢如此无礼,大人,小人去教训他一番。” 姜毅旁边的一名小旗欲拔刀,被姜毅给拦了下来。 他看着已经远去的猪肉荣道,“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是白身,可王爷重商,平常待他们也很是和气。 这些三和的供应商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咱们啊,没事还是别找他们麻烦的好,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真逼急了他们,他们是有地方告状的。 否则,落一个影响营商环境的名头,得不偿失。” 如今军中基本都是三和人,相互都是沾亲带故的,惹了一个等于就是捅了马蜂窝。 态度上,他可以骄横一点,得罪人不怕。 但是,真谋害人,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营商环境?” 小旗一脸的不解。 “不管是官,还是街痞流氓,都不能随意影响这些商贾,只有他们才能做到货通天下,才能给和王爷纳税。 和王爷亲口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武德充沛,说白了,是他们养着三和大军的。 你说,你动了和王爷的钱袋子,能落到好吗?” 姜毅摩挲着黑黝黝的胡须道。 “谢大人提点。” 小旗低头拱手道。 “你们啊,要学的地方多着呢,最近一些小王八蛋又开始作妖了,据说开始找商户收杂费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收手,本官就既往不咎,一旦让本官发现了,严惩不贷。” 姜毅叹气道,“本官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他是随乌林等人一起去白云城“进修”过的,虽然对什么“为百姓服务”的口号嗤之以鼻,但是在行动上是不能落后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找治下的商户、摊贩收钱? 恐怕是嫌自己死的慢了。 即使不死,自己这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位置也是保不住了! 自己从一个小小的门侯,坐到现在的位置,他容易吗? 这辈子,他就没这么风光过! 千万不能因为一些搅屎棍阻了他的前程! “大人,” 小旗犹豫了一下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兄弟们......” “没有可是,” 姜毅毫不犹豫的打断道,“觉得这身皮养不了家,就直接脱了,另寻生路,本官是不会拦着兄弟们出去发财的。 但是,在兵马司,就得守兵马司的规矩。 前方将士在塞北流血流汗,你们这些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切莫不要再不知足了。” “卑职明白了。” 小旗不敢看姜毅那要吃人的眼神。 章节目录 373、自尽 疑犯被抓,京营和廷卫、兵马司人马撤去,大街上再次恢复了安宁。 “煲仔饭....” “鸡屎饼......” “人头饭......” 太阳从城墙上掉下去,摊贩们的嗓门愈发大了。 “这些南蛮果然是.......” 路过的行人听见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吃名字,吓得直接跑路,不敢再停留一步。 生怕自己的脑袋被这些南蛮给剁了,拿去做人头饭。 “嘿,这些北人真是没见识,老子的人头饭多好吃啊,” 刘阚的祖父刘绊子愤愤不平的道,“不想吃就拉倒,老子本来就不是给他们吃的。” 这一片摆摊的基本都是北上的三和民夫,而且大多数是年龄比较大的老头子和妇人。 和王爷从荆州、岳州、南州、永安等地招募了大批的民夫,他们这些人就不再受那些供应商的待见了,毕竟他们的工价比别人高啊! 那些供应商更喜欢工价低的外地人,但是,又不能全是外地人,还是需要一些功夫高手,特别是年轻的功夫高手。 所以,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只能被淘汰下来了。 眼前,天气不冷,他们没有回三和的打算,安康城富足,他们就在这里摆摊设点,主要的客户是附近的京营官兵。 京营官兵大多数都是三和人,他们吃不惯安康城的东西,吃多了还闹肚子,许多人都忍不住出来光顾这些小摊子,自己花钱都乐意。 刘绊子等人的生意倒是好的不得了。 “润一润水鱼也没什么,” 旁边的周寻老娘笑着道,“他们又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刘绊子朝着她的案子上望了望道,“你怎也卖人头饭了?” 周寻老娘道,“准你卖,就不准我卖了?” “好好卖你的油炸鬼,跟我凑什么热闹,” 刘绊子跳脚道,“各做各的,这不挺好的嘛。” “油炸鬼早上好卖,晚饭谁乐意吃啊,” 周寻老娘没好气的道,“再说,就你那人头饭做的,真是难吃死了,还不如回去跟你儿子卖布呢,做什么吃食,胡闹......” “你说什么? 老子做的难吃?” “就是难吃......” “你再乱说,信不信老子揍你?” “有种你来揍啊!” “.......” 两人的吵架声渐渐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江重,居然是他......” 林逸听说江重在京营门口被抓住的时候,惊讶的合不拢嘴。 “王爷,人带到了,” 潘多侧身站到了一边,露出一个跪在地上面色黝黑的人,“逆贼,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和王爷......” “江指挥使,” 林逸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江重,简直不敢认,把手里的茶壶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走到江重的身前, “短短这些时日不见,也不知道你受了什么罪,居然瘦成这样了,本王看了都心疼啊。” 在他的印象当中,江重可是个凶猛大汉,身为暗卫指挥使,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 想不到如今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在下已经至此,” 江重硬气的道,“自然不会有一句怨言。” “放心,你肯定是活不了的,本王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林逸慢慢悠悠的踱步道,“你们暗卫造的孽太多了,罄竹难书。” 想到枉死在暗卫手里的人,他就非常气愤。 谁没有爹妈? 如此草菅人命! 更何况,暗卫不知道造就了多少孤儿! 毫无人性! “不未必就能赢。” 江重冷声道。 “你明明已经逃出宫了,为什么还要留在安康城,” 林逸好奇的道,“而且还是在京营门口,你不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吗? 你这是纯心找死啊?” 江重抬起头,对上林逸的眼神,丝毫也没有躲闪,大声道,“在下不服!” “成王败寇,你还有什么不服?” 林逸淡淡道,“莫非,你还抱有什么幻想?” “我不服......” 江重突然笑了,裂开的嘴巴突然流出了血,在林逸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直接倒地。 死了! 居然在他面前死了! 潘多直接上前,把手放在江重的鼻子前,噗通跪下道,“属下知罪!”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重会自断经脉! “带下去吧。” 林逸背过身子,感觉有点晦气。 “小的也是大意了。” 洪应等潘多把江重的尸身领走,直接跪下了。 “他既然知道活不了,自己了解自己,也是正常,” 林逸叹口气道,“唯一的麻烦就是他死了,许多秘密也就跟着他一起没了。” “王爷放心,小的一定会彻查。” 洪应的脸阴晴不定。 早知道,他应该封了江重的穴道。 “谁都不怪,” 林逸摆手道,“死了就死了吧,别再多想,听说孙崇德受伤了,你代本王去看看,这家伙还是挺机灵的,别真的死了。 不然他老子娘那边得哭成什么样。” “小的明白。” 洪应躬身退下。 孙崇德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等醒过来的时候,三和大军已经抵达亮马台。 秋末,北风呜咽。 三和的老鼠旗在北风中招展。 绵延十几里地的三和大营中,不少人都是蜷缩着身子,不少都是南人,他们不习惯这种气候,已经有不少人生病了。 沈初坐在大帐中,用手中的铁钳子慢慢的拢着面前炉子中的炭火,淡淡道,“旭烈兀就在前面了,拿下他的首级,咱们就可以在大雪封山前回家过年了。” “将军,” 包奎腾的站起身道,“我愿领先锋直捣敌军营地!” “轮不上你,” 沈初把烤熟了的番薯捞出来,一边剥皮,一边道,“这种功劳不能你一个人占,得给别的兄弟一点机会。” 话音刚落,门口的帐篷被掀开了,一名军士匆忙忙的跑进来道,“将军,韦一山来了。” “有些人啊,经不住念叨,说来就来。” 沈初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要提拔年轻人,年轻人如果不在沙场历练,也难以服众。 “参见将军!” 韦一山直接跪在沈初的面前。 “参见袁将军!” 韦一山不认识袁青。 但是能坐在沈初下手的,除了包奎,便只有袁青了。 章节目录 374、攻城专业户 至于另外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他想着大概就是沈占傲了,这大帐中,只有他有资格坐在袁青的下手,纪卓的上手。 “一路辛苦了,起身吧,” 沈初摆手道,“都是自己家兄弟,无需那么客气。” “谢将军,” 韦一山起身,接着道,“启禀将军,叶公子和王公子也来了。” “叶公子和王公子也来了?” 沈初高兴地道,“人在何处,还不赶紧请进来。” 不止他高兴,帐中众人也跟着为之一振! 他们这些人一直不敢直接攻城,只是因为忌惮城中有什么武功高手,特别是传说中的瓦旦国师阿礼! 上士对上士,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信心。 叶秋和王栋两个大宗师都来了,他们还怕个屁啊! 阿礼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二吧? 只有袁青和沈占傲不明所以,为何三和将领如此兴奋? 这王公子和叶公子何许人也? 韦一山道,“两位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先躺下了。” 这一趟,他除了带了两个大宗师,还把安康城一千多五品以上的官兵和民夫全部带过来了。 沈初笑着道,“既然公子劳累,我就不打扰了。” 大宗师舟车劳累? 这话说出去,恐怕只有鬼才信了。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人家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大宗师有这个资格。 实在不是自己能计较的。 “是。” 韦一山朝着左右认识的将领拱手后,在右边靠近帐篷门口的位置坐下。 沈初大声道,“来之前,王爷与何将军可有什么交代?” 韦一山再说起身道,“何将军说,咱们军中多南人,不一定习惯塞北的气候,等天冷的时候,肯定要遭罪的,还是要速战速决。” 至于和王爷,眼前已经不是在三和了,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这天越来越冷了,昨个夜里,老子被冻醒了好几次,还有不少人都生病了,至今昏迷不醒,听人说还有一个月就要下雪了,咱们肯定熬不住,” 浑身上下裹成狗熊的廉人头领康宝站起身大声嚷嚷道,“将军,要打咱们就赶紧打,不打的话,咱们就要带儿郎回三和了,这鬼地方,熬一天都是罪。” “放屁,咱们这地方风水宝地,哪里不好了,” 与韦一山对向而坐的陶应义站起身骂道,“起码就没三和那么大的蟑螂,吓都把老子吓死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后,跟着哄然大笑。 “你觉得好,你留下来,” 厘帅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用并不熟练的官话道,“我,要走,谁都不能拦着。” “厘帅稍安勿躁,” 站在营帐门口的王坨子看见包奎朝自己递眼色,赶忙对厘帅道,“咱们都是为和王爷效力,同进退的兄弟,等打败了瓦旦人,他们的铁器,成群的牛羊,到时候都是咱们的。” 里人、廉人、阔人等部落人在塞北的人数不多,但是,他们都在三和学过武功,战力并不低,他们一万多人比袁家军、齐家军七八万人还顶用! 如果想在下雪前回家,部落人是不可缺少的力量。 厘帅不置可否,裹紧衣服,转身出了衣服。 “哼。” 康宝等部落首领也紧随其后,纷纷出了营帐。 大帐中一下子空出不少位置。 “目无军纪,沈将军倒是愈发纵容他们了。” 一直没有发一言的袁青突然道。 “他们本就不是我军中之人,倒是不好用军纪约束他们,” 沈初看着袁青的眼睛,笑着道,“和王爷说过,这些部落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沙场之上,袁将军也是见识过他们的本事的,杀敌奋勇,可谓是以一当十。” 对袁青,他真是又爱又恨。 身为和王爷的亲舅舅,处处与王爷作对,对王爷没有一点维护之意。 虽然对王爷多有不满,但是此人却并无私心,对抗瓦旦人,不留余力。 如今能取得如此大的战绩,除了他们三和人奋勇,也多亏他出谋划策。 这也是和王爷能放心让他独自领军的主要原因。 “既然将军这些说,那就全听将军的吧,” 沈占傲淡淡的道,“我等领命就是。” “攻下亮马台,后面便是旭烈兀的大帐,我等确实不能再拖了。” 沈初虽然不高兴康宝等人的话,但是很认可他的话。 三和官兵和民夫基本都是化劲以上,抗冻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上一点,但是总归也是有限。 即使冻不死,也冬季也施展不开身子。 更何况,军中不全然是三和人,还有岳州、荆州、南州等地调过来的卫所官兵,他们的功夫可比三和人差远了。 “将军英明,” 陶应义大笑道,“眼前瓦旦人节节败退,咱们自然要一鼓作气,趁他病,要他命。 请将军下令,卑职原为先锋!” 他本已升为吴州总兵,但是为了返回故土,为了亲手杀几个瓦旦人,直接把这位置让给了何顺地,自己来到了塞北,甘愿做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 “卑职也愿为先锋!” 王坨子也跟着大声道。 “卑职附议!” 包奎也站起身道。 他跟沈初一样心急。 再拖下去,天气愈冷,军心愈发不稳。 “好!” 沈初腾的站起身,豪气的道,“陶应义!” “在!” 陶应义半跪在地上大声应道。 “包奎!” “在!” “王坨子!” “在!” “韩龙!” “.......” 沈初矮个把帐中众人点了一个遍,除了袁青和沈占傲一系人。 “你们民夫也要上了,” 沈初对着黄道吉和莫舜道,“明日攻城,饱和式攻击。” 这是他们从和王爷那里学来的词,用强力不间断的武力攻击敌人。 说白了,就是用绝对武力碾压。 现在叶秋和王栋都来了,他就有这个底气,上士对上士,中士对中式,他也丝毫不惧! “是!” 黄道吉和莫舜异口同声的道。 两个人跟其他三和将领一样高兴。 他们三和人打仗,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长时间! 也不考虑什么谋略,上就完了。 除了在大锡城倒过霉,至今无一败绩! 所以,在塞北,更应该一样,毕竟面对的敌军,基本就没什么化劲的! 再这样拖下去,还要不要回家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眼前不止是官,还是三和供应商,多待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明日全军出击!” 沈初一掌拍下,面前的桌子断成两截。 “遵令!”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将军三思!” 沈占傲突然高声道。 前面一刻他还赌气,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下狠心说什么都不管。 但是当沈初真的宣布直接攻城的命令后,他就直接慌了。 沈初笑着道,“不知沈将军还有何指教?” 沈占傲急切的道,“亮马台虽然不是什么大城,但是依然城高池深,而且里面尚有瓦旦五万精锐,不可轻敌!” “不错,” 袁青也跟着道,“你我与伯都相战至今,这伯都可不是什么庸才,还是小心一点好。” “二位将军放心,此战我三和人来!” 沈初傲然道,“二位之所以还有担心,是因为没看过我三和人攻城。” 从安康城出发至今,他们就攻过一座像样的城池! 论攻城,他们三和人是专业的! 第二日,天不亮,三和人开始埋锅造饭,热闹的很。 接着亮马台城墙上的火把也更加亮了。 袁青叹气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三和人是铁了心啊,” 沈占傲叹气道,“他们死不死,老夫倒是不管,可是如果锦山再次失守,瓦旦渡过凉水河,苍生苦矣,受罪的还是这黎民百姓,我等就是这大梁国的罪人了。” “来人!” 袁青突然高喊道,“传来下去,埋锅造饭!” 正如沈占傲所说,如果三和人败了,让瓦旦人长驱直入大梁国,他们就是大梁国的罪人! 不一会儿,营帐的西边也彻底也有了动静,生起来的火堆绵延七八里地。 亮马台的城墙上涌上越来越多的瓦旦兵。 站在城墙下,就能看见上面堆积如山的火油桶和滚木、石头。 “娘的,冻死我了......” “这也太折腾人了......” 许多三和人拢着袖子蹲坐在火堆边上,打着哈欠,不停的抱怨。 王坨子抱着胳膊走到黄道吉的身前,抱怨道,“棉袄太厚了,盔甲穿不上,有没有大一点的?” 说话的时候,嘴巴不停的冒着热气。 “都这会了,老子从哪里弄大一号的?” 黄道吉没好气的道,“不行就把袄子脱了吧,那么厚爬墙本来就不方便,别把裤裆给崩开了,到时候又是一笔开销。” 王坨子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说的出来,估计啊,他们宁愿被射成刺猬,都不会脱袄子。” 黄道吉着急道,“那怎么办? 瓦旦人的弓箭可厉害着呢,想硬碰硬,就是找死了。” 王坨子叹气道,“能怎么办,我去找沈将军去。” “哎,” 黄道吉叹气道,“这叫什么事。” 话音刚落,发现火器营那边传来了动静。 离着老远就听见了莫舜的骂声。 拉炮台的牲口生病了,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谁他娘的把老子的衣服穿跑了!” “老子的鞋子也没了!” “裤绳..... 裤绳没了.......:” 从岳州、荆州等地过来的卫所兵乱糟糟一片,不少人光着膀子从营帐从跑出来,大喊大叫。 反观西边的袁家军和齐州兵一切井然有序。 “奶奶个熊,” 陶应义对着王大海道,“沈将军不是说了嘛,你们卫所兵不用上,你们何必出来添乱。” 纪卓笑着道,“老陶,你这话就没人爱听了,只许你一个人立功,就不准咱们了?” 陶应义道,“你们下面的人根本没怎么训练过,打顺风仗还行,真攻城,那可是丢命的事情。” 他更担心的是卫所兵的眼神,这会天这么黑,别到时候自己砍自己人。 “正所谓慈不掌兵,” 王大海冷哼道,“不在死人堆里滚一滚,他们如何能成材。” 陶应义正要说话,号角声响起。 赶忙跑到马下,翻身上门,高举手中的大刀,大喊道,“列队!” “列队!” “......” 旗令官的声音在大营中彼此起伏。 最后鼓声响起。 三和旗在冷冽的寒风中招展。 “杀!” “杀!” “.........” 慢慢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响彻天地。 莫舜命人把五十门火炮推上前去。 随着旗令官手中旗帜的挥舞,炮手把手中的火把对准了引信。 轰隆声不绝于耳,接着漫天的火光。 几乎没有人能听见瓦旦人的惨叫声。 旗令官再次挥舞旗帜。 三和兵施展轻功,密密麻麻的蜂拥上了城墙。 “胡闹!” 袁青看的目瞪口呆,“弓箭手,射!” 三和兵的战力他是羡慕的,毕竟基本都是在化劲以上,但是不借助登云梯,直接攻城,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为了不酿成大军,他急忙让袁家军的弓箭手在后面掩护。 “简直是肆意妄为!” 沈占傲也是气的咬牙切齿。 那些民夫居然都上了! 这是没把他们齐州兵当回事啊! “将军,三和人上城墙了。” 沈占傲身边的校尉突然大声道。 沈占傲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三和人登上城墙,居然依然势不可挡。 “撞城门!”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人撞击城门。 他的话音刚落,亮马台的城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冲!” 沈占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蜂拥进城的三和官兵,只能咬牙领着兵马冲进了亮马台。 “杀!” 等他领兵进城,城内已经是火光一片,到处是瓦旦人的尸首。 就这么进城了? 他依然还不敢置信。 天亮了。 鼓声再次响起。 鸣金收兵。 无论是袁青还是沈占傲都处于迷迷糊糊地状态中。 与三和官兵打交道的时日已久,他们知道三和官兵有多强,但是,如此不费力气的拿下亮马台,还是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可是攻城! 却想不到三和官兵就这么拿下了。 他们二人除了浪费了一点见识,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 章节目录 375、功劳 原本在城外作战,三和人的战力已经够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了,想不到三和人攻城更是干净利索! “老夫老了嘛。” 袁青突然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他镇守边关二十载,与瓦旦人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对瓦旦人了解甚深,瓦旦人可不是阿猫阿狗,就能轻易打败的! 他与瓦旦人的每一战都是艰苦卓绝。 而三和人所谓的饱和式攻击,直接推进城内,让瓦旦人毫无还手之力,让他觉得他之前二十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个笑话。 他与沈初并肩作战至今,一直都是他自以为是,人家一直在隐藏真实战力! “袁将军,” 沈占傲举着手中的钩枪的道,“北门那边厮杀起来了,我等还是去壮一壮声势吧。” 看着悍不畏死的三和人,他现在对杀敌斩将已经不抱希望了。 只能寄希望于能帮三和人增加一点声势,日后别人问起来,破亮马台的时候你在哪里,自己也能厚着脸皮回一句,老子当时也是身先士卒,带着人冲进城内,把瓦旦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借助着西北风,城内火势反而更大了,没有停止的意思。 许多人都在骂莫舜,火药放的太多了,挨着南门一片的瓦屋瓦舍都被烧着了不说,瓦旦人的牛羊牲口也被烧死了不少。 “说不准这趟下来,还是赔本买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 康宝对着黄道吉骂骂咧咧的道,“还是赶紧走吧,别他娘的钱没捞着,把自己给烧死没了。” “跑个屁,这可是塞北第一雄关,虽然比不得安康城、金陵城,可也是大城,烧没了太可惜了,” 黄道吉没好气的道,“安排卫所的兵把中间的街道拆了,不然蔓延到全城,把府库给烧没了,才是真的亏大了。” 说话间就看到了驱马过来的庞庚。 “庞大人!” “原来是黄大人。” 庞庚原本是吴州总兵,此刻是塞北督粮道。 这职位虽然职阶不高,但是跟转运使一样,不管放到哪里都是油水丰厚的职位。 更何况,如今大梁国与塞北打的正酣,每日经过他手的粮米不计其数。 这职位多少人抢破脑袋都得不到。 但是,其中的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他要敢动才行啊。 把自己一个武官放到这样的位置就是逼着自己犯错误啊! 他本来就是降将,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 要是哪天脑袋一热,拿了不该拿的银子,这脑袋恐怕是不保了。 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小命要紧啊! 这一点,他非常清醒。 所以,看得到吃不到,让他每日都非常煎熬。 再说江南之地,自古繁华,自己身为一地总兵,吃香的喝辣的,过得神仙日子。 此刻来了塞北这等苦寒之地,简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可惜,他又没胆量说个不字,只能乖乖的把总兵的位置让给了陶应义。 让人不解的是,陶应义居然还不当了,随手又甩给了无名小卒何顺地,哭着喊着也来了塞北。 他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里,到现在都没吐出来。 娘的,你不想当,你早说啊! 害的老子受这个罪! 最憋屈的是,自己对陶应义明明恨的要死,如今每日见了还得陪着笑脸,指望对方有一天良心发现,在何将军和沈将军面前说点好话,把自己调回江南。 哪怕是只做一个小小的门侯,他都是认了。 只要不在这里继续遭罪就行。 示以每日活的都是小心翼翼。 今日天不亮,号角声突然想起来。 他昨夜看到三和军忙忙碌碌,却没想到居然是今日攻城! 而且还是黑灯瞎火的情况下! 无论是三和官兵还是民夫齐出,他身为督粮道也不好在营帐中待着,更何况他还是武将。 起码得装装样子吧? 至于三和军能不能攻下来,他一点都不担心,身为吴州总兵,他是亲眼看到过三和人是怎么登金陵城的。 用申俊儒的话来说,这些三和人都是属猴子的。 而他这总兵就是属老鼠的。 但是,胆子小,也不是他的错啊! 要怪就只能怪这些三和兵太厉害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把命给丢了,一家老小怎么办? 等他穿好衣服,从营帐出来,发现亮马台的城门已经被破开了。 仓皇间,他赶忙召集了几十个人,匆匆忙忙的入城了。 进城以后,入眼处汪洋火海和一具具尸体,他跟没头苍蝇似得,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了。 此刻听见黄道吉的声音,自然高兴地很。 日后算功劳的时候,起码有见证人了吧? 老子也是进了城的,不是不奋勇杀敌,而是敌人跑的太快了! “庞大人,” 黄道吉笑着道,“在下也不说闲话,这火势你也看到了,你我还是到处收拢荆州、岳州、吴州等地过来的卫所兵比较好,齐心协力,不让这大火蔓延。” 本来这些卫所官兵是用不着进城的,结果没想到一股脑全进来了,此刻居然找不到人了。 “黄大人放心,这事包在本官身上,” 黄道吉一个九品芝麻官,庞庚本来是可以不搭理的的,但是,对方毕竟是和王爷看重的人,而且与三和众将领交情莫逆,他还是不要随意得罪的好,他不停的拍着胸脯道,“本官这就去。” 说着就领着手底下的几十号人,在城里左转右转,见到同样跟没头苍蝇似得卫所官兵就直接拦下来。 天完全亮透后,大火渐渐灭了。 城内的厮杀声完全停了,只有成群牛羊牲口的叫声。 “跑了?” 北城外,浑身是血的沈初看着叶秋,一脸的不可置信,“二位公子武功盖世,区区一个伯都而已。” 他想不明白,两个大宗师,怎么可能留不住一个伯都! 对方只是一个九品! 而且还未至巅峰! 居然让他带着四五千骑兵逃跑了! “你在质问我?” 叶秋冷声道。 “不敢,” 沈初直视着叶秋的眼睛,淡淡道,“我只是不解,凭着二位的功夫,没有理由留不下伯都。 二位可想过,此刻他跑了,想再抓住就难了。” 瞎子笑着道,“何将军的命令是护卫你等一众将领的安全,却没让我们去刺杀伯都和旭烈兀。” 如果我二人刚刚走了,恐怕你与包奎等人的人头已经不在了。” “阿礼来了?” 包奎听闻这话吓了一跳。 叶秋奚落道,“取你们的项上人头,还需要大宗师出手吗? 自己是什么废物,自己心里没有数?” “这.......” 包奎讪笑。 话糙理不糙。 像夜间那样乱糟糟的情况下,他与沈初等人可真抵不住几个九品的刺杀。 “多谢二位。” 沈初不觉叶秋说的是假话,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 叶秋不发一言,头也不回的走了,瞎子笑笑,朝着沈初等人拱拱手,慢慢的跟了上去。 陶应义等着这两人走远,才看向沈初道,“将军,斩敌两万余,俘虏二万余,这俘虏不知如何处理。” 沈初阴沉着脸道,“老规矩,以后皆照此处理,无需再问我。” “将军,这可是两万人,其中很多都是被瓦旦人胁迫的梁国人,也是大梁国的子民。” 包奎被吓着了。 他们入塞北至今,顶多也就坑杀个千把人! 如今一下子坑杀二万人,他不敢想象梁国朝堂的反应....... 而且,一旦开了杀戒,以后瓦旦人就不会再轻易投降,一定会负隅顽抗到底!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三和兵就会徒增伤亡! “杀!” 沈初依然回答的毫不犹豫,“从他们认贼作父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梁国子民了。” “是!” 陶应义答应的相当干脆,高兴地差点跳脚。 亮马台已经拿下,再往前十五里地便是旭烈兀的大营。 太阳升起来。 林逸裹着袄子,蹲坐在一块炭盆边上,拿着一根树棍,把一个番薯埋了进去。 焦忠走进来道,“王爷,代王爷来了,还带了单如意。” “单如意?” 林逸很诧异的道,“他带这娘们来干嘛?” 焦忠摇头道,“代王没说。” “让他进来吧。” 林逸想了想道。 焦忠退下,不一会儿代王和单如意就进屋了。 “臣叩见摄政王。” “民女叩见摄政王。” “起来吧,请坐,” 林逸头也不抬的道,“上茶。” “摄政王倒是好兴致。” 代王笑着道。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烤烤番薯吃,” 林逸站起身,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媚眼如丝的单如意,笑着道,“单姑娘依然是美貌不减当年啊。” “王爷过誉了。” 单如意笑盈盈的道。 “不过誉,不过誉,本王实话实说。” 林逸越看越欢喜。 看的着实眼馋。 没事带到这样子美女到他跟前撩他干嘛? 这是故意显摆? 想到这里,他不禁幽怨的看了一眼代王。 代王被看的心慌,赶忙道,“听说沈初将军大破亮马台,臣还没来得及贺喜摄政王。”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最好能在入冬前结束,要不然到时候大雪封路,粮食都运不进去,近二十万人,冻不死,也得饿死。” “摄政王运筹帷幄,臣实在是钦佩不已!” 代王笑着道,“摄政王每日宵衣旰食,臣不能替摄政王分忧,实在是愧疚万分。 单姑娘乃是当世音乐大家,臣想着,摄政王如此劳累,到时候满堂丝竹,也好解乏。” 林逸愣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道,“皇兄真是有心了啊!” 破天荒的! 头一回有人给他送女人!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臣的一番心意,还望摄政王笑纳。” 代王陪笑道。 “这心意啊,本王确实是不好推却。” 林逸很是开心的道。 “臣告退。” 见林逸的眼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代王起身告辞。 “来人,” 林逸笑着道,“替本王送一送代王。” 林逸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后道,“天冷,水凉的快,给单姑娘换杯热茶。” “是。” 明月端了一个茶盘出来,走到单如意的身前,刚放下茶盏,突然出手在单如意的左右两肩点了两下。 单如意愕然的看着明月。 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穴道就被封了。 明月笑着道,“单姑娘乃是武功高手,手脚重了些,咱们府里的茶碗轻巧,经不住姑娘磕碰。 姑娘,你省着点气力,我这打进去的气劲,跟别人家不一样,你动的越厉害,气劲窜的就越厉害,说不好啊,就会弄个功力尽失呢。” “姑娘这话未免太严重了些,” 单如意冷声道,“我单如意虽然是一个小女子,但是行走江湖这些年,稍微还是懂一些的,姑娘这话我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明月笑着道,“姑娘大可试一试。” 她会元功修习的还算不错,却一直在七品前停滞不前,进不了八品。 她决然想不到自己最后会因为修习了吸星大法而破了八品,直入九品。 正如文昭仪所说,找到合适的功法,就能窥到门径。 单如意面无表情,虽然经脉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真气,但是他还是强行运转周天,突然一口血涌出了嗓子眼,慢慢的渗出了嘴角,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 “姑娘慢慢喝茶。” 明月掩嘴笑了笑后直接拿着盘子站在林逸的身后。 余小时和阿呆这样的九品中了她的穴道,都无法自行解开,何况一个区区的五品! “让姑娘见笑了,” 林逸装作看不见单如意嘴角的血,笑着道,“明月就是喜欢开玩笑,以后你就习惯了。” 他爱美色,但是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他可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 “王爷客气了。” 单如意从衣袖中掏出手绢缓缓地擦拭嘴角,看着手绢上殷红的鲜血,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 “明月。” “奴婢在。” “想必单姑娘是累了,带她下去休息吧。” “是,” 明月再次走到单如意的身前,笑着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民女告退。” 单如意幽怨的看了一眼林逸,朝着他欠了欠身子后,跟着明月下去了。 章节目录 请假 写了删,删了写,一整天状态不对,请个假哈,抱歉,祝大家节日快乐。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376、体统 “这老六到底搞什么鬼把戏?” 单如意已经跟着明月远去,林逸的脑子不再受荷尔蒙干扰,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感觉有点怪怪的,只见过下官给上官送女人的,哪里有兄弟给兄弟送女人的道理? 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种忌讳。” 这年头把女人当做货品买来卖去的很多,但是把女人当做女人送来送去的情况很少,特别是达官贵人之间。 找女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假手于人? 即使是去青楼,他们也相当有节操,讲究脸面的,朋友可以帮着付酒钱,可这住局钱是务必要自己付的。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那种不知廉耻的商贾才能做出那种事情。 正经人,起码表面正经的人,是不屑于做的,丢自己的脸,也丢别人的脸。 所以,林逸很好奇,老六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来。 哥哥给弟弟送女人,说出去,真的很难启齿啊。 更何况,很难落着好。 你往自己弟弟身边送女人,是想接吹枕头风啊,还是想怎么样? 最关键的是,这女人干净不干净,你就直接无脑送过来了? “王爷,” 洪应小声道,“代王未必就是讨好,这何尝又不是自证清白。” 林逸诧异的道,“为何这么说?” 洪应笑着道,“王爷,单如意是鹧鸪哨的人,在白云城接近过王爷,如今代王只身进了这安康城,连鹧鸪哨都交了出来,这单如意更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这倒是也是,” 听洪应这么说,林逸一下子就琢磨了过来,“这单如意他要是不送吧,本王怀疑他居心叵测,要是送呢,我顶多觉得有失体统,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 洪应道,“王爷英明,只是这单如意如何安排,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道,“娘娘的戏班子是不是还在府里?” “是。” 洪应道。 “那就让单如意进戏班子吧,” 林逸想了想道,“这也算专业对口了,不委屈他。” 他老娘在安康城的时候,除了吃饭睡觉,每日便是听曲听戏,最后林逸干脆下重金给她养了一支戏班子,专为她唱戏的同时,也允许他们对外商业化经营。 唯一的要求是,唱戏的角必须经和王府层层筛查。 他老娘来安康城的时候,还不忘把戏班子带过来,因为不方便带进宫,如今还安置在和王府。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老娘喜新厌旧的速度,金陵城过来的戏班子刚安顿好,他老娘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只召安康城本地的戏班子进宫。 安康城是大梁国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这里的戏班子博采众长,论水平比金陵城的戏班子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林逸不懂那些咿呀咿呀的戏文,一句听不明白,正准备让戏班子的人下岗再就业呢。 他眼前是有了点一点积蓄,但是还没有富裕到养闲人的地步。 “王爷,这单如意长相不俗,” 洪应很是诧异的道,“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据小的所知,一直都是清倌人。” “确实长的很漂亮,” 林逸淡淡道,“可是长的漂亮又怎么样? 这天下间,漂亮女人何其多。 本王要做她们得不到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他受不住聒噪。 饥不择食在别人身上播种是没问题的,但是万一有了生孕,谢赞这帮子老夫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肯定要唠叨死他。 单如意,再是漂亮,也终究是个青楼女子。 “........” 洪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一直讪笑。 林逸正还要说话,突然间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低头一看,他放在炭盆里的番薯已经烤成焦炭了。 “真他娘的倒霉.......” 林逸用树枝在番薯上捣了两下后,番薯直接碎成黑乎乎的几块,最后全部烧起来了。 “王爷,小的知罪,再给你烤吧?” 洪应笑着道。 “算了吧。” 林逸摆摆手道。 马颉进来,先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林逸见不得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马颉道,“王爷,安康城南门破损至今,一直未修葺,下官想请示一下王爷,当如何是好。” 他在心里同样把莫舜大骂了一遍,这火药用的太狠了,整个南门的城楼都被炸垮塌了,到现在还是废墟一片。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来问我?” 林逸没好气的道,“自己看着办吧。” “王爷,这可要十几万两银子......” 马颉之前只是个师爷,但是论为官之道,却不比那些官场的人差。 做官嘛,多请示,少做事,少做少错。 特别是他来之前,刘柏先还特意嘱咐过他,在这位和王爷这里,凡是涉及到银钱的,就没有小事。 何况眼前还是十几万两银子! 他要是不来请示一下直接花出去,这位王爷估计能扒了他的皮。 “要这么多?” 林逸皱眉,沉吟了一下道,“要个破城楼有什么用,多做点踏实的事情,少搞形象工程。” 马颉道,“下官明白了。” 那就是不建呗! 花钱的事情少做! 林逸接着道,“另外,这安康城的治安要抓紧,昨日本王微服私访,发现大街上还有那么多的纨绔子弟,谁给他们的胆子闹市策马的? 本王已经三令五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去问一问,他们是拿本王的话当屁放了,还是觉得自己的头铁非来撞一撞?”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秉公执法,严惩纨绔!” 马颉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刚刚上任,对安康城里的情势并不清楚,许多事情都无法照顾周全。 更重要的是,安康城皇亲国戚众多,平日里嚣张跋扈,大家一直都是默认了的。 他虽然是府尹,位高权重,但是还没有傻到随意开罪这些人。 见王爷再没有交代,便小心出了屋子。 站在王府大门口的耳房边上左右看了看,见江仇坐在那打哈欠,便随手丢了二两银子过去,江仇头也不回,伸手就攥进了掌心,也没掂量,直接放进了腰间。 “马大人客气了,” 江仇把茶杯斟满,笑着道,“天冷,大人喝杯茶暖暖身子?” 到如今,他才有一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觉悟! 就这短短的一段日子,他都存了有几百两银子,真是苦尽甘来。 孙承德和余小时这几个小王八蛋只能干看着,眼红都没用。 谁让他们自己不做的? 只要洪总管没意见,自己这门子可以做一辈子。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依现在的情势,和王爷早晚是要进宫的。 自己想进宫,除非跟小喜子和总管一样...... 万万不可以的! 他还没有娶老婆呢,他江家三代单传,不能到他这就没了。 再说,真进宫了,也不一定就有银子收。 所以,他现在有很强的忧患意识,要尽快的捞钱,努力的存钱。 到时候不做门子了,就去京营或者兵马司混个位置,买一套宅子,娶个婆姨,那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这会看到马颉,他觉得以后去安康城府尹混个差事,未必就不是一条出路。 “不用了,多谢,” 马颉忍住不去看脏兮兮的茶壶,只是笑着道,“这耳房漏风,倒是委屈了你。” “不敢,” 江仇笑着道,“都是为王爷效力。” 马颉接着道,“听说孙教头前些日子受伤了,一直想去探望,却苦于没有时间,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有胡神医在,他想死恐怕都难,” 江仇见马颉不喝,便把杯子中的茶自己喝了,然后砸吧下嘴道,“就是受了一些罪,一个多月不能下地,也不能喝酒,大家各忙各的,又没人陪他,差点没把他逼疯。 不过,以后啊,就不能喊他教头了,这次抓捕江重有功,何将军升他为苑马寺卿,听说什么军马、舆马都归他管了。 他一个马夫去养马,倒是挺适合他的。” “苑马寺卿,从三品,孙教头倒是因祸得福。” 马颉很是震惊! 苑马寺卿主的是马政,可不是什么养马的小官,不是一般人,根本就做不了这位置。 “一个养马官居然是从三品?” 江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说这老小子最近走桃花运,不少人去他家做媒呢,据说鸿胪寺卿陈敬之都很中意他,要把孙女嫁给他。” 马颉好奇的道,“这孙教头尚未婚配?” “他家老太太挑剔,” 江仇瘪瘪嘴道,“一定要找个皇城根底下的婆娘,咱们三和那么多的漂亮姑娘,他都瞧不上眼。 要不然啊,也不能拖到现在。 不过这会啊,听说这么多当官的闺女要嫁给她儿子,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原来如此,” 马颉接着道,“那这刘阚刘守备呢?” “他?” 江仇玩味的看着马颉道,“马大人,你这是要择婿啊?” “今天的天气确实冷了些,” 马颉左右而言他,“您辛苦,慢慢呆着,我先告辞了。” “等下,你老别着急,听我说完,你一说到刘守备,我倒是真觉得与令爱是郎才女貌,” 江仇笑着道,“刘守备他亲祖父刘绊子就在京营门口摆摊子卖人头饭,你是真有这想法,得快一点,不然好饭也夹生了。” 自己虽然也是老光棍一条,但是府尹家的闺女对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他还是乐意做的。 “何出此言?” 马颉不解的道。 “周寻你知道吧?” 江仇问道。 “与洪捕头、曹捕头一样,难得的女中豪杰。” 马颉如今已经烙了和王爷的印子,更何况已经是朝中的大官,这三和军政的大小人物,他都是了然于胸的。 “昨日听人说这周寻马上要调任安康城来,掌管这大理寺监牢,” 江仇说着又左右望了望,“你说这大理寺刑狱何等地方,没点本事的,怎么可能压服的了?” “你说的对,” 马颉忍着恶心,往江仇那油腻肥厚的手里又塞了一锭银子,“只是这与刘守备有何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哦,忘了,大人你不是三和人,不吃这三和的食物,自然不会往京营那边去,” 江仇再次把银子塞进腰里,笑嘻嘻的道,“这周寻老娘和刘绊子一样,都在那边摆摊,你说两家要是走的近了,一拍即合,以后还有你什么事? 马大人,说句实话,你也甭生气,眼前可不是讲究什么脸面的好时候。 这刘守备、韦将军、梁远之等人都是何将军的肱骨,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何将军非常重视他们,将来啊,前途不可限量。 安康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他们的主意呢,你啊,要是真想找人家做女婿,就得抓紧了。” “多谢。” 马颉听完这话后,匆匆上了轿子。 是啊! 安康城内豪门巨富不胜其数,改朝换代依然屹立不倒的,可都不是傻子!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人家能想不到? “嘿,老王八蛋。” 江仇啐了一口唾沫后,把腰间的银子掏出来,在手里得意的掂量了两下,正得意的时候,看到了走过来的明月,赶忙收起银子,弓着腰陪笑。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的?” 明月冷声道,“都喜欢给人做媒了?” “我这沾了府里的光,最近赚了不少茶钱,” 江仇慌张的道,“这都高兴地找不到北了。” “知道当初为何让你做这门房吗?” “这.......” 江仇急的冷汗直冒,不知道如何回答。 难道说是看在善因的面子上。 “因为你的嘴巴够严实,” 明月淡淡的道,“如今看来,你已经不适合了,去找郭召吧,最近这花园的花匠倒是不够了用。” “是,” 江仇哭丧着脸的同时,也长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去。” 眼前万物凋谢,花园里忙个屁啊! 怎么可能会缺人手! 到晚间的时候,他发现他的位置已经被孙承德的亲弟弟孙成给霸占了。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自己这破嘴啊! 把好好地差事给弄丢了! 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子的啊! 要不是担心出去后没了前途,这和王府的花匠,他都不想做了,一个月那点月钱都不够自己喝酒的。 章节目录 377、悬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明月只是让自己去花园,没有重罚于他。 只要不离开和王爷这颗大树,自己就还有翻身的一天。 想到这里,昂首挺胸走到孙成的面前,笑着道,“这门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以后就多辛苦孙兄弟了。” 可惜对方有个哥哥叫孙承德,孙承德职位虽然不高,功夫也一般,但是交际广啊,无论是官府还是军中,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而且处的还都极好。 即使是和王爷面前,那也是能插上两句话的。 不像自己,混的孤魂野鬼似得,弄个门房的位置还是靠善因求来的。 要不然就凭自己这暴躁脾气,非把孙成给揍的爹妈都不认识! 王八蛋! 居然敢抢自己的差! 娘的! 有个好靠山就是了不起啊! 因为,自己真的惹不起。 “兄弟,这门房谁乐意做啊,” 孙成叹气道,“我一个大男人,天天搁这看大门,像什么样子?” 他前些年在放鸟岛市舶司,岛上风大,太阳毒,没到半年就晒了黑不溜秋,实在吃不住这苦头,又央求他亲哥孙崇德给调到了民兵队给王兴做协办。 这差事美啊!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没那么多规矩,再说王兴看自己大哥面上,也多有照拂。 最关键的是,月钱还不少拿。 这么好的差事还没做上两年,他大哥居然让他北上回安康城! 到了安康城后,一直在他大哥曾经的地盘,王府马号厮混,说是马夫,其实就是喂马遛马,除了无聊一点,倒是没有别的不好。 但是,决然没有想到会有沦落到做门房的一天。 他好歹是个拿笔杆子的。 “哼,你啊,还是年轻了,” 江仇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愈发生气了,冷哼道,“做了老子这位置,你这是祖坟冒青烟,这门房的好处,你做几天就知道了。” “不就是多拿几个阿堵物嘛,” 孙成不屑的道,“你当我稀罕啊?” “别让你大哥给听见了,不然真大嘴巴抽你,” 江仇听见这话更来气了,“你家老大抠搜的,一个大子都不敢多花,你他娘的从哪里来的勇气视金钱如粪土?” “要你管!” 孙成的脸陡然就挂不住了。 “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江仇不敢揍他,但是不妨碍自己去多骂他几句。 老远看见有人从府里出来,他不便在这里久留,转身就走了。 顺着和王府大街,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无论是喝酒还是喝茶,都感觉索然无味。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马颉。 是这个老王八蛋害的自己丢了饭碗的,不去敲他一笔竹杠,都对不起自己。 说去就去,径直往安康府尹去。 半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他一个都没搭理,更没有停留。 主要是见着了,不知道说啥,跟人家哭诉自己工作丢了? 他敢肯定,得到的一定不是同情,而是嘲笑。 刚到安康府尹门口,便看到了学着白云城做的公示栏边围了一圈人。 王小栓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对着江仇道,“江哥,今日这么清闲?” “当然闲了,” 江仇叹气道,“以后闲的日子在后面呢。” “听说江哥要买宅子了?” 王小栓继续问道。 “买个屁,如今都穷成啥鬼样了。” 江仇往前面挤了一点,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通缉告示。 王小栓笑着道,“江哥,你这是玩笑话了,谁不知道你日进斗金啊。” 这门房的位置,谁看谁眼红。 毕竟真的是站着就能把钱挣了! 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日进斗金,还真是啊,” 江仇看着墙上的通缉告示,眼睛瞪的老大,咧嘴道,“发财了,老子要发财了。” “江哥......” 王小栓有点不敢相信,刚说你胖,你这不能就喘上了吧? “做门房能有什么前途,” 江仇乐呵呵的指着墙上的告示道,“真正发财的在这里呢。” “你说悬赏啊,” 王小栓笑着道,“江洋大盗最高悬赏五千两,这谁不想要,得有本事抓住才行啊。” “所以说,老子发财了,” 江仇从人群里走出来,冷哼道,“这上面的七个通缉犯,老子全认识。” “你全认识?” 王小栓不敢置信,总觉得他在吹牛。 “哼,你知道老子去白云城之前是干嘛的吗?” 江仇得意的道。 王小栓道,“知道江哥你之前在江湖上混过。” 其实就是个打家劫舍的,这在三和不是什么秘密。 “江湖兄弟抬爱,送了哥哥我一个‘闹市侠客’的名号,横推七州无敌手,” 江仇得意的道,“上面的那个什么毒手侯柏伦,区区一个五品而已,想当年连给老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七品! 当年自己可是七品! 横行南州、岳州、荆州,江湖绿林能接下自己一刀的,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他做门房的时间有点长了,他都快忘记当年的自己是何等辉煌了! 错就错在自己进了三和。 三和高手如云,现在自己都是九品了,居然还活的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的卑微。 “九品......” 他喃喃自语道,“老子可是九品!”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就这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怎么就这么堕落了呢? 丢了一个门房的工作,还在那患得患失。 天下间像自己这般没志气的九品可不多啊! 身为九品,天下之大,他何处去不得! 他觉得他有必要恢复当年的荣光! “江哥,都知道你是九品,进大宗师指日可待......” 王小栓被江仇通红的眼睛吓着了,这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大宗师?” 江仇听到这三个字后,脖子立马又缩了下去。 他再次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躲在和王府不出的。 他跟善因一样,依然在寂照庵的追杀名单上。 在寂照庵的眼里,自己这九品是不够看的。 如此看来,自己还是继续留在和王府比较安全。 “是啊,” 王小栓用羡慕的语气道,“江哥天赋异禀,这大宗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的容易,” 江仇冷哼道,“咱们三和眼前入九品的一抓一大把,可你看看这入大宗师的除了瞎子和叶秋那王八蛋,还有谁入了? 这大宗师啊,难比登天。 行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帮着老子把名字抄一下,把这些通缉犯抓住了,去领赏去。” “江哥,你认识这些人也没用啊,” 王小栓苦着脸道,“主要就是找不到这些人。” 要是能找到这些人,哪里能轮到江仇? 毕竟悬赏第一名也才是个五品! 随便安排一个人就能去给抓了! 这些人都跟老鼠似得,特别会躲藏,根本抓不住边稍。 “哼,谁说找不到了?” 江仇冷哼道,“你们找不到,不代表老子找不到。” “江哥,务必带着小弟,” 王小栓双眼放光的道,“弟弟替你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嗯,一帮子不成器的玩意,哪里需要什么死不死的,” 江仇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找两匹马,咱们出城。” “出城?” 王小栓很是诧异的道。 “让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江仇不耐烦的道,“你要是不去,老子就自己去了。” “去,去。” 王小栓忙不迭的跑了。 不一会儿就牵了两匹马过来。 江仇接过缰绳,翻身上门,刚跑一截,才想起来城中非军务不能策马的禁令,不禁放慢了马速。 为了这么点小事被兵马司的人围堵不值当。 见江仇停下,王小栓才长松一口气,继续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寒风冷冽,万物凋谢。 这个时候,江仇加快了马速。 王小栓一路紧追,不知不觉中就行了二十里地,最后在一处破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这个驿站基本已经废弃了,前些日子,何大人还在说要重启治下所有驿站呢,到现在还没有个章程下来。” 王小栓握着缰绳的手冻得直哆嗦。 “你懂什么。” 江仇下马,把要散了架的黑色大门拍的砰砰作响。 王小栓正要说里面没人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居然看到了方皮。 方皮是廷卫的人! 在和王府,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不用多说,这个破驿站应该是廷卫的据点。 江仇为什么知道此地,他身为和王府的包打听都不知道。 令他不解的是,江仇来这里干嘛? “你俩干嘛来着?” 方皮没好气的道,“大白天的出来吓人,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们能让人给射成刺猬。” 他也是做过和王府门房的,严格来说,他与江仇还是同僚呢。 “哼。” 江仇手一挥,旁边的一棵大叔应声而倒,树根整整齐齐。 “二位请进。” 方皮立马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这才想起来,这老王八蛋是个九品! 只是因为做门房的时间太长,大家都选择性的忘记了! 除非他们指挥使潘多亲自来,要不然还真的没有人把江仇怎么样。 王小栓跟着江仇进屋,发现屋内到处是蛛网和灰尘,一片破烂不堪,院子内杂草丛生,令他诧异的是,方皮没有进前屋,而是走进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 只见方皮挪动了一块石头之后,地上的一块石板突然松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的往左边移动,露出了一个洞口。 方皮直接跳下去,江仇也毫不犹豫的下去了。 王小栓也毫无俱意的跟在了后面。 顺着一级级台阶继续往里面走,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杂七杂八的摆着一些桌椅板凳,桌面上还有一些冒着热气的残羹,显然刚刚有不少人在这里吃饭。 四面墙上是燃的正旺的火把。 “这里密不透风,也不怕把你们给闷死了。” 王小栓作为一个拿过小学毕业证的人,自然知道这种地方的害处。 “哼,你懂个甚,” 方皮揶揄道,“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说吧,你们来干嘛的?” 江仇把王小栓誊抄过来的通缉犯名单扔过去道,“找到这些人。” 方皮打着哈欠看了一眼纸条,没好气的道,“这是安康府尹通缉名单上的人。” “我要是有那功夫,我自己赚这钱不好吗?” “你只是个三品,” 江仇指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冷笑道,“你想抓人,就得调动廷卫,人一多,你就得多分给别人,到自己手里就没几个钱了。 跟老子合作就不一样了,分钱的只有咱们两个人。” “嗯?” 方皮眼轱辘一转,摸着下巴道,“这倒不是不行,明天给你们送消息过去。” 王小栓听的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早知道这么干行得通,还有江仇什么事? 他与方皮的交情本来也不差啊! “行,等你消息了。” 江仇哈哈大笑道。 就这么,王小栓迷迷糊糊的跟着江仇除了这处破院子。 临近城门的时候,他终究忍不住道,“江哥,这里可是廷卫的据点,咱们擅自找过来,万一造成泄密,追查下来,咱们可吃不了兜子走。” 赚钱很重要,但是小命也同样重要! 不能为了赚钱,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划算。 江仇斜眼看了他一下,冷哼道,“你当老子是傻的? 这里哪里是什么秘密据点,真秘密就不可能让咱们这些人知道。” “这倒是也是,” 王小栓挠头道,“那这里是?” “哼,之前齐鹏他们就养了一批脚夫、伙计、牙婆,如今再加上廷卫的,大几万人,王爷拨的银子总归是有限度的,他们这些人想过得舒服一点,就得想法子赚钱,” 江仇大大咧咧的道,“酒楼、客栈、青楼、货行,样样都有,当然,还有一些江湖上的勾当。 眼前他们组建了什么清河帮,专门做漕运,前些日子被漕帮的人追着打,躲这里避风头了。” “啥?” 王小栓怀疑自己听错了,“漕帮的人怎么可能打的过他们!” 打死他都不信江仇的话。 漕帮的人,他又不少不知道,帮主邹少全也就是个七品! 放在三和人这里,根本就不够看! “你懂个甚,” 江仇白了他一眼道,“这叫示弱,等他们飘起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章节目录 请假 抱歉。 还是卡的要命,没有什么思路,容老帽喘喘气。 谢谢大家的谅解。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378、当官 “就那帮子混蛋,还要用什么计谋?” 王小栓一脸不屑的道,“直接给灭了不就得了嘛,根本就不需要搞那么多事。” 他们这些民夫,一路从南往北运军资,自然免不了要与运河上的各色人物打交道,最难缠的便是漕帮,坐地起价不说,居然还敢转卖他们的军资! 在三和,这是重罪,不砍脑袋,也得拖去劳改。 奈何,何吉祥将军说了一句:法不责众。 无论是官兵还是民夫,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碍于军纪,他们早就不受这鸟气,直接拔刀砍人了,绝对不会惯着这帮子人的。 江仇冷哼一声道,“南北运河,岂止只有一个漕帮,靠此为生计的有几十万人,你难道都要杀了不成? 这治理天下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就是真的天下太平喽,压根就不会有眼前这么多事。” “倒是这个理,” 王小栓皱眉道,“只是这么磨磨蹭蹭的,有点憋屈,不够爽利。” “你啊,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治国跟过日子一样,要精打细算,慢慢盘算,不能胡乱来,” 江仇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池道,“杀人容易,但是想赢得人心可就难了。 今天把人杀胆寒了,日后谁来办漕运? 指望你吗?” 王小栓诧异的看了一眼江仇,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江仇的嘴里出来的。 江仇这个刀疤脸一直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想不到这家伙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江大哥读过书?” 江仇白他一眼道,“你当老子这些年在和王府是白混的?” 在和王府做门房,往来无白丁,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知道的多。 “江大哥说的是,小弟受教了。” 王小栓讪笑道。 两人说话间,不知觉就到了城门边。 新上任的卫生部尚书胡是录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对着一众兵马司的人直接大骂道,“卫生!卫生!还是卫生! 本官都强调多少遍了! 就没人听进耳朵里? 城内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你们说城内大,人多,你们管不过来,老子还能体谅一二,就不多说了,可是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都弄不干净,就是故意糊弄人了。 这城门洞是谁撒的尿? 老子离着老远就闻着了一股尿臊味,恶心人啊! 就没人管一管?” 站在他对面的姜毅看了一眼张勉,见他一动不动,便知道这锅自己是背定了,毕竟刘阚是刚来的,一句不知道,就能把所有的责任推脱开来。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严加管教,把这卫生工作做好。” 卫生部负责的具体内容,他不是太清楚。 但是他知道,这城内城外的卫生是归卫生部管着的。 此刻,他本可以不搭理胡士录的。 他们是兵马司,怎么可能受所谓的卫生部管? 可胡是录这尚书头衔却是实打实的正二品! 他惹不起啊! 更何况,他还是所谓的降将,胡士录要给他穿小鞋,肯定没人能帮得了他,横竖他都得老实受着。 “和王爷一再强调,卫生工作是重中之重,不能马虎。” 胡是录接着道,“和王爷的话你们都能不当回事,怎么,是想造反吗?” “不敢!” 姜毅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跪下来了。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他担不起啊! “认真整改,一旦让王爷知道了,” 胡士录冷哼道,“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吃罪不起,勿谓言之不预也!” “胡大人,” 张勉上前一步,然后笑着道,“皆是卑职的错,卑职认罚,请大人宽限卑职一周,卑职马上联合安康府尹的人在全城做大扫除,认真督察,敢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和王爷有多重视卫生工作,他们这些三和人都是知道的。 胡士录说的对,一旦和王爷认真计较起来,他们担待不起。 严格来说,胡士录今天提出来,也是为他们好。 最怕的就是发生瘟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旁边的姜毅见张勉出动站出来,长松了一口气。 “你虽然年龄不大,可也是三和的老人了,” 胡士录对着张勉笑呵呵的道,“本官说这些,也都是为你们好,千万要放进心里面去。” “大人说的是,” 张勉拱手道,“卑职一定竭尽所能,做好城内卫生工作。” 他身为兵马司指挥使,其实不用搭理胡士录,更不用这么卑微的。 他敬胡士录不是因为胡士录是所谓的二品大员,而是因为胡士录是“神医”。 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三灾六难,得罪一名神医显然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望二位好之为之。” 胡士录很满意张勉的态度。 “遵命。” 姜毅见胡士录走远,才敢摸去额头的冷汗。 一旁的王小栓看的目瞪口呆。 “这老东西的官威不小啊?” 王小栓虽然瞧不上胡士录这做派,但是对有神医之称的胡士录他是真心佩服的。 胡士录刚进白云城的那年,他亲妹妹才五岁,得了一身脓包病,一个小姑娘都是水泡和脓水,谁看都觉得没救了。 胡士录不顾所有人反对,给糊了点猪屎,想不到的是,这病奇迹般的好了。 他妹子如今如今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哼,他是安康城的人,” 江仇笑着道,“要是不在认识的人面前耍一耍官威,他这官不就白当了嘛。” 王小栓咧嘴道,“等老子哪天发达了,回白云城的时候也一定好好抖一抖。” 进城后,王小栓还是不自觉的跟在了江仇的身后。 悬赏的银子说好带自己分的,江仇要是自己行动,自己不就什么都落不着了吗? 所以,他不敢乱跑。 江仇和马夫、花匠、侍卫一样,都是住在和王府的马号里。 王小栓对这里不陌生,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他刚进门便看到了抱着酒坛子蹲在木桩上喝酒的崔耿生,他笑着道,“阿呆,你今日不值守吗?” 阿呆斜眼瞧了他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打着饱嗝,不说一句话。 孙崇德在院子里晒太阳,抬了下眼皮道,“你他娘的倒是挺闲的,一天天瞎打溜,也没个正经。” 王小栓大大咧咧的道,“三和大军都准备从塞北回来了,不需要那么多军资,老子还能有什么事?” 孙崇德抿了一口茶后道,“你不回三和?” “不回,” 王小栓左右瞧了瞧后道,“大家都在传王爷准备对凉州用兵,我要是这么走了,落不着机会,不是挺可惜的?” “谁瞎传的?” 孙崇德瞪了他一眼后道,“谁瞎吹的? 这等机密,岂是我等能随便打听的? 你啊,还是这个性子,这里可是都城,不是在三和,悠着点。” “知道,” 王小栓道,“那也没回三和的打算,即使不做生意,也能去兵马司混混日子。 已经申请了,估计过些日子这通知就下来了。” 孙崇德打着哈欠道,“真想混日子,也不能去兵马司,寒冬腊月的,即使是指挥使也得巡街,何况是你一个小喽啰,你不怕冻死了?” 王小栓陪笑道,“这他娘的孩子真是,失算了,那你觉得我去哪里比较合适?” 一想到北方冬天的天气,他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让他大冬天的去巡逻,他恐怕熬不住。 可真的入了兵马司,不熬也得熬,不然就是逃兵。 对待逃兵,军法从来不留情。 “如今啊,哪里都不好混,去军中吧,天天出操不说,还得东奔西跑,今个在南边,说不准明日就要去北边,” 孙崇德慢慢悠悠的道,“做文书吧,你这性子肯定也按不住,估计能憋疯,所以啊,老老实实地做你生意吧,将来弄个一级供应商,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不行,” 王小栓大声道,“老子一定要当官的!” “当官不一定要入军中和衙门的,” 孙崇德笑着道,“你想想着黄道吉和莫舜、胡士录、桑婆子、梁远之是怎么当官的,你跟着他们学不就得了嘛。” “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这都当官了?” 王小栓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这老太太都有六十岁了吧?” 女人当官,他不稀奇,毕竟三和已经有先例,洪安、将桢、周寻、曹小环等人都是女中豪杰。 最关键的是桑婆子的年龄! 这么大的年龄怎么还能做官? 孙崇德笑着道,“年龄大就不能当官了? 谢大人、善大人、何大人这些人,哪个不是高寿了?” “这.......” 王小栓一时间无言以对。 孙崇德道,“桑婆子把三和的起点孤儿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和王爷说了,有功就要赏。 善大人便把桑婆子调到了安康城,于昨日正式出任行人司右司人,从九品,专管孤贫、遗弃小儿。” “下次见到她了,我还得称呼一句大人?” 王小栓苦笑道。 搞半天自己混的连个老太太都不如呢! “那是当然,” 孙崇德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所以啊,不一定非要进军中或者衙门才能当官的,你啊,自己在生意上琢磨一下,怎么样有利于我梁国发展,怎么样有利于提高生产水平。 到时候,各位老大人看在眼里,你这官不想当都不行了。” “娘的,说的简单,” 王小栓叹气道,“可是没那么容易啊。” “老子记得你养牲口挺有一手的,是不是?” 孙崇德眼轱辘一转道。 “那是自然!” 王小栓傲然的道,“在三和,论养马,除了你和你家老爷子,老子谁都不服!” “哼,你把胡家老爷子放哪了?” 孙崇德没好气的道。 “嘿,把他给忘记了。” 王小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胡士录的老子胡大也是车夫出身,伺候了一辈子的马。 论水平,肯定是比他高的。 “还有罗汉、田四喜、梁庆书、王循......” 孙崇德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说的越多,王小栓的脑袋压的越低。 “这还真有不少人会养马的。” 王小栓不如田四喜、罗汉这些人,他也就认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连王兴的弟弟王循这个败家子都不如的时候,便长叹了一口气。 孙崇德正色道,“既然你这么想当官,老子给你指条明路,你干还是不干?” “哥哥你尽管说,” 王小栓高兴地道,“弟弟一定照做!” “承蒙何大人抬爱,哥哥我马上要出任苑马寺卿,这个你是知道的,” 孙崇德笑呵呵的道,“你跟哥哥我一起去上任,封你个官做做,你觉得如何?” “什么官?” 王小栓双眼放光。 “圉长,也是个九品,” 孙崇德拍拍他的肩膀道,“哥哥不算亏待你吧?” 他马上就要上任了,到时候偌大的苑马寺,不能连一个亲信都没有吧? 所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带谁去。 眼前的王小栓虽然缺点很多,但是优点也不少,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一个人选。 “跟你去养马啊,” 王小栓苦着脸道,“哥哥,要不我考虑一下?” “干不干吧,就一句话的事情,别磨磨唧唧的,” 孙崇德不耐烦道,“老子要是放出声招人,你信不信,明天门槛都能被踏破了。” 他说的倒是实话! 好歹是一个九品官! 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 “你这王八羔子,活该你没官做,” 旁边的江仇冷哼道,“放在以前,想做九品,至少也需要寒窗苦读十几年,当个举人,而且还得有关系,你小子白得一个官,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真是不知道好歹。” 他居然有点嫉妒! 他跟孙崇德的关系也不算差吧? 为什么孙崇德这王八蛋不找他? 偏偏找王小栓? 自己没有得罪孙崇德的地方啊? 难道孙成在孙崇德面前吿自己状了? “行,那弟弟我以后就跟哥哥混了!” 王小栓听见江仇这么说,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对着孙崇德道,“哥哥以后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说二话。 弟弟我要是混好了,哥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要是敢坑自己,他的刀也是不认人的! “那就这么定了。” 孙崇德特别欣赏王小栓这不要脸的劲。 章节目录 379、好戏 更重要的是,这小王八蛋有自己都没有的小学毕业证! 如今做官,得看两样东西,一个是资历,比如他这样的,和王府马夫出身,后来做了门房,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论资历,除了和王府的何鸿和焦忠等人,就没多少比他大的。 另一个是学历,比如刘阚、将桢、韦一山这些读过书的,资历不够,但是人家学历好啊! 和王爷亲口说过,学历是第一位的,想做官,至少也得是小学毕业! 现在无论是在南州还是在岳州,一些老夫子都混在孩子堆里,为了一个小学毕业证绞尽脑汁。 只要有小学毕业证,就可以参加公考,然后做官! 时间短,见效快,比科举简单多了。 王小栓这王八蛋,刚好就是有小学毕业证的,身为三和的民夫,有功劳在身,又有小学毕业证,举荐到都督府,想必何将军是能同意的。 至于江仇这种,眼前资历不够,又没读过小学,能在和王府呆着,就已经是造化了。 过个三年五载,也许资历够了,但是到了那会,有学历的人多了,哪里还有空缺轮的上他?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那什么时候上任?” 他想明白了,其实江仇说的对,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不一定能捞到官做! 别管什么官,自己能弄一个九品,那是相当不错的。 退一步说,即使自己进了兵马司或者京营,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哪里有做官舒服! 别人见着了自己,也是得喊一声大人的。 千万不能拿九品不当回事。 “后天吧,” 孙崇德笑着道,“这两天就先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一起搬到苑马寺住。” “哎,我赁的房子,一次性给了半年的钱呢,” 王小栓叹气道,“这些北佬太难算计了,肯定不会退我钱的。” “你啊,就是瞎算计,” 孙崇德白了他一眼道,“你走了,孙瘸子、将屠户他们不是还要住吗?” “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嘛,” 王小栓叹气道,“一个个小气吧啦的,尽会占老子便宜。” “说的你自己多大方似得。” 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院子里。 王小栓回过头,见于小春走进了院子里,左手持刀,右肩膀空荡荡的一只衣袖。 “兄弟,好久不见。” 王小栓与于小春自小在一起长大,两人很是熟稔。 于小春少了一只手后,性格便愈发的古怪了,两人便没有以往那么亲近了。 “不好不赖吧,” 于小春说完朝着江仇扔过去一张纸条,淡淡道,“这是你要的。” 江仇迫不及待的展开后,高兴地乐不可支,然后好奇的道,“你也要分钱?” 他想不到方皮的速度这么快,上午才去问的,这会就有了消息。 廷卫的力量不可小觑啊! “我从来不和人分钱,” 于小春淡淡道,“我自己自会取。” “兄弟大气!” 江仇笑着竖起大拇指道,“办完了,请你喝酒。” 他明白于小春的意思。 于小春也是九品! 如果他要赚这个赏金,根本不需要借助江仇的手,自己拿着名单,一个人就能所有的大盗给办了,怎么可能会给人分钱的机会? “多谢。” 于小春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孙崇德好奇的道,“你们有什么秘密?” 江仇赶忙把纸条放进了袄子里,笑着道,“就是求着他们廷卫帮着打听一些事,如今有了一些眉目。” “什么事能涉及到钱?” 孙崇德紧追着问。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 江仇大笑而去。 王小栓看了看孙崇德,犹豫了一下后,紧跟着追上了江仇。 “嘿,忘恩负义的玩意,” 孙崇德望着王小栓的背影骂道,“老子给你白升官了。” “这小王八蛋别的本事,惹事的本事倒是一流, 焦忠手里拿着木头,一刀一刀的刻着,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此刻忍不住道,“你带他去苑马寺,小心他把你惹麻烦。” “苑马寺全是一帮子老顽固,有做事的本事,却没做事的心,” 孙崇德笑着道,“比如牧监凌辉,论相马、牧马,乃是我等的祖师爷,其所著《相马经》我自小便听我老子念给我听,至今我会的这点东西,全是这书里的。 只是这位凌大人如今却是整日与酒相伴,这苑马寺的事情也是不管不问。 我上任后,肯定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坦了,王小栓要是会惹事也正好了,给他们松松筋骨。” 焦忠点头道,“说的是啊,苑马寺这种地方,不是你耍官威就有用的,得有养马的真本事,否则难以服众。” 他说话的同时,手中的刀一刻也未曾停下,不一会儿,手中的木头变了样,先出现了穿着罗裙的身子,接着脸上的鼻子、眼睛越来越清晰。 孙崇德凑过去,仔细看了又看到,用不确定的语气道,“这是河东狮吼?” 这栩栩如生的女子,赫然是曹小环! 曹小环曾经一度遭受其夫的殴打,后来修习了会元功,直接把她男人给揍了一顿,并且到布政司衙门请求和离。 当时,这件事在白云城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之后,三和布政司衙门招聘女捕快,曹小环直接入选,最后直接坐到了三和女监总捕头的位置。 她是三和除了和尚之外,第二个修习狮吼功的人,三和在西江东边的沼泽地里开荒,里面鳄鱼众多,而且都非常凶猛。 她们经常奉命去抓捕鳄鱼,别人捕杀鳄鱼,是一刀一枪,而她只需要吼一嗓子,方圆几里地的鳄鱼便纷纷殒命,让人目瞪口呆。 大家伙背地里都称呼她为“河东狮吼”。 “人家有名字的好吧,” 焦忠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吹落木雕上的木屑,得意的道,“怎么样,雕刻的不错吧?” “弟弟我愚钝,不知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崇德嘿嘿笑道。 “什么意思?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他娘的明知故问,” 焦忠冷哼道,“老子中意这个娘们,你有意见?” “怎么会,弟弟我恭喜哥哥都来不及呢。” 孙崇德听见这话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和王府的这帮侍卫都是什么癖好? 何鸿喜欢韦一山老娘! 虽然风韵犹存,可也是徐老半娘! 眼前这焦忠喜欢的曹小环,又是和离过的! 这两人有毛病吧? 放着那么多大姑娘不娶,找这种货色! “不对,” 焦忠看着孙崇德的脸,“你在笑话老子?” “没有,没有,怎么敢,” 孙崇德赶忙退后了一步,讪笑道,“就是觉着依哥哥的本事,什么的样人物找不到。” “你懂个屁!” 焦忠朝着孙崇德啐了一口。 孙崇德幸好躲的快,这才避开。 “曹小环这样的女子,天下间,你还能给老子找出第二个来?” 焦忠没好气的道。 孙崇德诚恳的道,“却是不好找。” 毕竟这天下间夫纲不振的男人不多,敢打男人的女子更不多。 这曹小环俨然是个另类! “老子都想好了,等她明日来了安康城,就去找何吉祥将军给我做媒,老子直接娶进门,” 焦忠咧嘴道,“到时候,你们只把份子钱准备好就行。” “曹捕快也来安康城?” 孙崇德好奇的问道。 “何将军任命她为安康府尹总捕头,专门盯着马颉这老东西,本来前日应该和周寻一起到的,结果路上耽搁了,明日才能到,” 焦忠对着木雕喃喃道,“我俩的月钱都不低,房子也是现成的,晚上我回去再收拾收拾,这以后啊,就是美滋滋的小日子。” 孙崇德道,“恭喜,恭喜。” 他与焦忠一样,都是安康城本地人。 但是,本地人与本地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安康城居不易,他老子只是个马夫,累了一辈子,也只攒了三间破房子,位置还特别的偏。 焦忠却不一样,他老子是开粮店的,虽然不算大富,但是也算殷实,在城南就有一个小院,家里好几个使唤丫头。 而且焦忠是和王府的侍卫,月钱领的多,这日子过得也就相当舒坦。 天黑的时候,北风越来越紧了。 林逸裹着袄子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潘多,皱着眉头道,“旭烈兀和伯都都跑了?” “是,” 潘多拱手道,“沈将军收复亮马台后的第十日,率军直抵旭烈兀的大帐,想不到这旭烈兀直接就领兵退了。 塞北已经飘雪,我军中多南人,实在不宜再追击。” “哎,那也只能如此了,” 林逸笑着道,“都把这瓦旦人吹的这么厉害,眼前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爷雄才大略,瓦旦人自然不敌,” 潘多笑着道,“何将军已经命沈将军和袁将军领大军还朝,升沈占傲为塞北巡抚加军务提督,驻守亮马台。” “这么安排倒不是不行,” 林逸打着哈欠道,“就是我这舅舅回来了,我该如何安排? 最近袁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潘多道,“回王爷,袁府出了一些杂役出入,并无别人。 娘娘让喜公公送了两回东西,袁府的人也都收了。” 林逸点点头后,朝着他摆了摆手,潘多躬身退下。 第二日,林逸见府里上下张灯结彩,下人进进出出,各个都忙个不停,甚至,他还看到了礼部的人,便好奇的道,“你们这是瞎忙什么? 放这么多点的灯笼,浪费,不要钱的吗?” 明月捂嘴笑道,“王爷,你忘了,明日你大婚。” “你不说我这都忘了,” 林逸以手扶额道,“不过差不多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他想不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明月道,“大婚这种事情岂可儿戏,王爷,洪总管一应都料理好了,您放心吧。” “行吧,随便你们折腾。” 林逸想了想,觉得说的对。 这辈子好不容易结次婚,岂可潦草? 寒风肆虐,林逸在外面只站了一会,浑身便止不住的发抖,赶忙进了屋去,倚着炭盆边上坐下。 见老十二在门外鬼鬼祟祟,便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屁赶紧放了。” “皇兄,” 老十二缩着脖子进来道,“瓦旦使臣送来了贺礼。” 林逸道,“值钱的就收,不值钱就让他们滚蛋。” “臣弟也是这个意思,” 老十二笑嘻嘻的道,“所以特意看了一眼礼单,都是些玉器、皮毛、人参等,不算贵重,可也不算寒酸了。” “那就收下吧。” 林逸点头道。 “皇兄,还有一事禀报,” 老十二还没来得及犹豫一下,便看到了林逸不耐烦的神色,赶忙道,“瓦旦使臣请求与后日离开。” 林逸道,“你与瓦旦使团打交道至今,你应该比本王了解他们,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是该杀了他们,还是该放了他们?” “启禀皇兄,臣弟收了他们一万两银子,” 老十二讪笑道,“老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臣弟自然要替他们说好话的。 可臣弟又不敢耽误皇兄的大事,一切皆由皇兄做主。” “你他娘的,老子都不信这么乖巧的话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林逸忍不住笑道,“老实交代,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皇兄英明,” 老十二挠头道,“是母妃教我的。” “承认的这么痛快? 也是你母妃教你的?” “是。” 老十二的脑袋压的更低了。 “你母妃近来身体可好?” 林逸想到唐贵妃,居然有点可惜! 为什么偏偏是他老子的妃子! 暴殄天物! “托皇兄的福,” 老十二笑着道,“母妃好的很呢,前些日子还特意为袁贵妃扮了一出戏,说得是薛老太君领袁门女将出征。” “这个我知道,据说都宫外都有不少戏班子在演。 今来古往忠臣在,此等胸襟有几名? 你母妃写的果真好啊,着实有心了。” 林逸还特意找人去誊抄了戏折子,看完后感叹唐贵妃才华的同时,也钦佩她的巧妙心思。 既有对薛老太君赞扬,也暗含对袁贵妃的劝谏。 就怕她老娘太笨,看不出这出戏的深意。 章节目录 380、大婚 当然,更多时候,他也理解被亲情蒙蔽了眼睛的老娘。 毕竟她姓袁,她一直以身为袁家人为骄傲,让她违背自己一生的信念,做到所谓的大义灭亲,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皇兄谬赞了。” 老十二听见林逸这么说,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他母妃说的果然对,不要试图在皇兄面前扮演一个完人。 小缺点愈多,他皇兄可能会越喜欢。 一个皇子,不贪财不好色不懒惰,想干什么? 肯定是所图甚大啊! 所以,他现在信服他母妃的同时,也愈发佩服他六皇兄代王了。 代王自进都城自解兵权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修宅子。 他当初还觉得他六皇兄过分,代王府修的比和王府还要阔气呢! 而且,六皇兄还在都城周边买了两处田庄! 之后夜夜笙歌,成了一个浪荡王爷。 在安康城,青楼女子各个都以能代王府出台为荣! 甚至能不能进代王府俨然成了头牌的标准。 代王府都进不去,能算什么头牌? “这瓦旦人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林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手里有钱,就要吃好喝好,红尘凄苦,佳人无多,人生及时须行乐,漫叫花下数风流。” “皇兄说的是,” 老十二躬身道,“臣弟一定听皇兄的教诲。” 林逸满意的点了点头。 余小时蹲在台阶上,愁眉苦脸,时不时的看上林逸一眼。 林逸没好气的道,“有话赶紧说,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王爷.........” 余小时嘟哝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哎,哑巴都比你强,” 林逸见余小时说不出来话,便看向焦忠道,“你肯定知道,还是你来说吧。” 焦忠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与媳妇闹别扭了,两天没回家了。” 林逸不解的道,“这庞志柔已经怀有身孕,脾气大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一个大男人,就该让着一点,小心眼算不得男人,等会就赶紧回家,别在这里蹭饭了。” 庞庚之女庞志柔与余小时的婚事还是他促成的。 焦忠见余小时依然低着头不说话,便道,“启禀王爷,庞庚庞大人如今依然在塞北,庞志柔身为女儿,自然忧心的很,逼着余小时打探消息。” 林逸冷哼道,“想着把她老子调回来是真吧。” “是啊,是啊,王爷,” 余小时听见这句话后,腾的站起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好了。” 林逸笑着道,“回去告诉你媳妇,你老丈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啊,你老丈人能留下性命,已经是王爷的恩德,切莫不知足,” 焦忠安抚道,“你媳妇要是再不知好歹,就有点过了。” 庞庚与姜毅、刘柏先、马颉等人一样,在三和大军的威势面前降心相从。 但是,姜毅、刘柏先等人步步高升,而庞庚直接被夺了吴州总兵的位置,打发到了塞北。 其居然敢阴奉阳违,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何吉祥没有杀他,一是出于稳定吴州军民,二是因为他是余小时的老丈人。 “我知道了。” 余小时瓮声瓮气的道。 林逸转身走后,焦忠对着余小时道,“你小子还没算傻到家,要是直接朝王爷开口求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哎........” 余小时耷拉着脑袋出了和王府。 “娘的,傻人有傻福。” 焦忠感慨了一句。 和王爷大婚。 和王府大街水泄不通,姜毅和张勉领着兵马司的人疏导交通。 张勉道,“今日即使是宰相大人的轿子也不能进来,全部停在外面,走路进来,不然王妃的车驾进不来,就麻烦了。 另外这闲杂人等,不能再放进来了,到时候这些朝中老大人有什么闪失,也不是我等能担待的起的。 万事要小心再小心,马虎不得。” 姜毅道,“大人放心,十步一岗,今日凡是没有令牌的,都不可能进得来。” 张勉点头道,“晚上肯定有人放烟花,一定要加强巡逻,小心走水。”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禁止燃放烟花! 但是,怎么可能禁得了! 人家是庆祝和王爷大婚呢,不管是他,还是何吉祥都不敢随意下禁放烟花的命令。 传到和王爷的耳朵里,和王爷会怎么想? 临近中午的时候,鞭炮响起来了。 林逸如今身为大梁国的扛把子,也不得不像个木偶人,受他老娘安排过来的姑姑们摆布。 穿什么衣服,行什么礼节,全由她们说了算。 把他弄得头昏脑涨,晕晕乎乎。 浑浑噩噩中,走完所有的婚礼程序后,已经饥肠辘辘。 出面与众宾客寒暄了一会后,开始大快朵颐,之后有人举杯,也是来者不拒,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径直掀开眼前的轻纱罗帐,阳光已经穿透窗棂,柔柔地射进室内。 他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胡妙仪,凤冠霞帔在身上依然整整齐齐。 林逸懊恼的拍了下脑袋,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不该那么贪杯的。 “王爷,” 明月把林逸从床上扶下来,笑着道,“难得你昨日高兴,喝多了。” “喝的不省人事。” 林逸说完看向满脸寒霜的胡妙仪笑着道,“你是一夜未睡?” 胡妙仪道,“不敢饶王爷清静。” “很好,” 林逸听见这话后,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既然王妃精力旺盛,就跟姑姑们好好学礼仪吧,等会进宫,冲撞了各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胡妙仪听见这话后,脸色大变! 在进和王府之前,她就已经吃够了宫中姑姑们的苦头,自然知道她们的厉害。 但是,林逸的话,她又不好直接违抗,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妾晓得了。” 生怕那些姑姑们此刻就站在门外,说话比刚才小心翼翼许多。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等梳洗完毕后,一口气吃了两碗莲子粥。 焦忠跑进来道,“启禀王爷,王妃,车辇准备好了。” 林逸洗了把手后道,“走吧,进宫。” 按例,大婚后得进宫给他皇帝老子和老娘请安。 章节目录 381、武生泰斗 更何况,这还是他老子指的婚,不去的话,落了他老子的面子不说,也显得自己没有“孝心”。 百善孝为先,自己要是不讲究“孝”,以后如何做这梁国扛把子? 明月走到胡妙仪身前道,“王妃,奴婢伺候你换衣服。” 胡妙仪一言不发,由着两名侍女拖着长长的裙摆进了厢房。 厢房里烧了炭,暖洋洋的,明月见她一言不发,便笑着道,“王妃,您刚来府里,可能对咱们王爷不了解,咱们王爷可是细心人,以后啊,肯定对您好。” 胡妙仪冷声道,“好,如今便算好吗?” “王妃,你啊,就放宽了心吧。” 明月笑了笑,不再多说。 尊卑有别,再生气又能怎么样? 今日虽然有太阳,但是依然冷的不像话,不能骑驴子了,林逸蜷缩着脖子上了马车,抱着暖炉,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胡妙仪,笑着道,“你很委屈?” “不敢。” 胡妙仪坐在林逸的边上,语气平淡。 “你的传闻我也听过一些,” 林逸把暖炉放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后道,“据说自幼好学,以男儿自居,是个肯争气的,不知你可否知道: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 “臣妾如今已然如此,忍了一时,就能拜上将吗?” 胡妙仪问道。 “当然不能,” 林逸用很肯定的语气道,“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在本王面前不会隐忍,连当一个棋子的资格都没了。 凡做事若自觉清高,那他心里就混浊,自觉风雅,那他心里就庸俗,有时候啊,不能太刻意。”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 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 胡妙仪凄然的道,“着实可悲可叹。” “看来还真读过书的,” 林逸笑着道,“既然读过书,就更要明事理。 千万不要胡乱赌气,人要一赌上气,就什么都忘记了,只想能气着别人,却不想害的是自己和亲人。” 莫名的,他发现年龄愈大后,自己的耐心愈发少了。 曾经让自己非常惊艳的女子,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他都懒得去多做敷衍和解释了。 “臣妾明白了。” 想到自己的父王,胡妙仪眼前不禁一片朦胧。 “行了,” 林逸递过去手绢道,“把眼泪擦了,长路浩浩荡荡,万事皆可期待。” 不知不自觉中,车辇到了景澜宫。 林逸刚下马车,何连便高喊,“王爷千岁千岁千万!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逸转过身,把手伸向探出头的胡妙仪。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林逸,踩着软凳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大片人,有点手足无措。 “走吧。” 林逸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景澜宫。 不大的景澜宫里,德隆皇帝坐在上首,除了袁贵妃,两边还有宫中一众嫔妃,看着林逸与胡妙仪进来,瞬时鸦雀无声。 “给父皇、母妃请安,各位娘娘金安。” 林逸拱手施礼后,拉住了要下跪的胡妙仪,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无需那么多礼节,以后啊,你就会习惯了。” 旁边的嫔妃都看呆了。 她们一直在后宫深居简出,老皇帝政令不出麒麟宫,和王爷嚣张跋扈,她们都是知道的。 但是决然想不到,如今的和王爷连个场面都不应付了。 想当初太子篡位,老皇帝卧床不起,太子在病榻前依然三跪九叩,在礼节方面一丝不苟。 而九皇子——摄政王,就怎么敢如此! 众人都不自觉的看向脸色铁青的德隆皇帝,只听见德隆皇帝淡淡道,“如此甚好,甚好。” “父皇最近气色不错,” 林逸笑着道,“儿子也很是欣慰。” “朕乏了。” 德隆皇帝起身,何连看了一眼林逸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搀扶住德隆皇帝出了景澜宫。 “恭送父皇。” 林逸望着德隆皇帝的身影高声道。 他的这番做派,连旁边的胡妙仪都震惊不已! 林逸怎么就敢如此肆意妄为! “你父皇年龄大了,你做儿子的,能多做就多做一点,凡是少让你父皇操心,” 袁贵妃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接着对胡妙仪道,“来,来这里坐着。” 胡妙仪欠了欠身后,坐在了袁贵妃的下首。 “母妃说的是,儿子知道了,” 林逸毫不客气的坐在老皇帝还没捂热的床榻上,“儿子一定尽力替父皇分忧,让父皇好生颐养天年。” 唐贵妃笑着道,“要我说,能者多劳就是了。” “娘娘谬赞了。” 林逸看着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一时间有点失神,再看看胡妙仪,虽有倾国倾城之姿,但是她可爱在唐贵妃的性感面前,就有点青涩了。 唐贵妃也明显感受到了林逸的眼神,羞愧的一下子垂下了脑袋。 “咳咳,” 也许林逸看一眼的时间有点长,让袁贵妃发现了端倪,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天寒,还是早早的回去吧。” “儿臣告退。” 林逸临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唐贵妃。 他真的怕自己会犯错误。 出了景澜宫后,让人先把王妃送回王府,自己背着手迎着寒风往勤政殿去。 “宫里的事情,你还是要放机灵一点,” 林逸对着身后的小喜子道,“宫中的娘娘们,还是不要有什么闪失的好。” 他刚刚分明从他老娘的眼神里看到了愤恨之色。 他老娘虽然不是什么阴狠之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冲动之下让唐贵妃躲猫猫死、凉水死、抑郁成疾,也是正常操作。 宫里从来不缺这些腌臜事。 所以,他不得不提防。 他不想因为他的无心之失,害了一条性命。 “小的明白了。” 王爷的表现,小喜子从头至尾都看在眼里,他不是蠢人,王爷稍微一说,他就明白了意思。 到勤政殿门口后,小喜子高喊道,“摄政王驾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庸、马进、龚相等人齐齐跪下。 “起来吧。” 林逸摆摆手后,大大咧咧的仰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水,一边吹着漂浮的茶叶一边道,“有事启奏,没事的话,本王就回去了。” “启禀王爷,” 齐庸再次跪下,高声道,“臣有本奏!” 小喜子接过本子,林逸拿过来一看,然后笑着道,“参老六? 他如今已经这么乖了,你们啊,还是放过他吧。 本王不得不多多嘱咐你们一下,本王不是有疑心病的人,不必搞什么投其所好那套把戏,与其在这里猜本王的心思,不如努力把事情做好。 安康城还有不少流民,入冬了,天气冷的很,本王不希望再看见有冻死人事情发生。” “王爷英明!”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行了,估计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逸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今日为何如此惧怕本王?”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闪烁其词,不对劲。” “王爷,你昨日说的您都忘了?” 小喜子讪笑道。 “昨日本王喝多了,哪里还能记得什么,” 林逸裹紧了袄子,打着哈欠道,“难道昨日酒后真言?” 小喜子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昨日说要杀光天下贪官,不免人人自危。” “我有这么说?” 林逸诧异的道。 “左御史秦阳秦大人一夜间写了五本奏折,接连参揍十七人,” 小喜子低着头道,“小的把折子递到了何吉祥大人处,何大人留中不发。” “给齐庸他们看看吧,” 林逸想了想道,“杀鸡儆猴没错,但是也不能弄得人心惶惶,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清官。” 体制决定了一切。 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眼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求稳定,不生出乱子就好。 “是。” 小喜子长松一口气道。 安康城下雪这日,是曹小环就任安康府尹总捕头的第九日。 看着天桥边搭起的擂台,以及蜂拥而至的人群,不禁摇头苦笑。 按照律法,私自械斗乃是违法的! 但是,这个擂台却是宫中的那位袁贵妃下令搭起来的。 那位娘娘喜欢看戏,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居然要弄一场争夺“武生泰斗”的擂台赛。 这在武生行里造成了轩然大波,如今安康城聚集了天下间有名有姓的武生,哪怕不是武生,也都来凑这个热闹。 上台又不比唱戏,拿起红缨枪比武就是了。 但凡会点功夫的,都是跃跃欲试。 “你耐心等几日吧,潘多自然会禀报与王爷的,” 一旁的焦忠咧嘴笑道,“眼前不需要太心急。” 曹小环嗔怪道,“你就不能汇报给王爷?” 焦忠挠头道,“我只是个侍卫,乱说话不好。” “哎,” 曹小环叹气道,“我还是先通报给何大人吧。” 焦忠左右瞧了瞧,然后低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当何大人能不知道? 只是不愿意和王爷说罢了,王爷要是因此与娘娘生了间隙,就全是咱们的错处了。” “你错了,何大人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我报与不报是另外一回事,” 曹小环把刀夹在怀里,哈了口气,然后搓搓双手道,“难怪大家在这里待不住,滴水成冰,也太冷了些。” “我自小就在安康城长大,” 焦忠笑着道,“倒是早就习惯了,不觉得冷。 至于再往北,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据说不少化劲的,也受不住那天寒地冻,都被冻伤了。” “听说沈将军领大军后日到?” 曹小环突然问道。 焦忠道,“如果再快点,说不定夜里就到了,兵马司的人今日已经在准备了。” “到时候那些廉人、里人跟着回来,我这也有的忙了,” 曹小环无奈的道,“他们这些人就没有几个省心的。” “擒贼先擒王,” 焦忠建议道,“你把康宝这些人给镇住就行,由着他们去约束下面的人,要是不听话,就死劲扣月钱,就看他们怕不怕。” “哪有这样的,” 曹小环摇头苦笑道,“何大人不发话,谁能扣的了他们的钱,再说,要是真扣了,他们还不得造反? 生出什么乱子来,我可担待不起。” “这我就没办法了,你还是慢慢来吧,” 焦忠望着越来越大的雪道,“前面就是我家,昨日剥了条狗,我请你吃吃个狗肉锅子吧,好吃的很。” “如今这乱糟糟的情况,我哪里能擅离,” 曹小环摇头道,“你还是自己去吧。” “那我陪你吧,” 焦忠接着道,“今日不是我值守,左右也没什么事情。” “你这个性子也要改一改了,” 曹小环突然道,“你是王府的老人了,沈初、陈心洛、包奎、韩德庆、何顺地、庞龙、麻贵,包括汪旭这样混不吝的,如今都都有了着落,你快四十的人了,也得想办法谋一谋前程。” “嘿,” 焦忠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讪笑道,“总管不会亏待我的,眼前用人之际,王爷离不开我罢了。” “王爷能离得开沈初、麻贵? 还不是一样让他们进军中历练了,” 曹小环淡淡道,“做人啊,贵在自省,有些时候,没有错处就是最大的错处。” “我倒是想请教了,” 焦忠不服气的道,“没做错,怎么就成了最大的错处?” “因为不做事,自然就没有错,” 曹小环笑着道,“你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比我了解王爷。 王爷需要的是能做事,敢担当的人,你这种小心谨慎的,反而愈发没有出路,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他其实挺替焦忠可惜,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这.......” 焦忠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 曹小环接着道,“你倒是该学一学陶应义,吴州总兵的位置说丢就丢,看似鲁莽,实则高明至极。 韦一山年龄也比你小些,进了京营后,第一件事便是申请调去了塞北,你睁眼看着吧,这次回来,少不了又要升迁。” “哎。” 焦忠发现曹小环说的都是对的。 这些年,自己过于求稳当了,事实证明,在王爷面前只会逢迎拍马是没有用处的。 章节目录 382、不变 “不过也倒是不必灰心,” 曹小环突然出声安慰道,“大器晚成,也未可知。” 听见曹小环前面的话,焦忠还高兴了一下,希望会有点好话,结果一听到后面的话,脑袋直接耷拉了下来,叹气道,“大器晚成,七老八十了,还有何用? 按你这么说,我这就没一样出挑的了? 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也不是,” 曹小环揶揄道,“起码你家境殷实,先世余荫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你看看咱们如今在安康城这些人,要不是在军营或者衙门有住处,靠着那点月钱,有几个能在安康城赁的起房子,吃得起饭? 所以啊,还是你最舒服,有宅子住不说,回去了还有丫鬟暖床、洗脚。 富则盈室,穷人想讨个老婆都困难,你们这些有钱人啊,还是少娶几个,给穷人留点活路吧。” “胡说八道,根本就没你说的那回事,” 焦忠白了她一眼道,“你知道的,我天天都住马号,来安康城这么长时间,就回去过一趟。” 他十七岁成亲,结果老婆难产,一尸两命。 之后就没再续弦,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已经快四十了,最着急的是他家里人。 老子娘天天逼着他再娶,他倒不是不想再娶,而是想娶的人不愿意嫁。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没出息。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自己先娶个小妾又不是不可以! 但是偏偏顾忌曹小环的想法,生怕她知道自己有了小妾,不愿意嫁与自己为正妻了。 不光有本事的男人有傲气,有本事的女人也同样有。 曹小环嫣然一笑道,“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忙我的事情了,这些日子想睡个安稳觉恐怕都不得了。” “路滑,慢一点,等晚一些时候我请你下馆子吃顿好的。” 焦忠看的有的痴,等曹小环领着一众捕快消失在漫天大雪中才放下挥舞的手臂。 “忠哥倒是个痴情种子啊,小弟佩服,佩服。” 焦忠听见这声音有点熟,等回过头发现是王小栓,便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搞什么,把老子吓了一跳。”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我啊,也是顺带路过,来跟忠哥打个招呼。” 焦忠道,“你这个马倌刚刚上任,就这么清闲吗? 孙崇德那王八蛋肯定给你派活派少了。” “清闲是肯定不清闲的,整日忙个半死,” 王小栓叹气道,“一个月拿那点俸禄,都不够吃酒的,老子自己都不知道图个什么。” “图什么?” 焦忠乐了,“图人家喊你一声大人,一辈子爽快,不然见着谁,你都是低人一等,娘的,你这是来跟老子得瑟来了?” “不敢,不敢,” 王小栓背着手,得意的道,“你还别说,这当官还真是舒服,前些日子,就有人主动要求要给老子送小妾了,一文钱不用花。” “你受了?” 焦忠好奇的道。 “老子宅子都没一处,天天混马圈里,娶了娘们往哪里放?” 王小栓无奈的道。 焦忠道,“你他娘的别的本事没有,哭穷的本事倒是不小,你又不缺钱,买一处就是了,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王小栓道,“你说的容易,你当这安康城的宅子是说买就买的? 随便一处就得百十两银子,太贵了。 再说,说不得以后回三和呢,眼前买了,以后就这么放着? 白白浪费银子。” 焦忠道,“赁出去也是挺划算的。” “赁一辈子,都抵不了房价,” 王小栓摇头道,“怎么算都是赔钱买卖,不过我听说田四喜那龟孙子在城外买了地,准备重建一个跟南城差不多规模的新城,要盖成片成片的房子,到时候要是盖的不错,可以买一套。” 焦忠奚落道,“口气不小,跟南城差不多的新城,你知道南城有多大,住着多少户人家吗? 他一个破落户,从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那得多少银钱! 光是买地的钱,他都借不着。” 许多三和人的底细他都是清楚的,田四喜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怎么可能有本事去建所谓的新城! 修建一座崭新的城池,没有百年功夫是不行的! “嘿,亏你还是在王府当差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王小栓笑嘿嘿的道,“这事是王爷定下来的,王爷说这城中太拥挤了,有的住大宅子,有的住窝棚,一到下雨的时候,许多地方污水横流,排不出去,里面都能养鱼了。 谁看谁闹心,是时候把人口往城外分散一点了。 这一次和王爷要求三和钱庄借贷给田四喜这帮人搞开发,一边建一边卖,又没说一次性全建好。” “这个倒不是不行,” 焦忠听说是和王爷的命令,直接就愣了,他在王府里,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如今还要王小栓这个外人来告诉他,“可是这城外总归没有那么消停,咱们是都会点功夫不假,不用怕那些小偷小摸的地痞无赖,可这普通人怎么办? 你别忘了,这安康城的许多平民百姓都是不会功夫的,在城里待习惯了,未必就习惯得了城外。” “你这话又差了,如今城外不是照样住着那么多庄稼人? 人家不也活的好好的?” 王小栓笑着道,“再说,你以为兵马司、安康府尹、京营联合扫黑除恶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城内的百姓安心迁出城外? 更何况,王爷也准备在那建新宅子呢,你说这么金贵的人都去了,别人还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你他娘的到底是听谁说这些的?” 焦忠越想越觉得吓人! 自己到底是怎么混的? 他现在就是睁眼瞎一个。 王小栓笑着道,“方皮啊,又不是什么秘密,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呢。” 他与江仇通过方皮给的消息,短短三日就抓到了三名江湖大盗。 从马颉那里统共领了七千五百两悬赏,方皮一个人独拿三千五百两,剩下的四千两,江仇拿了三千两,他拿了一千。 虽然他分的最少,但是对他来说,这钱太好赚了! 等于是白拿的! 而且,方皮还请了一顿饭呢! 去的是安康城最好的馆子! 几杯酒下肚,方皮把能说的都说了,总之一句话,田四喜和三和钱庄的掌柜柏麟都要发大财了! “娘的,只有老子是被蒙在鼓里的,” 焦忠气呼呼的道,“城外建起来的时候,要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好,老子也搬到城外住,有个大宅子,没事养点牲口,种种菜,还是挺舒服的。” “把心放肚子里去吧,到时候那边学校、饭馆、澡堂子、青楼,一应俱全,” 王小栓笑着道,“多娶上几房,也不怕没地方安置。” 焦忠道,“娘的,尽说大实话。 不跟你多聒噪了,我也走了。” 说完后,直接出了屋檐,一头扎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雪一直在下,到第二日中午的时候,都未曾停过片刻。 袁贵妃披着白色的狐裘,站在院子里,任由这雪花飘在身上,林宁心疼的道,“外面冷,咱们还是进屋吧。” “不妨事,你真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曾? 本宫可是五品,没有那么娇气,” 袁贵妃摇摇头,突然道,“你舅舅今日回来了?” “回母妃的话,舅舅确实是今日回来,” 林宁犹豫了一下后,接着道,“何吉祥将军同内阁的各位老大人亲自去北门迎接的。” 袁贵妃又问,“你皇兄没去接?” 林宁摇头道,“皇兄今日不曾去。” 袁贵妃叹气道,“如此行事恐怕寒了军心。” 林宁笑着道,“母妃有所不知,皇兄已经向父皇请旨,犒赏三军,光是牛羊就宰杀了六千余头,酒水万坛,允许大军纵欢。” “农为牛本,有功于世,这么点道理,你哥哥都不懂嘛,” 袁贵妃皱眉道,“这样子胡闹,愈发没点谱了。” “皇兄自有主张,母妃跟着担心,” 林宁小心翼翼的道,“在三和的时候就是如此,皇兄说,只有杀害才有买卖,要是都不敢杀牛,掣肘太多,百姓都不敢养牛了。” “他的歪道理,总是一堆一堆的,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袁贵妃笑着道,“本宫对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林宁挽着袁贵妃的胳膊,笑着道,“母妃,您还是不要想多了,皇兄一直都是个有孝心的人。” “有孝心?” 袁贵妃突然感慨道,“你当赖茹是怎么失踪的,本宫不知道吗?” 林宁慌忙道,“母妃,你是不是误会了? 赖茹也许只是回乡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赖茹跟着本宫有十五年了,她是什么性子,本宫是最清楚的,” 袁贵妃淡淡道,“她如果真要回乡,不会告辞而别,连自己的体己银子都不带走。” 除了她的儿子,还有谁能有本事让自己身边的宫女突然失踪呢? 想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母妃,” 林宁一下子慌了,急忙安慰道,“我去找皇兄,皇兄是不会这样子做的。” “回来,” 袁贵妃喝住林宁,叹气道,“你皇兄一直是那个皇兄,未曾变过。 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更何况,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 我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今日,本宫才大悟。 最让人不安的是不变。” “不变?” 林宁有点不解。 他实在不懂袁贵妃这话里的意思。 哥哥始终如一,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会让人不安呢? 袁贵妃一边在院子里一边慢慢悠悠的道,“你哥哥出生那天我记得清楚,一声没坑,最后还是稳婆狠狠拍了屁股,才喊了几嗓子。 至此就没再哭过。 给他吃他就吃,给他喝他就喝,不吵不闹,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度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好在后来他开口说话了,三岁的小崽子就会哄人了,嘴巴甜的很,而且还一肚子道理,这些都是没人教过他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个性子,二十多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有时候啊,我觉得自己了解他,又觉得不了解他。” 了解的是她儿子这始终如一的性子,不了解的是他为什么始终都是这个性子。 林宁道,“宫中虎狼环伺,皇兄如此,恐怕也是逼不得已。” 她皇兄经常教导她,做人要低调,闷声发大财。 “可是现今他已掌朝纲,谁能逼迫于他,他又何曾变过一点?” 袁贵妃叹气道,“愈发看不懂,我就愈发不安,即使面对面站着,我都觉得他的脸上有迷雾,我看不清。” “母妃.......” 林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抚。 “哎,” 袁贵妃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也罢,眼前最担心的便是你舅舅了。 赖茹死了,宫外的事情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你啊,就费心替我多打听一下吧。 也多劝劝你皇兄,怎么样都是你舅舅,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女儿相信皇兄自有决断。” 提到外家,林宁也多有不平。 她的外祖居然敢公然辱骂他的哥哥! 实在是大不敬! 如果哥哥不是看在她母妃的面子,依着哥哥这有仇不隔夜的性子,这袁家恐怕跟之前的薛家一样,落个抄家的下场! 袁贵妃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小喜子进来了,便不再言语。 小喜子道,“娘娘,袁将军刚刚在麒麟宫觐见完圣上,王爷特让将军觐见娘娘,以解娘娘的思念之情。” “如此甚好。” 袁贵妃喜上眉梢。 一旁的林宁看着欢天喜地的母妃,一脸的无奈,只能陪着她进屋做梳洗。 天渐黑,雪又更加的大了。 林逸背着手站在宫门口,看着一队队换防的官兵,笑着道,“夜里冷,能不穿铠甲就不穿铠甲,尽量袄子吧。” 何吉祥拱手道,“遵命。” “你也是一样,穿厚一点,” 林逸从门口的石狮子头上抓了一把雪,一把揉着雪团,一边,“别冻出个好歹来。” “谢王爷体恤老臣,” 何吉祥笑着道,“老臣已然习惯了。” 章节目录 383、风景区 见王爷对自己依然照顾有加,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想不到临老还有如此的殊荣! “那便不与你说了,” 林逸想了想道,“我那舅舅还是要多做一做思想工作,得让他明白,我不是不敢杀他,是不忍杀他。 一切全然是看在我母妃的份上,他要是不识大体,到时候本王做出什么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就别怪本王了。 而且,他死不死不打紧,别把袁府老少都给害了。” 何吉祥心下一凛,这位和王爷终究没有什么耐心了,但是这也是正常,这袁家愈发过分了,因此也不再护着,叹口气道,“王爷英明。” 林逸把手中的雪团朝着宫墙上砸去,等雪团碎开落地,才摆摆手道,“什么英明不英明,本王只知道一点,谁不能与本王统一思想,搞小动作,谁就是本王的敌人。” 何吉祥噗通跪下道,“我等一定紧紧围绕摄政王决策部署,凝心聚力奋勇前行! 努力实现人人有饭吃的奋斗目标。” 想再多说点,可是最终还是词穷,不如善琦这老东西说的熟练。 “嗯,光自己学没用,还得拉着齐庸这些人一起学,” 林逸一再强调道,“你们没事多开朝会,提高认识,统一思想,没事的话,不要跟本王唱反调。 诚然,本王做的决定不一定都是对的,所以要试验,任何一项较为重大的政策,要先经过小范围的试验之后方可推行。 小范围出现问题,至少不会影响全局。” “是,” 何吉祥笑着道,“政策试验在三和已经运用多年,老臣也颇有心得,一定悉心传授与朝中的各位大人。” 最为成功的便是放鸟岛经济试验区! 自从开始自由港的政策后,其后来居上,已经隐隐有超越白云城的势头! 特别是和王爷执掌朝纲之后,放鸟岛俨然成了天下商贾争相投奔之地! 每日经往放鸟岛的商船不下百艘。 “齐州布政使卢义祥,水师提举王忠,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就到了,”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本王就不见了,你与卢义祥明着说,给他留一条性命,是因为筹措军资,破敌有功,是个识得大体的人。 他给本王面子,本王也就给他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这位置是不能给他了,让他进内阁吧。” 沈占傲出兵塞北,齐州以其一地之力供养,不可谓不苦,无一人有怨言。 之后三和也派兵背上,齐州同样不计嫌隙,未曾中断过粮草。 在国家大义上,卢义祥毫不含糊,做事拎得清。 只是令林逸没有想到的是,这卢义祥会直接投效! 卢义祥可是雍王的人! 如此倒戈,就不怕雍王? “遵命,” 何吉祥接着道,“不知王爷属意何人接管齐州?” “翻来覆去不就你们几个嘛,”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陈德胜、谢赞、刑恪守都可以,他们从吴州过来也方便,具体的,你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吧。 另外冀州不能给忘了,这匡大祥死了,冀州没一点消息,不能这这么下去了,你们自己出个章程,是出兵还是招降,总得拿下来。” “老臣明白。” 何吉祥笑着点了点头。 林逸搓搓双手,哈了口气后接着道,“明日早朝我就不去了,此次塞北大捷,有功的赏,有过的罚,按照以往的规矩来,既不能升无可升,也不能太低,具体什么章程,你们自己商量。 不要什么都来跟我说,这大梁国不能因为离开谁就不转了。” 他新婚燕尔,每日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哪里有功夫管那么多闲事。 “王爷放心,一切章程都一定围绕王爷指导思想来制定,” 何吉祥笑着道,“老臣绝对不会允许违背王爷意思的律法出现。” 林逸道,“韦一山这几个小子,我刚刚也见了,太青涩了一些,还是要好好调教。 千万不要在你们这些老东西手底下待久了产生错觉,真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了,该抬举的时候要抬举,要打压的时候要打压,不能让他们飘的太厉害。 就这些,没什么要说的了,肚子饿了,回去吃饭去。” “恭送王爷。” 何吉祥等林逸上了马车,才在小喜子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大人,你可慢着点,这路滑着呢。” 小喜子笑着道。 何吉祥朝着小喜子拱手道,“有劳喜公公了。” “客气,客气,” 小喜子同样拱手道,“大人,你我都是为王爷效力,一家人说这些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何吉祥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然后道,“袁将军大概要出来了,公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小喜子道,“不知道大人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何吉祥道,“本官在这里等着他。” “咱家这就过去。” 小喜子不再停留,抱着拂尘入了宫门。 姜毅看了眼远去的小喜子后,把手中的披风照在瘦小的何吉祥的身上,道,“大人,天寒,要不咱们进马车里候着?” 何吉祥摇头道,“想当年,老夫也是马上取功名的,虽然如今年龄大了,可也没那么娇气。 袁将军是国之栋梁,当得本官等一等。”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把披风在身上裹紧了,没有放下的意思。 “大人说的是。” 姜毅正还要说什么,看到一行人从宫中出来,为首的正是征北大将军袁青,清秀的不似个武将。 “何大人。” “袁将军。” “大人,有什么事的话,直接让人传令就是了,何必在此等候,” 袁青拱手道,“卑职愧不敢当。” “将军严重了,” 何吉祥捋着长长的胡须道,“想将军一路劳顿,未曾停歇,自然要好好休息一番,本官也不敢多劳烦。” 袁青道,“大人有什么指教,请尽管说,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老夫在三和三十余载,如今得王爷抬爱,重回朝堂,对许多事情依然不甚了了,哪里敢说什么指教,” 何吉祥笑着道,“有些事情,还应当向将军请教才是。” “大人客气了,” 袁青不卑不亢的道,“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吉祥道,“也没什么大事,大军还朝,还望将军辛苦一点,整束军纪,切不可扰民。” “但凡有犯军纪的,全凭大人做主,” 袁青正色道,“卑职不敢有一句怨言。” “如此甚好,” 何吉祥笑着道,“天色已黑,时辰不早了,将军还是早点回家吧,莫让老太君和柱国久等。” “如此卑职便告退了。” 一名偏将拉过马来,袁青翻身上门后,再次一拱手,领人策马而去,身后是一串串马蹄印。 姜毅好奇的道,“大人,就这么让他走了?” 何吉祥道,“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何必再多说?” 姜毅琢磨了半晌后,笑着道,“这袁青确实没有那袁臻倨傲,不瞒大人说,这袁臻太不像话了,要不是他们拦着,卑职一定给他个教训,要不然他真当咱们无人呢。” 何吉祥淡淡道,“这些自有王爷定夺,你无需管这么多闲事,只做好你的本分就行。” “卑职明白,” 姜毅搀扶着何吉祥上马车,“大人,你慢着一点。” 马车顺着车澈远去,姜毅把头盔往下拉了拉。 一名矮个子小旗把长枪夹在胳膊肘里,两只手一边搓一边道,“大人,我等刚刚都巡视了一遍,这城里的乞丐、流民早就让安康府尹的人给安顿好了,肯定不会有冻死的,要不然咱们就回去? 这天也太冷了些,我这手都开裂了。” “你也知道天冷?” 姜毅没好气的道,“安康府尹就那么几个捕快,他们能巡多大地方? 能安顿多少人? 别偷懒,北城再走最后一遭,确保没有人了,咱们就回去。 明早真要是再有被冻死的,我顶多挨张勉大人一顿骂,你们可是要丢差事的。 丢了差事,这一家老小怎么活? 你们想好了?” “这......” 几名小旗互相对望了一眼,只能无奈的应了。 自从和王爷入都城后,他们这差事就愈发难做了! 工作量增加不说,还少了外快! 简直快没法活了。 姜毅笑着道,“行了,别他娘的再摆这个臭脸,等巡视完,老子请你们喝酒。” 矮个子小旗高兴地道,“谢大人。” 以往的时候,他们在城中喝酒是不需要花一文钱的,而如今喝酒居然成了奢侈! “当然,” 姜毅接着道,“喝再多,也别忘记写今日的报告。” “大人........” 那名矮个子小旗哭丧着脸道,“你可不可以跟张大人说一声,文书以前都是司吏在办,咱们这些大老粗实在是写不来。” 居然让他们这些拿刀拿枪的人去拿笔! 简直是造孽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出的主意! “哼,写不来? 那你这一个多月是怎么写的?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处理的,有什么体会。 统共就那么几个字, 多简单啊。” 姜毅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同样想哭。 点卯、写报告的苦头,他何尝不知道! 当初他刚在包奎手底下做事的时候,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没办法,还是自己花钱找了一个穷秀才帮着自己写的。 但是,如今自己已经升任为副指挥使,就不得不自己操笔,不能再找别人写了。 兵马司不能用公帑请师爷,自己花钱请穷酸帮着写,更不可能。 毕竟,许多内容涉及机密。 潘多那王八蛋亲口说过,谁把这些机密传了出去,他就请谁喝茶。 百十个大字的报告,他经常性的写到三更半夜,夜不能寐。 “是。” 几名小旗无可奈何,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 林逸喝饱茶后,坐在椅子上,叹气道,“还不开饭,王妃还没练好剑?” 这娘们酷爱习武,不分天明早晚,害的他如今吃饭都没个准点了。 明月道,“王爷,奴婢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去吧。” 林逸顶着风雪去了园子,迎面就遇到了在郭召,他笑着道,“跟他们说一声,天气不暖和,池子里的冰就不能破开,别把里面的金鱼给冻死了。” 郭召陪笑道,“王爷,老奴都跟了你多少年了,这还能不知道嘛。” 林逸点头道,“知道你知道,但是有不知道的,别不注意蹬块石头下来,把冰给砸破了。” 郭召听见这话后,伸头望向了在假山上舞剑的王妃,然后赶忙一缩脖子,一声不吭的走了。 应承不起,就不能瞎接话。 假山的胡妙仪一柄剑使得密不透风,林逸看不清她的剑影,只知道她使得很快。 胡妙仪对下面的林逸视而不见,等一套剑法使完之后才飘然而下。 明月不等胡妙仪靠近林逸,便上前一步,躬身道,“娘娘小心,这么高的地方,可别闪着了腰。” 递出汗巾的同时,悄然接过了胡妙仪手里的剑。 胡妙仪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小心,我要是想对你们家王爷不轨,还需要用剑?” “是啊,是啊,”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就是榨也把我榨干了。” “你这人说话愈发没规矩了。” 胡妙仪羞的脸面通红。 “又没有外人,”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这个女子,他谈不上感情,但是,相处了这些日子之后,有了进一步交流,也谈不上讨厌了。 甚至,还有不少让自己满意的地方。 初见她,林逸本以为顶多是个a级风景区,可见到真面目后,发现居然是4a! 风光璇旎,以至于,他现在开始相信日久生情。 “不理你了。” 胡妙仪气的直接走了。 “开饭。” 林逸哈哈大笑。 吃好饭后,见胡妙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着道,“有什么事直接说,或者直接做,别装这样为难的样子,显得本王不通人情。” “臣妾不敢,”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臣妾进府有月余了,如今大雪纷飞,父王一个人......”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章节目录 384、省亲 泪眼朦胧,我见犹怜。 林逸不为所动,没有一点安抚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接一口气说完,不要吞吞吐吐的。” 甚至于语气中还带了一丝不耐烦。 他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却不点破。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说,自己注定不能成为那个“知心”爱人。 相处的日子太短,他还不知道她的下限在哪里,如果恃宠而骄,最后还是害了她。 毕竟,她不是自己亲妈。 自己可以容忍亲妈做各种错事,不一定能容得了她做错事,如果她做错事了,怎么处理,他会很为难。。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最好还是不要那么轻易惯着她为好,否则就是捧杀。 至于她满意不满意,高兴不高兴,他不关心。 在他兵临安康城,站在朝廷与他老子对峙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他武力足够强大,地位足够高,哪怕他的情商为零,脾气臭得要死,别人都会来适应他,而不是他适应别人。 他做不来谢耳朵,但是不妨碍做霸道总裁。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 “王爷,” 胡妙仪抽泣着道,“臣妾想回家省亲,还望王爷恩准。”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眼前这个男人,时而小孩子气,时而骄横,她愈发看不懂,总感觉一片白蒙蒙的,让自己无所适从。 “回家啊,” 林逸笑着道,“多简单的事,大门开着呢,没人拦着你,自己回家一趟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情,还需要特意跟本王说?” “王爷,” 胡妙仪看了一眼林逸,幽怨的道,“臣妾明白了。” 虽然是不情愿嫁进和王府的,但是事已至此,从身份上来说,她已经是王妃了。 如今不比做姑娘时候了,外面野着,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和王爷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但是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她得有自己的仪仗。 和王爷不发话,谁敢轻易给她准备? 如果像做姑娘时候,一个人骑着马回去,她那爱面子的父王肯定无地自容! 与其让他脸上无光,还不如不回去。 既然要回去,就要风风光光的! “你又明白什么了?” 林逸明知故问。 “外面风大天寒,臣妾暂时就不回去了,缓些日子,天气暖和了,臣妾再回去。” 胡妙仪低着头道。 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她真怕她父皇在家里饿着了。 林逸很大度的道,“既然想回去就回去,本王又没说不让你回去,河边闹这一出。 小应子。” “王爷,” 洪应赶忙上前,笑着道,“小的在。” 林逸道,“晚些时候把礼单拿给王妃过目,看看明日准备些什么东西给郡王,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拿钱去养老丈人,他真的有点不开心! 可又没办法,真把老丈人给饿死了,自己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谢王爷。” 胡妙仪再次忍不住哭了。 “别哭,” 林逸摇头道,“你再哭,本王就反悔了。” “是。” 胡妙仪喜极而泣。 林逸一时间看的有点痴。 希望这娘们讲点良心,能涌泉相报。 第二日。 风雪停了。 “这比下雪还冷。” 胡镇躺在被窝里,露出鸡窝似的脑袋,实在不愿意起来。 但是没办法,昨日他就得了消息,今日女儿要回家省亲,等会一大帮人过来人过来,看自己还躺在床上,就不像话了。 缩手缩脚的从咯吱咯吱直响的床上下来,哆嗦着把袄子给套上了,一边系着腰绳一边往炉子边探脑袋,嘟哝道,“炉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灭的呢,难怪这么冷了。” 把一顶掉毛的帽子抠在脑袋上后,拢着手踩着厚厚的积雪径直往厨房去,昨日剩的冷饭,一股脑的倒锅里,烧火开始熬稀粥。 “郡王爷?” 焦忠进来笑着道,“这会还没吃呢?我一通好找,以为去哪里了呢。” 焦忠看和顺郡王烧火、添柴,这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这老东西一出生就是富贵至极,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嘿,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和顺郡王把柴火往灶洞里塞了塞,然后陪笑道,“多多海涵。” 说好听点,他是摄政王的老丈人! 贵不可言! 但是,混到如今这鬼样子? 谁能拿他当回事呢?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焦忠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他都不敢得罪。 “郡王,你老可是折煞我了,没给你老磕头,都是罪该万死的,” 焦忠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腰依然站的笔直,脸上陪笑道,“你老还是快点吧,这王妃马上就要到家了。 你这还不紧着收拾啊?” “啊!” 和顺郡王吓了一跳,赶忙道,“那和王爷......” 让摄政王看到自己这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有失体统! 到时候,让女儿丢了脸面,就不好看了。 “和王爷没来,” 焦忠笑着道,“可王妃何等身份,你也不能怠慢不是?” “是,是,” 和顺郡王一边说一边往碗里捞稀饭,“容我先吃点东西,这肚子实在是饿,没力气做旁的事情。” 稀饭太烫,他就拿着筷子不停的搅着,偶尔抿上两口。 “郡王,” 焦忠明知故问道,“之前可给你安排了好几个杂役的,那人呢? 这些奴才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偷懒,郡王放心,回头一定打断他们的腿。” 他实在不明白,堂堂郡王是怎么从衣食无忧变成衣食无着的? 他们王爷虽然小气,可前后也补了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可是够一家十几口人过三五年小康日子的。 养两三个杂役更是绰绰有余的! 想不到这个老东西这么能败家,这才多长时间,连杂役的月钱都开不起了? “老夫有手有脚,尚能自足,何须用得着别人,” 和顺郡王讪笑道,“不劳焦大人费心了。” “哎,” 焦忠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发现你这前院还有人? 郡王,空房子赁出去无可厚非,可王妃马上就回来了,万一冲撞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处宅子原本归秦同所有,秦同被抄家后,这宅子便给了和顺郡王。 想不到王妃进和王府后,和顺郡王“生财有道”,居然给赁了出去,自己只留了一个厢房,一个厨房。 如今里面租客三十几户,好好的一个郡王府如今居然变成了大杂院! 当然,这是郡王自己的事情,他管不着,但是,他们王爷的脸色无光啊! 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 “哎呦!” 胡镇拿着筷子的手一拍大腿,懊恼的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焦忠无奈的道,“你老歇着,我这就去替你赶人去。” 他想着这帮子租客大冷天被赶出去,肯定要跟郡王聒噪,太耽误时间了。 “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 胡镇赶忙放下碗筷,一把拉住焦忠,笑着道,“我去与他们好好说,让他们先行出去避一避。” 这些租客他是通过牙人找过来的,再过些日子他就可以收第一笔租金了! 焦忠等人凶神恶煞,要是给吓跑了不再回来,他找谁收钱去? 到时候哭都没地方! 所以,他一定要亲自与他的租客们商量一下,好生安抚。 “那郡王尽快吧,” 焦忠催促道,“王妃马上就要到了。” 这老头子别的都好,就是不会过日子。 但凡,有一点脑子,都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晓得,晓得。” 胡镇匆忙跑了。 焦忠只听见一阵吵闹,接着好一阵鸡叫声,狗吠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的农庄呢。 “好好地宅子,居然让人养鸡,这和顺郡王可真是好说话,” 旁边的江仇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这租钱够修葺房子吗?” 他原本是被发落到后花园当花匠的。 天见可怜,辛亏何鸿能想来他是个九品! 让他做侍卫! 不然见天听郭召那老头子使唤,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焦忠冷哼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哎,左右不是咱们能操心的。” 说话间,一群人携老扶幼从前院出来了,胡镇小跑过来,把后院的侧门打开,陪笑道,“辛苦各位了,我胡某说话算话,一定免大家三天的租钱。” “哎,那就说定了.....” “不准赖账.......” “郡王,你老放心吧,不给你添堵.......” 一群人七嘴八舌,纷纷出了小门。 焦忠皱眉道,“娘的......” 江仇好气的道,“有什么问题?” 焦忠笑着道,“我就说看着眼熟,有两个人我识得,安康城的光棍,在南城都是有地方住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还没到需要赁房子。” 江仇行走江湖,经验老道,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笑着道,“住在这里恐怕是想打着郡王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这郡王也太不小心了,居然什么人都敢往屋里揽。” “哎,实在是没法子说,” 焦忠摸了摸下巴道,“你去府尹衙门递个话吧,这里的人都要摸一遍底细,曹小环知道怎么做。 不然闹出什么笑话,有碍王妃的清誉。” 最主要的是,出事情了,担责任的是他们这些人。 江仇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展开身子,飘然而去。 江仇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焦忠喃喃自语道,“娘的,功夫是真高啊。” 九品! 他连七品还没破! “忠哥,久违了。” “嗯?” 焦忠回过头,见打招呼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身形高大,手里牵着一条三和独有的虎斑犬。 他怎么看都感觉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名字。 “我是刘三,” 大汉拱手道,“你不认识我了?” “刘三?” 焦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你小子蓄了胡子,又变胖了,我都没敢认。” 此人乃是大盐枭田世友的狗腿子,想当年,遇到这种人,他都不会正眼瞧一下。 只是,如今田世友水涨船高,他的狗腿子自然也跟着风光了起来。 “难为忠哥还能记得我这样的小喽啰,” 刘三笑着道,“感激不尽。” 焦忠不解的道,“莫非你也是在这里赁的房子?” 刘三点点头道,“我这次是跟着三和大军一起从塞北回来的,粮草交办妥当,并无什么事情做,本来想回三和,可是眼前大雪封路,我就在这里盘桓两个月,等开春再走。 这安康城的租钱可不便宜,难为有这么宽敞,还这么便宜的地方。” 焦忠笑着道,“你跟你们大当家的,早就发财了,还在乎这么点钱?” “忠哥说笑了,” 刘三拱手道,“钱来的可不容易,全靠搏命来的,自然珍惜一点。 再说,万一过两年行衰运,不攒钱的话,家里八个娃娃,三个婆娘要养活,还不得吃土? 所以啊,该省的时候还是要省的。” 焦忠道,“哎,合该你们这群王八蛋发财。” “谬赞,谬赞,” 刘三笑着道,“发财谈不上,吃喝不愁了。” 焦忠摆摆手道,“今日王妃回门,我就不与你多谈了,赶紧去吧,等下次老子来找你喝酒。” “如此正好。” 刘三说完后,便领着两个小厮直接走了。 胡妙仪的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焦忠赶忙与一众侍卫低下头。 “父王......” 他听见王妃的声音,感觉语带凝噎。 这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是心疼郡王,还是被郡王身上那股味给熏哭了。 和顺郡王那身衣服,估计有一个月没换洗了。 他刚才想让和顺郡王换身衣服来着,结果和顺郡王扭捏半晌,却说没衣服换了。 这郡王府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让郡王给典当出去了。 衣服、家具、花瓶,不一而足。 就差那睡觉的床了和做饭的锅碗了! 任谁都想不到和顺郡王会混的这么惨! 焦忠在门口与一众侍卫候到中午,明月出来丢给他一把碎银子,让他去酒楼端酒菜,他欣然应了。 看来这不到晚上,是回不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直接去了附近的金福酒楼,这是潘多等人的产业,从厨子到伙计,全是自己人。 章节目录 385、取消供养 江仇嘟哝道,“还是看门房的时候舒服,天天躺着不问事,哪里像现在,忙得跟死狗一样,脚不沾地。” 最关键的是,钱还少了许多! 做侍卫一年的收入都抵不过他做门房一个月,差太多了。 焦忠没好气的道,“你在抱怨?” “难道就我一个人抱怨?” 江仇笑嘻嘻的道,“你是王府的老人了,该升的都升了,眼前就你一个人还没着落,你不难受?” “你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焦忠咬牙切齿,如果对方不是九品,他直接就一刀砍过去了,太气人! 前些日子曹小环才提过一嘴。 他已经气的够呛。 如今江仇再提,等于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原来所有人都睁眼看着呢,自己装糊涂是一点用都没的。 这个世界果然很现实啊! “我是为你好,” 江仇左右看看,见别的侍卫没有看向这边,便低声道,“我听说,何吉祥将军有意把何鸿调往京营。 你想一想,何鸿走了,这统领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接任这统领的位置?” “你听谁说的?” 焦忠愣了半晌后道,“谁说何统领要走的?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愈发生气了。 难道他是个假的王府侍卫? 但凡关于王府的消息,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江仇瘪瘪嘴道,“难怪你一直只是个侍卫,都传疯了,就你还不知道。 真的,你得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做人有问题,为什么有什么消息,就没一个人肯跟你说?” 焦忠不服气的道,“老子做人,行得端,做得正,有什么问题?” “行了,这个不跟你争,” 江仇笑嘻嘻的道,“但是何鸿要走这个消息千真万确,你啊,一定要往总管跟前多溜达溜达,不然到时候提拔了别人,你哭都没眼泪。 你年龄不小了,再不升迁,就只能把这身衣服给扒了,回家娶老婆抱孩子。” 焦忠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正如江仇所说,他是个快四十的人了,如果升迁无望,就只能从和王府出来,做个寻常富家翁。 但是他不甘心啊! 和王爷继承大统指日可待,他要是不弄个一官半职,就未免太可惜了。 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良久之后,他看向江仇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 他可不信江仇有这么好心。 “嘿嘿,多个朋友多条路,总归是没错的,” 江仇笑着道,“而且,眼前你无论是资历还是功夫,都有希望拿下侍卫统领,我跟在你手底下,你也多照应我一二。” 焦忠此刻被江仇说的居然有点心动,忍不住道,“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江仇笑着道,“不过呢,都是洪总管一念之间的事情,他老人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要是不按规矩来,那就没办法了。” “哎。” 焦忠忍不住叹了口气。 洪总管何曾按规矩行过事! 江仇道,“你也不必叹气,即使真的从王府出来了,有昔日这些同僚照应着,也不会有人轻易招惹你,再说,你好歹还是个七品,谁敢不开眼? 你啊,也是个有退路的人,不像我,跟个孤魂野鬼似得,进退无门。” 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有用的。 他现在只盼着善因来安康城,不至于现在这么憋屈。 “行,” 焦忠无奈的道,“大不了就回家做生意去。” 江仇说的没错,真回家了,有昔日的同僚照应着! 在安康城,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他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不错了。 江仇好奇的道,“你做过生意没有?” “怎么没做过?” 焦忠笑着道,“不过我那会喜欢耍枪弄棒,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奈何我老子逼迫太甚,不学生意还不行,第一年贩布匹亏了三千两银子不说,还倒欠一万两银子。” 江仇睁大眼睛道,“难怪他们都说你家有钱。” 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赔一万多两银子脸不红心不跳! 焦忠道,“我老子还要拿三万两银子给我,让我继续做生意,我没乐意,直接从军,再之后入宫做侍卫,跟在沈初手底下,他觉得我功夫不错,就一起进了和王府。” 两人正说着话,曹小环领着人从巷口拐进来。 曹小环拱手道,“二位倒是挺清闲。” 焦忠笑着道,“让你来摸底,你也不用这么快吧。 王妃还在里面,你如此大张旗鼓的,也不怕惊扰了王妃。” 曹小环道,“哪里需要你通知了? 你当这扫黑除恶是闹着玩的? 这安康城的地痞流氓,凡是不知收敛的,我与兵马司的人早就抓了一个差不多,牢房不够,不少都送到了大理寺监牢,倒是把周寻忙坏了。 至于剩下的,倒是挺聪明,知道躲进这郡王府。 我等也不好进郡王府搜查,一直拖到今日。 不过还得谢谢你俩,早上的时候,你俩进到府里,把他们给惊着了,没等郡王去赶,人都跑差不多了。 就在刚才,全让我给抓了。” “这郡王府倒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不用谢我,” 焦忠看了眼江仇,一脸幽怨的道,“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和九品巅峰待一个屋檐底下。” 同时也替和顺郡王感到委屈。 租客被抓了,他找谁收租钱? 祸不单行啊! 曹小环道,“行了,不跟你们说了,你二位继续呆着吧,我啊,得去继续抓人。” 天眼黑的时候,林逸看到了红肿着眼睛回来的胡妙仪。 头上和手上的珍珠、金饰都没了。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为了安慰她,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的腰借给她盘,游山玩水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听人说直立不动的时候需要用到三百块肌肉,” 林逸伸开两只胳膊,由着明月给他穿衣服,微闭着眼睛,打着哈欠道,“比练武扎马步还累,你说本往以前练武要是有这毅力,会不会也是个高手?” “王爷说的是。” 明月红着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林逸摇头笑笑。 吃好早饭后,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洪应进来道,“王爷,袁将军求见。” “哪个袁将军?” 林逸诧异的道。 洪应陪笑道,“袁青将军。” “空着手来的,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林逸沉吟了一会后道,“如果是空着手来的,就不必见了。” 洪应道,“回禀王爷,袁将军带了一些塞北的特产,人参、貂皮之类的土货,临进门的时候,还给了孙成几个铜板。” 林逸点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如果是带东西来的,无关多少,起码有和解的诚意。 不需要他多费口舌。 如果是空着手来的,他就没有再见的必要,浪费感情。 “是。” 洪应退下。 林逸刚端上茶盏,只听见噗通一声,膝盖砸在地板上这么狠,也不怕疼。 不过他依然没有抬头。 “臣袁青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袁青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舅舅无需多礼,都是自己家人,” 林逸笑着道,“来人,赐座,上茶。” “谢王爷!” 袁青站起身,屁股在身后的椅子上只挨了半截,没坐满。 林逸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便宜舅舅,大冬天的,穿着一身白衣长衫,面容削瘦,头顶发髻,倒是有儒将的风范。 他扬了扬手道,“请喝茶。 这次塞北大捷,舅舅劳苦功高,本王甚是欣慰。” 袁青拱手道,“王爷谬赞,臣为国效力,义不容辞。 何况,此处平息塞北之乱,沈初将军和沈占傲将军出力最多,臣也只是以附骥尾。” “舅舅谦虚了。” 林逸说话间又抿了一口茶。 他看他这舅舅的神色,思量着他老娘是不是给他舅舅说过什么? 不然眼前怎么可能这么乖巧? “启禀王爷,” 袁青把茶盏放下,一摆长衫,再次跪下道,“谢王爷对袁 臻不杀之恩,臣感激不尽。” “袁臻是你的弟弟,也是我母妃的兄长,我的舅舅,” 林逸笑着道,“倒是无需你刻意道谢。 你我不常见,但是你多少应该知道我的性子,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 舅舅,你是聪明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袁青高声道,“臣官至大将军,寿逾五十,薄有浮名,兼秉兵权,诚惶诚恐,臣请告老还乡,望摄政王恩准!” 林逸笑了,漫不经心的道,“这是国公的意思? 上次观国公老当益壮,中气十足,应该还没糊涂到自解兵权的地步吧?” “启禀摄政王,” 袁青叩拜道,“正是家父的意思,携我袁氏子弟返回齐州,闭门读书。” 林逸道,“如今局势动荡,你们能安心读的了书吗? 眼前正是用人之际,本王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行了,别再说了,在家好生歇息一阶段,等一开春就兵发南陵。 梅静枝这个老王八蛋,三番两次截本王的粮草,实在太不给面子了,之前没功夫搭理他,如今腾出手来了,不把他给拿下,我这脸都没地方放。” 南陵王占据南陵、楚州两地,如鲠在喉,林逸不灭了他,就没法进发豫州、凉州。 袁青抬起头,见林逸神色坚定,知道他心意已定,暗自叹了口气后,沉声道,“臣,领命!” “如此便好极了,”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袁青的身前,双手托起他,笑着道,“希望舅舅再接再励,不要辜负了天下黎明百姓。” “是。” 袁青依然低着头道。 “另外,据太子说,我那五舅舅与八皇兄相交甚密,那就麻烦帮我问一声,我那八皇兄在哪里,我对他可是想念的紧啊。” 如果不是顾忌他老娘,林逸真的想对袁臻刑讯逼供。 楚王跟地老鼠似得,到处躲藏,找不到人,很是让人捉急。 袁青道,“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林逸点头道,“来人,替本王送客。” “臣,告退。” 袁青随着洪应走了。 林逸望着他渐渐远去的挺拔的身影,感慨道,“突然这么好说话,我都有点不习惯啊。” 焦忠急忙道,“王爷,要不属下去盯着他?”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这种事自有潘多安排,轮不到你。 听说我那老丈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焦忠脑子快速过了一遍,小心翼翼的道,“郡王爷仁厚,对人赤诚相待,为宵小之辈所利用,这银钱自然就存不住。” “直接说他蠢不就得了嘛,” 林逸手揉着额头道,“跟郭召说一声吧,让他去给郡王管家吧,不然真出了什么意外,就成了笑柄。” 派别人去有点大材小用,让郭召去倒是刚刚好。 郭召虽然只是个花匠,但是老于世故,当个管家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最重要的,对自己也够忠心。 焦忠道,“是。” 天还没晴过两日,大雪再次飘然而至。 林逸站在城墙上,把袄子裹了又裹,看着午门下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头,感慨道,“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是知足啊。” 就在前日,他直接取消了宗亲供养制度。 为什么? 当然是省钱啊! 每年花个几百万两银子,养一帮子蛀虫,凭什么啊? 一旁的陈敬之不禁苦笑,这位和王爷和王爷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可事涉上十万宗亲的大事啊! 德隆皇帝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这种事情,他也只是想想,都不敢干! 这位和王爷怎么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 一阵疾风吹过来,他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讪笑道,“各位宗亲不顾严寒,来的愈发多了。” 不管是礼部,还是午门,如今被各个宗亲堵的水泄不通,打不得骂不得,很是让人头疼。 据说已经有宗亲跑到皇陵去哭了一场。 林逸瞧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只是个摄政王,圣旨是圣上下的,与我何干?” 他老子也就这点用处了,关键时刻可以背锅。 左右与他无关。 “王爷......” 陈敬之很是无奈。 你他娘的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吧! 圣旨是内阁拟的,玉玺是何吉祥盖的。 德隆皇帝此刻恐怕都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三尸暴跳? 章节目录 386、宗禄 林逸道,“有屁赶紧放,再这么吞吞吐吐的,本王拿你的脑袋祭旗。” 他如今也理解了老十二的无奈。 陈敬之这种人滑不留手的,想杀了他,真的找不出什么好理由啊! 而且,这人贪官不假,可也确实是能吏,万事办的妥帖,用着顺手,也舍不得杀! 所以,真的越想越气。 “王爷,” 陈敬之低眉顺眼的道,“这些还只是安康城里的,如果过些日子消息传了出去,想必人会更多,到时候闹开来,倒是愈发不好收拾了。” 梁国立国两百余年,皇子皇孙不计其数,从一出生,就一辈子啥也不用干,全由国库养着。 军饷可以不发,但是,这宗亲的俸禄是不能少的。 想当初,在朝廷最困难的时候,德隆皇帝还小心翼翼的找过一些宗亲,力劝众他们辞禄,减少禄米,但根本没人搭理。 德隆皇帝连自己亲兄弟杀起来都毫不手软,但是对这些宗亲,却是无能为力。 之后,财政愈发空虚,无论是内库,还是外库,皆无力再发俸禄,便慢慢变成了拖欠。 但是,德隆皇帝也没胆子说直接取消啊! 擅改祖制,动摇国本。 他对林逸真的有很强的怨念,反正这俸禄已经在拖欠,可以不发! 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如今大招旗鼓的下圣旨,这么多宗亲进都城来闹,可怎么收场? “哼,本王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 林逸得意的道,“除非真有傻子不知道本王的威名,敢跟本王较劲。 你们当本王手里的刀是摆设吗? 只要刀在本王手里,本王说的就是真理,不容置喙。” 无论是洪州还是岳州、南州、江南,是个人都晓得他的厉害,也就他回安康城时日太短,还没有形成有效威慑。 “王爷,如此行事,确实牵连甚大。” 陈敬之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革故鼎新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诗词文章,不能那样温温吞吞,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 林逸漫不经心的道,“必然要行雷霆之势,不光是本王的宗亲,就连那些地主老财,本王也不会放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情势再继续下去,到时候这天下更难以为继。 本王宁愿这得罪这些勋贵,也不能得罪百姓。” 由贵戚、勋臣、宦官、官僚、举贡、生监、吏胥等组成的绅衿集团,不但享有赋役上的特权和豁免权,而且犯事后不与庶民同罪。 他们是不正当竞争体系下的产物和受益者,养尊处优、滥用权力,以权谋私、思想僵化。 为了维护从旧制中既得的利益,反对一切实质性的改革。 林逸不能容忍! 这个社会要发展,要进步,必须对他们下刀子。 否则,只做流于表面的政治动作,没有任何用处。 “王爷英明! 分王子弟,殆遍天下,不任以事而厚予之禄、趣欲使瓜瓞绵延,蕃昌鸿茂,竭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哉,” 一直站在林逸身后的宇伯须突然高声道,“待夫问而后辨,推而后通,则必有烦阻之患、留滞之虞。 若图之于早,定之于素,则一日之间,官号法制,一新于上,而彝伦庶政,叙行于下,内外远近,虽易视改听,而持循安习,无异于常。”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宇将军,你可是武将。” 这么一长串话,他根本没听懂。 但是联系前后文和他的语气,林逸大概能猜出来,这是恭维自己的话。 马进突然高声道,“启禀王爷,宇将军乃进士出身。” “原来如此。” 林逸叹气,这年头进士就这么不值钱吗? 他身边随便找一个人都是进士! 娘的,想找一个三甲都难! 陈敬之见马进说话,便不自觉的再次退后一步。 只听马进接着道,“王爷,老臣以为,太祖即议定著律令,损益更改,不计遍数。 经今百年,始得成就,擅改恐有大不敬之嫌。” “马进,你是聪明人,非要跟本王唱反调,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吗?”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哼,你们不是经常说什么‘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怎么到真正为老百姓做实事的时候,一个个就畏手畏脚了? 这大梁国养了这么多的蛀虫,你觉得好吗?” 对于这些老顽固,有时候他真的有踹死他们的想法。 但是,真弄死他们了,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王爷......” 马进脸面涨红。 他乃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朝中重臣。 无论是笑里藏刀、噬不见齿的太子,还是独断专行、佛口蛇心的德隆皇帝,都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毕竟,皇帝也懂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得给他一点脸面啊! 像和王爷这么说话的,就是昏君的征兆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中来。 再另投门户,还来得及吗? 从德隆皇帝投靠到太子,再从太子投向和王爷,他马上就要被人称三姓家奴了! 再转向别人,他一世英名还能保得住吗? “行了,别解释了,”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就按照本王说的这么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以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罪必议,小罪必赦的八议,全部取消。 想要特权? 本王可不惯着他们。” 这种制度使得权贵在犯法以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白了就是特权法,真正的刑不上大夫。 作为社会最上层的贵族和官僚,他们可以肆意的为非作歹。 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可以有三六九等人,有坐轿子的,有抬轿子的,有吃香喝辣的,有喝西北风的,但是不能分贵贱。 谁的命都是命。 “王爷三思.......” 所有人为之惊悚! 这可不止涉及宗亲,还涉及到他们这些朝中大臣和家人! 这么玩,他们以后还怎么搞? 要不要活了! “反对无效,” 林逸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你们谁表现好了,本王可以请旨特赦。” 他不在乎别人有没有特权。 他自己必须是要有的。 比如特赦权。 “谢王爷。” 众人哭笑不得。 林逸接着道,“具体什么章程,你们内阁自己草拟一下,然后给圣上过目。” 他老子同意不同意一点都不重要。 这个流程是必须要走的。 得让宗亲和权贵们知道,这个旨意是从麒麟宫里出来的。 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依然是个单纯的孩子。 “是。” 众人很是无奈。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你这么做,勋贵们就不骂你了? 想屁吃呢! “严格来说,本王对他们已经够仁慈了,只停了他们的俸禄,取消了他们的特权,” 林逸接过小喜子的茶盏,轻抿一口后,再次望向午门外,“却没追究他们以往的劣迹,没有没收他们的田产,以后啊,可以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甘大人。” 甘茂噗通跪下,大声道,“老臣在。” 心里七上八下,但凡被这位和王爷点名的,最后都没什么好事。 不知道这位和王爷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林逸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户部没钱嘛,这次就是你们户部发财的机会,但凡反对新法,与本王过不去的,你让宗人府的人带你去抄家吧。 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会同审理,务必要让他们死一个明明白白,得让他们晓得,本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凡是与他作对的,都是坏人! “王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 甘茂大声道。 “如此便好,” 林逸接着道,“龚大人。” “老臣在。” 龚相同样跪下道。 林逸道,“吏部大考,题目由本王亲自出,剩下你与何吉祥大人商议,我就不管了。” 龚相道,“遵旨。” 林逸把茶盏递给小喜子,摘了头上从余小时那里顺过来的狗皮帽子,拍了拍上面的雪后道,“没事了,下去吧,该忙忙去吧。” 小喜子等众人走后,上前一步道,“王爷,这些日子圣上的身子愈发差了。” “他压根就没好过,” 林逸揉着额头道,“让太医院的人就在麒麟宫候着,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传唤。” “小的知道了。” 小喜子道。 大雪接连下了三日。 向来人迹罕至的麒麟宫,从屋顶到地面,到处白茫茫一片。 “好! 不亏是朕的好儿子啊!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德隆皇帝把手中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扔,冷眼看向旁边的齐庸,“齐爱卿,你也要陪他一起疯吗?” 跪在地上的齐庸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启禀圣上,摄政王执意如此,臣等也无可奈何。” 齐庸对和王爷并无什么忠诚。 但是和王爷做了历代皇帝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齐庸的心里居然有一种莫名的畅快。 和王爷暂且不提,起码以后见着了代王与永安王,无需再行跪拜礼了! 难为他一把年纪了! “既然已经定了,何必再来问朕,” 德隆皇帝冷眼对着齐庸道,“跟朕的好儿子说一声,朕死不了,朕会一直看着他。” “臣遵旨。” 齐庸站起身弓着腰慢慢退出了麒麟宫。 对着门外等候的陈敬之道,“陛下老了。” 陈敬之想不到向来目中无人的宰相大人会突然找自己说话,一时间受宠若惊,事涉德隆皇帝,他又哪里敢妄加议论,只得陪笑道,“大人,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走吧。” “是啊,今日的风挺大的,” 齐庸一边走一边捋着胡须道,“劳烦你拿老夫的名帖去一趟宗人府,请宗正大人过来议事,何吉祥大人说的对,流寇作乱,乃癣疥之疾,诸王不靖,乃心腹之大患。” 陈敬之想着这老东西是不是转性了? 怎么突然对人这么客气了? 不过依然不敢怠慢,急忙道,“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 朝廷取消宗禄和八议的消息渐渐传遍天下。 跳脚顿足大骂者有之,欣喜若狂者有之。 反应最激烈的还是安康城的宗亲勋贵,不少老头子连日来都吵着要撞死在午门下,但是,一番做派下,居然连一个拉着他们的人都没有,不免就少了些意思。 有些人看着午门上新刷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白色大字,已经准备打退堂鼓。 家里有宅有地有美娇娘,为了那点俸禄担风险,似乎有点不值当。 “还要抓人吗?” 周寻看向旁边的曹小环道。 曹小环叹气道,“你们大理寺的监牢还能装下人吗?” 周寻摇头苦笑道,“连宗人府的监牢都快满了,大理寺哪里还有位置。” 刘阚道,“这帮子老东西太闲了,如此嚣张跋扈,放咱们三和,就改劳改了,也就是王爷仁慈,没跟他们计较。” 曹小环道,“口出不逊,对王爷大不敬的,该抓的还是要抓。” 周寻犹豫了一下道,“抓了也不好定他们的罪,反倒是浪费柴米,没什么意思。” “你这话就错了,和王爷说过,这些人从出生开始,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刘阚冷哼道,“只要一查,就没有干净的。 也许真有那么一两个意外,但是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好。” 周寻道,“我可不能听你的,我还是得去问问马大人。” “一起吧。” 二人一起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陶应义等她二人渐行渐远后,朝刘阚意味深长的道,“你俩年龄可都不小了。” 刘阚挠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应义笑着道,“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你祖父准备向周家提亲?” “没有的事。” 刘阚涨红着脸道。 陶应义压低声音道,“我拿你当兄弟,才与你说些实话,你莫生气,万事还是要慎重一点,如今你是旗手卫指挥使,她是大理寺总捕快,按理说,应当互相避嫌的。 兄弟,你还年轻,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误了自己的前途,就未免可惜了一些。” “你多虑了,” 刘阚笑了笑,“我与她并无什么事。” 说着转身就走了。 “哎。” 陶应义看着他的身影叹气。 章节目录 387、缘尽 姜毅从陶应义身后伸出脑袋,嘿嘿笑道,“如他真跟这周寻走到了一起,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认命。” 夫妻俩,一个在大理寺,一个在京营,双双都做官? 天下间哪里都有这种好事! 必须有一个把身上的官皮给扒了。 陶应义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过来的,把老子吓了一跳,走路都没一点动静。” 姜毅讪笑道,“这帮子老东西,见天闹的,我们兵马司的人能不来? 光昨日,我就暗地里抓了三个!” 陶应义好奇的道,“这种事情一般是廷卫的人管,倒是把你们兵马司和府尹衙门的人忙的不轻,有必要这么抢功劳吗?” 姜毅左右张望一下,然后低声道,“廷卫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哪里有功夫管这种事情,再说,潘多又不是傻子,有前车之鉴,哪里敢把手伸得太长。” “这倒是也是,” 陶应义点头道,“万一犯了忌讳,王爷不管他们,何吉祥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姜毅笑着道,“听说你要升了?” “升什么升?” 陶应义白了他一眼道,“瓦旦灭国之日,才是我等真正大展宏图的时候,眼前啊,这点功劳算不得什么。” 姜毅低声道,“听说沈将军眼前还在军营里住着,有家归不得?” “你他娘的,一天到晚瞎打听这些做什么?” 陶应义嘿嘿笑道,“人人都想着老婆越多越好,却不想琴瑟失调,多了也烦恼。” 沈初原本在都城就是成了亲的,但是抱着不生儿子不罢休的目的,到三和后又娶了个小妾。 回到都城,远在三和的小妾和庶女,总不能再留在三和吧? 因此也就硬着头皮索性一起接了过来。 之后,自己远遁塞北,不再问家里的事情。 大房看小妾不顺眼,可小妾在三和学过功夫,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大房打不过,骂不过,一直是忍气吞声。 沈初一回来,大房便一股脑把所有的怨气撒到了沈初身上,寄希望于沈初能给她做主。 小妾娇媚,沈初自然是宠着她多一些,哪里舍得对她施惩,但是大房又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结婚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他又不肯恶语相向。 惹不起,他就只能躲着了。 弄得如今有家归不得。 “想不到沈将军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居然是个怕老婆的,也忒没出息了,” 姜毅笑着道,“据说被大老婆拿着擀面杖追了三条街,一路跑到军营的,至此就没敢露过头。” “行了,别多说了,” 陶应义突然正色道,“沈将军岂是咱们这些人能议论的,小心隔墙有耳。” 姜毅点点头道,“是,是。” 沈初才能一般,武功在军中也不是最高的。 可有一点是谁都比不了的,他是和王爷的心腹,和王爷对他信任有加。 如今在军中,是仅次于何吉祥的二号人物。 何吉祥年龄大了,统筹全局,虽然过问军务,但是不会那么细致,在军中实际上就是沈初一个人说了算。 大权在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心的侍卫统领了。 再用以往的态度对他,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 “其实咱们些人,最走运的倒是马颉,”陶应义突然感慨道,“谁能想到,一个不入流的师爷,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四品大员,而刘柏先这个知府还是知府。 人老心不老,听说讨了个侧室?” “他与老妻结婚二十余年,至今无所出,便找个侧室,好有个一男半女,” 姜毅调侃道,“年芳十六,昨个时候,大家还说呢,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心不老是好事,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可惜了,偏偏是个青楼女子,好歹是个四品大员呢,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你也知道他是个四品?” 陶应义笑着道,“他上任才这么短的时日,要是娶个良家,难免担上一个强抢民女的干系,也没法对何大人那边交代。 青楼女子好啊,既能传香火,又不碍官声,实在是一举两得。 老东西确实聪明,难怪能得王爷看中。 我倒是给你个意见,你姜家世代军户,你本是武将出身,怎么样,要不我来举荐,入京营如何?” 姜毅毫不犹豫的摆手道,“我就是一个门侯,算什么武将,就不去京营丢脸了,如今兵马司呆着挺好的。” 陶应义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虽然你如今做了兵马司副指挥使,可与张勉同龄,有他在上面压着,你这位置要做到死的。 你能甘心?” “老子承认你比我聪明,” 姜毅毫不客气地道,“可你也不能这么诓人,老子去京营绝对没什么好处,不去,打死都不去。 你啊,就别来坑我了。” 明面上说,去京营也是为和王爷效力,但是他从担任兵马司指挥使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张勉一派的烙印。 此刻要是突然换了门头,以后谁还能瞧得上他? 再说,京营卧虎藏龙,七品、八品遍地走。 他一个六品未破的,去凑什么热闹? 更何况还是在陶应义的手底下! 论品级,他俩本来就不分上下,顶多陶应义实权比他重。 陶应义不以为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想清楚了就来老子这里,老子的大门给你开着。” “多谢了。” 姜毅气鼓鼓的走了。 心里下了决定,以后不能再往陶应义跟前凑了,瓜田李下,传出去了,张勉还以为自己有二心呢,得不偿失。 下晚的时候,北风再起。 坐在运河边上钓鱼的林逸,接连甩了好几次鱼竿,都没甩进河里,丝线被风挂在了岸边的枯枝上。 “奶奶个熊。” 林逸气的直接扔了鱼竿,然后蹲到旁边的火堆边烤火。 焦忠小心翼翼的把树枝上的丝线解开后,笑着道,“王爷,要不属下帮你抛竿?” 林逸等手上暖和了,抬起手把帽子又拉了拉道,“行,你试试。” 焦忠把竿子拿在手里,用一股劲道缠在丝线上,鱼钩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了冰面上洞口里。 “呦呵,你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林逸再次接过竿子,由着寒风呼啦啦的刮着脸。 偶尔还忍不住用衣袖擦一下黄白不清的鼻涕。 焦忠道,“王爷,天寒,要不咱们回去吧?”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钓鱼有什么好钓的! 真想要鱼,他一刀劈开冰面,也能炸出来十几条鱼吧? 这不比一条条钓简单? 林逸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道,“你啊,就是不懂钓鱼的乐趣。 男人啊,有个爱好不容易。” 上一辈子,贫穷限制了他的爱好,只敢玩一些省钱的东西。 像摄影、旅游健身,他想都不敢想。 毕竟没那么多钱嚯嚯。 如今有钱了,可惜没地方氪金。 “王爷说的是,” 焦忠陪笑道,“小的庸夫俗子,哪里懂这些。” 林逸一手拿着竿子,一手拿着木棍拨拉着火堆道,“听说洪安回来了?” 焦忠道,“是,昨夜回来的,太晚了,就没去给王爷请安。” 林逸好奇的道,“小应子倒是真宠着这个徒儿啊,这回来了,任什么职务?” 焦忠道,“去了兵马司警巡院,掌警巡之事。” “这差事她做的了,” 林逸想了想道,“过几日宋城成亲,你替本王送礼单。” 焦忠道,“小的明白,听说沈将军、庞将军、罗汉等人都去,小的刚好也能去凑个热闹。” “如此甚好,”林逸说完后,又接着道,“听说马颉这老王八蛋居然娶了个青楼头牌? 你去喝了喜酒没有? 长的怎么样?” “启禀王爷,” 焦忠揣摩不透林逸的意思,只能小心道,“小的去了,只是当日红盖头遮着,属下看不真切。” “放你娘的屁,” 林逸没好气的道,“金满楼你去的少了? 你居然跟老子说你不知道头牌长的啥样?” “王爷,属下冤枉,” 焦忠急忙道,“那金满楼门帘不大,排场倒是不小,头牌卖艺不卖身,一直是个清倌人,想让这娘们陪酒,诗词歌赋你得懂一样。 属下是个粗人,哪里会这些东西。 要不就得拿银子开道了,属下虽不差那钱,可也不愿意当这冤大头,由着她们宰。 是以一直就没见过这头牌长啥样。” “丢你先人的脸,” 林逸一脸鄙夷的道,“改天爷带你去,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焦忠苦着脸咧嘴道,“小的不敢。” 和王爷如今可是摄政王! 哪里还能随便去烟花之地! 他要是敢带着王爷去,不管是总管,还是何吉祥都能手撕了他! 哪怕是王爷自己的主意都不行。 他要是不加阻拦,便是不忠不义,一样是死罪难逃! 他还没活够呢! “哎,没意思,” 林逸见竿子依然没动动静,便把洗干净了的鱼穿到树杈子上,一边烤一边道,“就你这胆子,就不是做大事的。” “王爷......” 焦忠听得心惊胆战。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对自己不满了? 何鸿马上就要走了,他对侍卫统领的位置势在必得,如果王爷生气了,自己还能上位吗? 想到这里,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行了,” 林逸摆摆手道,“别废话了,把辣椒粉拿过来撒一点。” “是,” 焦忠紧张的撒着他亲自用大刀砍成齑粉的辣椒,“王爷,差不多了吧?” “就这么着吧。” 林逸点点头。 焦忠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阵箭矢的破空声,正要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名侍卫走过来,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焦忠听完,吩咐了几句,走到林逸身前,笑着道,“王爷,一只老虎冲撞了过来,让人给抓住了,虎皮还是完整的,回头晒干了,给王爷做个褥子。” “拉倒吧,” 林逸摆摆手道,“不要那玩意,你们卖了,把钱分了吧。” “谢王爷。” 焦忠高兴地拱了拱手。 安康城可不是三和,野物遍地,何况这里还是近郊,野物更为稀少。 回头剥虎皮卖了,就是几十两银子,到时候见着有份,分到手里起码够喝几顿酒了。 月夜。 苍白的月亮照着毫无生机的大地,一片萧条寂寞。 迅猛的西北风不停的吹着,洪安额前的头发纹丝不动。 她抱着胳膊坐在一处屋檐上,望着对面一处低矮窝棚,里面灯火摇曳,不时的有人影在走动。 “这里是你家,你为何不进去?” 陪着她坐在一旁的周寻好奇的道。 对于洪安的身世,她知道的并不多。 “我早就没有家了,” 洪安面无表情的道,“我姓洪,不姓孙。”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周寻笑着道。 “我怕。” “还有你怕的?” 周寻更不解了。 “谢谢,走吧。” 洪安不等周寻回话,便直接飘然而去。 “喂,等等我。” 周寻刚起身,已经看不到了洪安的身影。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是又突破了。” 既然追不上,她就不再追了,再次望向那处低矮的屋子。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了一阵吵架声,接着又是一阵哭闹声,混乱不堪。 最后方圆左右的狗吠声彼此起伏。 周寻无奈的摇头笑笑。 回到住处,她看到了抱着膝盖坐在凉亭边的洪安,她笑着道,“这里不比三和,多冷啊,你这么坐着。” 洪安摇头道,“不碍事的。” 周寻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的道,“你真不想回家看看? 你走以后,我又待了一会,听见里面吵架了。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母亲与你那弟媳。” “我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洪安笑着道,“我那弟媳更不是善茬,吵架很正常。” 周寻道,“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有什么事说一说呗,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洪安黯然道,“我偶尔我还会想起过往,本以为自己会放不下,结果真的到了门口,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明月姐姐说过,自从我进和王府那一刻起,母女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说着说着,声音带着呜咽,泪眼朦胧。 章节目录 388、我想试试 周寻吓了一跳,赶忙安慰道,“切莫这样子,哭什么哭,既然想好了,就往前看嘛。” 与洪安初相识时,洪安就是个冰冷的石头,对谁都是不冷不热,面无表情。 之后这些年,洪安的性格坚决开朗许多,谁都能处得来,朋友渐渐多了起来。 但是,这却是她第一次看洪安哭。 “没事,” 洪安擦把下眼泪道,“让你见笑了。” “谁家没点难念的经,” 周寻笑着道,“我家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我娘挺好的,可我那个老子是个不成器的,本事没有,只会窝里横,打老婆打孩子,样样在行。 我至今都不敢想象,如果和王爷没有来三和,如果我没有进学堂,没有学功夫,没有做捕快,我的未来该会怎么样。” 洪安噗呲笑道,“这就是你揍你老子的理由?” “嘿,” 周寻得意的道,“揍了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更加得意了。 当时她把他老子给揍了之后,闹的比曹小环揍老公还要大。 她那个只会吃喝打老婆孩子的老子,居然找孙兴那个臭道士去衙门递了状子,告了她一个“忤逆”。 忤逆罪是“十恶”之一,仅次于谋逆造反,如果她罪名坐实了,不死也得掉层皮。 状子到了善因那里,这位老先生倒是个讲道理的,只接了状子,没急着宣判,去请示了和王爷。 却不想和王爷说:我三和什么时候实行的梁律,我怎么不知道? 子不教,父之过,最后,她老子被判了一个半年劳改。 而且,王爷为了她能避免所谓的“社会性死亡”,特意赞扬她乃为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我没有你那个胆量,你跟你老子就不往来了?” 洪安笑着道。 “我和他只有生离,没有死别,” 周寻瘪瘪嘴道,“得闲饮茶,睬他都傻。” “我只能说,你干的不错,” 洪安笑着道,“我想好了,准备在安康城买栋宅子,以后就不会回三和了。” 周寻一边说一边搓着手道,“我等这边找到接替人手,就调请回三和,这里总归是呆不习惯的,你都不知道,短短这些时日,我都瘦了呢。” 洪安道,“你看你老娘在京营门口卖吃食,数钱数的开心,她不一定乐意回去吧?” 周寻道,“哪里能听她安排。 穷人的孩子自己当家,少听父母的建议,她们穷是有道理的,拿她们的话做参考,说不定会更穷。” 洪安噗呲笑道,“你说话够损的。” 周寻低声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和王爷给我们上课时候说过的,你都忘了?” “哎呀,该掌嘴,” 洪安呸了好几口后道,“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行了,不说了,我得睡了,明日一早去觐见王爷。” “等一下,”周寻拉着洪安的衣袖道,“昨日给了你一个大袄,你今日怎么就不穿了? 知道你是武功高手,不怕冷,可是明日觐见王爷,你不能让王爷觉得你冷吧?” 在洪总管那里,凡是引起王爷不适的行为,都是罪过。 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挨总管的训不值当。 洪安笑着道,“中午给我收拾房间的婶子,袄子都糟完了,棉絮全跑了,不挡风,看着怪可怜的,我就把袄子包起来给了她。” “你啊,这官是白当了,什么都没学会,” 周寻无奈的摇头道,“你做烂好人有什么用,她看你有钱,临走的时候多收了你两吊钱,我当时要是知道你袄子给了她,肯定是不惯着她的。” 洪安笑笑,没再应话。 临近春节。 平时价贱如泥土的猪肉飙飞,以往能买一斤肉的钱,如今连个一两都不到,闹的民怨沸腾。 身为安康府尹的马颉压力很大,这事肯定要想法子解决的。 毕竟和王爷关心民生,而民生的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物价。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三和来的那帮子供应商。 他安排人把猪肉荣和将屠户给喊了过来。 两人一进衙门,便直接喊冤。 猪肉荣一脸委屈的道,“马大人,你这也太高看我俩了。 这安康城可有五六十万人啊,每日光吃肉,能吃出一座山来,你看看我俩,兜里就这点银子,说我俩欺行霸市,也是太看得起我俩了。” 将屠户也跟着道,“就是,就是,我俩确实挣了一些钱,这个不假,可说肉价飞涨是因为我俩,这就冤死了。” 马颉冷哼道,“这安康城除了你二人有能力一次性调动万头生猪,还能有谁?” “哎哟,我的老大人,” 猪肉荣叹气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咱们和王爷英明,可这世道并不比从前了,到处乱糟糟的,大道上走的好好的,猛不丁的就能碰到个劫道的,也就城里有兵马守着,稍微好一点。 如今啊,又加上下雪,路不好走,也就一些胆子大的,还有咱们这些会功夫的,往乡下多跑几趟。 可你想一想,就光靠咱们这些人,怎么能供的了这么多人吃喝?” 马颉皱眉道,“那以你们的意思当如何?” 将屠户笑着道,“马大人,你这话有意思,当然是剿匪了,还能怎么办?” “剿匪自然是要剿匪的,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马颉摇摇头道,“年关将近,不能让老百姓连个肉都不上吧?” “这......” 将屠户挠头道,“这说的也是,大过年的,不能真就两碗酒,一盘茴香豆吧,桌子上连盘肉都没有,也确实挺不像话的。” 说完之后,为难的看向了猪肉荣。 猪肉荣嘿嘿笑道,“大人,城里人缺肉过年,乡下人也缺钱过年啊,如今城内肉价都涨成这样了,依然不够,只是因为这乡下人消息蔽塞,还不知道这猪这么值钱了。 大人,你只需派快马,通传到方圆左右的乡镇,就是拼了老命,他们也能把这生猪送出来。” 马颉犹豫了一下道,“这土匪更缺钱过年,临过年了,一个比一个凶狠,这百姓能把生猪送出来吗?” 他倒是想安排人沿途巡逻来着。 但是,衙门就百十名捕快,能护多大的地方? 根本做不到。 至于请官兵,想都不用想。 官兵调动少了没用,调动多了,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塞北一战,和王爷的家底都差不多空了,据说,这些日子何吉祥还在为军饷发愁呢。 以至于户部连同礼部、大理寺的人抄家抄的格外勤快。 此刻再让何吉祥拿银子出来,无异要了他的老命。 根本就不可能同意的。 “大人,你这就多虑了,” 猪肉荣笑着道,“乡里人老实,只是因为钱不够多,一旦银子多起来,谁敢动他们的,他们就能剁了谁。 何况,这乡下也不是没有勇武的,大人可以找一两个厉害的,让他们组民壮,人一多,土匪看了也发怵。” “如此甚好,” 马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厅外,笑着道,“又下雪了。” 安康城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川州虽然是一片晴朗,空气中却少不了阴冷之气。 “阿弥陀佛。” 和尚仰着头,看着城墙上写着的“春山城”三个大字,长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找到了春山城。 明明与别的城池没有区别,却甚少有人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 他能找到这里,实在不易。 城门过往行人皆穿着厚厚的袄子,不少人回过头好奇的看着站在路中间,穿着单薄纳衣的光头和尚。 “和尚,你是哪里来的?” 城门守卫是一个斜挎着刀的大汉,他瞪眼看着和尚道,“报上名来,这春山城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贫僧有礼了,” 和尚合十道,“贫僧是来找人的。” “你找谁?” 大汉粗声问道。 和尚道,“小僧找的是春山城招摇,请施主告知。” 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尚,然后冷哼道,“就凭你也想找我们城主?” 话音未落,右手拔刀,直接劈向了和尚。 和尚双手合十把刀夹在手中,一脸不解道,“小僧与施主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施主如何加害与小僧?” “你......” 大汉无论如何用力,手中的都是纹丝不动。 心下惊骇,这和尚年岁不大,怎么武功如此了得! 身法手势,均无甚么奇怪之处,怎么就轻飘飘的夹住了自己的刀! 他心中不服气,深吸一口气后,右手弃刀,双掌直接朝着和尚劈去,呼呼带风,颇有雷霆之势。 “阿弥陀佛。” 和尚一手拿住刀柄,一手朝着大汉伸过来的手腕拿捏过去,大汉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手腕已经被稳稳的捏住,浑身发麻,双眼突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施主,刀乃是凶物,还是拿好了吧。” 和尚自顾自的把刀柄塞进了大汉的手里后,退后一步,再次俯身合十。 “你到底是何人!” 大汉调匀真气,瞪着眼睛看着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和尚。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被震惊了! 这个和尚的武功高的有的不像话。 “施主,小僧只是个和尚,” 和尚淡淡的道,“是来找城主的,还望施主带路。” “如果我说不呢?” 大汉全身紧绷,以待敌势。 “小僧告辞了。” 和尚再次背着布囊,穿过城门洞,沿着宽阔的大街继续走。 城门两边的守卫早就看呆了,此刻见和尚进去,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拦住他!” 听见大汉怒吼,众守卫才纷纷提刀持枪把和尚给围住。 大汉被和尚看的浑身发毛,只得硬着头皮道,“通知长老,有人生事。” “让他进来吧。” 众人听见了一个动人心魄声音,接着看到了从城墙上飘然而落的身影,众人都猛地低下来了脑袋。 “阿弥陀佛,原来是姑娘。” 和尚看着穿着一袭白衣,站在自己跟前的谢九云,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你终究还是来了,就这么在乎那个贱人?” 谢九云冷冷的看着和尚。 “阿弥陀佛,” 和尚微闭着眼睛,淡淡道,“看见姑娘您,小僧心中很是欢喜。” 一众守卫听见这话后,各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和尚真不怕死吗? 居然敢这么谢九云说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谢九云面无表情的道。 “知道。” 和尚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那你还敢来?” 谢九云用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着和尚,“你想清楚了,只要你进了城门,你就没有退路了,我春山城建城两百余年,能活着出去的外人寥寥无几。” 和尚抬起头,直视着谢九云道,“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九云道,“我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原来是突破了,可依然是个六品,你觉得你有资格见我师尊?” 和尚点头道,“小僧想试试。” 旁边的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后,更是不敢相信。 特别是那个大汉。 他同样是六品! 同品级较量,输了他也就认了,可是怎么输的这么难堪? “既然你想陪着那个贱人一起死,我就成全你,” 谢九云咬牙切齿的道,“跟我来吧。” “多谢姑娘。” 和尚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谢九云穿过城洞,大街上熙熙攘攘,表面看来,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 无暇他顾,紧跟上了步伐越来越快的谢九云。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处山下,眼前是一级接着一级台阶,蜿蜒起伏看不到尽头。 谢九云道,“想见我师尊,自己上去吧。” “多谢姑娘。” 和尚道谢。 “喂,” 谢九云喊住已经踩上了台阶的和尚道,“你可想好了,上去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小僧知道。” 和尚头也不回的道。 “你当上去这么容易吗?” 谢九云恨声道,“你当我春山城是什么地方? 你要经过九座山头,每座山头都有一处府衙,而镇守的守卫最差的也是七品! 没有侥幸! 你救不了那个贱人的!” “姑娘的好意,小僧心领了。” 和尚毫不犹豫的踩上了第二个台阶。 看着和尚渐渐远处的身影,谢九云突然大吼道,“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阿弥陀佛。” 佛号声在山涧回荡,经久不息。 章节目录 389、一步一重天 有些事情不能等,等久了,便习惯了。 他想起来了在学堂跟着谢赞大人学过的一句话: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和尚走过一级级台阶,尖锐急促的琴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一股子肃杀之气漫过竹林,在他周身环绕,离得越近,他的心神便愈发鼓荡。 越走越高,顷之雾坠,诸山尽出,眼前是一处广场,后面是一处大宅子,房屋鳞次栉比,不知道有多少间,却看不到人进出。 偌大的广场中,只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人,温文尔雅,微闭着眼睛,双手抚琴,后来越来越快。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吟完后,睁开眼睛,停下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尚,然后笑着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能听我把曲子奏完的人。 在下乃礼部侍郎谢白首,以丝竹待客,你这头陀可还满意?” “以音为剑,以乐为杀,施主端的好手段,” 和尚单手行了个作揖礼,“贫僧佩服。” 谢白首傲然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丝竹之音,如高山江河,温润流转,有慷慨之势,让人与世相忘,客人大概可以死的安详一点。” “施主这话大谬,” 和尚淡淡的道,“闻声不悟道,见色岂明心?” “听了我琴声,你居然不肯去死?” 谢白首面色不虞的道,“不好,不好。” 和尚笑着道,“小僧欲普度众生,自然不能随众人,敛手低眉目,轻易赴死。” “好,那你可从在下的琴声中悟到了什么?” 谢白首居然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道无名,大音希声,施主的琴声中,杀机重了一些,栖鸟不安巢,” 和尚修的乃是狮吼功,于音律一道自然不比别人差,他很是认真的道,“如此使尽精神,虚劳神用,犹如磨砖作镜,纽石为绳。” 谢白首呵斥道,“胡说八道,既为杀人技,如何不携杀机!” “施主着相了,大音无希,自当是湛湛澄澄,先天先地,” 和尚上前一步,继续道,“施主岂不闻醉生梦死? 肉身在,魂魄去,似欲清净超西天。” “切莫胡言乱语,你我手底下见真章吧,看你如何替在下通了这西天路!” 谢白首说话间十指拨动,起先那如珠玉落盘,让人心旷神怡,接着琴弦震颤,琴声嗡嗡铮铮,好似在半空中炸开。 “绕塔幢幡四色分,开经钟鼓三通作。 梵呗同宣出妙音,见闻随喜生欢乐。” 和尚声如洪钟,居然一下子盖过了琴声。 谢柏生身子一颤,琴声戛然而止,眼珠子转了转后,眼白直接停在了眼睛当中,身子一动不动。 和尚越过他,穿过广场,踩着台阶,继续往山上去。 没多大会,眼前又是一处广场。 居中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扎着草鞋的大汉。 大汉手持长剑,笑着道,“你一个六品,能从谢白首的手里跑掉,运气当真不错。” 和尚合十道,“不知施主可否能放小僧过去?” “忘了自我介绍了,” 大汉嘿嘿笑道,“我乃兵部侍郎谢天策,先礼后兵乃是我春山城的待客之道,既然谢白首没能以礼留住你,那我只能以兵留下你了。” 和尚道,“不知小僧要如何做才能过去?” 谢天策笑着道,“这也简单,你能从剑下走过去,只要到了那处台阶,我就不再追了。 上了台阶,是户部侍郎谢长街,他乃九品,一把铁算盘算账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我想你是没机会见了。” “如此大善。” 和尚点点头后朝着台阶走过去。 谢天策冷哼一声,长剑出鞘,直接对着和尚的后背刺去,眼看一剑就能把和尚刺透。 却不想,落剑时终究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谢天策怒吼道,“哪里跑!” 和尚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谢天策奋起直追,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心急之下,放出了漫天剑光,剑光错落,可始终无法把和尚笼罩其中。 和尚终于走到了台阶上,转过身施礼道,“多谢施主。”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轻功!” 谢天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乃九品! 居然让一个六品就这么轻飘飘的从自己手底下跑了? “告辞。” 和尚说完继续朝着前面走。 “回来! 回来!” 谢天策继续大吼。 这一次和尚没有回头。 一路悬泉瀑布,飞漱其间,如此美的景色,他没有时间多看。 果真如谢天策所说,台阶之上是一个使着算盘的人。 这一次,铁算盘扔过来,也没有阻他片刻,直接穿过府衙广场,走上了台阶,对方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骂,他充耳不闻。 接着吏部、工部、刑部、祠部、库部的府衙前,他同样是如此。 “膳部。” 站在一处广场上,看着府衙门前的两个大字,他露出了不解。 膳部,从字面理解来看,应该是掌礼食肴馔等事。 从山底到这里,守卫的功夫都是越来越高。 掌管膳部的当是武功最高绝者。 这样的武功高手,为何会管饭食菜肴这等小事? 最不济也得管礼部、刑部吧? “老身是个厨娘,” 一个裹着围裙,手拿铁铲子的妇人笑盈盈的看向和尚,“这里原本是工部,功夫压他们一头,就得改成膳部,这是规矩。” 她又矮又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肉都在抖。 “敢问施主,” 和尚恭敬的道,“这里过去之后就是城主府了吗?” “不错,” 妇人笑的时候,眼睛几乎找不见了,“老身虽然不喜谢安澜那个贱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功夫不错,九品巅峰,与我都能打个平手。 你一个区区六品,既然能从库部过来,想必什么特别的法门,你上去吧,老身不自讨苦吃了。” “多谢施主。” 和尚谢道。 老妇依然笑眯眯的问道,“老身可否多问一句,谢安澜那个贱人死了没有?” 和尚一路并未停留,不知道谢安澜是谁,但是在库部,他确实是遇到了一个穿着彩衣的女子,因此老老实实地道,“小僧并未与其动手,直接上来了。” “你居然没杀她?” 妇人的脸色陡然变了。 和尚好奇的道,“我为何要杀她?” 和尚见她气鼓鼓的不说话,正要告辞,不料老妇手中的铁铲直接劈到,他躲也未躲,径直往台阶前去。 老妇正要得意,可是手中的铲子居然落空了,铲也未铲到。 惊诧间,和尚已然上了台阶。 “你到底是何人!” 老妇同其他人一样,一脸不可思议。 “得罪了。” 和尚望着台阶的尽头,每一步都走的毫不迟疑。 须臾间,他已经看到了“城主府”三个金漆大字。 还有最后三个台阶。 “阿弥陀佛,” 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压在身上的气机陡然减轻了许多,继续念道,“胸中不受一尘侵,却怕灵均独醒......” 他再次抬起右脚,眼角也渗出了血,但是依然毫不犹豫的踩了下去。 “阴极而阳生,力穷而位转....” 接着左脚跟了上了,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虽然没有吐出来,血直接从耳孔里出来了。 “你这和尚,不知好歹,” 谢九云突然大声吼道,“你现在回去,我跟师尊求情,可以饶你不死!” “多谢姑娘的好意了。” 和尚犹自笑了笑。 抬起头,先扫了一眼谢九云,目光最终停留在谢九云身边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身上。 他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女子比洪应厉害。 如果所料不差,这人便是谢九云与谢小青的师父——招摇。 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年轻,还会有如此的美貌。 不过一想到长公主和文昭仪,他就释然了。 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在谢九云震惊的眼神中,和尚终于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此时整个人已经被血浸透。 她分明看到他的毛孔都在冒血。 “妙转玄枢,死生关破。” 和尚年念完这句后,四肢百骸的真气突然如洪流破闸一般在周身流转,压迫着他的那股气机终于退却了。 看着血人似得和尚,城主府门口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一个小小的六品连闯九个府衙,本就让人不解。 而且自从上了最后三个台阶后,这和尚的气势陡然变了,居然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 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这和尚到底是什么品级? 不过随即都释然了。 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终究难逃一死。 不少人面带讥笑,看着和尚跟看死人没有区别。 “师父。” 谢九云不自觉的都望向了招摇,看她要如何发落和尚。 “一步一重天,一念至先天。” 招摇看着和尚,面色凝重。 她身边的许多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包括谢九云,却没人知道这话的意思。 和尚见远处有山溪,居然走过去取了钵盂,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慢慢的清洗脸上的血迹。 这和尚是脑子不好使吗? 都这会了,还在乎脸上干净不干净? 和尚却是不管不顾,等手上再也蹭不下来血迹,才把钵盂小心收进包袱里,慢慢站起身,朝着一众人合十道,“小僧有礼了。” 招摇施施然走向和尚道,“你这和尚倒是有趣,你不在都城好好地伺候那位不学无术的王爷,来我春山城作甚?” “施主慎言。” 和尚的脸色终于显出一点不悦。 谢九云旁边的一个紫衫女子喝道,“你这和尚莫不知好歹,我家城主能与你好生说话,乃是你的福气! 见了我家城主还不跪下? 你们狗屁王爷,见了我们城主照样也得纳头便拜!” 话刚说完,便感觉心口一痛,什么东西从嗓子眼涌了出来,伸手一接,手中殷红一片,她抬起头对上了和尚那古井无波的双眼,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她可是八品! 即使是她们城主也没有办法在不动手的情况下,直接把她震伤。 “阿弥陀佛,贫僧孟浪了,” 和尚淡淡道,“施主记住了,我家王爷不可轻辱。” “你!” 紫衫女子手指着和尚,终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退下吧。” 招摇头也不回道。 “是。” 紫衫女子在两名女子的搀扶下走了。 招摇看着和尚道,“你的功法气象森严,看着倒是像金刚台,可这真气流转,却是诡异的很,小和尚,你说,师从何人,说了,今天就可以带谢小青走。”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后,各个心惊不已。 她们的城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和尚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说来由呢,这位城主就主动让自己把谢小青带走。 自己的师承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心下坦荡,直接道,“小僧确实识得金刚台的人,却没有修习过金刚台的功法。 小僧的师父乃是和王府总管,学的乃是狮吼功。” 那金刚台的法慧老和尚确实说过让自己修习他的功夫,只是自己没同意罢了。 “当真?” 招摇离着和尚越来越近了。 和尚老老实实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来人,” 招摇突然道,“把那个孽徒带出来。” 不一会儿,戴着镣铐的谢小青就被人架了出来,她浑身湿漉漉的,衣裳不整,面色苍白,双眼涣散无神,看到和尚的那一刻,面如死灰。 噗通跪在招摇的面前道,“师父,师父,你饶了他,真的不干他的事,是我勾引他的。 师父......” 声音嘶哑,语带凝噎。 “阿弥陀佛。” 和尚走向谢小青,微微颤颤的手伸向谢小青,想触碰而又不敢。 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心莫名的在抽搐。 “哼,好一对痴男怨女,” 招摇冷哼一声后道,“你们可以走了。” “师父!” 谢九云急忙道,“小师妹玷污门楣,岂可轻饶!” 招摇转向谢九云,谢九云立马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之后等她抬起头,那对狗男女已经顺着台阶越走越远。 章节目录 390、先天 春山城的其余门人同样是不解! 她们城主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这和尚都打到春山城的门口了,就这么轻易放了,传出去后春山城的脸面往哪里放? 更何况,这谢小青身为春山城圣女,与人私相授受,玷污门楣,按照规矩,在水牢泡足三年后,应该处以极刑! 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城主,这小和尚的功夫怪异至极,” 膳部厨娘不忿的道,“就这样让她走了,日后必然是大患。” 到如今,她还是不敢置信,她一个九品巅峰,居然没有把一个六品给留住。 最令人诧异的是,就那么短短的一会,那个小子的功夫,似乎还突破了! 站在那个小子的面前,她看不清,看不透,甚至她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生起。 半个时辰突破大宗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小子一直在故意藏拙。 就好比一头狮子在戏耍一只小白兔。 想到这里,她更加气愤了。 “你要是能留住那小子,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一名穿着彩衣的女子,掩嘴笑道,“平日里自誉为武功高强,结果还是让他从你手里溜走了。” “谢安澜!” 厨娘冷哼道,“你不也没留住他? 有何脸面来笑话我?” 被称为谢安澜的女子笑着道,“所以这小子不简单,城主如此做,必有深意,你何必聒噪这么多。” “你......” 厨娘气的咬牙切齿。 “够了,” 招摇轻飘飘一句话,再次让广场上鸦雀无声,她望着和尚与谢小青愈行愈远的身影,悠悠的道,“这小子修的是外家横练功夫,能修到六品,也是绝顶之人了。” 谢天策不解的道,“城主,属下不才,已是九品,可对这小子依然束手无策。” 说这小子只是六品,他是第一个不信! 他现在跟其他人一样迷惑,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品级? 招摇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道,“他既是六品,又不是六品。” 众人听闻这话,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叫既是六品,又不是六品? 谢安澜躬身道,“弟子愚钝,还望师尊解惑。” 招摇道,“横练功夫,他是六品,这是做不得假的。 只是因为有人强行给他洗髓灌顶,一直压制在他体内,他不得其法,没有融会贯通罢了,在刚才那一瞬间,破了生死劫,直至先天。” 洗髓灌顶? 先天? 这些词是在场的人从来听都没有听过的! “师尊,这修为只有自己修炼可得,怎么还可以灌顶?” 这才是谢安澜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招摇突然叹气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们不知道的多着呢。 有一门灌顶功夫,叫阴阳八荒功,这也是西荒星沉海的独门秘笈。 哪怕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人灌顶,便可凭空得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功力。” “阴阳八荒功....” “星沉海.......” 众人窃窃私语,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个这门功法,这个门派。 如果真可以灌顶,那么是不是衰老之人,在临死之前可以把功力传给年轻弟子? 只要经过百年积累,到时候人人是宗师! 这样的门派该何等强大! 细思极恐。 招摇继续道,“平日里,让你们好生练功,你们却人人自满,区区一个九品,就妄想扬名立万。 你们是不是以为,不遇到大宗师,你们就没事了? 岂不知,宗师之上尚有人境,人境之上还有先天。 即使是我已入了人境,遇到先天高手,也没有还手之力。” 宗师之上是人境,人境之上是先天,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功夫的品级是这么划分的! 她们再次回想起城主刚才说的那句“一步一重天,一念至先天”,满脸的震惊。 那个和尚是先天? 而她们城主居然不是对手! 怎么可能? 她们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和尚才多大? 即使灌顶,论修为怎么会比城主高? 招摇道,“传令下去,即日起,我春山城紧闭山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师尊!” 所有人都被招摇的话吓了一跳。 他们春山城少与江湖打交道,只是因为川州太过偏远,并不是什么隐世门派,门下弟子还是经常出江湖历练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春山城三四万人呢,要吃喝拉撒吧? 完全的关闭山门,吃什么,喝什么? 根本不现实啊! 招摇好像没有听见她们的话似得,依然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的道,“我接任城主之位的时候,家师便与我说过,星沉海乃是邪魔外道,星沉海出世的时候,便是我春山城隐世的时候。” 谢九云急忙道,“师父,即使那和尚会什么阴阳八荒功,也并不代表他就是星沉海的人吧? 更何况,他是那位和王爷手底下的人,从来就没去过西荒。” 她认识和尚时日已久,对和尚是非常了解的! 她虽然对和尚很生气,可是也依然不相信和尚会是什么邪魔外道。 “你也来质疑为师?” 招摇冷哼一声道,“想走的,我不拦着,可是日后就别想再回来了,在江湖行事也不准打着为师的幌子,否则为师一定清理门户!” “是!” 众人不得不应命。 她们有种感觉,她们城主很怕星沉海。 高挂的太阳,穿过重重雾气,密密麻麻的竹林,历经千辛万苦,才在台阶石板上投了一点光,可依然无法驱散山中的阴霾。 “和尚,” 谢小青弓着腰,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踩在石板上,低声道,“我走不动了。” “阿弥陀佛。” 和尚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身上都是血,” 谢小青怜惜的看着他浑身是血迹的纳衣,“你受伤了?” 和尚摇头道,“姑娘放心,小僧无碍的。” 谢小青突然道,“和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到现在都是恍恍惚惚,总感觉在做梦。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师父居然能放过她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和尚合十道,“小僧见不得姑娘受苦。” “和尚,” 谢小青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身子偎依在他的后背上,凄然的道,“我们赶紧走吧,能逃多远逃多远。 我很了解我师父,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我们走的。” 她总感觉她的师父留着后手。 她们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谢小青的身子贴在自己后背的那一刻,和尚浑身不禁颤抖了一下。 谢小青受伤,使得他不能把她推开,只得小心翼翼的的抄起她修长的腿,继续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下走。 心里不停的在念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小僧这么做是为了救人。 经过礼部的时候,谢小青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翻着眼白的谢白首好奇的道,“他怎么了?” 和尚道,“他的魂丢了,找不回来了。” “活死人?” 谢小青问。 和尚的耳边感受着他的鼻息,一时间心神有点失守,半晌后才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谢小青问,“是你弄得?” “不,” 这一次和尚摇了摇头道,“是他自己,他陷入了自己的琴声中无法自拔,会终生沉浸其中,直到躯体腐朽的那一天。” 谢小青不解的道,“他乃七品,擅音律,以音杀人,怎么会自己伤着自己?” “我学过一门借力打力的功夫,叫斗转星移,” 和尚一边走一边耐心的道,“是慕容复的成名绝学。” “慕容复是谁?” 谢小青接着问道。 “是一名很厉害的高手。” “是大宗师吗?” “大概是吧,” 和尚笑着道,“不过,最后他疯了。” “为什么他会疯。” “复国不成,他的梦想破碎了。” “他是哪国的皇帝?” “他不是皇帝,只是大燕国皇族的后人......” “大燕国又在哪里?” “........” 说着说着和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当年王爷给他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同样追问过这些问题。 瞎子还理智要学斗转星斜呢。 可惜瞎子没学成,反而让自己琢磨了一点,他隐隐觉得这门功夫与自己的狮吼功配合在一起,威力肯定很大,所以他不但是三和唯一一个学了狮吼功的,也是唯一一个学了斗转星移的。 两人就这样走一路说一路,不知不觉中就出了春山城的范围。 “姑娘?” 和尚接连问了好几声,都无人应声,侧过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方圆左右皆是荒山野岭,他小心把她放在草地上,生了火堆。 此值冬季,连个野果子都没有。 好不容易在一颗树上找到几个椪柑,结果手刚伸手上就掉了下来,内里已经腐烂不堪。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找到了一颗柿子树,从上面摘了一兜的柿子。 等他折身回去的时候,谢小青已经醒来,蜷缩着身子正在烤鱼。 “这么涩的柿子,我才不吃。” 谢小青看了眼和尚兜里的柿子,然后继续给穿在树枝上的鱼翻身。 “阿弥陀佛,” 和尚对上死不瞑目的鱼眼,合十道,“罪过,罪过。” 谢小青不满的道,“是你杀了谢白首,你这会倒会假惺惺了。” “贫僧没有杀他。” 和尚急忙解释道。 谢小青道,“他都是活死人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你那个什么斗转星移,他就不会这样。” “我......” 和尚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谢小青得意的道,“来吧,我请你吃鱼,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多谢姑娘的好意了。” 和尚背过身去,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柿子。 谢小青索然无趣,狠狠的咬着鱼。 年三十这天晚上,大雪纷飞。 林逸一口气在午门放了一千两的烟火。 “莫舜这老王八蛋又赚发了啊。” 林逸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璀璨的烟火,真想狠狠心停了莫舜的补助。 莫舜如今既是商,又是官,是真正的官商! 万一以后做大了,危害无穷。 这种结果,不是他乐见的。 但是,眼前为了所谓的“效率”,他就得牺牲一点原则。 有时候做人挺难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王爷,” 何吉祥捋着胡须道,“塞北一战,火药威力无比,莫舜功不可没。” “我没否定他的功劳,” 林逸感慨的道,“还有那些供应商,家里的银子恐怕都发霉了,听说梁根那老东西在安康城外花五万两置了大宅子? 家里几口人,住的下吗?” “王爷,” 何吉祥一边看着林逸的脸色,一边道,“梁根此来携了二十船粮食,保我安康城暂无缺粮之虞” 他真怕这位王爷小性子发作,然后让这些供应商寒了心。 林逸笑着道,“能赚钱也是本事,发财的人越多,本王越开心。” 如今的身份跟以往不一样了,他真不敢乱说话,否则让臣子揣测错了,遭殃的就是百姓。 其实他也挺理解下面这些人的小心翼翼。 毕竟有开国皇帝林保志这个例子在,在未登基前,这个放牛娃拿谁都当兄弟,让兄弟在前面冲替他卖命。 谁看都是自古第一明君。 结果一登基,就翻脸不认人了,把使劲讨好他,拼命朝他撒钱的大梁国第一富豪何大友给一刀咔嚓了。 “王爷英明。” 众人高声附和。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何先生,听说你也把重孙接过来了?” 何吉祥躬身道,“启禀王爷,老臣自知时日无多,这孩子年岁商小,便想着接到身边来,好亲自教导。” 林逸笑道,“好的很啊,行了,你早点回去陪着你宝贝重孙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本王。” “谢王爷。” 何吉祥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逸接着道,“太子的家眷送进宫里来了没有?” 刘阚道,“王爷,下晚的时候已经送进来了。” “那便好了,吩咐下去,准备开席,”林逸点点头道,“你们也散了吧,本王得去麒麟宫吃年夜饭了。” 林逸知道自己要是不走,这些人也是不会走的。 “恭送王爷。” 众人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麒麟宫灯火通明。 章节目录 391、年夜饭 林逸设宴,坐在主位的却是德隆皇帝。 林逸与太子在老皇帝的下首相对而坐,下面是一众宫中嫔妃。 他老子与永光皇帝一样,虽然都是自誉为勤勉,但是从来都不少立妃嫔,向来是多多益善,无论是贵妃、贤妃、淑妃还是昭仪、婕妤、美人皆没有定数。 即使是生病了,他老子也没有忘记选秀这种大事,醒时相交欢,儿女忽成行。 眼前坐着的三十余人,皆是妃子以上,是受过册封有编制的,至于妃子以下的,都没有来,要不然肯定坐不下。 此刻众人鸦雀无声,德隆皇帝和摄政王、袁贵妃不说话,谁敢说话? 令林逸诧异的是,怎么坐着的怎么都是年轻的妃子? 楚王、南陵王、信王等人的生母都没有来。 他老娘反而成了这里年龄最大的了? 小喜子见林逸望向自己,赶忙走上前去,低声道,“启禀王爷,外面天寒地冻,韩贵妃等人年事已高,经不住这风寒,小的擅自做主,,没让他们来这麒麟宫,还望王爷恕罪。” 一边说一边看林逸的神色,见林逸没有不悦,才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是做对了呢。 “如此甚好,大过年的,记得让人多送些好东西过去,” 林逸笑着道,“不要刻薄了她们才好。”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小的都是晓得的。” 林逸点点头后,看向坐在主位不时咳嗽两声的德隆皇帝道,“父皇,大过年的,你老说两句?” 他老子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苟延残喘又一年,一副要死的样子,却总是死不了。 在场的嫔妃、皇子、公主皆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动静,生怕被殃及到。 德隆皇帝把茶盏放下,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往年的时候,自己同样坐在这个位置,气定神闲,没有人敢说话的。 想不到如今居然成了笼中鸟,任人摆布。 他看着桌上的美酒家肴,良久之后,才叹口气道,“如今天下动荡,百姓食不果腹,你等如此饮酒作乐,铺张浪费,可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林逸愣了,在他面前装大个? 他老子变聪明了啊,居然学会站在道德高地上骂人了!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说这些话的! 毕竟,在以往生杀大权皆在他老子的手上,想对付一个人,直接动刀就行了,根本不屑于用其它的手段。 现在肯用言语挤兑人,也变相的说明,他老子认清了现实。 除了用语言做武器,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 “父皇说的是。”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这位摄政王不但没有生气,其言语中居然还有一点喜悦。 只听他继续道,“如此说来,确实有点铺张了,浪费可耻啊,既然父皇有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心思,儿子也不能不成全父皇。”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两个小太监上前端走了德隆皇帝桌前的蔬果、美酒、菜肴,接着两名宫女送上来一盘子老豆腐、一碗浑浊不堪的酒。 他们只知道摄政王是出了名的小气,却没想到他会小气到这个样子,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德隆皇帝留啊!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德隆皇帝的脸色,深怕受了无妄之灾。 “父皇,” 林逸看着德隆皇帝铁青的脸色,深怕他被气死了,这个时候要是真死了,还是挺麻烦的,毕竟他穷,办葬礼很花钱的。 他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德隆皇帝的桌前,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酒杯,朝着德隆皇帝高举道,“儿臣敬您一杯。 祝你吃嘛嘛香,万寿无疆。” 吃嘛嘛香? 这是什么话? 有些人憋笑的憋的痛苦,难受,干脆低下了脑袋。 老十二看代王端着杯子站起身,也匆忙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道,“儿臣敬父皇!” 太子瞥了一眼正在旁边闷头吃东西的世子,犹豫半晌后,走到中央,站在林逸身后,同样举杯道,“儿臣也敬父皇一杯。 父皇注意身体,多活几年才好。” 面对同时举杯的四个儿子,德隆皇帝阴沉着脸道,“你们都在逼朕?” 林逸笑着道,“这话说远了,父皇要是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喝就算了,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德隆皇帝微微颤颤的站起身,何连看了一眼小喜子,待小喜子点头,才快速走上前去,同刘朝元一起扶着德隆皇帝。 德隆皇帝慢慢悠悠的道,“朕一定长命百岁,睁大眼睛看着你们做的一切。” 说完后,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弓着的背影。 林逸等德隆皇帝走后,转过身,笑着道,“我与各位共饮此杯。” “谢摄政王!” 众人声音高低不一的道。 林逸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世子身边,笑着道,“喜欢吃什么尽管吃,不要客气。” 世子看到林逸,赶忙站起身道,“参见皇叔。” “一家人别客气,喜欢什么,就吃什么,我像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这一只烤鸭,不费劲就喝完了。” 林逸看着这个怯懦的十三四岁孩子,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了一些,把他囚禁在太子府,等于毁了他童年。 “犬子无礼,摄政王恕罪。” 太子妃把世子揽在怀里,神色慌张。 林逸没搭理她,只对着世子道,“会喝酒吗?” 世子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母妃,然后才对着林逸点点头道,“回皇叔的话,侄儿会喝。” 林逸满意的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学会喝酒,来,跟我走一个?” 听闻林逸要跟跟着世子喝酒,太子妃吓得面如死灰,噗通跪下,哭喊道,“摄政王恕罪,只要摄政王能饶了他,臣妾怎么样做都可以!” 旁边的人都跟着惊疑不定。 包括小喜子都有点犹豫不决,给世子的酒里面要不要加毒药? 他看着王爷的脸色,看不出一点暗示。 “这是怎么了?” 林逸有点不解,“我跟孩子喝点酒而已。”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今身处高位,随便有点动作,都能被人过分解读。 有时候,他也挺累的。 太子冷冷的看向林逸,沉声道,“你答应过孤的。” “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哎,” 林逸叹口气道,“我说话算话的,我是真的想和他喝杯酒而已。” 难道平易近人也是错?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林逸一时间有点索然无味,把杯中酒喝完后,直接出了麒麟宫。 寒风肆虐,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愈发冷了。 他把衣服裹紧了,望着漫天的烟火,感慨道,“这人啊,有时候疑心病重了也不是好事。” 洪应陪笑道,“他们哪里能懂王爷的苦心。” 林逸笑着道,“外面太冷,今日就让王妃在宫中留宿吧。” 小喜子听见这话后望了望麒麟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等王爷和洪应走后,朝着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林逸刚回到府里,肚子就咕咕直叫唤,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宫里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点酒。 明月听见林逸肚子响动,笑着道,“奴婢这就吩咐厨房。” “行,” 林逸笑着道,“别忘记再温壶酒。” “是。” 明月道。 林逸守着炭炉,仰靠在椅子上,等酒菜上来,才懒洋洋的走到饭桌前,看了看旁边的洪应,又看看明月,最后却是对焦忠道,“除了你,旁人都不会喝酒了,你来陪本王喝几杯吧。” 焦忠道,“小的不敢。” 他们家王爷经常邀他喝酒,可是他每一次都拒绝的很干脆。 洪应却冷冷的道,“王爷抬举你,你还不谢恩!” “啊,” 焦忠吓了一跳,想不到洪应会说这番话,他硬着头皮道,“小的哪里敢跟王爷平起平坐。” “嗯?” 林逸渐渐不耐烦了。 “是。” 焦忠很爽利的把半截屁股挨上了椅子。 林逸要亲自给他斟酒,他又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 “那你来。” 林逸没好气的把酒壶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年头找个人喝酒,真的很难啊! 他居然有点怀念太子了!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是喝酒没这么多虚礼啊! 像焦忠这样一惊一乍的,累死个人! “王爷,” 焦忠把两人的酒杯斟满,小心翼翼的端起杯子道,“属下敬王爷一杯。” “坐下,” 林逸摆手道,“喝酒就喝酒,老老实实地,像你这怂样的,这辈子都别想吃上四个菜。” “王爷说的是。” 焦忠心下委屈。 吃不上四个菜,这是和王爷的口头禅,和王府的都知道什么意思! 和王爷这话是暗示他以后没前途了吗? 林逸道,“喝酒,别废话了。” 不时的还夹上两口菜。 喝完一壶酒后,明月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林逸叹气道,“这不是胡闹嘛,谁让他擅作主张的?” 明月讪笑道,“小喜子也是一片好心。” 林逸道,“让他送回去吧,别胡闹。” 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喜子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居然把太子妃送到了他这里来! 太子妃虽然也很漂亮,但是,这不是他的菜! 要送也要送唐贵妃过来吧? 这王八蛋,居然一点都拎不清! 入夜。 一个人躺在床上,居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炕烧的有的热了,” 林逸从床上起来,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盏,喝完后笑着道,“别烧的太过火。” 明月笑着道,“王爷,跟平常都是一样的,可能你喝多了,身子本来就是暖的。” 林逸走到窗前,把窗户露出一个缝,任有寒风呼呼的吹着。 “王爷,当心着凉。” 明月给林逸加了一个披肩。 林逸道,“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我醒了,你们就跟着醒?” 明月道,“王爷,奴婢是会武功的,这耳朵灵光着呢。” “你们啊,都是武功高手了,出了王府,自可以纵横江湖,快意恩仇,” 林逸笑着道,“何必在府里当个使唤丫头,不怕委屈了自己?” 据说,七品就可以出去开宗立派了! 更何况明月和紫霞这种九品! 明月笑道,“王爷,你又赶着奴婢走?” 林逸道,“本王手无缚鸡之力,能赶得走你们吗?” “不能,” 明月昂首道,“你赶不走奴婢的。” 林逸苦笑道,“你们啊,赶紧休息吧,这么冷的天,没必要干耗着。” “是。” 明月把林逸扶到床上后,才悄悄退下。 第二日天不亮,林逸就醒了。 等吃好早饭,天都未亮透。 焦忠道,“王爷,要不今日去钓鱼?” 林逸道,“大年初一,钓什么鱼?” 主要还是风大,天冷,别说蹲一天,就是蹲半个时辰都受不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真的,至于独钓寒江雪什么的,大概是家里受了委屈,故意躲出门的。 “百花楼今日选花魁,” 洪应俯身道,“王爷赏她们一点脸面,抬举一下她们?” 林逸道,“大冬天的,各个穿的跟包子似得,没什么看头,要去也等些日子。” 他愈发怀念三和了。 有时候,他真的想趁着那股酒劲宣布以后定都三和! 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要是敢这么做,这梁国就真的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长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起身去花园转了一圈,潘多进来禀事。 “文昭仪走了?”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去了哪里?” 潘多摇头道,“王爷,文昭仪武功高强,属下的人没那个能耐跟得上。” 林逸道,“善琦也不知道?” 潘多道,“王爷,文昭仪出门并未知会任何人。” 林逸在雪地里来回踱步,然后道,“那你别管了,她那么大人了,走不丢的。” 再说,文昭仪玩失踪又不是一次两次,他早就习惯了。 “是,” 潘多接着道,“昨个夜里,刘朝元与圣上支开了何连,聊了很长时间,没人知道说了什么。” 林逸不甚在意的道,“随便他们聊什么,本王就不信了,到如今这个时候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他占了,他老子已经没有底牌了。 章节目录 392、礼乐崩坏 潘多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道,“文昭仪走了,三和无高手坐镇,这善大人身边可安排了什么人贴身保护?” 阿育国狼子野心,之前虽然败了,但是未必就肯收心,此刻三和大军尽出,阿育国万一想趁虚而入,就麻烦了。 潘多道,“善因同善家两名子弟已入九品,三人贴身护在善大人左右,再加我三和武风昌盛,高手如云,即使阿育国犯边,也是不怕的。” 他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王兴这个民兵队长,虽然是个窝囊废,可好歹手底下有四五千人,如今里面五品、六品遍地走,同时不乏七品八品。 除非阿育国疯了,要不然真没那个胆量入侵三和。 真让他们侥幸攻入了白云城,估计三和的老头老太太能乐疯了,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得了军功,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换钱啊! 在和王爷的影响下,整个三和人基本都钻到钱眼里了。 不少大儒还写诗词讽刺三和人,说什么“小人无耻,重利轻死”,“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他们只认钱! 只敬有钱人! 总之,在外人看来,三和礼乐崩坏,重商轻农,乃是取死之道。 但是,和王爷从来不管这些,他前些日子还让人在安康城墙上刷了“一切向钱看”、“发展才是硬道理”这种让大儒们咬牙切齿的标语。 大儒们本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精神,写了不少讽刺和王爷的诗词。 和王爷一气之下,不顾朝中大臣们的劝阻,直接停了国子监的禄米。 和王爷说的很明白,不能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来骂老子。 这位和王爷是真的眼睛揉不得沙子。 对这些那些老夫子来说,没了禄米都是小事,毕竟各个家大业大,不差这点禄米。 而且声名在外,去青楼之地,不但不需要花钱,还有花魁倒贴。 最糟糕的是和王爷同时取消了太学生的进身之阶,太学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可以直接当官了。 想当官必须从新学习算术、格物,最后参加所谓的“公务员考试”。 这个诏令出来,天下哗然。 学诗词歌赋没用了,以后谁还败他们为师? 没有了学生,以后这收入就没有保证了。 人人对和王爷敢怒不敢言。 和王爷不以为意,站在午门门口,直接对着请愿的国子监的学生和老夫子们说: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不要觉得苍天不公,苍天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是谁。 一个人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话? 但是林逸却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个以农业为支撑的封建社会,即使是最牛的经济学家和政治学家来了,也得做马后炮。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社会稳定的基础上,允许一切事物“野蛮”向上生长,并且偶尔给浇点水。 说白了,就是只要不杀人放火,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无禁止皆可。 当然,还有就是不能偷税漏税,从他的口袋里抠钱,他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到现在还没有长公主的下落?” 林逸又想到了他的那个好姑姑,“到现在还找不到人,不应该啊?” “属下无能,还望王爷恕罪,” 潘多跪下道,“属下一定再加派人手,尽力把长公主找出来。” 林逸道,“既然知道自己无能,还不赶紧把你家掌柜的接过来?” 潘多苦笑道,“掌柜的不乐意,属下又不能把他绑过来。” “为什么不能?” 林逸诧异的问道。 “.........” 潘多愕然,良久之后,才咬牙道,“属下遵命。” 这一次,他们掌柜的不来也得来的,没人能拒绝和王爷的命令。 见林逸摆手,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下。 洪应等他远去,才笑着道,“王爷,这等狗奴才越来越不晓事了,小的一定调教一番,王爷勿虑。” 林逸道,“你啊,天天也太敏感了一些,没必要把谁都想成坏人。” “王爷教诲的是,” 洪应从旁边的仆役手里接过茶托,等林逸把茶盏拿走后,接着道,“王爷,小的想亲自去一趟西荒。” 林逸诧异的道,“大老远去那里做什么?” 洪应道,“小的怀疑长公主就去了西荒。” “星沉海......” 林逸记得上次长公主之所以逃跑,就是因为听说了星沉海的消息。 洪应道,“正是如此,潘多手底下人手不少,可本事都是有限,小的想亲自去探查一番,将来也好有个准备。” 林逸皱眉道,“据说这星沉海比寂照庵还要神秘可怕,你连寂照庵都搞不定,还想着去西荒?” 洪应很有信心的道,“王爷放心,小的哪怕打不过,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他如果想走,这天下间没有武功高手可以拦得下他。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行吧,快去快回。” 这家伙现在成了野猫,貌似他想关也关不住了,林逸索性也就随便他了。 洪应要外出的消息,没两日就传遍了府里。 第一个表示关注的是焦忠,后日何鸿就要去京营赴任,这和王府侍卫统领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来,由不得他不着急。 如果这一次他再升不上去,真的要回家养老了,从此咸鱼一条,和王爷说的什么星辰、大海,就与他无关了。 此刻焦灼的在马号的院子里来回转圈,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情。 “你小子还是这么不定性。” “统领。” 焦忠回过头见是何鸿,大喜过望。 何鸿没好气的道,“我刚从总管那里回来。” “那总管怎么说?” 焦忠急切的问道。 何鸿道,“你着急什么,得容我先喝口茶吧?” “我给你倒,” 焦忠急忙跑进屋里倒茶,然后恭恭敬敬的端到了何鸿的面前,谄媚的笑道,“统领请喝茶。” 何鸿刚碰上茶碗,便噗的一下吐了出来,骂道,“你他娘的想烫死我啊。” 焦忠陪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何鸿笑嘿嘿的道,“你他娘的,倒是真能忍啊,跟你说实话吧,这次统领的位置肯定是你了,轮不上别人。” 焦忠长松一口气后,高声谢道,“多谢统领,统领对我的提携之恩,永世难忘。” “少他娘的假惺惺,” 何鸿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性子,老子又不是不知道?” 焦忠道,“统领英明。” 何鸿正色道,“咱俩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临走之前,有些事情我不得不交代你。” 焦忠道,“请大人指教,卑职洗耳恭听。” 何鸿脑袋伸向焦忠,沉声道,“有些事情呢,这些年你都是做熟的了,不需要我多说,就是两个字:谨慎。 如今不比当年了,府里的人进进出出,老兄弟走的差不多了,现在基本都是新进来的,不少人还有待审查。 你呢,不能粗心大意,一定要放机灵一些,那些包藏祸心的,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但凡有一点心慈手软,最终都有可能危及到王爷。” “大人放心,” 焦忠拍着胸脯道,“这些我都是晓得的。” 何鸿道,“如此便好,你也是有一家老小的人,出了纰漏,小心祸及家人。” 焦忠点头道,“是。” 和王爷岁月静好,都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负重前行。 何鸿拍拍他的肩膀道,“过些日子韩德庆、麻贵都回安康城,到时候我约个局,大家喝一顿,让他们再给你上上课。” 焦忠道,“如此更好了。” 正还要说什么,看到叶秋进来,便立马闭上了嘴巴。 叶秋朝着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出门去了。 进了和王府,一番左拐右拐之后,在洪应的放门口停下,拱手道,“总管,我来了。” “进来吧。” 叶秋听声音是瞎子的,便直接推开门道,“就你一个人? 总管呢?” 坐在椅子上的瞎子道,“王爷在院子里遛鸟,总管正伺候着,估计要等一会。” 叶秋笑着道,“按我说,这么冷的天,王爷那鸟是熬不过去的,想不到居然还活了下来。” 瞎子淡淡道,“总管每日渡气,别说让它活命,恐怕马上就要成精了。” “这倒是也是。” 叶秋的语气酸溜溜的,居然有点羡慕那鸟,想着如果总管每日给自己渡气,那自己的功力是不是也能更上一层楼? 瞎子的耳朵耸了一下,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门口道,“总管。” “总管。” 叶秋也赶忙回过身,朝着洪应施礼。 心下感慨,自己的功夫跟总管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现在跟瞎子比,也是差了老远。 总管进门,自己居然没有听见一点动静,而瞎子却听了个明白。 洪应没搭理二人,径直坐下,然后冷冷的看着二人道,“我明日去西荒,你二人知道的。” “是。” 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叶秋接着道,“总管,我听潘多把这星沉海说的邪门的很,万事还是要小心一点。” 洪应看向瞎子道,“你以为呢?” 瞎子笑着道,“我以前听王爷说天龙八部这个故事的时候,诧异于这无崖子,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北冥神功的功夫,后来总管教我等学这吸星大法,我便感觉与这北冥神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闻星沉海这门所谓的灌顶功夫,我也以为跟北冥神功差不多,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但是仔细一想,这北冥神功浩气荡然,岂是那些邪魔外道能修行的。” 洪应冷哼道,“你还算有点眼力,不枉咱家对你费这么多心思。” “谢总管栽培。” 瞎子恭敬的俯身作揖。 叶秋不解的道,“那这灌顶功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洪应道,“等咱家去瞧瞧便有一个结果了。” 叶秋犹豫了一下,眼巴巴的看向洪应道,“总管,学生斗胆,想学这北冥神功。” 洪应笑着摇摇头道,“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别人的内力总归是别人的,我对你二人寄予厚望,莫误入了歧途才好。” 叶秋听闻后,愣了愣,似有所得,半晌后才道,“学生明白了。” 洪应道,“我这次去西荒,也不知道要多长时日,宫里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多管,只需要把府里看顾好就行,但凡不知天高地厚的,直接杀了便是。” 瞎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总管放心,只要有我二人在,无人能进王府一步。” 叶秋也跟着道,“我这把剑也不是好相与的。” 洪应接着道,“你二人还是需勤奋一点,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谨遵总管教诲。” 二人说完便从屋里退了出来。 叶秋一步走一边道,“你说这星沉海对上寂照庵到底谁更厉害?” 瞎子淡淡道,“星沉海只是传闻,至今未见过一个门人,如何能知晓?” 叶秋道,“不说就算了。” 他隐隐的感觉到瞎子心里有答案,只是不愿意告诉他。 正月十五过后,冰雪开始慢慢消融,枯草丛里也开始渐渐地冒出一点绿芽。 和尚站在安康城的南门底下,看着高大的安康城城墙,宣了声佛号后,带着谢小青直接进了城。 “我以为你死了。” 瞎子站在和尚的对面,一时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死了,他都死不了。” 谢小青不满的道。 “他是我的好友,” 和尚赶忙拦住了谢小青,然后歉意的看着和尚道,“她不是有意的。” 瞎子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道,“我掐指一算,你这和尚做不成了。 和尚涨红着脸道,“我......” 瞎子笑着道,“洪总管外出了,你如今功力大进,就留在王府吧,至于这位姑娘......” 谢小青梗着脖子道,“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们休想把我们分开!” 和尚再次无奈的宣了声佛号。 瞎子笑着道,“你有银子吗? 要不要买个宅子?” 和尚道,“我去让方皮还钱。” 瞎子道,“那就快点,他前些日子发了一笔小财,如今就住在国子监,赶紧去吧,去晚了他就真的花完了,到时候没钱还你。” 谢小青赶忙道,“那就快点吧,别愣着了。” 和尚点点头,二人一起往国子监的方向去。 章节目录 393、欠债还钱 三进院落的国子监位于安康城的最南端,与皇宫在一条线上,身为大梁国的最高学府,亭台楼阁,轩榭廊舫,自然非常的气派。 方皮仰躺在第一进院落的一棵大槐树底下晒着太阳,不时的往嘴巴里倒口茶水,他看着站在对面的江仇道,“焦忠做了侍卫统领,你俩虽然关系不坏,可他也一直看不上你,你在那做侍卫,也没什么出息的,要不就来廷卫混吧? 你好歹是个九品,来了我给你个小旗的位置。 真的,不差钱,比你做侍卫有出息多了。 你瞧瞧兄弟我,现在这日子,过得是不是跟神仙似得?” “扯犊子,老子跟你混就有前途了?” 江仇心里跟明镜似得,焦忠确实是看不上他,但是,方皮也未必就能看得上他。 如今方皮说这些话,更多的是对他炫耀、显摆。 自己要是真打算去廷卫,方皮不一定收,到时候肯定找办法推脱,这个不合适,那个不行,能说一大堆。 这小王八蛋心眼多着呢。 要是听他的,被卖了说不定还得帮着数钱。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挺悲哀的。 这么多年,除了善因,居然没有一个真心相帮的朋友。 “怎么就没前途了,” 方皮嘿嘿笑道,“咱们廷卫巡查缉捕,风光着呢,管他是几品大员,看到咱都跟老鼠见到猫似得。 你看那宰相够厉害吧,遇到潘统领,也是绕道走。” 江仇冷哼道,“将来王爷登基,我就是天子亲军,能比你差了,老子才不搭理你呢。” 方皮看了眼江仇脸上狰狞的刀疤,笑着道,“你这尊容想进宫有点难,我觉得不如放弃幻想,省的以后难受。” “你他娘的少埋汰老子,” 江仇没好气的丢过去一张纸道,“赶紧把这几个人找到,老子去杀了领赏,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 自从王小栓出了安康城去做了马倌,杀人领赏这种活便只剩下他与方皮在做。 方皮的情报灵通,他身为九品,功夫高刀法快,就没有砍不掉的脑袋,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短短这些日子,两个人都赚了不少钱。 方皮展开纸,随意瞅了一眼,然后叹气道,“乖乖,这赵三刀这么值钱啊,三千两银子,马颉这老王八蛋真是拿钱不当钱了。” 江仇嘿嘿笑道,“悬赏高多好的事,咱俩能多分。” 方皮叹气道,“可惜啊,这人不但是江洋大盗,还是凉州大反贼龚连义安插在安康城的细作,昨夜已经被咱们廷卫的人给抓了,如今正在监牢里,你想拿他的人头,也倒不是不行,要不你闯一闯天牢试一试?” “那你说个屁,” 江仇白了他一眼道,“那剩下的几个人呢?” 方皮道,“剩下的几个没问题,最晚后天给你消息。 哎,别急着走啊,上次的钱还没给我呢。” 江仇扔过去一张银票,见方皮迎着光线在那鉴别真假,便没好气的道,“别看了,三和钱庄的银票,如假包换。” 方皮笑呵呵的收进怀里,笑着道,“没别的意思,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对不对?” “你这王八蛋,现在全钻钱眼里去了,” 江仇突然很好奇的道,“这里是国子监,你一天到晚在这呆着干嘛,不去忙正经事?” 方皮打着哈欠道,“国子监关防归我管,和王爷停了国子监禄米,并且说国子监是国有资产,要收归国有,以后作为新式学堂,所有夫子留用。 结果这里的祭酒大人死活不同意,昨个自寻短见,脑袋磕牌坊上,头破血流,让胡神医给救了回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我啊,得在这守着,别再出什么意外。” 江仇满不在乎的道,“一介酸儒,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皮叹口气道,“你懂什么,这国子监祭酒陈严,乃是和王爷的讲读官,这老爷子要是出事了,王爷脸面也不好看,连带着我也得跟着吃挂落。” 江仇一听是和王爷的老师,心下震惊,这要是真死了,必须有交代啊,方皮就算倒大霉了,谁都保不住他。 “兄弟,你啊,还是自求多福吧,” 江仇拱拱手道,“我先走了。” 他生怕被殃及到,忙不迭的转身就走了。 方皮等江仇走后,再次瘫在椅子上,突然心跳加快,捂着胸口的银票,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这眼皮子怎么一个劲跳呢?” 他很是闹不明白。 “阿弥陀佛。” 方皮听见这声佛号,浑身打了个激灵,他以为是错觉,结果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油光闪亮的脑袋,他吓得拔腿就跑。 结果刚跑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影身上,跟撞到铁板似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头晕眼花。 他揉着额头大骂道,“和尚,老子知道你练得金钟罩铁布衫,不带这么欺侮人的!”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和尚的轻功是出了名的好,自己在他面前逃跑,那不是自不量力吗? 结果把自己给撞了个半死。 “阿弥陀佛,” 和尚微微一笑,合十道,“善哉,善哉。” 方皮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看了一眼和尚旁边的谢小青,笑着道,“谢姑娘,你我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对谢小青,他同样是不陌生的。 “谁跟你有缘,” 谢小青板着脸道,“你这王八蛋,快点还钱,不然今天一定饶不了你。” 方皮愕然的看向和尚道,“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和尚笑着道,“方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方皮道,“你一个和尚,要钱做什么,你放心,这笔钱,我肯定会还的,不过是以后,等以后我有了钱,一定还!” “不行,” 和尚很坚决的摇头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他虽然是个和尚,但是在大庙里是领月钱的。 之后跟三和大军一起出动,赈灾施粥,也领有补贴。 当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给人超度。 带着几个小沙弥做法事没有瞎子算命来钱快,可也不少赚,一场下来也有三五两银子。 他生性淡薄,每日青菜豆腐,也用不了几个钱,因此赚的银子大多数都被方皮和余小时、崔根仁等人借了过去。 “和尚,” 方皮痛心疾首的道,“你我从小就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不是亲兄弟,那也胜似亲兄弟,你跟我谈钱,你的心不会痛吗?” 和尚白了他一眼道,“别废话,还钱,再磨叽,我揍你了。” 谢小青诧异的看了一眼和尚,她很少见到和尚笑,更遑论和尚这种说话的语气。 “我可是亲人! 你舍得揍我?” 方皮把脑袋揍过去,死皮赖脸的道,“你揍啊,揍啊!” 和尚道,“还钱,我要买宅子。” “你真要钱啊?” 这下子轮到方皮诧异了,“还是买宅子?” 和尚点点头道,“不错。” “不回三和了?” 方皮好奇的问。 “不回了。” 和尚摇头道。 “也不回松阳?” 方皮瞪着大眼睛问。 “还钱。” 和尚又重复了一句。 方皮无奈的道,“我倒是想还你钱来着,可我记不得欠你多少了。” “总共是二百五十三两四钱五分三厘,” 和尚缓缓地道,“如果算上你允诺我的行息,就是三百五十三两七钱三分五厘。” “.......” 不但方皮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连一旁的谢小青都一脸不敢置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和尚吗? 和尚傲然道,“方皮,你忘记了,在明月姐姐那里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的成绩是最好的。” “结果,你却用来对付我,” 方皮一脸生无可恋的道,“我看错你了,你太会算计了。” 和尚道,“给我三百两吧,少收你点利息。” “放心,我不占你那个便宜,” 方皮从胸口摸出来一把银票,仔细点了五张,恶狠狠的塞进和尚的手里,“看清楚了,这是五百两,剩下的呢,就算弟弟我的心意,不过先说好,买完宅子给我留一间,以后我有时间就住几天。”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老大不愿意同和尚凑在一起。 和尚既不喝酒,又不吃肉,和他待一起,老没意思。 和尚毫不客气地接过后把银票递给谢小青,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方皮有气有力的摆手道,“别指望余小时能还钱,他的钱都让庞志柔那个婆娘把的死死的,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我蹭酒喝。” 余小时和阿呆这种拖家带口的,口袋里向来空荡荡的,所以现如今,他也很少跟他们在一起吃饭,每次都是自己请客,亏得慌。 再说,余小时老丈人庞庚是有钱户,就一个女儿,也轮不到他来贴补。 和尚合十道,“我知道了。” 方皮望着两个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斜着眼睛看着旁边伸出来的两个脑袋,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穿着皂衣的单三冠陪笑道,“大人,我就觉得这佛爷跟以前不一样了。” 和尚以往功夫不高,但是作为能随意出入和王府的人,地位不一般,敢称呼他为和尚,甚至法号的人都不多,不少人都称他为佛爷。 另一名小旗周敬业笑着道,“好像是啊,我也觉得不一样了。” 方皮道,“哪里不一样了?” 单三冠道,“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不一样了。” 周敬业道,“功夫高了?” 单三冠一拍大腿道,“是了,佛爷的功夫精进了! 我硬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品级,就是隔着老远我就感觉不舒服,在里面藏着不敢露头。” 周敬业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我也觉着浑身不对劲。” 方皮没好气的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他跟我一样,没练武的天分,这辈子撑死六品。” 周敬业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我与老单都是八品了。” 能把他们这两个八品吓得不敢露头的,那和尚的功夫能简单了? 方皮道,“你们确定你们怕的不是那谢小青,那娘们可是个九品。” 周敬业道,“大人,我们很肯定那就是佛爷身上的气机,让我俩觉得浑身不自在。” 方皮挠头道,“难道真的是功夫涨了?” 他犹自不相信,从头至尾,他就没什么感觉,和尚还是那个和尚,除了衣服脏了一些,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 和尚拿了钱后,托郭召在和王府附近买了一进小院子,统共花了二百两,自此就算在安康城有了落脚处。 叶秋看着慈眉善目的和尚,不解的道,“我说和尚,你现在是什么品级,我都没看懂啊。” 他有种感觉,真与和尚对上,他没有赢的希望。 和尚摇头道,“我也不知。” 瞎子道,“想必你这趟川州之行,有什么造化了,你把手伸出来。” 和尚依言直接递过去自己的手腕,瞎子直接搭脉,皱眉道,“脉象浑厚,可不免杂乱了些,闭关去吧。” 叶秋也好奇的伸手搭脉,结果刚挨上,浑身抽搐,想抽出手也来不及了,和尚见状,手腕轻轻一送,把他抛到一边。 叶秋脸色涨红,调匀气息后,半晌才道,“你这吸星大法怎么这么厉害了?” 他不但感觉到了他与和尚的差距,还感觉到了他与瞎子的差距,为什么瞎子手搭上去一点事没有? 和尚依然摇头道,“我真不知道。” 瞎子摆手道,“不知道就别想了,等总管回来,想必他是略知一二的。 你眼前要做的,就是在府里好生闭关,我与叶秋为你护关,不会有外物干扰。” 和尚犹豫了一下道,“如此便多谢了。” 回家与谢小青交代一番后,便住进了和王府的厢房里,闭门不出。 门房孙成经常能看到在和王府门口徘徊的谢小青。 “姑娘,你真不能进去,” 孙成不敢直视眼前这长的跟仙女似得女子,“你啊,还是能和尚出关吧。” 对和尚,他真是说不出来的羡慕。 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像和尚一样,找个这么漂亮的女子做心上人。 章节目录 394、梁律 他虽然只是个门房,但是他有个好哥哥啊! 他恨不得满天下喊:我哥叫孙崇德! 以往他哥哥没发迹的时候,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处处跟他过不去,喝口水都塞牙,活的很是不容易。 整日都是唉声叹气,恨老天爷不开眼。 自从哥哥升为三品苑马寺卿后,他身边的好人突然多了起来。 不管是三和人,还是他在安康城的老邻居,如今对他照顾有加,每日都能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处处都能发现生活的美。 唯一的例外是洪总管,总管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如一。 总管对着他,就没过好脸,毕竟他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 不过,这都不影响他找个神仙女子做老婆。 家底在这放着呢,什么样的老婆找不着? 他就是这么自信! 江仇从门口出来,同孙成一样,看着渐渐远去的谢小青的身影,嘿嘿笑道,“要不要听我说两句,绝了你的心思?” 孙成眼睛一眨不眨,依然直盯着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心不在焉的道,“你说,老子听着。” 他现在已经看明白了,江仇这王八蛋就是故意处处针对自己,他也不必客气了。 他哥是孙崇德! 用陶应义这个塞北人的话来说,他怕个德儿! 江仇道,“你可知道这个女子是何人?” 孙成道,“我只知道她把我的魂儿勾成了。” 江仇看了他一眼道,“如果这话让和尚听见了,你就有苦头吃了。” “嗯,” 孙成赶忙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凭空诬陷人。” “嘿嘿,你当这女子是个什么人?” 江仇笑道,“她乃春山城的首徒,功至九品,你当是普通的女子吗?” “她是九品?” 孙成一脸懵逼,他只是个小小的二品,哪里能知道那女子的深浅! 江仇毫不客气的道,“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蹦跶的再高都没用。” 你亲哥是孙崇德又怎么样? 孙崇德自己都还是老光棍呢! “你......” 孙成气的咬牙切齿。 想揍人,可惜打不过。 江仇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想揍我啊? 下辈子吧。” 得意的吹着口哨走了。 春暖花开,冰雪终于完全化干净了。 林逸难得上了次早朝。 上朝的目的很简单,修改大梁律。 朝廷之上,众大臣一片哀嚎,擅改祖制,岂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们够了,” 林逸坐在金銮殿的台阶上,面前放着一摞大梁律,让小太监分发下去,保证人手一本以后,淡淡的道,“什么时候这律法改完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不改完,都不能回家。” 遵循祖制这种鬼话,他是肯定不会信的。 如果各个都是忠臣的话,他老子就不会令不出麒麟宫,而他更不会坐在这里跟他们聒噪。 说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只是不愿意改变现状。 齐庸出列,上前一步道,“王爷,臣有话说。”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给本王憋着,等改完之后说。 河清海晏,天朗气清这是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本王不能辜负这天下百姓的期望。” 马进高声道,“臣亦有话说! 臣以为,天下和洽而固,持经达变,以不变应万变。” “按照祖制,凡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待,” 林逸冷冷道,“各位老大人要是非要按照祖制来,本王也就不反对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真按照这么玩,轻则砍手砍脚,重则剥皮。 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这位摄政王出了名的混不吝,真不能跟他对着来。 齐庸再次高声道,“王爷英明,老臣附议。” 林逸得意的翻开大梁律,啜了一口茶道,“老先生们,咱们看第一页,服制:斩衰三年,子为父母女在室并巳许嫁者及嫁被出而反在室者同子之妻同,这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 死者为大,本王承认,可不能把活人给憋死了吧。 守孝三年,有什么用? 服制这个就删了吧,碍事......” 大活人一天嘛事不干,就守个死人,影响生产力,这是他不能同意的。 “王爷英明!” 众大臣完全没有异议! 甚至还有点高兴。 守孝三年,这个是影响他们仕途的律法! 他们当然高兴给废掉! 林逸接着道,“以后犯死罪的,一律砍头,什么凌迟处死、採生折割人、绞刑、充军、流放全部废除。” 众人一听,好像也无伤大雅,怎么死不是死? 再次高呼道,“王爷英明!” “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女十二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 林逸琢磨了一番后道,“改为**女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者,劳改十年,牢底坐穿,这辈子就不用出来了,本王养着他。 十岁以下者,死刑,让他血亏。” 这句话出来,众大臣愕然。 有些人的侧室都是十五六岁! 而且,这条律令出来,民间百姓要不要成亲了? 许多女子成亲都是在十五六的年龄。 有人要出口反对,却听见林逸继续道,“本夫于奸所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勿论,这个也不要了,男欢女爱,人之常伦,记住了,任何人都没资格随意杀人,要是不服气,就让他上告衙门.....” 林逸向来懒散,但是为了修改大梁律,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做准备,大梁律不厌其烦的翻了又翻。 他不是专业法律人士,但是作为在互联网里浸泡过的网瘾少年、手机控,他却知道一些法律常识,法不强人所难。 比如最简单的,出轨是不道德的,但是不违法。 此刻,望着用碳笔备注的密密麻麻的大梁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不知不觉中,从早上卯时说到了下晚申时。 期间林逸不时一口茶一块糕点,而大臣们饥肠咕噜,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林逸,大家恨不得上前去手撕了他! 这他娘的是人干的事嘛! 有些胆子大的,破罐子破摔,直接瘫坐在地上。 “还有那个什么八议,本王前些日子也说过了,取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爷英明.....” 底下的回应声有气无力。 他们现在已经不敢反对了。 只求着和王爷赶紧结束,他们好快点回家。 “各位,” 林逸笑着道,“我也不为难你们,今天就这样吧,明天继续讨论,希望大家畅所欲言,不要像今日这样扫兴。” 他也不好逼迫太甚,把当朝大臣给饿死,就有点过了。 “谢王爷!” 众大臣摇摇晃晃的磕了头后,在禁卫的搀扶下出了金銮殿,望着西斜的太阳差点没哭出来。 这摄政王不是人! 第二日早朝,人人都学聪明了,上朝的时候都拎了个小食盒。 林逸接着在念他修改完的律令,完全就是一言堂,朝廷里的大臣就是他的工具人。 第五天,他才给大臣们说话的机会,三易其稿后盖上了玉玺,昭告天下。 举国哗然。 许多老夫子哭得跟死了爹妈似得。 林逸当做没听见。 刀柄在他手里,他很任性。 安康城府尹、大理寺、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六部集中学习林逸讲话精神,保证大梁律在实践中切实贯彻落实。 最苦的是刚刚到安康城不到半个月的陈德胜,他曾任左佥都御史,熟稔大梁律,如今升任右都御史,掌都察院,本已千头万绪,现在还要主持培训大梁律,忙得不可开交。 下面的府衙捕快同样不轻松,曹小环把一本厚厚的大明律遮盖在头上,叹气道,“这也太厚了。” 哪里像三和律,统共就两张纸,总结起来就是只要不杀人放火就行,执行起来简单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哪里像现在,需要背这么厚厚的一本。 周寻笑着道,“听说过几日马大人要出案例考察,凡是不合格的不准再上街巡逻。” 曹小环嘟囔道,“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背的下来呢。” 周寻道,“他们是由陈德胜大人亲自检查,不会比咱们舒服。 再说,这安康城的讼棍可比孙兴那臭道士厉害多了,据说这大梁律刊印出来的第三天,就已经倒背如流,昨日在公堂之上,直接让马大人下不来台。 马大人要是不会背,还不由着这些讼棍逞威风?” 曹小环道,“你说的是唐吉玉吧?” 周寻笑着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人嘴巴可不饶人。” 曹小环道,“别的状师勾结官吏,包揽诉讼,都是坏的流脓,他倒是个例外,善恶分明,知道体恤百姓。 要不然和王爷也不能给他一个‘天下第一状师’的牌匾。 行吧,不说他了,还是来背诵大梁律吧。 我来考你两个问题,什么叫依法治国,什么叫以德治国?” “以德治国是为扬善,依法治国是为惩恶........” 周寻背诵的磕磕巴巴,但是最终还是勉强背完整了。 麒麟宫中,德隆皇帝直接扔掉了新刊印的《梁律》,一边猛拍桌子,一边吼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庶子敢而!” 之后咳嗽不止,刘朝元在他身后不停的给他顺背。 何连看着眼前满地狼藉,只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陪笑道,“圣上息怒。” 德隆皇帝气怒目圆睁道,“狗东西,你也要欺朕!” “不敢!” 何连低着头道,“奴才是怕圣上气坏了身子,如此反而不美。” 德隆皇帝道,“传那逆子来见朕!” “奴才遵旨。” 何连退了出去。 不过,却直奔司礼监。 小喜子听完何连的话后,冷笑道,“咱们王爷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何连跪在地上,陪笑道,“公公说的是。” 小喜子淡淡道,“不过,还是得禀告王爷,备马,咱家进王府。” 林逸正躺在椅子上假寐。 小喜子一直等到林逸睁开眼,才小心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还摔了书,摔了茶盏?” 林逸听说他老子生气了,也是诧异了一下。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圣上这次恐怕气的不轻,已经咳出血了。” “那就去宫里看看。” 林逸想知道他老子是什么情况。 进宫后,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德隆皇帝,林逸很是不解。 他把他老子囚禁在麒麟宫的时候,也不见他老子生这么大气啊? 为了大梁国的和谐发展,改一下律法怎么了? 完全就是小题大做。 “父皇,你老这是怎么了?” “逆子!逆子!” 德隆皇帝随手就把砚台扔了出去,叶秋眼疾手快,直接接在手中,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刘朝元,然后站在王爷的右侧。 林逸吓得拍了拍胸脯,假装很是委屈的道,“父皇得让儿子死个明白吧? 你这生气生的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改祖宗律法比篡位还严重? 德隆恨声道,“祖训有云: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谁让你改的!” 林逸不以为然道,“父皇,再不改,这天下就不姓林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德隆皇帝缓缓的走向林逸,“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吗?” “原来父皇在乎的是这个,” 林逸终于明白了他老子的痛点。 在新修的大梁律中,儿子不听不父母的话,不算忤逆罪,讼到衙门顶多就是调解。 而且父母长辈不再有杀子权:杀子同杀人论。 杀人一定要偿命。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德隆皇帝,笑着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儿子这也是遵古训,父皇,儿子说了,你还是安心颐养天年吧。” 让你占据法理,你也没本事翻身的。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德隆皇帝冷冷道,“你枉顾天意,将来必有天谴!” 两人脸几乎贴在一起了,林逸是第一次距离德隆皇帝这么近,他未曾后退半步,淡淡道,“儿子为国为民,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同一个封建老顽固是说不通道理的,不如省点口水。 章节目录 395、无妄之灾 可惜,他对法律了解的不多,眼前做的只是一些表面工作。 毕竟法律体系的庞大和处理法律事务的繁杂,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在司法所,他亲眼见过,光是围绕一个“调解纠纷”进行的规范解释就有一整间屋子,光有智商没有耐心,法学就可以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劝退。 他还是得把经常骂他的那些国子监和朝堂老夫子给请回来,他们才是真正的法学专家。 有时候,他自己的缺点自己也清楚,就是喜欢以现代人的身份自命清高,看不起古人。 想明白之后,他才明白,他只是柿子捡软的捏,莱布尼茨和牛顿、薛定谔、普朗克、卡文迪许也是算古人了? 他怎么就不敢看不去他们? 最关键的是,这些大儒真不算软柿子,论水平,这些人比他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 比如朝廷之上,那些人说的什么“夫立法之大要,必令善人劝其德而乐其政,邪人痛其祸而悔其行”,“百司官吏务要熟读,讲明律意,剖决事务”、“法者,盖绳墨之断例,非穷尽理性之书也,故文约而例直”,他都听不懂,但是依然觉得很厉害。 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论专业性,这些人可把他吊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他有时候,还是得自谦一些,不能把别人都当傻子。 他与古人的脑容量都是一样的,谁都不会比谁聪明。 民科要不得,还是要尊重人家的专业性! “王爷,” 小喜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林逸的身后,“这刘朝元愈发放肆了。” 林逸冷哼一声道,“那就警官一下他,做人啊,要本分,三心二意没有好果子吃。” 小喜子看向叶秋,刘朝元是大宗师,还得叶秋这样的大宗师去放狠话。 叶秋躬身道,“属下这就去警告他一番。” 等林逸与瞎子渐渐远去后,叶秋冷冷的看向小喜子,面色不善。 小喜子赶忙道,“叶公子,咱家也是为了王爷,你切莫生气,叶琛公子前些日子与秦家产生了些冲突,咱家也去了,他还问了你呢,托咱家代为向你问好。” 你亲弟弟叶琛与御史秦阳家的子嗣产生冲突,还是老子去摆平的! 老子很给你面子了! 你不能不给你老子面子! “他与我何干?” “叶公子.......” 小喜子有苦说不出来。 你他娘的,不要不讲道理! 那是你亲弟弟! 面上你表现的不在乎,私下里谁不知道,谁惹着你弟弟,你杀人全家! 但是,这些话,他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只能在心里暗自吐糟。 把叶秋说恼了,真揍人的,没必要。 他要被揍了,哭到和王爷面前,和王爷只会大笑,不会给自己主持公道的。 而且还会送给自己两个字:活该! 总之,他惹不起的人不多,这王八蛋就是其中之一! 谁让人家是大宗师呢! 自己已入九品,谁都夸自己天资卓绝,可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喜公公.......” “叶公子,咱们都是一家人,” 听见这声称呼,小喜子吓得双腿打颤,“不要说两家话。” “哼。” 小喜子只听见一声冷哼,刚抬起头,便看不到叶秋的身影了。 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何连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道,“这里可是皇宫,如此高来高去,太肆意妄为了,根本没把公公您放在眼里。” 小喜子冷哼道,“等总管回来,待我禀明,让他吃不了兜子走。” 何连笑嘻嘻的道,“公公英明,得让这家伙明白,惹着了咱们,没好果子吃。” 小喜子道,“圣上又召见这卢义祥了?” 何连道,“这卢义祥不识好歹,要不小的给拦着?” 小喜子道,“如今齐州、冀州如今皆为王爷治下,既然王爷没说什么,就由着他们蹦跶吧,谅他们也跳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还有,咱家得交代你一句,不要与包奎、麻贵这些人起冲突,他们皆是和王府侍卫出身,与你不一样,真闹到王爷面前,王爷信的也是他们,吃亏的是你自己。” 何连赶忙道,“小的知道,肯定不会再与他们故意为难。” 他又不是真傻。 包奎、麻贵等人与叶秋不一样,叶秋虽然是大宗师,可就一个孤家寡人,包奎这些人却是统兵将领,无论是军中还是在三和派系中,也都是极有权势和威望的,是真的不能轻易惹的。 小喜子淡淡道,“知道就好,不要不开眼,什么人都去招惹,否则咱家真救不了你。” “谢公公教诲,” 何连犹豫了一下,很是委屈的道,“那两个呆子呢? 前面那会,小的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那余小时举着钵大的拳头就要揍小的,俗话说,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小的是公公的人......” “闭嘴,” 小喜子呵斥道,“还要咱家再说一遍吗?” “小的知道了。” 何连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小喜子恨声道,“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咱家就让你去冷宫做啥扫太监。” “小的知罪。” 何连吓得噗通跪了下来。 自从和王爷掌了朝纲后,大赦天下,包括冷宫中的苦命女子,不管什么罪,也皆被放了出来。 连发疯的几个妃嫔,也被宫外的家人接走了,如今冷宫一个人都没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让他去冷宫做洒扫太监? 等于就是他一个人住冷宫! 余小时同阿呆一起随和王爷出宫后,跟新任统领焦忠嘟哝了两句后,脱离护卫队伍往北城去了。 两人提着锤子,最后在一处赌坊门口停下。 门口守着的小厮看到两人,一脸惊悚的道,“二位爷,是外地人吧?” 二人抬腿就要进去,小厮有赶忙伸手拦着,指着墙上的告示道,“二位爷,劳烦您二位看看这告示,安康府尹、大理寺、五军都督府、兵马司联合发的通知,任何人不得城中携带、匿藏兵器,要不小的代为上缴?” 余小时撑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摁在小厮的脸上,气鼓鼓的道,“滚一边去!” 小厮被推了一个屁股坐地,等回过身来,余小时与阿呆已经掀开帘子进了赌坊。 他赶忙跟在身后喊道,“二位爷! 二位爷!” 赌坊内人声鼎沸,牌九声、骰子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看着提着锤子进来的二人,赌坊一下子鸦雀无声。 这二人是什么人? 居然如此的胆量! 随着新梁律的实施,别说在安康城打架,带刀出门都不行。 安康城内禁止任何人携带、藏匿刀剑、锤子、长矛、长枪等十八班兵器,府尹衙门给的解释是这些是攻击性武器。 即使是镖局,想持刀的话,也得去府尹衙门申请持刀证件。 如今,大街小巷,到处是官府的人,但凡有不信邪的,皆被府尹衙门捕快、兵马司的人给抓了,被揍的老惨不说,还要被送到江南劳改修路。 什么? 老子是武功高手? 不行! 府尹衙门总捕快是个老娘们,前些日子当着千把人的面直接说的:高手在民间,失手在阴间,不怕死的都可以试试。 他们亲眼看到好几个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侠客被官府的人拿着织网给罩住了,任你功夫多高,在这安康城都得盘着! 以往的侠客被官府称之为有组织、有预谋、有策划的黑社会。 就在昨日夜里,北运河边上的漕帮分舵,直接被官府一网打尽,里面的百十号人,无一漏网。 据说舵主可是七品! 就这都没跑掉! 安康城的江湖豪客,人人自危,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武馆、门派,授徒武艺要么空手,要么用木棍。 眼前这两个傻大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不要命了? 居然扛着这么大的锤子满世界溜达? 从哪来的自信啊! “葛老山!” 余小时一锤子砸在桌子上,上面的牌九、骰子被颠下了桌子,“滚出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桌子接着裂为两半。 “二位这是来着不善了?” 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半露酥胸的妩媚女子,冷哼道,“二位得瞧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撒野!” 所有人都望向那个女子,不少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唾沫。 一个大汉赶忙走上楼梯,在女子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女子脸色陡变,转而笑吟吟的道,“二位功夫高强,小女子多有不如,但是二位别忘了安康城的规矩,逞强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麻烦二位还是赶紧去吧,否则小女子一报官,二位想走也走不了了。” “咱们上去吧。” 阿呆张望一圈后,直接提着锤子往楼梯口走,旁边的赌客都不由自主的往两边退。 “你们敢!” 女子厉声道,“有没有王法了!”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从楼上冒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正一边穿衣服,一边往楼下跑,正是曾经的浮龙山大土匪头子葛老山。 阿呆看到葛老山,双眼放光,不等葛老山从楼梯上下来,抢前一步,一拳砸在葛老山头上后,拖拽到了大厅里。 “二位爷......” 葛老山早已认出这和王府的两个煞星,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事情的时候,脑袋嘭嗵一声被砸在了柱子上,头晕眼花。 “认罪不认罪!” 阿呆揪住葛老山的头发,恶狠狠的问道。 葛老山还没来得及回话,余小时的拳头再次砸了过来,一时间鼻青眼肿,鲜血直接从鼻孔冒了出来。 旁边的人看着都替着疼。 同时,更好奇这两个傻大个是什么人! 这可是葛老山! 齐州港停着十艘大船,安康城三家赌坊,一家青楼,手底下更有千把号兄弟! 在安康城,官府的人都给他几分颜面,没人敢轻易招惹。 葛老山见了这两个人怎么跟老鼠见了猫的似得,抱头认命,由着人家打? 这不符合葛老山的性子啊? 这老东西可是经常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人! 更重要的,葛老山可是八品! 再怎么样,不至于没有反手之力吧? “认罪不认罪.....” 阿呆与余小时一边打一边质问。 半晌后才停下手来。 葛老山终于得了一个喘气的功夫,摸摸脸上的血,有气无力的道,“二位爷,我认什么罪啊! 我真不知道啊!” 阿呆与余小时对视一眼。 余小时看向阿呆道,“认罪什么?” “嗯......” 阿呆也有点迷糊了。 见他二人这样子,葛老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哭了,咧嘴道,“你二位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挨了揍,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冤不冤! “掌柜的,我这就去报官!”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别!” 葛老山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道,“任何人不准出去。” 在众人不解的神色中对着余小时和阿呆赔笑道,“能挨二位大爷打,这是我的福分!” 惹不起! 官府的老三和人都是知道的,即使是和王爷自己,对这两个傻子都很无奈! 指望官府给自己撑腰,简直是做梦! 难不成真到和王爷面前告状? 找不自在呢! 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掌柜的.......” 那个半露酥胸的女子,看着葛老山那惨兮兮的样子,眼泪水哗啦啦的下来了。 葛老山没搭理她,再次看向两个呆子,堆出夹着血迹的笑脸道,“二位爷,你们倒是说个话啊。” 余小时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大声道,“你是不是说松阳人都不是好玩意这话了?” “对,是不是你说的!” 阿呆急着追问。 “.......” 葛老山想了又想,叫屈道,“二位爷,我自己就是南州人,怎么可能说这话呢! 余小时大声道,“曹小环说你说的,就是你说的!” “二位爷!” 葛老山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跟曹小环的纠纷,直接大喊道,“曹小环诬陷我,我没说过这话! 你们可不能轻信小人的谣言!” 心里把曹小环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臭娘们,你自己对我无可奈何,忽悠两个傻子过来对付老子嘛! 章节目录 396、惹不起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而且,借谁的刀不好,偏偏借余小时这两个王八蛋的刀! 这两个蠢货从来没有道理可讲的,也不怕闹出人命!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松阳? 在哪啊! 大部分听都没听过! 但是,曹小环他们却都是认识的。 曹小环是出了名的女魔头,据说吼一嗓子就能让人掉了魂魄,在安康城简直是如雷灌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亲手被她抓住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谓是人见人嫌,鬼见鬼憎。 这两个大傻个跟曹小环沾上了关系? 那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看着被揍的满脸是血的葛老山,脑袋朝着楼梯上砸的这么狠,都没有死,大家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八品,真是厉害的很! 放普通人身上,这会都见阎王了。 “曹小环说的对!” 余小时得意的道,“她说你一定会狡辩的。” “对,对,你居然敢狡辩,” 阿呆附和着的同时,啪嗒一声,又给了葛老山一巴掌,“你不是好人!” “等等,” 葛老山捂着脸,还没哭出来,见两人还要打,赶忙伸手挡脸道,“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咱都是老乡啊!” 余小时没好气的道,“谁跟你是老乡了?” 作势就下拳头,葛老山再次喊道,“等等,咱能不能换个地打?” 他葛老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人看着,他以后还怎么混? 余下时道,“这也是,和王爷说过打人不打脸,老是打你脸确实不好。” 葛老山听闻这话,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肚子一痛,再次发出惊天的惨叫! 这次怎么还换肚子揍了? 痛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混合着血迹,从脸上直接顺到了脖子上,衣服上。 看着不依不挠的两个呆子,他只能继续陪笑道,“二位爷,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能受小人的蛊惑!” 他真的是昧着良心说这话的。 聪明? 他没骂傻蛋,就算客气的了。 余下时大声道,“我没你大,别喊我爷。” “是,是,” 葛老山无奈的道,“你们想想,咱们都是南州人,我骂你们不就是骂我自己吗? 曹小环这臭娘们是三和的,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纯心挑拨离间的。 咱们南州人出门在外,应该同舟共济,互相扶持才是。” 见两人有松口的迹象,哆嗦着从口袋摸出来一把银票,一脸谄媚的道,“咱们南州有一句老话,佛靠抬,人扛装,这点钱不成敬意,二位兄弟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呆对着那一把银票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大声道,“你当老子傻啊! 阿娘说过,吃称饭也着看天时。” “就是,就是,” 余小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一把银票,嘴上却道,“曹小环说了,现在谁再乱收钱,就送去劳改。” 葛老山有心想说,你收了钱,人不知鬼不觉,但是瞧见左右全是人,不禁悲从中来。 琢磨半晌,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身子一轻,等抬起头,只能看到余小时和阿呆的背影了。 “愣着什么啊!” 那名半露酥胸的女子对着左右呵斥道,“赶紧的把掌柜的扶起来。” 葛老山在两名伙计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厉声道,“娘的,都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周边围着的人一哄而散。 葛老山手放到后腰上,上了楼后,由着女子给他擦拭伤口,一边擦一边疼的噢噢叫。 那女子娇声道,“掌柜的,妾身看的都心疼。 要不妾身找一群人,回头找个空旷无人处去教训那两人一顿。” “闭嘴!” 葛老山恨声道,“你他娘的,赶紧给我熄了这年头,要是敢再去招那俩活宝,老子把你点天灯,你信不信?” “大当家的,我知道了。” 不自觉的,女子连称呼都换了。 “哎,人咧衰,放屁弹死鸡,” 葛老山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脸,然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娘的,这两个王八蛋,下手太狠了,一点不留情。” 女子犹豫半晌后道,“妾身斗胆问一句,那两人是何来路?” “来路?” 葛老山愣了半晌后道,“有个屁的来路! 两个呆子罢了!” 无非就是和王爷身边的狗腿子! 既无官职傍身,又无实权在手。 连王小栓这个小小的马倌都比他们俩强! 说难听一点,就是啥玩意都不是。 跟他们做老乡? 带俩傻子出去都丢人! “那.......” 女子很是不解。 既然没来路,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因为什么?” 葛老山没好气的道,“你个臭娘们,一天到晚瞎打听什么,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走人。” 再具体的他就不敢说了,女人的嘴没个把门的,露出一点风声出去,到时候以讹传讹,少不了又得挨一顿整。 “啊......” 女人愕然道,“咱们去哪啊?” 葛老山道,“当然回家!” “哪个家?” 女人更委屈了。 这葛老山产业多,妾室也多,走哪里都有家。 “当然是南州了,” 葛老山叹气道,“老子还能往哪去?” 女人不解的道,“大当家的,眼前正是咱们大展拳脚的时候,这要是轻易离开了,多可惜啊。” “可惜个屁,老子没来的时候,你们生意不是照样做?” 葛老山是想明白了。 曹小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和王爷的意思,如今曹小环敢处处针对自己,必有依仗。 今天没栽进去,并不代表以后就不会。 民不与官斗! 还是早走为妙! 最重要的是,这次被两个呆子揍了,算丢大人了,哪里还有脸面在安康城继续呆下去! “大当家的,” 女人为难的道,“以前是有我这,如果我也走了,我就怕.....” “怕什么?” 葛老山质问道,“你以为没了你,我这赌坊就得关门大吉?” “大当家的,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娇嗔道,“你知道的,大娘子一贯看不上妾身的,你说这要回了南州,不就把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嘛,妾身也是为了您好。” “说的也是,” 葛老山挠头道,“不回就不回吧,那就赶紧的吧,别愣着了,替我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走。” 他虽然没有皇帝女人多,可也不少,所以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谢大当家的,” 女子高兴地应了,然后接着道,“大当家的,还有一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三关庙又开了一家赌坊,距离咱们不足五里地,大当家的,你说这不是故意给你难堪嘛。” 葛老山皱眉道,“什么来路?” 女子道,“是三和来的,姓叶。” “叶?” 葛老山扫了一眼女子道,“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女子道,“叶琛。” “叶琛,” 葛老山继续道,“你确定把人家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 女子得意的道,“清楚了据说在宫中有点关系,前些日子与御史秦阳之子秦寅产生了冲突,还是宫里的人出面帮着出头的。” 啪的一声! 女子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哭着道,“大当家的,我哪里错了?” “错!” 葛老山揉了揉本来就有点酸痛的手,恨其不争道,“都不知道人家具体底线,就敢说调查清楚了? 三和叶家,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娘的,消停一点吧,败家娘们,你想死老子不拦着,不要祸害老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 葛老山见她娇嫩的脸一下子红肿了,便又心疼了,柔声道,“你不懂,总之你记住了,那是咱们惹不起的,说死全家就要死全家的。” 江仇说过的,叶秋要让人死全家,和王爷都不一定能拦得住。 “妾身知道了。” 女子擦把下眼泪道。 “哦,对了,” 葛老山想了想又叮嘱道,“田四喜在城外建的房子,老子是投了钱的,你注意着点,得上心。” 女子道,“大当家的,您就放心吧,出不了事,我都盯着呢。” “肯定出不了事,里面有三和钱庄的份子,三和钱庄是和王爷的产业,这王八蛋要是敢乱做事,和王爷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葛老山的眼光突然望向女子,“倒是你。” “妾身怎么了?” 女子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葛老山冷哼道,“老子上次就瞧见了,田四喜那王八蛋对神色不善,你自己呢,心里有个数,别让老子裹青头巾。” “大当家的,你胡说什么呢,” 女子假装生气,拍了下葛老山的肩膀道,“妾身对您可是一心一意的。” 葛老山拍拍她的细白的手指,叹气道,“老子不是对你不放心,实在是田四喜这王八蛋好色成性,而你长的又这么漂亮,着实是秀色可餐啊。” “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 女子嘟着嘴背过了身子。 “那就不说了,走了,此地不能再留了。” 葛老山就这样走了。 经过一个月半月的闭关,和尚终于出关了。 林逸隔着老远就闻着了他身上的酸臭味,直掩着鼻子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回王爷的话,小僧天天都洗澡。” 和尚面无表情的道。 林逸道,“那怎么还有这股味?” 和尚摇头道,“王爷,这味道不是小僧身上的。” 说着指向了旁边的余小时。 余小时讪笑道,“王爷,孩子拉我身上了,来的急了,忘记换衣服。” “赶紧滚!” 林逸生气归生气,但是也非常欣慰。 庞志柔给余小时生了个儿子,林逸亲手抱过,眼前溜溜直转,机灵的很,看不出有遗传的迹象。 而且,胡士录也查验过,没有什么毛病。 余小时茫然的道,“往哪里滚?” 焦忠忍着臭味,把他拉到一边,叹气道,“赶紧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 他对和王爷最佩服的地方便是和王爷对阿呆与余小时这两个呆子的容忍能力! 这两个呆子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等余小时走后,林逸再次看向和尚,他同样感觉和尚变了,可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这就大宗师了?” 林逸始终不肯相信。 蹭的直接从三品到六品,再从六品到大宗师,闹着玩呢? 不但不符合科学发展观,连玄幻都不敢这么写! 和尚老老实实地道,“王爷,如果王栋没说错,大概就是了。” 瞎子跟着点点头道,“不敢欺瞒王爷,他确实是大宗师了,论实力,尚且在我和叶秋之上。” 林逸好奇的道,“去川州一路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没有?” 他是真的被惊住了。 这是遇到了什么奇遇? 掉山洞了,还是遇到了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 自己千辛万苦穿越过来,难道是为了专门给天命主角当大boss刷的? 他在认真想,自己有没有得罪和尚的地方,不然到时候和尚对着自己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岂不是成了笑话? “王爷,小的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和尚,要说古怪,他确实算古怪。” 和尚想到了路上遇到的法慧。 林逸道,“有何古怪?” 旁边的瞎子和叶秋等人都侧耳细听。 和尚道,“他扛着一个穿着凤袍的女尸,炎炎夏日,女子依然栩栩如生。” 林逸腾的站起身,震惊的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现在才说? 那和尚和女尸现在在哪里?” 老和尚是法慧,女尸是皇后,除了这两人,他想不出别人了! 和尚淡淡道,“王爷,和尚已经死了,女尸已经埋了。” 他从头至尾,慢慢的把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了。 林逸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后道,“你这功夫还是与那老和尚有关系。” 想不到旁边的瞎子也跟着道,“王爷英明。” 叶秋道,“他这一路往西南去,除了这个老和尚,便没有别的遭遇了,想必是跟老和尚脱离不了干系了。” 心里不禁感叹,他怎么就遇不上这种好事呢? 他想着自己要是有和尚这身手,自己第一件事该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找总管挑战了! 打赢了,继续打! 打输了,多谢总管赐教! 章节目录 397、成家立业 总之,进可攻,退可守,绝对不会让总管挑出一点毛病的。 “其实最感谢的应该是这春山城的城主扶摇了,” 瞎子笑着道,“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助你勘破生死,直入大宗师。” 而且,最关键的,居然能一举超越他的功夫! “我自己都没想到,” 和尚叹气道,“我只知道,看到她的时候,我已经不怕了,我能打得过她。” 林逸笑着道,“功夫高了是好事,有什么好叹气的。 既然你拐跑了人家的高徒,就不能不负责,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说起这里,他居然有点吃味。 他见过这么多的女子,论长相,谢小青绝对是排的上号的,恐怕只输于杜隐娘。 想到杜隐娘,他的小腹处,微微有点热。 他就不该那么端着的! 作为封建领主,吃喝玩乐,本来就是正常人设! “王爷,” 和尚红着脸道,“我是和尚,和尚是不能取老婆的。” 林逸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不能娶老婆,为什么还要去救人家? 说你慈悲为怀,那你自己找地方安顿就是了,何必又带回安康城? 自己给自己添堵?” 和尚无奈的道,“小僧一时疏忽才酿成如此大错。” “大错?” 林逸的心里一下子升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你把人家给睡了?” 一旁的瞎子和叶秋等人也竖着耳朵听。 和尚摇头道,“小僧已经铸就大错,岂可一错再错。”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娶老婆而已,”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王爷忘了,后面还有两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和尚合十道,“这谢小青如何安顿,小僧也着实头疼。” 林逸笑着道,“别犯傻了,入魔道又怎么样? 就凭人家姑娘这死心塌地的情义,入地狱都该。 你们不是经常念叨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让你入了,你又吞吞吐吐,不够爽快。 再说,你要看破红尘,不去红尘中历练一遭,怎么能叫看破红尘?” 叶秋等人对林逸很是佩服。 他们这位王爷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无理也能说三分。 最可气的是,有时候还没法反驳。 “谢王爷教诲。” 和尚苦笑,和王爷不懂佛法,喜欢穿凿附会,但是,他又不能反驳,因为说了也白说,完全是鸡同鸭讲。 “做人呢,一定要听得进去劝,” 林逸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道,“你父母早逝,如果她们活着,我想她们肯定乐见你成家立业。 也是本王欠考虑,当初只想你腿脚不利索,只考虑让你谋个饭碗,便直接把你送进了白云大庙,结果呢,你是真的一心做和尚了。” 有时候他不得不感叹武功的神奇之处,洪安和和尚明明都是瘸子,结果因为修习功法,如今跟平常人走路基本没区别了。 至于原本缺损或者畸形的骨头有没有恢复正常,他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僧难报万一。” 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尚的眼泪水不自觉的下来了。 瞎子也瞬间低下头,不再言语。 “谁指望你们报恩了,” 林逸笑着道,“只希望你们都好好地,如果你不结婚,我实在有愧于你父母啊。” 和尚低着头道,“王爷恩比天高,让小僧无地自容。”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林逸想了想道,“以后是住府里,还是住马号,或者干脆回家住,反正你也买了房了,都随便你自己,你爱怎么折腾都行。” 和尚俯身道,“谢王爷。”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你在府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那谢小青早就等的急了,赶紧回家看看去吧。” 和尚再次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园子。 林逸躺在椅子上假寐,叶秋左右无事,便准备回马号。 刚走到院子的假山边上,便迎面遇到了孙成。 孙成客气的道,“叶公子,那叶琛公子求见。” 说完之后,低着头不敢看叶秋? 自己没说错话吧? 不会惹恼他吧? 他刚进和王府的时候,他亲哥就一再嘱咐,和王府第一个不能得罪既不是和王爷,也不是洪应,而是叶秋! 和王爷虽然小心眼,可为人慈悲,只要不动他口袋的银子或者罪大恶极,和王爷都懒得搭理。 总管冷酷无情,可是只要不坏了府里的规矩,一般都不会为难人。 最可怕的是叶秋,没有人性的,只要你一句话说错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就拔剑了。 哦,他这样的,还用不着拔剑,一个手指就能把他戳死。 以至于每次看到叶秋都是胆战心惊,如果不是出于无奈,他都不想和叶秋说话。 他在叶秋的身前站着,忽然,看不到叶秋的脚尖了,等抬起头,叶秋已经消失不见。 “不愧是大宗师,这轻功真的是出神入化。” 他不禁感叹了一句。 叶琛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站在和王府门口,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兄长叶秋,便赶忙道,“参见兄长。” “哼,” 叶秋对旁边跪着的一名老仆视而不见,只冷声对着叶琛道,“这功夫还是没有长进,废物一个。” “小弟愚钝,” 叶琛毫不在意叶秋的责难,依然道,“自然比不了兄长天纵奇才。” 他从小与兄长一起长大,很是了解他这个兄长,兄长的心和外面表现的一样冷,冷到极致。 所以,兄长如此对他,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秋继续寒着脸道,“说吧,找我何事?” 叶琛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双手捧过头顶道,“我来安康城之前,母亲特意嘱咐,穷家富路,兄长一人孤身在外,多有不易,这些钱请兄长收下。” 叶秋面无表情的道,“我是缺钱的人吗?” 只要他的剑亮出来,这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给他送钱。 “兄长,” 叶琛=道,“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 叶秋哂笑道,“确实是我应得的。” “兄长说的是,” 叶琛都没怎么注意,自己手上的银票就不见了,他放下手,接着道,“父亲自从吃了胡神医的药丸之后,气血平和了许多,母亲修习了会元功,这身体也比以往强了许多,兄长不必挂怀。” 叶秋问道,“你做族长了?” 叶琛拱手道,“嫡长有序,小弟不敢。” 叶秋用冷冽的眼神道,“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叶琛浑身打了个寒颤,赶忙俯身低头道,“既然兄长执意如此,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 见兄长又上前一步,虽然恐惧,可也不敢后退一步,只听他兄长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道,“在这都城中行事,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做派,你以为自己是谦谦君子,别人就能对你好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对人越好,别人越当你好欺负。 你自己死不死无所谓,丢的却是我的脸面。” “兄长教训的是。” 叶琛不敢反驳一句。 “如此便好。” “兄长.....” 叶琛还有说什么,可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叶秋已经消失在和王府大街的尽头。 穿着窄袖袍衫站起身对着叶琛道,“恭喜公子。” 叶琛摇头道,“做个所谓的族长,何喜之有,无非是个累赘的名头。” 老仆道,“公子,这可是老爷的心愿。” “那我就随了他的心愿,等我一做上族长,我就分家,省的以后对着家族里的那些老不死赔笑脸,” 叶琛叹气道,“吃力不讨好。 兄长说的对,不可全抛一片心。” 老仆道,“公子放心,账目上老奴做的仔细,以后即使分家,他们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可掉以轻心,不少人都是在学堂里学过会计的,查账的本事都在你之上,” 叶琛淡淡道,“今年学堂毕业的,只要会计学的好的,不论价钱,一定给我请过来,帮着查漏补缺,务必不能出一点差错。 都是长辈,打不得杀不得,闹得太难堪没意思。” 老仆躬身道,“公子说的是。 只是大公子这边既然已经允了,公子安排的房子,还要给大公子送过去吗?” “张顺.....” “小人在.......” “你越活越回头了,” 叶琛冷哼一声道,“你当我等无依无靠,能在这安康城立足是因为你有本事,还是因为我有能耐?” “自然是公子行事果决,高瞻远瞩.......” “住口.......” 叶琛望了一眼在门口探脑袋的孙成,朝着他拱了拱手后,转身就走了。 “小人知错了。” 张顺急忙跟在后面。 “也不怪你,三和穷僻之地,你们坐井观天,短见识也是正常,” 叶琛一边走,一边摇着扇子道,“御史,你知道是几品吗? 人家动动手指,咱们这些人就得全折在这里。” 张顺赶忙道,“幸亏公子与喜公公交好,要不然这次麻烦就大了。” “交好?” 叶琛冷哼一声道,“他何曾高看过我一眼,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叶琛有一个大宗师的兄长,如果没有兄长,你以为我有与人喜公公说话的资格吗?” “这.....” 张顺不得不低下了脑袋。 他不得不承认叶琛说的是对的。 “自从和王爷到了三和,无论是梁家还是王家,势力大增,父亲生病,我又缺历练,正是一举毁了我叶家的好机会,” 叶琛感慨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动手吗?” 张顺道,“那时大公子未入宗师,可剑法高超,在我三和乃是第一人,无人敢招惹。” “不错,” 叶琛朗声道,“外面一直传我与兄长不和。 可前年,路遇水匪,我身受重伤,兄长身为宗师,不远千里,一人一剑杀了五湖千名水匪,传言不攻自破。 所以,不管是官还是商,都得给我叶家三分薄面,包括葛老山这样黑白两道的人物,见着我了,也得客客气气。” 张顺恍然大悟道,“多谢公子解惑。” 叶琛接着道,“我来见兄长,并不是为了求兄长如何,而是怕时间长了,别人忘记我也姓叶。” 张顺道,“小人这几日就把宅子打扫干净请大公子住进去。” 叶琛叮嘱道,“别忘记了挂牌匾,张宅。” 张顺低声应是。 下晚的时候,余小时一个人坐在和王府的大门口的台阶上闷闷不乐。 焦忠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咋了?” 余小时一个劲的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孙成幸灾乐祸的道,“他芽崽跟了旁人的姓咯。” “嗯?” 焦忠听闻后,眼睛睁的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庞志柔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偷汉子! 见余小时哭丧着脸,安抚道,“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在床,可不能诬陷了好人。” 余小时还没说话,孙成便接话道,“你瞎想什么呢,是庞志柔让仔子姓庞,不给孩子姓余。” “啊......” 焦忠气愤的道,“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孩子不是自己的可以忍! 但是,孩子不跟自己的姓,是万万不能忍的! 孙成笑着道,“庞庚就一个女儿,孩子要是不姓庞,庞家的香火就真的断了。” 焦忠好奇的道,“这是庞庚的意思,老东西好胆量啊。” 他可不敢当着余小时的面说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话。 这家伙毕竟跟崔耿生还是不一样,崔耿生是真的呆,余小时只是偶尔呆,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听得清好赖话,惹恼他了,真没什么好处。 孙成笑着道,“可不是,这要是我,非把家里锅给砸了,都别过了。” 焦忠道,“也不对啊,这孩子马上都快能走路了吧,怎么就还没起名呢?” “有名字,有名字,” 阿呆一边啃着未削皮的生番薯,一边大声道,“臭头。” “臭头?” 焦忠笑着的道,“还不如叫阿猫阿狗呢。” 孙成突然道,“你知道善琦大人叫什么吗?” “啥?” 焦忠伸着脖子问。 “嘿嘿,我也是有一次偶然听善家老太太这么喊的,你不可能和别人说,” 孙成憋着笑道,“善肥..... 你没听错,肥猪的肥。” “他们南州人,可真会起小名.....” 章节目录 398、火烤 怎么就起这么个小名? 要说善家没文化? 怎么可能! 东痒岛善家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天下间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出去说善家没文化,人家只会讥笑他没见识。 居然连善家都不知道。 他可不是和王爷,有那么厚的脸皮,自己没见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只见过卖惨的! 就没见过像和王爷这种卖蠢的。 “要不找和王爷?” 孙成出主意道,“和王爷的话,他庞庚敢不听?” 焦忠没好气的道,“你想什么呢,王爷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怎么可以劳烦王爷? 哪怕总管不在,明月和紫霞姑娘也能骂死你们,还是消停一点吧,别扰了王爷清静。” “这倒是也是,” 孙成讪笑着挠挠头后,笑着道,“余小时,你功夫比庞庚高,要不把他揍一顿? 揍到爹妈都不认识,看他服不服。” 余小时白了他一眼,一抬屁股直接走了。 “等等我。” 阿呆口齿不清的喊道,见他没停下来,便抬起屁股,赶忙追了上去。 焦忠望着两个呆子逐渐远去的身影,笑着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打老丈人这种事情,要是阿呆还有可能,余小时可没那么傻。 他知道惹恼了媳妇的后果。” 孙成感慨道,“就因为不傻,才会真揍。 让自己的崽子跟了人家的姓,才是真傻。 他余家上下几代就他一个独苗了。” 焦忠道,“说的也是,不过万一要是真揍了,闹出事情,你这个教唆的罪名是跑不了了,你啊,还是想好,到时候怎么脱身吧。” 一个军中是将领,一个是和王府侍卫,要是打起架来,安康城肯定能传的沸沸扬扬,绝对不是小事情。 和王爷暂且不说,何吉祥大人就第一饶不了他们俩! 影响安康城的安定团结,这还得了?” “娘的,我这就摊上事了?” 孙成一脸的不可置信。 焦忠说的没错,真要计较起来,他这个教唆罪是跑不了的! 而且,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毕竟谁都知道,余小时是个二傻子! 他孙成怎么都算一个所谓的“聪明”人。 一个聪明人教唆一个傻子,居心叵测啊! 到底想干什么? 想造反不成? 到时候,除非他亲哥是和王爷,要不然谁都保不了他! 何吉祥大人眼里可从来不揉沙子的。 想的越多,心里愈心惊胆战,双腿打颤。 “哎哎,这自己吓住自己了?” 焦忠赶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孙成,笑着道,“知道厉害吧? 那还愣着干嘛! 赶紧去拦着啊!” 孙成刚跑几步,又猛地刹住脚,朝着焦忠道,“今日我值守,要是我随便走了,这.......” 擅离值守的罪名也不会比教唆轻多少。 焦忠摆手道,“赶紧去吧,我找人给你替班。” 职权范围内的事,他就乐意做个好人了。 “多谢统领。” 孙成忙不迭的跑了。 安康城的春耕开始了。 天幕上垂下的千万条晶莹的细细的雨线,把一切都笼罩的烟雾朦胧。 南城门过往行人依然不断,除了做生意的摊贩、商旅,不时的还有官差押着犯人经过。 无论是官差还是犯人,皆是浑身湿漉漉的。 “快点!” 一名官差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推搡了一把带着沉重枷锁和脚镣的老头子,老头子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额头上的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瞬间面前的积水坑便殷红一片。 “娘的,快起来!” 官差气鼓鼓的一脚揣在老头子的侧腰上,骂骂咧咧道,“老子也是倒了血霉了,押解你们这群老东西。” 老头子闷哼一声,双手撑在地上,试了好几次后,终究还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露出满是污血的脸,继续摇摇晃晃的朝前走。 “吕大人?他怎么会被抓?” 站在一旁的姜毅眉头紧皱。 一旁的韩龙好奇的道,“大人你认识他?” 他原本是南门的门侯,和王爷进都城后,并没有大开杀戒或者开缺,他们这些老人被调动别处,比如他,眼前就在兵马司,在姜毅的手底下做南门兵马司指挥使。 官职升了,但是职权没变,依然守城门。 姜毅看着已经进了城门洞的满头白发的老头子道,“他乃南州云霄城知府吕大应,素有清名,是个难得的清官,怎么会 犯事呢?” 韩龙道,“大人,从年后开始,朝廷一直在整顿吏治,贪赃枉法的官员皆被押送到了安康城,待三审会审后,全部秋后问斩。” 姜毅冷哼一声道,“说别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我信,一百个信,千里做官只为财,谁他娘的不爱财呢。 但是,这位老大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位老大人是犯了什么事,然后回禀与我。” 韩龙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 “不用去了,” 方皮带着单三冠和周敬业突然出现两个人的身后,“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方兄弟,还请多指教,” 姜毅俯身拱手道,“您也知道的,我自己就是南州云霄城人氏,这位老大人的情况,我是清楚的。 在云霄城甚有贤明,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他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从来不屑于与自己同一类的人为伍,甚至将来找女婿,也不会找能自己有“共同话题”的。 “这位老大人确实是个好官,被官差带走的时候,万人相送,如果不是老大人拦着,那些百姓恐怕能当场造反,死也会把这位老大人救下来,” 方皮感慨道,“咱们南州难得能出这么一个好官,结果还没落着好。” 姜毅不解的道,“那为何要抓捕这位老大人?” 方皮冷哼道,“和王爷一心要整顿吏治,一些对和王爷心怀不满的人不好唱反调,可又不甘心顺从,便开始搅混水。 和王爷说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低级红高级黑,明面上支持你,却偏偏要把事情往绝处做。 去年的时候,云霄城地龙翻身,山崩地裂,庐舍倾倒,百姓损失无数。 来不及向府城禀报,这位老大人也是好心,擅自做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便让人给抓住了把柄,受了弹劾。 如今实行新会计制度,一时间理不清楚,更说不清楚了。” 姜毅叹气道,“这么说,此事和王爷已经知道了?” 方皮瘪瘪嘴道,“你当咱们是吃白饭的? 这些人居然跟王爷玩这些伎俩,分明是想使离间计,让百姓怨声载道,简直坏的流脓。” 姜毅接着道,“这些日子,从四处押解到都城的囚犯,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如此再乱下去,恐怕有伤王爷的威名。” 方皮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王爷不知道? 不是,你管的事情,你就少管,好好的守着你的城门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入夜,雨一直在下。 一辆马车在大理寺衙门门口停下。 站在门口的陈敬之与曹小环刚要下跪,便被一旁的焦忠拦了下来。 焦忠低声道,“王爷的行踪不得外泄,你们就不要声张了。” “是。” 两人低着头应道。 曹小环接着道,“放心吧,今日留守的全是信得过的兄弟,谁敢乱说一句话,拔了他们的舌头。” 林逸在叶秋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曹小环和陈敬之后,径直往大理寺监牢去。 “王爷这里请。” 陈敬之激动的无以复加! 和王爷秘密前来大理寺,不告知其他人,却唯独让自己知道! 这是何等的信任! 但是和王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吓得魂不附体。 “陈敬之,本王真的早就想杀你了,可惜你这个人太聪明了,”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居然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本王很是欣慰啊。” 陈敬之听完最后这句话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强忍着下跪的冲动,战战兢兢的道,“臣原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 林逸在大堂里坐下,打着哈欠道,“本王最痛恨的就是阴奉阳违,否则的话,本王一定让他后悔。” 这样的人真的很聪明啊! “臣遵旨。” 见左右无外人之后,陈敬之才噗通跪下,磕头不止。 林逸百无聊赖,用手挑弄了一下油灯的灯捻,然后道,“把人都带过来吧。” 陈敬之恭敬的道,“是。” 不一一会儿,林逸的耳边就听见了镣铐在地上的咣当声,等抬起头,便看到了曹小环带过来的十几个穿着囚衣,戴着镣铐的囚犯。 曹小环大声道,“你等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众人一愣,看着面前这俊逸的年轻人,许多人一时间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爷? 哪位王爷?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臣,林颇参见王爷!”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微微颤颤的跪在了林逸的面前。 其他人见他跪下,也赶忙跟着跪下道,“参见王爷!” “哟,渭源郡王,皇侄儿,” 林逸之所以对这位渭源郡王印象深刻,只是因为这位郡王的侍妾漂亮的不像话,让人忘而不舍,“快快起来,不要这么客气。” “王爷......” 渭源郡王眼泪婆娑的道,“臣,冤枉! 冤枉!” “臣也冤枉!” 也有几人跟着出声附和道。 “本王当然知道你们的冤屈,要不然也不会过来,” 林逸笑着道,“你们放心,过几日就可以让你们出狱,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心里对齐庸等人的恨意愈发深了。 抓渭源郡王,就是为了响应自己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柿子不能捡软的捏吧? 有种你们把雍王或者楚王给抓起来啊! 王八蛋,打着自己的名头抓人不说,还尽抓些小鱼小虾,甚至是清廉的官员,弄得民怨沸腾! 他头上的屎盆子眼前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来了。 “谢王爷!” 众人半信半疑。 放回去? 那抓自己过来干嘛? 千里迢迢的,闹着玩? 林逸接着道,“吕大应何在?” “臣,在!” 吕大应往前跪了几步。 林逸笑着道,“快扶吕大人起来,赐座。” “谢王爷。” 吕大应本不欲起身,但是奈何力气没有捕快大,还是被拖住了身子,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见没有人再拘束自己,便小心翼翼的把屁股往前挪了一挪,不敢坐全。 林逸接着道,“吕大人的官声本王在三和的时候就有耳闻,不愧是社稷之臣。” “王爷谬赞!” 吕大应再次噗通跪下。 “行了,” 林逸瞬间感觉索然无味,和这些人说话真没意思,无奈的摆摆手道,“你们这些日子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至于陷害你们的人,本王也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居然敢扛着他的旗子,然后坏他的名声! 真拿他当泥捏的啊! “谢王爷!”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喊道。 等他们抬起头,只能看见和王爷的背影了。 刚出府衙门口,便看到了等候已久的陈德胜。 不等陈德胜说话,便道,“上马车再说吧。” 上了马车后,随手接过陈德胜递过来的奏折,看了一眼后道,“居然也要求本王同样免了南州、齐州、冀州的赋税,这一招够狠啊。” 他天天把“为百姓服务”的口号喊的震天响,齐庸这些人上折子免这些地方的赋税,似乎也没有问题,似乎也真的是为百姓着想。 其实却是包藏祸心。 洪州、岳州等地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实在是无税可收,索性不如免了,得一点民声。 齐州、冀州、南州等地不一样,虽然不能与江南相比,可也是财源重地。 他要是轻易给免了,别的不说,他手底下的枪杆子就养不活! 没有枪杆子,如何保天下太平? 这就是所谓的大仁政和小仁政了。 小仁政是当前利益,给百姓小恩小惠。 大仁政是长远利益,充实军力,及早把塞北的问题给解决掉,保证长治久安。 如今这封折子上来了,消息传出去,天下黎明百姓肯定翘首以盼,自己要是不同意,还不得被骂死? 而齐庸等人不但没有一点害处,还得了一个为民请命的名声! 王八蛋! 真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啊! “王爷说的是,” 陈德胜捋着沾了水珠子的胡须道,“臣以为,这折子可先留中不发。” “不,先下手为强,” 林逸冷哼道,“想消除一个新闻,最好的办法是先制造另外一个新闻,齐庸谗佞专权、陷害忠良可还行?” 这都是网上玩烂了的手段。 新闻? 对于和王爷嘴里经常冒出来的新词汇,陈德胜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虽然不能理解透彻,但是根据后文的意思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 因此朗盛道,“王爷英明!” 林逸笑着道,“现在就抓人,告诉他们:风里雨里,本王在这里等你。 记住了,一个也不能少,娘的,跟老子玩,让他们好好瞧瞧,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他初朝朝纲时已经给过齐庸等人面子了,可如今却不给他面子,他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已经仁至义尽。 没有必要再惯着他们。 “遵旨!” 陈德胜知道这一次这位和王爷是认真的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霏霏细雨中,狗吠声彼此起伏,一直没听过。 章节目录 399、挑战 曹小环、周寻等人分别领着领安康府尹、大理寺两个衙门近千捕快抓捕乱党。 曹小环站在宰相府门口,一身黑衣,任由雨水飘落在自己身上,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后,朝着左右一挥手道,“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走! 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 身后捕快应命,直接便有人开始拍门。 砰砰的声音响起,没有一点儿反应,大门还是紧闭。 曹小环再次挥手,两名捕快直接越过高墙,接着里面传出来一阵刀剑的撞击声。 这次不需要曹小环发话,十几名捕快直接窜入院内。 不一会儿,伴随着几声惨叫声,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捕快们踢开门口挡着的尸体,蜂拥而入。 宰相府的家丁和护院被捕快们按在地上,曹小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往宰相府的里面去。 第三进院子的中堂灯火通明,齐庸在一把椅子上正襟危坐,看着愈来愈近的曹小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道,“私闯老夫的宅邸,可知该当何罪?” 曹小环把手中的纸展开,直接亮在齐庸的眼前,笑着道,“大人,我等是俸了圣上的旨意,请宰相大人进大理寺喝茶的。” “喝茶?” 齐庸冷哼一声道,“这就是和王爷说的依法治国?” 曹小环笑着道,“大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齐庸一动不动的道,“既然和王爷要存心诬陷老夫,老夫也着实无话可说。” 曹小环道,“大人,请吧,不要逼我动手,有什么话,还是等到大理寺衙门再说吧。” 齐庸理了理衣袖,施施然出了中堂。 曹小环手持长刀跟在他的身后。 王坨子走过来低声道,“大人,齐钟不见了,整个府里都搜了一遍,找不到人。” 曹小环驻步,寒着脸道,“再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这可是宰相大人的独子! 他要是跑了,和王爷的手里便少了一张牌! 王坨子无奈的道,“大人,真的没有,我亲自找的,肯定没有。” 他乃梁上君子出身,懂各种机关,哪里有暗道,哪里有夹墙,他都门清! 曹小环听闻后,直接愣了,连王坨子都找不到,看来这齐钟是真的不在府里。 她咬牙道,“这方皮也是吃白饭的,居然连个人都盯不住,这么就让人轻易跑了!” 王坨子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曹小环道,“其它地方怎么样?” 王坨子道,“所有疑犯皆已抓捕到案。” 曹小环点点头道,“那就先回府衙再说。” 出了宰相府,她亲自请齐庸上了马车,自己骑马守在左右。 百十人的队伍,沿着宽大的大街往大理寺监牢去。 夜深人静,哒哒的马蹄声在大街上显得格外的响亮。 曹小环突然勒住马缰,大吼道,“护住马车!” 接着一阵阵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肉眼可见的箭矢从空中落下,众人纷纷拔刀抵挡箭矢。 曹小环领的是安康府尹的人马,大多数功夫普通,所以他特意去京营请了王坨子等十一个人,皆是五品以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袭,她与王坨子等人丝毫不乱,可是那些普通的捕快就没这个本事了,不少人已经中箭倒地。 有些人见到倒地的同伴,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往街道两边躲藏。 所有箭矢攻击的重点都是齐庸的马车,曹小环等人虽然挥落了不少箭矢,可是依然有许多射在了马车之上。 两匹马受惊,张开马蹄,就要前窜,曹小环挥刀斩断了马车架子。 马匹跑了,她单手抬住车架子,稳稳放在地上后,又第一时间挥刀斩断箭矢。 曹小环心急如焚,她的口哨早就吹响了,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她后悔自己太大意了! 本想着安康城高手如云,此刻出来执行任务,就是走个过场,谁能想到会遇到袭击! 现在带这么多的窝囊废出来,居然无力招架。 天空中的箭矢渐渐少了,她当然不会以为敌人退了,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从路两边的房顶上丢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包裹。 看着包袱上闪闪发光的火星子,她大吃一惊,她太熟悉了! 炸药包! 只要三和军中才有的炸药包! 该死的莫舜! 怎么把这种杀器流出去了! 坐着齐庸的马车,前后左右皆是炸药包,曹小环想去把炸药包给一一扔掉,也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大吼一声,双掌发力,马车直接被推到路边,接着在炸药包震天的的爆炸声中,她把口中的哨子吹的更响了,最后对着旁边的王坨子道,“速去求援!” 和尚已经晋为大宗师。 如今,安康城中,王坨子可以说是大宗师之下,轻功第一! 甚至这天下间,能追得上他的,也是寥寥无几! “你撑一会!” 王坨子没有啰嗦,他要是留着,两个人一起死! 他要是走了,说不定就救两个人! 漫天火光中,落在地上的炸药包愈发多了,响声越来越大。 曹小环打落几个呲呲作响的炸药包后,正准备回转身继续护在马车边,半空中又出现一大批黑衣人。 炸药包继续不分敌我的落下。 曹小环身边的同伴只剩下三人,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皆无暇关照马车。 情急之下,身为八品的曹小环,拼尽全力,一刀一个,毫不客气! 一个呼吸间,再次回过头,惊骇欲绝,坐着齐庸的马车已经被火光包围。 “齐大人!” 一个起落,赶忙到马车边,一刀劈开马车,没有看到齐庸的身影。 黑衣刺客跑了。 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星散的火光。 “跟所有的电影一样,警察都是在人死完之后才来。” 大半夜的,林逸被吵醒了,本来就不爽,结果听到齐庸被劫走后,更是火冒三丈。 看着跪在地上的潘多、张勉、马颉、陈敬之、韦一山,以及浑身是血的曹小环等人听不懂林逸这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林逸接着道,“平常听你们牛皮吹的震天响,什么五品六品遍地走,什么九品、大宗师,本以为你们是王者,结果最后只是个青铜。” 曹小环一边磕头,一边泣声道,“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 她身上 焦忠看着脑袋已经磕出血的曹小环,心疼的心口抽搐。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 林逸冷哼一声后道,“齐庸本可以直接走的,结果让你们直接抓了,半道上还来这么一出,这是什么? 这是示威,是宣战! 是朝着本王头上拉屎!” 走顺风道走习惯了,偶尔遇到一次打击,他居然有点不好受。 潘多沉声道,“属下情报失误,才有今日的祸事! 属下愿一力担之!” 张勉道,“属下身为兵马司指挥使,任由宵小猖獗,实在是罪无可赦!” 韦一山也跟着道,“京营调度不力,没有及时救援,才致匪类逃窜,属下........” “行了,” 林逸直接打断道,“现在还不是跟你们秋后算账的时候,赶紧把这帮子王八蛋给我挖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这火药是怎么流落出去的,是谁流落出去的! 查清楚了!” 潘多道,“连夜查了火器局、京营仓库,出入都核对了,都是正常的,属下怕是这做炸药的方法泄露了。” 林逸咬牙道,“那还愣着干嘛! 所有掌握火药技术的工匠,一个不落的给我摸清底细! 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拿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是!” 众人轰然应命。 这一次,直接是京营、廷卫、兵马司的人马出动,大索全城。 安康城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人自危,即使是和王爷攻城的那一天,安康城都未曾有这般乱。 猪肉荣在睡梦中被吵醒了,打开门板,见面前站着的官兵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同将屠户的户帖递了上去,等人走后,重新合上门板,打着哈欠道,“娘的,这什么情况?” 将屠户咕噜噜灌了一大壶的凉茶后道,“你是看明白了吧? 没职没权,谁拿你当自家人? 老老实实地,人家问你什么,你就照做就得了。”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我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扯什么呢?” 将屠户摊手道,“你还没明白,咱什么玩意都不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咱们也是两眼一抹黑,你什么都不知道。” “看这样子好像是发生了大事啊,” 猪肉荣嘟哝了一声后,突然一拍大腿道,“不能是有谁造反吧?” 将屠户道,“估计跟造反也是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这是一个也不放过,挨家挨户敲门搜查,连你这地窖的番薯都给你翻出来了。” 说着还踢了一脚地上乱七八糟的红薯,“娘的,你得快点吃了,有的都发芽了。” 猪肉荣自顾自的道,“看这架势要乱了啊,不行,不能让我婆娘孩子这么快回来,还是等一些日子吧。” 将屠户白了他一眼道,“你等咱们三和人是泥捏的? 再有本事,还能在咱们手底下反了天了? 你啊,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 “滚蛋,千军万马中,攻城略地,老子怎么都不怕,可那娘们不会武功,孩子又小,老子又不能真的天天栓裤腰带上,敢拿他们冒险吗?”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娘的,我先去齐州的港口等着再说吧,如果城里情况不对,就先安顿在城外。” “说白了,还是对韦一山他们没信心呗。” 将屠户嘴上揶揄,其实心里明白,只要不是真傻的,都不会拿老婆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他们这些会功夫的,南来北往怎么都不会怕,可是在战乱的情况下保护老婆孩子,那就有点困难了。 两人正说话间,门再次被拍响了。 猪肉荣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的道,“查! 有什么好查的! 老子自己就是三和供应商,信不过谁呢!” “猪肉荣,你跟瞎嚷嚷呢。” 听见这声音,猪肉荣猛地抬起头,一脸诧异的道,“叶公子.......” 叶秋的弟弟,叶琛来找他干嘛? 不对,他的眼神是望向将屠户的。 叶琛拱手道,“给二位伯父请安。” 将屠户笑着道,“叶公子客气了,屋里简陋,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吧。” 说着也朝着叶琛身后提着红色礼盒的张顺拱了拱手。 猪肉荣拿着茶碗倒了茶,见叶琛一心和将屠户说话,便很知趣的让到了一边。 “叶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不知有何贵干?” 寒暄了一会之后,将屠户终究有点不耐烦了,他虽然认识叶秋,但是跟叶家根本就没有交集! 而且,两家的生意,更是不相干。 他与猪肉荣一样,只是个卖猪肉的! “伯父果然快言快语,” 叶琛笑着道,“小侄确实有事相求。” 将屠户的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伯父? 他看得起他了! 他这些年发了点小财是不假,可跟叶家比起来,简直是沧海一粟! 平日时候,人家能正眼看他一下,就很了不起了! “叶公子客气了,我可担不起。” “周寻想必伯父是识得的,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是,等会,什么球?” 将屠户直接打断问。 叶琛愕然,他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将屠户会听不懂话,只能重新道,“我想求伯父替我与周寻保媒。” 将屠户笑着道,“好事啊。” 叶琛拱手道,“还烦请多付帮帮说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将屠户摇头道,“对不住了,这个我真帮不上忙。” “为何?” 叶琛想不到将屠户居然会拒绝的这么快。 将屠户叹气道,“叶公子,承蒙你看得起,可是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是拎得清的,人家是官,我是民,我能说得上话吗?” 叶琛不死心的道,“可是你与周家本是左右邻居,与周寻之父相交甚密,伯父无论如何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看来公子都是打听过的,” 将屠户笑着道,“那公子肯定知道,这周寻与其父周老汉跟仇人一样,就这还让我去说?” 叶琛苦笑道,“那在下就不强求了。” 他忘记了这茬。 ps:每天错别字都会及时修改。 章节目录 400、叛徒 真不该让将屠户去保媒的。 将屠户笑着道,“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找我确实不合适,我去见人家,人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跟你搭两句话就算不错了,可是去保媒,真不够格。 我这种人,说好听点,是什么肉类供应商,说实在点就一个杀猪的,人家是大理寺狱丞兼总捕头,我听人说了,品级虽不大,可权柄重。 我一介草民,够不上人家啊。” 他很有自知之明。 别说不能去保媒,就是能做他也不愿意做。 孙崇德跟周寻两人都快见眉目了,他要是横插一脚,不得让孙崇德给恨死? 谢赞大人曾经说过一句在三和广为流传的话:佛门虽宽,不渡无缘之人,良言虽善,不劝该死的鬼! 他深以为然! 得罪孙崇德与叶琛,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叶琛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大理寺理刑名,参驳疑狱,如今更得和王爷看重,不但能参驳刑部、都察院的案子,就是廷卫的案子,他们也能插手。 和王爷直接说了,廷卫能管的案子,大理寺就能管,廷卫不能管的案子,大理寺一样能管,如今这廷卫的人,见着大理寺的人都是躲着走,再也没有从前的荣光了。 如果不是昨晚出了岔子,说不定这周寻过些日子就可以升官了。” 将屠户好奇的道,“出了什么岔子?” 叶琛诧异的道,“你们还不知道?” 将屠户摇头道,“我二人确实不知道,只是早上官兵沿街挨家挨户敲门搜查,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叶琛道,“你们昨晚在哪里?” 猪肉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朝着将屠户使了个眼色,将屠户与他相交多年,早已形成默契,闭口不言。 只听见猪肉荣道,“昨日我二人带人出城收生猪,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在家里随意炒了两个菜,喝了一坛子酒后,不等宵禁,就躺床上睡着了。” 将屠户怎么听这话都感觉怪异,好像犯人回答问题似得。 叶琛笑着道,“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 猪肉荣冷哼一声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在怀疑什么?” 他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找将屠户保媒,就是个幌子,其实是来探听什么消息的。 叶琛一边说一边看着猪肉荣的脸色,笑着道,“昨夜,有人用火药在北城行刺安康府尹的捕快,和王爷下令大索全城。” “火药.......” 将屠户与猪肉荣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都是三和供应商,自然明白这军器局的火药管理的有多严格! 制作火药的作坊,存储火药的仓库,京营重兵把守,皆是三品以上! 别说三品,就是化劲高手面前,一只蚊子都出不来! 三和官兵攻城,领炸药也得经过七八道手续,仗打完后,胆敢私藏的,斩立决! 这是何吉祥大人定下来的规矩! 别管你功劳多高,自己多牛,敢犯这条规矩的,都没有好下场。 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拿炸药刺杀安康城捕快。 而且还是在安康城中。 没有十几年的脑积水都干不出来这事! 这真的是嫌弃自己活的不够长啊! “不错,” 叶琛点点头道,“你们不用怀疑,莫舜自己亲自去现场查看了,这火药的威力和他莫家作坊出来的有点差别,可是相差无几。 所以,初步怀疑是有匠人私自出卖了火药的配方。” 将屠户冷哼道,“不一定,这些匠人有咱们三和的乡里乡亲,有从岳州、洪州过来的流民,每日完工后都是吃住在营中,想出一趟营门,千难万难。 能让莫舜放松警惕心的,只有咱们这些供应商了,莫不成你怀疑老子。 老子跟你明说,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和王爷。”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客气了。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他的品行! 但是绝对不能怀疑他对和王爷的忠诚! 品行差,顶多没朋友。 对和王爷不忠,为万人唾弃,死不足惜。 他不是王成、梁根这些老王八蛋,怀里搂着下一代,嘴里念叨迟来的爱 叶琛笑着道,“伯父这话严重了。” 猪肉荣白了叶琛一眼道,“即使要查案,也是衙门的事情,与你有何干?” 叶琛笑着道,“我叶琛生为三和人,死为三和鬼,如今三和内部出了叛徒,为和王爷分忧,我等自然责无旁贷。” 将屠户恨声道,“可是你来找老子,就有点无哩头了。” 在三和话中,相当于骂人没脑子了。 叶琛却没有生气,站起身,拍拍长袍的下摆,笑着道,“既然二位都这么说了,我就先告辞了。” 猪肉荣等叶琛走后,叹口气道,“事情闹的有点大啊。” 嘭嗵一声,将屠户一拳砸在桌子上道,“你在家歇着,我出去打听一下,看看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猪肉荣道,“还有什么好打听的,事情明摆着的,谁把这火药的配方泄露给外人的。” 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抓住奸细!” 将屠户道,“那?” 猪肉荣道,“召集所有伙计,这帮子王八蛋,天天嚼舌根,让他们打听。” 日上三竿,林逸才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朝着焦忠摆摆手道,“现在不必急着回报,本王要等最后的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就暂且不要说。” 焦忠陪笑道,“王爷,那今日还去钓鱼吧?” “钓,当然钓,为什么不钓?” 林逸没好气的道,“要是生他们的气,我连饭都不用吃了。” 从和王府大街一路往南城门去,行人稀少,商铺大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林逸骑在驴子上,皱着眉头道,“如此大张旗鼓,百姓不得安生,真是本事了。 传令下去,撤出戒严,一律跟平日无异,这刺客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的话,自挂东南枝吧。” “是。” 焦忠明知道和王爷是开玩笑说的,但是依然心惊胆战,如果抓不到刺客,曹小环等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春风和煦。 林逸蹲坐在何边,不到太阳落山,便钓了一桶的鲫鱼,不少都是挺着大肚子的,一破开肚子,都是黄色的鱼籽。 晚上的时候,满满的一大锅鱼汤。 林逸亲自给胡妙仪盛了一碗,笑着道,“多喝,对身体有好处。” “谢王爷。” 胡妙仪刚喝一口,便掩嘴呕吐。 林逸道,“哪里不舒服了?” 胡妙仪接过明月递过来的手绢擦拭了一下嘴唇,笑着道,“让王爷担心了,臣妾只是有点不舒服。” 林逸道,“多长时间了?” 这几日,他一直与胡妙仪深入交流,都没注意胡妙仪的情况。 胡妙仪道,“启禀王爷,有五天了。” 林逸大声道,“招胡士录过来,给王妃把个脉。” 胡妙仪还没来得及说话,焦忠就退了下去。 厢房中,胡妙仪躺在床上,胡士录隔着帘子给她把脉,不一会儿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站在一边的林逸好奇的道,“何喜之有?” 胡士录陪笑道,“王妃有喜了。” “我要当老子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真的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林逸的兴奋之情还是难于掩饰。 胡士录拱手道,“正是。” 不到三日,和王王妃有生孕的消息传遍了安康城。 “把本宫的礼单送过去,” 袁贵妃站在景澜宫,望着漫天的烟火道,“再带两个姑姑过去,怀孕是大事,王府里就没有一个懂事,有姑姑们教导,他们也能知道点规矩。” 小喜子道,“娘娘放心,小的一定办妥当了。” 袁贵妃接着道,“听说前些日子出了乱贼,你们办的差事,本宫也不清楚,可否缉拿归案了?” 小喜子道,“宵小之辈,何足挂齿。” 袁贵妃道,“听说还牵涉到了宰相大人?” “回禀娘娘,” 小喜子陪笑道,“小的这些日子都在宫中,具体的还真不甚清楚。” 清楚了,也不能说。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还有你这狗奴才不知道的东西?” 小喜子讪笑道,“娘娘恕罪。” 袁贵妃冷哼一声。 小喜子这才悄悄退出景澜宫。 何连跟过来道,“公公,姜还是老的辣,安康城守卫森严,居然真让齐庸这老东西跑了出去。” 小喜子淡淡道,“有话直接说,不要在咱家面前耍心思。” 何连犹豫了一下道,“公公,我干爹真的没死?” 小喜子道,“你以为呢?” 何连道,“小的也不敢肯定。” 小喜子道,“一下子让廷卫那么多人叛变,除了何谨,还能有旁人?” “这......” 何连犹豫了一下道,“干爹虽然不是潘多杀的,可是潘多等人亲眼见过我干爹的尸首。 给潘多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欺瞒王爷吧?” 小喜子笑着道,“有些事情啊,还是说不准的,而且,这事还与三和豪商胡板泉有关,更有热闹看了。” 大理寺监牢。 大白天的,依然阴暗不见光。 胡板泉被绑在木架子上,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肿的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曹小环和周寻,有气无力的道,“冤枉,我真的是冤枉的。” 曹小环道,“老胡,你是三和的老人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抗拒从严的政策,你是知道的,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只要你说清楚了,我给你一个痛快。” 胡板泉叹气道,“曹捕头,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何必受这个苦头。” 潘多上前一步,沉声道,“胡板泉,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赶紧说吧,少受一点罪。” 周寻接着道,“是啊,老胡,直接说吧,是谁指使你盗取火药配方的! 不然,咱们真不讲情义了,要动大刑了。” 刚才对胡板泉甩鞭子,还算不上酷刑。 胡板泉摇头道,“找我的人,黑衣蒙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他开始找我的时候,想借我三和供应商的身份贩卖私盐。 我贪图小利,直接应了。 之后,越陷越深,如果我不答应帮他做事情,他就去官府告发我,把我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从莫舜那里得了火药的配方,给了他们。 如果我知道他们危害到和王爷,打死我都不会做的。” 说话后,又不禁的一阵吭声。 潘多道,“如果让你猜,你觉得这些贼匪徒会是何人?” 胡板泉道,“他们的轻功我看出了一点端倪。” “昨日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居然修习了会元功和凌波微步,我差点以为他们是京营和兵马司的人。” 曹小环寒声道,“无论如何,我要让他那么生不如死。” 只有三和人才会会元功和凌波微步。 胡板泉吞咽了一下干巴巴的嗓子道,“劳烦二位,给我一点水吧,真的要渴死了,行行好吧。”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曹小环踩着台阶出了监牢。 潘多等人紧随其后。 众人坐在大理寺衙门里,为首的是大理寺卿裴逡、鸿胪寺卿陈敬之、户部尚书甘茂,五军都督何吉祥。 裴逡扫了一眼众人后,看向潘多道,“潘指挥使,你敢担保这何谨真的死了吗?” 潘多愣了愣后道,“大人,何谨惨死,卑职是亲眼看见的。” 裴逡道,“如果我说他没死呢?” 潘多道,“怎么可能.....” 裴逡道,“你看到他尸身的时候,是否有看到他完整的脸?” 潘多道,“小的看到了,脸上全是剑的刻痕,没有一处是正常的,但是依稀能确定是他本人,绝对不像是易容的。” 何吉祥接话道,“这事真的挺有意思了,继续严密搜查。” 潘多道,“那这胡板泉如何处理?” 何吉祥道,“此人乃是三和供应商,老明精算,世界肯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潘多躬身道,“大人说的是。” 何吉祥道,“大刑伺候,不要真给折腾死了。” “是。” 潘多拱手道。 章节目录 401、真贵 见何吉祥再无吩咐,便阴沉着脸出了皇宫! 这些日子,他真的是丢尽了脸面出尽了洋相! 和王爷信任他,让他出任廷卫副指挥使。 他接管廷卫以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整顿,清除了一部分难以管教的害群之马以后,大部分都留了下来,并且还塞入了影子、鹧鸪哨和暗卫的人员。 当然,他也没有放松警惕,防止这些人将来反噬。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千防万防,这些人还是摆了自己一道! 居然敢串谋当街行刺安康府尹捕快! 并且还把齐庸带走了! 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他这脸到现在都还是火辣辣的。 他已经发誓,抓到这些王八蛋,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大人,” 方皮见潘多从都督府出来,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低声道,“何将军怎么说?” 潘多面色不虞的道,“经此一事,何大人已经信不过咱们廷卫了,此事说是让我操办,其实何将军还是更倚重京营、兵马司、大理寺。” 方皮着急道,“大人,这事是咱们捅出来的篓子,要是让他们给抢了先,咱们以后还怎么混啊。” 当街行刺的人,都是他们廷卫的,就得他们亲自去找回场子! 让别人代劳,他们脸就没地放了! 潘多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 方皮点点头道,“夜明珠二颗,玉如意一两件,大人,给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太糟蹋了?” 这些东西都是送给瞎子和叶秋的,寄希望于这两个人能出手帮忙。 潘多道,“和王爷没有命他们二人插手,我就得去求他们,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真正遇到厉害人物,还是要他们出手。” 方皮道,“大人,我跟瞎子一起长大的,我去找他,他不会拒绝的。” 潘多摇头道,“这是公事,你与他关系好是你的事情,再说,还有叶秋呢,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方皮嘟哝道,“他们还不一定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呢? 咱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送的东西很贵? 实在不行,我就和他们说,按照梁律受贿罪,这些东西的价值够砍头了。” “行了,” 潘多听完就笑了,摆摆手道,“别再多说了,赶紧去马号,把事情给办了。” 方皮道,“大人,你不去?” 潘多道,“你既然与他们相熟,就你去吧,我带人去一趟冀州。” “何谨的老家?” 方皮隐隐猜到了什么。 “不错,”潘多望着离五军都督府不远的高大城墙,“何谨死的太容易了,比我们想象的还容易,此事还得再查一遍。” 方皮认真的道,“大人放心,我现在就去。” 直接跳上马车,往和王府的马号去。 叶秋与瞎子在马号的院子里相向而坐,叶秋看着拎着红色木盒进来的方皮道,“你这么清闲?” 方皮把盒子轻放在石桌上,笑着道,“这不求二位来了嘛。” 叶秋冷哼道,“这次最倒霉的应该是潘多了。 他奉命掌管廷卫,结果这次当街行刺的,皆是你们廷卫的人,甚至不少还留在廷卫当差。 起码一个管束不力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这些人是谁联系的,怎么联系的,至今一无所知,求我们有什么用,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方皮笑嘻嘻的道,“虽然只抓住了一个胡板泉,不过也够了,循着蛛丝马迹查下去,谁都跑不了,只是咱们潘大人担心,怕遇到大宗师之类的高手,我等无能无力,二位给个面子,帮衬一下。” 叶秋对着瞎子道,“我记得你给胡板泉算过的,这也太准了吧?” 瞎子笑着道,“心术不正,必有此劫,有什么好惊讶的。” 叶秋接着道,“既然你能掐会算,你何必不算一算,会是谁指使他的? 等会我就不必东奔西跑,到处搜查了。” “多谢叶公子!” 听闻这话,方皮大喜,这是同意了? 接着他侧头看向瞎子,只听瞎子道,“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们可还记得皇后。” 方皮低声道,“你说的是太子的生母? 被金刚台法慧和尚带走的那个?” 瞎子道,“无论是圣上,还是金刚台,其中必有隐情。” 方皮好奇的道,“什么隐情?” 瞎子道,“包括何谨、齐庸,在和王爷进安康城的那一刻,虽然没有还手之力,但是未必没有逃跑的能力,结果这些人没有一个跑的。” 方皮沉吟了一下道,“必有依仗!” 瞎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后道,“谁是他们的依仗,金刚台?星沉海?还是春山城?” 方皮不解的道,“为什么不能是雍王、晋王?” 瞎子还没说话,叶秋便摇头道,“我听曹小环说了,刺客中虽然是廷卫的人,可是当中居然出现了吸人内力的功夫。 雍王、晋王从前年开始就在开始安排军士偷学我三和的会元功,其中不乏天资卓绝之辈,已入八品九品。 可吸星大法,总管只传于了五十三人,这些人皆是记录在册的,绝无可能外传。 那么这吸人能力的功法是从哪来的? 据我所知,金刚台的法慧、西荒的星沉海都是会这些功法的。” 方皮低下头道,“对金刚台和星沉海做调查,影子做不到,鹧鸪哨做不到,廷卫也做不到。” 凡是派往调查这几个地方的脚夫,最终的结果都是毫无音讯。 叶秋打开方皮的礼盒,摩挲了一下光滑透亮的玉如意,笑着道,“看在这么好的东西的份上,我替你跑一趟吧。” 瞎子问,“值多少钱?” 叶秋笑着道,“这一个玉如意没有三万两银子,想都不用想了。” 瞎子道,“麻烦给我兑成银子。” 方皮笑着道,“放心,我回头送银票给你。” 正准备收起来一只玉如意,叶秋的手却按在了上面。 叶秋道,“送过来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赶紧走吧,回去和你们统领说,这事我接了。” 方皮急忙道,“可是.......” “去吧,” 瞎子也朝着他摆摆手道,“我的银票,别忘记送过来。” “.......” 方皮欲哭无泪。 俩王八蛋,没有一个是好玩意! 坑到他头上了。 耷拉着眉头出了马号,迎面就遇到了同样提着礼品的周寻与曹小环。 他不用多猜,就知道这二人也是同样来找瞎子和叶秋等人的。 “二位姐姐......” 方皮拱手道,“近来可好?” 周寻把拳头横在方皮的眼前,没好气的道,“你又皮痒了? 两天不揍你,你就这么横了?” 她与方皮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算不上坏,但是绝对算不上好。 她有时候恨不得直接掐死这狗东西。 “不敢,不敢,” 方皮嘿嘿笑道,“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心里不禁羡慕起瞎子和叶秋,办同一件事,拿两份礼! 真赚! 等二女进了马号,方皮身后的周敬业忍不住道,“头,这两个娘们也太嚣张了,早晚得好好教训一下!” 他们是廷卫! 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 单三冠紧跟着道,“就是,就是,头,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去给他们穿穿小鞋,省的他们目中无人。” 方皮没好气的道,“一个是大理寺的,一个是安康府尹的,你他娘的能给谁穿小鞋? 放机灵一点,以后见着了,躲远一点,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潘多见着大理寺的人都是躲着走,何况他们! “是。” 周敬业和单三冠应道。 方皮叹气道,“当你没本事的时候,你吸口气都是错的。” 斜阳西下。 老十二从马车里出来,忘了一眼大理寺的监牢。 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值守在门口的捕快半跪在地上道,“参见王爷。” 老十二笑着道,“起来吧,我是来接唐毅唐大人的。” 这是他母妃,唐贵妃的生父,他的外祖父! 如果不是他母妃再三要求,他是肯定不会来掺这个浑水的。 他外租家在齐州,他自小就没有见过,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外祖父只是齐州一个小小的县令,九品芝麻官! 与他也没什么用处。 他肯来接这位从来未曾谋过面的外祖,同样也是因为这位外祖没什么用处。 不管谁都不会给他按个私结外戚的罪名。 一名捕快道,“王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老十二不耐烦的道,“快一点,这天这么热,本王可没心情等的太长。” “是。” 捕快快速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捕快再次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囚衣,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老头子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穿着绫罗绸缎在夕阳底下闪闪发光的永安王,正要下跪,老十二便走上前去托着道,“一家人无需客气。” 他无需问姓名,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外祖,眉宇间与他老娘太像了! 这老头子跟吕大应、渭源郡王一样,成了朝中斗争的牺牲品! 就因为不懂新式会计,八百两银子在账目上填不平,就落了个贪污的罪名! 也太倒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辛亏也只有八百两,他九皇兄肯卖他一个面子,让他直接把这老头子接走。 老头子躬身道,“多谢王爷。” 老十二拉着那粗糙的手道,“外祖父受惊了,这就请上马车吧。” “有劳王爷了。” 唐毅在吗,马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老十二想了想,也跟着上了马车。 两人四目相对,老十二越看,越觉得母妃与他相像。 唐毅忍不住道,“老夫身陷囫囵,让娘娘和王爷费心了。” 老十二笑着道,“误会了,这是摄政王的恩典,与我和母妃无关。” 老头子要是分不清好歹,出去瞎嚷嚷,让九皇兄听见了,该怎么想? 倒霉的还是他与他的母妃。 唐毅愣了愣神后道,“王爷说的是,下官受教。” 老十二接着道,“你的案子不算了结了,只是和王爷仁慈,允取保候审,等案子彻底结束了,你才能回齐州,你可知道?” 他现在只盼着他早点抓住齐庸等人! 他好早点甩开这个烫手山芋! 唐毅点头道,“下官明白,有劳王爷了。” 老十二笑了笑,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在新修的永安王府停下,他先行跳下马车。 掀开车帘,笑着道,“请。” 唐毅在马夫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下了马车,一同进了王府。 老十二让老妈子带唐毅沐浴更衣,自己就端着茶盏,逗弄笼子里的鹦鹉。 马夫走过来道,“王爷,唐大人过来,这使唤丫头就不够了,要不小的再买个丫头吧?” 老十二没好气的道,“买个丫头,不要银子啊?” 他的府邸是去年被大理寺发还回来的,他当时口袋比脸还干净。 好在他母妃给了一点自己的体己,他才能把两间卧房给重新修葺了一下。 至于旁的地方,如今依然杂草丛生,破烂不堪。 花园的池子堵了,臭烘烘的,他连请人疏浚的钱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从瓦旦使团那里得了一笔横财,他连仆人都请不起。 但是即使请了,他也用的仔细。 偌大的王府,只有两个老妈子,一个马夫,空荡荡的。 他也没办法! 穷日子过怕了,实在不敢乱花钱。 马夫陪笑道,“王爷,早上,叶家的叶琛公子又送帖子来了,想请你赴宴。” 老十二摆摆手道,“他是叶秋的弟弟,本王不愿意招惹他,他自己心里没数,明天再派人过来,直接给骂走。” 马夫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据小的所知,这叶琛是想在安康城办个车马行,挂在王爷名下,到时候每年就有五千两银子。” 老十二慢慢悠悠的道,“我皇兄最痛恨的就算匿税,从他口袋里掏银子,他能剥了你的皮。” 到目前为止,他唯一收过的一笔银子是瓦旦使团给的! 还是他皇兄特意恩准的! 他皇兄要是不同意,他谁的银子都不能要! 想想也够憋屈的! 穿着灰色的长袍唐毅洗漱完毕,挽着高髻的白发一丝不苟,出现在老十二的面前,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章节目录 402、男人本性 按照他九皇兄所谓的遗传理论,每个人的长相都是“模子”的。 现在看到他这便宜外祖父,他开始相信这话了。 老娘长的那么漂亮,自己长的这么英俊,确实是有道理。 “请坐,” 老十二请唐毅坐下后,接着道,“来宽,上茶上糕点,想必外祖父大人已经饿了。 外祖父先垫垫肚子,晚上再设宴。” 唐毅躬身道,“多谢王爷,卑职感激不尽。” 老十二装作很大度的道,“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了。” 来宽端着一个茶盘过来,把糕点茶水放到唐毅面前的桌子上后,走到老十二的身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老十二皱着眉头,一句没听懂,终究不耐烦了,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话直接说,这是我亲外祖父,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接说吧。” 来宽笑着道,“王爷,摄政王王妃有喜了,各家络绎馈送,咱家当准备些什么? 小的这就去安排。” 老十二很是头疼,本来就够穷了,结果这人情往来还少不了! 因此无奈的道,“你觉得送什么好?” 之前他随着他九皇兄的马车逃出皇宫之后,大理寺把他家业抄了个干净,之后府邸荒废,下面的下人擅自把他府里剩下的家什的给变卖了,之后跑的影子都找不到。 所谓的忠仆也只存在于戏文中。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身边的小厮来宽会带着他的藩王金印金册再次找回来。 果真是患难见真情! 当时那会,看着衣衫褴褛,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宽,他当时差点感动的哭了。 所以,他眼前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就这一个来宽了! 来宽道,“王爷,按小的意思,咱们就送些红枣、新米就差不多了,想必王爷能体谅咱们的难处。” “不行,” 老十二摇头道,“这王妃日后是要做皇后的,这么小家子气,以后啊,肯定没好果子吃。” 唐毅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可否容卑职说一句?” 老十二笑着道,“外祖父愿意指教,本王自当感激不尽。” 心下却是不以为然。 你要是有本事,何至于到现在只是个九品芝麻官? 袁家领兵大将,说不羡慕他九皇兄,那都是假的! 唐毅沉吟了一下道,“如今摄政王掌朝纲,袁贵妃在宫中自然得势,广储司和造办处的撒花作、累丝作、玉作、牙作、镶嵌作、珐琅作里的金银首饰,不计其数。 如果娘娘心疼这位王妃,自然是不会缺的。 王爷送的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娘娘不在乎王妃,王爷越过娘娘,惹娘娘不高兴,反而得不偿失。”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永安王比他还穷。 院子里杂草丛生暂且不说,眼前这张桌子,漆皮都掉光了! 仍然舍不得换一张! 说好听是节俭,说难听就是连狗都不如! 可能是混的最惨的藩王了! 老十二摇头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得长远打算,眼前是袁贵妃说了算,将来保不准就是王妃做主。” 唐毅笑着道,“据卑职所知,王妃乃是和顺郡王之女,文武双全,嫁给和王爷,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一点肯定为和王爷所不喜。 将来和王爷登上大宝,这王妃能不能做皇后,还是未可知呢。” 老十二愣了愣神后道,“我九皇兄虽然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为人所诟病,可并不是真正的好色之辈,从小到大,真正宿眠的女子只有王妃一个人。 真登了大宝,什么时候选妃,还说不准呢,更何况皇后。” 唐毅笑着道,“卑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圣上未登基前,奋发有为,不沉溺于美色。 登基之后,谴何谨,领着大梁国皇帝圣旨,遍行天下,不分王侯宰相、军民人家,但要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者,容貌端正,尽选将来,以充后宫。” 老十二道,“我父皇是我父皇,我皇兄是我皇兄,他俩不是一个性子。” “王爷此言差矣,” 唐毅大着胆子道,“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立一后,何预诸人事,而妄生异议乎?” “此言大善!” 老十二豁然开朗,“朱门里头,都宠着歌衫舞袖,我皇兄身为男人,又怎么能例外!” 站起身朝着唐毅拜了又拜,唐毅站起身虚扶道,“不可,折煞卑职了。” 老十二笑着道,“外祖父乃是精明强干之人,想必也能明白本王的心思,无需故意做这惶恐状。” “不敢,” 唐毅沉声道,“卑职诚惶诚恐。” 老十二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瞒你了,你如今受这样的委屈,皆是因为本王的关系。 你与本王乃是至今,齐庸想借你挑拨本王与摄政王的关系。 好在摄政王英明,直接看透了这把戏.....” 他把齐庸如何破坏和王爷名声,如何逃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唐毅突然笑着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老十二诧异的道,“何喜之有?” 唐毅道,“如果卑职所料不差,这齐庸必然还没有逃出安康城。” 老十二腾的站起身道,“此话何解?” 唐毅笑着道,“不敢欺瞒王爷,卑职与谢赞、齐庸乃是同年进士,初授翰林院修撰,德隆五年出任二皇子平川王讲读官。” 老十二好奇的道,“你做过编修?” 他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包括他的母妃! 唐毅叹口气道,“只因与何谨有隙,德隆六年为何谨下贬到齐州,一直到现在。” 老十二道,“你想说你很了解齐庸?” “不错,” 唐毅笑着道,“能写出‘地到无边天做界,山登绝顶我为峰’这样诗词的人物是何等骄傲,不管是圣上,还是和王爷,他都不会轻易认输。” 老十二急忙道,“如何找到齐庸?” 只要能找到齐庸,他就算立功了! 九皇兄虽然小气,但是替其解忧,肯定不会亏待与他的! 唐毅道,“王爷可知道齐庸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老十二着急的道,“眼前都这样了,请外祖父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好色!” 唐毅沉声道,“让他在暗地里躲着,不见女色,他肯定是受不了的,何况,他本身就是自负之人,不屑于默默无闻。” “所以?” 老十二愈发没耐性了。 唐毅道,“齐庸不屑于青楼女子,钟情于良家。 小心谨慎起见,这些女子大半是活不成的。 只要查找城中失踪女子,便可寻到齐庸的躲藏处。” 老十二很是无奈的道,“安康城何其大,女子何其多,等侦查出来也是一年半载,这齐庸早已跑了。” 唐毅摇头道,“良家女子失踪,家人必会报官,齐庸再是谨慎,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老十二想了想道,“那我去大理寺说一声吧,他们听不听就不一定了。” 自己身边就来宽一个人能做帮手,所以他肯定是没办法亲自查找的,只能去大理寺找人合作。 唐毅点头道,“如此甚好。” 麒麟宫。 德隆皇帝仰躺在椅子上,听完刘朝元的话后突然哈哈大笑道,“齐庸,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刘朝元躬身道,“如今齐庸不知所踪,和王爷正在大索全城,依然没有抓到人。” 德隆皇帝道,“居然有人能指挥的动廷卫,莫非是何谨那奴才还活着?” 刘朝元陪笑道,“小的不知。” “是了,” 德隆皇帝自顾自的道,“他是最忠心的,又怎么肯轻易弃朕而去。” 刘朝元道,“可是那潘多亲眼见过公公的尸身。” 德隆皇帝道,“眼见就未必为实。” 刘朝元再次躬身道,“圣上英明。” 德隆皇帝站起身,在宫殿里来回踱步道,“这些日子,太子可有什么动静?” 刘朝元道,“太子一心礼佛,不问世事。” 德隆皇帝摇头道,“他是朕的儿子,朕了解他,他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这一点像朕。” “圣上说的是,”刘朝元接着道,“早上的时候,何吉祥将军校场点兵,袁青为领兵大将,七八万人浩浩荡荡的往晋州去了。” 德隆皇帝冷哼一声后道,“都是朕的好儿子。” 下晚的时候,周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大理寺,直接就瘫在椅子上了。 这些日子,为了抓捕齐庸和刺客,大理寺的捕快,就没有能得休息的! 突然有人通报永安王府管家来宽求见的时候,她很是诧异了一下。 本欲不相见,但是考虑到这是永安王的身边人,不好得罪,便让人把来宽请了进来。 “来管家,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周寻端着茶盏,懒洋洋的道,“我这一天够忙得了,招待不周,敬请见谅。” “周捕头,” 来宽大声的道,“小的有重要消息,禀报于捕头。” 他把永安王交代的话说完后,高声道,“周捕头明鉴!” 周寻睁大眼睛道,“所言当真?” 来宽道,“小的不敢有所欺瞒。” 周寻冷哼一声道,“最好是如此。” 周寻站起身,大吼一声道,“来人,去安康府尹、兵马司调阅最近十天失踪女子的案卷!” “是!” 一名小旗急忙跑了出去。 艳阳高照。 猪肉荣光着膀子坐在茶馆里,不时用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擦拭身上的汗珠子。 将屠户的道,“莫非又有什么消息了,官兵搜查这些烟花之地,肯定是不正常的。” 猪肉荣道,“估计啊难,咱们都搜了这么时间了,也是一无所获!” 将屠户抽吧了一下烟袋,然后接着道,“没发现啊,胡板泉这老东西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敢勾结外人,图谋造反。” 梁庆书慢慢悠悠的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是人之常情,他大概没有想到的是,会突然闹的这么大。” 莫舜咬牙切齿的道,“我就说嘛,他这么看重于我,搞半天是来套我火药配方的。 如今害老子跟着吃挂落!” 就因为一个所谓的“管理不善”,何吉祥大人就罚了他三万两银子! 同时,火药作坊停工三个月! 这得损失多少钱啊! “这老小子老眼昏花,” 黎三娘恨声道,“死不足惜!” 莫舜道,“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了。” “死刑?” 猪肉荣好奇的道。 “他最该庆幸的是大梁律已经没有了凌迟处死,” 韩东升冷哼道,“现在即使是死,也能死个痛快。” 梁庆书摆手道,“不提这么晦气的事情了,难得人这么齐,大家还是想一想,怎么样才能把剩余的叛徒给抓住。” 莫舜叹气道,“廷卫、京营、大理寺都那么能耐呢,他们都抓不住人,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梁庆书笑着道,“别的不说,就看这里面的好处,何吉祥将军亲口说了,只要能抓住叛徒,便是功在社稷。 各位,再没读过书,也能明白什么是功在社稷吧?” “老子没那个本事,” 猪肉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身,大大咧咧的道,“你们谁爱揽这事谁去,我得回去补个觉。” 说完就出了茶馆。 “我也是一样。” 将屠户同样跟上了猪肉荣。 二人行了走出街口,猪肉荣才笑着道,“他们想拿咱们当刀子使呢,咱们自己查自己的,不要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将屠户叹口气道,“咱们散出去那么多伙计不说,还托了方圆几十里地的养猪户帮着打探,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像样的消息。 想立功啊,真难。” 猪肉荣嘿嘿笑道,“你当今日这京营为何只搜查青楼? 肯定是他们得了什么消息。 咱们啊,跟着后面碰碰运气。” 将屠户不屑的道,“京营那么多能人都没查出个东南西北,咱们凭什么就能查出来?” “反正老子想姑娘了,” 猪肉荣笑着道,“你不愿意就回家去吧。” 直接大踏步进了旁边的杏花楼。 “二位大爷,里面请。” 杏花楼里的莺莺燕燕,一股脑的簇拥着二人上楼。 猪肉荣和将屠户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章节目录 403、杏花楼 他们二人虽然早已成家立业,但是却是这里的常客。 年龄愈大,愈发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 不过,却没有一个有抛弃糟糠或者再娶妾室的打算。 他们这条件吧,倒是可以重娶个小家碧玉,可这些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年轻又能吃,娶回家就得赔钱。 他们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一分钱恨不得当做两瓣花,向来不做赔钱买卖。 如今肯来烟花之地潇洒一下,都是咬着牙的。 这种地方来多了,他们都不知道如何跟良家女子沟通了。 与烟花之地的女子相处,自有一套规矩,拿了老子的银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等于默认愿意出台,允许老子动手动脚。 可从黎三娘到曹小环、周寻各个都沾他们的便宜,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有时候他们都会产生错觉,这几个娘们对自己有意思! 所以青楼来多了,有时候挺危险的。 哪天脑子一抽,做出错误的举动,真会被曹小环他们给打死的。 他们进杏花楼向来只在大堂里吃吃酒,从来不舍得花大钱要雅间,杏花楼的后院是什么样子,他们见都没见过。 这一次为了调查安康府尹遇刺案,他们特意花大钱进了后院的雅间。 一人搂着一个二八芳华的姑娘,坐在雅间嬉戏对饮,酒过三巡之后,将屠户朝着猪肉荣使了个眼色。 猪肉荣打了个饱嗝后,推开偎依在自己肩膀上的姑娘,慢慢腾腾的站起身道,“人有三急,你们慢慢喝,老子先去解决了。” 与将屠户相比,自然是他功夫更高,轻功更好,所以打探的事情自然落到他身上。 说是打探,他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 主要还是好奇心使然,他们不明白官府为什么要大肆搜查青楼! 不整个明白,他心里就不舒服,睡觉都睡不安稳。 猫着身子躲在一个粗大的廊柱底下,正左看右看之时,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浑身打了个激灵。 虽然自己喝了不少酒,可自己依然是个五品! 抛开三和人,他这个五品,一般情况下在安康城是可以横着走的! 如今居然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走到自己身后,而自己还没有一点察觉。 刹那间,酒醒了一半! 这人功夫何等高强,这要是朝自己动手,自己简直没有一点反手之力。 因此,他没有轻动,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待看清面前那张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拍着胸脯道,“阚仔,人吓人,吓死人的。” 刘阚一身便衣打扮,一边摇着手里的折扇,一边笑着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猪肉荣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个男人不都能来?” 刘阚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赶紧走,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什么你能待,我就不能待了?” 猪肉荣不服气的道,“你让我走,我还偏偏不走了。” 刘阚笑着道,“知道你们都想赚功劳,可是你想想,你们要是都能办到了,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猪肉荣抹了抹涨红的脸,冷哼道,“你看不起人呢。” 他发现这小王八蛋自从当官以后就飘了! 想当年,见着他和将屠户,“伯伯”喊的可热情了。 哪里像现在,见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刘阚接着道,“无论是京营还是兵马司、廷卫,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刚一进来,便有人通报于我了,你赶紧走吧,免得被殃及了。” 猪肉荣听见这话后,愣了愣神,觉得在理。 如果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着了,根本就没有他和将屠户发挥的机会。 没再搭理刘阚,转身去了雅间,朝着在里面左啃一口,又咬一口的将屠户招招手道,“走了。” 将屠户还没来得及怎么回事的时候,猪肉荣已经缩回了脑袋,抬脚走了,他不得不急忙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杏花楼,将屠户没好气的道,“什么情况,你到时说一句话啊?” 猪肉荣叹气道,“到处是京营的人,咱们插不手,还是回去睡觉吧。” 说完,半天没有等到将屠户的回应,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回过头看见将屠户正对着一处茶摊张望。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看什么呢?” 将屠户眯缝着眼睛道,“你看看,茶摊中间坐着的那一老一少,还有站着的那个,是不是在对咱们招手?” 猪肉荣上前一步道,“永安王。” “那站着的肯定是来宽那老东西了。” 将屠户很是肯定的道。 猪肉荣道,“过去看看?” 不等将屠户点头,便大踏步往永安王那里去了。 “等等我。” 将屠户再次追上去。 两人到永安王身前后,正要开口,便听见永安王道,“二位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请坐。” 想到这位永安王可能是微服私访,就没有再施礼,只看向旁边的唐毅道,“这位是?” 永安王还没说话,唐毅先开口了,他捋着胡须道,“老夫一介草民,实在不足外人道,我见二位身长八尺,威风凛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汉。 正遗憾就此擦身而过之时,想到王爷居然与二位相熟,这也是天意。”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被齐庸捋了官后,直接押解到了安康城。 如今还未平复冤屈,自然是白身一个。 而且猪肉荣与将屠户也确实都是身材高大之辈。 每次跟别人说话都要伸直脖子,仰着脑袋,时间长了,脖子酸,脑袋疼。 他们俩在一起倒是刚刚好,不存在谁迁就谁。 二人都不愿意跟别人在一起耍。 “客气,客气,” 猪肉荣笑的时候,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眼睛更找不见了,他朝着唐毅拱手道,“一般,一般,南城第三。” 唐毅打趣道,“那第一是何人?” 猪肉荣得意的道,“当然是和王爷!” 来宽紧追着问,“那第二呢?” “当然是我了!” 将屠户得意的道。 猪肉荣看向永安王,好奇的道,“不知王爷招呼有人有何吩咐?” “咳咳......” 老十二握拳掩嘴,咳嗽了两声。 来宽赶忙道,“给你们一个发财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们乐意不乐意?” 猪肉荣皱眉道,“发财立功?” 来宽嘿嘿笑道,“你不信?” 将屠户冷哼一声道,“你当老子傻?” 在安康城是个人都知道这位十二皇子穷的都要当裤子了! 许多大富人家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再观察几年,如果确认了这位十二皇子最终能为和王爷所容,他们就准备把自己的庶女送进永安王府! 什么? 永安王不同意? 不可能的! 老子搭十万两的陪嫁,砸也把永安王砸死了! 他们就不信永安王不低头。 到时候,永安王得了钱,他们得了皇亲国戚的名头! 简直是一箭双雕。 “怎么说话呢?” 来宽瞅了一眼自己家王爷后,对着猪肉荣和将屠户没好气的道,“我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这是王爷关照你们,你们不要不知道好歹。” “来宽,走,” 老十二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来宽搀扶起唐毅,也紧跟着上永安王。 猪肉荣和将屠户对视一眼,不知道这永安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来宽把唐毅扶上马车,然后牵着缰绳,一边走,一边往身后回望,然后道,“王爷,那俩狗东西跟上来了。” 永安王得意的道,“别搭理他们,继续走咱们的。” 来宽道,“是。” 马车最终在国子监停下来。 永安王刚下马车便看到了同样在国子监门口佯装看桃花的猪肉荣和将屠户。 来宽上前道,“二位,又见面了?”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有事直接说,我俩忙着呢。” 来宽道,“跟你们说实话吧,咱们想抓住这刺客,跟你们合作,你们意下如何?” 猪肉荣诧异的道,“刺客? 什么刺客?” 来宽冷哼道,“当然是当街袭击安康府尹的刺客,还能有哪里的刺客?” “刺客这么好抓的?” 猪肉荣说话的同时,扫了一眼旁边的永安王,“官府一下子出动了那么多人搜查安康城所有青楼,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咱们又不可能比他们还厉害。” 来宽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庸藏在安康城青楼的消息,还是咱们王爷告诉安康府尹的。” 猪肉荣道,“那你们既然都报官了,现在这是?” 来宽道,“你说是直接抓住刺客的功劳大,还是提供线索的功劳大?”、 “当然是直接抓住此刻!” 猪肉荣毫不犹豫地道。 来宽道,“那就得了呗,咱们王爷看重二位,如果二位肯鼎力相助,自然是亏待不了二位的。” 猪肉荣依然不信,朝着永安王拱手道,“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是?” 永安王笑着道,“来宽说的不错,本王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既然遇到了二位,就请二位相助。” 将屠户道,“既然要抓这刺客,咱们来这国子监做什么? 永安王对着唐毅道,“还请外祖父解惑!” 外祖父? 猪肉荣和将屠户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头子是齐州的那位倒霉县令! 就因为八十两的银子对不上,就被押解到都城。 他们经常能听见一些读书人大骂和王爷昏庸无能,这么好的官,居然让这么好的官深陷牢狱。 实在是天道不公! 两个人听得多了,也觉得这位唐毅大人确实是青天大老爷,难得的好官。 连他们二人都开始认为这一次是和王爷做错了。 “原来是青天大老爷,” 猪肉荣拜了又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 对于清官能吏,他是由衷的敬重的。 唐毅回礼道,“不敢,不敢。 这一次就有劳二位了。” 他这外孙也是真够惨的。 没钱也就算了。 关键时刻,除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仆,居然连个帮衬的人手都没有。 这都是怎么混的! 他就差点骂酒囊饭袋了。 将屠户大声道,“青天大老爷,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吧。” 唐毅笑着道,“不知道各位可否听过一首诗‘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雾落五更钟’、‘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猪肉荣和将屠户、来宽三人都是粗人一个,除了“杏花”这两个字听了个清楚,其它的一概不知。 只有老十二出声道,“前一句是出自齐庸,至于后一句恕我才疏学浅,实在不知。” 唐毅笑着道,“后一句乃是右都御史秦阳所做。” “原来如此,” 永安王接着道,“这二位不亏是当世大家,好诗,好诗,不知外祖父说这些是何意?” 唐毅接着道,“您可知道这杏花楼名字的出处?” 将屠户突然出声道,“这天下间,叫杏花楼的青楼,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叫春花、梨花、如意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安康城有个杏花楼不稀奇。” “此话谬也,” 唐毅捋着胡须笑着道,“安康城杏花楼背后的掌柜乃是长公主的驸马。” “唐勋?” 这是老十二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错,” 唐毅接着道,“杏花楼原本不叫杏花楼,那时这天下间也没有一座叫杏花楼的地方,其时齐庸乃是国子监的风流才子,名满天下,中意一名花魁,特意为其赋词一首: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这唐勋爱其才,便把青楼改名叫‘杏花楼’。 因为出了不少绝色女子,宾客络绎不绝,名噪天下。 之后,这天下间才出现不少同名的青楼,假冒杏花楼。”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唐毅的博学。 唐毅背着手来回踱步道,“杏花楼是齐庸常来光顾之地,舞文弄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但是,这国子监规矩森严,不得夜不归宿。 他便突发奇想,在国子监与杏花楼之间挖一条通道。 工大费繁,何止万金。 可是这难不倒他,他是博览群书之人,知道这安康城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又谓‘之鬼樊楼’。 他便说服了几个同窗好友,一同把沟渠做了清淤。 自此,这杏花楼与这国子监便有通路。 这才有‘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雾落五更钟’,这里的杏花便是杏花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猪肉荣瞪着眼睛问道。 这才是他最好奇的地方! 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似得。 唐毅被问的有的突然,急忙道,“听说的,听说的。” 然后直接背过了身去,朝着国子监后面的一片林子张望。 章节目录 404、缉捕 这种鬼话就是骗人的呢。 老十二第一个不信。 既然挖密道是为了防备人的,就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 如果唐毅能随便听说这个消息,别人同样也可以,那么官府的人就没有理由找不到这里。 哪里还能轮得到他们在这里站着,这里肯定早就和杏花楼一样,被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到这里,老十二朝着唐毅拱手道,“外祖父大人,亲者莫过于同胞、同乡、同窗,齐庸与秦阳是同窗,与你和谢赞是同年,这关系为何弄得如此之僵?” 这齐庸也太狠心了一些,不管是谢赞,还是唐毅,居然一个都没放过。 至于右都御史秦阳,只因太得他老子信任,齐庸没办法使绊子。 唐毅突然冷哼一声,看了眼猪肉荣和将屠户等人,瘪瘪嘴道,“您与太子、雍王、楚王还是亲兄弟,那又如何?” 老十二听闻这话后,直接愣了。 是啊! 他们众兄弟中,有谁跟谁是和睦相处的? 无论是太子,还是雍王,都是狠角色,恨不得把每个兄弟都剥皮拆骨。 哪怕是他七皇兄南陵王和八皇兄楚王也是不遑多让。 至于他九皇兄和六皇兄,就有点让他看不透了。 他给的评价是笑面虎! “本王受教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十二感慨道,“看来这齐庸也不是善茬,可是据我所知,这齐庸才学出众,非一般人,何况又擅隐忍之辈,即使再好色,此刻也该收敛一二吧?” 他实在不知道他这便宜外祖父从哪来的自信,一定可以找到齐庸! 唐毅笑着道,“齐庸,少年丧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闻鸡起舞奏晨曲,悬梁刺股伴灯黄,这是本事,可收可放,好色却是本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十二若有所悟的道,“是啊,很多时候,一个人很难改自己的本性的。” 唐毅点点头道,“如今官府根据失踪良家女子的线索,直接锁定了各个青楼,这也确实是老夫没有想到的。 如果这安康城中有适合齐庸躲藏的青楼,那大概就只有杏花楼了。” 将屠户忍不住插话道,“唐大人,我刚才也听了一个大概,就是知道这密道的不止齐庸一个人,像这秦阳大人,肯定也是知道的。 齐庸就不怕别人给举报了?” 这次不等唐毅说话,老十二便直接道,“我外祖父能想到的事情,不代表秦阳就能想得到。 你们这些人不懂,就不要再瞎猜疑了。” 将屠户听闻后道,“王爷英明。” 其实是懒得再多说了。 这永安王,都穷成啥样了? 心里还没个数! 居然在他面前摆谱! 要不是碍于身份限制,他都恨不得直接给永安王来一拳头! 娘的,要不是老子信奉的是:禾杆冚珍珠,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论出身,老子不如你这个皇子! 但是,论财力,老子能把你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猪肉荣伸过来脑袋道,“那唐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在所不辞!” 他没将屠户那么多的心思。 只要能这次能得着好处就行! 唐毅看了一眼将屠户和猪肉荣,然后道,“这齐庸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如今能从官府手中逃脱,想必有不少帮凶,几位想抓住他,只依靠二位,恐怕是不够的。” 猪肉荣道,“那再喊人?” 来宽赶忙道,“要是官府的人就算了!” “这不就小瞧人了嘛。” 猪肉荣见将屠户点头,便把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紧贴舌头下面的两侧,收紧嘴唇,响亮的鸟叫声在空旷的国子监上空回荡。 没多大会,附近的林子里传出来一阵阵的鸟叫声。 将屠户得意的道,“瞧见没有,我兄弟们都给回应了。” 来宽道,“不可能啊,你这口哨一吹,就都来了,你这糊弄谁呢?” 将屠户道,“不信?” “当然不信了,你当我傻子呢。” 来宽的脑袋摇的更拨浪鼓似得。 “瞧好了!” 将屠户说完,双手一举,啪啪的,有节奏的拍起手掌。 没多大会,在来宽和老十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从左右的林子里钻出来五十几个人,有光着膀子的,有穿短衫的,在太阳底下泛着黝黑的光泽,一看就是一帮子苦力。 来宽不解的道,“你平常出门都带这么多人?” “要你管,就说你服不服吧,”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着,我这些兄弟都是二品以上,随便找一个都能把你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这两日,他与猪肉荣铆足劲,想查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所以,出门都是带着一大票的伙计,只要一声令下,就都可以从周边跳出来,起码保证不能吃亏。 “佩服! 佩服!” 老十二看着眼前的这些二品以上,甚至五品、六品的高手,既有羡慕,又有震惊! 连杀猪佬都比自己有实力!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废物来宽,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这个藩王一定是假的! 啥玩意不是! 猪肉荣跟着得意的道,“王爷客气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唐毅点点头道,“既然二位盛情相助,老夫就不客气了。 请二位,跟老夫来吧。” 说完沿着国子监的围墙进入了桃花林里。 “咋说?” 猪肉荣看向将屠户。 将屠户道,“都这地步了,还能怎么样,上吧。” 一挥手,身后的伙计也手持木棒径直跟上来了。 唐毅转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大井停下来。 猪肉荣好奇的伸着脑袋往井里面张望,一汪死水,上面飘着枯枝烂叶。 猪肉荣道,“大人,这看着不像出口吧?” 唐毅蹲在地上,用树枝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蚂蚁缝。 然后笑着道,“麻烦帮老夫弄一支粗些的棍子来。” “这好办。” 猪肉荣一掌劈在一颗桃树根上,桃树应声而断,他把树杈子斩断以后,直接把桃干给了唐毅。 唐毅一个没注意,摸上了黏糊糊的桃胶,不过浑不在意,拿着棍子,在井口附近有节奏的敲着。 敲一会,便换一处地方。 众人都莫名其妙。 半晌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老十二好奇的道,“这是何意? 有什么讲究?” 唐毅笑着道,“但凡有桃树的地方,这蚯蚓是最多的,想钓鱼的时候,带点真气,用棍子随便敲敲,这蚯蚓就全部受不住,一个个会慢慢钻出来。” 将屠户道,“可是这会,一条也没见着啊?” “所以这才有问题啊,” 唐毅剁了剁脚下,然后接着道,“咱们就沿着没有蚯蚓的地方走,就肯定能找到这密道的出口了。” 将屠户道,“你也不知道密道出口在哪里?”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人喊,“快来这里看看。” 说话的是将屠户手底下的一个伙计。 将屠户双脚地上一点,便起身跃到了那个伙计的身前,顺着伙计的手指,他看到了一双赤脚,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绳子勒着脖子,在一棵大槐树上来回晃荡。 下面是一条水渠,里面污水横流,烂菜叶子,旧衣服、旧鞋、腐烂的篮筐、树叶。 “有人上吊了。” 将屠户见多识广,同时也杀了不少人,从来不怕死人。 但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上吊死的,猛然吓了一跳。 唐毅走过来,看看女人脚尖,淡淡道,“这是他杀,不是自杀。” 老十二道,“外祖父何出此言?” 唐毅对着死尸,毫无避讳的道,“王爷请看,如果是上吊而死,这脚尖应该是下垂的,可是这脚尖正对着咱们的。” 来宽忍不住插话道,“这有什么区别?” 唐毅道,“只有死前挂在绳子上,这双脚才会如此僵硬。” 猪肉荣叹气道,“这女子这么好看,死的太可惜了。” 唐毅用树枝挑起一块旧衣服,笑着道,“便是这里了。” 猪肉荣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唐毅笑而不语,沿着水渠逆流而上,直接找到了水渠的洞口。 黑色的污水从一处洞口里哗啦啦的往下流着。 老十二掩着鼻子望了望里面黑漆漆的洞口道,“咱们钻进去?” “王爷稍等。” 说着唐毅直接脱了长衫、里衣,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里裤,就要带头钻进去。 “大人稍等!” 猪肉荣拉住唐毅,朝着伙计喉一嗓子道,“瘦猴!” “掌柜的!” 一个瘦小的男人从人群里钻出来道。 猪肉荣摆摆手道,“你功夫最好,你上,咱们给你压阵!” 瘦猴动也没动,缩着脖子道,“掌柜的,你别糊弄我,当我不知道,何吉祥大人说了,抓住这刺客,功在社稷,我也不要什么社稷,一百两银子值不值?”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只要能抓住人,别说一百,就是五百我都给!” “掌柜的,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瘦猴飕飗一下,匍匐着跟泥鳅似得钻进了黑乎乎的洞里。 猪肉荣伸头看,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影子。 他一挥手道,“跟上!” 嫌弃腥臭,只敢半蹲着,小心翼翼的往洞里挪。 月亮升起。 安康城的宵禁渐渐放宽,夜市也愈发繁华热闹了。 这些日子官府到处搜查刺客,人人自危,但是这街面并没有因此而萧条。 林逸坐在一处茶摊边上,用手弹开了前赴后继扑往煤油灯的蛾子。 焦忠把旁边的茶壶往边上挪了挪,一边给林逸斟酒一边道,“王爷,外面蚊子多,要不咱们回去吧?” “慢慢长夜,无心睡眠,” 自从媳妇怀孕后,林逸愈发难以入睡,“男人啊,都是很单纯的,一辈子就想着三件事,白天从哪里搞钱,晚上跟谁喝酒,深夜的野花怎么这么香。” “王爷说的是。” 焦忠听明白了意思,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林逸抿了一口酒后道,“这都多少时日了,刺客还没抓住?” 旁边的何鸿噗通跪下道,“属下无能,还望王爷恕罪!” 他原本是和王府侍卫统领,如今调入京营,出任神机营统领! 维护城内治安,抓捕刺客就是他分内之事!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结果! 他简直无地之容! 林逸摆手道,“既然知道,还在我这磨蹭什么,赶紧滚蛋吧,再宽限你们一些时日,再抓不住,你们就回家种地吧。” “遵命!” 何鸿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接管神机营才多长时间? 怎么就遇到了这种倒霉事! 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全让他摊上了。 林逸再次一杯酒下肚,突然听见了响亮的口哨声。 焦忠突然大吼一声道,“警戒!” 四面八方涌出来百十名侍卫,手持大刀长枪把小小的茶摊围得水泄不通。 摆茶摊的夫妻二人看见这场景,躲在桌子底下吓得瑟瑟发抖。 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炸药声,半空中火花四射,照亮了半个安康城。 焦忠看的目瞪口呆,上前一步,贴着和王爷,紧握手中长刀。 “娘的,挺猖狂的啊,” 林逸眯缝着眼睛,望着绚丽的天空,淡淡道,“这次人家主动跳出来了,再抓不住,就是他们无能了。” 安康城京营齐出。 紧随其后,是兵马司官兵、大理寺狱卒、安康府尹捕快,各个衙门齐出。 黑暗中,一切悄无声息。 韦一山、刘阚、曹小环望着杏花楼滔天的大火,相顾无言。 周寻恨声道,“这些王八蛋是会飞还是会钻地! 怎么除了几条小杂鱼,一个都找不见!” 韦一山冷哼一声道,“上天倒是未必,钻地倒不是不可能!” 刘阚皱眉道,“钻地?” “来人!” 韦一山突然大声道,“挖开下面的水渠,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老鼠躲在里面!” “是!” 身后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无论是官兵还是捕快,这些日子,都在憋着一口气,他们从来没有被这样戏耍过,此刻得了命令,刀剑、锤子、铲子朝着下面的青石地板砸去。 章节目录 405、立功 功夫高一点的,或者穷一点的,舍不得用刀剑,磕坏了得自己花钱买! 所以直接用拳头砸! 最痛苦的是兵马司的人,毫不犹豫的砸着地面的同时,痛心疾首,地面弄成这样子,回头还得他们兵马司的人收拾! 出力倒是没事,关键从哪里来钱修补! 他们兵马司现在穷的跟鬼似得! 最可悲的是,要是补不好,回头还是他们的责任! 两头都落不了好。 就不带这么欺侮人的! 不一会儿,杏花楼门前的地面就被砸出了一条长长的大坑,露出满是淤泥污水的水渠。 “大人,下面淤泥有脚印,还有.... 这是两具女尸,” 姜毅走到韦一山身前道,“贼人一定顺着水渠逃遁了!” 韦一山冷哼一声道,“那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追啊!” “是!” 震天的响应声过后,曹小环推开面前的一众人,第一个带头钻入了只容一人身的水渠中。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官兵捕快,都挨个跟在了曹小环的身后。 月色朦胧。 唐毅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从水渠里鱼跃而出的人,一直笑而不语。 一个满身污泥的老头子,同样看着被火把簇拥着的唐毅,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原来是你,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唐毅,听他们说你老了,我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多年未见,宰相大人依然好诗词,佩服,佩服,” 唐毅一边拍掌一边笑着道,“只可惜大人记性不好,老夫是如何来这安康城的,大人难道忘记了吗?” 就因为八百两银子! 从齐州一路被押解到安康城,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想到这里,气的咬牙切齿。 “原来真的是宰相大人,” 老十二始终没敢认,此刻听见齐庸开口,才敢确认了,拱手道,“宰相大人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本王对你着实想念的紧,还请大人跟我走吧。” 齐庸没搭理老十二,只对着唐毅道,“老夫记得当初先生教我等作诗时候,说过一句话,作诗得无中生有,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 老夫以为,这做人做官,当亦如是。” 唐毅笑着道,“你如今仓皇逃窜,恰恰证明了做人做官不可做绝。” 齐庸扫了一眼打着火把的猪肉荣等人,冷哼道,“我很佩服你,居然依然能猜得出老夫的去处,不过,你这点人想留住老夫就有点难了。” 唐毅道,“师令出句要故意离题,先放后收,诗法曰放马收缰。 宰相大人尽可以试一试。” “那就怪老夫不客气了,今日便非要和你分个高下。” 齐庸话音一落,从水渠里钻出来的众人挥刀剑朝着唐毅这边冲过来。 猪肉荣等人不等唐毅吩咐,便拿着木棍迎了上去。 猪肉荣刚举起棍棒,正要朝着面前的一个大汉砸下去,大汉突然直接倒地,接着他看到了曹小环的脸。 他心里就一个感觉。 到手的功劳没了。 甚至有可能还要受罚! 擅自行动,被抓了个现行,肯定落不着好。 他看了眼同样苦着脸的永安王,心里立马就放下心来了。 永安王虽然穷,但是个比他高,真有什么事,肯定能替他扛! 他与将屠户左右一问三不知就是了。 林逸坐在茶摊边,把两壶茶喝完了,何鸿策马过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老十二?” 林逸笑着道,“他倒是挺会掺和,王八蛋,真是欠揍了。” 何鸿道,“王爷,永安王正往这来了,至于这唐毅,不知如何发落,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道,“本王不会埋没这些有能耐的人,虽然他是老十二的外祖父,但是应该不是老糊涂,既然他与陈德胜、何吉祥大人相熟,就送到那里吧,由何大人他们安排。” 何鸿躬身道,“王爷英明。” 他刚退开,永安王便噗通跪在了他原来站着的位置上。 “臣弟知罪!” 永安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皇兄恕罪!” 林逸笑着道,“你抓住了齐庸,何罪之有?” 老十二苦着脸道,“臣弟真的不确定能抓住这齐庸,所以不敢擅自禀报给官府,到时候劳师动众,万一没抓着,就是谎报军情了。” “所以说啊,你还是没罪,” 林逸朝着他招招手道,“起来吧,过来陪我喝杯茶。” 老十二依然跪着道,“臣弟不敢。” 林逸道,“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是。” 老十二无奈,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后坐在了林逸的旁边,亲自给林逸倒茶。 林逸接过茶盏,一边喝一边道,“有一说一,这次你确实是有功劳,说吧,你想要什么做奖励?” 老十二陪笑道,“能为皇兄分忧,就是臣弟最大的福分。” 林逸想了想道,“如果我让你做宗人府宗令,你意下如何?” “不敢,臣弟人微言轻,岂敢担此大任。” 老十二忙不迭的摇头道。 再说,如今已经取消了宗亲供养,宗人府名存实亡,他去了能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继续在家躺着呢! 虽然没钱,但是也饿不死! 林逸笑着道,“去宗人府担个差事,每个月可是有钱拿的,你确定你不去?” “有钱拿?” 老十二两眼放光,接着担忧的道,“可是论资格,族中还有不少长辈,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他爱财不假! 但是,更珍惜小命! 上任宗令可是被他皇兄活活打死的啊! 林逸道,“长辈? 老子没杀了他们,已经是够给他们脸面了,还想领老子的俸禄,简直是做梦。” 老十二能感受到他九皇兄对族中老头子的狠心,愈发小心的道,“那还有六皇兄呢。” 林逸摇头道,“你六皇兄我另有用处。 你明日就去宗人府上任吧。 看谁不顺眼,你尽管给我往死了弄,要是能找到借口抄家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到时候你我兄弟九一开。” “皇兄英明!” 老十二听见这句话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自从宣布取消宗亲供养之后,族中确实有不少闹的不像话的。 有的甚至专门花钱雇文人写诗词诋毁他九皇兄。 他九皇兄一直没时间搭理他们。 他这些亲戚有钱啊! 一个个的田连阡陌,妻妾成群,仆从过千,库房里的粮食和银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人逼良为娼,血债累累,如果真计较起来,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皇兄让他去抄家? 这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林逸接着道,“抄家呢,要讲究证据,得了人家的银子后,怎么审判,那是三司的事情了,你就不要乱插手了。” 原本抄家这种事情,他是交给甘茂、陈敬之这些人的。 但是,最后所得银子,皆被何吉祥和陈德胜等人给截了下来,用于军中开销。 他个人口袋没落入一分钱!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老子为什么要把内库和外库分的那么清了。 国库的钱和自己的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他穷的都快给不起侍卫月钱了。 马上媳妇就要生了,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得要钱啊! 他只想搞钱! “皇兄放心,” 老十二信誓旦旦的道,“臣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逸想了想道,“你那外祖父是个人物,你以后啊,万事多听听他的意见,不要莽撞行事。” 老十二不傻。 听了这话后,想了又想。 这是希望自己与外祖父亲近,还是不希望呢? 一时间想不通,只能拱手道,“皇兄说的是。” 林逸摆手道,“下去吧。” “是。” 老十二小心退下了。 刚走到路口,直接被猪肉荣和将屠户给拦下了。 猪肉荣赶忙道,“和王爷怎么说?” 老十二没好气的道,“我是没事了,至于你们有事没事,那不是我说了算的,你们啊,还是赶紧去五军都督府吧,省的何大人到处找你们。” “啊.....” 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王爷,咱们可是听你吩咐办事的。 如今这样子,你可不能不管!” 老十二道,“放心吧,逗你玩呢,抓住齐庸的功劳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都是功大于过,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猪肉荣挠头道,“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道,“你没骗我俩?” 老十二道,“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将屠户恨声道,“王爷,何吉祥大人要是怪罪我俩,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十二冷哼道,“怎么不客气?” 他明日就是宗人府宗令了! 他还能怕两个小小的屠户? 将屠户与老十二对视,毫不客气地道,“我会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何大人,总之这事与我俩无关! 你休息把责任推给我俩。” “请自便吧。” 老十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想当年,别说和这种人说话,就是多看一眼,都有碍他的身份! 回到府里后,他仰靠在椅子上,抱着茶盏,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刚从五军都督府回来的唐毅。 “外祖父,” 老十二急忙问道,“何将军怎么说?” 唐毅笑着道,“即时起,老夫擢为都察院司务。” 老十二愤愤的道,“这何大人也太瞧不起人了,外祖父如此大才,怎么才给个九品!” 唐毅摇头道,“王爷有所不知,司务职阶虽不大,可是掌催督、稽缓、勾销、簿书,权柄甚重,这日后啊,朝廷之纪纲,老夫一支笔就可以颠倒,无论是知府还是军门,见了老夫,也得客客气气。” “原来如此,” 老十二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外祖父这是因祸得福?” 唐毅从来宽手里接过茶,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如今得摄政王看重,自然要以死相报,不敢有丝毫懈怠。” 老十二沉吟了一下,把林逸与他说的,在唐毅面前复述了一遍,接着道,“外祖父何以教我?” 唐毅笑着道,“如此老夫明日就搬出此地,不敢给王爷添麻烦。” 老十二道,“本王还是不解。” 唐毅道,“既然摄政王让永安王爷听我的意见,还请永安王听我这一次。” “既然如此,你出去了住在何处?” 老十二问。 “何大人早有安排,老夫可以先行住在国子监,” 唐毅捋着胡须道,“何大人欲重开科考,选贤举能。” 老十二不可思议的道,“我皇兄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读书人,他怎么可能重新取士!” 唐毅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读书人半生寒窗苦读,殊为不易,摄政王若毁了他们的晋升之路,便是逼着他们投奔凉州的龚连义、晋州的雍王。” 老十二道,“那这科考的内容跟之前肯定会有所不一样。” 他九皇兄,哪里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物! 即使答应重开科考,这考试的内容肯定会有所更改! 唐毅道,“这些就不是老夫所能知晓的。” “这一次齐庸会死吧?” 老十二突然好奇的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唐毅叹气道,“齐庸门生故吏遍天下,岂是能轻动的。” “我皇兄那性子,怎么可能不杀了他!” 老十二非常肯定的道,“你太不了解我皇兄了,我皇兄哪怕不凌迟处死,也会给砍头。” 唐毅道,“老夫不了解摄政王,却非常了解何吉祥、陈德胜、秦阳,他们即使是自己死,也会拦着和王爷杀齐庸。” 老十二道,“这齐庸有这么重要? 杏花楼整个被炸完了,整个安康城人尽皆知,我皇兄能受这奇耻大辱?” 唐毅道,“要不然齐庸何以有恃无恐?” “凭什么?” “凭他是齐庸!”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王爷日后会知晓的。” 唐毅说完后哈哈大笑,直接走了。 第二日一早。 林逸就看到了跪在他餐桌旁的陈德胜和何吉祥。 “你们也跟本王作对,不让我杀他?” 林逸很是不高兴。 “王爷,” 何吉祥跪直了身子,大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望王爷以大局为重!” “王爷,” 陈德胜紧跟着道,“齐庸杀不得!” 林逸冷哼道,“瓦旦几十万大军尚且不惧,我还得怕他一个小小的齐庸!” 章节目录 请假 有点私事,请假,明天继续更新。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406、清誉 士林领袖,文坛盟主,真的很牛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他,而他还杀不得! 陈德胜沉声道,“王爷,如今坐拥神州之地,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王爷让齐庸死,齐庸不得不死。 齐庸死是小,王爷的清誉是大。 齐庸死了,结果损了王爷的清誉,实在是得不偿失。” “清誉?本王在乎过吗?” 林逸笑了,“本王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不成? 更何况,齐庸如今形同谋逆,本王杀他不是天经地义,有什么错吗? 就因为他们这些人掌握了舆论话语权,黑的说成白的,白的整成黑的,本王就得向他们低头? 是不是,明天有人喊一嗓子‘大梁兴,齐庸王’,本王是不是也得诚惶诚恐,夜不能寐?” 重生后,他算是领教老子这帮子读书人的真本事。 他们亲自编造谣谚,传唱于青楼、茶馆、酒楼、戏台、学堂,可以把他们所反对和不喜的事,迅速的变成谣言。 这是从古至今就玩熟练了的把戏。 “王爷!” 陈德胜听闻后这话后,吓得赶忙道,“老臣并无此意,王爷明鉴!” 林逸道,“如果本王这一次妥协了,以后就得再次妥协。 传令下去,齐庸谋逆造反,午门斩首示众! 以儆效尤!” 如果他今日放了齐庸,是不是往后谁都可以骑到他头上了? 陈德胜与何吉祥对视一眼,一起无奈的点头道,“臣遵旨!” 林逸接着道,“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王爷英明!” 陈德胜与何吉祥非常诧异和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来。 托物言志,以物喻人,诗倒是好诗。 但是,不该从和王爷嘴里出来,你老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可依然是天下共主! 哪里是蛰伏? 分明已在万里高空! 谁敢看不起你啊! 你老把自己放的这么低,让别人如何自处? 这种话应该是从不得志的穷酸嘴里出来的! 林逸接着道,“这唐毅对长公主的了解,不比你们少,难道他与唐勋是堂兄弟不成?” 中午晴空万里,到下晚的时候风云突变,先是暴雨,再接着变成了濛濛细雨。 余小时提着一把锤子,站在一片林子里,侧耳听着周边的动静,良久之后,才对着旁边的阿呆道,“那王八蛋跑了。” “她还在,” 阿呆摇头道,“我能闻见那味。” 余小时不服气的道,“你是狗鼻子? 你一下子就能闻到了?” 昨日夜里,在国子监附近发现了刺客的行踪。 齐庸当场伏法,可是依然逃出来了一个大宗师! 两个九品! 大宗师由瞎子去追,另外一个九品由叶秋去追,剩下的这一个,让他们二人一路追了过来。 “这是个女人,” 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好香。” 说话的同时不停的嗅着鼻子,然后提着锤子,继续往林子深处走,余小时紧跟在后面。 阿呆走到一处高大的参天古树下面,朝着地上厚厚的枯叶,狠狠的砸了下去。 在锤子将要落地,未落地的瞬间,满是枯叶的地面上,突然钻出一个人影,一柄阴森的剑直接刺向阿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剑就要刺向阿呆的胸口。 阿呆一步未退,躲也未躲,直接砸向那个人影的脑袋。 那人很奇怪,明明是自己先出剑的,结果阿呆的锤子先到了自己的脑袋前。 他不得不收剑,飘然后退。 阿呆得意的看向已经站在那人身后的余小时,大声道,“瞎子说的是对的,只要我的锤子够快,就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余小时点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也试试!” 说着一锤子朝着那人影的后背砸了过去。 那人头也未回,斜身落在了一颗大树上的树杈子上,抱着剑道,“二位,这也追了一路了,可以了吧?” “女人,” 阿呆听完那人影的话后,“你是个女人。” 余小时道,“你下来吧,我们不打女人,跟我们走。” “原来真的是两个呆子,” 女人摘了眼前的面纱,轻声笑道,“那不如放了我?” 余小时看向阿呆道,“瞎子说了,抓不住的话就直接杀了,我饿了。” 阿呆猛地点点头道,“我也饿了。” 余小时嘟哝道,“那就快一点吧,回去吃饭。” 既然不留活口,这一次他不留余力了,直接腾空而起,锤子直接朝着女子砸过去。 女子冷哼一声,正要往左躲,才发现阿呆的锤子从左边来了。 想躲避开来,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被两柄大锤夹击,痛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落在地上,看着阿呆和余小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 手指着二人,溢出鲜血的嘴角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直接垂下了脑袋。 死不瞑目。 余小时愁眉苦脸的道,“我答应我老婆不随便杀人的。” 阿呆道,“尸体,尸体.......” 余小时上前,单手一抄,直接把女子的尸体扛在了肩上,仍由女子身上的血在自己后背上淌着。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出了林子。 太阳落山。 所有人都知道齐庸今日问斩。 午门前,人山人海。 京营官兵组成人墙,不让人群再靠近一步,特别是那些恸哭的书生。 “死了爹妈都不会这样子吧?” 一旁的曹小环抱着大刀冷眼瞧着,心下很是不屑。 焦忠道,“从午时等到现在,这劫法场的人还不来,大概就是不会来了。 快点吧,人头落了,我好跟王爷复命。” 曹小环白了他一眼道,“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少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焦忠讪笑道,“行,反正何大人在呢,有他老做主,咱们也不用操心。 那就说点自己的事? 下个月家里办事,给个面子,凑个热闹?” 曹小环随口道,“红事还是白事?” 焦忠没好气的道,“白事哪里有提前一个月通知的? 咱家跟阎王爷没亲戚。” 曹小环明白过来后,哑然失笑,她也知道自己这话问的蠢了些。 林逸刚吃好晚饭,便得了齐庸被砍的消息。 林逸发狠道,“凡是敢替齐庸伸张的,都不用客气。” 同样是扛把子,秦始皇都敢焚书坑儒,他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牢牢地握住枪杆子,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谈实力! 陈德胜依然忧心道,“王爷,人心......” “别谈什么人心,” 林逸直接打断道,“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人不狠,站不稳,再惯着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爷说的是,” 陈德胜硬着头皮道,“与齐庸勾结的大宗师乃是刘朝元,此人已逃,不知下落。” 林逸好奇的道,“一名寂照庵的九品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九品呢?” 陈德胜道,“启禀王爷,另外一人乃是巴塘门的门主唐缺。” 林逸更加不解的道,“寂照庵怎么和齐庸勾搭上了?” 何吉祥道,“王爷,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这齐庸心向雍王。” “寂照庵,” 林逸冷哼道,“老子已经兵发晋州,看他寂照庵还怎么蹦跶,沈初那边传回来消息没用?” 沈初、包奎、袁青、袁臻领八万大军,进发晋州,他发狠要把晋州归到自己治下。 何吉祥道,“王爷放心,大军已经攻下浑源,不日就进发代县!” 林逸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记住本王的话,对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不用客气,该关的关,该抄的抄。”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于那些反对他的人,他对食利阶层就再不会有让步。 农民起义,秀才造反,不成功是有原因的,该团结的对象没有团结,该打击的对象没有打击,最后妥协,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这是时代局限性。 “臣,领旨!” 陈德胜和何吉祥高声道。 两人走后,宫中的太医来了。 林逸亲自领着他去了厢房。 隔着帘子,太医给胡妙仪把脉。 林逸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他是受过科学教育的人,他不信把着手腕,能瞧出什么东西,忍不住直接掀开了帘子。 噗通一声,太医直接跪下,不敢直视。 林逸呵斥道,“起来!” “臣不敢!” 太医浑身筛糠似的发抖。 “送客,” 林逸无奈的摆手道,“让胡士录那老东西来吧。” “谢王爷不杀之恩!” 太医爬起来后,忙不迭的跑了。 月亮高挂。 胡士录的马车停在和王府门口,对着一个挽着高髻的女子道,“徒儿,记住为师的话,且不可大意!” 女子躬身道,“师父放心,徒儿跟你学了这么多年了,你相信徒儿就是了。” 焦忠道,“胡神医,王爷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去,你让徒弟去,这不合适吧?” 胡士录苦着脸道,“焦忠,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要害我,你相信我,我这徒弟绝对没问题的!” 撂完话后,直接钻进马车,掉转车头就走了。 焦忠急忙喊道,“抗旨不尊也是死罪!” “晚死也比早死好!” 胡士录的话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 焦忠很是无奈,只能带着胡士录的女徒弟进了和王府。 林逸看着面前的女子,愣了半晌,说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一群王八蛋! 本王这么慈祥的人,哪里像是不讲道理的? 至于这么怕嘛! 林逸等胡士录的徒弟走后,坐在胡妙仪的身前,忍不住抚摸着她渐渐鼓起肚皮,陡然生起一股玄妙的感觉。 他第一次感受生命的奇妙。 “王爷,” 胡妙仪见林逸手放在她肚皮上发呆,“王爷,如果臣妾生不出儿子,只求一死!” 她心里很是明白! 自己之所以能怀孕,也是形势所逼! 和王爷需要子嗣,大梁国的朝臣需要定心丸! 这个前提是,她能生出一个男丁! 如果是女孩子,她就是个没有一点价值的废人! “即使个女孩子,她也是这全天下最炫酷的女王,” 林逸笑着道,“因为她是我林逸的女儿!” 女王? 站在旁边的众人,心下一凛,和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 胡妙仪身子一动不动,不敢接话。 林逸笑着道,“安心养胎,其它的不需要多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种。 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然后对着明月道,“伺候王妃休息吧。” 出了厢房,径直躺在园子里,端着酒杯,看着月亮,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怎么就突然要有娃娃了呢? “王爷,” 瞎子突然出现在林逸的身后,“属下了与众人追了一天一夜,齐庸乱党,皆已伏法。” 林逸道,“如此是极好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聒噪。” 瞎子道,“王爷,这寂照庵三番两次坏王爷大事,已到不得不除的地步。” 林逸道,“如果你们都能打得过,本王又何必忍气吞声?” “属下知罪,” 瞎子笑着道,“定为王爷分忧。” 林逸摆手道,“别说这么多好听的,本王对你们要求本来就不高,能把自己过好就行了。 哦,对了,洪安对你的心意,就是阿呆这样的傻子都能看的明白。 你自己就不要再装了,行或者不行,给人家一句准话,不要再让人家白等。” 瞎子愣了半晌后道,“属下是个瞎子。” 林逸笑着道,“你眼瞎,心不瞎,甚至比平常人还要利索,你是个自傲的人,不要在本王面前装成这副委屈的样子。 再敢啰嗦一句,本人能打死你,你信不信?” “王爷英明。” 瞎子笑了。 是啊,他是何等骄傲的人! “以前就教过你们,” 林逸继续道,“说话办事要摸着良心,不要伤害洪安,她是个可怜人,如果你对不起她,我都不会原谅你。” 瞎子俯身拱手道,“谨遵王爷教诲!” “行,听明白话就行,” 林逸摆摆手道,“下去吧,你们年龄不小了,不要再拖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入夜。 月亮更亮了。 林逸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醒来后,发现明月依然站在身边,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啊,真把我当孩子了。” “王爷,” 明月托起他的身子,笑着道,“要喝点水吗?” 林逸摇头,看着明月那已经能夹死蚊子的鱼尾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论是明月还是紫霞,都是快三十岁的女人了。 章节目录 407、有钱人 林逸想了想把腰间的暖玉摘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后朝着明月丢过去道,“拿着,仔细想来,这么多年,本王也没送过你们像样东西。 正所谓人养玉三年,玉养人十年,这块玉你是知道的,遇到二傻子,应该能卖出不少钱。 到时候一大笔银子,别说十年,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真就发财了。” 明月笑了。 她们王爷依然还是这么风趣。 明明是众所周知的词,从他嘴里出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暖玉后,毫不客气地揣进了袖口里,陪笑道“谢王爷赏,那奴婢就不客气了,改日去换它几个大金锭子。” 她打小陪着和王爷长大,自然知道这位王爷的性子。 经常给她们普及所谓的“科学”知识,所有的玉石,追究起来,本质上都是好看一点的石头。 石之美者为玉,古书里早就有了,哪里需要他们王爷普及。 和王爷肯放在手里把玩,只是因为值钱! 他喜欢什么东西,目的都很直接,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眼前这块暖玉更是如此,估计在王爷的心里,连个鱼钩都不如呢。 王爷亲口说过,能做好鱼钩是冶炼技术的进步,是人类科技的飞跃! 她拿了和王爷的暖玉,和王爷肯定不会记挂在心里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与紫霞管着和王爷的私人钱袋子,和王爷所有的家当都在她们手里。 和王爷把东西给她们,等同于就是左手换右手,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不想要,也没必要当场驳了和王爷的面子,让他心里不舒服。 “这个给紫霞,” 林逸说话的同时把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给抠了下来,同样朝着明月扔过去道,“卖了换钱去,叮嘱她,别卖亏了。” 明月噗呲笑道,“王爷,你偏心,给她这么好的东西,给奴婢的就不如她的好。” “有吗?” 林逸摆摆手道,“不可能,价格都差不了多少,顶多二两银子内浮动,实在不行,你们自己选,喜欢哪个就挑哪个,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换个如意郎君呢。” 明月娇嗔道,“王爷,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们二人啊? 虽然人老珠黄,颜色渐衰,可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吧,还得贴钱才能找个姑爷?” 林逸笑着道,“那可说不准,做人啊,还是要未雨绸缪。 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中意的侍卫或者上进后生没有? 本王一定给你们保媒。” 明月讪笑道,“王爷又拿奴婢开玩笑了,不跟你说了。” 说完后,就直接走了。 林逸望着她没入黑夜的背影,好奇的道,“我没说错话吧?” “是嘛。” 半空中,突然冷不丁的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 林逸第一个反应便是熟人,不然根本进不了和王府,待回过身之后,才想起来这声音是谁,“姐姐,好久不见了,孙儿想念的紧。” 看着缓缓从上空飘落的文昭仪,林逸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老太太前些日子在三和失踪,怎么如今突然就到了安康城呢? “那俩丫头是你身边的人,谁敢娶? 谁能娶?” 文昭仪一袭白衣,款款朝着林逸走过去,笑盈盈的道,“你平常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会犯了糊涂?” “是了,” 林逸愣了愣,叹气道,“多谢姐姐解惑。” 文昭仪说的很对。 如果是以往时候,明月和紫霞的事情还好说,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是大梁国的王者! 暗地里造反的肯定有,但是敢光明正大撩拨,甚至娶他身边女人的,肯定没有! 贪别人的花,误自己的家,不是傻子,都不能做。 其实,他觉得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的占有欲实际上没有那么强,真心盼着明月和紫霞有个好的归宿。 “明白便好,” 文昭仪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似得,接着道,“自古最难测便是帝王心,没人会轻易冒这个险。” “行,明白了,回头就让这两丫头侍寝,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漂亮姑娘,我自己先睡了再说,” 林逸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话说大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文昭仪冷哼道,“你不欢迎我?” 林逸赶忙道,“姐姐是知道的,如今我大军离了三和,没有高手镇守,我实在不放心,姐姐就这么走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这睡觉都睡不好。” 文昭仪笑着道,“我去了一趟阿育国。” “阿育国?” 林逸惊讶的道,“你去阿育国做什么?” “李佛死了。” “什么?” 林逸吓了一跳,腾的站起身道,“阿育国的皇帝?” 文昭仪点点头道,“正是他,前些日子,一直偏安南洋的洋鬼子到了阿育国,仗着船坚炮利,沿着河道深入腹地,阿育国的皇宫被攻占了。” 林逸不解的道,“他不是大宗师吗?” 文昭仪道,“你不该高兴?” 林逸道,“我为什么要高兴?” 文昭仪笑着道,“这切合了你的心思,只要大炮足够多,大宗师也得死。” “即使打不过,跑没有问题吧?” 文昭仪带过来的消息,让林逸有点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文昭仪摇头感慨道,“他是阿育国的皇帝,又是大宗师,何等骄傲,他自然是不会逃的。 何况国破家亡,他还有逃的意义吗?” “这帮子洋鬼子已经牛到这个地步了吗?” 林逸听完这番话后,很是震惊的道。 文昭仪道,“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与我何该?” “这......” 林逸无言以对,陪笑道,“姐姐说的是。” 文昭仪接着道,“你称呼他们为洋鬼子,确实与恶鬼无异,行事残忍粗暴,简直毫无人性可言,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林逸冷哼道,“请姐姐放心,不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我就不姓林。” 这个世界也有所谓的西方世界,有金发碧眼的洋鬼子。 更有他念念不忘的女王! 据说西方的不少小国都有女王,加在一起,估计好几十个,他准备到时候亲领舰队,一个个去拜会一下。 认真向他的偶像洪老鼠学习一下,布种全球! 你洪老鼠有钱是不假! 而我有钱还有权呢! “如此最好了,” 文昭仪笑着道,“记得去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也跟着一起去。” “是,” 林逸想了想道,“天色已晚,我这就安排人给姐姐收拾卧房。” “不用了。” 文昭仪说完后,直接飘然而去。 “今晚我去宫里。” 声音依然在半空回荡。 “王爷。” 瞎子从黑暗里钻了出来。 林逸摆手道,“传令下去,文昭仪进宫,任何人不得做阻拦。” “是,” 瞎子拱手道,“属下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林逸等瞎子从眼前消失后,再次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娘的,都学会了先斩后奏。” 对于文昭仪,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害怕打扰胡妙仪休息,没有回厢房,直接在旁边的另一处屋子里睡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地,总感觉有股燥热在肚边乱窜,刚好顺手就拉起一个人过来,遇水则化。 等回过身,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居然是明月。 想到昨晚上文昭仪说过的话,他看着躲在他怀里的明月,笑着道,“行了,别他娘的做样子了,你就是故意的。” 早不给他机会,晚不给他机会,偏偏是昨晚上文昭仪说过那番话之后? “奴婢知罪。” 明月把他搂的愈发紧了。 “名分嘛,太多了,本王记不住,明天让小喜子拿册子,自己选吧,”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你想给自己按什么称呼都行。” 看着她的脸,他觉得她的眉头在那一瞬间全部舒展开了。 “谢王爷。” 明月再次埋起了脑袋。 麒麟宫。 瞎子和小喜子分别守在门口的两侧,小喜子忍不住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后道,“瞎子,咱俩是好朋友,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实话实说,千万不能瞒着我。” 文昭仪是大宗师! 眼前刘朝元跑了,圣上身边一个高手都没有,这文昭仪要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他不想死也得死了! 瞎子摇头道,“你在怀疑我假传命令?” 小喜子陪笑道,“不敢,就是这文昭仪来的太突兀了些。” 瞎子冷哼道,“喜公公,记住总管的话,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就少管。” 小喜子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后,在门口站直了身子。 麒麟宫里依然灯火摇曳。 文昭仪看着坐在椅榻上的德隆皇帝,淡淡道,“齐庸死了,刘朝元跑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朕知道,” 德隆皇帝突然笑了,“朕死了皇后,死了兄弟,死了一个齐庸又有何妨?” 文昭仪冷哼道,“是啊,你这种人连自己的妻子、兄弟姐妹都不会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小小的齐庸呢。” “你今日来,想跟朕说什么?” 德隆皇帝半眯缝着眼睛,轻抿了一口茶水。 文昭仪笑着道,“告诉本宫,长公主去了哪里?” 德隆皇帝道,“我那好儿子都不知道,朕又怎么可能知道!” “长生.......” 文昭仪奚落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 德隆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文昭仪已经走了。 麒麟宫里只剩下德隆皇帝的咆哮声。 “耳朵吵得疼。” 见德隆皇帝安然无恙,小喜子这才长松一口气。 再次转过头,瞎子也不见了。 “大宗师,真的就这么了不起嘛.......” 小喜子咬牙切齿,喃喃自语。 日上三竿。 林逸起床的时候,腰已经挺不直了。 吃完早饭,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文昭仪去找了我老子,居然谈论的是长公主,他们都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啊!” 说着手里的糕团已经被他捏的变了形。 “王爷息怒,” 瞎子站在林逸的对面,躬身道,“属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办什么事情都瞒着本王,” 林逸冷哼道,“这是拿本王当什么了? 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本王是泥捏的。” 明面上,大家不给面子就算了! 暗地里,这些人和齐庸都是一路货色! 从来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这么一瞬间,怒气占据了他的大脑。 陈德胜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后道,“王爷息怒。” 林逸没搭理他,径直看向一旁的潘多道,“李佛死了,阿育国灭国,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还是从外人嘴里知道的,本王要你们何用?” 潘多正欲说话,一阵细不可闻的让人熟悉的木轮轱辘声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死罪!” 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说话的声音还大。 林逸抬起头,看到了匍匐在地上的齐鹏。 “娘的,你终于肯来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孙成找死啊,没有本王的命令,谁让你放进来的。” “王爷,皆是属下一人的错,与旁人无关,” 齐鹏的双腿瘫在地上,全靠两只胳膊撑起脑袋,朗声道,“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少给我装样子,” 林逸瞪了一眼潘多道,“愣着做什么,赶紧扶起来。” 潘多愣了愣后,赶忙爬起身把齐鹏扶到了轮椅上。 “说吧,做什么来了,” 林逸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茶盏,冷哼道,“不会是来看本王的笑话吧?” “不敢,” 齐鹏依然低着头道,“王爷但有吩咐,属下不敢不从。” 林逸恨声道,“只给你三天时间,找到长公主。 如果办不到,本王不会杀你,你们就就地解散,回家种地吧。” 齐鹏高声道,“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愈接近夏季,天气愈热。 林逸光着膀子,手执毛笔,挥毫泼墨,一书而就。 一旁的陈德胜看了半晌,违心道,“王爷用墨,无论燥润肥瘦,俱透入纸素,非常人也。” “说人话,” 林逸丢开毛笔,叹气道,“墨都浮在上面了,好个屁。” 果真,不管做什么都是讲究天赋的,怎么样努力都没有用处。 章节目录 408、扛下所有 陈德胜讪笑道,“勤能补拙,天道酬勤,只要王爷肯下一番功夫,老臣相信必有进益。” 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有点心虚,关于书法的要义,他与石泉、王庆邦等人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但是和王爷积习难改,起笔、收笔,一直就还是画圈圈。 说句实话,不会比刚启蒙的孩子好多少。 以轻心挑之,其形脱略而不圆,此不严重之弊也。 以慢心忽之者,其体疏率而不齐,此不恪勤之弊也。 有其形,无其神,终入不了道,练到老也是一场空。 但是,这话不能说。 这位和王爷喜怒形于色,一般不高兴你的时候,直接当场发作。 可怜他一把年纪了,众目睽睽之下,挨一顿骂,脸还往哪里放? 所以,违心恭维两句也无伤大雅! 何况,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这不,他刚说完,何吉祥就露出豁牙,在那信誓旦旦的道,“王爷的字疾迟有序,气势恢宏,波澜起伏,一转再转,而又气脉贯通,一泻千里,颇有帝王气度! 老臣佩服!” 这话让陈德胜听得汗颜! 论脸皮厚度,自己与何吉祥相比,还是多有不如! “帝王气度?” 听了这句话,林逸眉头一跳,高兴地道,“真的?” “不敢欺瞒王爷!” 何吉祥与陈德胜异口同声的道。 旁边站着的焦忠、何鸿、小喜子等人皆是一脸的错愕。 身为和王爷的身边人,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和王爷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了! 如今和王爷开怀大笑,说明这马屁拍的对了! 姜还是老的辣! 他们还是得跟着这些老东西多学一点! 不然,这以后都混不下去了。 林逸笑着道,“是啊,跟你们这些才子没法比,还比不了那些不学无术的帝王?” 众人讪笑。 论不学无术,从古至今,哪个帝王比得了你老? 他们这位和王爷可是经常写错别字的! 美名曰:简体字。 说什么字体过于复杂了,不便于文化普及,一度要在三和进行文字改革,好在善琦、谢赞等一众老大人以死相逼,才没有酿成大错。 如果真的让和王爷做成了,不但和王爷会成为天下间笑柄,他们一众大儒,也会遗臭万年! 他们是读书人啊! 读书人可以不知廉耻,可以擅权专政,可以贪赃枉法,但是如果让斯文扫地,真的会为天下所弃! 子孙后代都没法翻身! “王爷说的是,” 何鸿终于得着机会插上了一句话,“王爷英明神武,岂是寻常人可比。” “你大字都不识几个,懂个球。”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 “属下知罪。” 同样怕马屁,得到的待遇不一样,很是让何鸿受伤。 这看不起谁呢? 林逸接着道,“大白天的,都不去干活,往本王跟前凑想干嘛? 齐庸的脑袋是让你们砍了,可是这齐庸因何突然造反,你们依然是一无所知,简直是废物的不能再废物。” “属下该死!” 何鸿听完这话后,心下很是后悔!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和王爷说的对,自己没事过来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林逸摆手道,“赶紧把齐庸的党羽全部抓干净,本王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把本王当傻子! 如果再这样子下去,这摄政王你们谁愿意当谁当去,老子乘舟泛海,逍遥去了,管他洪水滔天。” 这句话他是出自真心的。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他就出海当岛主去! 反正,这年头的教育、医疗水平相当均衡,在哪当富豪不是当? 何况,走哪里也一样没有网络,没有游戏,哪里混吃等死都是一样。 自己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出于无奈。 “王爷,万万不可!” 何吉祥等人吓了一跳,何吉祥大声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把齐庸党羽网络干净!” 他同样不怀疑和王爷的话! 这位王爷说话做事,向来很少经过脑子的! 说做就做! 他要是真的去做什么岛主! 所有依附和王爷的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行了,就这么办吧,” 林逸把毛笔往桌子上一扔,仰靠在椅子上,抱着茶盏淡淡道,“眼前就三件事,找到长公主,抓住齐庸党羽,何谨到底有没有死!” 眼前的一切都是婆娑迷离,让人一头雾水! 显得他这个所谓的摄政王就是个笑话。 “遵命!” 众人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天热。 林逸躺在园子里,左手边是明月,右手边是紫霞。 他第一次发现这两个丫头是这么粘人。 晚上的时候,他特别怕热,这两个丫头都赶不走,还依然要坚持为他“暖床”! 造孽啦! 短短几日,他原本光滑的后背已经出了痱子! 无可奈何之下,安排人换了张大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好离着这两个丫头远一点。 天天做新郎是好事,但是谁也架不住时时做新郎啊! 他生性腼腆,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两个丫头了。 最令他诧异的是胡妙仪的态度。 得知自己给两个丫头开脸以后,居然还给送了礼物。 没有一点吃醋的意思。 之后,他是想不明白了。 无论如何,她胡妙仪是妻,明媒正娶。 而两个丫头只能是妾,还是“纳”过来的。 所谓的“纳”,跟东西没区别,是可以随时买卖的。 不管是地主富农,还是皇亲国戚,“妾”都是一项重要的资产。 胡妙仪再是大大咧咧,也懂这些“常识”。 “你们啊,能不能忙自己的事情?” 林逸推开旁边的明月,无奈的道,“真的很热的。” 明月再次把手搭在林逸的肩膀上,笑着道,“奴婢不怕热。”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不怕热,我怕啊!”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紫霞笑着道,“王爷,你这些日子劳累的很,我与明月姐姐就想着替你捶捶腿,多解解乏。”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真的是这样?” 紫霞举起手掌道,“奴婢发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行了,那就这样吧。” 林逸没有办法拒绝这温柔乡。 和王府的教导姑姑金梅四十有三,但是依然有优美的风姿,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她与死去的赖茹一样,一直伺候在袁贵妃身边。 如今王妃有了身孕,她再次被袁贵妃安排进了和王府。 在和王府,和王爷说一不二,但是她金梅一句话,无人敢说三道四。 不给她面子,让她难堪,便是不给宫中的娘娘面子。 等和王爷从园子里离去后,她就笔直的站在园子的假山旁边,交叉着手,看着面前的明月和紫霞。 “你们两个小贱人也配吗?” “不知道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月不卑不亢的道,“姑姑的话,愈发让人不明白了。” 金梅拿着手里的白色手绢,缓缓走向明月,直视明月道,“你这个小贱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们这点小心思,贵妃娘娘看的明白呢。 想着一步登天,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货色。” 明月正色道,“姑姑,我二人尽心尽力伺候王爷,绝无二心。” 金梅笑着道,“既然没有二心,那就把汤喝了吧。” 说完间,朝着身后的两名侍女扬了扬手。 两名侍女端着茶托,走到明月和紫霞的身前,低着头,不发一言。 “姑姑这是何意,” 明月看着身前这一碗汤,气愤的道,“还望姑姑让我死个明白!” “死?” 金梅摇头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你们也罪不至死。 喝了这碗汤,乖乖的。 奴才就得有奴才的觉悟,和王爷何等高贵,岂能容你们这等贱人玷污了。‘ 如果不识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紫霞赶忙道,“望姑姑明鉴,我二人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她们是九品不假! 但是,总归是个奴才! 和王爷不把她们赶出王妃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哪里还敢奢望给和王爷留子嗣! 金梅冷哼道,“这种事情哪里是你们这种贱人能做主的,赶紧喝了吧,我好向娘娘复命。” 明月冷色道,“姑姑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与紫霞已经是九品! 天下间,大可去得! 除了和王爷和总管,在任何人面前都无需忍气吞声! 包括瞎子、叶秋、和尚! 金梅面无表情的道,“那又如何,你二人要是抗旨不尊,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回禀娘娘。” 紫霞拉了一把明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明月看向紫霞,两人一同点了点头,对着面前的两个汤碗,伸出的手,在不停的发抖。 她们算是听明白金梅的意思了。 她们不配孕育和王爷的子嗣。 和王爷不需要贱种。 她们必须喝了这碗汤,从此以后就断了怀孕的可能。 她们不甘心! 但是,如果反抗! 让娘娘知道了,和王爷又如何自处? 最终为难的是和王爷! 她们不愿意让和王爷为难~! 对上金梅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两人终究端起了碗。 她们明白这是什么药! 终身不能再有孩子了! 金梅冷眼看着,两只碗已经两个两个女子的唇边。 突然,她雪白的脖颈,现出了一抹殷红。 她感觉有点疼。 伸出葱白似得手指,刚摸到脖子,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中,直接落地。 只见那个依然站的笔直的身子在汩汩冒血,然后轰然倒地。 地上的血迹在太阳底下依然冒着热气。 明月慢慢转过脑袋,看到了从林子里出来的叶秋。 她颤声道,“你杀了姑姑,如何向娘娘交代?” 叶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声道,“我只听和王爷的吩咐,王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爷?” 紫霞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意思。 叶秋杀金梅,是和王爷的命令! 但是,和王爷为何要如此做,她就不明白了! 叶秋冷冷的道,“你有疑问?” 明月踏前一步,一脚踩在血迹里,然后道,“叶秋,你真的杀了她。” 叶秋道,“这是和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王爷说,你是他的女人,就不能任由人欺负。”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明月和紫霞的眼角渐渐涌出了眼泪。 明月高挂。 景澜宫。 袁贵妃摔了一个又一个茶盏,一个又一个饰物。 她的儿子,最在乎的人,居然敢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 “金梅死了,赖茹死了,” 袁贵妃坐在椅榻上,双眼无神的道,“从此以后,本宫还可以信任何人!“ “娘娘,”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看着泪眼滂沱的袁贵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抚,只能硬着头发道,“子嗣绵延,这也是圣上的意思,娘娘何必.......” “闭嘴!” 袁贵妃突然呵斥道,“这些贱人,怎么能配得上我儿子!” 小喜子低着头不敢再有言语。 “叶秋,” 袁贵妃突然恨声道,“本宫要让她血债血偿!” 小喜子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我老娘还是不高兴?” 林逸摊手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她只想过她老娘嫉妒心强烈,但是居然没有想过,她老娘阴狠至此。 如果不是宫中传过来的消息准确,恐怕明月和紫霞此刻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说好的是避孕药,其实是毒药。 喝完之后, 九死无生。 “王爷,” 焦忠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林逸的神色,“娘娘这些日子闷闷不乐,属下看了也颇为担忧。” 林逸摆摆手道,“随便她吧。” 说完之后,不顾炎热,拿着钩饵,提着木桶,继续去钓鱼了。 月落乌啼。 闷热不已。 “哈哈.....” 麒麟宫的德隆皇帝哈哈大笑。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笑,为何笑的这么大声。 站在门口的小喜子对着旁边站着的何连道,“这些日子,你就守着吧。 如果他死了,你就跟着殉葬吧。” “公公!” 何连一脸惊愕! 赶忙追上小喜子,他追的越急,小喜子离得越远。 随着声音越大,小喜子的身影已经渐渐看不见了。 “这叫什么事啊!” 何连一脸的生无可恋! 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章节目录 409、威胁 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之时,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抬起头发现赫然是禁军统领宇文涉! “统领大人果然负责,日日坚守在此,” 何连不咸不淡的道,“难怪连王爷也看重于你。” 宇文涉冷眼看着何连,半晌之后才道,“何公公能活到今日,果然是运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连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但是依然不肯示弱的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宇文涉身为武将,气势如山,给人很大的压力。 但是,真计较起来,他是不怕的! 他可是有喜公公做靠山的! 喜公公在宫中说一不二,无人敢招惹! 而他又是喜公公身边的头号心腹,谁又敢对自己怎么样? 自从发生齐庸谋逆的事情后,和王爷已经不再信任朝中旧党,何吉祥大人这些日子也开始在做朝中慢慢清洗有二心之人。 在他看来,宇文涉和宇伯须父子,将来是免不了要被清算的! “你自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这宫闱之事,自然比我还要懂,” 宇文涉奚落道,“你掺和到袁贵妃和王爷之间,就是不智了,将来王爷为了平息贵妃的怒气,说不定要拿你开刀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何连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什么意思? 公公自然比我还明白,” 宇文涉接着道,“我想贵妃这会已经知道是谁传消息出去的了,望公公多多保重。” 何连脸色变了又变,见宇文涉转身要走,赶忙道,“统领留步!” “哦?” 宇文涉回过头道,“公公还有什么见教?” 何连冷哼道,“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话,统领还是直接说了吧。” 宇文涉道,“并无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公公好,还望公公少管些闲事,省的害人害己。” 何连慢慢朝着宇文涉走过去,然后一字一句道,“明月和紫霞姑娘何其无辜,咱家不能看着她们倒霉吧?” 金梅要毒害明月和紫霞的消息确实是他打听到,然后禀报给和王府的。 但是,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和王爷会如此震怒,直接杀了金梅! 最后惹得袁贵妃暴跳如雷! 如今再经宇文涉的提醒,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有点后悔。 得罪了袁贵妃,以后在宫中还怎么混? 袁贵妃要是想杀自己,想必和王爷肯定是不会拦着的! 而喜公公更没有理由触怒贵妃,保自己性命! “两个丫头而已,死了便死了,” 宇文涉淡淡道,“谁让千金难买贵妃高兴呢?” “和王爷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何连接着道,“金梅死了,说明和王爷特别在意这两个丫头。” “那又如何?” 宇文涉不屑的道,“公公别忘了,王爷与贵妃是母子,血浓于水,两个丫头怎么能与之相比? 即使这两个丫头真死了,王爷还能质问娘娘?” 何连听完宇文涉的话后,略有所思,之后拱手道,“恭喜统领,贺喜统领。” 宇文涉道,“何喜之有?” 何连道,“自然是恭喜统领傍上了高枝!” 如果宇文涉不是归附了袁贵妃,何必与自己说这么多? 他们两个人虽然一起在麒麟宫共事,但是一个负责警巡,一个负责伺候德隆皇帝,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用生出这些事端来! 如今跟自己聒噪这些,那只有一个理由了,宇文涉父子投靠了袁贵妃! 认真说来,这还真是一个好招! 宇文涉父子名义上是和王爷的人,奉命拱卫天子,守备麒麟宫,可实际上麒麟宫如今却是京营的人说了算,宇文涉父子能使得动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至于心腹干将,早就被调遣到别处了。 可谓是处处受何吉祥、韦一山、陈德胜等人的提防! 今日投靠袁贵妃,可谓是一个妙招。 袁贵妃与摄政王乃是母子,自成一体,投靠了袁贵妃根本就不算改换门庭,哪怕和王爷不高兴,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袁贵妃的支持。 “有些话,公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宇文涉不置可否,他的脸紧贴着何连的脸,严肃的道,“公公日后行事,还是要多三思。” “你在威胁我?” 何连面色不虞。 “不敢,” 宇文涉面无表情的道,“只是希望公公日后能够更够妥帖行事,不要让我为难,否则我也保不了公公。” 何连突然好奇的道,“王爷子嗣绵延乃是好事,贵妃娘娘何等尊贵,何必与两个丫头为难?” 这才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宇文涉阴森森的笑着道,“娘娘自然希望王爷子嗣绵延,可是他们不姓袁。” “原来如此.........” 何连听得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的心思! 袁贵妃自然盼着王爷子嗣绵延,但是袁贵妃更希望和王爷迎娶袁家的女儿,特别是那袁紫君,这个在宫中不是什么秘密。 何连不由得想到,这袁贵妃该不会想着,这天下将来这天下将来姓袁吧? 这袁贵妃难不成疯了不成? 宇文涉拱手道,“告辞。” “慢走不送。” 望着宇文涉远去的背影,何连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是从。 根据他的猜想,已有生孕的王妃,恐怕也是有危险的。 起码很难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这事要不要通报与和王爷? 一时间,让他很是犹豫! 说了吧,得罪的是娘娘,不说吧,日后出了事情,总归是因为消息不通,皆是他的错处。 一咬牙,干脆直奔喜公公的住处。 中午吃好饭,林逸嫌弃天热,没有去别处,坐在园子里,不时的往池子里撒一把鱼食,引得金鱼竞相争食。 他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明月交代道,“王妃那边,得叮嘱她经常出来走动走动,不然太胖,足月了生不出来孩子,遭罪的是她自己。” 明月笑着道,“王爷放心,这些胡神医都有交代过得,何况王妃本有功夫在身,身子骨比一般人好的太多,想必不会受太多罪。” “那就好,” 林逸把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撒完,拍拍手,打着哈欠道,“我先躺一会,等太阳下去了,记得喊我一声,本王要进宫一趟,真的是操不完的心啊。” 太阳落山后,没等别人喊,他便醒来了。 洗了脸,喝了半壶茶,骑着驴子进宫。 进了宫后,直接下了驴子,走路抄近路,径直往景澜宫。 走到半路上,小太监过来禀报,袁贵妃去了御花园。 他又拐个弯,往御花园去。 袁贵妃坐在一处八角凉亭里,面前摆着一堆瓜果糕点,被一众嫔妃围着,林逸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莺莺燕燕的笑声。 有那么一瞬间,林逸都有股马上搬进宫里来住的冲动。 娘的,这么多美女! 太养眼了! 不住进来多看两眼,是不是太可惜了? “摄政王到!” 随着小喜子的高喊声,御花园里的欢声笑语停了下来。 按照规矩,一众嫔妃只能悄然离去,林逸只能望着她们的背影感慨。 走到袁贵妃近前后,俯身道,“参见母妃。” “怎么突然客气了?” 袁贵妃把手中的瓜子放进旁边一名宫女的手心里,然后由着另外一名宫女用湿毛巾给自己擦手,诧异的看着林逸道,“倒是把本宫弄得有点看不懂了。” 她儿子向来没有什么规矩,在她面前说不出这么客气的话来。 林逸笑着道,“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母妃这些年一直为儿子操心劳力,真是辛苦的很,儿子要是再不懂事,就是真的不孝了。”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你是什么性子,本宫能不知道? 有事直接说事,在这里藏着掖着,反倒是愈发显得你我母子生分了,没什么意思。” “这是儿子的心里话,” 林逸很是认真的道,“母妃为儿子做了这么多,儿子要是不体谅些,母妃真的会寒了心的。” “你是我的儿子,为你做什么事,都是应当应分的,” 袁贵妃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林逸的脸色,“即使你做的再过分,我除了原谅你,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要连母子都不做了?” “母妃说的是,” 林逸走到袁贵妃的身前坐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叹气道,“想必母妃也知道了,金梅被儿子杀了。” 袁贵妃面无表情的道,“一个贱婢而已,死了就死了,哪里值当你特意说一声。” 林逸笑着道,“她是母妃身边的老人,母妃使习惯了,儿子陡然给杀了,母妃将来没有了可使的人,便是儿子的错处了。” “笑话,” 袁贵妃冷哼一声道,“宫中伶俐的姑姑不知凡几,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自然不少,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母妃能如此想,儿子就放心了,” 林逸说话的同时扫了一眼袁贵妃身后的两名宫女,“以后啊,再有敢在王府撒泼的,儿子就直接凌迟处死,不会再有什么顾忌。” 两名宫女只被林逸扫了一眼,便遍体生寒。 和王爷这话是对她们说的! 警告她们以后不能替贵妃做事! “你大老远的过来,跟本宫说这些话,就是孝顺?” 袁贵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林逸笑着道,“当然还要别的事情,胡妙仪的肚子愈发大了,这些母妃是知道的,不出几个月就能生产了。 儿子第一次为人父,心情自然有点忐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想来想去,这孩子的名字肯定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儿子不学无术,起不出什么好名字,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请外人帮忙。 据说外祖父柱国文武双全,只可惜儿子之前与其生了间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找他开口,还请母妃代为转圜,将来这孩子一出世,就烦请帮着起个名字。 将来外祖父与儿子要是再生误会,处处与儿子为难,多想想这孩子,还是他起的名字,大概会消消气。” “让你外祖父给孩子起名字?” 袁贵妃愣了半晌,她想不到她儿子过来居然会与她说这些话。 “正是如此,” 林逸见她老娘没有多大的反应,害怕她老娘听不出好赖话,忍不住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外祖父大人也是高寿了,希望外祖父大人继续活下去,活到这孩子出生。 按照民间的习俗,高寿之人给孩子起名字是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他就差点指着他老娘鼻子说:我娃娃要是出点意外,我就让你在乎并且引以为傲的的袁家陪葬! 特别是你亲老子柱国!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老娘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娃娃,将来就是她老娘的亲孙子! 为了所谓的袁家荣耀,怎么就敢下这个手? “话里话外,都有点咒人了。” 即使再笨,袁贵妃也能听出她儿子话里威胁的意思。 “儿子不敢,”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儿子是真心想让外祖父给孩子起名字的,母妃务必帮儿子传达到。” 他老娘以前顶多就是个傻白甜! 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蠢了? 在他与袁家之间,居然分不清里外了! 袁贵妃道,“那是你嫡亲的外祖父,这么点小事,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林逸笑着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嫡亲? 他老娘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与他唱反调最厉害的便是袁家了! 如果不是因为袁家还有袁青这样的明白人,他不给杀了,也得让他们全家去镇守凉州或者塞北! “行了,既然这么在乎胡家那个丫头,就赶紧回去守着吧,本宫也是过来人,知道这有了生孕的人,不能受大气,对她务必和气一点,不要让她提心吊胆。 省的这孩子保不住,你又乱发脾气,” 袁贵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本宫乏了,就不留你在这里聒噪了。” “儿子告退了。” 林逸松了口气。 看来用袁家威胁他老娘还是比较管用的。 刚出御花园,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小喜子道,“王爷,淮阳公主来了。” 说完后,便带着两名小太监,远远的退到了一边。 章节目录 请假 电脑跟前坐一天,写了删,删了写,还是没有思路。 这种题材真的是老帽的硬伤,多多包涵。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410、排查 他很清楚,和王爷与淮阳公主说话的时候,最讨厌别人站在一旁。 他们这些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 他朝着淮阳公主施了礼后,站在一处廊檐底下,不再靠近。 “参见皇兄。” 林宁到林逸身前后,欠了欠身子。 林逸看着清瘦的林宁,很是心疼的道,“这些日子怎么了,突然变瘦了?” 他发现自从兵临安康城,自己就有点忽略妹子了。 想到这里,愈发愧疚了。 亲妹妹就一个,怎么可以如此对待! “谢皇兄关心,” 林宁轻声道,“我是无碍的。” “怎么又这么生分了?” 林逸假装生气的道,“你以前都喊我哥哥的,母妃不在,你都不会喊我皇兄的。” “可是......” 林宁犹豫半晌后道,“你以往也不喊她母妃的。” “你在怪我?” 林逸眉头不自觉的挑起来道,“你知道的,我很为难的,要是任由她这样子下去,我二人母子都没得做了。” 穷不过五服,他还能理解,穷的找不到对象,直接绝后,这挺正常的。 富不过三代,他一直不是太懂,有钱人只会越来越有钱,完成阶层固化,跟皇室一样,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但是自从知道老娘的所作所为后,他猛然想到一些大梁国的事情。 大梁国开国两百余年,到他老子这里是第十五个皇帝。 而十五个皇帝中,就有六个皇帝没有后代。 大多数都是半路夭折。 甚至永光皇帝这一脉,还是从洪州鄱阳王那里过来的。 大梁国唯一不变的是,所有的皇帝都依然姓林。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真不是瞎说的。 所以,越是有钱,子嗣的危险系数越高。 皇家子嗣之间互相内斗不说,甚至还有怀有二心的朝臣。 老子几十年寒窗苦读,凭什么要输给你这种只会坐享其成的? 哪怕是到了所谓的文明社会,有了信托和基金就安全了? 恐怕是想多了。 就这么一会,林逸对他老子德隆皇帝的看法又变了。 他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自小隐忍不争,也不是因为他外家厉害或者老娘把他看护的好。 而是跟太子、晋王、雍王、信王一样,得到了德隆皇帝的庇护。 如果不是德隆皇帝手段了得,只靠他那个傻白甜老娘,他凭什么能活得下来? “皇兄,你不要怪母妃,她也是为了你好,” 林宁低着头,很是认真的道,“紫君表妹美若天仙不说,而且文采斐然,与皇兄实在是天作之合。” “嗯?” 林逸很是诧异的道,“是母妃让你来说这话的?” “嗯。” 林宁很实诚的点点头。 林逸笑着道,“行了,这种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突然听见林宁又喊住了他。 “皇兄.......” 林宁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林逸好奇的道。 林宁犹豫了一下道,“历朝历代,皆善待天下读书人,将来未必就不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皇兄,如今这般做法,就怕寒了他们的心。” 林逸笑着道,“这又是谁教你说的?” 他其实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抄了那么多诗词交给自己的妹子。 不知不觉中,林宁居然变成了一个文艺女青年。 变成文艺青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居然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 特别是把她从安康城接出来带到金陵城的时候,她便开始与那些江南才子们经常开诗会。 如今再次回到安康城,他是自己的亲妹妹,出入皇宫,没人敢拦着她,她与士林的走动便更频繁了。 林逸只希望她开心,向来也不拘束她。 如今跟自己说这些话,他以为妹妹是受了谁的蛊惑。 “皇兄误会了,” 林宁再次欠了欠身子道,“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与旁人无关,据说皇兄要再次开科取士,我私以为,皇兄要招天下英才,自当怀之一柔,嘉惠士林,咸与维新。” “你自小我就教导过你,看事情要辩证的看,” 林逸看着林宁,不疾不徐的道,“我既不能对他们太好,让他们反了天,也不会对他们太坏,事情做绝,所以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轻易杀人的。” 然后朝着林宁摆摆手,不再多言。 看着走的愈来愈远的林逸,林宁泪如雨下。 “她哭了?” 林逸一边走一边叹气道。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启禀王爷,公主似乎是有伤心事。” 林逸道,“能有什么伤心事?” “这.......” 小喜子为难的道,“小的不知。” “废物,”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们这些人啊,本王还是太给好脸了,一问三不知,那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一次,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情报系统,现在漏的跟筛子似得,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王爷恕罪!” 小喜子跟在他身边多年,太了解林逸了! 眼前这情况,是真的动怒了。 而且,这位王爷轻易不动怒,一旦动怒,那就是大事,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此刻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再如此不争气,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到时候,你们就回家种番薯吧,为大梁国的粮食安全做你们应尽的贡献。” 小喜子正要喊一句“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来表忠心,却听见林逸又接着道,“听说有人最近监守自盗,把宫中珍宝偷出去倒卖。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本王还在呢,就这么明目张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别的,他还还都能忍一忍,但是从宫中盗取珍宝,把手伸进他的口袋,他就不能忍了! 将来他登基,这宫中的珍宝可都是他的! “王爷.......” 小喜子刚喊出这一嗓子,发现林逸已经远去,消失不见。 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混身汗透。 这才是他们和王爷真正的逆鳞! 夏日炎炎。 即使是大中午的,安康城的西北门依然往来络绎不绝。 大军出征晋州,眼前正是如火如荼,粮草补给,一日都不能中断。 周寻穿着一身捕快短褂,站在城门洞里,看着人来人往的队伍,淡淡道,“咱们在这里守了十日了,还是没有一点眉目,该不会消息有错处吧?” 说完后,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 一旁的方皮愁眉苦脸的道,“我也不知道,这是齐掌柜的吩咐,他说什么,咱们只能是什么了。” 周寻道,“按说这刘朝元已经出了安康城了,怎么还会冒着风险留在这里?” 方皮摇头道,“人家是大宗师,真遇到了,咱也留不住,还是得靠暗地里藏着的叶秋和瞎子。 咱们啊,只需要仔细排查,一有不对,立马吹哨子,等叶秋他们来了,在边上瞧个热闹。” 周寻叹气道,“既然我二人都是无用之人,何大人也没多安排一个人过来。” 方皮道,“何吉祥大人说了,独坐不凭栏,二人不观井,三人不抬树。” 周寻笑着道,“这话何解?” 方皮道,“一个人呢,容易孤单,两个人呢,其中一个落井里死了,另外一个人就有嫌疑。 三个人一起抬树,其中一个人就有可能没出力。” 周寻没好气道,“咱们是两个人。” 方皮笑嘿嘿的道,“如果你死了,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是我杀了你。” 因为他没那个能力! 想当初,他与和尚是一个品级的! 到现在,和尚已经是什么“先天”! 而他五品依然未满! 面对几乎八品巅峰的周寻,即使他出去说是他杀了周寻,也不会有人肯信的。 五品与八品,几乎是蚂蚁大象的差距。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为什么不是你死?” 周寻白了他一眼。 方皮笑着道,“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你。” 周寻好奇的道,“为什么?” 方皮道,“因为我是廷卫的人。” 齐鹏齐掌柜亲口说的,如今的廷卫就是和王爷的狗腿子。 谁敢杀了和王爷的狗腿子,就是等同于谋反。 周寻是土生土长的三和人。 即使有再大的胆子,她也不会背叛和王爷。 “哼,少臭屁,”周寻话锋一转道,“长公主那边可否有消息了?” 方皮笑嘿嘿的道,“齐掌柜的请和尚去了,瞎子都说了,这天下间能逃出和尚手心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三个人!” “三个?” 周寻诧异的道,“包括总管?” “瞎子没说,” 方皮左右而言他,“反正和尚很厉害就是了,你没事不要惹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周寻心下很是震惊,她与和尚之间不但不陌生,相反还非常熟悉,但是居然没有想到和尚的功力会如此恐怖如斯,“如果寻到长公主,长公主就没法逃脱。” 方皮摊摊手道,“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管的!” 他是廷卫的人。 在朝中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周寻是他的同学,他真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心。 林逸躺在园子里,展开齐鹏递过来的纸条后,直接扔掉,捧着茶盏道,“长公主去了西荒,这又是为了什么?” 齐鹏道,“如果属下所料不差,便是为了那所谓的长生不老的功法。” 林逸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功法?” 他是一个科学唯物主义者,但是穿越重生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重生以后,他还见识到了许多违反牛顿定律的功法! 没有荒唐,只有更荒唐。 所以,如今再听说什么长生不老,他也不觉得有多稀奇了。 齐鹏道,“西荒星沉海有一门阴阳八荒功,与总管所教授的吸星大法相似。” “吸人内力?” 所谓的吸星大法是自己传出去的,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齐鹏恭敬的道,“正是。” 林逸道,“可是据我所知,这吸星大法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顶多让人增长功力。” 齐鹏道,“王爷英明,这正是阴阳八荒功不同于吸星大法的地方,阴阳八荒功功由魔入道,据说可以还魂夺舍。” “道心种魔。” 林逸直接脱口而出。 齐鹏道,“这也是属下所怀疑的地方,这阴阳八荒功极有可能便是吸星大法与道心种魔一样的功法。” 他对林逸说过的所有故事都不陌生。 而且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道心种魔。 “查! 细查!” 林逸心里很是忐忑。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出现像向雨田一样的人物,他就真的不用活了。 “遵命。” 齐鹏躬身退下。 怀有身孕的胡妙仪的肚子越来越大。 晚上的时候,林逸见伙房送到她面前的饭菜,直接命人给撤下去了。 居然还有沾糖的糕点! 偶尔吃可以,天天吃的话,真的会得妊娠糖尿病的! 而且,每日这么肆无忌惮的吃,到时候体重超标,大概率是要难产的。 “请王爷示下。” 胡士录跪在地上,一时间无所适从。 林逸道,“本王命你建的保育堂,你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不论是孕妇,还是幼儿,死亡率太吓人了。 他有时候真的想做点什么。 可惜他自己能力有限,下面的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让他很是为难。 “臣知罪!” 胡士录的脑袋耷拉着,不敢抬起来。 他必须承认,他所有的医术知识都是从和王爷那里得来的。 从盲目怀疑到如今的盲目崇拜,也就短短的七八年时间。 林逸摆手道,“保育堂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保证孕妇有科学合理的膳食营养,你围着这个去做就可以了。” 至于其它什么彩超、nt、唐筛、排畸,就不是这个封建年代可以考虑的了。 只要人活着就好! 活着就是造化! “王爷,” 胡士录很是委屈的道,“小的如今所做的,都是按照你吩咐来的。” 林逸叹气道,“你要是真听我的,早就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科学,从普遍现象里寻找规律,不至于这么抓瞎。” 胡士录愣了半晌后道,“小的明白了,王爷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章节目录 411、考试改革 “每次都说什么明白,说竭尽全力,”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结果呢,每次都是一塌糊涂,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你们啊,就是应付我的,真的当本王这么好糊弄?” “小的真的不敢。” 胡士录如今身为卫生部部长,官居二品,管着手底下大大小小百十号人,但是,在林逸面前,始终还是以仆人的身份自居。 毕竟他以前也是和王府出来,这自称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强行改了,也不舒服。 “你们啊,现在愈发不会说人话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都一套套的,按照固定的格式,什么不敢,什么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假的不能再假。 本王啊,看不到你们的诚心。” “王爷.......” 胡士录苦着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小的该死! 王爷恕罪!” 林逸叹气道,“医学太复杂了,既涉及解剖、生理和病理等基础知识,也涉及草药、手术学,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发展起来的。 但是,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太医院的太医,既要给应有的尊重,也要给一定的压力,给予他们科学指导,不能让他们钻进草药学和望闻问切走不出来。 医学能量化的一定要量化,比如这心跳,这鼻息,一刻钟有多少,都要记录在案,总结归纳。 另外,钦天监的洋鬼子,远渡重洋过来,也是不容易,他们最大的作用不是什么天文历法,而是基础科学的素养。 谢赞、石泉、王庆邦等人于明日到安康城,到时候由王庆邦出任新建的教育部部长,你找他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利用这些洋鬼子,让更多的人接受新式教学,重视数学、化学、格物、医学知识。” 胡士录想了想后,小心翼翼的道,“人生在世,无非求官求财。” “不错,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你要是敢说什么为国为民,忠君报国的傻话来,我一定会打死你,” 林逸笑着道,“大部分的人追求都很简单,求官求财,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没有那么多玄乎的。 今年的秋闱,我已下了章程,采用是选考和必考的方式,其中官话和算术是必考,不懂官语和算术,其它都是白扯。 医学、工程、农学、商学等择其一。 医学的考题由你来出,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准备了。” “啊........” 胡士录吓了一跳。 他本兽医出身,没有读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书,但是,他却知道科举出题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自己就是别人的座师了! 他这个二品大员也就真正的名副其实了! 天下医者依自己为尊! 何等荣耀! “别瞎叫唤,”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让你出题是信任你,别捅娄子把题目给泄露了出去。 否则陈德胜执法不留情,你到我跟前哭都是没用的。” “王爷,” 胡士录噗通跪下道,“要是泄露出去了,小的一定死全家!” “你这话说的,” 林逸哈哈大笑,“你现在是官员了,怎么还能随便赌咒发誓了,行了,本王信得过你,就是望你小心再小心,切不可轻心大意。 出了岔子,你全家死不了,你肯定是要去死一死的。 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泄题,在任何时代都是重罪。 “王爷,” 胡士录忍不住道,“这医术小的略通一二,可是这出题范围,小的完全一窍不通,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道,“这有什么难的,跟算术卷子一样,可以出选择题,刚怀孕的孕妇吃什么比较好,稀饭、油条、豆芽菜、乳酪,怎么选? 肯定是选乳酪了,对不对? 还有对错题,比如这怀孕期间是否可以房事? 当然是不可以! 当然,可以有问答题,比如为什么历任皇帝都短命,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 天天大鱼大肉、喝酒,见不到蔬菜,三高、糖尿病、肝硬化,不死他们死谁? 骨折后怎么办? 如何鉴定心脏病,如何鉴定肺痨,如何预防和治疗血吸虫?” “王爷!” 听到皇帝短命这个四个字后,胡士录就直接跪了! 除非他全家真的不想活了,出这种砍头的题目,“小的明白了。” 一旁的何吉祥等胡士录说完,忍不住插话道,“王爷,这国语老夫是知道的,就是小孩子在白云城课堂上学的东西。 不知道王爷考这国语考什么?” 和王爷公布考试科目,从来就没有和他们商量过,此刻突然说出来,让他有点发懵。 不能像那些小学生一样默写字词、纠正错别字、阅读理解吧? 这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侮辱! 人家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你让人家在字词做计较? 瞧不起谁呢? 林逸笑着道,“这倒是没有,只要求他们能写一篇结合实事的时政文,与先修课分数结合在一起,差不多的都可以过关。 真正考验他们的是入安康城后的大比,本王亲自出卷。” 王爷亲自出卷? 何吉祥也不是瞧不起和王爷,而是非常瞧不起! 他真的怕和王爷亲自出卷子会闹出惊天笑话,所以此刻不得不谨记在心里,万一和王爷真是和王爷出卷子,自己一定要仔细查看,斟酌。 千万别惹天下嗤笑! 和王爷不要脸,他们这些读书人还是要脸的。 真的不能让人随意戳脊梁骨! 想到这里,他的心更难受了。 但是,依然陪笑着道,“王爷英明。” 林逸接着道,“我没有看不起以往取士方法的意思,无论是状元还是进士,皆是人种龙凤,万里挑一的人才,本王心里是非常佩服他们的。” 这会他说的是真心实意! 但凡考上状元和进士的,都是人类智商的极端! 那聪明程度,简直是恐怖如斯! 论与普通人的差距,就是人与猪的差距。 面对这些人,林逸有时候真的没有说大话的勇气。 毕竟一个个的真的太聪明了,自己在他们面前,跟光屁股没区别! “老臣明白,” 何吉祥笑着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不可偏废!”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算术、化学、音乐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样都不能少。” 幸亏何吉祥没和他说买菜用不上算术、化学这种话来,要不然他非一脚给踹死。 谢赞同石泉、卞京到安康城的这一天,陈德胜、何吉祥早早地就在城外等着了。 烈日高照。 曹小环看着凉亭中不停出汗的两个老头子,很是担心。 这两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日子因为齐庸的事情又是心力交瘁,眼前又在这么热的情况下出来接人,真怕他们撑不住。 小心上前给两人斟茶道,“二位大人,再喝点茶水吧,这天实在太热了。” “正是,” 刘阚笑着道,“我等来接谢大人就可以了,二位大人在府中等着就是,想必谢大人也能理解的,必不会计较。” 何吉祥笑着道,“你们懂什么,只以为谢赞这老东西和气好说话?” 刘阚讪笑道,“和王爷都说谢大人曾经是朝中难得的老好人。” 陈德胜摇摇头道,“老好人是不假,可不代表他就是个大度的人,你得罪了他,他面上并不说,背地里肯定要埋怨的。” “正是如此,” 何吉祥捋着胡须笑道,“今天要是不来接他,他肯定要唠叨上好几年的,我等众人,他是最会挑理的。 何况,如今齐庸死了,这宰相之职,除了他,朝中还有何人能担当? 以后啊,他就是宰相了,咱们说不定还惹不起呢。” 刘阚和曹小环对视一眼后,呐呐不言。 这个话题,两个人就掺和不上了,也不敢掺和。 眼前两边站着二十几个人,让有心的人听了去,传到谢赞的耳朵里,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王坨子从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跃下来,几步跳到凉亭底下,大声道,“来了,来了!” 陈德胜与何吉祥起身,出了凉亭,遥遥的就看见举着“老鼠”旗的长长队伍。 等快到凉亭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骑兵分到两侧,让出中间的两辆马车。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突然掀开了帘子,里面的人待见到陈德胜和何吉祥,便让马夫停车,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直接落地,朝着陈德胜和何吉祥走过去。 “谢大人,石大人!” 陈德胜和何吉祥异口同声的道。 “陈大人,何大人!” 谢赞与石泉同样拱手施礼。 谢赞看着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何吉祥,突然鼻子一酸,泪眼婆娑的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他差点都没敢认! 何吉祥大笑道,“老谢,自从我随和王爷北上,至今三年多未见了,此时此刻应该高兴才是,你切莫做小女儿状。” 谢赞用袖袍擦拭了一下眼睛,叹气道,“你得多注意下身子,切不可太操劳。” 石泉跟着道,“是啊,何大人,你这身子骨一定要撑住,不要太劳累。” 陈德胜摆手道,“今日是好日子,不要提这些,王爷说了,今日不必去觐见,直接休息一番,后日再去王府。” 谢赞笑着道,“王爷如此厚爱,我等自然知晓,可是如此行事如同无君无父了,不可! 还请二位领我等洗漱一番,然后去觐见王爷。” 陈德胜苦笑道,“那也行,王爷体恤你,把齐庸的宅子给了你,说不定明日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宰相大人了。” 谢赞道,“切莫打趣我了。” 陈德胜看向始终没发一言的王庆邦道,“至于你呢,王爷已经定了下来,出任教育部长,与王爷的讲读官陈严这个教育部副部长一同管天下读书人,国子监作为教育部衙门,日后啊,这国子监既是你的住处,也是你办公的地方。” 石泉忍不住道,“那我呢?” 他以前只是个七品通判! 位不高,权不重。 三和一众充军犯人里,他是最没地位那个。 但是与谢赞、陈德胜、何吉祥、等人朝夕相处,早就熟了,所以此刻问起这话,也没丝毫的不好意思。 不能你们都有了着落,就把自己给忘记了吧? 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呢? “哈哈,” 陈德胜拍拍他的肩膀道,“王爷这些日子对着你的字画发呆,愈发喜欢你这字画了。 如果不出意外,世子出生后,讲读官是跑不了了,日后前程无量。” “陈大人,你莫再打趣我了,” 石泉哭丧着脸道,“就不能给我个实话?” 等世子出生后做讲读官? 再之后太子太傅? 想法是好的! 但是现实是,王妃还没生呢! 是男是女还不一定! 好吧,即使真的是男孩,那也得等个三五年吧? 自己就这么一直等着吧? 到时候,这位和王爷说不定还会变主意呢! 讲读官? 太傅? 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情! 何吉祥笑着道,“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老夫已向王爷举荐,由你出任冀州布政使。” “布政使......” 这是石泉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一个个小小的通判,就这么一步登天? 说出去谁信啊! 何吉祥道,“现下别的都别管,等见了王爷再说。” “是。” 石泉的态度一下子就恭敬了下来。 如果自己真的能出任布政使,他石家的祖坟就真的是冒青烟了!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 王坨子忍不住道,“各位大人,咱们还是进城里说话吧。” “请!” 何吉祥一扬手,同谢赞上了马车,直接进了城,奔和王府而去。 到了和王府门口,林逸刚吃好午饭,正准备午睡。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不见,让他们该干嘛干就干嘛,事事都来问我,还要他们做什么。” 说完后,就进屋睡觉去了。 和王府门口,谢赞、何吉祥等人看着从里面出来的焦忠的脸色,不需要多问,就明白了什么。 他们这位王爷又犯懒了,今天是肯定见不到了。 何吉祥笑着道,“去都督府,我为几位接风洗尘。” 王庆邦笑着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一众人直奔五军都督府而去。 章节目录 412、害群之马 入夜。 五军都督府,依然灯火一片,通明的大堂觥筹交错。 何吉祥、陈德胜、谢赞等人年事已高,早早的就放下了酒杯,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在依然在行酒令的石泉、刘阚、何鸿、陶应义、曹小环等人。 何鸿站起身,举起酒杯朝着石泉道,“石大人,我等这么长时日没见了,甚是想念啊,你我再满饮此杯。” 何吉祥他们不能喝了,他就只能找石泉这位年龄并算不上大的石泉。 石泉端坐在桌子边上,看着面前被刘阚斟满的酒杯,叹了口气后道,“你们都猪肉荣那王八蛋学会了,都会劝酒了。” 陶应义大笑道,“石大人,我们是太久没见你了,实在太想你了,你终于来了,不与你喝个痛快,我们在心里就不舒服。” 石泉端起酒杯,很是无奈的道,“要不这样,这杯酒我喝完,不过我要与众位一起喝。 喝完之后,老夫就不喝了,今日舟车劳顿,这眼皮子都打架了,再喝下去,就真的不省人事了。” “是了,不能再喝了,” 谢赞一开口,府内酣畅淋漓的气氛立刻戛然而止,鸦雀无声的众人看着谢赞,只听谢赞继续道,“想喝酒,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在乎这一时。 今日就暂且放过石大人一马。” “大人英明!” 众人忙不迭的拱手。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三和出来的,他们对何吉祥更多的是惧,这位前任京营总督杀伐果断,眼睛里不揉沙子,肯定是不好惹的。 但是对谢赞,他们更多的却是是敬。 谢赞是三和教育事业的奠基人,是白云城第一小学、第二小学的校长,只要在白云城上过学的,基本都能算得上是他的学生和徒孙!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们对谢赞的敬重,犹在和王爷之上。 谢赞摆手道,“明日各位都还有事,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了,赶紧回去,明日早起忙自己的事情。” “是!” 刘阚同陶应义对视一眼后缓缓后退,出了大堂。 一时间,场中只剩下谢赞、何吉祥、陈德胜等一众老头子。 谢赞突然冷哼道,“齐庸,我与他乃是同年,他何等孤傲之人,想不到他就这么死了。” 何吉祥道,“我本欲留给你发落,奈何王爷对其处之而后快,实在留不得了。” 陈德胜道,“正是如此,王爷实在容不得他了。” 谢赞摆摆手道,“这也无妨,死就死了吧,老夫也无意再见到他,只是还有一事,老夫尚不明白,这何谨到底是是死还是没死?” 何吉祥道,“咱们太过信任这潘多了,处理何谨的时候,首尾都不干净,导致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何谨的情况。 眼下是齐鹏从南边回到安康城,王爷命他管束廷卫,我等不好插手,只是听说他已经安排人去了何谨老家冀州,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谢赞道,“齐鹏此人,精明强干,老夫倒是不得不服气。 只是,他乃市井小民出身,有些事情,即使他能想到的,也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 何大人,麻烦你给我两百官兵,明日我带人直奔冀州。” 何吉祥愣了愣神后道,“谢大人,要不给齐鹏再宽限些日子? 你远道而来,尚未觐见王爷,直奔冀州,不是太合适吧?” 他真怕谢赞累着了。 齐庸已然死了。 何谨的事情都是小事了。 即使是活着,又能怎么样? 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从来就没有把何谨放在心里。 “老夫闲着也是闲着,” 谢赞淡淡道,“齐庸死了,老夫不如去会一会何谨。 至于王爷那边,老夫只要立了功劳,想必王爷不会怪罪的。” 何吉祥此刻看着谢赞,犹如看到了一头刚刚苏醒的雄师,半晌后道,“我令张勉令兵马司两万兵马为你任意调用,谢赞大人以为如何?” “土鸡瓦狗之辈,何须用这么多人,” 谢赞摇头道,“何大人给我两千人便足矣,更何况,此去更多是查证,纵然力有不逮,老夫也可调冀州卫所兵。” 何吉祥道,“谢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兵马司的兵养尊处优,再如此下去,兵马司再无堪用之人了。” 谢赞大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何吉祥道,“你就这么肯定这何谨没死?” 谢赞道,“老夫了解齐庸,也了解何谨,他没有这么容易死的,如果老夫在冀州找不到他,我就去其它地探一探究竟。” 何吉祥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谢先生如此找人,何时是个头?” “何谨不是傻子,” 谢赞笑着道,“不会做那种闷头苍蝇,老夫先循着蛛丝马迹去探一探消息,肯定能找到他的。” 夜深人静。 林逸半夜被热醒了,刚把发酸的胳膊从明月的脖子底下抽出来,明月便顺势倚了过来。 林逸听见明月道,“王爷辛苦了。” 林逸摸了摸她那柔嫩的小脸,笑着道,“什么苦不苦的,你们啊,就会说些恭维的话,谢赞晚上是在何吉祥那里吃的? 都没有喝多吧?” 明月等林逸翻过身,跪在床上一边给他按背,一边道,“前面那会宴会结束后,到处在传何吉祥大人已经命兵马司两万人马任由谢赞谢大人调动。 据说这会兵马司的人一片怨言,都在骂呢,太仓促了,大家连个跟家里交代的时间都没有。” 林逸笑着道,“这就没有一个善茬,刚来就想搞大新闻,抓何谨要是那么容易,本王还能这么发愁?” 明月把绯红色的肚兜贴在林逸的身上,笑着道,“王爷的意思是?” 林逸笑着道,“何吉祥做事还是太谨慎了些,没有调用京营,居然调用兵马司。 他与谢赞等人我都是信得过的,他们要办什么事,就随便他们吧,本王横竖就不管了,只希望能尽管把何谨的事情给了解了。”” 明月道,“出动京营,需用兵符,何大人当然慎之又慎。 更何况,冀州总兵是庞龙,他对谢赞大人也是言听计从。” 林逸道,“兵符和那玉玺只是个象征,如果随便有个人拿个兵符就能调动大军,那本王的死期就不远了。” 如今,他大权在握,走上了历代皇帝的老路子,用特权制造了差异,又用差异强调权威,巩固自己的权力。 离嘴里经常念叨的“人人平等”愈发越了。 不能“平等”啊,否则都会蹬鼻子上脸。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身边没有侍卫,他是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说好的民心呢? 说好的权威呢? 搞到现在,他都有点怀疑这权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了! 他这个大活人站街上都没用,更遑论那块破石头——玉玺! 想杀他的人,不会因为他手里捏着玉玺就不杀他。 只会因为他手握千军万马,而不敢杀他! 杀不了他! “王爷,” 明月经常听林逸的一些“惊人”之语,早就习惯了,但是此刻听了这话,还是吓了一跳,颤声道,“王爷乃是天下明主,但凡敢大不敬者,杀无赦!” “行了,别说这些了,睡吧,” 林逸打着哈欠,再次翻过身,背对着明月道,“明早你还要陪文昭仪去护国寺上香。” 明月道,“是。” 天不亮。 安康城的居民便在一阵马嘶狗吠中被吵醒了。 有些胆子大的人,打开门缝或者趴在围墙上,看着眼前举着火把大队过去的人马。 等到天完全亮透后,他们才知道,昨夜路过的是兵马司的人。 将屠户打着哈欠道,“娘的,兵马司总共才二万多人,谢大人一次性带走两万,守城门的人,估计都剩下不下几个人了。” 猪肉荣笑着道,“你懂什么,张勉在水师用习惯了三和人,现在做这个指挥使,领着这帮子酒囊饭袋,早就有怨言了。 禀到何大人面前,何大人也没有办法,二万多人啊,要是都给开缺了,牵连太广。 送去打仗吧,一帮子大爷,估计半道都能造反。 何大人这招高啊,说是去查案,这是好差事,一路可以吃拿卡要,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不乐意。” 将屠户好奇的道,“那这带出去,还不得带回来,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猪肉荣笑呵呵的道,“咱们都做老子这么长供应商了,什么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是知道的。 难道谢大人,何大人不知道? 谢大人是昨个就到的,结果这兵马司连粮草都未准备,现在就直接急行军。 两万多人啊,加上牲口,这得多少吃喝?” 将屠户揉揉未睁开的眼睛道,“这确实着急了一些。 两万多人啊,这么急吼吼的走了,半道上还吃不饱,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迷路掉队呢。” 猪肉荣道,“是了,迷路掉队,有多少人能找回来,即使是找回来了,又怎么样? 擅自脱离队伍,兵马司不治他们的嘴,他们自己就该偷着乐了。” 将屠户笑着道,“何大人真是厉害,这就悄悄把害群之马给清理了。” “正是如此,” 猪肉荣慢慢转身回屋里,“要不说姜是老的辣呢,抓何谨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清理队伍里的废物。” “猪肉荣,老娘倒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见识。” 猪肉荣寻声看过去,曹小环带着方皮从巷子的拐角走过来。 “怎么,兵马司的人走了,你们得意了? 姜毅那狗东西是不是也去了,平常这会肯定带人在对面喝茶呢,” 猪肉荣自言自语说完后,突然话锋一转,“哦,不对,张勉亲自去冀州了,姜毅就没必要去了,难道他今日有什么事不成?” “猪肉荣,都说你聪明,开始老子是不信的,” 姜毅带着两个小旗,突然出现在了路口,朝着猪肉荣缓缓走过来道,“现在却是信了,就没有你猜不到的。” 猪肉荣拍了一下姜毅的肩膀,嘿嘿笑道,“不值一提,看你这样子,你这是升官了?” “这都能让你猜到?” 姜毅一脸的不可思议,“说吧,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猜?” 猪肉荣很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他怀间的腰牌,笑着道,“你们兵马司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腰牌都改成黄花梨了?” 众所周知,只有三和捕快和三和官兵才有资格佩黄花梨腰牌。 到如今,这黄花梨更珍贵了,兵马司中,只有张勉一个人有黄花梨腰牌,还是在三和军中时候得的。 姜毅虽然是兵马司副指挥使,可是还是没有资格佩这黄花梨腰牌的。 充其量也就挂个黄杨木! “这你都看的出来?” 姜毅更是惊讶了,直接把腰间的令牌拽了下来,拿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不可置信的道,“这牌子也是老子刚换的,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跟之前的没什么差别! 你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扑该啊!” 曹小环见姜毅这大惊小怪的样子,都没眼看下去了,对着姜毅没好气的道,“这是黄花梨啊! 不是烂大街的木头,只要是三和人,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认得出来。 这东西啊,你挂腰带上才多长时间,这都勒出形了,出了黄花梨,还有什么木头能这么沉?” “说的倒是也是哈,” 姜毅讪笑了一下,把木牌贴腰间挂好后,对着猪肉荣得意的道,“鄙人不才,得何吉祥大人看重,今日一早正式擢升为兵马司总指挥使。” “你当指挥使了?” 猪肉荣诧异的道,“那张勉张大人呢?” 姜毅道,“张大人另有重用,具体升任什么官,何大人没用,咱们自然也就不知道。” 猪肉荣看向曹小环好奇的道,“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曹小环笑着道,“自然是抓捕反贼。” 将屠户不解的道,“什么样的反贼,需要你们这么多人?” 而且还是好几个衙门的。 方皮是廷卫,曹小环是安康府尹,姜毅是兵马司,能让三个衙门一起来抓捕的反贼肯定来头不小。 章节目录 请假 非常抱歉,这些日子状态都不佳。 特别是戒烟之后,大概是戒断反应,整个人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这些日子可能更新会有不正常,多多谅解。 《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413、投毒 猪肉荣没好气白了一眼将屠户道,“论做生意,老子确实是不如你脑子活络,可有些时候吧,在一些事情上,你不如老子看的透彻。 你也不仔细想一想,兵马司的人都跑干净了,抓盗贼的人手不够,安康府尹和廷卫来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有什么值当大惊小怪的。 你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呢?” “娘的,一直都小看你这老小子了,猪肉荣,” 姜毅突然正色道,“要不来兵马司跟老子混吧,你这脑子比一般人好使多了,跟在我后面,我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曹小环跟着道,“确实如此,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她必须得承认,她以前小看猪肉荣了。 只以为他是个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屠户。 现在才发现,这家伙不是想象中的蠢货。 话说回来,能做三和供应商的,有几个是善茬? “去你们兵马司喝汤? 老子就是卖猪肉的! 图什么啊!” 猪肉荣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的道,“再说,老子也没那个本事,你歇着吧,少想这些不靠谱的事情。” 他虽然羡慕嫉妒黄道吉和莫舜当了军器司的九品芝麻官,但是他却没有王小栓那样当官的心思。 他这一辈子敬佩的人很多,其中也包括和王爷。 可最佩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和梁根的大掌柜梁庆书! 三和首富是王成不假,可是俩儿子王循和王兴,一个痴迷做官,另一个有志于做商贾,却一心赚钱眼里,只会耍小聪明。 这二人都为人所不齿,就没有一个争气的。 梁家就不一样了,儿子多,而且,还有几个是非常有出息的,不管是军中还是商场,皆有建树。 最重要的是梁家有梁庆书这个大掌柜! 如今的三和商家,隐隐以梁家为首。 大部分场合下都是梁庆书说了算。 猪肉荣可是亲眼见过梁庆书一声令下直接调动过百万两银子! 他只是一个杀猪匠,却也梦想有一天有梁庆书这样的风光。 令他佩服的梁庆书在谢赞大人那里却只得了一句“深谙世故,本性平庸”。 说白了,就是啥也不是! 梁庆书这么厉害的人物,在官场人眼中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一介屠户! 他去混官场,肯定没有好结果的! “行吧,那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姜毅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道,“眼前人手确实不够,连国子监都没人当班了,你们过来的话,我就给你们安排肥差。” 刚说完话,便看到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巷口里伸出来,针眼大的眼白左滴溜右滴溜,一点都不老实。 姜毅恨不得把这招人厌的眼珠子给抠下来,越看越烦。 但是,他没有这个胆量。 眼前这人可是和王府膳房管事——苏印。 将来王爷要是登基,此人极有可能成为皇宫司膳房司膳,正五品。 正五品官职不高,何况这权限也仅限于宫中。 但是,能掌管和王爷“入口”东西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肯定是能得和王爷与洪总管信任的人! 随便在和王爷面前说一句话,也顶的上旁人说一百句了。 他姜毅,就是一个降将! 论地位,肯定是比不了苏印的! “苏管事,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姜毅陪着笑问道。 苏印摸了摸嘴唇两边的老鼠须,指着猪肉荣道,“我来这他们的。” 猪肉荣笑着道,“昨个晚上我就交代伙计今个一早上就把肉送过去了,你找我还有旁事?” 他与苏印是街里街坊的,对苏印自然是不怕的,更不用迁就。 苏印冷哼道,“你伙计金荣死了。” “什么?” 猪肉荣吓了一跳,“金荣死了?” 金荣是跟了他有三年的伙计。 此刻突然听闻金荣死了,他倒是有点猝不及防。 苏印点点头道,“死在和王府伙房了,硬邦邦的。” 曹小环好奇的道,“怎么死的?” 苏印道,“中毒而死。” 猪肉荣道,“怎么会中毒呢?” 苏印道,“胡神医验了你的肉,都是有毒的,而且剖了金荣的肚子,估计他早上吃了瘦肉粥。” “不可能!” 猪肉荣和将屠户异口同声的道。 两个人的脸色唰的就变了。 这是有人要谋害和王爷啊! 要是牵连到他们二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死罪! “当然不可能,” 曹小环突然开口道,“如果焦忠对你们有怀疑,恐怕此刻已经找了过来,根本不会给你们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她身为安康府尹总捕快,此刻忧心忡忡。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资格插手和王府的事情。 除非和王爷下令,否则和王爷的事情只能由和王府侍卫自己处理。 “不错,” 苏印转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脑袋,看向浑身打摆子的猪肉荣,“焦统领肯定不会怀疑你们,要不然,就不是我找过来了。” 将屠户一拍大腿道,“不好!” “京营!” 猪肉荣脸色陡变! 他们的肉货每日都是要往京营和宫中送的。 如果出了意外,他们难辞其咎。 苏印道,“你们的一批肉货已经送入了京营,如果不是焦统领及时通报,如今已经酿成了大祸。 你们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猪肉荣道,“胖子,你这过来是什么意思?” 苏印没好气的道,“还能有什么,你伙计死了,我还能找谁去,只能来找你了,赶紧备肉,今日王爷要吃大肠。 到饭点了,要是还备不上,肯定要挨骂的。” 特别是猪大肠,这位王爷都变着花样吃! 如今,猪肉被投毒,自然是焦忠该操心的事情。 但是午饭时间到了,端不上和王爷爱吃的东西,就是他的事情了。 他们这位王爷的口味向来是与众不同。 羊杂、猪大肠、牛百叶等牲口下水向来是穷人吃的东西,和王爷却偏偏情有独钟。 “这......” 猪肉荣一拍脑袋道,“我这就去!” 说着话的同时,拉着将屠户就跑了。 苏印晃着滚溜溜的身子,打着哈欠看着已经消失在巷口的二人,叹气道,“他娘的,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告辞。” 曹小环没搭理他,带着安康府尹的人转身就走了。 有人胆敢在和王府投毒,真是无法无天! 想必安康城要再次经历一番腥风血雨!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恪守本分,不出纰漏! 否则,自己真的要被牵连了。 太阳高挂。 林逸坐在园子里,等焦忠汇报完后,沉声道,“敌在暗我在明,不好办啊。 王妃那边派人守着,务必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现在最关心的反而是胡妙仪。 她怀有生孕,稍微有点波折,肚子里的孩子就完全有可能保不住! 这不是他乐意看见的。 他穿越至今,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当然要珍惜! “王爷放心,” 焦忠跪在地上道,“已经抓捕了三人,另外廷卫的人也在稽查,想必明日就有结果了。” “猪肉荣和将屠户没那么大胆子,” 林逸摆摆手道,“不用太折腾他们。” 焦忠道,“王爷说的是。” 他不但没有为难这二人,甚至都不曾盘问过一句。 因为猪肉荣和将屠户会比他们更着急,完全不需要盘问。 事实确实如此。 猪肉荣和将屠户下晚便开始召集手底下所有伙计。 屠杀场里,猪肉荣踩在已经干涸的血渍里,顶着闷热的太阳,在排成三列的队伍里走来走去。 “金荣死了,” 猪肉荣寒声道,“咱们应该还有二十六人,可是这里现在只剩下二十三人! 谁能告诉老子,另外三个人去哪里了!” “李朔、甄贵、王大勇,” 将屠户一字一顿的道,“是他们三个人吧? 人呢?” 站在他们面前的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金荣怎么就死了呢? 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猪肉荣恨声道,“没人承认?” 一个小伙计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道,“掌柜的,你这话让大家都犯迷糊,到底什么意思? 天不亮的时候,金荣就带着李朔和甄贵去王府送肉,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屠户道,“好,你们都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走,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你们就什么时候再走。” “掌柜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了.......” “金荣死就死了,与我等何干?” “..........” 二十多号人七嘴八舌,纷纷抱怨。 “闭嘴!” 猪肉荣怒吼道,“你们当老子是泥捏的? 不要拿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事情就这么定了!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屠宰场,否则杀无赦!” 偌大的屠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和王爷被投毒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但是依然造成了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境况。 安康城,人人自危。 坐在大理寺大堂之上的陈德胜看着旁边站着的大理寺卿裴逡道,“裴大人,你当以为如何?” 裴逡硬着头皮道,“还请陈大人多多指教!” 他不是和王爷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是和王爷的心腹,他能说什么? 只能是陈德胜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德胜冷声道,“有些人不能再留了。” “大人的意思是......” 裴逡依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些人除了活跃在安康城的寂照庵,还能有谁呢? 让他去抓捕寂照庵的人,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据廷卫的消息,巴塘门的门主唐缺入了安康城,” 陈德胜淡淡道,“你莫再装糊涂了,当务之急,便是如何找到唐缺。” 裴逡犹豫了一下道,“陈大人,老夫以为办法在唐毅身上。” 陈德胜道,“唐毅乃是永安王的外祖父,他要是不愿意,我等还能用强不曾?” 裴俊笑着道,“陈大人,唐毅、唐勋、唐缺虽然是同出一门的兄弟,可是这关系,就未必和气。” 陈德胜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你刚刚还说我装糊涂呢,” 裴俊走上前去,对着陈德胜道,“大家都以为长公主的驸马唐勋是圣上杀的,岂不知唐缺的嫌疑更重。” 陈德胜道,“裴大人,你这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裴逡继续道,“唐勋与唐缺皆是一代豪杰,这巴塘门门主的位置二人都是势在必得。 二人水火不容,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想必唐毅是最清楚的,他与唐勋是嫡亲兄弟,肯定要为唐勋报仇。” 陈德胜笑着道,“非唐毅不可?” “非唐毅不可!” 裴逡很是肯定的道。 “来人!” 陈德胜大笑道,“请唐毅大人入府一叙!” “遵命!” 回应陈德胜的是站在一旁的曹小环! 安康城暗流涌动。 但是,表面上,安康城依然一片繁华。 特别是城外所谓的“商品房”开始出售之后。 “和王爷教过咱们的经济学知识千万别忘了,” 王小栓站在田四喜新建的“售楼部”门前,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对着旁边的多麻子道,“从古至今,能真正体现财富的,只有房产和土地! 父传子,子传孙,生生不息!” 多麻子没好气的道,“你疯了,三百两银子买这么一处宅子? 这钱回三和够买五套了!” “你懂个什!” 王小栓白了他一眼道,“决定房产价值的是位置,位置,还是位置! 安康城是什么地方? 皇城根! 给你送银子的资产!” 多麻子不屑的道,“三百两银子的宅子,一年能租出去十两,三十年就能回本,图什么啊?” “说出这话,就说明你没脑子了,”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三百两的宅子,城外山清水秀,周边全是学堂,医馆,到时候啊,许多人都会明白住在城外的好,有可能涨到四百两的。” 多麻子道,“你爱怎么样都行,我是肯定不买的,有钱这,我就回三和养老了。” “所以啊,你就一辈子穷命了,”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活该老子发财了。” 章节目录 414、新的律法 多麻子没好气的道,“说的好像你多有钱似得,别忘记了,你如今他娘的就是个马倌,做人做事啊,还是不要太猖狂的好。” “猖狂? 我可没猖狂,做人,凭骨气,行事,靠本事,”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我的本事大了去了,早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多麻子不屑的道,“你如今又不做生意了,哪里还有什么进项,估计不会比我好多少。 难不成你还想把马场的马匹给卖了? 然后把钱搂自己口袋里?”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是和王爷的钱,我有那个胆子嘛!” 王小栓瞪了他一眼后道,“我现在自己不做生意了,但是我可以投资啊,知道什么是投资吗?” 他很是爱钱,可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从和王爷口袋掏钱,不是蠢到家的话,根本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投资?” 多麻子纳罕道,“你能做什么投资?” “当然是多买房,多买地,买很多地,很多房子,” 王小栓笑着道,“房子啊、地啊,都会升值,也都可以租出去,一辈子穷不了,要不然银子在家里堆着发霉,就愈发不值钱了。” 多麻子笑着道,“我发现你当了官后,说话都愈发不靠谱了呢? 银子还能发霉? 银子就是银子,更不会不值钱!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还是说点人话吧,不然以后真不跟你见面了。” 王小栓笑着道,“我说的是实话。 历朝历代,买房置地在老百姓眼里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 哪怕咱们三和那样的偏僻之地,同样是如此。 像王成、梁根这样的人物,都说他们是有钱人,不是因为他们家里堆了多少银子,而是因为他们的房子大,他们的田地多。 这就是和王爷在学堂里说过的资产。 还有一个事你发现没有,自从和王爷解开海禁,成船成船的银子从南洋、西洋、东洋各地进了三和,以前一两银子能买一千个鸡蛋。 现在啊,鸡蛋还是那个鸡蛋,可一两银子买不来了,你得花翻倍的价才行。” 多麻子点头附和道,“这倒是实话,鸡蛋涨价了,肉也涨价了,反正啊,这年头,就没有不涨价的。 这就是你说的银子不值钱了?” 王小栓道,“当然了,你现在拿银子换铜板、换金子,都没以前多了,这不是银子不值钱是什么? 所以啊,我的意思是,趁着手里有银子,赶紧多买地,置办一点家业。” “我可没钱,”多麻子叹气道,“我就想着等京营的事情忙完就回三和了,安康城不会再久留。” 王小栓道,“钱不够可以从三和钱庄借,明月姑娘在算数课上说过,用负债增加资产是致富的学问。” 多麻子摇头道,“能借到钱又怎么样,和王爷早就立下了规矩,不论籍贯,按照人头,一人顶多三十亩地,也就那样了。”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所以要多娶几个二房,然后多生几个崽子,这样按照人头算,不就多了百十亩的了?” “你这是钻空子,” 多麻子笑着道,“不过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恐怕你没看新出的婚姻法吧?” 王小栓道,“我尚未娶妻婚配,我关心这些做什么?” 太阳愈发热了,多麻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然后道,“咱们找出地方坐下细说?” 王小栓望了望前面树荫底下的茶摊子,手指着道,“走吧,请你喝茶去。” 多麻子道,“那好的很,刚好我也渴了。” 王小栓挨着大槐树旁边的长凳坐下,往桌子拍了一排铜板,大声道,“给爷沏点像样的茶来,不要拿茶叶沫子来糊弄人。” 茶摊老板眼前一亮,小跑过来,唱了个喏后,把桌子上的铜板抄进手里后,送上了整一壶茶,一盘子瓜子,一盘子糕点。 “说吧,什么叫一厢情愿的想法? 老子有钱还能娶不到老婆,买不到地? 说笑话呢。” 王小栓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然后又给多麻子倒了一碗。 “这你就不懂来吧?” 多麻子滋溜了一口茶后,捏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道,“陈德胜大人按照和王爷的意思,再次对梁律进行了修订,昨日刊行之后,一大堆人都骂翻了。 你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 王小栓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别来吊我胃口了,太让人生气了。” 多麻子笑着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也不是太清楚。 只是听说以后这妻妾都有资格要求和离,一旦和离,这男方都得分一部分钱出来。 如果不分,这妻妾都有权利上告。 你想一想,将来老婆娶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贴心的,万一闹起来,不但对你官声有碍,还得分你的钱啊!” “什么?妾室也能和离?” 王小栓一脸的不可思议道,“怎么可以出这么不讲道理的律法! 老子费心费力挣的钱,怎么可以分给别人! 这也太荒唐了!” 多麻子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这律令是和王爷出的,你可要慎言啊!” “我......” 王小栓不解的道,“这真是和王爷出的律令?” 多麻子笑着道,“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书坊里去买一本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当然,有很多不信的,和王爷直接说了,要是不信的,尽管可以试一试,看看他维护妇女权利的决心有多大。 男人挣钱女人花,天经地义。” “妇女权利.......” 听见这熟悉的四个字,王小栓渐渐有点相信了,毕竟在三和律令中,打人犯法,男人打女人更犯法。 唯独女人打男人不犯法。 和王爷有一句话在三和广为流传:男人这种东西,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很多人愤愤不平,恨不得指着和王爷的鼻子骂了,你自己是不是男人了! 但凡是男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只要是对着女人都不敢大喘气。 不然惹着了,真不好受,挨打不甘心,还手犯法。 到如今,女人是真的顶着三和半边天的,三和有点阴盛阳衰了。 甚至,暗地里还有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三和的女人造反了,都不一定有人敢拦着。 “是啊,妇女权利,” 多麻子笑着道,“王爷在三和都说过很多次了,要解放妇女的生产力,咱们三和不提倡大家闺秀,只有傻子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对啊,” 王小栓愈发不解的道,“像燕葵生这种有十七个侧室的都算少的,多的有百十个呢,这要是都按照律法给和离费用,谁能架得住?” “所以啊,你还是不信,不过,和王爷已经有了交代,哪怕是宫中妃嫔想出宫,来去自由不说,还得给一万两和离费,更何况普通人了,” 多麻子冷哼道,“敢与律法对着干的,就是与和王爷为难,与和王爷为难的,最后有谁是得了好下场的?” “这些我都知道,” 王小栓犹豫了一下道,“可是男人三妻四妾,这是常事,法不责众,这律法恐怕也就是一纸空文。” “咱兄弟几个,除了韦一山,就属你最聪明了,” 多麻子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怎么关键时候就看不明白了? 这是和王爷定的律法,没人可以违抗! 你这会啊,就可以去牙行看看,这会到底有多少人在趁着新律法还没有实施之前转卖妾室。 一旦等新律法施行,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但凡有一个妾室闹起来,那都不是好受的。 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就只能转卖,只留一些可靠的。” 王小栓叹气道,“按照你这说法,我还不能随便娶妻了?” 万一娶着胆大包天跟自己闹和离的,自己的家业不得少一半? 什么时候,成亲也成了有风险的事情? “不管什么朝代,娶妻都讲究明媒正娶,不能随便,” 多麻子一边倒茶一边道,“准确来说是不能随便娶妾室了,闹不好,你这家业就保不住。” 王小栓灵机一动道,“万一就是不肯和离呢,这钱不就不需要分了?” 多麻子道,“这才离开三和多长时间,就把三和律给忘了? 夫妻分开超过一年就可以到衙门起诉和离。 衙门的案子断了下来,你不离也得离。 至于扣押这种手段你就别想了,非法拘押,半年劳改。 除非谁有胆量敢杀人,要是泄露了,大不了以命抵命。” “行了,老子算是明白了,” 王小栓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总之啊,想娶谁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了,以后啊,得睁大双眼,省的娶了那种想谋老子钱财的女人!” 多麻子竖起大拇指,笑着道,“这么说也是对的,遇人不淑的话,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王小栓叹气道,“真要按照这么办,老子还要不要娶媳妇传宗接代了?” 多麻子摊手道,“老子哪里知道,我有一个媳妇,两个儿子。” 面带得意。 安康城新城售楼部。 田四喜躺在亭台楼阁的后院,神色惘然。 自从城外开始建新城以后,宅子大卖,他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他本来应该非常高兴地。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祸从天降,居然出台了什么新的婚姻法! 他有个老婆,有个小妾。 老婆凶悍,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很有自信,老婆都不会与他合离。 哪怕老婆见天逮着他骂! 真出事了,他依然是他老婆的天,他老婆的地。 他老婆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 说白了,就是这辈子除了他,他老婆都不可能再找别人了。 他们是贫贱夫妻过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但是,小妾就不一定。 这小妾面上看着唯唯诺诺,心里却全是心思。 最可怕的是,他还有一个最贪婪,最不讲道理的老丈人! 到时候施行新的婚姻法,他的老丈人要是在旁边拾掇,他还不得掉一层皮!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田世友狗腿子刘三,没好气的道,“你还在这做什么,不回去跟你们家当家的复命,我这安排好了,直接来拿宅子就成。” 刘三笑着道,“掌柜的,按说,你与我们家当家的是本家,我当尊敬你一些,可是你眼前这事我不得不说一句。 有些事啊,当断则断。 和王爷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否则得不偿失。” 田四喜没好气的道,“那你觉得老子当如何?” 刘三道,“田掌柜的,自然要趁着律法还没施行赶紧做决断,否则新法一施行,咱们那个嫂子要是出幺蛾子,你这日子恐怕就不安宁了。” 田四喜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让老子卖了这娘们?” 刘三赶忙道,“掌柜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可以先去官府与嫂子和离。 手续办完了,还是一家人。 不管后面出什么事情,都与你不相干。” 田四喜抚摸着下巴道,“这话倒是在理。” 因为一部即将施行的新律法,安康城人心浮动。 “王爷,如果我要与你和离呢?” 胡妙仪手里拿着新刊行的梁律,挺着大肚子站在林逸的面前。 “哦?” 林逸神色一怔,决然想不到胡妙仪会突然和他说这番话。 “王妃说笑了,” 明月不经意扫了一眼林逸的神色,悄声走到胡妙仪的身前,笑吟吟的道,“王妃与王爷琴瑟和谐,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你是认真的? 如果你愿意做这天下臣民表率,本王倒是不介意成全你,” 林逸笑着看着对自己毫无惧色的胡妙仪,接着脸色一沉道,“但是,有一点,本王需与你说清楚,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带不走的,肯定是本王的。” “谢王爷。” 胡妙仪欠了欠身子后,退出了花园。 林逸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喟然长叹道,“本王这是作茧自缚?”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后道,“王妃行错了路,王爷也不必介怀,奴婢等会就去好生宽慰一番。” 林逸摇头道,“所谓的梁律,本王自当先行遵守,你们就不要再做多余的行事了。” 不管自己多有钱,多有权势,不爱自己的,终归不能强求。 章节目录 415、主辱臣死 为了提高女性权利,增加社会生产力,把自己给搭进去,他也是够拼的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有点矫枉过正。 在三和施行了这么多年的律法,各个女人俨然都成了“河东狮吼”,相当有家庭地位。 至于真正的“平等”,是从来没有过的。 毕竟不管在三和还是梁国的其它地方,真正掌握经济权利的还是男人。 本质上来说,女人依然需要依附于男人。 没有男人这根“顶梁柱”,许多女子和孩子便会存在生计问题。 在大户人家,“女人”更是重要的资产之一,不高兴了,可以随时转卖。 如今在三和实行新的婚姻法,会不会引起一部分女人恶意诉讼,他不知道。 他又不是什么“知识精英”,处处都能根据假设去推论结果。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以普通人的情感、感觉、利益来做某些决断。 凡事都需要试试,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堂堂摄政王,最后要是被胡妙仪给和离了,会不会成为历史笑柄? 想到这里,很是头疼。 嘴上怎么说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王爷,” 明月忍不住道,“想必这只是王妃一时的气话,王爷不必介怀。” 林逸摆手后,站起身道,“行了,这事不是你们能操心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太阳下去了,刚好去钓会鱼,来人,备驴子。” “是。” 焦忠急忙应声道。 “王爷慢走。” 明月等林逸远去后,把眼轱辘一转,看向了一直在旁边假寐的文昭仪。 文昭仪刚伸出手,明月就把茶盏放到了她的手上,陪笑道,“茶水很烫,姐姐小心一些。” “你们这位王爷啊,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注意,” 文昭仪托着茶盏,一边品茗一边道,“好像他比咱们女人还要懂女人似得,操的心也太多了。” 明月掩嘴笑道,“姐姐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自小悲天悯人,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见惯了咱们女人的惨剧,如今肯为咱们女子撑腰说话,那自然是极好的。” 文昭仪笑着道,“悲天悯人倒是真的,但是说为女子撑腰倒是未必。 我记得他不是说过什么要解放劳动力?” 明月解释道,“王爷的意思是女子虽然比男子力气小了一些,可是做事情不至于比男人差了太多。 更何况,好多都是学了功夫,并且能写会算的,那本事比很多男人都强,圈家里什么也不做,实在有些可惜了。” “说得好听,” 文昭仪懒洋洋的道,“说白了,就是想利用咱们这些可怜的女子罢了,不累死咱们,他就不会甘心。” 明月笑着道,“姐姐,你又说笑了,王爷的心思,你比咱们都懂。 咱们得让这天下的坏男人好好瞧瞧,女人不光只能生孩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比男人差,再不济,咱们还能顶起半边天。” 文昭仪道,“行了,你不用替他这么说话了,不过,如今把王妃的心思弄活了,看他怎么收场。” 明月再次把文昭仪的杯中斟满,笑着道,“姐姐,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她对王妃多有不满,但是碍于身份,有些话她不能在王妃面前说,这个时候她不禁寄希望于文昭仪。 文昭仪去点化一番,免得王妃做出什么蠢事来。 “你希望我去?” 文昭仪打着哈欠道,“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明月躬身道,“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也罢,” 文昭仪在明月的搀扶下起身道,“我啊,还是去说两句吧,省的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到时候啊,大家脸上都无光。” “姐姐英明。” 明月亲自把她送到了王妃厢房的门口。 等着文昭仪进去后,她就低眉垂首站在廊柱的边上。 “原来是姐姐,” 胡妙仪见是文昭仪进来,急忙起身,对于文昭仪,她对文昭仪的底细并不十分清楚,王爷不说,她就不多打听,一直只随着林逸称呼为姐姐,吩咐丫鬟给斟茶,然后陪坐在一旁道,“不知道什么风,把姐姐吹了过来。” 文昭仪笑着道,“刚刚在园子里,你对王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胡妙仪一脸羞愧的道,“让文昭仪看笑话了。” 文昭仪坐在榻上,笑盈盈的看向胡妙仪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毫不讳言道,“王爷既然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臣妾身为王妃,自然要以身作则,给天下黎民百姓做一个表率。” “哼,” 文昭仪不经意的冷哼了一声,“胡妙仪,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些只是你一时间的气话,你是做不出这种蠢事的。” 胡妙仪淡淡道,“难道王会食言而肥,杀了臣妾不成?” 文昭仪好奇的道,“你明明很不满意他,却偏偏很信任他的为人?” “臣妾信任和王爷,并不代表喜欢和王爷,” 胡妙仪轻声道,“王爷的为人让人可敬,可是实在升不起爱意。” 文昭仪面色一怔,叹气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主辱臣死,如果你真做了糊涂事,和王爷倒是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依然没法活着出和王府。 无论是谢赞、何吉祥等人还是沈初、何鸿,都不会让你活着。 甚至是明月和紫霞这两个丫头,皆是九品巅峰,她们要发狠杀你,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听完这话后,胡妙仪神色一僵,看向文昭仪道,“那姐姐你呢?” 她丝毫不怀疑文昭仪的话。 如果自己真的敢跟和王爷和离,自己一定活不了! “我?” 文昭仪笑着看向胡妙仪道,“我自然也会杀了你,你肚子里怀的是皇家子嗣,岂能有你这样的母亲?” 胡妙仪道,“谢姐姐提醒,臣妾明白了。” 不为了和王爷,只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众人就有一万个理由去杀她! 文昭仪点点头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和顺郡王想一想,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能够安度晚年,经不住折腾了。” 胡妙仪脆生道,“姐姐说的是。” 是啊! 她不为自己想,不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也得为自己的老父亲想一想! 和顺郡王已经过得够艰难了,要是再生出事端,肯定是活不成了。 文昭仪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还是不要行了差错。 你啊,锦衣玉服,和王爷又偏爱于你,多少女子求都求不到,你要知足的好。” “姐姐说的是。” 胡妙仪不得不承认文昭仪说的是对的。 自从自己嫁进和王府后,和王爷并未曾亏待过自己,无论是吃喝还是用度,都是上乘。 特别是怀孕之后,伺候自己的丫鬟就有十人。 最重要的是,这位传说中的和王爷给予了自己最大的尊重。 从来不强迫自己。 可以这么说,自己在和王府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即使是进了宫中,自己对任何人也可以不假以颜色。 和王爷亲口说过:婆媳关系自古都是大难题,女人为难女人,实在让人搞不懂,只要你们不闹到拔刀的程度,随便你们闹腾。 对于宫中的那位袁贵妃,她如今连表面的恭敬都没有了。 而和王爷也不曾说过她一句不是。 “你这样的女子,能嫁入和王府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如果不知进退,恐怕悔之晚矣,” 文昭仪盯着胡妙仪的脸,一字一顿的道,“你也不用谢,我说这番话自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众皇子中,哪怕是英年早逝的和王爷,未曾婚配的永安王,都有子嗣,如今未有子嗣的,只剩下和王爷一人了,你这肚子最好不要出什么意外。 否则的话,你死不足惜。” 胡妙仪只感觉一股阴寒之气在周遭环绕,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姐姐乃是大宗师。 寒颤过后,急忙道,“姐姐放心,臣妾明白了。” “你最好明白,” 文昭仪继续道,“要是做出什么错事,你胡家这一门谁都活不了,包括你那不知所踪兄长。” 说完之后,在胡妙仪的注视下出了屋子。 明月紧随在文昭仪的身后,出了前院,才笑着道,“姐姐英明,这次王妃算是明白过来了。” 文昭仪叹气道,“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不能强逼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与你们家那位王爷,即使是日日同床共枕,也心怀怨恨。” 明月左右看看,然后恨声道,“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文昭仪白了她一眼道,“谁不爱风流才子,谁不喜盖世英雄,也就你紫霞这两个傻丫头,才肯把和王爷这种不学无术的当做宝。” 明月笑着道,“天下间像王爷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 破落的永安王府,向来很是节俭,即使是点煤油灯,也不超过一盏,此刻却一下子点了两盏。 老十二端坐在中堂,看着面前站着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再看看跪在地上面色灰暗的女子,一脸不可置信的道,“这是本王的女儿?” 当年,他在宫中时候,很是荒唐,身边的女子,都为自己暖床了。 及至到出阁开府,更是肆无忌惮,把侍女弄大了肚子。 侍女还没来得及把孩子生出来,自己就连夜跟着和王马车跑出了安康城。 等自己回到安康城,一切物是人非,仆人杂役,甚至当年怀孕的侍女都找不见了。 如今安康城实行新的婚姻法,他勉为其难接受了他便宜外祖父的建议,皇家子弟,在男女平等这件事上,要以身作则! 他就不得不找回自己的子嗣。 面前的小丫头,刚刚蹒跚学步,手里抓着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永安王。 “王爷,” 女子突然恸哭道,“奴婢是温玉,你不认识奴婢了吗?” “温玉......” 老十二叹气道,“你以前没有这么黑的。” 一旁的来顺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她确实是温玉,化成灰,小的也认识她。” 温玉一把把面前的小姑娘搂住,大声道,“王爷要是不信,可以滴血认亲,她真的是王爷的骨肉!” “滴血认亲?” 老十二一脸不屑的道,“这种最不科学了。” 她好歹也在新式学校的课堂上混过一些日子,知道一些简单的化学、生物常识。 血液能不能融在一起,代表不了什么。 “王爷,” 温玉急忙道,“那奴婢只能以死明志了!” 腾的站起身,就要撞到一旁的廊柱上。 来顺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温玉,笑着道,“王爷还没说话呢,岂容你如此放肆?” “是!” 温玉求死不得,再次跪在地上。 老十二犹豫半晌,抱起小姑娘,看着笑嘻嘻,对一切茫然无知的小姑娘,他突然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感慨道,“应该是不会错了,这是本王的种。 明日写个片子送到宗人府,给公主入籍。” 来顺笑着道,“是。” “谢王爷!” 温玉不停的磕头。 “咯咯.....” 小姑娘站在老十二的腿上不停的笑,两手乱扑。 “以后啊,你就是公主了,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老十二说着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你先下去吧。” “王爷....” 温玉还要说什么,却被来顺一把推了出去。 来顺道,“先去伙房候着。” 来顺把她赶走后,再次走到老十二的身前,陪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找到流落民间的公主。” 老十二叹口气道,“温玉以前多漂亮啊,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么田地了?” 来顺道,“据小的所知,温玉离开王府后,没了王爷的庇护,这些年做的都是粗活。” 老十二把小姑娘交到来顺的手里,然后道,“晚上让她侍寝吧,本王要仔细审问一番。” 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了。 章节目录 416、真本事 明月、紫霞这些臭娘们眼睛瞎只会心疼他九皇兄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永安王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自从他返回安康城后,连个窝身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还为一日三餐操碎了心。 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有了安身处,结果因为穷,依然过得栖栖遑遑的,手头连一点多余的闲散银子都没有。 不过,他相信他的苦日子很快就到头的。 他现在是宗人府左宗人,专门负责监督宗亲中的不法之事,与大理寺联手,每抄一份家,他就得一成! 这是他九皇兄对他的允诺! 再等些日子,大理寺的案子判下来,自己就可以带人去抄家了! 冀国公,世代盘踞冀州,家财百万,田地阡陌,仆从过千。 到时候,自己要是能得了其中的一成,那该是多少钱啊! 不多说,起码有十万两银子! 想到此处,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激动。 他苦日子过得太久了! 现在已经在想,拿了钱后做什么用处! 宅子修一下,至于娶侍妾,估计是不能随便娶了。 他怕遇人不淑,图谋他的家产。 藩王? 藩王能怎么样! 他九皇兄还是摄政王呢,据说那胡妙仪都有点不规矩了。 大家都在传,如果摄政王真被和离了,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皇兄都要老老实实地遵守的规矩,他们又凭什么不遵守? 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到时候就得学他九皇兄大度,如果满园春色关不住,就得让她出墙来! 不过,他没有他九皇兄有钱有权,可以使劲折腾。 他穷,他就得小心一点,娶妻妾务必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粗心大意。 “王爷......” 来宽想着那温玉一脸沧桑,形容枯瘦,心下也替永安王委屈,这是饥不择食啊! 他想了想,实在不行,伙房的厨娘,比这也强多了吧? 不过看永安王这满意的神色,也不敢多说,只得陪笑道,“小的已经让她仔细梳洗一番,省的侍寝的时候熏着王爷。” 其实仔细一想,这温玉以前还是挺漂亮的,说不定仔细收拾一番,还是能凑合侍寝的。 谁让永安王现在穷呢? “哎,让伙房的胖嫂做这丫头的乳娘吧,” 老十二摸了摸面前乖巧的小丫头的脑袋,笑着道,“就不要进宫打扰娘娘了。” 他倒是想把小丫头送进宫给他老娘唐贵妇养的。 但是,今朝没落,不比往日,宫中做主的是袁贵妃和他九皇兄! 曾经一度独守空房,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他都没敢去找他老娘要她身边的丫头。 毕竟从道理上来讲,皇宫的一切都是九皇兄的,甚至包括他老娘身边的丫头。 敢打九皇兄女人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皇兄为好。 再说,一个小丫头能吃几口饭,费什么功夫? 特意去劳烦他九皇兄,不值当! 只要他皇兄知道自己在积极响应他的“男女平等”的口号就行! “是,” 来宽看了眼面前的小不点,刚想伸手抱,突然想起来这是要马上编入玉蝶的,货真价实的郡主,哪里是自己想碰就能碰的,缩回手后讪笑道,“王爷,郡主年龄尚幼,明日送入城外的小学,恐怕学校是不会收的。” 新建的安康城第一小学的校长乃是和王府的紫霞姑娘。 她说招谁就招谁,她说不招谁,谁也不敢有反对意见。 而且挂在城墙上的招生简章写的很明白,至少五岁起步! 低于五岁送过去学校不收! 郡主才四岁不到,这送过去有什么意思? “本王说了这么多,你全当耳旁风了?” 老十二没好气的道,“学校收或者不收,随便她们,但是送或者不送,是本王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替他九皇兄做个秀! 皇室都愿意把女娃送进学堂,你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而且皇室子弟与平民子弟同窗,是你们百十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更应该感恩戴德! “王爷英明,” 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唐毅,突然出声道,“如果王爷都不支持,摄政王还能指望谁呢?” 即便已经出任都察院司务,但是依然居住在永安王府,未曾搬离。 居安康城大不易,无论是租房还是柴米油盐,都是非常贵的。 更何况,他是刚从监牢里出来的,从户部预支过来的那点禄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至于三节两敬,他刚刚上任,哪怕想收,也没人送。 他是属于冷热灶都没人肯烧的那种。 永安王府虽然破落了一地,可好歹位于达官贵人集中的北城,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住在这里,一个月房租钱起码省了。 而且,永安王有求于他,说什么都不会收他伙食银子。 实话实说,天下间像这样可以随便吃白食的地方不多了! 他格外珍惜。 “外祖父大人说的是,” 永安王笑着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如今有外祖父指导本王,本王完事皆顺。” 说实话,他虽然不高兴唐毅白吃白喝他的,但是还是必须承认,留着这个老东西在身边,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起码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便出自唐毅的建议。 他现在也觉得这一招非常高明。 唐毅摆摆手道,“王爷谬赞,沈初出兵晋州,雍王西窜,楚王、晋王不知所踪,这大梁国百废待兴,王爷肯替摄政王分忧,自然是再好不过。” 老十二犹豫了一下道,“据说冀州的王大海已经围住了冀国公府邸,过些日子就能把冀国公押送到安康城。 怕就怕卫所的人随便给冀国公按个意图不轨的名头,直接冲入王府内,提前抄家。” 他现在其实还是不大关心旁的事情。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银子! 冀国公家里的银子! 唐毅点头道,“老夫略有耳闻。” “到时候我连根毛都落不着?” 老十二咬牙切齿的道,“他王大海不至于这么狠吧? 让我白忙一场? 这冀国公可是我检举出来的!” “王爷多虑了,” 唐毅笑着道,“永安王多虑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对这冀州总兵虽然不了解,可是想这王爷军中军纪严明,断然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这王大海只要不想造反,就不会冲进国公府,肯定是要等大理寺的人进门的。 不过呢,据说眼前军中饷银紧张,何吉祥为此愁眉不展,只要这冀州卫所不傻,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的银子从眼前过去。” 老十二不解的道,“外祖父大人,你这话我愈发不明白了,让本王有点糊里糊涂了。” 唐毅笑着道,“没有什么好糊涂的,这抄家发配的事情,大概还是你与大理寺,至于抄下来多少银子,恐怕就不是你与大理寺能说了算的。” 老十二道,“只要是本王抄家,这银子他王大海想都不用想!” 唐毅摇头道,“王爷,为这么一点银子得罪一地总兵实为不智。” “这倒是也是,” 永安王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后道,“如果王大海胆敢截留抄家银子,肯定是瞒不过我九皇兄的,我九皇兄都不管,我管什么? 咸吃萝卜淡操心! 行了,明白了,我就让大理寺和卫所抄家,他们报多少,我就算多少,不掺和在里面。” 唐毅笑着道,“王爷英明,如此再好不过。” 他刚说完,外面突然雷声大作。 一直坐在地上吃着糕点的小丫头被雷声吓着了,茫然大哭。 “哎,怎么了,” 老十二想也不想直接把小丫头抱进了怀里,一边哄一边道,“父王在这里呢,不哭,不哭。” 他越哄,小丫头就哭的越厉害,一旁鼻涕一把泪,把老十二脸上,肩膀上摸的全是。 老十二没有一丁点不高兴的意思,依然继续哄着。 旁边的来宽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永安王只有在和王爷面前才有这样的耐心! 什么时候在旁人面前这么有耐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郡主应该也不算旁人了? 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唐毅却是欣慰的捋着胡须,对着来宽道,“接过去,让她母亲去哄吧,一直带在身边的,肯定比你我有办法。” “是了,是了,” 永安王赶忙把小丫头递到来宽的怀里,根本不给来宽拒绝的机会,“赶快送过去,哭坏了嗓子,唯你是问!” “是!” 来宽见永安王坚持,也没什么顾忌了,抱着丫头就去了后院。 雷声过后,大雨突然下来了,油灯的灯捻在风中摇曳。 永安王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头也不回的道,“外祖父大人,听说你与唐缺、唐勋是兄弟?” 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都惊呆了! 唐勋长公主的驸马。 唐缺是巴塘门的门主! 而巴塘门正是寂照庵的外门! 如果他外祖父与唐缺、唐勋是兄弟,那么唐家的实力还是很厉害的! 为什么他就一直不知道呢! 而且,论关系,他应该与巴塘门最亲,为什么就没有人来帮衬他! 反而是与巴塘门八竿子打不着的雍王、平川王! 唐毅愣了愣神,半晌后道,“原来王爷已经知道了。” “如果裴逡不和我说,你也不准备与我说?” 老十二愤愤的道。 唐毅笑道,“不瞒王爷,我与唐勋乃是一母同胞亲兄弟,我与巴塘门唐缺乃是堂兄弟。” “那你......“ 即使唐毅亲口承认了,老十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管是唐缺还是唐勋,何等风光,而你唐毅只是个九品芝麻官而已! “王爷有所不知,” 唐毅突然正色道,“我唐家世代盘踞川州,开枝散叶,但是不管这枝再繁,叶再茂,这根却只有一处,便是天下闻名的巴塘门。 不过,巴塘门却有一个规矩,十六岁不入三品,逐出巴塘门。 老夫十五岁那年,尚未化劲,心灰意懒,没等人赶,便直接出了巴塘门,一心苦读圣贤书,时齐庸有言,天下才共一石,我与谢赞独得八斗,唐毅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 “原来这是才高八斗的典故,” 听闻这话后,老十二对唐毅肃然起敬,“外祖父大才。” “这些都是浮夸之词,” 唐毅叹气道,“真正与我嫡亲兄弟唐勋这种文武双全的相比,我等多有不如。” 老十二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低声道,“据说杀了长公主驸马的是父皇,他对唐勋多有不满。” “你父皇,他杀得了吗?” 唐毅冷哼道,“再怎么样,唐勋是巴塘门的人,你父皇没有这个胆量。” “那......” 老十二愈发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唐毅冷哼道,“杀唐勋的乃是寂照庵和唐缺,圣上知道,长公主知道,文昭仪知道。” “啊.......” 老十二一时间有点目瞪口呆。 半晌后道,“唐缺为什么要杀驸马?” 唐毅道,“门主只有一个,有能者居之,哪怕是亲兄弟也得一较高下。 唐缺的生母乃是寂照庵的首座静宽。 她根本没有给唐勋比武的机会,直接出手击杀。 老夫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杀了静宽为我兄弟报仇!” “外祖父......” 老十二分明从他浑浊的眼神中看到了血丝。 而且唐毅气势散开,老十二觉得周遭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感觉到了一股让人胆寒的冷。 他觉得唐毅不止三品! 唐毅继续道,“我与巴塘门和寂照庵势不!” “外祖父大人何必过谦,想必您也是文武双全的,” 老十二小心翼翼的道,“请问外祖父大人是何品级?” “品级?” 唐毅突然哈哈大笑,“你居然问我是何品级! 老夫在十年前就已经入九品巅峰!” “原来如此!” 老十二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便宜外祖父有胆量去追缉齐庸!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因为有真本事! 唐毅坐在椅子上,仰头道,“静宽不死,老夫死不瞑目!” “.......” 看着便宜外祖父慢慢涌出的泪水,老十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章节目录 417、角逐 唐毅在老十二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后叹气道,“人人都想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弈子,英雄豪杰,不死不休。 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颗棋子。 何其可悲可叹。” 说完之后,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微闭着眼睛,不再发一言。 老十二沉吟了一下道,“不对,外祖父大人,你是在故意骗我是不是? 本王可是你亲外孙,你这么骗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毅见老十二语带愤恨,一脸不解的道,“王爷何出此言,老夫实话实说,不敢欺瞒王爷,王爷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老十二笑着道,“父皇下令,何谨领命屠了公主府满门,包括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这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 长公主对父皇恨之入骨,恨不得杀光皇室所有人。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且,当时这唐勋任五军断事官,自然比这什么唐门门主风光多了,怎么可能去与这唐缺争,寂照庵没有杀他的道理!” “哈哈,” 唐毅突然大笑道,“原来王爷怀疑的是这个,可是王爷得知道,巴塘门的门主不光是门主。 王爷与老夫是至亲,如果王爷愿意听,老夫即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说与王爷这其中的关节。” “行了,” 老十二赶忙呵斥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也是无益。” 他想到了传说中的寂照庵银库。 关于宫中的事情,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特别是乐龄公主与寂照庵银库的关系! 如果传闻是真的,唐勋身为长公主驸马,如果真做了巴塘门门主,既有钱又有权,无论是寂照庵,还是他父皇,恐怕都不乐意见到。 “王爷英明,” 唐毅再次站起躬身道,“不过有一件事让王爷知道是无碍的,圣上刚登基的前一晚,我乃静宽进宫免圣,十日后,有人告发唐勋密谋谋反,何谨亲自领兵围了公主府。 公主虽然天纵奇才,其时别说大宗师,就连六品都未入。 可同唐勋不一样,亦是九品! 想当年,聂友道一剑行空神鬼惧,如果唐勋要出安康城,何人能拦得住? 九品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 廷卫尽管高手众多,也许能拦得住长公主吧,可是想留住我我那兄长唐勋,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十二尝试着猜测道,“刘朝元? 他是大宗师,想留一个九品,肯定没有问题的。” 他能想到的宫中高手只有刘朝元和文昭仪。 而文昭仪久居冷宫,估计不会掺合这样的事情。 刘朝元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王爷,错了,” 唐毅恨声道,“是静宽,能留得住唐勋的只有静宽。” 唐毅摇头道,“彼时这刘朝元只是个九品,依他的本事想留住我那兄弟,完全不可能的。 而文昭仪与我等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杀他的道理。” 老十二好奇的道,“听你这意思,你与长公主都没有亲眼看见杀唐勋的兄弟?” 也就是他的便宜叔外祖父!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的便宜外家是巴塘门的人,自己有生之年会与巴塘门产生纠葛! 他的母妃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从来不与他说呢? 如果他早点知道,是不是可以作为倚仗,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不错,一起诶皆是猜测,不过当时在安康城的人,除了寂照庵的静宽,无人能杀得了唐勋!” 唐毅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如果不是静宽,他想走,安康城也没有人能留住他!” 老十二想了想后,并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与他多做纠缠,因为并无实际的益处。 而且,他也在尽力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知道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 自顾自的斟满茶后道,“外祖父也是九品?” 他这些日子一直听他皇兄说什么九品、大宗师是大白菜,并不理解,如今唐毅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隐隐的有点震惊! 九品真的是大白菜? 面前的一个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九品? 不会是骗自己的吧? 他好歹是个快入七品巅峰的人了,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王爷......” 唐毅身子猛地一挺,昂起头,散发出的气势在周遭弥漫,桌子上茶盏里的水开始咕咕的冒泡,炎热的夏季升起一缕缕的烟气。 “大人.......” 来宽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嘴角慢慢的渗出血来。 “停!” 永安王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急忙道,“我受不了了。” 唐毅垂下脑袋,拱手道,“承让了。” “九品!” 永安王惊讶道,“你果然是九品! 巴塘门有什么独特的功法? 你与唐缺、唐勋皆是九品?” “老夫鲁钝,在十年前才入九品,” 唐毅忽然感慨道,“在和王府那两个呆子手里都撑不过三息,实在是无颜说自己是什么九品。” “崔根生与余小时已然是九品巅峰,” 老十二笑着道,“据说距离那大宗师只差临门一脚了,我那皇兄说的还真没错,还是我等太孤陋寡闻,不知道这天下间有多少九品,大宗师,也许真的同大白菜差不多。” “和王爷言重了,修行何等艰难,在安康城里抛开三和人,能找到五品以上的都是寥寥无几,” 唐毅笑着道,“更何况这九品和大宗师。 王爷切莫忘了,这寂照庵也只有三个大宗师。” “说的也是,” 老十二点点头道,“春山城只有一个,不过听说这春山城的城主招摇已经下令封了山门,禁止任何弟子在山下行走。” 唐毅道,“这些老夫也略有耳闻。” “下去吧,” 老十二瞅了一眼在那不停擦拭嘴角血迹的来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拿我的片子去宗人府,然后再带郡主去学堂。” “是。” 来宽捂着胸口,看了一眼唐毅后,小心退下了。 一场暴雨过后,太阳升上来,更加闷热了。 林逸骑着驴子出了城,不顾众人劝阻一人光着脚往河边去。 昨日空军。 今日务必要报仇雪恨。 “王爷。” 焦忠等林逸甩好鱼竿板凳上坐下来后,捧上了刚刚烧好的茶水。 林逸闻了闻双手,感觉不到腥味后,才接过茶壶,一边吹拂飘浮的茶叶一边道,“大清早的,兵马司的人都在闹什么? 乱糟糟的?” 焦忠陪笑道,“前些日子谢赞大人领兵马司的人往冀州去了,这兵马司的人哪里像咱们三和兵能征善战,走半道上就不上队伍了,迷方向了。 好不容易有一些能找回来的,这会回兵马司报备,无上官公函,算是逃兵了,自然要治他们的罪。” 林逸笑着道,“谢赞这招确实是高,这帮子老油条我早就想治理他们了。 吩咐下去,如果这些人识相不再闹下去,就从轻发落,最好啊,不要见血。” 焦忠道,“王爷英明。” 林逸想了想道,“王妃昨日是不是往和顺郡王府里送了一些东西?” 焦忠道,“小的亲自送过去的,纹银一百两,绸缎三匹,猪肉半扇,果脯两盒子。” 林逸道,“这是这个月送的第几次了?” 焦忠想也不想的回道,“三次。” “哼,” 林逸很是没有好奇的道,“她一家子吃我的喝我的,为什么还对老子这么拽?” “........” 焦忠讪笑,根本不敢接这个话茬。 因为怎么回答都是错! 索性就装哑巴得了。 林逸叹气道,“可惜啊,又不能不给,我的娃娃在她的肚子里,她是娃娃的亲妈,把她气着了,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真不划算。 做人啊,真是难,非常难。” “王爷,前些日子何吉祥大人建议你选秀呢.....” 焦忠小心翼翼的接过林逸的茶盏,提起滚烫的陶壶,接着给林逸斟茶。 他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这大梁国如今已经是和王爷的囊中之物! 做什么,怎么做,皆可以按照王爷的性子做! 就没有人可以反对的了他们王爷! 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女人! 他觉得他们王爷太娇惯这胡妙仪了,不满意的话,即使不打入冷宫,也可以多换几个吧? 何必留在自己身边生闲气。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更简单了,愿意留着,就安排几个丫头伺候着,等孩子出生了就抱过来。 如果不愿意要了,那就继续让别的姑娘生呗。 只要他们王爷金口一开,参加选秀的姑娘可以从北城排到南城,而且各个都迫不及待的生个孩子! 他们王爷的想法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选秀?” 林逸眼前一亮,摸着下巴道,“倒不是不可以。” “王爷,” 焦忠赶忙道,“那小的现在就传令给何大人。” “站住,” 林逸没好气的道,“本王选秀,你跟着瞎激动个球?” “........” 焦忠很是委屈。 他充其量只是个侍卫统领,和王爷自己都不着急,他瞎着急个屁! 是啊! 说实在一点,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逸摆手道,“行了,这种事着急不来,女人多了,很容易生乱子。”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一旦女人多了,爱情剧便变成了宫斗戏。 只要他还有权利,围绕他权利展开的角逐就不会停息,这是客观历史现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即使一个女人一个宅子,也很难保证没有悲剧发生。 他心肠软,眼睛小,看不到悲剧。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他没有把一堆女人关在一起养蛊的打算。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贪财好色,但是,没有对所有喜欢的人都负责任的打算。 经济实力不允许啊! 如果喜欢一个娶一个,要青楼做什么? “王爷......” 焦忠很是不理解和王爷的想法,女人多了,唯一的麻烦便是很难记得清楚谁是谁! 而且,孩子多了,最后都不知道名字了。 他不死心的道,“要不试一试?” “试试?”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亏你想的出来,拿别人的人生做试验,开玩笑,也未免太不责任了。 你还有妹妹吗? 要不拿你妹子来试试?” 焦忠噗通跪在地上,高呼道,“谢王爷恩典!” 亲妹妹没有! 但是,对大户人家来说,谁没几个庶出的妹妹? 旁边的侍卫看向焦忠的神色,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狠! 这就成了王爷的小舅子? 脚踩狗屎运啊! “混账东西,” 林逸大骂道,“你居然敢拿本王开涮。” 焦忠急忙道,“王爷能看得上她们,实在是她们的福分和造化!” “滚,” 林逸不耐烦的道,“懒得和你多说了。” 他很是无奈! 这些人居然真的是认真的。 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正常! 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能成为大梁国扛把子的女人,确实是一步登天了! “是。” 焦忠讪笑着退下了。 林逸坐在河边继续钓鱼。 不一会儿,就钓上来了好几条鲫鱼。 中午的时候,又变了满满的一桶。 好长时间都没有过这样的收获了,林逸不愿意就这么回家,想了想道,“中午不回去了,在这烤鱼吧。” 他话刚说完,周遭的侍卫开始忙碌起来。 林逸随意吃了点东西,就这样一直钓到太阳渐渐落山。 蚊子渐渐活跃了起来,与苍蝇一样,围着人和牲口嗡嗡的叫。 在下游的驴子,经不住蚊子和苍蝇袭扰,钻进水里,只肯露出一个脑袋。 突然间,林逸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婉转嘹亮,沁人心脾。 好奇的抬起头,一艘木舟好像是从晚霞里钻出来似得,朝着他这边愈来愈近了。 “这是挖莲藕和菱角的人家,” 焦忠凑过来抱手比划道,“这么一大袋子可以卖一个铜板。” “唱的不错。” 林逸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更加嘹亮的歌声里。 “王爷,” 焦忠小心翼翼的道,“要不小的去把他喊过来,待王爷仔细盘问一番?” “与你无关,你滚远一点。” 林逸摇头说完,把两只手箍成喇叭装,大声喊道,“姑娘,菱角怎么卖的,给我称上十几斤!” 焦忠见此,便朝着两边的侍卫挥了挥手,这是正经人家的渔家女子,不会一丁点的功夫,他们只需要躲在暗处瞧着就可以,不需要过多的紧张。 ps:只有戒过烟的才知道戒断反应有多难受,头昏嗜睡,眼睛睁不开。 今天清醒了一点,过几天会把前些糊涂日子写的糊涂文慢慢修改,重新梳理,求大家多多谅解。 章节目录 道歉 从来都没有想过戒烟会如此艰难。 老帽写书时间不算短了,起起落落,第一本有成绩的是我的1979。 写的最开心的是庶道为王。 自认为写的最好的还是庶道为王。 老帽觉得这辈子自己再也写不出一本超越庶道为王的书了。 但是,迄今为止成绩最好的是这本不想当皇帝,首订接近六千,做梦都能笑醒的成绩。 偏偏,脑子抽筋,某一天的一个早晨,一个抽烟抽了十五年,平均每天一包半的老烟枪突然想戒烟。 到如今一根烟未碰,已经是第二十七天。 每天嗜睡,头昏,很是难受,根本没办法正常码字。 好多次自我安慰,为了码字,点根烟? 但是,自己明白,下定戒烟的决心,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了,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大家多多体谅,等戒断反应过来了,老帽爆更的同时修改前面的错别字,不通顺句子,逻辑。 章节目录 418、关小七 北方的水系与河溪连绵交错的江南相比多有不如,但是安康城确实例外。 作为大梁国的都城,这里河湖纵横,水网密布,要不然根本养不住方圆百里地几百万的人口! 吃喝拉撒,哪一样不需要水源? 所以,安康城四周湖泊、水道很多。 北运河便是其中之一。 林逸非常喜欢来这里钓鱼。 北运河的沿岸支流及其汇集的湖泊多莲藕和菱角,虽然不好下钩子,但是经常能出大货。 作为护卫统领,他更加喜欢林逸来这里。 大运河人工开凿,南北取直,是大梁国南北交通的动脉,河宽水深,可行大船。 为了和王爷的个人安危,何吉祥一入都城,就给和王府侍卫配了两艘大船,专门给和王府使用。 如今两艘大船就安安静静的横在不远处。 大船里应有尽有,只要和王爷开口,他们就可以及时给取过来。 偶尔和王爷乏了,他们就及时放下小船,送和王爷上去休息。 最重要是,大船往支流上一横,他们这些侍卫就省了许多心。 但凡是可疑的,信不过的船,根本就不会允许出现在和王爷眼前。 甚至是天上飞的鹰,地上的兽类。 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如今,一艘采菱角和莲藕的小船能突然出现,说明船上的人肯定是祖上三代被查了一个底朝天,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 但凡面生的,早就被赶到别处了,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河口。 总之,一切为了和王爷,为了和王爷。 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说他们是和王爷的狗腿子。 狗腿子! 多么讽刺,多么令人伤心的一个人词。 当他们朝和王爷跪一次,周围皆是一脸鄙夷,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算不得真男儿! 当他们跪第二次,各个高升之后,周围都是一脸羡慕。 当他们跪第三次,各个都成了中龙凤,周围人都恨自己没有早点朝和王爷下跪。 明白所谓的“鸡犬升天”的道理之后,不管是为“尽忠”还是为“自己”,各个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懈怠。 此刻焦忠很是放心,根本不担心有对和王爷不利的人出现在周围。 不过依然不敢离和王爷太远,领着一众侍卫挂在和王爷脑袋上的大树之上,并且尽量不让和王爷察觉。 等那女子撑着竹竿,离着林逸越来越近的时候,林逸突然抬起头,朝着站在树杈上的焦忠翻白眼道,“这姑娘就是旁边的住户,我以前钓鱼就常常遇见的,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们都到一边去。 你们这幅怂样,别把人家给吓着了。” 平常他懒得搭理焦忠他们,但是偶尔讨他嫌的时候,他就会把他们赶得远远的。 “是。” 焦忠很是无奈,对着两边的侍卫们摆摆手,众人随即在四周散开。 “你要吃菱角吧?” 小船距离岸边还有一张宽的时候,不再上前,而是用竹竿定在河里,看着光着膀子的林逸道,“你天天都在河边钓鱼,你怎么会缺菱角吃?” 她是渔家姑娘,渔家男人各个赤身裸体,见习惯了,见林逸这样子,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林逸也喜欢她不矫情的态度,调笑道,“好家伙,原来你早就认识我了,但是为何对我又如此防备? 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他开阁出宫以后,经常在这附近钓鱼,这左右的住户,他虽然都不认识,但是起码都混了一个脸熟。 特别是面前这个女子,他更是不陌生。 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的时候,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穿着一身破衣服,跟着一群男娃娃一样在河边放牲口。 令他想不到的是,回到安康城以后,再次相遇,他都不敢相信一个野丫头会长的这么出落。 水晶似得的眼珠子在小麦色的脸上滴溜溜转,分外惹人怜爱。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渔家长大的女孩子,居然有这么一口好牙齿! 官宦家的小姐,宫中的贵人,即使每日用牙香筹或者猪鬃牙刷,也没这么白。 甚至是林逸自己,这辈子,他不抽烟又不吃槟榔,每日坚持用猪鬃毛刷牙,就这样,依然还有牙渍! 根本没有这姑娘这么闪亮!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个穷人家的丫头,能养的出这么漂亮的牙齿,一点都不科学。 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安康城周边的居民并不像大户人家有水井可以用,大多是吃河水,就很难让人保养出好牙齿。 “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女子突然很肯定的道,“你这样的懒汉,见天的钓鱼耍玩,不做正经事情,我阿爹说了,你这种懒汉,没饿死都是稀罕事。” “我是懒汉?” 林逸低头看了一眼满是泥巴的双脚,再看看自己在水中那张秀气的脸。 觉得这姑娘一定有什么误解! 这天下能有他这么帅气的懒汉? “成天的啥活也不做,光长这幅白净的皮囊有什么用,” 女子嘟哝道,“幸亏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要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 “嘿,打死我?” 林逸乐了,“还有王法没有? 我做什么,不做什么,碍不着谁吧?” 女子笑嘻嘻的道,“碍眼。” “你是叫关小七是吧?” 林逸之所以能记得住,是因为这名字太土气。 但凡百姓起名字,如果是男孩子,还肯讨人情或者花钱让人起名字,如果是女子,就非常随意,反正出嫁后都是某某氏,起了名字也无甚用处。 “你想做什么?” 关小七把竹竿往水里一撑,小船离着岸边又远了一尺。 林逸笑着道,“我在这边钓鱼钓了这么多年,这附近有不认识我的吗? 我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吗?” 关小七大声道,“怎么没有!” 林逸好奇的道,“有吗?” 他新修了梁律,自然以身作则,再说,作奸犯科这种事情,自己良心也不允许啊! 关小七大声道,“你昨日才偷了金伯家的番薯!” “实在是不值一提,” 林逸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道,“那是我关心农事,看看这番薯长的怎么样了! 那番薯如今还好好的在那长着呢,我根本就没摘下来。” 他昨日看到番薯,并不是真的想吃,纯属手痒,扒了一点土。 结果发现个头太小,最后还是给埋上了,并未从藤上扯下来。 “哼,那是因为你发现不能吃,” 关小七冷哼道,“如果你真的给摘下来了,我一定会告诉给金伯!” “你在旁边看到了?” 林逸好奇的道。 他的身边守卫森严,如果这姑娘真到了自己跟前,他肯定会知道的。 结果现在一无所知。 关小七摇头道,“没有看见,不过金伯在那跳脚骂了,我就知道有人扒了他的番薯。” 林逸好奇的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我扒的番薯?” 关小七道,“昨个下午,这一片都是乡里乡亲的,除了你这个缺德的,还能有谁?” 林逸道,“你这话更让人不明白了,因为我不是你们乡亲,我就缺德了?” 关小七冷哼道,“大前天,我亲眼看见你偷我家黄瓜了!” “.........” 林逸讪笑,良久之后才道,“抱歉,抱歉,一时口渴,实在找不到吃的了。 你给我称上十几斤菱角,十几斤藕,我一并算给你。” 关小七朝着林逸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取笑道,“大骗子,你有钱买我的吗?” “开玩笑,我是差钱的人?” 林逸的手刚摸到大裤衩子,就后悔了。 他没带钱! 何况,他出门也无需带钱! 他倒是想让暗中的焦忠出来,但是怕吓着了关小七。 想了想后,只能叹气。 见林逸窘迫,关小七笑的更大声了。 “你没钱就没钱,可不要充作什么阔佬,” 关小七笑着道,“我可不是骗大的。” 林逸笑着道,“我真没骗你,今日出门太急,没带钱,你放心,你知道的,我这种住城里的,家大业大,肯定不差钱的,你先给了我,我回头再给你银子,可以不可可以?” “当然不可以,” 关小七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白了一眼林逸后,看向在水里避蚊蝇的黑驴,笑着道,“我以前就见过这驴子,看来你待它是挺不错的。” 林逸笑着道,“那是当然,它是我的朋友。” 关小七眼轱辘一转道,“那让你的朋友帮我驮东西进城,我回头送你点菱角吃,不收你钱了,你觉得怎么样? 并且以前偷我黄瓜的事情,我也不报官了,你觉得如何?” “你当我傻?” 林逸笑着道,“连人带牲口,不管你找谁,给你驮进城里,没有五个铜板,你想都不用想,我拿你几斤菱角,即使再加上你说的那个黄瓜,才几个钱?” 即使安康城周边比大梁国其它地方富裕许多,但是也不是家家都有牲口的。 如今他执掌朝堂,自然不能像在三和那样实施养殖补贴了,只能想办法循序渐进。 不管是牛马还是驴子、骡子,都属于紧缺性的交通工具。 有一头驴子,都算是富户了! “那你赔我黄瓜,要不然我就去报官,告你偷窃!” 关小七很是气愤的道。 林逸不屑的道,“一根黄瓜,你也好意思去报官? 你知道衙门朝那边开吗?” 关小七大声道,“这样吧,你帮我驮东西进城,我给你十斤菱角,十斤藕,另外再加一个铜板如何? 你这样的懒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挣上几分钱,大热天的,也能吃个酒。” 林逸笑道,“明明值五个铜板,我凭什么就这么答应了?” 关小七道,“你这样的懒汉,谁能信得过你,肯把活交给你,也就是我没办法了,这才找得你。” “也对,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林逸见她有趣,不再逗弄她,不过依然用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道,“那你领路,我牵上驴子跟着。” 关小七高兴地道,“我走水路,过了前面,你就撵不上我了,你就从这里上了小路,沿着那片番薯地,直接往前面那个村子去,我在那个河道岔口等你。” 林逸道,“行,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等关小七和她的船在河道的拐角消失后,林逸才回过头看向旁边的焦忠。 焦忠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沓银票道,“王爷,要不你先收着?” 他一直都在边上听的清清楚楚,两人的对话只让人觉得好笑。 林逸摇头道,“不用,回头我去那个村里看看,无非紧要事情,你们不能出来给我添乱。” 焦忠犹豫了一下道,“属下遵命。” 说完后,对着旁边的几名侍卫小声说了几句。 和王爷进村,他们必须提前打个前站,否则出了意外,和王爷“不问世事”,而何吉祥、何鸿、洪应这些人一定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公事公办是一定的。 林逸两指捏在嘴上,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号,驴子听见后,虽然不情愿,但是依然从水里钻了出来,上岸后,甩了甩身上的雨,跟在了光着脚的林逸身后。 “王爷,” 焦忠再次出现在林逸的旁边,“关小七的父亲关胜生病了,传闻是肺痨,村里人都不敢和他们家望王爷三思。” “肺痨?” 林逸猛地止住了步,他想了想刚才与关小七相遇,好像并无亲密的接触,随即松口气道,“郎中确定是肺痨?” 焦忠摇头道,“这种人家哪里请得起郎中,只是村里人都这么传,没人敢接触这父女二人,已经有人提议把她们二人送入山中。” 林逸伸手道,“我先去看看吧,要是情况不妙,我就提前撤。” 终究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他还是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夕阳之下,他行过一片片番薯地。 这些地虽然贫瘠,可番薯不挑剔,长的非常的茂盛。 走了有一里地左右,他看到了一个对着他挥手的人影。 “喂,你挺有信用的,” 关小七两只手拿着竹竿道,“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以为你不来了。” “谢谢夸奖,” 林逸见她用粗布掩住口鼻,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你这样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章节目录 419、过敏 “嗯,” 关小七不经意间又把脸上的粗布往上扯了扯,把口鼻捂的更严实了,然后对着林逸点点头道,“离我远一些吧,把驴子给我就行了,你在旁边候着。” 这么一个很是细节的动作,一下子就入了林逸的眼,他很是欣慰的道,“你要驴子做什么?” 这女子绝对没有什么坏心肠。 如果一个人作假,也绝对不会做这么仔细。 关小七道,“驴子拉着莲藕和菱角去城里卖啊。” 林逸笑着道,“明日一早进城最好,这会天都快黑了,你去了卖给谁?” 关小七昂着头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爹爹采的菱角和莲藕一直是有饭馆子要的,即使是晚上,也是要新鲜的,这天热,颜色不好看的,他们也是不要。” “什么样的馆子,这么多的毛病,” 林逸笑着道,“这莲藕和菱角放个一天也是坏不了的。” 这排场都要胜过他了! 他都不会这么挑剔! 关小七突然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道,“城里的闻香楼你可是知道?” “当然知道,安康城的青楼,据说最新的花魁,天下第一美女柳别娘便是出自闻香阁,倾国倾城,即使花再多的金子,也难见一面,” 对于安康城的烟花之地,林逸一直是如数家珍,就没有不知道的,他笑着道,“它们家去的都是达官贵人,对菜式自然挑剔了一些。” 最关键的是,比他还要奢侈。 他一回安康城,和王府的伙房一度也是这么讲究。 作为大梁国的老大,他又权利享受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富贵。 但是,享受归享受,花的银子却如流水他就不能接受了。 为了一些海里的时鲜,居然要累死三匹快马! 为了他喜欢吃的荔枝,每日需要花费百十两银子。 人工、马匹、存储、调度,到处都需要花钱。 安康城的书生早就作诗骂他了:一骑红尘和王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偶尔一个不注意,还得牵涉到人命。 所有人在暗地里为了他的一点点口腹之欲在拼命! 他是个贪图享受的人,但是为了他的不知所谓的乐趣牺牲别人的生活和家庭,他不忍心。 现在,不管是和王府,还是宫中,都是能凑合就凑合。 好在德隆皇帝眼前疾病缠身,又失了权势,对口腹之欲没有太高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御膳房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什么。 甚至是袁贵妃,林逸都不敢尽力满足,南方的水果进安康城,那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尽管袁贵妃很是不高兴,林逸也没有办法。 他老娘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 喝人血喝习惯了,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特别是封建社会! 林逸一直谨记这历史周期律。 更何况,这大梁国本来就已经贫苦不堪了,这艘烂船上的三斤烂铁再折腾完了,大梁国的气数就真的尽了。 且行且珍惜。 做人啊,不能太任性。 有的吃就算不错得了,何必要求那么多? 他在三和待的时间长了,就学三和人:节俭。 能咬得动的就吃,咬不动的就拿去煲汤。 咬不动又苦的就去泡酒。 泡不了的,一定要盘成个珠子! 否则死不瞑目! “你真的知道?” 关小七先是不相信,之后不等林逸回话,便坦然的道,“我明白了,你们这种懒汉,天天闲溜达,就没有你们不知道地方,打听不到的事情。” 林逸苦笑道,“关小七,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按照梁律,恶意诽谤,我也是可以告官的。” “那你告啊,” 关小七满不在乎的说完后,继而正色道,“你帮我把这些菱角和莲藕送到闻香楼后,回头我再给你加一个铜板。” “我给你送?” 林逸本以为关小七同他一起呢,“那你干嘛啊?” 关小七大声的咳嗽了两下道,“我有病,跟着我太近,会传给你呢。” 林逸摇头道,“什么病,说出来吓我试试?” “肺痨!” 关小七大声道,“你怕不怕吧?” “肺痨?” 林逸摇头道,“你这是欺负我没见识,你这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哪里看着像得肺痨的样子,你这是故意骗人了。” 关小七道,“我没有骗你,我爹爹有肺痨,我大概也是会有的,回头过给了你,你就麻烦了。” 林逸笑着道,“我不怕。” 关小七摇头道,“我爹爹说,害人害己,下辈子都不会有好报的,你在一旁站着吧,我把莲藕和驮上去后,就送到闻香楼,就说是关胜家的。” 林逸道,“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莲藕和菱角就不回来了吗?” “大不了就是白忙活一天,值当什么钱,” 关小七接着叹气道,“我爹爹说,得了肺痨都指不定活多长时间呢,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去计较。” 林逸很是好奇的道,“你以前是怎么送的,为何如今不能送了?” 关小七很是实诚的道,“这种病不能过给别人,自然也不能过给你。” 最重要的是,村里的人对她们父女二人避而远之,她们实在找不到帮忙的人了。 林逸笑着道,“那也行,我啊,就勉为其难去代你跑这一趟。” 说完拍了下驴屁股,然后就退开了一步。 “驴.......” 关小七等林逸离他足够远后,跳下船,在驴子不满的神色中,把驴子栓到了一颗柳树上,然后再次跳进船舱,费力的装满菱角的箩筐往船梆子边上移。 快到岸边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尝试把箩筐给搬起来好避开船梆子。 但是,她脸色涨红,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箩筐依然一动未动。 林逸正要上前帮忙,突然听见船舱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来吧.....咳咳......” 接着是不断的咳嗽声。 “爹,” 关小七顾不得手里的箩筐,赶忙搀扶起从船舱中露出的人影,“你身体不舒服,就多歇息,不要操心了。” “没事,” 船舱里出来的是个瘦高的男人,浸在黑黝黝的脸上的那层汗,始终都没有落在地上,对着关小七有气无力的道,“这可是百十斤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家哪里行。” 说着两只手就扒在了箩筐上,可是刚一用力,整个人一下子蜷缩起来,咳嗽的更加的厉害了。 “爹,爹,” 关小七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拍着他的后背,很是紧张的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 关胜几近面无血色,“只是让你为难了。” “女儿没事,” 关小七的眼泪水不自觉的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哭泣着道,“你不要多想,等送完最后一批货,咱爷俩就去河心洲里面去住,省的讨人嫌。” 关胜的眼泪水跟断线风筝似得道,“女儿,是爹爹害了你啊!” “爹爹,” 关小七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睛,“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行了,我来吧,” 林逸大踏步上前,还没踏到床上,就听见关胜大喝道,“切不可! 我这是肺痨! 不能害了你!” “狗屁肺痨,” 林逸笑着道,“你这是哮喘!” 对于这种病,林逸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孤儿院多的是这种病症的孩子。 哮喘的原因很多,有先天,有过敏,反正他不是学医的,他有理由不懂。 但是,在他看来,这些人的症状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整天咳嗽不停,跟小老头子似得。 “哮喘?” 关小七同他爹爹一样,满脸的不解,他们完全没有听过这个词,更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林逸点点头道,“就是哮喘,跟肺痨完全不是一回事。” 关小七道,“你胡说八道,村里人都说我爹爹是肺痨。” 林逸笑着道,“如果真是肺痨,你爹爹此刻应该是痰中带血,可是这么咳嗽,也只是上气不接下气。 关胜,我问你一句,你从小是不是这么咳过?” “啊.....” 关胜猛地抬起头道,“补满公子说,我小时候咳嗽过几次,后来皆是转危为安。” “有可能是过敏性哮喘,” 林逸完全是瞎猜测,毕竟见识过的多,“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看到什么花,什么鸟、猫、狗,或者吃了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了? 还是因为秋天快到了,陡然受不住寒?” 像他这种在夏末秋初光膀子的,几乎是很少。 “不舒服?” 关胜想了又想,半晌后道,“每次...... 猫,我看见猫我就浑身不舒服,生不如死。” 林逸啪嗒一下打了一个响指,笑着道,“那就很肯定了,你这是过敏性哮喘。”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过敏。 真正的绝症。 无药可医。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远离过敏源。 “你真的都懂?” 关小七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我不懂,” 林逸笑着道,“但是我大概是不会猜错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请郎中过来看看,这绝对不是什么肺痨,甚至跟肺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他非常肯定,这不是肺痨! 甚至与肺痨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关小七依然固执的道,“村里的人都说爹爹是肺痨。” “村里人说的一定是对的?” 林逸胸有成竹的道,“你要是不信,就请个郎中吧,据我所知,这城中最有名的神医便是胡士录了,建议你把他请过来。” “你这懒汉愈发胡说了,” 关小七很是生气的道,“胡神医是大官,我们这种贱民怎么可能轻易见得着!” 林逸皱了下眉头,然后讪笑道,“这话说的在理,不过,你要是真的在乎你爹爹,我建议你带你爹爹往南边走。” 远离过敏原! 不要自己没事找事。 “你说的容易,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 关小七很是愤恨的道,“爹爹说,生于斯,死于厮,才是正理。” 林逸摇头道,“你这话愈发不对了,既然有机会,就要努力尝试,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我答应你把这匹货送到安康城,可你必须得保证,不再任性,动不动就寻思。” 他见不得这种人间惨剧。 “但凡有一点指望,傻子才想死呢,” 始终默不作声的关胜突然出声道,“老子还没活够呢。” “这就对了,” 林逸大笑,朝着关胜越走越近,拍这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想不开,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话,离开安康城,走的远远的,这样病魔才会离你而去。” “爹爹,” 关小七看着陷入魔怔的关胜,小心翼翼道,“女儿都听你的。” 关胜大声道,“你下船吧。” “爹爹.......” 这话很突然,关小七不明白意思。 “滚!” 关胜突然大吼一声,一脚踢向了装满莲藕和菱角的箩筐。 箩筐身后是柔弱的关小七。 关小七吓得一个趔趄,直接从船梆子上跌倒在河岸上。 等到她抬起头,小船已经远去。 关胜凭着一股狠劲,把小船荡出了老远,只是力衰之后,连拿竹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躺在床中央,任由船随风飘荡! “爹爹!” 见到这样的场景,关小七就要直接跳入河中。 “关小七。” 林逸一把扯住那柔软的小手,淡淡道,“真的为了你爹爹着想,那就跟上吧。 这菱角和莲藕我帮你卖了,回头我一定如数把钱交给你。” “多谢。” 关小七说完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保重。” 林逸很是相信这些渔家儿女的水性。 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林逸就看到了扒在船梆上的关小七,湿漉漉的头发,在夕阳底下闪闪发光。 “王爷,” 焦忠看着一个丝毫不会功夫的女子在水里奋力的游着,也不禁有点动容,“这女子倒是有点狠心。” 林逸叹气道,“这年头,谁他娘的容易了。” 等小船消失在河面上,便对焦忠道,“送到闻香阁吧,要是敢少一文钱,抄了吧。” “是。” 焦忠不敢有一丝违背。 他在和王爷身前多年,很是了解王爷,但凡王爷不高兴的时候,最好是少说多做。 否则连反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一直记得何鸿教导过他的一句话,在大梁国可以任性的,只有和王爷一人。 章节目录 420、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或者干脆用和王爷自己的话来说,有本事的人说出来的叫名人名言,没本事的人说出来的叫废话。 用焦忠自己的理解就是一定要把和王爷说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有时候啊,还得会捧。 和王爷的话不中听怎么办? 低情商:话糙。 高情商:理不糙。 做人啊,自己开心很重要,但是,和王爷开心最重要。 千万不能不当回事! 否则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来的他,一定会感谢现在拼命的自己。 林逸等林子里钻出来的侍卫把菱角放到马背上之后才转过身来,翻身上了驴子,径直回城。 从南城一路到北城,在一条小巷子里,他让人把马匹上的菱角和莲藕放到了驴子上。 驴背上一边一个箩筐,驴子很是不满的鸣叫了一声,但是,林逸刚牵上绳子,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林逸身后往北城的闻香阁去。 夕阳完全落入群山里,没有了多少光亮。 林逸站在闻香阁的门口,打着哈欠道,“我是来送货的!” “混账东西,不懂规矩!” 一个小厮冲到林逸身前,大声吼道,“从后门走!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人随便来的?” “抱歉,抱歉,我这就走。” 林逸拱手后,牵上驴子转身往闻香阁的后门去。 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悲哀来,他久不在风月场行走,江湖如今居然没了他的传说,见面了不但没人 能识得他来,而且还敢欺负他! 实在是很气人啊! 有人直播死妈,有人直播上坟。 他想以摄政王之名,直播让人死全家。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没有网络,要不然他真的可以成为网络大v的! 穿过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后,他走到了闻香阁的后门。 后门靠着一条河边,从闻香楼里面到外面,一片灯火通明,有在河边提水的,有洗碗的,洗菜的,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看到有人随意往河里泼脏水、倒垃圾,林逸眉头一皱。 难怪这城里的河水越来越脏了! 他开始还怀疑是城内养猪马牛羊所致,如今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都往河里扔,这条河要是能干净,才叫有鬼了。 他不禁把胡士录给埋怨上了,出任卫生部长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有三和现成的卫生条例可依,居然还把安康城的卫生状况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王八蛋要是在自己面前,非好好踹上几脚不可! 太气人了! 万一有个不慎,安康城就有可能爆发疫病。 无论是鼠疫,还是流感,都能让安康城十不存一。 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过很多。 “哎,干嘛的?” 一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大胖子瞅了一眼林逸道。 林逸笑着道,“我是替关家送莲藕和菱角的。” 大胖子没好气的道,“怎么这会才来? 关胜呢? 他又死哪里去了? 让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过来。” 林逸一直养尊处优,这么年来,敢在他面前大喘气的人都没几个,更何况斥责他! 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就要回骂过去。 但是,想到自己是受关小七所托,给弄砸了,真不好交代。 因此便忍住了怒气,不冷不热的道,“关家有事情,暂时来不了,你点个数,我好回去交差。” 胖子没好气的道,“那你愣着干嘛,别在那挡道,赶紧搬下来,娘的,你还等着老子帮你搬啊!” “........” 林逸见他这态度,实在很是生气。 但是偏偏又无可奈何。 好多年了! 他都没受过这种气了! 走到驴子身前,拍了下驴子屁股,屁股很自然的蹲下来,林逸把架在两边的箩筐很是费力的搬了下来。 “嘿,驴子是好驴子,” 胖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驴子,“真是听话啊,小子,这驴子你开个价,爷买了。” “谢了,不卖,” 林逸涨红着脸把两个箩筐搬进了院子里,回过头见胖子一脸不悦,伸出手无所谓的道,“麻烦你帮着结下账?” 胖子旁边的一个小厮冷哼道,“小子,咱们付爷买你的驴子,那是看得起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林逸忍住怒气摆手道,“谢谢了,我是真的不想卖这驴子,麻烦你给我结个账,我好趁着这城门未关之前出城。” 胖子阴沉的道,“你小子是故意不给好脸了?” 小厮直接走到林逸的身后,撸起了袖子,然后又走过来两个小厮,分别站在了林逸的左右。 林逸看着面前的胖子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就这么猖狂? 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以强欺弱,不管哪一条,根据新的梁律,你都能把安康府尹衙门坐牢。” 胖子冷哼道,“这里风高月黑,把你小子往河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民不举官不究,你死了,也是白死了。 老子权你还是识相一点,不要逼老子发狠。” 林逸叹气道,“你们啊,这是故意为难我了,不过呢,我也不怕你们,我是肯定不会把我的驴子给你们的。” 胖子道,“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完就朝着左右两边的小厮使了个小厮。 三个小厮朝着林逸步步紧逼。 胖子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子饶了你一条性命。” “哎,你要是后悔,同样来得及,” 林逸叹口气道,“不要都打死了。” “啊.......” 林逸的声音刚落下,他的身边便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那个胖子嘭嗵一声落在地上之后,惊惧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焦忠。 气愤的指着焦忠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在闻香阁撒野!” 焦忠没搭理他,只是低着头对着林逸。 林逸看了一眼脸上全是血的胖子,以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三个小厮,叹气道,“何必呢,非往铁板上踢,在你们这种人面前摆谱,真的没有成就感。” “谁在闹事,不想活了嘛!” 胖子尚未回话,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焦忠不等后门推开,一脚踹在后门上,对着院子里发出来的惨叫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接着院子里回归了平静。 胖子愕然,看着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的林逸道,“大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林逸伸手道,“给钱。” “啊......” 躺在地上的胖子不明所以。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的菱角钱,赶紧给我!” “哦,哦,” 胖子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碎银子,想朝着林逸扔过去,又不敢扔,摊在手心里,眼巴巴的看着林逸,“大爷,在这,都在这。” 林逸走上前去,一把抓到自己手里,然后掂了掂道,“行吧,算你识相。” 直接转身就走了。 焦忠牵着驴子就跟了身后,一边走一边道,“王爷,这些人怎么处理?” “本王也很为难啊,” 林逸挠了挠头道,“回头那关小七发现我把她的主顾给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王爷说的是。” 焦忠只能出生附和而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和王爷居然这么在乎一个女子的看法,他猜不透王爷的想法,就不敢乱说话。 林逸想了想道,“这是还真的挺为难的,实在没办法,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吧,这闻香阁是谁开的,交代一下,刚刚凡是见过此事的人,全部给打发到别处去。 到时候啊,关小七遇不到这些人,就不会怪到我头上了。” 焦忠道,“属下明白。” “记住了,不是杀了他们,是赶走他们。” 林逸又忍不住交代了一句,深怕手底下意会错意思。 他如今权势愈发大了,有些时候,大家都会反应过度,做出一些超出他本意的行动。 “是,” 焦忠想了一下道,“据下面的人回报,这关胜的小船未停歇,一路往南去了。” 林逸点点头道,“继续跟着,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可以出面照应一二。” “王爷放心,” 焦忠再次拱手,“属下一定吩咐下去,保证不会出纰漏。” 林逸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永安王府。 老十二看了一眼旁边的来宽,诧异的道,“你说我皇兄去了闻香阁? 你不会看错了吧?” 来宽拍着胸脯道,“小的保证没看错,否则敢把这对招子给挖出来! 小的路过闻香阁,看到了牵着驴子的和王爷,想着王爷周边高手如云,要是生出误会就不好解释了,不敢多停留打听,装作没看见,直接就过去了,也不知道王爷去闻香阁是做什么。” “做的好,不但你回不来了,说不定还得牵连到本王,” 老十二笑着道,“我皇兄本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他去闻香楼倒是不稀奇,只是自从回安康城后,他就一次就不去了,此刻去,倒是有点不寻常啊。” 说完后,直接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唐毅。 唐毅捋着胡须道,“王爷都不知道,下官就更不知道了。” “这倒是也是,论对他的了解,你肯定是赶不上我的,” 老十二揉着脑袋道,“不过,他去青楼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王妃怀有生孕。 咱们啊,还是不要去多管闲事的好,省的惹火上身。” 唐毅拱手道,“王爷英明。” 老十二想了想道,“行了,听说过几日你要回国子监,你在我这住的好好的,何必再折腾?” 虽然不高兴唐毅在这里白吃白喝,但是还是希望唐毅留在他这里,省的遇到事情没有人商量。 唐毅笑着道,“不瞒王爷,如果不出意外,过几日老夫可能会有擢升,到时候权柄日重,再留在王爷这里,恐怕就要让人说闲话了。” “升官?” 老十二眼前一亮,伸着脖子道,“担任何职,几品?” 唐毅摇头道,“皆在何吉祥大人一念之间,老夫岂能揣度的到。”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要升了?” 老十二犹自不信。 唐毅笑着道,“当然也是何大人说的,只是没与我说升为何职。” 老十二道,“你自己就不会猜一猜? 你如今是都察院司务,小小的九品,就算破格擢升,了不起也就是个六品主事,还没到需要避嫌的地步吧? 所以,这一次肯定不止六品,你是知道的,只是需要故意瞒着我?” 唐毅点点头道,“王爷英明。” “嘿,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我也不稀罕,” 老十二很是大度的摆摆手道,“既然要避嫌就彻底一点,走之前记得把欠我的银子还了。” “.......” 唐毅苦笑。 夜间蚊子很多。 可是偏偏又很闷热,林逸又不肯早早地钻进蚊帐里。 坐在院子里,由着叶秋手执长剑在旁边刺蚊子。 林逸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多多练习,对剑术也大有益处。” 他舍不得用明月和紫霞来替他扇扇子,只能把叶秋拉了过来。 叶秋觉得用扇子是对他的侮辱,只肯用剑。 “谢王爷恩典。” 叶秋回答的有气无力。 他可是大宗师啊! 一个大宗师给人赶蚊子? 即使是为和王爷,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他也是要脸面的人! 林逸突然被一颗葡萄酸到了,咧着嘴巴,口齿不清的道,“听说......你兄弟也到了安康城? 还给你准备了一套宅子。” 叶秋毫不讳言道,“是。” 林逸道,“这小子我是知道的,以前上数学课的时候,数他最活跃,是个聪明人。 按说,我还是他老师呢,这到了安康城,也不跟我说一声,太不像话了。” 叶秋道,“我现在就去给抓过来。” 说完就收剑走人。 “等下,” 林逸喊住已经转身的叶秋,“我就这么一说,他不愿意来,我也没有非要见他的意思,再说,即使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叶秋拱手道,“是。” 林逸摆手道,“行了,下去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了。” 起身后伸了个懒腰,在叶秋的注视下回到了后院的厢房。 “站住。” 叶秋突然出身喊住了从假山后面出来的焦忠。 焦忠笑着道,“不知叶公子有何吩咐?” 他虽然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但是叶秋同和尚、瞎子等人是大宗师,地位超然,他还是很客气的。 章节目录 421、为你好 除非有一天迫不得已,他才会得罪叶秋等人。 否则的话,最好还是客气一些。 不然,凭着大宗师的手段,给自己留一点暗伤,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吩咐谈不上,” 叶秋背着手,淡淡道,“王爷的话,想必刚刚你也听见了,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焦忠很是诧异。 想不到叶秋会这么关心叶琛! 而且,还会来询问自己! 这是自己想不到的。 他想了想道,“叶公子的徒弟田四喜在城外搞开发,叶琛公子昨日为其投了一百万两银子,说是要积极支持和王爷的城外大开发战略。” “他给田四喜投了一百万两银子?” 叶秋皱着眉头道,“胆子居然如此大。” 他早已与叶家决裂,很少打听叶家的事情。 但是,叶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些年作为三和供应商,虽然挣了一些钱,可是想一次性拿出一百万现银还是很困难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出现亏损,叶家就等于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不认为他弟弟是个蠢货。 只是做出这个决定就让人有点想不通了。 焦忠笑着道,“叶琛公子自然不傻,王爷说他这么做是洗钱。” “洗钱?” 叶秋对这个词很陌生。 焦忠解释道,“叶琛公子如今已经是叶家的族长,一切亲力亲为,可叶家那些老人的行事做派,总让人寒心,叶琛自然想着有一天自立门户。 可是叶家家大业大,与众族亲一五一十的平分,叶琛自然不能乐意。 因此便借着投资房地产,把叶家的银子给运出来,最后在账目上,把族里的钱做成亏损,暗地里再挪进自己口袋里。 田四喜是叶公子您的徒弟,对于叶琛公子的要求,他自然一切应承,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原来如此,” 叶秋点点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是挺多的。” 焦忠笑着道,“我哪里懂那么多,只是把王爷说的话复述一遍而已。” 叶秋想了想道,“那王爷对叶琛不满意?” “当然不是,” 焦忠笑着道,“王爷只是惊讶于叶琛公子会如此聪明,居然学会了洗钱。” 叶秋摇头道,“不好,不好。” 焦忠笑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在下可以代我跑一趟。” 叶秋喊声道,“如果我明日看见他,必然杀了他。” 焦忠还要说什么,发现叶秋已经飘然而去。 安康城的宵禁时间快到了,城内除了青楼热热闹闹,到处都是非常的安静。 无人敢在街面上随意行走,否认被京营或者安康城捕快抓住,是免不了要挨板子的,甚至还会劳改! 唯一例外的是安康城城外。 为了促进安康城城外的开发,和王爷亲自下令,距离安康城城墙不足五里地的新城不宵禁! 所谓的新城,在安康城的人看来,并算不得“城”。 虽然房屋节次鳞比,街道比安康城的要宽阔,但是因为没有围墙,怎么能算“城”? 在许多人的眼里,凡是没有围墙的地方,都算是“集镇”和“乡下”。 这里建的再漂亮,再是好看,经历过兵灾的安康城的人都不会买这里的宅子在这里安家立业。 但是,三和人不在乎。 白云城没有围墙,可是依然是一座大城。 更重要的是,他们习惯了没有围墙的城池。 这里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并不受任何拘束。 哪里像在城里,处处受拘束,不得自由。 想拉货出城,还得得城门开了才行。 所以,在这里的大多数是三和人。 接着京营开始在这里驻扎,学校在这里落成,钱庄在这里开业,这里的宅子就开始供不应求。 这里的三和人愈发多了。 安康城的勋贵和财主们,咂摸出了一点味。 三和的那群南蛮都懂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他们自誉为满腹经纶,怎么能不给和王爷面子? 不少人纷纷出钱在这里购置了宅邸,但是不放心这里的治安,并无多少人在这里居住。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往来客商现在都不肯入城了,直接在这里落脚。 青楼、客栈、戏台愈发热闹了,而且这里没有宵禁,方圆几里地都是灯火通明。 叶琛坐在椅子上捏着酒杯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醉眼朦胧的田四喜,笑着道,“田掌柜的,你这生意越来越大了,据说和王爷都看在浪费眼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哪里,哪里,” 听见这话后,田四喜猛地睁开了眼睛,朝着身后给他揉肩的女子摆了摆手,待女子退下,笑呵呵的道,“怎么也比不了公子你,我师父可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他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说句难听话,只要你不得罪何吉祥大人、陈德胜等几位老大人,这安康城谁敢不给你面子?” 话语里的羡慕是掩饰不住的。 他是土匪出身。 叶秋是他师父是不假,但是,也得叶秋正眼看他吧? 他师父不杀他,对他来说已经是幸事! 怎么敢奢求他师父能照应他? 叶琛却是不一样! 那是他师父的亲弟弟! 说句难听话,只要叶琛不造反,就没有人敢动他! 一辈子潇潇洒洒! “田掌柜的这话客气了,” 叶琛坐直身子亲自替他斟酒,笑着道,“我兄长也是你的师父,你这么说话,好像他挺小肚鸡肠似得,兄长听了,大概也会不高兴地。” 如果不是田四喜主动凑过来,他打死都想不到,田四喜会是他兄长的徒弟! 而他兄长居然是曾经名满江湖的“仗剑书生”! “不敢,不敢,” 田四喜尴尬的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论亲疏,自然你与我师父更近一些。 我是他的徒弟,师父让徒弟死,徒弟不得不死。” 他要是不肯乖乖的去死,依照他师父的性子,他全家就得去死。 他突然后悔成亲了! 不但有了妻子,小妾,更有子女! 他的子女都是他的牵挂。 为了子女,他是可以去死一死的。 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田掌柜的,来,话就不多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琛举杯一饮而尽。 “请!” 田四喜同样把杯中酒喝完,然后杯口朝下,空空酒杯。 叶琛含笑道,“田掌柜的,明日我会安排十五万两银子送过来,到时候麻烦您点个数。” “这......” 田四喜不解的道,“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嘛,到时候走个过场就行,你这送银子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是真被你弄糊涂了。” 叶琛笑着道,“这次入伙的不是叶家,是我叶琛,我叶琛入伙自然是真金白银。” “啊.....” 田四喜皱着眉头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才笑着道,“如此,就承蒙叶公子看得起了,叶公子放心,和王爷说的对,房地产是暴力,保证没有赔钱的可能! 再过些时日,何吉祥大人会把监牢的犯人都送到这里坐劳改,到时候咱们啊,连人工的钱都省了,只需要管一天两顿饭就成。” “卞京大人就在安康城,这他不用劳改犯修路?” 叶琛很是不解的道。 “修路?” 田四喜笑着道,“那得要钱啊,户部穷的都能跑老鼠了,这些日子永安王得和王爷的命令到处抄家,要是能抄下来银子,这路差不多就能修的起来。” 叶琛好奇的道,“不管是齐庸还是何谨,如今都已伏法,一个是一国之宰相,另一个权倾朝野,如何就没银子?” 田四喜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摇头道,“这如何是我等能知道的?” 叶琛笑着道,“田掌柜的,你还没喝醉啊。” 说着又给他继续斟酒。 田四喜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道,“叶公子,你是我师父的亲弟弟,自然不是外人,那我就与你说实话吧。 谢赞谢大人你也是知道,他一到安康城直奔冀州去了,前些日子猪肉荣送的肉被人投了毒,死了三个伙计。 有人说,这是寂照庵在搞的鬼,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如果真的是寂照庵的事情,谢赞大人不可能亲至冀州。” 叶琛沉声道,“冀州是何谨的老家。” 田四喜点头道,“不错,兵马司官兵被谢赞大人领走后,和王爷新设安康城巡捕衙门,姜毅直接任第一任步军统领。 如今这安康城,都是咱们自己人了。” 叶琛笑着道,“你说这么多,我还是没明白。” 田四喜道,“王爷进都城后,潘多掌管廷卫,任由何谨出安康城,往冀州这一路上,是潘多的人在监视。 潘多对王爷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只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敢说了,要不然这一次齐鹏不会直接进都城,亲自清洗廷卫和影子。” “何谨没死?” 叶琛皱眉道。 “这话我可不敢说,” 田四喜笑着道,“何谨死没死我不清楚,但是太不正常了。” “你们两个,三更半夜的还不睡觉,未免太聒噪了。” 田四喜呛啷拔刀。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府里守卫森严,绝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随意闯进来的。 此刻有人突然出现,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武功高强。 只是刚转过身,便听见叶琛道,“原来是焦统领,好久不见,要是不嫌弃,就请坐下,共饮一杯,不知如何?” 田四喜这才抬头,发现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是和王府侍卫统领焦忠。 他噗通跪下道,“拜见统领大人! 大人能来想小人的府里,实在是令小人蓬荜生辉。” 叶琛的亲哥是叶秋,见到焦忠可以不跪。 他田四喜却不行! 他土匪出身,本就需要戴罪立功,哪里敢在焦忠面前肆意行事! 焦忠没搭理他,直接看向叶琛道,“叶公子,你这些日子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叶琛听闻这话后,俯身施礼道,“多谢焦统领的好意。” 他是叶秋的弟弟! 焦忠敢如此与他说话,必然是受了他哥哥的嘱托。 焦忠笑着道,“叶公子做生意是好事,可是公子毕竟年幼,这北地夏季一过,天就冷了起来,天寒地冻的,公子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想必叶老夫人一定伤心欲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叶琛突然叹气道,“如果在下真的出了事,我就是叶家的罪人了。” 他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焦忠话里的意思。 焦忠笑着道,“叶公子此言大善。” “我现在就回三和。” 叶琛说这话的同时看着焦忠。 焦忠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叶琛想不到焦忠会回的这么干脆,愣了半晌后,叹气道,“如此就告辞了。” 他亲哥不喜欢他留在三和。 他了解他亲哥。 既然不让自己留,自己就肯定不能留。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叶家。 “大人....” 从始至终,田四喜都没有插得上一句话,等叶琛走后,他才茫然的看向焦忠,大气不敢喘一下。 惹焦忠不高兴,死了就是白死了。 对方可是侍卫统领! 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混账东西,” 焦忠接过田四喜递过来的酒杯,先是嗅了嗅,然后轻抿了一口,“娘的,有钱就是了不起,居然能喝这么好的酒。” 田四喜赶忙道,“大人要是喜欢,小的明日就送上几坛子。” 焦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做事啊,还得多思量思量,切不可太冲动。” “谨遵大人教诲!” 田四喜真心实意的道。 焦忠想了想道,“这些日子看到曹小环没有?” “回大人的话,” 田四喜小心翼翼的道,“小的这些日子都没有看到曹捕头,据说陈大人来了安康城,曹捕头代我招待。” 焦忠诧异的道,“陈大人?” 田四喜道,“陈心洛大人。” “他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就来安康城了?” 焦忠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大人,” 田四喜低下头道,“这是何吉祥大人的意思,小人不敢妄言。” “你要是再敢啰嗦一句,信不信我直接剁了你?” 焦忠恨声道。 田四喜赶忙道,“石泉大人举荐,陈心洛大人正式出三法司总捕头!” 他真怕焦忠把手里的刀砍过来。 章节目录 422、战神归来 要不要说两句话,劝焦忠大度? 算了吧。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吧! 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就麻烦大了。 和王爷侍卫统领,这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还不是跟玩似得? 什么? 他师父是叶秋? 外人不清楚他与他师父的关系,焦忠能不知道? 焦忠根本就不在乎! 田四喜很清楚,焦忠真一刀把自己给砍了,他师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谁让自己不是叶秋的亲弟弟呢! 如果自己是叶秋的亲弟弟,这安康城即使不能横着走,也不至于看人脸色。 “三司总捕快,” 焦忠冷哼一声道,“就是传闻中的六扇门总捕头?” “听方皮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这样。” 田四喜一边说一边看着焦忠的脸色,他很是不理解,和王府的侍卫统领是不是都有毛病? 怎么都喜欢二茬子? 特别是何鸿! 这人更让人不理解! 居然喜欢韦一山的老娘。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军纪所束缚,韦一山肯定早就把何鸿给砍了。 “面上是石泉举荐,实际上还是何吉祥大人的意思。 何吉祥大人倒是挺信任他的,” 焦忠很是感慨的道,“六扇门总捕头,官不大,可和王爷说过,每一个当时以为并不太重要的瞬间,决定了将来人生的走向。” 他深以为然。 田四喜砸吧下嘴,躬身作揖道,“王爷英明,六扇门总捕头,好像没有品级,也不是什么正式职务,可是一旦有了什么事情,这权柄就重了。 还特别容易立功,这么说来,这陈捕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焦忠白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情还要你来说?” “是,” 田四喜犹豫半晌后道,“统领大人,叶琛在安康城奉公守法,小心翼翼,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师父就这么让他回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焦忠冷哼道,“你懂什么,表面上叶秋对叶琛漠不关心,甚至还一度当众打骂,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更何况,叶秋对女子无一点兴趣,叶琛要是有什么意外,这叶家就真的是绝后了。 于公于私,叶秋都不会让叶琛有什么意外。 如今,三和的老人们各个都来了安康城,哪一个是好相与的,论与王爷的关系,没有几个会比叶秋差。 安康城情势复杂,非久留之地,早去早安生。” 最重要的是,那些猖獗之徒连和王爷都敢行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叶琛? 叶秋所有的精力都在和王爷那边,肯定是无暇照应叶琛的,还是离着安康城远一点比较好。 “理倒是这个理,” 田四喜沉吟半晌后见焦忠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拱手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吩咐了你就你一定能办?” 焦忠很是玩味的看着他。 “这......” 田四喜犹豫半晌后道,“大人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惹不起,又躲不开,那就只能受着了。 再说,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这安康城有多少人求着替和王府侍卫统领办事都没机会呢! 如今自己能有自己的机会,自然还是要好好把握一会。 万一做好了,以后得了焦忠的照应,比他那便宜师父强多少。 焦忠上前一步,把脑袋伸向低眉顺眼的田四喜,沉声道,“我想知道陈心洛今晚在哪里吃的,与谁一起吃的,住在哪里,与谁一同住的。” “大人放心,” 田四喜毫不犹豫的道,“小的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说是想知道陈心洛的情况,实际上就是打听曹小环罢了! 在他这里,这完全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在焦忠那里,恐怕更是如此。 之所以让自己打听。 恐怕是因为陈心洛乃是和王府侍卫出身,与王府里的人纠葛比较多,焦忠不便让和王府的人打听。 让自己这样的外人打听反而更方便一些。 这等于焦忠向自己伸橄榄枝了,如果直接接不住,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如此便好,” 焦忠点点头道,“今晚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大人稍等,这事我亲自去打探。” 田四喜见他点头认可,便急忙转身走了。 入夜。 林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气之下干脆从床上爬起来,露出嫩白香肩的明月来不及找披肩,赶忙就把蚊帐掀开了,由着林逸坐在了床沿上。 “王爷,” 同样光着身子的紫霞已经给林逸穿上了木屐,同明月一左一右把他搀扶起来道,“王爷,您又失眠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明月等林逸坐下后,递过凉白开道,“王爷,莫非是因为刺客投毒的事情?” “投毒?” 林逸摇头道,“如果我要是这么容易被毒死了,那也是我活该死。” 防范投毒,是安保工作中最不值一提的。 如果和王府的侍卫们连这种都查不明白,他活该倒霉。 更不配去说什么“谁惹着了老子,老子就不让谁好过”这种话。 “那是因为何谨的事情?” 明月小心翼翼的道,“谢赞亲去冀州,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见林逸依然摇头,紫霞试探着道,“总管远去西荒,已经有些时日了,想必王爷是担心他吧?” “谢赞办事果决,又兼聪明绝顶,他去冀州,我没有什么不放心,” 林逸只随意咕噜噜的喝了点凉水,再次拿起桌上的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至于小应子,我更不需要担心了,他自己都说过,这天下间,他纵然有打不过的,但是绝对不会有能留得住他的。 他想跑,就随时能跑。 没有什么怕的。”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很是忐忑。 毕竟有阿育国皇帝李佛这样的前车之鉴。 大宗师也不是那么了不起,凡肉之躯在大炮的轰炸下照样成为尘埃。 明月不解的道,“那王爷的是担心什么?” 林逸皱着眉头道,“我自己要是能知道,我就不会叹气了。” 担心胡妙仪? 不至于。 这娘们要走要留,他都是无所谓的。 甚至等孩子生下来后,自己会征求她的意见,愿走愿留自便。 至于离婚财产,是绝不可能有的! 他本来就是搭钱替她养老子的! 不会再继续做亏本生意。 难道是孩子? 没有婚检,没有吃叶酸,没有做nt,没有做唐筛,这孩子以后不会是傻子吧? 但是仔细想一番,又不至于。 他与胡妙仪不是近亲,又没有明显的遗传疾病,生出傻子的概率太小了。 唯一值得忧虑的是,就是怕胎儿过大,最后导致胡妙仪难产。 不过,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有意识的在控制胡妙仪的饮食。 到时候由十几名大梁国最有名的稳婆和太医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事? 他站起身,推开窗户,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突然大声道,“我最近是不是断更了?” 他终于明白最近晚上睡不好觉的原因了。 上辈子延续到现在的那种断更负罪感。 码字? 没有一天是想码字的。 但是不写吧,因为对于读者有强烈的负罪感,日日睡不着觉。 没有一天是心安的。 休息不好,玩也玩不好,这是非常让人纠结的一种状态。 “王爷,你最近好像没有写什么。” 明月噗呲笑道。 他们王爷经常说自己是个什么“扑街”作者,大家都是当笑话听一听,唯有她们王爷是认真的。 “谁说没有?”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前两个月是不是开了一本超级赘婿?” “王爷,” 明月愕然半晌后道,“那本书你只写了一万字,你说这是男子主义时代,赘婿是惹人发笑的,读者缺乏代入感,肯定要扑街的。 所以你就说.......” 太监。 这两个词,她始终没好意思从嘴里说出来。 其实,她非常认可她们王爷的话。 写什么类型的不好,偏偏写入赘的。 天下间最让人鄙视的莫过于入赘了,写这种出来,谁会爱看呢? 林逸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管何时何地,都是笑贫不笑娼。 在钱财和权势面前,谁还能顾得上廉耻? 如果你嘲笑一个人做了赘婿,只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王爷,你的意思是想写驸马爷?” 天下间还有比皇家驸马爷还厉害的赘婿吗? 有权有钱! 无人敢直视。 “驸马爷?” 林逸一愣,笑着道,“还是你聪明,这天下间确实没有比驸马爷更厉害的赘婿了。 不过呢,唐勋最后还是死了。 甚至连带着自己的子女也跟着死了。 保护不了自己和妻儿的赘婿,算不了最强赘婿。” 明月笑着道,“奴婢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林逸笑着道,“我听瞎子说过,这天下间最厉害的不是宗师,宗师之上还有人境,人境之上还有先天,据说这寂照庵的静怡是先天,静宽是人境?” 明月笑着道,“奴婢略有耳闻。”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只是不敢说。 “唐勋身为大梁国的驸马爷,如果他是先天,还有谁敢招惹他?” 林逸笑着道,“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肯定是我大梁国的超级赘婿了。” 明月看了眼紫霞后,同紫霞异口同声的道,“王爷英明。” 林逸笑着道,“所以啊,我之前还是考虑差了,只有这个赘婿是毁天灭地的,这本书就一定大卖!” 扑街是不可能扑街的!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既然王爷想好了,不如早早睡,明日再写?” 林逸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道,“不行,此刻本王文思如泉涌,现在不写,恐怕明日就写不出来了,笔墨伺候,本王要更新了。” “是。” 见林逸如此执着,明月不再多说什么,削了碳笔后,在一旁伺候林逸写。 “他是大炎国的赘婿......” 明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但是,大概时间太过久远,许多人大概已经忘记了,他是为什么成为赘婿的。 有功于国,大炎国的皇帝赐婚,他才成为大炎国的驸马......” “时间太过久远,许多人已经忘记了他是大炎国的战神.........” “战神归国,发现公主失踪,女儿被卖青楼,一怒之下,召集十万将士.......” 明月看的热血沸腾。 她们王爷的还是这么的好看,这么的吸引人。 林逸的碳笔突然停止不动了。 紫霞好奇的道,“王爷,怎么不写了?” 林逸拍着脑袋道,“奶奶个熊,卡文了。” “.......”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这种事情太平常了。 和王爷所谓的“卡文”,其实是想偷懒。 “王爷,你要是困了,就先行睡吧,” 明月给他揉着肩膀道,“如果要写的话,就明日写吧。” “不行,这是拖延症,” 林逸笑着道,“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一咬牙,拿起碳笔,再次奋笔疾书。 再也没有卡文那回事了! 此刻他完全代入进来了。 他是大炎国的战神! 统军百万,驱狼吞虎,一战定天下! 大炎国的皇帝,不讲武德,居然不给封地,不给赏赐,只让他做一个驸马! 他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勉强同意了。 结果后面又受奸臣陷害,流落在外。 等他回来,女儿在青楼! 不能忍啊! ......... 后面就是对着大炎国的狗皇帝和奸臣啪啪打脸,一路热血。 他就不信这样的不火! “王爷......” 明月看到林逸写打脸皇帝的章节,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大不敬,大逆不道啊! 虽然是,可是也不能这么写吧? “不要大惊小怪的,” 林逸想笑着道,“大家嘴上说皇帝万岁,其实心里都盼着死呢,本王的这一出去,大家肯定看得爽。” “不敢。”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的道。 她们二人确实看的热血澎湃! 但是不敢说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明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林逸毫不犹豫的让这八个字从战神的嘴里出来了,接着十万将士跟着大声呼喊。 ps:早知道戒烟这么难受就不戒了...... 章节目录 423、我的高傲 明月以手扶额,非常的无奈。 她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算是陪着王爷一起长大的。 她同时因为熟读王爷的,比较了解她们家王爷的想法。 对经常有石破天惊做法的王爷,已经习惯了。 但是此刻,看到王爷写出来的这些情节,还是震惊了。 她居然越来越看不懂她们家王爷了。 您好歹是皇家子嗣,不教平民百姓认命就算了,写出这种鼓励大家造反的诗词,分明是让他们逆天改命啊! 这么做合适吗? 更何况,您已掌大梁国的朝纲! 您这么写就是鼓励下面的百姓造您的反啊! 实在是让人百事不得其解。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逸接着写出来的文字,直到看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直接惊呼道,“王爷......” 林逸没搭理她,等写完最后一段话,才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没有什么不能写的,也没有什么不能写的,讳疾忌医的人,最终都死的很惨。” 明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林逸的意思,陪笑道,“王爷,奴婢明白了。” “你啊,还是不明白,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说那些话,” 林逸笑着道,“你只是自以为明白,本王不是矫情,不是虚伪,是实话实说,这历史是有周期律的,从来就没有永远不变的政权,没有不会变换的朝代。 一旦百姓不满意,这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 明月犹豫了一下,不再做辩解,低声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打着哈欠道,“这年头啊,都是一样活着的,可是这想法却是不一样的,真正能想通透的人是少之又少,包括谢赞、何吉祥都是一样。 他们以为百姓在最底层,不拿他们当一回事,其实百姓才是在大气层的,不能随便欺负。” “大气层?” 明月沉吟了一下,便想到了林逸给她们说过的“地理”知识。 什么是对流层,什么是平流层,林逸都和她们说的很清楚。 包括滑天下之大稽的“地球是圆的”理论。 她们虽然不相信,但是,既然王爷说了,她们就细心记下。 而不管说的对不对。 “是啊,” 林逸调侃道,“而本王是在臭氧层的。” 说完,把手中的碳笔直接丢在桌子上,接着两只柔美的手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明月道,“王爷,王妃的临盆的日子近了,金梅姑姑死了,娘娘一直没有派老成的姑姑进府,这不合规矩。” “规矩?” 林逸微闭着眼睛,淡淡道,“规矩都是我定的,我说合,那自然就是合,我说不合,它就是不合,何必管那么多。 眼前啊,我就在想着,这孩子要是生出来了,该起什么名字好?” 他虽然不学无术,也颇有自知之明,但是生为孩子的亲爹,起名字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肯让与别人的。 无论如何,给孩子起名字这种事情,肯定是他来做。 他不会假于人手。 “王爷,” 紫霞在一旁掩嘴笑道,“那你准备给世子起什么名字?” “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定是男孩子?” 林逸摇头道,“说不定是女孩子呢。” “老话说酸儿辣女,王妃从怀有生孕开始就一直喜欢吃酸的,一定是个小世子。” 紫霞面无波澜,心下却是惊愕不已。 万一王妃生个女儿怎么办? 许多人都会想这个问题。 但是却无人敢说出来! 大梁国需要一个男丁,三和需要一个男丁,和王爷需要一个男丁! 如果到时候生出一个女孩子出来,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如今和王爷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倒是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 “你们都想我生个儿子出来,” 林逸苦笑道,“可是你们得明白,生男生女是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使是我那皇帝老子,一言九鼎,也不是说想生儿子就一定能生的。 说不定啊,到时候真的会是个闺女。 不过,真是闺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儿子女儿都是我林逸的种。” 紫霞讪笑道,“王爷,何吉祥大人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了子嗣,这人心就稳了。” “我还不到三十岁,他们就这么关心我的子嗣?” 林逸冷哼一声道,“这是盼着我死,还是什么意思? 即使我真的死了,那又怎么样? 谁说只有男人才能做皇帝,女人也可以做女皇的。” “女皇.......”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皆是被林逸这话吓得目瞪口呆。 所谓的女皇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不要做这番故作惊诧的样子,你们同我一起长大,本该是最了解我性子的,” 林逸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道,“我在你们面前从来不说谎话。” 做皇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其实很是无所谓。 毕竟他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 为公,自然不想大梁国继续处在封建时代,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大梁国能够小步迈入初级资本主义。 “奴婢知罪。” 二女异口同声的告罪。 林逸接着道,“如果本王真的有变性子的一天,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是九品巅峰,我要杀你们,你们哪怕打不过,也跑得过。” 明月揉着林逸额头的手依然有节奏的揉捏着,嘴上毫不在意的道,“王爷有一天要让奴婢死,奴婢一定是罪该万死,不敢有一句怨言。” 心里甚至悲哀的想到,王爷让她们去死,她们怎么敢不死呢? “不,我最怕有一天会变得昏庸无能,人啊,这个变化是讲不清楚的,” 林逸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们讨厌的样子,你们就把我打死吧。” 他说的真心实意。 “不敢。” 明月和紫霞噗通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你们啊,” 林逸摆手道,“对我愈发敷衍了,其实摸着良心说,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你们以为我手中有了特权就会嗜杀吗? 提到特权,那我就说说我的高傲在哪里,我早上喝豆浆不说,还得有豆沙包,说到这儿我的高傲就体现出来了。 这人啊,不能攀比,一攀比就啥都不是了。 行了,起来说话,这手不要停。” “是。” 明月站起身,继续给林逸揉着额头。 明月把酒杯放下,咕噜噜灌进去一点凉白开,然后接着道,“有些时候不要想的太多,想的越多,苦恼越多。 即使她是个姑娘,她也是我林逸的姑娘,到时候我得问一句,谁赞成谁反对?” “王爷英明,” 明月笑着道,“想必大家都会体谅王爷的。” 谁敢反对? 无人敢反对! 以前在三和,之后在江南,如今在大梁国,和王爷就是天,就是地!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没有人可以违抗! “是啊,谁敢不体谅我,就是故意与我为难,” 林逸斩钉截铁的道,“与我为难,便是与皇室为难,与皇室为难,便是与大梁国为难,罪不可赦。” 明月恭敬的道,“奴婢知晓了。” 林逸再次抿了一口酒,感慨道,“这世道啊,愈发复杂了,复杂到没人能说得清了。” 说完之后,再次奋笔疾书,一直到天亮。 公鸡开始打鸣。 “我以为至少万更呢,居然才更新了四千七百子。” 林逸对于这个更新很是不满意。 “王爷,这也不少了,” 明月等紫霞搀扶起林逸后,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书稿,“想必王爷很累了,还是先休息吧。” 林逸道,“我写了这么多年,除了说书,就没出过书,这样吧,这本书每天四千字,估计还有半个月就写完了,到时候就让书坊给印了,本王好歹赚点零花钱。” 真按照网络的标准写几百万字,印刷都是大问题。 按照这年头的印刷字体,估计怎么样也得堆满一整间屋子。 眼前写十万字,他都怕印刷出来没人买得起! 那是厚厚的五六本啊 ! 明月心下一凛,小心翼翼的道,“王爷,用王爷的名号还是?” 她真怕王爷一时糊涂用自己的名号来宣扬这本上不了台面的《超级赘婿》。 徒增天下人耻笑! “当然不能用我的名号?” 林逸笑着道,“就用‘白梦先生’吧。” 在他心里,这本书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钱,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以后大梁国的朝堂能以他这本书作为参考,不要动不动就搞文字狱。 他希望大梁国的“文学”能够百花齐放。 特别是这一块。 他要让那些作者大胆的写,放心的写! 不要怕! 什么影射,什么避讳,什么虚无主义,统统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他在想,要不要在《梁律》中增加出版法。 不要让大梁国的文艺事业发展束手束脚。 明月还要说什么,发现王爷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呼噜声震天响。 景澜宫。 一大早,袁贵妃就醒了过来。 由着宫女给她梳洗完头发后,便漫不经心的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娘娘,奴才在这呢,” 小喜子赶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请娘娘吩咐。” 袁贵妃把头上插好了玉叉子重新取下,拿在手里,回过身子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小喜子,笑吟吟的道,“听说谢赞进安康城了?” 小喜子只稍微愣了愣便急忙道,“回娘娘的话,谢大人进安康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如今领兵马司大军进冀州去了,还没有消息,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回不来的。” 袁贵妃笑着道,“十天半个月,你当本宫是什么蠢货吗? 冀州离安康城虽然不远,可也不近,他谢赞哪怕是插了翅膀,也别想这么快回来。” 小喜子一时间摸不透袁贵妃这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道,“奴才愚钝,娘娘恕罪。”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 袁贵妃冷哼一声,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子,由着两名宫女托着长长的裙摆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来回踱步。 “请娘娘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小喜子把脑袋压的更低了。 “死?” 袁贵妃不屑的道,“你这狗东西这么惜命,怎么舍得去死呢?” “娘娘.....” 一时间,小喜子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总觉得这位娘娘哪里不对劲,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袁贵妃继续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两日王妃就要临盆了?” 小喜子笑着道,“还是娘娘关心王爷,听太医说大概就是这两日。 卫生部长胡士录已经带着太医院的人和安康城最有名的稳婆候着了。” 这些事情不归他管,他也管不着,所以说起话来也格外的轻松。 “你师父回来了?” 袁贵妃突然出声道。 “回娘娘的话,我师父未曾回来。” 袁贵妃突然关心自己的师父洪应,让小喜子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师父向来与你家王爷形影不离,怎么现在倒是找不见踪影了?” 袁贵妃缓缓地道,“反倒跟那孤魂野鬼似得,飘来飘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喜子沉吟了一下道,“回娘娘的话,如今和尚和瞎子的功夫都愈发精进,我师父也放心把府里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云游天下。” 他自小就伺候在袁贵妃的身边,自认为非常了解袁贵妃。 但是,现在袁贵妃的做法和态度让他愈发不明白了。 “原来如此,” 袁贵妃再次坐在榻上,接过宫女的茶盏,一边品茗一边道,“哎,这人啊,年龄越大,心事就愈发多,昨个夜里,我还梦见长公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长公主? 袁贵妃突然提起长公主,这更让小喜子发懵了! 想了又想后,他才陪笑道,“娘娘,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日子长公主就能回来了。” 袁贵妃接着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刘朝元了,那狗东西又去哪了?” 小喜子道,“前些日子,刘公公做了一些错事,陛下让他闭门思过呢。” 他可不敢直说刘朝元已经逃出宫中。 不管贵妃知道不知道。 总之,这个消息不能从自己嘴里出来。 章节目录 424、法王 毕竟今日不同往日。 以往,和王爷做什么事情虽然也不喜欢袁贵妃知晓,可是瞒着的目的是为了不让袁贵妃担心。 而如今不让袁贵妃知道,是为了防着袁贵妃。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袁贵妃与和王爷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她们可是母子! 不说母慈子孝,也不用闹的这么僵吧? 想不明白这些,小喜子就不去多想。 母子二人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只能努力的在两人中间寻找平衡,虽然自己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和王爷这边的,也不能让袁贵妃找出话柄。 只要贵妃要求,无论怎么样,只要不杀自己,和王爷都不会当众拂了贵妃的面子,打上几十大板,反正也死不了! 自己功夫也不算差了,可是如果是高手行刑,几十大板下来,自己即使不死也得掉层皮。 所以啊,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就不能表明自己的立场。 必须时刻向袁贵妃证明,自己是袁贵妃身边最“忠实”的奴才。 “你这狗奴才,” 袁贵妃冷声道,“本宫不与你计较,你倒是愈发会糊弄本宫了。” “不敢,”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忘了? 这刘朝元乃是大宗师,如果他想出宫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得住。” 毕竟,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跑的都不清楚! 要不然遇到瞎子或者和尚,不管谁出手,这刘朝元都别想出安康城! “哼,” 袁贵妃再次冷哼一声,她对小喜子虽然不屑,但是还是很认可的道,“刘朝元确实是大宗师,他若是想出宫,你们确实没有本事拦得住他。 而且啊,他既然存心想躲藏,你们就没有找到他的指望。” 在她的认知中,没有比大宗师更厉害的了。 因此并不再怀疑小喜子撒谎。 “娘娘英明,” 小喜子陪笑道,“小的一有他的消息,一定立马回禀娘娘。” 袁贵妃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行了,滚出去吧。” “是。” 小喜子慢慢退出去屋子后,接着大踏步出了院子。 何连看到他从景澜宫出来,赶忙迎上去道,“公公,这娘娘是什么意思?” 小喜子笑着道,“娘娘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 王妃临产乃是大事,王府里咱们管不着,可是这纰漏不能出自宫中。 你安排好人,一定把这景澜宫给盯紧了,哪怕是一只蚊子飞出去,也得查清楚是公母。” 他真怕这娘娘一时间想不开,会对王妃不利! 何连赶忙道,“遵命。” 小喜子皱眉道,“韩太医夜里给圣上开了药?” 何连道,“启禀公公,那药方子小的找人看了,都是些静气安神的,并无什么不妥。” 犹豫半晌后道,“公公,这韩永居然敢对您大不敬,要不要小的杀了他全家,以儆效尤。” “你这兔崽子,就会瞎出主意,” 小喜子淡淡道,“和王爷说过,人生在世,有三不笑:不笑天灾,不笑人祸,不笑疾病。 立地为人,有三不杀,你可知道是什么?” 何连想了半晌后道,“小的鲁钝,还望公公点化。” 小喜子面无表情的道,“育人之师,救人之医,护国之军,是不能轻易杀的。” 何连拍马屁道,“公公慈悲,有好生之德。” “哼,” 小喜子叹气道,“是王爷慈悲,与咱家何干,王爷让谁死,谁就得死,王爷不希望谁死,就不能随便死,这是规矩,犯了王爷规矩的,不想死都不行。” 小喜子说的绕口,但是何连还是听明白了,急忙道,“公公放心,小的一定小心处理。” “放心?” 小喜子冷哼一声道,“眼前正是多事之秋,这心要是放下了,等于这脑袋也就放下了,你可明白?” “是,” 何连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道,“小的一刻也不敢松懈。” 小喜子道,“如此便好。” 说话间,眼神飘向了已经挂在城墙之上的太阳。 天越来越热了。 和尚盘坐在院子里,一旁的谢小青把两个馒头放在和尚的面前,笑着道,“吃点东西吧,你坐了一夜了。” 和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馒头,愧疚地道,“有劳您了。” “你我虽然无夫妻之名,却已经有夫妻之实,” 谢小青摸了一下渐渐隆起的肚子后,接着道,“何必说这些客气话,显得生分了。” “阿弥陀佛,小僧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和尚一边低着头撕着馒头一边小声道,“断然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谢小青正要说话,突然猛地抬头看向天空,眉头一紧道,“不好。” 和尚不解的道,“一群大鸟而已,姑娘何故慌张?” “这是秃鹫,” 谢小青紧张的道,“这种鸟向来只会出现在南谷,偶尔一只两只出现在北地,已经是罕见,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群。” 和尚笑着道,“小僧实在不明白姑娘的意思,还请姑娘解惑。” “南谷人信奉的是生死因果,他们活着吃肉,相信自己死后必定要献出自己的肉体,” 谢小青望着天上不时展翅飞过的大鸟,低声道,“他们死后,既不土埋,也不火化,他们的家人会把他们的尸体喂了秃鹰,只留一颗头颅骨。” “喂秃鹫?” 和尚也是见识过不少,听过不少的,但是听闻人死后喂秃鹫,也不禁感到惊悚。 “不错,人的骨头很坚硬,秃鹫无法直接吃,需要人去剁碎,” 说到这里,太阳底下,谢小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人叫天葬师。” “天葬师?” 和尚小口的咀嚼着馒头道,“他们的功夫如何?” 谢小青摇头道,“天葬师是南谷低位最为低下的,功夫不高,简直连条狗都不如,寻常的背夫对着他们,也可以打骂。” 和尚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如此慌张?” 谢小青看了一眼始终面不改色的和尚,苦涩的道,“天葬师除了送葬,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利用秃鹫传递消息。 他们地位虽然低贱,可是能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听命的人不多。 想必这次来北地的,应该是法王之类的人物。” “法王?” 和尚沉吟了一下,“可与寂照庵高手一较高下的人物?” 谢小青点点头道,“他们是南谷人心里的尊者,推古山上的神明,只有他们才配火葬,不需要天葬。” 和尚自言自语道,“他们来安康城又为了什么? 你的速度挺快的,进来吧。” 他刚转过头就看到了忽的出现在院子里的瞎子。 瞎子手执竹节,在院子里敲了两下道,“如果不是谢姑娘解惑,我还一头雾水呢,原来这群大鸟是有人指示的。” 谢小青客气的道,“道长客气了。” 对于瞎子,她以前是不怕的,但是,自从怀孕以后,每次见到和尚,她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为什么怕?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推古寺,我亦是久闻其名,” 瞎子笑着道,“我愿意去会上一会,和尚,你去禀报王爷一声吧。” 和尚道,“那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快点来,不然我被人打死了,你就看不到我了。” 瞎子笑着说完,不等和尚回话,便消失在了和尚的眼前。 和尚看向在那发呆的谢小青,合十道,“你在家歇息,不要乱跑了,我去去就来。” 谢小青柔声道,“那你小心一些。” 和尚笑着应了声好。 林逸起来的比较晚,等吃好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挂的老高,他去钓鱼的计划泡汤了。 躺在园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和尚的汇报,半晌后才道,“推古寺法王,好大的名头,不是说他们去找寂照庵的麻烦去了吗? 怎么会来安康城呢?” 和尚双手合十摇头道,“小僧不知。” “谢小青怀孕了?” 林逸转而问道。 “小僧......” 和尚跟不上林逸的脑回路,想不到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林逸笑着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认,就不要吞吞吐吐的,那是你的孩子,你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你自小就没有了父母。 切莫再让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父亲,继续走你的老路。” 和尚动容的道,“小僧明白。” 林逸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既然谢小青说他们是推古寺的人,大概是不会错的,你去给瞎子帮忙吧,能留下来就留下来,如果留不下来,就不要强求。” 突然,和王府的上空传来一阵鸟叫。 和尚猛地抬头,从半空中俯冲下来的大鸟发出凄厉的叫声后直接落在和王府的围墙外面。 “保护王爷!” 和王府侍卫的喊叫声彼此起伏。 “王爷。” 叶秋直接出现在林逸的身后。 林逸笑着道,“看这个样子,是不是那些南谷人直接出现在了本王王府的门口?” “王爷英明。” 叶秋芳低着头,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 “你受伤了?” 林逸回过头看到叶秋手上殷红的血渍被吓了一跳。 “不要丧气,你才多大年纪,输给他不冤枉,” 文昭仪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从一片假山后走出来,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叶秋道,“推古寺人雄法王丁伦在四十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大宗师,眼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其功夫不在静怡之下,你输给他,也是正常。” 叶秋黯然的道,“文昭仪说的没错,来人确实自称丁伦,是推古寺法王,功力高强,我在他手里没有撑过一招。” “这么菜?” 林逸很是诧异。 叶秋好歹也是大宗师吧? 大宗师跟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呢? “属下知罪。” 叶秋噗通跪在地上,不再多言语一句。 林逸接着道,“这个所谓的法王有没有说来大梁国是为了什么?” 叶秋道,“此来觐见王爷,是递交南谷国王的国书?” “国书?” 林逸冷哼道,“他们也配? 本王一向奉行和平共处,但是他这出场的方式,本王不喜欢,不经礼部,直接出现在大梁国,出现在本王的府邸门口,就是对本王的挑衅。 谁惯着他们的毛病?” “阿弥陀佛,” 和尚再次合十道,“小僧这就去会会他,王爷放心,定不会教他踏进王府一步。” 林逸淡淡的道,“万事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就启用大炮,哪怕毁了宅子,老子也得让他们有去无回,得让他们明白做人不能太嚣张。” “是。” 这一次回话的是紧贴在林逸旁边的焦忠。 他手握着刀柄,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他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更多时候的作用是居中协调。 真正能让大家安枕无忧的是和王府的大宗师! 他不知道什么是推古寺,什么是护法,但是,眼前无论是文昭仪还是和尚都是面色凝重,叶秋更是受伤。 可见来敌非常不好对付! 连大宗师都感觉棘手的敌人,他这个九品未满的侍卫统领又能怎么办? 他怕啊! 他不是怕死! 而是怕自己死了,无人能保护和王爷! 要是总管在这里就好了! 在他的印象里,总管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只要总管在,他们这些人就有了定心丸。 这辈子第一次,他这么思念一个人。 和王府门口和尚仔细盯着面前站着的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令他很是诧异的是,眼睛是蓝色的,而且一个大男人,那脸面跟姑娘似得,居然也是红扑扑的。 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男人的同样站着一群人,各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低着头,看不出具体的容貌。 周边是手执长弓、大刀、长枪的王府侍卫、京营官兵、捕快。 四面水泄不通。 和尚对着旁边拄着竹节支撑身体的瞎子道,“你也受伤了?” 瞎子淡淡道,“死不了。” 和尚一掌推在瞎子的后背上,等他的后背上出现淡淡的烟气之后,才收掌合十,看向对面的男人道,“小僧济海见过上师。” “老夫丁伦,” 自称为丁伦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对着和尚,操着并不熟练的官话道,“意欲拜见梁国摄政王,请代为通传。” 章节目录 425、不科学 场上剑拔弩张,无论是大梁国官兵、和王府侍卫,还是推古寺法王随从,都是浑身紧绷,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此刻听闻推古寺法王丁伦这番话后,居然都愣了一下。 这位推古寺法王自从出现在和王府后,就一直出言不逊,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姜毅亲眼瞧见的,哪怕是遇到了大宗师叶秋,说话同样不客气。 与叶秋一言不合之时,直接出手。 姜毅看到叶秋受伤,吐出血来,他就要领兵上去拼命! 令人想不到的是,叶秋居然拦住了他。 毫不讳言的道,他们这些人上去也是送死。 听闻这番话后,他当时居然有点小感动呢。 他愿意为和王爷尽忠,但是不代表他不怕死! 他还有一家老小等着他养呢。 因此,他及时接受了叶秋的建议,领着一众人马,把南谷人团团围起来,不时的看上与丁伦对峙的瞎子两眼。 他不喜欢瞎子。 但是,这一刻,他真心希望瞎子能赢。 要不然,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令人意想不到是,和尚一来,这猖狂的丁伦居然一下子就变得客气了起来。 丁伦怕和尚?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姜毅就觉得不敢置信! 他们只知道和尚入了大宗师,却不知道和尚到底有多厉害。 和尚的功夫比瞎子厉害,比叶秋厉害? 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啊! 想当初,和尚这个三品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后来去了一趟川州后,莫名入了宗师! 大家本来就有点不相信。 可是,安康城的九品看到他,居然升不起丝毫抵抗的心思,不是大宗师又能是什么? 丁伦身后的南谷人同样是满脸的不解! 他们南谷的神明,推古寺的法王,对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眼前这个和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居然能让他们法王认真说话,真是不容易! 按照他们的猜想,这个和尚在大梁国的地位大概相当于法王在南谷! “王爷万金之躯,身份何等高贵,”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向来信奉众生平等的和尚,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岂是你等蛮夷想见就能见的?” 这话说的威武霸气,直接让周边的梁国人为之一震。 是啊! 他们和王爷何等尊贵! 这些蛮夷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和尚,” 丁伦笑了笑,朗声道,“老夫向来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只是受国主所托,特意递交国书,小和尚,既然你做不了主,就烦请通告王爷一声,我有国书禀于摄政王。” “小僧自然不会这么想,” 和尚一边捻着手里的紫檀佛珠一边道,“只是王爷有令,安康城京畿之地,稳定是第一位,上师不经礼部,擅闯安康城,不是该有的礼节。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上师功夫高绝,即使留不下上师的心,也得留下上师的人。” “留下我的人?” 丁伦眉头一皱,冷哼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们只看见了两团人影装在了一起,接着开始躲避弥漫在空气中的真气。 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那两团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姜毅发现叶秋和瞎子同样不见了,不解的看向旁边的焦忠。 焦忠冷哼道,“有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手,没有人可以跑得了。” 姜毅指着丁伦的南谷随从道,“这些人怎么办?” 焦忠笑着道,“姜大人,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这些事情岂是我能做主的? 依照我的想法,还是请示王爷的好。” 姜毅想了想后,大声道,“来人,把这些蛮夷收押,回头由王爷发落!” 这种事情焦忠做不了主,他同样也做不了主。 “你们敢!” 听闻这话后,南谷人直接叫唤了起来,几十号人拿刀指着京营的人马毫不示弱。 “混账,安康城岂是你们能嚣张的地方!” 见南谷高手从人群里冲出来,姜毅第一个拔刀,大声吼道,“抓活口!” “是!” 众人轰然应命! 他们对大宗师无可奈何! 但是,对于南谷人中突然冒出来的九品、八品却是毫无惧色! 三和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如今已经多如狗的九品、八品! “这是一场碾压局。” 焦忠笑着看了一眼,然后冲着和王府侍卫挥了挥手,退回府邸内,然后直接关上了大门。 即使坐在幽深的园子里,林逸依然能听见弓箭的破空声,震天的厮杀声。 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文昭仪突然睁开眼睛道,“丁伦出了安康城。” 林逸好奇的道,“谁赢了?” 文昭仪摇头道,“我又没千里眼,哪里知道,他们以三敌一,想必是不会吃亏的。” “如此最好。” 林逸说着抿了一口茶。 说话间,明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道,“王爷,王妃要生了。”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那还愣着干嘛,赶紧传太医!” “王爷放心,” 明月赶忙道,“胡神医和稳婆都过来了。” “走,去看看。” 林逸直接往胡妙仪的厢房去。 自从胡妙仪怀孕,他就与胡妙仪分房睡了。 胡妙仪的厢房在和王府第三进,距离他住的地方,只隔了一个院子,所以,他几步就走到了。 厢房门口聚集着丫鬟,各个端着热水,拿着毛巾,院子里进进出出,看到林逸过来,不少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差点没端稳盆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轻重!” 不等林逸说话,明月先开口训斥了几个丫鬟,“赶紧忙去,随时听候太医和稳婆的吩咐!” “是!” 几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回话后,急忙跑了。 “王爷。” 胡士录带着两名太医站在一群女人中间,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不进去镇守,站在外面做什么?” 林逸急切的问道。 “启禀王爷,” 胡士录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太医,然后道,“屋里有十几名安康城最好的稳婆,她们的经验比臣丰富多了,有她们在,臣反而显得多余了。” 他给很多女人接生过,但是给皇家女眷接生却是第一次! 达官贵妇,他向来是能避免就避免的。 随意看人家私处,最后能落地了好? 他现在只求那些有经验的稳婆能够让王妃安稳顺产,不需要他进屋给王妃开肠破肚。 要不然,这麻烦就大了! 卫生部长又怎么样? 齐庸这样的宰相,和王爷说砍也就给砍了! 毕竟,和王爷已经不是当年的和王爷了! 和王爷如今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是一群人,其中有慈悲心肠的好人,也有饿狼。 哪怕他没有杀自己的想法,但是只要对自己随意表达出一点厌恶,稍微透漏出一点杀意,便会有一堆人揣摩“上意”,想和王爷之所想,急和王爷之所急,处处与自己这个卫生部长为难。 学着那老虎和狮子朝着自己扑过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他需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作死! 这是他当了卫生部长后,何吉祥大人交给他的为官之道! 不过,何吉祥大人也安抚过他,和王爷极有可能成为“开国”之君! 开国之君向来不杀功臣。 除非有一天,和王爷年老了,要传位了。 只是他们这些人,谁不比和王爷年龄大? 传位那天,和王爷要杀人的话,他们这些人早已不在了。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他们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哼,” 林逸站在厢房门口,刚想进去,便又被胡士录给拦住了,“你自己不肯进去,还要拦着本王进去?” 听着胡妙仪因为阵痛发出的哭叫声,林逸有点着急。 胡士录赶忙道,“王爷,里面的稳婆都是喷了酒精,套着羊皮手套进去的,王爷未做消毒处理,还是暂且不要进去吧。” 这些都是和王爷教给他的“卫生常识”。 和王爷自己不能违背自己定的规矩吧? “是啊,胡神医说的是,” 明月笑着道,“何况,那些稳婆本来就紧张,王爷天为不可测,见王爷进去了,稳婆们肯定被吓破了胆,六神无主,王爷,你还是呆在外面吧,不要添乱了。” 想到里面血糊糊的场景,她肯定非要拦着王爷的。 “这倒是也是。” 想到自己进入厢房,正在给胡妙仪接生的众人给自己行跪拜礼的样子,林逸不寒而栗。 这是害胡妙仪呢。 “王爷,” 胡士录见林逸同意了,长松了一口气,“臣亲自给王妃把了脉,脉象平稳,而臣的一名女徒弟,亲自贴在王妃身上听了胎心,亦是气息悠长,王爷大可放心。” 想到产房里还有两名自己的女徒弟,胡士录愈发笃定了。 那两名女徒弟的手术水平虽然不高,但是在接生上,绝对是超过他的! 毕竟他是个男人! 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人家才同意他这个大男人给自己的妻子、姊妹接生。 而他两个女徒弟就不一样了。 名师出高徒,大家相信他胡士录的徒弟也不能差了,愿意请。 所以,从三和到江南,再到安康城,他两个女徒弟都是抢手的稳婆。 最近这一个月接生的孩子比他这辈子都多。 特别是他那大徒弟陈喜莲,安康城里的人都暗地里称呼她为“求子观音”。 至于,他的小徒弟闫红一只秤钩专往妇人阴私处钩死胎,虽然是救人性命,但是名声就差了许多。 安康城的人背地里骂她“阎王婆”,有不听话的孩子,大人就会吓唬说:阎王婆来了,孩子立马能止住哭。 嘴上不待见闫红,但是有了害喜的人家,第一时间请的还是她,请她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辨认是否是死胎。 如果是死胎,留在肚子里,徒害了自己的性命。 而且,哪怕是到了产期,也得请这阎王婆,如果难产,她们也暗地里求这阎王婆,把孩子钩出来,保自己而不保孩子,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为了夫家子嗣送自己性命的妇人终究是少数。 闫红提前拿了钱,童叟无欺,绝对不会征求和听从夫家的意见,直接保大人。 更不会畏惧权势! 在安康城的稳婆圈子里,有了偌大的名声。 稍微有点家底的妇人,“求子观音”和“阎王婆”一定是同时请的。 “你那徒弟,我是信得过的。” 林逸对胡士录的徒弟陈喜莲可谓是印象深刻。 毕竟能把武功真气运用在妇科的医生真的是天才啊! 光是真气保胎这一项业务,就敢收费二十两! 等于抢钱啊! 而且还有真气杀细菌,收费三十两! 林逸一度觉得这娘们是出来骗钱的,但是,安康城的烟花之处都在流传这位“求子观音”的传说。 据说烂了的下体,由陈喜莲度一下真气,就能恢复如初! 甚至是,烂了命根子的老棺材瓤子都能继续活蹦乱跳。 安康城里传的有鼻子有眼,林逸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说相信吧? 这是侮辱科学! 要是真气有用,要抗生素做什么用? 说不信吧,这里确实是一个“不科学”的世界,好多人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的! 而且,这些人的“真气”是有实质的攻击性的,推一掌便可以开山裂石! 威力巨大! 绝对不是自己上辈子所知道的那种江湖骗子! 最重要的是,林逸亲眼见识过陈喜莲的“神奇”。 林逸大早上的去钓鱼,在草丛里发现里一个躺着的叫花子。 眼珠子溃烂,眼眶里的蛆虫钻来钻去,浑身恶臭。 林逸当时看了,实在不落忍,安排人请了陈喜莲过来。 别人请,陈喜莲肯定是要拿架子,高收费。 但是,和王爷请,陈喜莲自然是喜不自胜,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看家本事。 用高度数的白酒给叫花子擦掉溃烂处和蛆虫后,手掌按在他的脑门处,脑袋上冒出一股股烟。 林逸亲眼见证了什么是“真气消毒”。 令他不可置信的是,三日后,那叫花子眼眶处的溃烂已经完全不在了。 林逸的三观再次被崩了一个稀碎! 章节目录 426、真有矿继承 那干瘪的眼眶虽然已经无法重见光明,但是,却不再溃烂感染的困扰。 当时林逸用简单粗暴的思维,把“真气”的作用理解为高温杀菌,也就坦然了。 可是,烟花之地感染的是病毒! 病毒寄生在活细胞里,真气再怎么厉害也没用吧? 所以,及至到今日,他都始终觉得这陈喜莲在往神婆的方向发展。 不过也不去揭穿,封建时代的医学本来就有安慰医学的属性,磕头有庙门,烧香有目标,要是不会一点土医、巫医、神婆等驱鬼、辟邪的把戏,都不好混。 他来到这个时代,也笃信科学,甚至在三和发展科学。 可身为三和藩王,每年的拜天、祭天、祈福这些活动,他都是必须要参加的。 什么? 不参加? 你这个藩王分明是不盼着百姓好啊! 很容易丢人心的! 做多少好事都弥补不了百姓那“脆弱”的心灵。 他这个藩王做的也不容易,向来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 绝对不碰触百姓的核心原则。 他如今对待封建迷信的态度就是不提倡,不反对,不鼓励,不支持。 “多谢王爷,” 胡士录听见林逸这么说,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陈喜莲虽是个女子,可是天资不错,甚至还在臣之上,臣早就把从王爷那里学来的病菌、妇产、儿科知识都教给了她。 臣可以斗胆说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越说声音越大! 毕竟这一切都发自肺腑。 如果王妃不出现难产,他这个神医就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论顺产接生,他这个徒弟可谓是天下第一! “原来是真正的妇科圣手,” 林逸笑着道,“在本王这里没有女子不能做官的道理,回头事情办完了,你这两个徒弟就在卫生部安排个职务吧,什么官我不管,起码得四品以上。” “啊.....” 胡士录吓了一跳,“这恐怕不合规矩。” 如今的官场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严格执行“逢公必考”的政策! 即使是何大人也不是想提拔谁就能提拔谁了! 这种政策利好既得利益者! 他昨天还见到王小栓得意洋洋的说:老子辛亏做官早。 放到以前,王小栓这种条件,别说做九品圉长,就是马夫都做不了! 如今,他要是直接升了自己的两个女徒弟,吏部不说,就是何吉祥大人那关都过不了! 一切都是有规矩的,不能坏了规矩。 林逸却摆手道,“规矩是本王定的,本王说合就合,说不合就不合,你也别那么多废话了,就这么定了吧,希望她们能够为我大梁国的产科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谢王爷!” 胡士录再次噗通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和王爷说的是对的! 得看规矩是谁定的! 屋子里的惨叫声透过紧闭的门窗,愈发大了。 林逸紧张的看着不时拉开门,从里面进进出出的丫鬟,攥着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一层汗。 “王爷,娘娘自己有功夫在身,身子很是硬朗,王爷也不需太操心,” 明月小心翼翼的道,“再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是先在旁边歇着喝点茶吧。” “行,” 林逸忘了一眼院子里的石凳,走到树荫底下,径直坐下后,直接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盏,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这次王妃是受老罪了。” 他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无痛才是人类之光!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寿命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像他这届皇子,居然能活到夺嫡的十几二十,简直就是奇迹。 “王爷,” 胡士录小心翼翼的道,“陈喜莲擅长运用真气,娘娘自有真气护体,大可减轻一些痛苦。” “真气又不是万能的,” 林逸叹气道,“你没有听见她的叫声? 这么一小会,估计痛的不成样子了。” 隐隐的,林逸有点后悔。 这些日子真的冷落胡妙仪了! 她一个孕妇,在怀孕时期有小性子很正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堂堂的摄政王,跟她去计较,像什么样子? 因为自己影响了她的心情,进而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再生出来个傻子,他都没地哭去! 短短的这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了很多。 如果还有二胎,他保证对胡妙仪一定多一些耐心和呵护。 “王爷说的是。” 胡士录犹豫了一喜,终究还是没有反驳。 在医术上,这位和王爷是他的半个老师,如果没有和王爷,他就没有今天的成就。 他就不相信和王爷不知道,如果没有真气护体,王妃的惨叫声会比现在大几倍! 甚至一直不会有停歇。 王爷什么都知道,此刻只是故意为难他罢了。 他要是敢回嘴,依照他对王爷的了解,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按说王妃的预产期倒是恰恰好的,” 林逸把茶盏放下,沉吟了一下道,“瓜熟蒂落,再好不过了。” “多谢明月姑娘,” 对于明月递过来的茶,胡士录特意起身接过,“有劳姑娘了。” 他大着胆子,再次看了一眼明月的眉眼。 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位姑娘显然已经不再是处子之身了! 谁能夺得了他的身子? 如果是外人,这女子基本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和王爷身边,显然是和王爷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有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明月的小腹,心里更是不安了。 估计过些日子,就得过来给这位姑娘把脉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要不要通报于何吉祥和陈德胜等人。 毕竟他们才是最盼着和王爷早日有子嗣的人。 但是,只是略微一思索,他就把这个想法给抛到脑后了。 不管是明月,还是紫霞,都只是个丫头。 即使王爷宠爱有加,又能怎么样? 至于王爷将来登大宝? 三千佳丽,更没有她们的事情了。 想来想去,他都不能掺和这种事情。 “胡大人,你这话我不爱听,你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么客气的,” 明月笑着道,“你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以后我要是哪里不爽利了,还得有求于你呢。” “姑娘严重了,在下不敢当。” 胡士录低着头,再次把明月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身为九品巅峰!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病? 如果有不爽利的一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怀孕! 九品巅峰,当世武者! 只要怀孕了,基本和普通妇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吃不下去东西,吃了也会吐,身子也会有莫名的疼痛的地方,临产那天也同样需要稳婆。 或者,这只是明月的一句客气话? 自己是多想了? 屋子里,胡妙仪的惨叫声从中午陆续持续到下晚。 太阳接近落山。 晚霞洒在和王府琉璃瓦片上的时候,和王府的第三进院子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郡主!” 满头大汗的陈喜莲跪在地上,举着手里的襁褓。 和王府众人鸦雀无声。 居然是个郡主! 朝中大臣得多失望? 三和军民得多失望? 和王爷得多失望! 不少人都不敢抬头看和王爷的脸色。 他们能想象的到,此刻的和王爷应该多么的难受。 他们害怕和王爷发怒。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王爷真正发怒的样子。 “哈哈.......” 众人突然听见了一阵大笑声。 这是和王爷的声音,他们是不会听错的。 他们只听见和王爷喃喃道,“女儿,我林逸何德何能,居然会有自己的女儿!” 这话听着怪异。 但是只有林逸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上辈子只是个瘫痪的废物! 这辈子重活一回,居然有了一个女儿,怎么都感觉不真实。 他不配! 真的不配! 他这种连活着都不配的人,怎么就配有女儿的? 他颤抖着的手,在明月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看着里面那皱巴巴,红扑扑的小脸,笑着道,“好丑啊......” 跟网上的人说的一样,小孩子刚出来都跟猴子似的。 “王爷,” 陈喜莲筛糠似的发抖道,“郡主还没长开,过两日就好了。” “哈哈.......” 林逸的笑声更大了,“她肯做我林逸的女儿,真的是很给面子。 那我以后定然也不能教她失望。 以后啊,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往东去,本王就不往西走,她说抓鸡,本王就不撵狗。” 听见林逸这话后,众人赶忙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郡主千岁千千岁!” 他们不明白。 一个女儿而已! 和王爷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居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震怒! “来人!” “在!”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头也不抬的道,“本王喜得军准,圣上喜得玄孙,当与民同庆。 传令下去,大赦天下! 郡主初来乍到,本王替她攒气运。” 嫌弃孩子长的丑,他居然舍不得放下。 “王爷!” 回应这话的居然是何吉祥,王爷初掌朝纲之时就已经大赦过一次! 如今反复无常,律法还有何用处? 林逸依然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着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这监牢里有多少冤假错案,你们能力有限,总是掰扯不清。 与其这样,就不要再继续关押人家了。 这也是给你们三司衙门一个台阶下。” 他本以为自己是明君,会打造一个吏治清明的社会。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何吉祥或者谢赞、陈德胜都不是好人。 不管嘴里怎么把百姓的地位吹破天,也都是为了他林氏的封建统治。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鬼话是不能信的。 本质上来说,老百姓只能是“狗”。 是利用工具。 所以,这安康城的牢狱里,但凡有不利于他这个“摄政王”统治的话和行为,最终的结果都是进监牢。 林逸很不喜欢这样。 他新修订的《梁律》简直就成了摆设。 “王爷!” 何吉祥突然出声,可是看到林逸望过来的眼神,只能赶忙道,“王爷英明!” 他们王爷很好说话。 但是前提是不能惹毛了。 真惹毛了,和和王府那头黑驴没有区别,六亲不认,一路撅蹄子。 林逸道,“那要怎么样?” “臣遵旨!” 见何吉祥都服软了,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王爷,” 一直跪在地上的陈喜莲道,“外面风大,请王爷允郡主进屋。” “去吧,” 林逸对怀里的孩子再有不舍,终究还是交给了陈喜莲,“好好给郡主洗一下,有臭味呢。” 他想着大概是在羊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 “是。” 陈喜莲诺诺不敢言。 厢房的大门再次合上。 林逸看向跪在地上的何吉祥,笑着道,“起来吧,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然后坐在石凳上接连灌了好几口茶。 “听说娘娘今日临产,臣等不敢懈怠,” 何吉祥站起身后,搀扶起旁边的陈德胜,坐在林逸的对面,笑着道,“如今娘娘与郡主平安,实在是可喜可贺。” 林逸白了他二人一眼,笑着道,“你们知道的,本王不喜欢猜哑谜,有屁话赶紧说,省的大家都累。” 何吉祥没有说话。 陈德胜却笑着道,“王爷至今未有子嗣,我等不能不担心,还望王爷早做思量。” “子嗣?” 林逸淡淡道,“我刚得了郡主,你们却说我没有子嗣,这是什么意思?” “这......” 陈德胜望向何吉祥,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迷茫和不解。 女子什么时候算得了子嗣? 别说皇家,就是普通人家,只要没有男丁,就是绝后! 难听一点说,就是绝户! 在民间,骂人最难听的话就是:绝户! 与之相比,问候十八代祖宗,根本就不算事! 没有了子嗣,才是对十八代祖宗最大的侮辱! “本王在三和一再强调男女平等,” 林逸眯缝着眼睛,看向二人,“你们都当耳旁风了? 女儿就输给男儿了? 你们也是饱读诗的人,想前朝易女王闪烁古今,多少男儿能比得上?” 自己虽然有皇位,有矿需要继承,但是不一定就需要是儿子才能继承吧? 女儿就不能继承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些人的思路! 章节目录 427、您的名字 更何况,他将来留不留这帝位还不一定呢! 他一心要做封建社会的掘墓人,而皇室毫无疑问会成为资本主义的绊脚石。 他把皇位留给他的子嗣,等于是害了他们。 如果最后非要留,估计也只是象征性的,皇帝是男人或者女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王爷!” 生儿子,儿子再生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何吉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这位王爷莫非疯了不成? 母鸡司晨,国将不国的道理都不懂吗? 他硬着头破大声道,“请王爷三思!” “三思?” 林逸见何吉祥这副恨不得以头抢地,血溅当场的样子,摆手道,“行了,不要多说了,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听你的,从长计议吧。” “王爷英明!” 众人大喜,再次三跪九叩。 “今日本王高兴,” 林逸背着手,眼睛一直望着不时传出啼哭声的厢房,“晚上宫中大摆筵席,与民同庆。” “是。” 众人自然同意,没有违背这个命令的道理。 摆个宴席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和王爷开心,不再闹幺蛾子就好。 而且,这些都不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 他们没必要与和王爷唱反调,顺着就好了。 林逸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不再搭理他们,径直走入了厢房。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厢房里的稳婆、丫鬟看到林逸噗通跪在地上,各个惊慌不已。 “起来吧,” 林逸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满头大汗,憔悴不已,眼睛紧闭的胡妙仪,“王妃怎么样?” 陈喜莲赶忙道,“启禀王爷,王妃过于劳累,此刻已经睡着了,想必过些日子就好了。” 她是三和人,大马脸,三十来岁。 三和偏野之地,缺医少药,真正能称得上郎中的,就那么一两个人,全靠梁家、王家、胡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养着。 穷人家是请不起他们的。 她自以为亲自帮着母亲接生了五个弟弟妹妹,便以为自己有了经验,可以做稳婆,人家有求于她的,她就揣着剪刀直接上门了。 从十岁操剪刀开始,这稳婆一做就做了近二十年。 先是和王爷到了三和,开始大规模普及卫生常识,严格落实卫生制度,她惊讶的发现,往年让三和人苦恼不已的“大肚子”病、“大脖子”病、痢疾、头癣、恶疮居然越来越少了! 特别是在实行义务教育之后,和王爷要求所有在校学生不得接触生水! 哪怕是洗澡,也都必须是烧烤了的热水! 当时,这条命令在三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三和湿热,在夏天的时候,都热的恨不得找地钻,还用热水洗澡? 祖祖辈辈,就没有这个规矩! 但是,和王爷说了,不听也得听。 在学校,这几乎是强制性的。 除非你不准备让孩子上学了。 孩子不上学没人关心,识字或者不识字白云城的人不在乎,但是不能没了让孩子吃白食的机会。 所以,白云城的人也就任由和王爷这么“胡闹”下去了。 像往年的时候,三和总有一大堆瘦骨嶙嶙偏偏挺着大肚子的孩子。 令人不解的是,禁止孩子下河,开始洗热水澡,喝凉白开之后,挺大肚子的孩子并不像以往那么多了。 她对和王爷所谓的“科学”愈发好奇,毕竟她亲眼了见证了许多“科学”的奇迹。 之后胡士录抵达三和,她对胡士录钦佩的五体投地! 原来人破开了肚子,用羊肠线缝一缝也是可以活下来的! 救人其实没有那么难。 她遇到的那些孕妇其实不必死的。 胡士录按照和王爷的要求建三和卫生学校,她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毫不犹豫的去报名了。 她男人觉得她扎在男人堆里丢人,甚至威胁要休了她,她也不为所动。 因为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好事了。 要知道,医术这种东西,自有传承。 想当初,她为了学一点偏方,都要下跪磕头,日夜请安的。 就这样,那些老稳婆,还是不肯传她真东西。 如今有人愿意传她医术,而且还是免费的! 她不去就是真傻了! 在卫生学校的日子里,最糟糕的莫过于她不识字,以至于看黑板上的东西,就等于在看天书。 完全靠脑子记? 胡士录每天教的内容太多了,甚至很多新词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她等于进入了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没办法之下,她跟着自己的女儿坐在一个教室里,重新开始学拼音、字词。 她的授业恩师胡士录脾气不好,但是她一直非常感念他的恩德,授业解惑,向来是非常耐心的。 毫不藏私。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人认真。 如今,她在三和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稳婆了。 和王府王妃怀有生孕之后,她师父就飞鸽传书,让她与闫红速来安康城。 恩师有命,她们自然不能违抗。 更何况,关系到和王府,兹事体大。 无论如何,她们都必须来安康城。 令人想不到的是,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与闫红就在安康城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她很高兴“求子观音”这个名号。 而闫红“阎王婆”名号,她更高兴。 至于闫红自己高兴不高兴,谁有心思去管? 想当初,同为师姐妹,这个小贱人在师父面前处处落自己面子! 如果不是为了和王爷,今天这个屋子里,她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有你没我! 这个是肯定的! 此刻,她跪在地上,说完后,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闫红。 小贱人! 你得明白什么是长幼有序! 我是你师姐,在和王爷面前,就没有你说话的份! “麻烦你们了,” 林逸看了看吴喜莲和闫红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笑着道,“先下去歇着吧。” “谢王爷!” 众人高呼千岁。 林逸越过两个稳婆,走到抱着孩子的奶娘跟前。哪里 奶娘是和王府遍寻安康城找的,正当妙龄,刚生完孩子,此刻见和王爷走过来,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一抖一抖的,吸引了林逸的全部注意力。 林逸盯得越厉害,她抖的越厉害。 她抖的越厉害,林逸看的越认真。 “王爷。” 明月终究看不过眼,轻声喊了一下林逸。 “好好照顾郡主,本王必有重赏。” 林逸说完,不再看一眼奶娘,径直走到了胡妙仪的床前。 胡妙仪躺在床上,满头的乱发紧贴在满是汗渍的额头上,林逸看了居然有一丝心疼。 这个时代生孩子是闯鬼门关。 于情于理,自己都该体谅一些的。 想到这里,他坐在边上,修长的双手忍不住替她理了理额头前的乱发。 明月见此,朝着两边的人挥挥手,众人赶忙弓着身子鱼跃而出。 她等众人走完,才小心退出,轻轻的合上了厢房的门。 在细不可闻的关门声中,胡妙仪突然睁开了眼睛,强挣扎着起身道,“臣妾知罪!” “不要动,” 林逸轻轻按住她的身子,笑着道,“你替本王诞下郡主,何罪之有?” “王爷,” 胡妙仪羞愧的道,“臣妾没有替王爷诞下世子,让王爷失望了。” “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林逸很是诧异的道,“你这些日子对本王一直很不顺眼的,甚至都要和离的,怎么现在居然这么在意是世子还是郡主了?” 他等胡妙仪躺平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胡妙仪的手。 不管这个女人如何,只要她替自己生下了孩子,他就有责任给她应有的安全感。 “王爷,” 胡妙仪淡淡道,“与您和离是为私,为您生一个世子,是为公,臣妾虽然鲁钝,可也不是公私不分的。” 曾经一度,她还在为生难男生女而忧心忡忡。 如果自己生不了男丁,自己就是个无用的人了,还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老父亲。 “本王说过的,” 林逸一边说一边拍着她的手背,“生男生女都是一样,都是本王的血脉,你不必紧张,另外,等你坐完月子,你要是想去追寻自由,本王就尊重你吧,你就出府吧。” 胡妙仪一度满心的想脱离和王府,但是此刻听了林逸这话,不免觉得和王爷太好说话了,心里打鼓道,“王爷这话是何意? 你让臣妾去哪里?” 林逸把面前的一杯水凑到她的唇前,笑着道,“你嘴唇都开裂了,喝点水吧。” “王爷......” 胡妙仪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把面前的杯子接到手里然后灌进了肚子。 半晌之后,等了又等,又用手抚摸了下肚子,长舒了一口气。 “你啊,” 林逸叹气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林逸说话从来说话算话的,等你坐完月子,本王准予你和离,绝无戏言。” “不敢。” 如果在以前,胡妙仪肯定抛开一切,直接就应了。 但是想到刚刚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生出来的粉嘟嘟的女儿。 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母亲了。 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果自己不在了,她受人欺负,被人骂是野孩子怎么办? 短短的这么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很多。 “你胆子大的很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林逸把盆里的湿毛巾拧干了,一边替她擦拭满是汗渍的额头一边道,“做人呢,最好还是从心,不要违心,不然你不开心,我不开心,大家都不开心,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是实话实说。 如果胡妙仪愿意和离,他不会有丢面子的想法,他愿意替天下人做表率。 摄政王都可以和离? 你们普通人为什么不能和离? 再说,强扭的瓜也许真的不甜。 扭下来了,还是这个结果,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毁掉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来成全自己这个所谓“摄政王”的名声,没有必要。 对一个掌权者来说,最大的恶名是“昏庸无能”,可是哪个昏君真正的在乎过呢? 与他来说,亦是同理。 胡妙仪转过头,装作假寐,不再言语。 “那就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什么都不用想。” 林逸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出了屋子。 郡主出生。 林逸设宴的同时,又颁布了一条命令:犒赏三军。 生郡主,犒赏三军? 这是个令许多人都不懂的命令!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规矩啊! 别说郡主,就是公主都不至于这么办事! 大梁国的军队是在三和官兵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如今少说也有十五万人! 轻飘飘的一句犒赏,几万两银子就没了! 和王爷这么小气的一个人,花这么多钱,图什么啊? 林逸身边的焦忠同样不明白。 他低着头不时的看一眼背着身子的王爷,只听见王爷笑着道,“本王得让这些军士明白,他们这顿大餐是谁给他们的。” “启禀王爷,自然是郡主。” 焦忠赶忙道。 “晚上设宴,本王就不去了,” 林逸想了想道,“有圣上在就行。” 焦忠大声道,“遵旨!” 他见林逸再无吩咐,便安排人进宫通报于谭喜子。 一句话就是,晚上这场盛宴的主角是德隆皇帝。 明月走过来一边给林逸揉肩,一边笑着道,“王爷这么疼爱郡主,不知起什么名字?” 这是她之前就问过的事情。 如今不过旧话重提罢了。 林逸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古语有云:山有嘉卉,侯栗侯梅花。 就叫嘉卉吧。” 林嘉卉? 明月只敢在心里默念一遍,而不敢从嘴巴里发出声音,笑着道,“王爷英明,郡主也肯定欢喜这个名字。” 林逸点头道,“如此甚好。” 刚刚做了父亲的林逸很是高兴。 小丫头刚刚出生的时候,脸上皱成一团,没出几日,脸上便舒展了起来。 林逸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来就没见识过一个从娘胎里出来就正常的孩子。 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也组建了孤儿院,虽然同情,可终究不是至亲,襁褓中的孩子,能看两眼就算不错了。 自己的闺女,是第一个他认识的正常娃娃。 “闺女,你放手,你知道每一根头发对一个中年男人有多重要吗?” 林逸想不明白,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抓着他的头发就不放手了。 打不得。 骂不得。 章节目录 428、躺平 身为大梁国的扛把子,他决然想不到还会有自己搞不定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躺在他的怀里,跟开挂了似得,死死的拽着他的发丝,他歪着头,一刻也不敢大意。 “不科学啊,” 林逸哭笑不得,“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手劲?” 正常来说,未满月的孩子除了吃和睡,偶尔挥下手,基本不会有“拽”这样高度的动作。 即使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异禀者,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力气吧? 这让他很是迷茫! 难道是因为他在孤儿院接触的不正常孩子太多了,已经不了解正常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明月笑着道,“王爷,郡主聪明伶俐,实在可喜可贺。” “聪明伶俐那是最好了,不过呢,本王对她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要求,” 林逸任由她抓着头发,一边晃着一边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好。” 身为大梁国总瓢把子的女儿,他女儿卷是不可能卷了,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卷了。 总理智上来说,他希望他女儿不要一长公主林允儿那样的野心,躺平就行了。 上一辈子,他许多大学同学,都是农村或者乡镇做题家,村里的骄傲,镇上最靓的崽,好不容易进了大学,然后两只脚上的泥巴还没有来得及甩干净,就又匆匆入了社会。 农村父母没有养老,没有医保,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他那些同学,哪怕不在乎婚姻,房子,但依然各个战战兢兢地,没有一个敢躺平的。 否则,父母生一场大病,整个家庭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交不了医药费,父母就得在太平间躺平。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真正的躺平。 顶多抱怨两句之后,继续做享受福报。 至于他这种孤儿,虽然没有父母养老负担,但是躺平得有房子吧? 没有房子你在哪里躺? 更何况,他后来变成了残疾人,更难躺平了。 每日都在为三餐奔波。 家里没矿,都不敢躺。 “王爷说的是,” 明月上前接过林逸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旁边乳娘的手里,“郡主早上吐奶了,你抱着的时候注意着些。” 奶娘赶忙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把郡主照顾妥帖的。” 明月手在孩子的身子底下虚脱了一会,等乳娘完全抱扎实了,才笑着道,“其实吧,你身为郡主的乳娘,职责所在,王爷恩准,只要怀里抱着郡主,不管遇到谁,都无需行礼。” “谢王爷恩典!” 乳娘说着就再次要跪下去,接过腰刚弯到一半,整个身子就再次被明月托了起来。 明月笑着道,“小心怀里的郡主,再行差错,我就不饶你了。” “是。” 乳娘赶忙应声道。 紫霞走过来道,“王爷,和顺郡王来了。” 林逸想了想道,“关心女儿,应有之义,会不会来的频繁了一些?” 这半个月不到,这和顺郡王至少来了有十次! 说要钱吧,他在胡妙仪生产的第二日就送了五百两银子过来。 他喜得千金,这和顺郡王作为外家,过来了要是空着手,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说关心女儿吧? 肯定也不是。 这老东西的心里但凡有一点女儿的位置,就不会做出这么多丢人的事情,处处让身为王妃的胡妙仪难堪。 临老了良心发现? 重新弥补父女感情? 不存在的。 这种人的良心即使没有被狗吃完,也是所剩无几。 所以,他对这个面上和气的老头子一直抱有警惕性。 紫霞看了一眼身后的焦忠一眼,然后退后一步。 焦忠犹豫了一下,朗声道,“启禀王爷,方皮的人在安康城发现了和顺郡王世子,郡王的意思是大概是想求王爷替你做主。” 林逸没有回话,径直走到假寐的胡妙仪身前,笑着道,“焦忠,王妃面前不得有欺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是,” 焦忠低着头,一五一十的道,“郡主出身的第二日,廷卫的人便发现世子胡信安,郡王侧妃,还去了两次郡王府,与郡王大吵了一架,郡王很是生气。 如果不出意外,过两日就会到王爷府来拜见王妃。” “知道了,多谢焦统领,” 胡妙仪猛地睁开眼,淡淡道,“你且退下吧。” 焦忠看了眼林逸后,大声道,“是。” 林逸等焦忠退下后,对着胡妙仪道,“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不掺和,至于怎么处理,你直接吩咐下去,按照你的意思办,不用来知会本王。”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道,“谢王爷。” 这是和王爷第一次明确给予自己所谓的王妃权利。 林逸点点头,再次摸了摸正在熟睡的孩子,悄声出了厢房。 焦忠一直跟在林逸的身后,见林逸出了大门,便赶忙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林逸笑着道,“掐指一算,半个月没有钓鱼了,今日天气不错,去钓会鱼吧。” 焦忠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文昭仪特意交代过,在和尚和瞎子尚未回来之前,为了王爷的安全,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出城的好。” 林逸道,“他们一辈子不回来,我就一辈子不出城?” “这,” 焦忠紧咬着牙关,跪下后大声道,“请王爷三思!” 林逸淡淡道,“有什么要三思的,齐鹏早上才送回消息过来,这丁伦早就跑出安康城老远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行了,备驴子吧,出去钓鱼,再待下去本王会憋出病的。” “是,” 见林逸这么坚持,焦忠不再多说,等林逸上了驴子,他亲自牵着,忍不住问道,“王爷,这胡信安为人卑鄙,真要留着空生事端。” 林逸坐在驴子上,笑着道,“和顺郡王就是好人了? 狗咬狗一嘴巴,我等还能看热闹。 他们家里的事情,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作奸犯科,就不要管了,咱们就随便他们吧。” “是,” 焦忠犹豫半晌后道,“陈心洛来安康城有些日子了,一直想拜见王爷,属下见王爷忙碌,便没有通报。” “他是府里的老人了,” 林逸诧异的道,“他见本王什么时候需要通报了?” “属下知罪。” 焦忠彻底熄了在和王爷面前对陈心洛告状的心思。 在和王爷的心里,无论是沈初还是陈心洛,都比自己重要啊! 以后给陈心洛上眼药水都得小心再小心,否则让和王爷生厌的话,自己的前途就算交代出去了。 林逸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们这种糊弄人的套话我都听够了,换点新鲜的词吧。” “王爷,” 接连拐过两个巷口后,焦忠道,“据探子回报,关胜的病已经好了,这些日子正携着女儿关小七往安康城赶,听说昨个晚上已经回村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两腿夹紧驴肚子,加快往南城门的方向去。 自从在南城门外新建新兴城市后,南门成了整个安康城唯一一个不再实行盘查的城门。 并且朝廷新颁布了政令,由南门入城商旅摊贩免一切杂税。 这是他所谓的城内城外一体化战略的一部分。 通往南边的官道在工部的主持下修了又修,如今宽的能够同时容得下十架马车同时并行,与安康城外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相得益彰。 为了响应和王爷的新兴城市计划,不光是大理寺、刑部等职能部门已经从城中搬出,就连不少都成都把旧宅子卖了,在这里买了新宅子安家。 甚至连和王爷的讲读官,国子监祭酒陈严都向林逸做了妥协,把国子监从城内搬进到了城外。 条件便是重启国子监。 国子监依然是大梁国的最高学府,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至于上课教授的内容,尚在商榷。 林逸从岔路口一路往西南走,如果是以往,顶多走十分钟就可以下竿子了。 但是如今商旅繁荣,由三和商户牵头,趁着眼前新兴城市开发的势头,购买了通往运河的土地,修建道路,客栈、酒楼、勾栏。 更有甚者,甚至准备出钱修建两岸的桥梁,专门收过路费。 过路费是三和特色。 在新修订的梁律中,明确表明了投资者的“收益权”。 和王爷公开说过,不会让任何一个投资人寒心! 不过,这也是不能乱收的,定价都是根据朝廷和各地布政司的规定来。 而且,也有时间年限。 如果二十年内不能回本,自己就只能认倒霉了。 但是,许多三和人都莫名的相信和王爷。 和王爷不会坑他们的,不会让他们亏钱的。 这种信任,让三和以外的人莫名其妙。 这一片如今车马络绎不绝,热闹的不像话。 行了有半个时辰,才慢慢走出水泥路,在运河边上的一处支流停下,穿上蚯蚓后,甩下来了第一竿子。 “天要渐凉了,” 林逸坐下后,屁股微微有点不舒服。 他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尿频的症状,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得了前列腺,一碰凉的,浑身不舒服。 但是,他很肯定,自己这不是前列腺。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天真的冷了! “王爷,入秋了,” 焦忠等林逸的竿子拉出水,不等上面的鲫鱼挣扎,便熟练的取了下来,陪笑道,“天干物燥了,昨日城内还出了两起火灾。 早朝的时候,一些大人还提议增加兵马司火班的人数。” “时间过得真快啊,” 林逸再次把竿子抛出去,感慨道,“本王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焦忠道,“王爷日理万机,哪里能知道这些小事。” 他刚说完,一名侍卫策马归,他退后几步,听那名侍卫说什么,便听见了和王爷的一声冷哼声。 他便大声对着那名侍卫道,“和王爷面前直接说,不得隐瞒,否则大刑伺候!” “是!” 侍卫谭飞二十来岁,是土生土长的三和人,天资不错,得过总管的亲自点化。 在白云城第一小学毕业后,以五品巅峰入了和王府。 可以这么说,他就是在和王府长大的。 对于和王府的人,包括和王爷对没有多大的惧意。 何况,他如今是九品巅峰,在和王府还是非常有地位的! 他听见焦忠的话后,直接对着林逸大声道,“王爷,探子说的是真的,那关胜确实是病好了,属下在门外听了好长一会,都没听见咳嗽声。 那关小七还说呢,明日继续下河采莲藕,莲蓬,去城内卖呢。” “看来真的是过敏,” 林逸笑着道,“这爷俩胆子挺大的,这病刚好就回来,是真的不怕死啊。” 谭飞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焦忠道,“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道,“没死就好,剩下随便他们折腾吧,本王不插手。” 说完后,继续盯着河面的浮漂。 太阳渐渐升起后,焦忠小心走进林子里,看了一眼在旁边垂立的谭飞道,“陈心洛大人今日在哪里?” 谭飞大着胆子道,“统领,按我的意思,陈心洛大人肯定看不上曹小环呢,你这未免杞人忧天了吧?” “你懂个屁,” 焦忠没好气的道,“老子这一把年龄了,找个媳妇容易吗? 要是听你的,老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谭飞笑嘻嘻的道,“统领,你这又谦虚了,前些日子他们还说呢,只要你开口,这安康城官宦家的小姐任由你挑选呢。 曹小环挺自傲的,与统领未必是良配。” 焦忠没好气的道,“你懂个屁,你怎么知道她与老子不是良配?” 谭飞道,“我娘以前与我说过,买猪看圈,娶妻看院。 曹捕头住在安康府尹衙门里,虽然忙了些,可你看那住的地方,我都没脸看,前些日子热的时候,苍蝇满天飞。 这曹统领与其夫和离,未必就是其夫的错。” 焦忠冷声道,“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他不相信这些会是出自谭飞的口中。 谭飞笑着道,“统领,你太小瞧我了,这些话哪里需要别人教,全是小的自己悟的。 陈心洛大人大概是看不上曹捕头,而曹捕头与统领您未必就是良配。” 说完直视焦忠的眼睛,没有一丝的躲闪。 章节目录 429、欺人太甚 “你他娘的,这胆量不小。” 焦忠说完后,一脚朝着谭飞踢了过去。 想不到是是,谭飞躲也未躲,直接硬生生的受了,甚至连声叫声闷哼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谭飞是九品巅峰! 真要较量起来,未必就输给自己。 他能做这个侍卫统领,不是因为功夫最高,而是因为自己最得总管和王爷的信任。 “不敢,” 谭飞掸了掸腰上衣服的灰尘,淡淡的道,“多谢统领大人手下留情,属下感激不尽。” “留情我是不会留情的,只能说你本事太大了,老子对你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焦忠不禁叹气道,“你们这么大本事,外面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们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侍卫,未免太屈才了。” 掐指一算,如今和王府光是九品巅峰的侍卫就有五个了! 这些人如果放到江湖上,皆是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 特别是眼前这谭飞,才刚刚二十岁,就已九品巅峰! 前途不可限量! 说不定将来又是一个闪烁古今的人物。 他们这些人如今留在府里,其实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自己这个侍卫统领造成了困扰。 自从自己当了侍卫统领后,这些人就从来没把他放在眼中。 之所以还能指使的动他们,主要是出于和王府的规矩。 和王爷领兵入安康城后,侍卫统领何鸿曾经小心翼翼的向和王爷请教过和王府侍卫的权利。 和王爷说: 现在我来跟你们说,府衙破不了的案,由你们来破,暗卫不敢杀的人你们杀,朝堂不敢管的事你们管。 一句话,别人管得了的,不需要你们管,别人管不了的,你们更要管! 你们是本王的亲卫,只要执行的是本王的意志,维护的是本王的利益,有利于本王的发展,就允许你们先斩后奏。 够不够清楚? 所以,他们这些侍卫统领代表的是和王爷的最大狗腿子! 惹恼了侍卫统领,就是惹恼了和王爷! 和王爷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什么九品、八品,在洪总管和瞎子、叶秋这些人的眼中,跟蝼蚁没有区别。 如果没有这些人撑腰,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不知道会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在下从来不爱慕虚荣,贪图享乐,” 谭飞大声的道,“在下的梦想是为大梁国服务,为三和效力,为和王爷效死!” 越说声音越大! 声震苍穹! 林中群鸟惊飞,扑棱着翅膀从两人的头顶飞过。 焦忠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你他娘的是怕和王爷听不见还是怕和王府别的侍卫听不见? 王八蛋! 你摸着良心说! 你留和王府是为了和王爷? 糊弄鬼呢! 其实这些人的小心思,焦忠有时候是挺清楚的。 九品巅峰,放在以前真的非常了不起,出去开宗立派,门生遍天下,在江湖中自成一股势力,做一方“土皇帝”,呼风唤雨,何其快哉! 但是,自从和王爷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以来,江湖中所有的门派都被和王爷定义成了“黑恶势力”。 这些人以“狭义”行私事,为非作歹,罔顾王法,草菅人命,俨然是地方上的村匪恶霸。 对待这些人,和王爷命令军方和地方重拳出击! 但凡敢反抗的,和王爷皆以“冥顽不灵”份子处置,偶尔为了达到一定的“杀鸡儆猴”效果,还会派叶秋、瞎子这些大宗师出面! 和王爷看不上的大宗师,依然是大宗师! 江湖上所谓的百年大派,在大宗师的面前,犹如秋风里的落叶........ 如今的江湖,简直是一片腥风血雨! 和王府的侍卫哪怕是九品,又能怎么样? 毕竟,江湖已经不是曾经的江湖。 现在这些人,其实更多的是抱着鸡犬升天的心思。 他们比任何人都盼着和王爷登基! 将来王爷一旦做了皇帝,他们水涨船高,说不定跟沈初、何鸿、包奎等人一样,沙场点兵! 领千军万马,万人仰视,不比做个江湖流寇强许多? “你小子果然忠心,不枉总管对你一番栽培。” 谭飞说要为和王爷效死,焦忠总不好说一些讥讽的话来,这会周边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在侧耳倾听呢。 无论如何谭飞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让自己手底下人丢面子,自己脸上就有光? 即使是咬着牙,自己也是要忍着的。 “总管的栽培,属下自然没齿难忘,” 谭飞的嘴角咧出一个不大的弧度,清了清嗓子道,“再说,我和王府的人,又有几人没受过总管的恩惠?” 拿总管威胁他? 他并不怕。 “你小子有种,” 焦忠冷哼一声,然后压低嗓音道,“老子与曹小环那点破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少,可是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你是怎么知道的?” 谭飞笑着道,“统领,你忘了,咱们这些王爷的身边人,什么时候有过秘密?” 焦忠面不改色的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他们是和王爷的身边人。 和王爷身边的人,是不能有秘密的。 众侍卫之间,必须相互知道底细、家世,否则谁都不放心谁。 错信于人,自己死了没有什么。 但是因此影响了王爷的安危,就是罪该万死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相互站在一起都必须毫无“隐私”。 他要挨个调查众侍卫,众侍卫何尝不是互相调查? 特别是对谭飞这种已经步入九品巅峰的! 想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 “大人贵人多忘事而已,” 谭飞上前一步,伸着脖子对着焦忠道,“您如今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日后就是当朝大员,随意娶这样一个女子,未免太可惜了。” 焦忠没好气的道,“老子娶什么样的女子,需要你来教?” 谭飞道,“大人,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罢了。 记得你以前还劝过刘阚与将桢。 两人皆得何吉祥大人重用,日后说不准就是一方大员。” 焦忠愣了半晌后,叹气道,“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是和王爷身边的亲卫统领! 曹小环是大理寺总捕头! 两人的身份皆是不同凡响! 如果她们两个人想在一起,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其中一人去职。 曹小环同意?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曹小环这人不错,但是早些年受了太多的苦楚,名利心甚重。 别说自己在曹小环心中没有分量,就是爱之切,曹小环也不可能为了他舍弃大理寺总捕头的职位! 至于他自己? 更不可能了! 和王府侍卫统领的位置,他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的! 珍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轻易去舍弃? 只因为一个女子? 为了所谓的爱情? 自己可没有这么傻! 至于陈心洛这个醉于功名利禄的家伙,更是不可能了。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陈心洛这个家伙比他聪明太多了! 陈心洛更是不会做这种傻事! 哪怕曹小环是天女下环! 只要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了? “统领明白这个道理便好,” 谭飞直起身子,笑着道,“属下也是为了统领大人好。” “多谢。” 焦忠说完后,直接转身而去。 谭飞等焦忠走的越来越远后,突然出声道,“出来吧。” “还是你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让焦忠灭了心思。” 方皮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谭飞笑着道,“你给了永安王什么好处,他肯把这门龟息功交给你? 你如今使得愈发利索了,即使是我这样的九品巅峰,如果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你。” 方皮嘿嘿笑道,“是王爷替我要来的,他说我没有练武的本事,防御底下,不如练一些保命的本事。 永安王没有藏私,直接把功谱丢给我了。 瞎子说了,我要是不偷懒,十年就能超越永安王把这功法练到大成,到时候即使是他,也别想找到我的影踪。 龟息功,说不定能练个天下第二。” 永安王博采众长,对这龟息功看不上,自然不太上心。 而他勤学苦练这一门功夫,他相信在龟息功上不用多久就能超越有不错天分的永安王。 谭飞好奇的道,“那谁是天下第一?” 方皮叹气道,“当然是瞎子那王八蛋,他只随便听了几句,便摸到了法门,说这功夫简单至极,他随便就能练到大成。 你说气不气? 难怪和王爷说这人与狗的差距比人与人的差距还要大。” “不管是瞎子,还是和尚,皆是天纵奇才,我等难以望其项背,” 谭飞淡淡道,“与他们相比,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说吧,你这是为什么要我挑拨焦统领与曹小环。 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你就不用走了。” 说着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方皮没好气的道,“你这么大声,不怕别的兄弟听见了?” “方皮兄弟,你尽管说,我们听不见.......” “就是,就是,你们说你们的........” “有话赶紧说,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 一时间从林子里的四周传来七八个人的声音。 方皮被吓了一跳,大声道,“你们他娘的,都在听墙根啊,有本事出来啊,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谭飞笑着道,“你刚才没有仔细听?” “什么?” 方皮好奇的问。 谭飞道,“和王府侍卫没有秘密。” “但凡有秘密的人都活不过三更。” 林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迅速的接上了谭飞的话。 “谁?” 方皮再次被回荡在半空中的声音吓了一跳,“大半天的,装神弄鬼,不怕吓死你小爷啊?” “你要给谁做小爷?” 这声音刚说完,空气都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方皮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能呼吸了,总觉得这声音好熟悉,愕然看向谭飞,然后大口喘气道,“这谁啊?” 谭飞笑着道,“你已经猜出来了。” 方皮颤抖着道,“碎石手雷开山?” 见谭飞点头,赶忙道,“雷大哥,我是开玩笑的! 你可不要当真,兄弟这身子骨经不住你折腾。 你大人大量,饶了弟弟这回。 弟弟给你当牛做马! 万死不辞!” 说着说着,不禁带出了哭腔。 那可是碎石手雷开山! 和王府九品巅峰之一! 能够与余小时打的不分上下的人! 想当年,自己就因为对其面色不善,对方一拳就砸了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好朋友阿呆和余小时做了阻挡,自己肯定命丧当场! 所以,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方皮发自内心的感动恐惧。 何况,今天阿呆和余小时都不在。 至于谭飞? 肯定不会帮着自己拦着的! 雷开山可是同僚,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去得罪同僚呢? 当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雷开山虽然冲动,可不是蠢货,肯定不会杀了自己的。 自己是在和王爷那面留过名字的,自己死了,和王爷肯定不能不闻不问。 追查下来,一命抵一命! 不划算! “哼,” 半空中如炸雷般的声音继续道,“有屁赶紧放,老子没那么多功夫陪你放。” “是啊,” 又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方皮的耳旁,“我很是好奇,是谁想阻拦咱们统领娶曹小环,他可是我们敬爱的统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空气愈发浓稠。 方皮嘴巴涨的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捂着脖子,瞪着大眼珠子,嘴巴里发出公鸭般的声音,佝偻着身子看向谭飞。 “行了,” 谭飞一巴掌拍向方皮的肩膀,“他功夫不高,你们知道的,这么玩死了谁能担待的起?” 方皮陡然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带着哭腔道,“我与各位哥哥无冤无仇,何必如此害我。” 雷开山冷哼道,“那又如何?” “欺我廷卫无人吗?” 方皮腾的站起身,涨的脸色通红。 实在是欺人太甚! 就因为他功夫不高,就可以这么欺辱于他? 他好歹是廷卫的镇抚使啊! 手底下也是高手如云! 平日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无论是谭飞,还是雷开山,都是非常过分了! 根本就没有把他方皮放在一眼里! ps:老帽回来了,加更同时会慢慢修改错别字,不通顺句子,不通逻辑。 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包容。 跪谢。 章节目录 430、势力 而且,他还是廷卫的人! 这是不把廷卫放在眼里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这么奚落他,把廷卫和齐鹏的面子往哪里搁? 齐鹏就在安康城呢! 廷卫确实只有潘多这一个九品,没有几个能打的。 可是也得看跟谁比吧? 跟和王府侍卫和京营比,确实是没法比! 和王爷曾经毫不讳言道:廷卫只是一个监察机构,要那么强的武力值干嘛? 如果你们不能被“京营”、“侍卫队”这种专业的暴力机构平推,老子睡觉都不安稳。 这就是和王爷给他们的“定位”。 说白了,他们只能是监察机构,要那么高的武力值干嘛?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廷卫就可以被小瞧! 在以往,何谨权倾朝野,执掌廷卫,在大梁国简直是呼风唤雨,令人威风丧胆,但是江重的暗卫依然可以与之分庭抗礼,廷卫的势力其实有所收敛。 到如今,和王爷入主安康城,江重身死,暗卫被连根拔起! 这大梁国,监察百官的重任就全部落到廷卫的肩上了! 其实明眼人都明白,所谓的重任,更多的是“权柄”! 这权柄之重,让许多人的眼睛泛红....... 谭飞、雷开山这些人,虽然眼前不在廷卫的监察之中,可是保不住以后不做官吧? 你今天得罪了老子,以后只要你敢做官,老子就敢爆你的黑料! 王八蛋! 方皮是真的气急了。 他不是孩子了,不能再受这样的侮辱。 “方皮兄弟,” 谭飞见方皮这面赤耳红的样子,也终于觉察到了不妥,赶忙道,“大家开玩笑的,没有轻辱你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代大家给你道个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倒是不怕廷卫,更不怕方皮在和王爷面前告状。 论与和王爷的亲近程度,他们这些侍卫又岂能输给别人? 他们和王爷最是念旧的人,他们这些人不算旧人,还是“新”人呢。 其实大家最忌惮的还是方皮身后的所谓“孤儿院”一脉,这一点恐怕连方皮自己都不知道。 所谓的孤儿院一脉都是从三和孤儿院出来的人,大多以南州人为主,最典型的是和尚、瞎子、余小时等人。 这些人缺胳膊少腿不说,有的脑子还不好使。 但是偏偏最重情义。 他们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武功高低,因为没有人比他们的武功更高。 只要是三和孤儿院或者南州出来的,都是他们的朋友。 对于朋友,他们一向是护着的。 特别是对方皮,无论是瞎子还是和尚,都格外的看重。 今天惹恼了方皮,回头瞎子同和尚不快活了,对谁都没好处。 “你们当小爷傻啊?” 方皮很是不服气的道,“就你们这个态度,还不算欺负小爷? 娘的,雷开山,你这个王八蛋,你出来啊! 有种你打死你小爷! 你不敢打死你小爷,你就是龟孙王八蛋!” 说的义愤填膺,声嘶力竭!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茂密的林中,不时的传来不屑的冷哼声。 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谭飞讪笑道,“方皮兄弟,你我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计较了,回头兄弟请你喝酒,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他很是诧异,脾气暴躁的雷开山居然一言不发! 不说话就代表了认怂! 但是,雷开山是谁? 和王府侍卫中,武功最高绝者! 洪总管亲传的大伏魔手已经练至化境,可以开山裂石! 叶秋这么傲气的人都惊叹于雷开山的掌法,亲口说过,雷开山离宗师只有半步之遥了。 有可能成为和王府第一个步入大宗师的侍卫! 就是焦忠对他也得礼让三分! 方皮这么骂他,他除了冷哼了一下,不吭声不吭气,算是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科学啊! 要知道,雷开山是不会给廷卫面子的。 因为忌惮和尚、瞎子这些人,他不敢杀方皮,但是肯定会教训方皮一番! 哪里像现在这样,让人看不懂。 “哼,” 方皮飞脾气反而愈发大了,“要不是何大人让我过来,我才不来呢,你们这群王八蛋就是看不起人!” 这次,他把和王府所有的侍卫都骂上了。 林子里依然鸦雀无声。 “真没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谭飞很是无奈的说完后,面色一紧,接着问,“何吉祥大人让你来的?” 方皮没好气的道,“你在怀疑老子说谎?” “自然不能,” 谭飞赶忙道,“这一切都是何大人的意思?” “当然,” 方皮气愤的道,“何大人说了,焦统领是身兼保护王爷的重任,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大事。” “何大人说的是,” 焦忠突然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把手中的大刀拄在地上,对着方皮道,“麻烦方兄弟跟何大人说一声,属下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方皮看到焦忠,先是惊愕,后是尴尬,低着头道,“焦统领,何大人让我来,我不能不来。” 谭飞笑着道,“方皮有求于我,我不能不做。” 焦忠冷声道,“所以,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跟老子直接说的? 让你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谭飞面不改色的道,“大人,王爷说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管我们做什么事,都是瞒不过你的。” 所以,更谈不上故意欺瞒。 “好,很好,” 焦忠气鼓鼓的看向方皮,“何大人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你一并说了吧。” 方皮想了想道,“何大人只说你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糊涂事。” 焦忠深吸一口气后道,“替我好好谢谢何大人,劳他费心了。” “阿弥陀佛。” 焦忠的话音刚落,林子里传来一声宣佛号声。 “和尚,” 方皮太熟悉和尚的声音了。 听见这声音惊喜的喊道,“你怎么来了,怎么看不到你?” “阿弥陀佛。” 伴随着和尚佛号声,一个人影直接从半空中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 紧接着是惨叫声。 “雷开山。” 众人对这个身影都不陌生。 这么高大的身形,除了侍卫雷开山还能是谁? 这家伙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这么被摔在了地上? “大师。” 谭飞看到和尚从林子里出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 他这会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雷开山那么老实了。 在和尚这样的大宗师面前,敢随便动一下,都是对大宗师的挑衅。 更何况是出手惩罚方皮! 九品巅峰在大宗师的 面前,没有任何嚣张的资格! 他朝着和尚招呼一声后,和尚没搭理他,径直看向了方皮,叹气道,“罪过,罪过。” “谢谢。” 方皮看到和尚很高兴。 他不傻,同样明白雷开山不敢动手的原因。 他对于和尚,突然生出一股歉意。 和尚生性淡薄,不杀生,轻易不杀人。 如今肯出手教训雷开山,肯定是为了自己了。 因为自己,让和尚破了戒,他十分愧疚。 “阿弥陀佛,” 这次和尚看向了刚从地上爬起来,污泥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涂满脸的雷开山,“贫僧孟浪,施主可还好?” 林子里出现的和王府侍卫越来越多。 他们同样不约合同的望向雷开山。 雷开山铁塔般的汉子,此刻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 污泥、鲜血混在一起,让人看的心痛。 这可是九品巅峰! 怎么连一招都没撑过呢! 刚才那会,他们只见和尚缓缓地走向雷开山,及至到了近前,雷开山的身子便直接以虾米的姿势砸向了半空。 最后砰的一声落地。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和尚是怎么出招的。 雷开山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犹如一滩烂泥。 他们许多人都被和尚吓到了。 这种震撼,甚至比洪总管给他们的还要强。 在他们的印象中,即使是洪总管,也没有办法做到在起手之间让一个九品巅峰直接失去还手之力。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猜不透和尚的心思。 不像总管,喜怒都是写在脸上的。 杀人之前,都是有征兆的。 哪里像面对和尚,面无表情,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和尚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大师客.......气.......” 雷开山接连咳嗽了几下,把血沫咽进肚子里,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大声道,“在下无碍,劳大师费心了。” 被人揍了,还得安慰揍他的人!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啊! 眼前这个人是和尚! 瞎子和叶秋、文昭仪,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人物! 惹不起,也是不敢惹的人物! 但是,他有一点不明白,和尚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是亲眼见和尚去追南谷法王丁伦的,一直未归。 就在昨日,王爷还问了一嘴呢。 没有一个人知道和尚的生死。 想不到和尚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如此便好,贫僧也放心了,” 和尚双手合十,然后对着焦忠道,“请统领大人带贫僧去见王爷。” 焦忠面对着和尚那古井无波的双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九品的修为,恐怕直接就应了。 但是,理性告诉他,不能。 觐见和王爷是有规矩的。 失了规矩,是大过! 哪怕他身为侍卫统领,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深吸一口气后,定了定心神道,“大师稍等,容我去通禀一声。” 只有王爷同意了,和尚才能出现在王爷的面前。 王爷不同意,和尚也没资格出现在王爷的面前。 这就是规矩。 “有劳统领了。” 和尚微微一笑道。 焦忠点点头,转身就走。 初秋的太阳并不是那么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这些日子,林逸被闺女折腾的精疲力尽。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出来钓鱼,心情大悦,嘴里哼着的曲子都是别人听不懂的。 焦忠等他嘴中的曲子唱完了,才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和尚回来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人呢?” 焦忠道,“正等王爷召见。” 林逸笑着道,“让他过来吧。” 焦忠回过头,和尚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退开一步,让和尚上前。 和尚合十道,“参见王爷。” 林逸道,“那个牛皮吹破天的推古寺法王呢?” “王爷,” 和尚微闭着眼睛,愧疚的道,“贫僧无能,没有留得住他。” “跑了?” 林逸很是无所谓的道,“那就跑了吧,你没有受伤就好。” 和尚道,“谢王爷关心,贫僧无碍。” 林逸想了想道,“焦忠。” “属下在。” 焦忠赶忙应声道。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把抓住的南谷人全部交给礼部,由礼部与南谷交涉。 南谷人野蛮,缺少教化,但我大梁国身为礼仪之邦,不能学他们。” 焦忠道,“属下这就去办。” 林逸摆摆手道,“去吧。” 说完之后,再次看向和尚。 和尚合十道,“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林逸笑着道,“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谢王爷。” 和尚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但是转眼间就看不到人影了。 林逸叹气道,“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吧。” 他学不来功夫,即使现在想学,也吃不了那个苦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高来高去。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钓了两木桶的鱼,算是满载而归。 回到府里的时候,本能性的想先去看一眼孩子,可考虑到自己刚钓完鱼,浑身腥臭,还是洗完澡后才去的胡妙仪的厢房。 孩子刚睡醒,此刻正在乳娘的怀里吃奶。 林逸等孩子吃饱,小心翼翼的接到自己怀里,一边哄着她睡觉,一边唱曲。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王爷这曲子真是有趣,臣妾还没有听过呢。” 胡妙仪难得恭维了一句。 林逸笑着的道,“你今日可爽利了些?” “谢王爷关心,” 胡妙仪笑着道,“臣妾好着呢。” 林逸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人,不要委屈了自己。” “臣妾明白了,”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道,“臣妾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如果是关于郡王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 林逸一边晃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无需知会本王,这是和你说过的,全权由由你自己做主。” 这种破事他管不过来,也懒得管。 · 章节目录 431、请吃酒 无论是和顺郡王,还是和顺郡王之子胡信安,都是很麻烦的人物。 更让人头疼的是,其中还牵涉到了和顺郡王的侍妾。 林逸搞不清楚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他是胡家的女婿! 但是,又是大梁国的话事人,说话做事自当谨慎。 不该掺和到这种破事中! 他们胡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能管这种闲事。 否则让有心人看见了,会做各种莫名其妙的解读,后患无穷。 “王爷,” 胡妙仪用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林逸,犹豫了一下道,“还请王爷为臣妾做主。” “你还在怀疑本王的话?” 林逸笑着道,“本王说让你做主,就是让你做主,没有一丁点的假话。 郡王是本王的老丈人,世子是我的大舅哥,你让本王如何决断? 这种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本王就不掺和了。” 老话说: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 惩罚郡王? 那是胡妙仪的老子。 惩罚世子? 那是胡妙仪的亲哥。 怎么做都不对! 所以啊,还是让胡妙仪自己头疼去吧! “臣妾不敢,” 胡妙仪见林逸的神色不似作伪,便大着胆子道,“臣妾那兄长比臣妾痴长几岁,可终究是个不争气的,如今弄得家宅不宁。 我父皇年事已高,万万再不能受这般折磨了。” 林逸笑着道,“你啊,自己怎么想的,只要不违国法,做什么样的决定,尽管吩咐下面的人,无需知会本王。” 胡妙仪道,“谢王爷。” 秋天,天气愈发凉了。 随着寒冷北风一起过来的还有漫天的沙尘。 林逸在河边钓鱼,尽管林子已经很是茂密,可依然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尘土。 “咳咳.......” 一阵风刮过来,携着的尘土扑头盖脸的砸过来,林逸等风过去,背着身子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口水,已经吐的口干舌燥,依然感觉吐不干净,望着浑浊的水面叹气道,“沙尘暴啊,真要老命了,好像比往年还要大。” 他不知道北方的那些邻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人口大爆炸,不然这沙尘暴不至于这样严重。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卫星定位,没有水土保持技术,对于沙尘暴只能是无可奈何。 “王爷,” 焦忠小心翼翼的递过去茶壶,陪笑道,“据说塞北今年发生了干旱,草原上的牛羊不但没水喝,连草皮子都不够吃。 塞北人在我三和大军手里吃了亏,如今又没胆子南下,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草原干旱?” 林逸皱着眉头道,“前些日子,我记得在哪里看过?” 焦忠道,“王爷,这是何吉祥大人写的周总结报告,当时是属下念给你听的。” “哦,想起来了,” 林逸恍然大悟道,“都有好些日子了,塞北、西荒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据说还发生了鼠疫?” 焦忠道,“是,胡士录部长严格按照我大梁国的卫生防疫政策在凉州和凉水河的茶马司设立了隔离点,但凡进入大梁国的边关人员,皆需要十四天隔离。” “隔离不隔离,其实都无所谓的,” 林逸笑道,“除非安康城周边发生了鼠疫,否则都不需要那么担心。” 许多防疫政策和卫生法规都是他在三和时候定制的,如今他入了安康城,自然就成了大梁国的律法。 如今胡士录已经是个成熟的卫生政策执行者了,所以有些时候,林逸还是非常放心的。 再说,就这年头这交通条件,这么远的距离,携带鼠疫病毒的病人往安康城来的病人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扛过病毒,自带抗体,安安稳稳来安康城。 要么扛不过,直接死在半道上。 无论是塞北还是西荒,与大梁国相距甚远,而且中间还有大面积的无人区,即使是快马,也得跑十天半个月。 基本没有把病毒带到安康城的可能。 古代就这点好,不具备在全国传染病毒的条件。 所谓的隔离,估计也是为了范围防范于未然。 “王爷英明,” 焦忠接过林逸喝完的水壶放到一边后,在林逸的面前撑起一把很大的黄伞,“只是胡神医说,塞北的大军不敢南下,怕就怕有大规模的流民为了躲鼠疫集体南下。” “集体南下?” 林逸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有什么征兆没有?” 一个人两个人,甚至几十个人过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是,上百个人,上千个人接力传播鼠疫,就成了未可知。 焦忠道,“具体属下还不清楚,胡神医也在等边关的回报。” 林逸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把雨伞拿开,继续盯着水面的鱼漂道,“给边关传令,不得命令,流民止步于凉水河。 另外,沈初在晋州是什么情况,怎么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焦忠道,“上个月沈将军领军与雍王大战,雍王领五万大军退出了晋州,如今进入了凉州,而且继续西进,没有听下来的意思。 沈将军自然是一路追赶。” 林逸笑着道,“跟何吉祥大人说一声,穷寇莫追。” 他倒不是怕雍王。 而是对传说中的西荒,特别是星沉海,心怀忌惮。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敢轻心大意。 焦忠道,“是。” 见谭飞过来,便走上前去,由着谭飞附耳说话。 之后,再次回到林逸身边,笑着道,“王爷,那关小七来了。” “在哪里?” 林逸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关小七的影子。 焦忠赶忙道,“王爷,关小七是撑船过来的,距离这里还有一里地呢。” “哦,原来如此。” 林逸再次坐下,一边钓鱼一边朝着河面张望。 不一会儿,就在弥漫着尘土的江面上,看到了关小七的身影。 林逸对着焦忠道,“你们退下吧。” 焦忠道,“是。” 离开之前再次看了看江面。 “喂.......” 离着老远,关小七便开始朝着林逸挥手。 及至近了,关小七才大声道,“你真是个懒汉,每天也不知道找点事情做,维持一下生计吗?” 林逸笑着道,“你看我白白白胖胖,显然是不缺吃喝的,既然不缺吃喝,我何必瞎忙?” “怎么是瞎忙呢?” 关小七不服气道,“今日有的吃,又怎么代表明日有的吃,今日要做明日打算,省的日后没的吃。 你这人简直没有一丁点的上进心,给男儿丢脸呢。” 林逸道,“你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训斥我的? 你老子呢? 病情可有好转?” 听到林逸提到自己的父亲,关小七便高兴地道,“这我得谢你呢,你说的那个什么过敏是对的,我爹爹离了那猫狗,身子骨果然好了。 连咳嗽都不再咳嗽了,谢谢你。 我们爷俩想着,这天下之大,哪里讨生计都不容易,离了安康城这熟悉的地方,更没法活了。 既然猫狗是病因,躲着些就是了。 我爹爹准备在山上修个窝棚,不跟村里人住了,不然让村里不养猫狗,倒是显得自己不晓事了。 再说,家里那么多番薯,辛苦忙了一季,这么丢了也未免太可惜了。” “你这是刚起番薯回来?” 林逸望着满船的番薯藤蔓,笑着道,“番薯浑身是宝,从茎叶到藤蔓,就没有一处是不能吃的。” 在大梁国各地推广种植番薯,是他重生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从古至今,粮食都是最重要的! 粮食不稳定,经济就不会发展,政治就不会稳定! 到时候社会动荡,民不聊生! 番薯好啊,插根苗子,浇点水,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收获。 遇到灾年,天天吃这玩意,虽然让人受不了,可是总比饿死强吧? 至于丰收年,人不愿意吃的话,可以喂猪,可以酿酒。 在安康城***薯酒也是许多贫苦百姓的最爱! 只因为够便宜! “你喜欢吃番薯吗?” 关小七笑着道,“我送你一些吧。” 林逸忙不迭的拒绝道,“谢谢,我不要。” 这些日子正是番薯丰收,因为产量大,不值钱,农户百姓照样不过来,这就便宜了那些乞丐,没事就拿根树棍子在地里扒拉。 经常吃上顿没下顿的乞丐都能吃个饱。 有的吃多了,就在大街上呕吐。 林逸早上骑着驴子经过的时候,差点被恶心死。 特别是穿过人群的时候,他感觉吸一口气都难受。 那么多人吃番薯,那么多人放出来的屁味,实在是让人窒息。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安康城的穷人居多。 穷人总是捡最便宜的食物吃。 而和王府的人,都是赶新鲜,这几日也是天天在吃。 林逸很是无奈,总不能下令禁止在府内吃番薯吧? 这样的错误指令传达下去,以后祸患无穷。 所以,他不能禁止别人吃,只能努力让自己不吃。 吃多了真的会联想到那被污染的空气。 “怎么,你这懒汉还嫌弃上了?” 关小七不满的道,“你有的吃就算不错了,番薯不值钱,可城里买一兜子还是得两个铜板的。” 林逸笑着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家地在哪里我知道,想吃的时候,我自己会去挖。” “你敢!” 关小七瞪着眼睛,没好气的道,“我家的地,你少瞎扒拉。 你们光把叶子扯了,番薯又扒不干净,留几个在地里,过几日就烂透了。” 林逸无奈的道,“行,那我自己不扒拉,等你给我挖。” “这还差不多,” 关小七说完后犹豫了一下道,“我爹爹说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明日晚上请你吃酒,你可得空闲?” “请我吃酒?” 林逸诧异的道。 “你不愿意?” 关小七反问。 “当然愿意,”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我又不是傻子,有人请我吃酒,哪里有不去的道理,跟你爹说,好酒好菜备上,明日晚上,我一定准时到。” 关小七听林逸说到好酒好菜,便没好气的道,“你这人还真不客气。” “我跟人客气,谁跟我客气啊?” “哼。” 关小七背过身子,撑着竹竿,掉转船头,慢慢的远去了。 林逸摇头苦笑。 下晚的时候,沙尘越来越大,林逸身上,嘴巴里全是沙子,不愿意再继续钓鱼了,便匆匆回府里了。 结果刚到家,大雨飘然而至,不停的冲洗着灰蒙蒙的天空。 林逸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大雨,一边有节奏的拍打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唱道,“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我爱你那么久, 其实算算不容易, 就要分东西........” 唱着唱着就走掉了,引得旁边的明月大笑。 林逸笑着道,“好多年不唱了,曲谱是啥样我都记不得了。” “王爷,” 明月把孩子从林逸怀里接过,交给旁边的乳娘后道,“一个时辰喂一次,别又忘了。” 乳娘赶忙应是。 明月这才回头对林逸道,“王爷,听说你看上了一位女子?” 林逸笑道,“你们消息蛮灵通的。” 明月笑着道,“能得王爷看重,是她们的造化,不过啊,王爷,还得容奴婢多一句嘴,听说您答应了赴宴? 这村里的卫生状况堪忧,王爷即使是去,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奴婢擅自做主,让厨房提前准备了一些市井的卤肉卤菜,王爷到时候可以带一些。” 林逸道,“自己带? 这个主意不错,那就自己带,花里胡哨的不要准备多,一些家常菜就行。” 明月笑着道,“王爷放心,奴婢不至于那么不晓事,东西不多,一壶老酒,一斤猪头肉,一斤大肠,一斤牛肉,一斤花生米,两块豆腐,再平常不过了。” 林逸点点头道,“如此便很好。” 明月接着道,“刚刚袁贵妃派人送过来了一些鹿茸、人参过来,说是给王妃补身子的。” 林逸好奇的道,“可说过别的?” 明月摇头道,“别的话倒是没有说过。” “那就别管她了,” 林逸想了想道,“随便她吧。” 他喜得掌上明珠,按照规矩,他老娘即使不出宫看看,也得吩咐人把闺女抱进宫吧? 眼前一片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点都不科学。 章节目录 432、人间大炮 明月一边看林逸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王爷,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要是说了,就怕王爷嫌弃奴婢聒噪呢。” 林逸回过头白了她一眼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了,你当了解本王的性子,越是啰里啰嗦越是招人烦。 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管怎么样,本王恕你无罪,再啰嗦下去,就是找骂。” “谢王爷恩典,” 明月见旁边只有一个紫霞,便开始大着胆子道,“贵妃给王妃的人参、鹿茸是小喜子亲自送过来的,他倒是有心,与奴婢多闲扯了几句。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袁贵妃似乎有意为公主寻驸马。” 林逸皱眉道,“给宁儿找驸马?” 他突然想到,他这亲妹子的年龄也不小了! 他一直都是按照现代世界的思维在考虑婚姻问题,女人二十七八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却没有考虑过,这个世界超过十八岁不结婚,就已经是老姑娘了! “据说娘娘确实有这个意思,毕竟公主的年龄也不小了,” 明月见林逸面色不虞,说话愈发小心了,“再耽误下去,就不好了。” 与和王爷相处的久,对和王爷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淮阳公主林宁是和王爷的逆鳞和软肋。 和王爷一直都是非常小心的在守护着淮阳公主。 时至今日,但凡得罪淮阳公主的,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林逸叹气道,“是啊,林宁的年龄确实是不小了,该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娘娘可以属意的人选?”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小喜子的消息没错的话,大概是刚刚得了状元头筹的陈楷。” “陈楷?” 林逸想了想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秋闱的商科卷子是我亲自阅的,他的状元也是我亲点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是陈严的儿子。” 国子监祭酒陈严,曾经是林逸的讲读官,林逸对他算是知之甚详的,这样“重农”派的人物,怎么能生养出这样一个一心钻在钱眼里,主张“国无商不兴,民无商不富”的儿子? 明月笑着道,“王爷的是意思是这个人不错?” 却不想林逸摇头道,“陈德胜、何吉祥等老大人虽然同意了本王在科考中增加商科、数学、格物的分数比重,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就是这文章写不好是做不得状元的。 所以,这陈楷能做状元,商科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的文章说的好,连何吉祥大人都击节赞叹的人物,当然是好了。” “这陈楷的才学确实了不起,” 旁边的紫霞忍不住插话道,“就是不知道这性子怎么样,别委屈了公主。” 林逸笑着道,“其实我更想给公主找个地主老财,家财万贯,一辈子衣食无忧。” 明月愣了愣后道,“王爷,奴婢记得你说过,自古佳人配才子,没有配地主的,要是佳人配地主老财,就全坏了。” 林逸把茶盏再次抱起来,少有的耐心道,“我说的是写,大家最喜欢的主角应该是俊男靓女,才子佳人,再不济也得有个霸道总裁,你整个地主老财,谁爱看啊? 这种书肯定扑街,没销路的。 中,情情爱爱,这种没有太大的毛病。 但是,现实过日子就不一样了,诗词歌赋又不能当饭吃,要回归现实,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需要钱的,而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生活中的大部分难题。 地主老财家大业大,生活优渥,自然是择婿的不二人选。” 明月不解道,“王爷,陈严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虽然俸禄微薄,可是世代居豫州,在豫州良田万亩,肯定是不缺钱的。” 既然要找有钱的,这陈家肯定是附和的。 更重要的是,这陈楷官宦世家,家学渊源之深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哎,你们啊,还是不懂本王的心思,本王不想林宁找个当官的,” 林逸摇头叹气道,“比如这陈楷吧,哪天要是犯糊涂,乱了法纪,你说本王是砍还是不砍呢? 不砍吧,便是有违国法。 砍了吧,又是不通人情,这公主啊,日后难免会怨恨上我,兄妹都做不成。” “王爷英明。”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后,急忙异口同声的道。 即使王爷已经说到这里了,她们二人就不敢再聒噪了。 “行了,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本王很烦的,” 林逸摆手道,“去躺宫里,再找小喜子好生确认。” 如果他老娘真的打定主意找陈楷做驸马,他是要赶紧给拦着的。 主意是怕将来犯了德隆皇帝犯过的错误。 想到长公主林允儿,他的心又不禁忐忑了一下。 去哪里了呢? 如今他安排了那么多人去查询,依然不知道下落! 明月道,“是。” 说完后,便悄然退下。 一场大雨后,弥漫在天空的灰尘陡然不见了,整个天地一下子变干净了。 第二日。 早上一睡醒,第一时间就去厢房逗弄女儿。 见孩子依然眼睛熟睡,他就没去把孩子惊醒,轻轻地出了厢房。 等刷牙洗脸,早餐上桌后,何吉祥过来了。 林逸看着瘦骨嶙嶙的何吉祥,关心的道,“何先生今日起的这么早,吃过饭没有?” 何吉祥微微颤颤的道,“启禀王爷,老臣吃好了。” “来人,给先生看座,上茶,再把这个点心拿过去,松软的很,先生应该咬的动,” 林逸对着明月说话后,又指着面前的南瓜饼子道,“这个也可以,很容易消化,不会增加肠胃负担。” “谢王爷恩典。” 何吉祥微微欠身后,再次坐下。 林逸一边吃一边道,“你一大早过来,肯定是有要事了,说吧,什么事值当你特意跑过来一趟。” 几个老头子年龄大了,管的事情也多,林逸生怕他们突然脑溢血、猝劳死,所以对他们宽厚的很,没事绝对不然他们多跑路。 能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就不要来请示他。 即使决定做错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意识的去改正才是最重要的。 何吉祥拱手道,“王爷,善琦大人来报,李佛死了之后,阿育国如今已经全部被洋鬼子占据了,连皇宫都没了。 我三和的商船像往常一样停靠在阿育国港口的时候,会遭到洋鬼子的无辜盘查,梁根在上个月被扣了三艘大船,羁押了七十名船员。 善琦大人特意派市舶司的人去交涉,至今还没有结果。” “洋鬼子的大炮既然已经杀了李佛,那么占据阿育国的皇宫也是早晚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当大惊小怪的,” 林逸把手里的绿豆糕放下来,拍拍手后抱起茶盏,感慨道,“只是突然来我大梁国的麻烦,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他们也不怕吃撑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的洋鬼子像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些西方列强! 仗着船坚炮利,在东方世界耀武扬威! 只是,在他印象里,这个世界一直是玄幻世界! 虽然他一直信奉科学,但是此刻科学大炮突然战胜“玄幻”里的大boss,还是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他这些年,也是没有闲着的,一直在投巨资研发火药和大炮。 一炮下去,开山裂石! 在林逸看来,这威力已经不小了! 可惜的是,从叶秋、文昭仪的眼里,他看到了不屑。 也就是说,他千辛万苦,花了那么多钱研究出来的大炮,在这些大宗师眼里狗屁不是。 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洋鬼子的大炮能打死大宗师? 难道阿育国的李佛是水货? 他曾经也好奇过这个问题。 结果文昭仪却说,李佛的本事在她之上! 难道洋鬼子的大炮比他的还厉害? “王爷,” 何吉祥站起身,在大厅里来回踱步道,“前些日子那南谷法王丁伦,不知王爷可还有印象?” 林逸点头道,“丁伦是跑了,可是那些随从不是还在大牢里关着吗? 礼部的人可审问出什么东西没有?” “启禀王爷,这也是老臣来觐见王爷的缘由,” 何吉祥沉声道,“南谷人说,金发碧眼的人进了南谷,他们同样有大炮。” “金发碧眼?” 林逸第一个反应就是洋鬼子同样入了南谷,“这帮人简直是无孔不入啊,不过我记得谢小青说过这南谷身处高原之上,山高路陡,一般人不容易进去,这洋鬼子远在西方,是怎么进去的?” 何吉祥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南谷南边有一国,名为沙阿国,两国为高山所隔绝,可也经常互通有无。 这沙阿国疆域广大,亦是临海的,这洋鬼子就是通过海面占侵入了沙阿国,进而窥觑南谷。” “嗯?”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功法这种逆天的东西。 林逸都怀疑自己来到了平行世界! 何吉祥赶忙道,“臣所言并无虚言,还望王爷明鉴!” 他还以为林逸不信他说的话。 毕竟自己审问出来后,自己都不信! 一群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不远千里占据南谷这样的不毛之地,图什么? “本王没有不信,殖民者的特性就是不停的扩张,不停的圈地,只要占据了南谷,那么川州,我大梁国的西南之地离他们还能远吗?” 林逸反问道。 “川州?” 对于殖民者这个词,何吉祥自然不陌生,毕竟和王爷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中经常出现这个词。 他最惊讶的还是和王爷说的川州! 说过那些洋鬼子意在川州! 那就是罪不可赦! “不错,永远不要低估殖民者的野心,” 林逸淡淡道,“他们很凶残的,不得不防。” 打死他都想不到,他重活一辈子,居然还有抗击殖民侵略者的一天! 他既懊恼,又兴奋! 懊恼的是这么麻烦,这些侵略者居然不肯乖乖的去死。 兴奋自然是因为传说中的西洋女王完完全全有可能真实存在? 到时候全球布种,每一代国王都有自己的血统,算不算为国争光? 何吉祥道,“不知王爷可有何吩咐?” 林逸想了想道,“再拨十万两银子给军器局,长枪大炮要继续研制,精益求精,不要懈怠。” 何吉祥直接愣了,想不到说了这么长时间,和王爷居然是这么个反应。 不是该整顿军备,布置边防? 无奈道,“王爷,老臣以为........” “谁以为都不重要,你们那套老思想用来对付殖民者不行,对付这些不要脸的玩意,听我的吧,” 林逸笑着道,“令善琦与阿育国的洋鬼子做交涉,阿育国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梁国的附属国,我大梁国肯定不会承认的,就一句话,要战就战,大不了本王亲自回一趟三和,会一会他们。” 何吉祥听完后,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英明。” 林逸接着道,“擢袁臻为川州军务提督,即刻赴任。” 袁臻去川州? 何吉祥心下一惊。 川州可是寂照庵和春山城的地盘! 自从平川王过世后,川州便成了法外之地,朝廷的圣旨在那里就是一纸空文。 如今让袁臻孤身一人前去?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想到了袁贵妃那阴寒的脸,不禁打了寒颤道,“王爷三思!” 袁臻是袁贵妃的亲哥哥! 袁贵妃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袁臻赴死的! 她不找和王爷,到时候直接找他们这些朝中大臣的麻烦,也是麻烦。 袁贵妃可是和王爷的生母,打不得骂不得,他们能怎么办? “你们不用怕,” 林逸笑着道,“我家那老太太一直以为我这个做儿子的舒服,尽给我出难题,这一次啊,我也得让他体会一下我这做儿子的难处。 这世道啊,谁活着都不容易。” “王爷,” 何吉祥不禁苦笑,这是故意与娘娘置气啊? 但是,他们这些大臣何其无辜? 何必牵连到他们? 因此苦笑道,“想必娘娘会体谅王爷的。” “体谅个球,” 林逸摇头道,“火烧不到她的眉毛,她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用劝我了,下旨去吧,我这舅舅要不要去川州,全看我老娘的态度了。” 说完之后,面带得意。 他终于将了他老娘一军! 章节目录 433、袁家 舍弃瑶妹骑脖、野辅闯荡竞技场的生活,来到这个没网没电的世界已经够委屈了,想不到居然还要参与“宫斗”这么复杂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反派居然是他老娘! 打娘胎里出来,他就把他老娘的脾性摸的透透的,自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老娘。 却万万没有想到,完事都有一个万一。 他老娘居然对袁家这么有情有义! 女儿和儿子居然不是第一位! 占第一位的居然是袁家和袁家的荣耀! 典型的扶“兄”狂魔! 他觉得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人类脑回路多样性! 特别是他老娘这种人。 说白了,就是拎不清。 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景澜宫。 袁贵妃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喜子眉头紧皱,抿一口茶后,才慢慢悠悠的道,“真的是王爷的意思?” 小喜子赶忙道,“回禀娘娘,何吉祥大人已经内阁拟旨后,小的亲自送到陛下处用印的。” 想到那方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传国玉玺,小喜子不免替它感觉到憋屈。 这方玉玺自从落到和王爷手里以后,和王爷就没有正眼瞧过,直接抛给了何吉祥大人。 如此国之重器,何吉祥大人哪里敢随便拿啊,但是眼见王爷一边手持玉玺砸核桃一边念叨:“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比纸薄,有不屈之心。 这些都是不错的。 错就错在你们没有眼力劲,非要在我的面前前逞英雄主义。 娘的,都想不开啊,非要跟老子作对,你们不知道啊,当你们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埋了你们的意思。 这曲一响,布一盖,哭的哭,抬的抬,从此人间不再来。 故意作死,老子也不好饶了你们。 不然,这以后都是有样学样,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旁的何吉祥大人看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玉玺的质地是玉! 不是铁! 这样哐哐砸核桃,最后落个玉核俱焚,那真将国将不国了! 这才着急了,一把抢过来,答应帮着保管玉玺。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玉玺在和王爷手里落不到好。 所以,这玉玺一直就放在内阁。 每次何吉祥大人用印的时候,必定先沐浴焚香,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重重的摁在拟好的圣旨上。 至于德隆皇帝碰触玉玺的机会,屈指可数。 最近一年唯一一次便是昨日,何吉祥大人拟好旨后,同他一起带着圣旨和玉玺,亲自去了麒麟宫,交给德隆用印。 毕竟让袁臻去川州是德隆皇帝的意思,与和王爷无关。 为了使人信服,这大印必须由德隆皇帝来摁。 当愈发消瘦的德隆皇帝看到玉玺的时候,激动的胸口一起一伏。 那是失去的清春! 那是失去的帝位! 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当时想安慰一下来着,结果德隆皇帝把他和何吉祥都大骂了一通,说什么:不忠不义之徒,必遭天谴,五雷轰顶。 他一个内侍,无亲无故,不想着光宗耀祖,更没办法娶妻生子,所谓的“名声”于他如浮云。 德隆皇帝骂什么,他都是无所谓的。 甚至德隆骂的越凶,他越开心! 心里愤恨的想着,你再生气又怎么样? 曾经大梁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对自己无可奈何!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风光的一天! 何吉祥大人就没有那么想的开了,挨了德隆皇帝的骂后,居然跪在地上噗噗几个响头后,老泪纵横。 “按你的说法,这是陛下的意思了?” 袁贵妃哼了一声后,站起身缓缓地踱步到小喜子的身前,冷眼看着小喜子。 “启禀娘娘,” 小喜子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道,“圣上的旨意,小的哪里敢妄言。” 袁贵妃气呼呼的道,“小喜子,连你也开始糊弄本宫了? 你当本宫不知道这都是本宫那好儿子的命令?” 她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大梁国是谁说了算,她还是知道的! 自己的那个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儿子,说一不二。 这安康城,甚至这大梁国,没有人敢违逆他儿子的旨意。 他儿子虽然尚未登基,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在代天行事! “娘娘,” 小喜子跪在地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道,“小的冤枉,一大早,内阁就把拟好的圣旨送到了麒麟宫,陛下用印之后还高兴地说袁家有功于社稷,否则陛下就无人可用了。” “一派胡言,” 袁贵妃淡淡道,“如今我袁家势弱,哪里还能帮得上圣上,圣上也太抬举我袁家了。” 小喜子陪笑道,“圣上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这些奴才能料想的到的。” “你们啊,” 袁贵妃踱回到榻前,再次坐下后端起茶盏,一边品茶一边道,“南州的大红袍,据说是千年古树上采下来的,给本宫一下子送过来这么多,必有所图啊。” 小喜子赶忙道,“这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纯孝? 有好东西,肯定是第一个想着娘娘,立马就送过来。 按小的愚见,娘娘真是好福气,和王爷这样的人物,可真的是天下难寻。” “这些还用你说?” 袁贵妃面带得意的道,“你们家那王爷,小性子是有一些,可这本性啊是好的,这辈子就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坏事。” “娘娘说的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附和道。 袁贵妃接着道,“去王府里跟你们家王爷说一声,御花园里的辣椒苗枯死了,这是秋天了,要不要留辣椒籽,还得他来看一看。” 小喜子愣了半晌。 这辣椒是什么好东西? 宋城在安康城开办的酒楼太旺了,每年都有从各处过来偷师学艺的。 这辣椒跟番薯、玉米、土豆等作物一样,大梁国各处种的都是! 他们家王爷能差这玩意? 还得专门去一趟御花园? 闹着玩呢! 但是,只是随意一想,他便想明白了。 分明是袁贵妃想找借口让王爷入宫! 袁臻可是袁贵妃的亲兄弟! 依着袁贵妃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眼见亲兄弟去川州送死的。 现在说这些话,无非是照应一下自己的面子。 “娘娘放心,小的这就去王府。” 小喜子站起身,悄悄的退出了景澜宫。 像往常一样,他刚出宫,就遇到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何连。 “公公,今日天寒,小的早就给您沏上了热茶,” 何连陪笑道,“今年的贡茶,圣上不怎么喜欢喝,在那放着发霉怪可惜的。” “你的狗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喜子白了他一眼道,“让有心人发现了,在上面做文章,小心吃不了兜子走。” 何连笑着道,“这宫里宫外皆靠公公一人操持,公公劳心劳力,喝点茶值当什么事情? 再说,如今这宫里的贡品........” “住口.......” 小喜子立马喝住了。 他知道何连想说什么。 自从德隆皇帝吃住麒麟宫以后,他终得总管洪应提携,替和王爷掌管内库。 内库是和王爷的,那么入了内库的贡品,自然也是和王爷的! 所以,不由分说,现在所有的贡品,最好的部分,都是送到和王府的,特别是和王爷喜欢的茶叶。 到如今,德隆皇帝喝的茶,再也没有曾经的味道了。 但是,即使比贡品差了一点,也是一等一的好茶。 他不敢喝和王爷的贡茶,而德隆皇帝喝的次等茶,他还是偶尔尝试两口的,值当什么事? “是,小的明白,” 何连讪笑道,“小的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欺瞒公公的意思。” 小喜子慢慢悠悠的道,“行了,你的意思咱家明白,有些明白话就要揣在肚子里,就是烂了,也不能说出来。” 何连赶忙道,“谨遵公公教诲。 只是公公,有些话,小的还是不得不说,那刘阚太嚣张了些,昨日竟敢当众不给公公面子,咱们要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便愈发目中无人了。” “哼,你啊,还是太着急了一些,什么事都想着掐尖冒头,非要争个高低出来,” 小喜子面带笑意道,“咱们冀北有句老话,傻老大,尖老二,尿尿唧唧坏老三,不管是行几,只要你没本事,不管你行几,做什么都是错的。 何谨是倒霉了,可是有一点,咱们得好好学一学,就是这隐忍的功夫,他这个笑面虎能够权倾朝野,可不全然是运气。 刘阚一个小毛孩子,他狂任他狂就是了。 日子长着呢,不用你计较做意气之争。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那是格局小了。 咱家不与你多说了,这就去和王府,宫里的事情你自己机灵一点。” “恭送公公。” 何连再次跪在地上,目送小喜子远去。 和王府。 林逸刚吃好中午饭,大闺女便醒了,哭个不停,他抱在怀里一边晃一边唱,“人人短短急个球,不醉不罢休,左手一个美人,右手一个妞.........” “条条大道通安康城,你一出生便在安康城,闺女啊,你这命格好啊,生来就适合做公主,姑奶奶, 老子都有点羡慕你了,人生赢家啊.......” “最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这种开明的老子。 哪里像老子,当年在敢情的路上受尽了坎坷。 老子当初爱上了一个姑娘,他家里人都不同意,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特别是她相公......” 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边上的明月和紫霞等人笑的更大声了。 突然,林逸感到手臂上一股温热,接着是一股说不清的臭味。 明月见状,赶忙把孩子接过。 “哎。” 林逸很是无奈,又不得不找了地方,重新洗了一下澡。 等从浴房出来,刚到客厅坐下,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喜子。 小喜子把袁贵妃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没有增删一字。 旁边的焦忠倒是听得目瞪口呆,对小喜子愈发佩服了,没点脑子都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不过,他依然不敢插一句话,事涉袁贵妃,多话就是找死! 只听和王爷淡淡道,“御花园的辣椒快红透了吧,这些年确实没怎么搭理了,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明日我就去宫里看看,摘下来也可以腌红辣椒。” 小喜子大声道,“王爷英明。” 林逸笑着道,“听说娘娘欲招陈楷做驸马,这事可否属实?” “王爷,”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娘娘的意思是想招陈楷进宫,只是被何吉祥大人给拦住了,另外,据小的所知,陈严陈大人未必就是乐意了。” “他不乐意?” 林逸冷哼道,“他就没想过本王乐意不乐意? 他陈家除非祖坟冒青烟了,否则,宁儿就不是他们能配得上的。” 小喜子讪笑,低头不语。 见林逸朝他摆摆手,他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厅。 春困秋乏夏打盹。 林逸等小喜子走后,又在屋里眯缝了一会,等醒来了,太阳已经落山。 焦忠等林逸梳洗完毕,赶忙过来道,“王爷,准备了一斤熟肉,一斤高粱酒,另外还有一些花生米,豆腐干。” 林逸仰靠在椅子上,抱着茶盏,不时的抿上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差不多就行了。” 在椅子上躺了有半刻钟,才懒洋洋的站起身,出了府骑在驴子上往城外去。 林逸一手拎着熟肉,一手拎着一坛子高粱酒出现在关小七家门口的时候,倒是直接把在门口给牛喂番薯藤蔓的关小七吓了一跳。 “你.......” 她还准备提前去村口接的。 “我长着嘴巴呢,会问人家,这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关胜的家在哪里,你老子的名气还是挺大的,” 林逸举了举手里的酒肉,笑着道,“放哪里,你热一热,就不需要做菜了。” 关小七红着脸道,“那多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是啊,” 随着吱的一声,低矮的房屋柴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瘦不拉几的汉子,他对着林逸拱手道,“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老夫真是无地之容。” 林逸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笑着道,“看你精神气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赶紧去热菜去吧,晚上好好喝一顿。” 他不缺酒。 缺的是能陪他喝酒的人。 每个人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让他很是没有意思。 到他这个位置才明白,为什么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 章节目录 434、爱好 活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吃喝不愁,到天黑就发愁。 什么酒池肉林,都是书里忽悠人的,保证三天就腻! 甲醇超标的白酒,泛善可陈的食物,至于能引起人荷尔蒙冲动的大姑娘小媳妇是好,不能天天搂怀里吧? 铁打的腰,钛合金的肾,也经不住这么祸害吧? 所以啊,什么事情都有个度,有时候多了,就让人发腻了。 即使是帝王,也想着换点新鲜的花样,找点乐子。 不光是想与女人参与互动,也想参与一些群众性活动。 但是,最大的悲哀在于,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就犹如黑夜里的白炽灯,永远的是那么的耀眼,想低调都没办法。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恭维,拍马屁,很难得一句实话。 他们只能活在虚假的奉承和谎言之中,时间长了,自我认知的系统都会出现很难的问题。 有些皇帝,会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自己的权势他天下第一,自己的脑子也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到后来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错误的,不免成了昏君。 有些皇帝,万花丛中过,叶叶不放过,损耗过度,加上医疗条件有限,寿命有限,最后想做昏君都没机会。 前车已覆,后未知更,何觉时? 不觉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 他林逸虽然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是偶尔还是会做一点反思的。 别人是怎么死的,自己一定要警醒一点。 “这.......” 关胜隔着油纸包都能闻见里面猪头肉和花生米的香味,他讪笑了一下道,“小兄弟如此盛情,老哥哥我就不推辞了,多谢。” 说着就把塞到自己面前的油纸包拿住了,然后丢给了旁边的闺女关小七。 关小七接过后,看了一眼林逸,弯腰低头进了黑漆漆的小屋里去了。 林逸站在门前,出于礼貌,没有掩住口鼻,可是那里面的潮湿的发霉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这辈子不抽烟,最灵敏的就是这鼻子了! 因为太好使,不管走哪里,最享受和最受罪的都是它。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林逸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钻进了屋子里。 屋里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透不进来光,屋子里早就点了油灯。 借着不甚明亮的油灯,林逸发现,虽然屋子里受潮严重,但是非常的干净,破旧的桌椅板凳,一尘不染,叠在炕角的被子整整齐齐。 “小兄弟,这边请,” 关胜并没有觉察到林逸脸上的神色,热情的道,“这边坐,我给你泡碗茶。” “多谢。” 林逸看着面前脏兮兮的一碗水,上面飘着的残缺的茶叶,一口都不敢喝。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也没喝过这种茶啊! 一泡开,叶片上全是虫眼,真正的无公害无污染! 林逸刚坐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地幽香,便听见关胜在那斥责关小七道,“这不年不节的,你点香做什么? 姑娘家家的,就是矫情。” 关小七不服气的道,“爹爹,你大病初愈,我替你还个愿而已,可惜的是家里简陋,就怕菩萨怪罪了,条件要是宽裕一点,我就去大庙里了。” 关胜讪笑道,“有心就好了,想必菩萨是不会怪罪的。” 闻着空气中的淡淡檀香味,林逸吸气出气一下子顺畅了许多,心情很是不错,高兴地道,“不错,有那份心就可以了。” 林逸目送关小七出了屋子后,左右打量了一下不到十个平方的土坯茅房,好奇的道,“你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记得焦忠说过关家的情况。 关家虽然条件不好,很是贫困,可是居住条件是没有这么差的,跟村里许多人家一样,一进大院子,三间土坯房。 这样的小茅屋? 恐怕下雨就得冲塌了。 关胜笑着解释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关胜没什么大的本事,可一辈子也置了三间像样的正屋。 只是这突然犯病倒下来,家里一日不如一日。 我那姑娘是个利索人不假,这世道艰难,她一个人哪里又能撑得起来。 说句不怕小兄弟笑话的话,真的撑不下去了,就只得把那几间草房给卖了,勉强度日。” “原来如此,” 林逸点点头道,“这屋子实在委屈你们了。” 关胜笑着道,“老夫倒是无所谓,真正委屈的是我那女儿啊,从小就跟着我吃苦,从来没有享过一天福。 我都想好了,等这两天家里安顿好了,我就给她找个不错的婆家嫁了,省的跟着我受罪。” “爹,你胡说什么呢。” 窗户外面传来了关小七的声音。 关胜哈哈大笑道,“爹说的是真话,我都找人打听了,那南城的洪家是个不错的,那老汉是个打更的不假,可人家的儿子有出息,才刚刚十九岁,却已经通过了什么公务员考试,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安康府尹衙门的书办。 书办是什么,你老子我也不清楚,可是这安康府尹是什么地方,你老子是知道的。 能在里面做事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姑娘,信你老子的,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你一辈子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咣当一声,关小七从外面伸出来了脑袋,娇嗔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关胜大声笑着,等女儿缩回了脑袋,便对着林逸低声叹气道,“她娘走的早,跟着我吃够了苦头,能嫁个好人家,她娘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 “府尹衙门的书办? 好人家啊,据说月钱可观,连城里的富户都求着结亲的。” 安康府尹衙门的公务员制度是林逸定下来的,林逸自然比旁人还要清楚。 如今的安康府尹衙门,跟许多公务衙门一样,都做了一定的吏治改革。 书办可不止是小小的书吏,而是变成了有实权的科员。 与以往的最大不同是,即使是安康城府尹马颉,也不能决定下面科员的升迁与去留,在保证效率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去除相互依附关系。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逸的设想,实际上即使是放到现代社会都不可能解决的。 大部分下属还是听从于领导的。 不过,有些看似没用的制度,还是要设计上,起码从另一方面上来说,这是他个人意志的最好体现。 以后,何吉祥、谢赞等人在制定律法的时候能够有意识的循着他这个意志来走。 总得来说,书办是个铁饭碗。 在安康城的婚姻市场上还是相当枪手的,安康城的富户都愿意把闺女嫁给这种人,甚至那种大户人家的“庶女”。 书办不重要,一小吏耳。 重要的是安康府尹,能在安康府尹随意进出的人物,就是有用的“人才”。 庶女而已,在家留着吃闲饭,不如打发出去,也是废物利用了。 即使是庶女,那也是大户人家! 与书办勉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关小七虽然比较漂亮,但是想与公务人员结亲,恐怕也只能是小妾! “小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 关胜一下子就明白了林逸的意思,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与我那未来的亲家公年轻会一起在河面上讨饭吃,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 甚至我还救过他的命,我于他有救命之恩。 他瘸了一条腿后,做了更夫,把闺女嫁与这样的人家,我还有点犹豫,却想不到他们家小子这么出息。” 林逸笑着道,“看来关姑娘是好命了。” 关胜感慨道,“等女儿出嫁了,我就去山上垒个小屋。 现如今,朝廷的政策好,那些乡绅不敢再搜刮盘剥,这以后的日子啊,冻不死饿不着,不知道有多舒服。” “放心吧,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逸面有得意。 老百姓的幸福感增强,他自然与有荣焉。 “是啊,” 关胜笑着道,“前些日子,麻烦小哥替我去闻香阁送货了,真是不好意思。” “举手之劳,没什么客气的,” 林逸笑着从口袋摸出来一把铜钱,排在桌子上,笑着道,“这是上次送莲藕和菱角的钱,你点点数。”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胜涨红着脸道,“我诚心请你吃酒,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误会!” “你指点咱们沿河南下,救了我爹爹性命,无以为报,” 关小七再次把脑袋从窗户伸进屋里,着急的道,“如果再有其它心思,猪狗不如。” 她生怕林逸误会找他过来吃酒是乘机要莲藕的钱。 “我知道,知道,” 林逸笑着摆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是一,二是二,把账算明白了。” “..........”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她们决然想不到,她们心目中的街痞还会把之前的钱还给她们。 关胜腾的站起身,抄起桌子上的铜板,大笑道,“小兄弟,你欠我的算明白了,可是我欠你的还没有算明白,兄弟,你别嫌弃少,这些先拿着,回头哥哥再补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逸没有那个耐心与他争来争去,再次把铜板揣进了口袋里,然后接着道,“不过我得与大哥说个坏消息,据说闻香阁出了事情,从掌柜的、伙计,再到东家,包括老哥那熟人都被安康府尹发配出城劳改了,以后你这生意恐怕就做不成了。” “小兄弟有所不知,” 关胜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给这闻香阁送莲藕和菱角本就是我等不情愿的事情。 闻香阁的二掌柜是村里的大财主,以往的时候,村里一大半地都是他家的,年景不好的时候,种着他的地,借他家的粮食,驴打滚,还得给闻香阁送鱼、送菱角、莲藕,一文钱都拿不着,当还利息的。 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结果朝廷出台了新律法,按人头来算地。 倒是有不同意的,附近的王大善人,朝廷重新追究他手上犯过的命案,当场被差人剁了脑袋。 二掌柜的被吓得不轻,后面听说只要响应所谓的免租免息政策,就可以从安康府尹领免死金牌,好像叫什么来着........” “梁国乡村扶贫工作楷模。” 林逸脱口而出。 这个就是他定的名号,他当然知道。 “对,对,就是这个,” 关胜拍了下额头,懊恼的道,“名字有些拗口,我本来都能背下来着,结果一场病下来,全忘光了。 大家都在说,只要能拿到这个工作楷模的牌匾,放门口一放,就等于放了一块免死金牌。” “确实如此。” 为了鼓励那些大地主,大乡绅放弃对贫农的债务,林逸是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 其中就包括免租免息政策。 只要免了贫农债务的乡绅地主,他都不会吝啬给一块牌匾。 最后,以讹传讹,变成了所谓的“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的诱惑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最后许多乡绅地主不但真的舍弃了田地,还免除了对部分贫民的债务! 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掌柜的当着差役的面,把所有的借条都烧了,最后得了这个免死金牌,” 关胜感慨道,“幸亏他得了免死金牌,不然这一次他们就不止劳改这么简单了。” “说的是,” 林逸刚说完,就看到关小七端着一个木托进来,笑着道,“关姑娘,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了,无需那么客气的,做多了吃不完,就算浪费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啰嗦的爷们,” 关小七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把盘子上的酒壶和熟肉往桌子上摆,“俺家小门小户,你想吃大鱼大肉还没有呢,你啊,先凑合着吃吧。” “小兄弟,请,” 关胜先给林逸斟满酒后,又给自己斟满,举起酒杯道,“老夫先干为敬!” “请!” 林逸见他空杯,也把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 关胜没有急着夹菜,而是一个劲的咂摸嘴巴,对林逸带过来的酒赞不绝口。 “喜欢就多喝。” 林逸对所谓的贡酒从来不屑一顾,从来只喝自酿的“快乐水”。 起码自己能尽最大程度保证甲醛不超标! 章节目录 435、酸了 谁要是和他说什么传统手工艺,匠心传承,他一定跟谁急! 想忽悠他交智商税没门! 如果现在有一个现代工艺制造的几十块钱铁锅,他绝对不会去选择那种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所谓千锤百炼手工打造的铁锅。 流水线上的铁锅才是人类工业和科技的集大成者! 这种锅用起来才香! 他原本是一个爱做饭的人,但是重生后看到厨房那么厚重的大铁锅感觉头疼,颠两下锅,手腕没了。 想做一个合格的大厨,必定要有肥硕的身子,否则这锅都颠不起来。 不是做厨师的都胖,而是只有胖子才配做厨师。 不是谁想做厨子就能做厨子的。 “不知道小兄弟是从哪里买的这种酒,价值几何?” 关胜笑着道,“关某虽然贫苦,可年轻会还是见识过一些世面,不敢说喝遍大江南北,可是这安康城的大小酒楼是没少去的。 这些年落魄了,没怎么下过馆子,可是各家的好酒,我都是知道的。 小兄弟这酒,我就真没喝过,入口绵长,真正的好酒。” “这是我自酿的,跟外面的酒当然不一样,” 林逸毫不客气的道,“平常就我一个人喝,今天过来,你我二人可以喝一杯。” “小兄弟,” 关胜犹豫了一下道,“你就是光靠这门酿酒的手艺,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一生衣食无忧,这酒不说别的,酒楼肯定都是抢着要。” “多谢关大哥的夸奖。” 林逸很是诧异了一下。 关胜还是挺有眼力劲的,识得这酒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这姓关的挺拎得清,居然没有找自己要这酒的制作方法! “小兄弟,我是实话实说,” 关胜感慨的道,“即使是闻香阁和杏花楼也没有这样的好酒啊。” “不瞒关大哥,我这酒好是好,可是酿起来容易,” 林逸随口道,“非常的麻烦。” 关胜笑着道,“好东西费点工夫,值当什么事情,这是应该的。” 林逸笑着道,“这酿酒啊,首先得要好水,水是最要紧的,自古名酒之处,必有佳泉,水为酒之血,好山好水才能出好酒。” 关胜点头附和道,“这是自然,不止酒如此,茶也是如此,只有名山大川才能出好茶。” 林逸接着道,“安康城算是龙脉之地,可是并无好水,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这水质,春夏季下雨浑浊不堪,秋冬扬尘遮天蔽日。” “不错,” 关胜心生感慨道,“秋冬时候,还能靠水井吃点水,最怕就是下雨的时候,脏水漫灌进井里,那水啊,别说酿酒,恐怕吃都吃不下去。 听小兄弟说了这么多,莫非这酿酒的水不是安康城的水?” “我这水啊,既不是不是河水,也不是井水,” 林逸笑着道,“我这取的是夏季梨花、杏花、荷花上的露水。” “露水?” 关胜一脸不可置信,但是再次嗅了嗅面前的杯中,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林逸叹气道,“正是如此,我这一个夏天才收了不到一桶的露水,酿了不到一斤的酒,自己喝了两口,剩下都提到这里来了。” “啊.......” 关胜慌忙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让我这种粗人给喝了,实在是糟践了。” “值当什么,明年再酿就是了。” 林逸一直都是实话实说,他酿酒的时候,明月和紫霞穷讲究,非要用从天上落下来,不沾地的露珠。 说这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无根之水。 对于这些不科学的做法,他本来是嗤之以鼻的。 林逸懒得跟她们争辩,随便她们瞎整。 结果却是非常打脸。 用梨花、荷花、杏花等花瓣上的露水酿出来的酒居然比他用井水酿的要好喝! 完全的不可思议! 露水真他娘的有所谓的灵气? 他怎么就不信呢? 可是口感是做不得假的! 露水酿的酒确实就是好喝。 最重要的是,露水酿出来的酒他喝完了不上头。 井水酿的,不管是白酒还是黄酒,甚至是红葡萄酒,随便喝点就上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用露水,这醇类和醛类就能减少? 这不是瞎扯淡嘛! 所以,自己都迷糊的酿酒技术,他实在是无法传给别人。 “还是小兄弟大度,” 关胜笑着道,“兄弟将来必成大器。” 林逸见他局促舍不得喝,便大声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今天这一坛子必须喝完,不喝完我还不走了。” 这个世界娱乐生活单一的令人发指,如果吃喝再委屈自己,他就真的不想活了。 他之所以还肯往前挪动挪动,只因为同情。 同情那些可怜的底层人民,他愿意尝试去做一些改变,哪怕是只有一点点。 “行,小兄弟都这么说了,我就先干为敬,” 关胜直接大口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斟满酒后,突然站起身端起酒杯,认真的道,“这一杯感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没有小兄弟的指点,我关某绝对活不过今日。” “客气了,” 林逸笑着道,“以后啊,你就知道了,你对猫狗过敏,大概也会对许多动物过敏。 所以啊,你说你进山生活,我觉得不靠谱。 进山了,你就得打猎为生,见了兔子、狼、野猪,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关胜很是诧异的道,“你的意思是我这打猎都打不了了?” 林逸笑着道,“看你这样子,你以前是没打过猎了?” 关胜摇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关家世代以行船为业,并不懂打猎,只是想着好歹学过一点拳脚功夫,可以依靠打猎为生。” “既然没尝试过,就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林逸举杯道,“你一旦过敏就是要命的。” “是啊,爹爹,你不要进山了,” 关小七把脑袋从窗外伸进来,“你要是再有个万一,女儿还要不要活了。” “哈哈........” 关胜大笑道,“行,我不再进山了。 老话说,好男不争分家饭,好女不求嫁妆衣,按说我该放手了,让你历练一番,自己长长出息。 可是啊,爹爹就你一个孩子,哪里肯让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吃苦,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爹爹,你又说胡话了。” 关小七大声的呵斥道。 “哈哈.......” 关胜笑的更大声了,“爹爹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只等你有了归宿,爹爹死了也能闭眼。” “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关小七愈发生气了。 林逸发现她生气的时候都是这么可爱,蓦然看的痴了。 “小兄弟?” 关胜重新看向林逸,见他发呆,重重的咳嗽了一下,然后道,“小兄弟虽然穿着朴素了些,可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知道小兄弟在哪高就?” “什么高就不高就的,我啊,是四海为家,什么赚钱做什么” 林逸被关胜看破了,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今天挣钱多就多吃一点,明天挣钱少就少吃一点。 总之呢,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小兄弟,过谦了,我关某人也是在江湖上行走过的,这对招子自认不瞎,” 关胜一边给林逸斟酒一边笑着道,“我觉得小兄弟不是一般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也相信我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你也别说什么好男不争分家饭,这世道啊,什么都得靠争,你不争,人家还以为你懦弱担胆小,你不想要呢。” 他们老林家兄弟十来个,有谁是善茬了? 从太子到雍王、晋王、信王,再到老十二,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他很庆幸,最后没怂,他争了! 而且还没有输! 眼前这局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起码没有死多少人。 皇帝老子虽然气急败坏,好歹是活着的,骂人的时候中气还特别足。 太子也被他解救了出来,太子连同太子府众人都活蹦乱跳。 还有就是宫中,一众嫔妃吃喝不愁,因为德隆皇帝失势,没有了争宠的必要,宫中反而比以前更加的和谐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死。 他老娘和妹妹诸事如意。 甚至那袁家都让他保了下来。 仔细想一想,他还有点小得意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此刻的安康城,应该是血流成河了吧? 老三雍王,雄才大略,非常得人心,但是杀性之重,又无人不胆寒! 对雍王,许多人是又爱又爱。 哪里像对他,简单的很。 就一个:恨! 有时候,林逸真的搞不明白了,老子不杀你们,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你们怎么敢恨老子? 不识好歹的玩意! 明明是老子救了你们! 居然没有一个肯领他的情! 在林逸看来,都是一群王八蛋。 “小兄弟言之有理,” 关胜笑着道,“我年轻会没和我家老大计较,他拿了两进宅子,我去闯荡江湖。 如今他混的有模有样,我却穷困潦倒,愈发看不上我了,前些日子家里困难,想借一斗米,他连门都没让我进。 哪里像一母同胞的兄弟,比仇人还厉害些。 怕外人看笑话,我也懒得与他多计较。” 林逸淡淡道,“讲道理的人,你不需要与他讲道理,不讲道理的人,你说再多道理都无用,可是,恰恰相反,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喜欢与人讲道理,” 关胜大声道,“还是小兄弟看的透彻,一看你就是个讲道理的人。” 林逸想也没想,随口道,“一般情况下,敢与我不讲道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关胜愕然。 怔怔的看着林逸,据他女儿所说,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只是个街痞,穷困潦倒,走那都是讨嫌的货色。 此刻坐在风轻云淡的林逸的对面,他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还是刚才那个谦逊的小兄弟吗? 现在那表情,简直是傲的不能再傲了! 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跟刚才还是一个人?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小兄弟?” “没事,” 林逸终究察觉到了自己失态的地方,望了望窗外愈来愈黑的天色,笑着道,“天色已晚,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小兄弟慢走。” 关胜亲自把林逸送出了门口。 林逸提着马灯,坐在驴子上,不一会儿,就摇摇晃晃的出了村子。 “王爷,” 焦忠上前牵着缰绳,小声道,“那关胜跟在了后面。” 林逸打着哈欠道,“我说话他能听得见吗?” 焦忠赶忙道,“关胜确实也只是会一点拳脚功夫,未曾化劲,实在是稀松平常,谭飞这样的九品站在他后面,他根本发现不了,自己摔进了河里,还真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走路不小心,这就回去换衣服去了,没再跟着。” 林逸好奇的道,“这是要调查我? 当面什么也不问,背后搞这一套,果然是个江湖人物。” 焦忠陪笑着道,“这种在运河上讨生活的,说聪明也算不上,但是总归有点机灵劲。 王爷,刚刚小喜子让人来通报,娘娘用膳的时候发脾气了,摔了好几副碗筷。” “这是怪我没有进宫? 跟我置气?”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这也太着急了些,看来在她心里,还是兄弟更重要啊,弄得我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王爷说笑了。” 焦忠被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 左右张望一圈,见四下无人,才长松了一口气。 和王爷是谁? 是德隆皇帝的儿子! 和王爷来做大梁国的摄政王,自然是名正言顺! 如果这种无心之言让有心人听到了? 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却是和王爷亲口说的! 如果真的 “瞧你这胆子,” 林逸浑不在意的道,“这几日我肯定是不会入宫的,先晾一晾这老太太,虽然是我亲妈,可是我也得让她明白我的态度,不然这样无休止的提要求,以后啊,我会更难办的。” 焦忠讪笑不敢接话。 回到和王府,林逸第一件事是洗了澡,刷了牙,然后才去抱的孩子。 明月小声道,“王爷,郡主睡了。” “哎呀,没事,我抱一会就放回去,” 林逸看着眼睛全在孩子身上,一边晃一边道,“宝,你能拿一整天睡觉,不能看我一眼,不理老子,你很酷吗? 担心你的人就这么爱答不理?” 旁边的胡妙仪忍俊不禁道,“王爷,她还这么小,哪里会这些。” “是啊,她还只是个孩子啊,空有五官,毫无三观,” 林逸很是感慨的道,“小小的年纪,就有我这样的真命天子,真是好命,看来你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功德无量的事情。” 他居然有点羡慕他家娃娃了。 酸了。 “王爷........” 胡妙仪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明月同样是一脸不解。 她自小伺候林逸,对林逸的说话方式很是熟悉,当和王爷说“三观”这个词的时候,就代表着一个人的脑子不正常。 她跟胡妙仪是一样的心思,难道和王爷突然不喜欢郡主了? 可是这语气又不像啊! “哎,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林逸摇头晃脑的道,“隔阂啊,跟你们有隔阂,我的意思是这孩子命好,有我这么权势滔天的老子,以后谁还能惹她? 什么三观,什么五官,对她来说,要不要都无所谓,出去无脑横行就是了,反正有我这个做老子的给她兜底。” 这就是来到这个时代的无奈。 没有与他有共同语言的人。 他想着要不要往城门上挂一联“奇变偶不变”。 求下联。 章节目录 436、继承制 只要能回答上来的,不用说,肯定是与他有共同语言的。 到时候,两人可以畅谈魔兽、lol,回忆勇闯天涯,不管他说什么梗,对方都能接得上。 当然,最好不要是男的。 不然走的太近,人家肯定以为他有龙阳癖呢! 如果是女的,年龄也不能太大! 不然与一个老妪秉烛夜谈,这是什么毛病? 他都不敢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不过,这些也只能想一想,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余年,他没有发现有穿越者的征兆。 也许人家低调,可是他没有啊! 他都帮着他亲妹子把唐诗三百首快抄完了! 像“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白日依山尽,湟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些诗词一出,直接得了当朝第一女才子的名头。 直到后来,朝中大臣秦同提出公主与塞北和亲,公主一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把满朝文武羞的无地之容! 私下里不少人称呼他妹子为“诗仙”。 只有仙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 至今未见任何穿越者来找他妹子。 更何况,前些日子,他还以“百晓生”作为笔名出版了一本《超级赘婿》。 这本书出来后,瞬间安康城纸贵。 百晓生这个名头,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本书里,只要穿越者看到了,就能发现不少新时代的网络梗。 这么长时间以来,倒是有不少人在打听这个百晓生,不过都是找写书的。 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穿越者。 也许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穿越者。 所以,想通了之后,他就不计较了。 “王爷,” 明月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王妃后,看向林逸道,“你累了吧,让奴婢哄一会郡主吧。” “小心一面,这姑娘啊,以后有的是福气,谁让她老子厉害呢,” 林逸把孩子交到明月手里,对着胡妙仪道,“本王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胡妙仪小声道,“王爷宠爱郡主,是郡主的福气。” 林逸点点头道,“明白就好了,她是本王的闺女,亲的,以后没人能惹她,你也少疑神疑鬼。”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不是那个毒的。 他话音刚落,紫霞在耳边道,“王爷,陈德胜大人在大厅候着。” 林逸笑着道,“他跟何吉祥俩人都是什么毛病,一个大早上的,一个大晚上的,真他娘的会挑时间。” 拍拍手,背转身就往大厅去了。 本以为自己前呼后拥,气场强大,结果看到陈德胜的那一刻起,立马气势就若下来了。 气势、气场、气质,这种东西就是玄学。 就像如今面对六皇子代王一样,代王已经卑微的不能再卑微了。 林逸对代王这表现也非常的满意,人家已经这么苟了,还要怎么样? 怎么说都是兄弟关系,他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太过分。 只是,唯一不满的就是,他贵为摄政王,站在代王面前,这气质还是输了! 输的一塌糊涂! 站在陈德胜面前也是一样,这陈德胜自从到达安康城出任升任右都御史掌都察院后,渐渐发福了,身穿官袍,庞眉皓发,居然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林逸看到他,肯定不会发怵,他是谁啊? 摄政王! 代行天子之职! 他现在扔个棍子出去,说是尚方宝剑,那就真的是尚方宝剑,照样先斩后奏! 所以,顶多就是不自在吧。 毕竟被比下去了。 “参见王爷,” 陈德胜跪下后高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林逸坐下抱起茶杯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也不是外人了,别瞎客气了,坐吧,来人,把武夷派前日送过来的新茶给老大人泡一杯。” “谢王爷厚爱,” 陈德胜激动的道,“臣诚惶诚恐。” 林逸看了一眼满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抱着茶盏,没有一点恐慌意思的陈德胜,没好气的道,“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陈德胜笑着道,“臣并无什么大事。” 林逸语重心长的道,“真闲得没事做,也可以逛逛烟花之地,有看上的,也可以带回家,你堂堂右都御史,娶个老婆,谁还能嚼舌了? 虽然不能生孩子吧,但是好歹是个伴,省的你天天孤枕难眠。” 陈德胜听闻后,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他多大年龄了? 还娶小妾? 更何况,你也知道老子右都御史啊! 不说去千金小姐,可你让老子娶烟花女子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看不起谁呢! 他功夫不算高,也就勉强三品,但是一拳打死面前这个不学无术的王八蛋是没有压力的。 “让王爷费心了,” 陈德胜终究还是挤出来了笑脸,“臣年事已高,并无纳妾的想法。” “那太可惜了,” 林逸笑着道,“你要看上谁了,直接说,我去帮你赎身。” “谢王爷,” 陈德胜努力不让脸上的笑容褪下去,省的一会挤不出来,犹豫半晌后道,“王爷,臣有话说。” 林逸好奇的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又没捂住你嘴巴不让你说。” 陈德胜讪笑道,“只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人送客了。” “遵旨,” 陈德胜抬起头看着林逸,正色道,“听说王爷对郡主宠爱有加,臣彻夜难眠。” “本王宠爱不宠爱郡主,跟你睡不睡得着觉有什么关系?” 林逸不解的道,“你这是没事找事是吧?” 陈德胜先看了看明月和紫霞,又看看门口的焦忠,林逸还要骂他磨叽的时候,明月三人已经退出了屋子。 “有话赶紧说吧,” 林逸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他们都跟随本王的时间比你还长,如果他们都不值当信任,本王都不知道信谁了。” “王爷说的是,” 陈德胜接着道,“郡主出生那日,王爷在我等面前说过,谁说女子不能当皇帝? 我等当时只以为王爷说的是玩笑话.......” “然后呢?” 林逸见他突然又不说话了,便追问道。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陈德胜沉声道,“王爷如此宠爱郡主,将来又何尝不是害郡主! 还望王爷三思!” “还是你们考虑的长远啊。” 林逸乐了。 自古都是嫡长子继承制。 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 即使是他老子,也在明面上守着这个规矩! 太子哪怕被囚禁了,也没有轻易废掉。 如果林逸不守这个规矩,大概就跟奥斯曼帝国一样,养蛊培养继承人,哪个儿子厉害哪个上。 陈德胜说的对,到时候他就害了他闺女。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最受宠幸的人最有可能有继承权。 更何况,他还说过女人也可以做皇帝这种耸人听闻的话。 “老臣一片赤胆忠心,还望王爷明鉴!” 陈德胜跪在地上,再次叩首。 林逸笑着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是一直与这些老头子较劲罢了。 还说之前的套路,我要开窗你不同意,然后我说扒房顶,你就同意开窗了。 “王爷英明!” 陈德胜差点喜极而泣。 这位和王爷突然脑子开窍了? 可惜看着又不像啊! “行了,还有事? 有事赶紧说事,别在这里耗时间,现在鲸油挺贵的,” 林逸再次抿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道,“你赶紧说完,我赶紧灭了。” 现在的灯油都是聂友道和杜三河等人送过来的鲸油,用时间长了,让他再用其它类型的油灯,还真有点不习惯。 唯一不美的是,这玩意太贵了。 和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个月怎么样也得烧掉百十两的灯油钱。 陈德胜讪笑道,“王爷还是如此的节俭。” 林逸不高兴地道,“谁节俭了?” 夸一个人节俭跟夸太监坐怀不乱有什么区别? 要是有钱的话,鬼才去节俭! 不还是穷闹的? 陈德胜见林逸神色不悦,便赶忙转换话题道,“听说王爷让袁臻入川州?” 林逸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种事情都传到他老娘耳朵里了,更何况是陈德胜这个右都御史。 令林逸诧异的是,陈德胜突然大声道,“王爷英明! 袁臻去川州再合适不过了!” “为何?” 林逸诧异的道。 陈德胜昂首道,“川州总兵袁朔乃是袁昂将军的第七子。” “娘的!” 林逸气的一拍脑袋,气鼓鼓的道,“大意了!” 难怪他提出让袁臻入川州提督军务的时候,何吉祥虽然反对过,但是没有强烈反对! 最后同意的时候,脸上好像隐约还带着一点笑意。 他是开玩意的,完全为了吓唬他老娘。 而何吉祥这些人却是认真的! “川州孤悬西南已久,不受王爷宣召,” 陈德胜朗声道,“袁臻袁将军去川州宣扬王爷威德,倒是再合适不好。” “是啊,袁朔是袁臻的亲弟弟,他再狠还能把哥哥给砍了?” 林逸也觉得靠谱,便笑着问,“这么说娘娘也是知道的。” 陈德胜小心陪笑道,“娘娘当然是知道的。” “难道只有本王不知道?” 林逸有点不高兴了。 “.......” 陈德胜哪里知道和王爷知道不知道! 林逸突然叹气道,“好像是有人跟我提过?” 何鸿? 还是何吉祥? 曾经给他说过袁家的现状。 七个儿子死的只剩三了,也就是老三袁青,老五袁臻,老七袁朔。 甚至包括长房长孙都死了。 “王爷........” 陈德胜见林逸这迷惘的神色,既不敢说,也不敢问。 “她都知道了,又为何反对?” 林逸搞不懂她老娘的态度了。 明知道袁臻去川州不会有危险,还与他置气是为了什么? “王爷,” 陈德胜苦笑道,“娘娘与袁家是至亲,事涉袁家,娘娘不免关心了一些。”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啊,再这么吞吐吐的说话就不要说了。” 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德胜的意思。 他老娘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让袁臻去川州。 而是他让袁臻去川州没有通知他老娘。 说白了就是,他做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征求他老娘的意见。 这是态度问题! 他老娘觉得他态度有问题。 “王爷,” 陈德胜小心道,“天色不早了,老臣告退了。” 林逸喊道,“来人。” “王爷。” 焦忠第一个出现在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摆手道,“天黑路滑,送一送老大人。” “是,” 焦忠朝着陈德胜一扬手道,“大人,请。” “多谢焦统领。” 陈德胜捋着胡须出了大厅。 焦忠紧随其后,一直把他送到和王府的门口,等着马车逐渐远去,一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方皮和断粮。 断粮见焦忠望过来,面无表情的拱手道,“统领大人,好久不见。” 焦忠借着门口的灯笼,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浑身裹着棉袄的断粮,然后笑道,“断粮,你是从三和过来的?” 断粮道,“正是,蒙陈心洛大人看得起,就被招呼了过来。” 焦忠好奇的道,“陈心洛让你来的?” 方皮傲气的道,“陈心洛大人举荐,何吉祥大人亲自下的令,断粮出任都督府都事,从七品!” 自从上次在林子里被雷开山和谭飞等人戏耍了以后,他就对和王府侍卫们愈发不顺眼了,当然也包括统领焦忠! 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言,将来有了机会一定要报仇! “小小年纪,承担如此重担,断粮兄弟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焦忠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孤儿院的孤儿,何德何能,居然能做七品! 这都是什么世道! “统领大人客气了,” 断粮再次拱手道,“都是为王爷效力。” 焦忠笑着道,“那就恭祝兄弟将来步步高升。” “食得咸鱼抵得渴,谢统领关心。” 断粮指着身后的马车道,“在下从三和带了了一些王爷爱吃的特产,还望统领代收一下,在下就不多叨扰了。” 手一挥,身后的扈从就从马车上搬下来两个箩筐,放在了和王府的门口。 章节目录 437、较量 焦忠好奇的挨个掀开了箩筐上面盖着的布头,翻了翻后笑着道,“我当什么东西,原来是降真香、黄柑、五叶参这些东西,虽然是贡品,可王爷不缺,你们倒是真有心了。” 断粮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不假以颜色道,“王爷缺不缺我不知道,但是这些确却是我们这些属下的孝心,麻烦统领大人替为点个数。” “放心吧,回头趁着王爷心情高兴,一定在王爷面前说一下,” 焦忠说话的同时挥手让门口的值守把箩筐抬走,“也不算枉费你们的苦心。” 如果是旁人,他就敢直接给扔了。 但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这帮人,他没有这个胆量。 和尚、瞎子这些人都是孤儿院出来的,甚至和王府侍的一些护卫也是,他要是直接把断粮和方皮惹毛了,未必就能落着好。 最重要的是,站在断粮的面前,他这个九品,居然有一种无力拔刀的错觉! 哪怕是拔出来了,自己也打不赢。 这帮子孤儿院的人还是人吗? 难道真的如和王爷所说,起点孤儿院出来的都是天煞孤星? 所以,他还是尽力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就要睁大眼,看看这断粮是否真的能做到所谓的“食咸鱼抵得渴”! “多谢,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断粮说完后直接转身就走了。 “告辞。” 方皮同样朝着焦忠一拱手,紧跟上了断粮。 两人拐过和王府大街的巷子后,方皮才笑着道,“你小子跟他没仇啊,怎么也跟他较上劲了?” 断粮把怀里的袄子裹了裹,搓了搓手道,“你我兄弟一体,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还需要多说。” “好兄弟!我请你喝酒!” 方皮得意的揽上他的肩膀,高兴地道,“你是不知道这王八蛋有多猖狂,特别是当然统领以后,就没有一丁点人性了,等老子哪天发迹了,非让他好看!” “瘦瘦水牛三担骨,不怕慢,就怕站,只要没走错路,就继续朝前走,” 断粮一边走一边道,“你啊,收收你这性子,不要无空寻缝,跟在齐鹏身后多学着点,这人还是有点能耐的,你不要小瞧了他。” “我没小瞧了他,瞎子早就和我说了,做田要有好田边,住厝要有好厝边,在廷卫里混日子比别的地方强太多了,我也没打算瞎挪窝,” 方皮大大咧咧的道,“你放心吧,我出不了差错。” 最关键的是他功夫不高。 这些年,他身边的人都跟吃了药似得,一个个的跟天才似得,直接窜到了九品、八品,就连他的两个手底下小旗周敬业和单三冠都已经是八品! 如果不出意外! 单三冠极有可能会把他亲传的天塌地陷紫金锤练至大成,从八品直接突破到九品! 想到这里,他就更郁闷了。 天塌地陷紫金锤,可是阿呆和余小时的绝学! 他当初觉得挺威武的,就厚着脸皮找两人跟着学,他俩人与他相厚,自然无所保留。 只是他学了一个寂寞。 至今无所成。 结果他交给周敬业和单三冠这两个前廷卫小旗之后,这两人的进步却是一日千里,那进步拦都拦不住。 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难道就他最废物? “那就好,” 断粮止住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不希望你走错了岔路。” 方皮笑着道,“你怎么比瞎子还啰嗦了,你啊,有那功夫还不如说说阿呆和余小时,他们俩才是经常闯祸的。” 断粮摇头道,“老话说,傻人有傻福,他们两个人是最没有心机的,即使是做错了事情,不论是和王爷还是何大人都不会做他想。 顶多就是唠叨一句,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们这种人就不一样了,要是犯了错,岂可轻饶? 一步都错不得。” “看来没有成为傻子是我的错了?” 方皮很是无奈的道,“我明白的,只要我对王爷忠心耿耿,就没有人你能奈我何。 你刚来,就不要去都督府住了,还是住我家里吧,我在城外新买了两进宅子,田四喜这狗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却给了我实惠,省去了不少钱。” “我就不去叨扰了,初来乍到,都督府里肯定有不少事情,我就直接住在那边吧,何大人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及时应付过来,” 断粮摇摇头后,又把袄子紧了紧道,“这北地是真冷啊,来这一路我都想好了,不管多大官,将来我也是要回南州的,泼天的富贵都不如家里当个懒汉来的舒服。” “你我家里无亲无故还回去干嘛?” 方皮笑着道,“这安康城我开始也不习惯,日子长了就好了,好吃的好玩的多,热闹着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我要找我妹妹。” 断粮突然叹气道。 “我.........” 方皮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他居然把断粮的妹妹两碗饭给忘记了。 “这一趟北上,我路过松阳,特意盘桓了一些时日,依然一无所获,但是我相信他还在南州,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断粮沉声道,“我要做大官,做很大的官,天下人都能知道我的名字,这样她就能找到我了。” 方皮挠挠头道,“既然你找不到她,就让她来找你,这倒是个好办法,你可真聪明。” 断粮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了,我必须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皮叹气道,“那你既然要住都督府,我就不管你了,天冷,你上马车吧,我送你过去。” 断粮再次摇头道,“廷卫是什么? 你还没明白吗?” 方皮涨红着脸道,“我当然知道,和王爷的眼睛!” 断粮笑着道,“既然知道,就不必想送了,日后还是少相见的好。” 方皮气鼓鼓的道,“你我兄弟需要避嫌? 王爷是好人,他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断粮正色道,“这些年,我本以为你会有进步,想不到你还是这样子,王爷不会计较,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我俩走的太近,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说,你我兄弟多见一面,少见一面,还能影响感情?” “当然不会,” 方皮很肯定的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兄弟。” 断粮笑着道,“如此便好了,你还有什么好啰嗦的。” 方皮嘟哝道,“你们跟瞎子、阿呆可以天天在一起喝酒划拳,把我晾在一边,一点都不好玩。” “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了?” 断粮推了他一把,“行了,赶紧回吧,我得回都督府跟何大人复命。” 说完,直接跃上了身后的马车。 “慢一点。” 方皮等马车消失在不甚明亮的大街尽头的时候才放下挥着的手。 “头,属下又开眼了,” 周敬业突然从一旁钻过来,感慨道,“这位断大人的功夫同样是深不可测,难怪何大人要重用他。” “就是,就是,” 单三冠跟着附和道,“属下刚刚都不敢靠的太近,真要惹恼了这位大人,我俩绑一起都架不住这位大人一只手。” “真有这么厉害?” 方皮只知道断粮的功夫很高,但是没有想到会让单三冠和周敬业服气。 单三冠赶忙道,“头,你是知道的,属下从不妄言。 真要计较起来,恐怕崔大人余大人都未必能在他手里讨得了好。” 别人可以喊崔耿生和余小时呆子,但是,他们这种小旗却是不行! 哪怕他们俩已经是九品! 之前这廷卫中,有人得潘多看重,学了三和的一些独门功法,跟他与周敬业一样,功力大进。 其中就有一人,名为江城,原是廷卫的一名小旗,得潘多悉心提点,加上自己努力,从六品一路到九品! 在廷卫中,除了潘多,他便是功夫最高绝者! 按照廷卫以往的规矩,达者为先,这样的高手,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何谨死了。 廷卫皆是潘多说了算。 不说升官发财,起码得给一点尊重吧? 可惜的是,潘多依然不假以颜色。 潘多不高兴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把江城骂的狗血淋头。 江城当然不服! 他是九品高手! 即使不在廷卫,这天下他也大可去得! 许多武功高手都是也是这样想的! 包括他单三冠! 他那会也是七品了! 但是,他跟许多人一样,都想错了。 他亲眼看到江城气鼓鼓的从廷卫指挥使衙门出来后,被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一尖刺破了胸口。 血还没来得及涌出来的时候,江城就已经倒下去了。 死不瞑目。 他后来才知道,那个让江城没有还手之力的高手是大梁国第一剑客——叶秋。 叶秋的功夫肯定不是大梁国最高的,但是,剑术肯定是第一。 所以,有了这个教训之后,他们才明白潘多的底气在哪里。 真如潘多所说,哪怕是老虎,在廷卫也得盘着。 他单三冠马上要入九品了。 他当然很高兴,可是对方皮也不敢有一丝不敬。 在廷卫,以下犯上就是死。 他还没活够呢。 “那两个呆子都赢不了他?” 方皮诧异的道。 单三冠讪笑道,“以属下看,恐怕很难。” 方皮接着好奇的道,“那潘大人呢?” 据说潘多已经是九品巅峰了。 论年龄,他可比断粮大太多了,不能他也打不过断粮吧? 单三冠左右望了望道,“属下不敢妄言。” 他敢议论阿呆和余小时,但是不敢议论潘多。 那可是顶头上司。 方皮没好气的道,“让你说就说,哪里那么多废话了?” 单三冠硬着头皮道,“这安康城九品中,能赢断大人的,恐怕只有于供奉了。” “于小春有那么厉害?” 如果不是单三冠突然提起来,方皮都快把于小春这位廷卫供奉给忘记了。 “正是,” 单三冠不敢直接说潘多打不过断粮,但是潘多打不过于小春,在廷卫中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陪笑道,“九品中除了他能压一压断粮大人,属下再也想不起旁人了。” “那个什么刘阚、韦一山、韩进、梁远之、将桢,不都是天才吗? 他们都不行?” 方皮一脸的不可置信。 “头......” 单三冠苦笑道,“无论是刘大人,还是韦大人,属下都有一战之力。” 他真想指着方皮的鼻子骂蠢货! “好吧。” 方皮不知道是该替断粮高兴,还是该替自己悲哀。 他完全有可能是孤儿院最渣的那个。 除非将来有一天遇到和王爷中的戒指老爷爷,否则他的功夫一定是垫底的那个。 单三冠小心翼翼的道,“头,刚刚有兄弟回报,何连出宫了。” 方皮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道,“去哪里了?” 单三冠道,“去太子府了,据说是因为天寒了,太子非常担心世子和太子妃,受太子所托,给太子妃送一些火炭过去。” 方皮道,“王爷同意了没有?” “这......” 单三冠犹豫了一下道,“是太子求的娘娘,娘娘慈悲,直接准奏了,另外还关心世子的学业,又安排了一些书带了进去。” “这么大事情,小喜子就没去府里请示王爷?” 方皮挠头道,“这老小子的胆子没这么大吧?” 周敬业道,“他当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与何连分成了两路,他这会就直奔和王府来了,要是王爷同意了,何连就直接扣东宫的大门。” “劳烦你二位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 方皮白了二人一眼,接着道,“回去。” “去哪里?” 周敬业和单三冠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然是王府,” 方皮掉转身子,一边走,一边道,“回去等王爷的吩咐。” “是。” 二人立马紧跟在后面。 他们刚到和王府门口,就看到了由小太监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喜子。 四目相对。 方皮笑嘻嘻的道,“你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就走不动道了?” 小喜子等两名小太监给自己披好风衣,才看向方皮,缓缓地道,“这天冷,人就犯懒,怎么,跟咱家一起进去觐见王爷?” “别,你先请,我在外面候着。” 方皮说完就退后了一步。 章节目录 438、为难 对于小喜子,他实在说不上讨厌,但是更说不上喜欢。 小喜子本来就不是讨喜的人。 人家志向高远,只讨和王爷一人欢喜,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杀人放火,罪恶多端,人见人嫌,但他是和王爷最忠实的狗腿子。 无人能奈他何。 “头,” 周敬业先望了望和王府门口的值守,又看看宫中过来的马车,然后凑到方皮的身前,小声道,“那边的那个侍卫有点眼熟啊。” 方皮眯缝着眼睛,朝着周敬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喜子的马车边上除了两个小太监,还有两名带刀侍卫,其中一个浓眉小眼,见方皮看过来,不但没有丝毫躲闪,反而与其对视。 “我没见过这个人,他是谁?” 方皮好奇的道。 周敬业笑着道,“如果我没认错,此人乃是暗卫的余孽洪世龙,跟属下一样,只是个小旗而已,想不到居然进宫了。” 方皮皱眉道,“这小喜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随意收留暗卫的人。” 单三冠摇头道,“头,这喜公公虽然跋扈了些,可是这宫中禁卫皆是何大人一人说了算,何大人不点头,就是一直只苍蝇都别想进去。” 说完之后,就看向了缓缓朝着他们走进的洪世龙。 洪世龙近前后,笑着道,“单三冠,想不到你不但功夫有进步,这脑子也跟着长了,不错,如果没有何大人的提携,我洪某人何德何能,入宫替喜公公效力。” 单三冠冷哼道,“你何德何能入得了何大人的眼?” 洪世龙没搭理他,转身看向方皮,然后俯身拱手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便是廷卫的方皮大人了,久仰大名!” “你不但逃脱了我廷卫追杀,还混入了宫中,果然是好本事,” 方皮背着手,冷眼看着膀大腰粗的洪世龙,“能入何大人的眼,我也不稀奇。” “谢大人谬赞,” 洪世龙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拘捕叛逆有功,何大人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在下也只是侥幸而已。” 周敬业笑呵呵的道,“我说呢,原来成了暗卫的叛徒。” “叛徒?” 洪世龙反问道,“如果我是叛徒,那你们俩呢?” “都是为和王爷效力,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单三冠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见周敬业被噎住,及时接话道,“和王爷英明神武,我等只能以死报之。” 如果洪世龙都算暗卫的叛徒,那么他与周敬业又怎么可能幸免,他们同样是廷卫的叛徒! 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谁又比谁高尚呢? 但凡有点魄力的,此刻该陪着江重和何谨去死的! 方皮突然阴恻恻的道,“以为有小喜子撑腰,就可以在老子面前人五人六?” 洪世龙小心陪笑道,“不敢。” 方皮慢慢悠悠的道,“如果我现在要杀你,你觉得小喜子来得及救你吗?” 洪世龙突然感觉寒气逼人,再看看慢慢逼近的单三冠和周敬业二人,吓得双膝一软,颤声道,“小的知错,大人饶命。”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廷卫镇抚使。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如果真狠心要杀自己,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更何况,即使喜公公在面前又能怎么样? 喜公公愿意为了自己跟代表着廷卫的方皮翻脸? 根本不可能! 终究他只是一介蝼蚁! “行了,行了,” 方皮打着哈欠摆手道,“都别那么聒噪了,外面冷,还是进屋说吧。” 对着门口站着的值守侍卫视而不见,直接越过后进了大门口的耳房。 孙成蹲坐在地上,手拿着铁钳子,不停的翻弄火盆里的番薯,见方皮进来,便没好气的道,“门房重地,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现在倒学会摆谱了?眼里都没老子了?” 方皮脸上的不悦直接就显现了出来。 如果对方不是孙崇德的亲弟弟,他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他是谁? 廷卫镇抚使! 指挥使齐鹏大人的左膀右臂 副指挥使潘多的心腹! 和王爷的眼睛! 焦忠或者雷开山、谭飞这些人敢招惹他,是因为人家是九品! 又是和王府的侍卫,本就是超然的存在! 你孙成,一个小小的门房,凭你也来调侃老子? 谁给你的自信? 你亲哥孙崇德? 可是,即使你亲哥孙崇德亲自来了又能怎么样? 也不能这么不给老子脸! “你是谁老子呢?” 孙成也不是好惹的。 看不起他没事! 不能看不起他哥吧? 他哥可是苑马寺卿! 当朝三品! 方皮没好气的道,“你欠揍了?” 他打不过别人,还能打不过不学无术的孙成? 这种狗东西,他压根就不会放在眼里! “你敢!” 孙成毫不示弱的道,“这里是王府,你敢动手,我就告诉焦统领!” 方皮找椅子坐下,不屑的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孙成道,“老子可不怕你!” 方皮很是好奇的道,“想当初在白云城的时候,我和余小时、阿呆住在你家左右,也算是邻居了,你爹爹是我叔叔,你母亲是我婶婶,我都是敬着的。 哪怕是对你大哥我也当做亲大哥,甚至是孙夏,她也喊我一声哥哥,你看看,老子这衣服,她看见破了个洞,昨天还特意去我家帮我缝补了呢。 我跟你说,我不揍你,那是看她的面子! 不是老子不敢揍你! 话说老子没招你惹你吧,你三番五次的跟我作对?” 他是真搞不明白啊! 两个人虽然一直不对付,可是不算仇人吧? 弄得分外眼红是几个意思? “孙夏才会不会喊你哥哥呢!” 孙成突然涨红着脸大声的道,“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老子一定对你不客气!” “头.........” 周敬业小心翼翼的晃了一下处于目瞪口呆状态的方皮。 真的是够蠢的啊! 人家为什么烦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就罢了,孙夏的情义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拿孙夏当妹妹.......” 方皮看着怒气冲冲的孙成,一时间有点无地自容。 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洪安。 但是洪安不止眼里有瞎子,甚至心里都是瞎子。 他一个正常人,居然比不了瞎子! 简直让他心如死灰。 孙夏对他的情义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静静........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他至少得疗两年的情伤! “我妹妹不缺哥哥!” 孙成没好气的道,“你离着他远一点,不然真饶不了你!” “哎,当我什么都没说。” 方皮无奈,不顾炭盆有多烫,直接用手捞了个番薯出来,然后转身就出来了。 蹲坐在大门口,滚烫的番薯左手换右手,一直找不到剥皮的机会。 周敬业和单三冠见此很是无奈,不时的朝着府里张望两眼。 林逸坐在大厅里,叹气道,“大晚上的,一个个都这么多事,存心不让我清闲啊。” “小的知罪。” 小喜子的脑袋砸在青石地板上,咣咣直响。 “停,” 林逸再次抱起茶盏,不耐烦的道,“撞坏了地板,你赔钱啊?” “........” 小喜子讪笑。 林逸好奇的道,“太子求娘娘的?” “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按照王爷的意思,我等对太子一直礼遇有加,不曾有一丝苛待,太子是第一次要求去御花园,我等想着不好拒了,便直接应了。 想不到娘娘与唐贵妃也在御花园,娘娘见了太子,直接召见,太子这才求娘娘往东宫送些木炭。 娘娘仁慈,应了太子的请求。” 林逸摇头道,“碰巧? 这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碰巧的时间? 查,彻查!” “是!” 小喜子大声道,“小的明白!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林逸想了想接着道,“太子担心太子妃和世子,乃是人之常情,火炭和书都送过去吧。” 小喜子陪笑道,“王爷英明。” 林逸叹气道,“她是我亲妈啊,尽会给我出难题,你说本王该怎么做才好?” 他上辈子没有做儿子的机会,自然没有做儿子的经验。 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亲妈,他虽然经常惹她生气,可是始终都非常在乎她。 如今,她老娘以后宫那些手段来对付他,他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了。 小喜子听见这话后,吓得立马低着头,不敢再发一言,大概空气太安静了,让他无所适从,又再次往地板上砰砰的砸着脑袋。 和王爷在征求他的意见? 怎么可能! 做下人要是没有自知之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回答这种问题? “越来越没完了,”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退下吧。” “小的告退。” 小喜子慌慌张张的退出了大厅。 “来人。” “王爷。” 焦忠小心翼翼的道。 “传方皮。” “是。” 焦忠立马就把方皮喊了过来。 “参见王爷。” 方皮跪在地上,被压抑的空气整的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多说话。 “你倒是来的及时,” 林逸懒洋洋的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启禀王爷,” 方皮佝偻着腰,陪笑道,“属下一直在外面候着,就等着王爷吩咐。” 林逸淡淡道,“去跟齐鹏说,该杀的人就杀吧,这一次,本王不会再心慈手软。” 他的直觉是有人在挑拨他和他老娘之间的关系! 真的是太猖狂了! 他要是不给点颜色,都以为他是好拿捏的! 他得让人看一看,他的刀到底锋不锋利! “遵旨!” 方皮大声应了,见和王爷再无交代,便直接走了。 午夜,干燥阴冷的天,突然下起了雨。 “大人,夜寒,回去吧,” 潘多的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看着丝发已湿的齐鹏,心疼的道,“一切有属下在,保证万无一失。” 齐鹏望着来来往往的廷卫巡捕、缇骑,良久之后才道,“保证? 你们都保证多少次了,让我失望不打紧,每次都让王爷失望。” 潘多低声道,“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齐鹏道,“没人让你们死,只是这一次不同于往日,王爷说了该杀的就要杀了,给你们机会,你们还要抓不住吗?” 潘多犹豫了一下道,“事涉太子,属下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 齐鹏突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唐毅,“在下还没恭喜唐大人,荣升都察院员御史。 唐大人有功于社稷,在下一定会禀明王爷,请王爷明察秋毫。” 唐毅笑着道,“大人客气了,为王爷效力,是我等的应尽职责。” “依法治国,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齐鹏由着潘多转动轮椅,直接抬头看向唐毅道,“敢违法乱纪者,杀无赦!” 天朦朦胧胧有亮的时候。 午门周边的居民突然发现,已经许久不使用的断头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等午时,人头已经堆老高,鲜血顺着雨水灌满了整个午门。 安康城里,一大群狗围着尸体打转,特别是那些野狗,大狗大狗的啃着,肠子都出来了。 “呕.......” 猪肉荣见到此景,直接扶着城墙呕吐。 “哈哈......” 将屠户揶揄道,“亏你还是杀猪的,这种事情就受不了了?” 突然,野犬们奔上脑袋堆,大口啃食脑袋,看到脑袋里的黑的、黄的泄了一地,他急忙转过身。 终究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嘴里不停的念叨道,“造孽.....造孽........” “哈哈.......” 猪肉荣笑眼泪都出来了。 下晚的时候,太子太傅付印满门被抄斩的消息传遍了安康城。 “留他妻女、襁褓中的子嗣性命已经是天恩,” 都督府中,何吉祥忘了一眼对面怒目而视的陈严,冷哼一声道,“陈大人莫要不知进退。” 陈严恨声道,“你我相交多年,老夫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旁边的陈德胜忍不住道,“陈大人,此言差矣,凭着他是太子太傅,他早就该死了,何大人念旧情,没有为难于他,寄希望于他能迷途知返,想不到这付大人居然糊涂至此!” 甘茂突然猛地睁开眼,也跟着道,“陈大人,何大人确实是仁至义尽了,我等不能不感念天恩。” 陈德胜说的对,和王爷没有对府尹满门斩尽杀绝,已经是天恩浩荡! 章节目录 439、雾霾 无论怎么样,何吉祥还是给付家留了香火的,没有真正的赶尽杀绝。 其实,他更羡慕的是陈严,就因为做过和王爷的讲读官,何吉祥等人都必须对其处处忍让! 哪怕是帝王,也要尊师重道! 所以,别说杀陈严,就是苛待都难,毕竟有碍于和王爷的名声。 名声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见,但是,必须得有。 “甘大人!” 陈严恨声道,“太傅大人待你可不薄! 如今身首异处,你如何能说出这番话!” 甘茂老脸一红,然后叹气道,“陈大人,你要是有气节,今日行刑的时候,你就该去劫了法场,去和王爷面前死谏,而不是在这里与老夫为难。” 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好话赖话都说了,就是油盐不进! 这是给谁难堪呢? 有本事你到和王府去闹啊! 在这里瞎嚷嚷算什么本事? 是不是柿子捡软的捏? 何况,他还不是软柿子! 他甘茂是户部尚书! “你” 陈严老脸一红,叹气道,“可是各位,付大人虽然有错,可是还没到祸及满门的地步!” 甘茂道,“陈大人,大逆不道,危及社稷,难道还不够斩满门吗? 没有诛其九族,已是何大人仁慈。” “哎。” 陈严长叹一声后,没有再言语,他不得不承认,甘茂说的对。 和王爷名义上是摄政王,实际上已经是真正的君王! 付印犯的是实打实的谋逆罪! 如果真心计较起来,是要诛其九族的! 何吉祥只杀了付家男丁,能留下妇孺,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 “行了,都别说了,” 何吉祥小笑着道,“老夫自会一力担之,来人,备马,去和王府。” 夜越来越深。 寒风乍起。 林逸坐在客厅里,紧了紧怀里的袄子后,又站起身往炭炉边挪了挪,伸出两只手,不停的搓着道,“依法治国,空谈啊,这付印好歹是一方大员,说杀就杀了,未免太急切了些。” 陪同何吉祥一同跪在地上的陈德胜,看了眼旁边的何吉祥,见何吉祥低着头微闭着眼睛半晌不说话,有点着急了,轻声道,“何大人?” 何吉祥年龄大了! 经常不分场合就睡着了! 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王爷,” 何吉祥突然出声道,“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此乃上策! 还望王爷明鉴!” “杀都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逸打着哈欠道,“只是下次杀人的时候,麻烦你老通知我一声,不要造这么多杀孽。” 他承认何吉祥说的是对的。 但是,一声令下,屠人满门,还是让人挺惊悚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难接受。 接受不了,那又怎么样? 他也没办法,他又真的不能用自己的理念去与何吉祥辩驳。 大修梁律已经让人议论纷纷了,再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出来,就算“妖言惑众”了。 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明君,领先两步是疯子。 他不敢保证做的太多了,会不会被何吉祥这些人给解剖了。 有些时候真的要学习“同流合污”,特别是何吉祥这些人的精神,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绝不含糊! 杀谁或者杀多少人,都不会影响一个人做“明君”、“忠臣”、“良将”。 “臣遵旨!” 何吉祥笑了,笑的很开心。 这位和王爷还是肯听忠言的!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起来吧,别跪着了,本王也没责怪你们的意思。” 何吉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林逸有时候与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给气出个好歹,也许真就一命呜呼了! 他死了不要紧,最怕的就是烂摊子无人处理! 朝中能人有很多,但是能值当信任的能人不多! 这些老头子年龄差不多,也许今天死一个,明天就会死一批! 不能随便让某一个人开了头! “谢王爷。” 在陈德胜的搀扶下,何吉祥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来,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逸道,“来人,给两位老大人上点糕点,填填肚子,做夜宵,别饿着了。” 何吉祥赶忙道,“王爷客气了,老臣怕食多不化,不敢多食。” “没事,多吃东西,少喝茶,” 林逸笑着道,“即使喝茶,也多喝绿茶,炒青茶,少喝饼茶团茶,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很喜欢各类发酵熟茶。 在上辈子,他尽量选大厂的买,遇到头发丝、瓜子壳、鸡毛的概率要小一些。 到了如今,他喝得都是贡茶,全天下最好的茶。 山里的抠脚大汉们是小心翼翼,不会夹杂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却是不能保证里面不会杂菌超标。 出于安全考虑,他喝的很少。 所以,他同样劝何吉祥等人多喝绿茶,少喝全发酵茶,如果实在忍不住,就尽量喝半发酵的。 “启禀王爷,炒茶灼胃,老臣吃不得,” 何吉祥叹气道,“熟茶少喝一点还是不碍事的。” “眼前这么多事情,离开你们的话,本王还真的玩不转,什么都仰仗你们啊,” 林逸毫不讳言道,“何先生,陈先生,千万别搞勤俭节约那套,吃得苦中苦,白菜煮豆腐,最后把自己累坏了。 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身体,好吃好喝,再不行,多娶几个美娇娘,本王也当做没看见,每天保持好心情,继续为我大梁国的革命事业发光发热。” 陈德胜同何吉祥听见前半截话,激动的热泪眼眶,难得和王爷这么认可他们! 所谓士为知己死,正要下跪高呼千岁的时候,又听见了最后那句不伦不类的话,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叫多娶美娇娘? 把他们当什么人了! 他们连一个都没有呢! 心下很是无奈,见林逸再无交代,便小心退出去了。 林逸等两人走后,踱步走出大厅,望了望不甚明亮的月亮照耀下的薄薄雾气,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两下。 谁说古代的空气一定好,没有雾霾的? 安康城可是有近百万人口的大城! 有人就得吃喝拉撒,就得生活做饭! 安康城内外有不计其数的柴栏和卖炭翁,专门供应城内外居民的燃料。 卖炭翁不光卖木炭,还卖石炭,也就是煤。 每到下晚的时候,天空中都是灰蒙蒙的。 现在已经入夜,按说空气会好一点,可是秋收刚过,天冷,取暖的也多,许多人家的火炕都是彻夜不停的在烧。 再加上严重的沙尘暴,这口气简直让人没法呼吸! 他突然想去宫里住了。 宫里一直烧的都是无烟煤,面积也大,不怎么受这雾霾影响。 但是,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老子和太子都还住在宫里呢,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三只! 这宫里啊,他没事也是不会随便去的,就安生躲在和王府挺好的。 可是,天天吸雾霾也不是事吧? 难道要下令禁止燃烧秸秆、木柴、木炭、石炭? 他怕百姓造反。 他可以禁止百姓乱砍乱伐,但是没有办法不让百姓用燃料做饭。 都不让用燃料做饭了,这样的昏君还留着做什么! 哎! 他真难啊! “王爷。” 明月见林逸咳嗽了一下,赶忙给他顺背。 林逸咳嗽了一下后,拒绝了她递过来的茶盏,叹气道,“不喝了,肚子里全是水撑胀的。 哎,如今恐怕三和也是这样子,不会比这里好多少。” 白云城以往山林葱郁,但是自从他就藩以后,人口陡增。 百姓放火焚山,一是为开地,二是为烧炭。 林逸一度厌恶山林,讨厌蚊虫,任由百姓糟蹋,等白云城方圆百里除了白云山完好无损,其余山地变成秃头的时候,他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 造孽哦! 现在的三和,便是开荒、烧炭队伍最活跃的时候,到处是烟雾。 “王爷,奴婢听洪安说善琦大人已经下了新的律令,白云城周边禁止毁林开荒,” 明月笑着道,“想必今年比往年会好上很多。” 林逸欣慰的点点头,然后问道,“她还没洗澡?” “王爷,” 明月瞧了一眼林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王妃虽是习武之人,可是尚未出月子,依然体弱,恐怕” “恐怕什么?” 林逸没好气的道,“连你都以为本王在害她?” 这年头没有抗生素,沾上湿水后,如果感染了会非常麻烦,他也理解这种坐月子的方式。 但是,胡妙仪身上都有一股酸臭味了! 顺产无伤口,用烧开了的温水洗澡,应该不会有太大毛病吧? 结果在别人看来,这是逼人太甚! 甚至对自己医学理念非常推崇的陈喜莲和闫红都不认可。 明月陪笑道,“王爷,娘娘还有几天就要出月子了,何必着急在这一时。”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行吧,好马好在腿,好人好在腿。 她自己都不怕臭,我又何必多管那些闲事,无端的招人猜疑,没多大意思。” 胡妙仪所住的厢房灯火通亮,阎王婆闫红和送子观音陈喜莲垂手侍立在床前。 林逸不等她们跪下,便摆手道,“别整那么多虚礼,你们知道的,本王烦这些。” 跪下了,还得出声让人起来。 说话说的累。 不说话吧,让人家一直跪着,人家还以为自己犯错了呢,胆战心惊的,要是脑补过度,说不定能得心脏病,这样做太不人道。 对林逸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让她们跪,大家都轻松。 “谢王爷。” 陈喜莲和闫红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离着胡妙仪老远,深怕闻着她身上的酸臭味,等紫霞抱过来孩子,直接掀开孩子的抱被,看了一眼肘窝,长松一口气后笑道,“湿疹消退了,大蒜素今日抹完,明日就不要抹了。” 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孩子多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他也算是见识多广了。 小小的湿疹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唯一的麻烦是没有抗生素,土法制磺胺、青霉的才是最大的不科学。 所以他干脆就自制了大蒜素,制作方法简单,对真菌也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王爷英明。” 陈喜莲和闫红对和王爷更敬佩了。 她们早就知道大蒜素了,但是却想不到大蒜素还有如此妙用! 林逸摆手道,“时辰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是。” 二人拱手告退。 林逸看向明月道,“等出月子洗澡,最好是淋雨,不要用木桶。” 明月道,“王爷放心,这些道理奴婢都是晓得的,可以避免感染。” “嗯。” 林逸又瞧了一眼孩子后,便直接出了屋子。 胡妙仪望着渐渐远去的林逸的身影, 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了,然后眼泪水不自觉的就从眼角出来了。 紫霞小声安抚道,“娘娘,这样伤身体,可千万别哭。” 她也明白胡妙仪为什么哭。 从和王爷进门,就没有正眼瞧过王妃!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一点都不怜惜这位王妃。 她们和王爷多好的人啊,这位和王府却偏偏不知好赖,总惹她们王爷生气。 在她们看来,王爷没有废了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造化了。 “我没事,” 胡妙仪叹口气道,“吩咐下去,给本宫准备温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娘娘” 紫霞被胡妙仪的转变吓了一跳。 胡妙仪笑着道,“本宫这酸臭味我自己闻着都受不了,何况是王爷,行了,赶紧准备吧,记得加点艾叶泡。” “是。” 紫霞把孩子交给奶娘后,速度下去准备了。 “这天啊,真的越来越冷了,” 孙成坐在耳房里,看着对面的梁远之,好心叮嘱道,“你们这些小南蛮子要是扛不住冻,就多穿一点衣服,像你这样,穿的太少了。” “我是九品。” “” 梁远之一下子耷拉下来脑袋,叹气道,“难怪和王爷说你文武双全。” 他哥孙崇德曾经给他列过一个名单,里面都是他孙家惹不起的人,而梁远之便是其中之一。 梁远之是白云城的土著,大富商梁根的远亲,谢赞最得宠的弟子,如今已经是从七品中书舍人! 两人同龄,他孙成还是个门子! 三和的那句老话说的对,人比人气死人。 章节目录 440、交心 他亲哥孙崇德是三品苑马寺卿,但是依然羡慕梁远之这个七品中书舍人! 他哥说过,只有帝王最信任的臣子才能出任这一官职! 据说,眼前到和王爷面前的折子,都是先经过梁远之的手过一遍后才到司礼监的。 不管小喜子有多不满,也无法撼动梁远之半分。 “过奖了,” 梁远之拱手道,“承蒙王爷错爱,作为属下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旁边炉子上的水壶咕噜噜开了,孙成拎起来把案板上的茶盏淋了一遍,温了壶后,小心翼翼的切了一块茶放进茶盏里,一边洗茶一边道,“据说这是千年古树的茶料,存了有十年,如今市面上十两银子一饼,我哥哥自己都舍不得喝,我那里管那些,偷偷顺过来了,你试试。” 梁远之没有看茶碗,随意嗅了嗅鼻子,然后笑着道,“你哥做了义士,交了智商税,一闻这味我就知道是去年的。” 孙成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智商税,是和王爷的口头禅了,大家现在都喜欢跟着说。 他不可思议的道,“可是我这汤色.......” “古董文玩何其复杂,一样能做旧,何况这区区茶叶,” 梁远之笑着道,“术业有专攻,这茶贩子是最善于钻营人心,抓住人好古的心思,专门编造一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才便慕名抢着买,茶贩子赚个钵满钵满。 谢赞大人一度很生气,要惩办这些奸商,和王爷劝拦了下来,说奸商也有创作自由,只要他们编造的故事有利于繁荣市场经济,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就不用搭理他们。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最好给予最大的宽容。” “原来如此,” 孙成懊恼的道,“这银子是白瞎了。” “好叫孙兄弟知道,这茶自然是越鲜嫩为好,” 梁远之笑着道,“不过兄弟也不必着恼,这茶饼岁粗糙了些,,可适口为珍,别人喜欢的,未必就是自己喜欢的,自己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孙成犹自不信的道,“我多次听王爷说过,他说这茶越陈越香。” 梁远之现在虽然做了官! 可是毕竟是泥腿子出身! 孙成不信他的眼界能高过和王爷! 凡是和王爷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和王爷说的?” 梁远之不禁苦笑。 他想到了这位王爷的书法。 完全就传说中的一样,不学无术。 但是,这位王爷时常又表现的非常睿智,近乎妖孽! 他现在知道的许多科学知识都是出自和王爷。 如果不是有和王爷启蒙,他相信如今的自己不会有这么优秀。 “怎么,难道王爷说的不对?” 孙成看着梁远之脸上的神色,以为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愈发得意道,“王爷说了,这陈茶喝的就是陈香、陈韵、陈味。” 如果不是因为和王爷喜欢这种陈茶,他相信他亲哥也没有在后面附庸风雅。 “王爷英明。” 梁远之自然没胆量说:和王爷懂个屁的茶。 他的恩师谢赞甚至私下里嘀咕过,再好的茶都让和王爷喝糟践了! 就差直接指着和王爷的鼻子说:你不配喝了! “来,” 孙成再次高兴地为梁远之斟满杯,“你品,你再品,你细品。” “好茶,着实是好茶,” 梁远之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违心的道,“孙兄弟果然是好品味。” 他能说不好吗? 否定孙成,不就是否定和王爷? 事是小事,但是要是真传到和王爷夜里,特别是那位许久未见,神出鬼没的洪总管耳朵里,总归不妥当。 “兄弟过誉了,” 孙成谦虚的摆手道,“来,喝,继续喝,喝完了我再给你倒一杯。” “多谢,” 梁远之沉吟了一下道,“孙兄弟,时辰已经不早了,不知王爷何时传唤?” 大半夜的,和王爷传唤他过来,结果他在门房候了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让他很是纳罕,和王爷为人虽然懒散,可是向来守时,不会轻易暂用别人的时间。 在课堂上,和王爷亲口说过,珍惜别人的时间,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尊重。 “刚刚吧,何大人、陈大人他们才走,你是紧跟着后脚跟来得,” 孙成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你没来得时候没看到吧?” 梁远之摇头道,“我是从南门方向过来的,与何大人、陈大人等人不曾相遇。” 孙成接着慢慢悠悠的道,“王爷抱了一会郡主后,本来是要召见你的,结果呢,郡主又突然哭闹了起来,王玉这会正哄着呢。 你呢,也别着急,估计等郡主睡着了,侍卫就来传话了,你就可以进去。” “原来如此。” 梁远之拱手致谢。 孙成正要说话,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雷开山,铁塔似得汉子把门房的小门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梁远之顺着孙成的眼神回过头,同样看到了雷开山,笑着道,“原来是开山大哥。” 雷开山也是三和人,两家以前住的并不远,原本就是熟人。 雷开山淡淡道,“你回吧,估计王爷今日是无暇见你了。” 梁远之站起身拱手道,“多谢。” 雷开山好奇的道,“你已入九品? 这般身手,只做个文官,不去建功立业,就有点可惜了。” 梁远之不甚在意的道,“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皆是为和王爷效力。” “哼,” 雷开山抱着胳膊,冷哼道,“老子是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你什么尿性,老子是清楚的,不用跟我假惺惺。” 旁边的孙成听得目瞪口呆。 这雷开山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脑子有坑啊! 这梁远之可不是方皮那小子,可任由你搓捏! 这是谢赞的首徒! 七品中书舍人! 和王爷甚至亲口说过:这是本王的秘书和笔杆子。 娘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几位老大人和文昭仪,他就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梁远之说话! 这是拿七品不当官啊! 他看到了梁远之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只能在心里替雷开山默哀。 你九品就觉得自己牛了? 人家梁远之也是九品!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睚眦必报! 你既然说了解他,还敢这么说话,是真不怕死! “开山大哥说笑了,” 梁远之面无表情的道,“替和王爷效力,从无私心,更不敢有二心。” 雷开山笑着道,“你小子既已入九品,陪我比划一下?” 梁远之面无惧色道,“开山大哥看得起我,我自然不敢拒绝,只是这里是王爷府,如果唐突了王爷,在下万死难辞其咎,不如改日再与开山大哥比划吧。” 雷开山道,“我已下值,我们就去马房吧。” 梁远之把手中的折扇一展,然后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成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都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看着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谭飞,好奇的道,“你说他们俩谁会赢?” 谭飞奚笑道,“他雷开山要是有把握,就不会直接来挑战了。” 孙成不解的道,“谭兄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谭飞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成,笑着道,“我会说我要和你比武吗?” 孙成忙不迭的摇头道,“兄弟,你这说笑了,我这三脚猫功夫,哪里配跟你比!” 他真怕谭飞一抽,对自己突然出手。 谭飞接着道,“那我会找和尚吗?” 孙成很肯定的道,“不会。” 有谁敢打和尚?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和尚可是大宗师! 瞎子都说过,这天下能赢和尚的估计屈指可数! 谭飞叹气道,“既然你明白,那就是了,雷开山没有赢梁远之的把握。” 孙成道,“可是不见得就会输吧? 这梁远之入九品还没多长时间呢,跟雷开山比起来还是差点火候吧?” 谭飞道,“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孙成叹气道,“这又何必呢,他们俩以前都是左右邻居,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谭飞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说做门房的都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你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孙成好奇的道,“知道什么?” 谭飞道,“雷开山的妹妹到了安康城,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生孕,早上的时候,陈喜莲才去帮着数过胎心,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儿子。” 孙成挠头道,“雷英到了安康城,怀里生孕,跟梁远之有什么关系?” 谭飞道,“你以为陈喜莲是想请就能随便请的? 雷开山兄妹俩可没这个脸面?” 孙成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梁远之请的?” 谭飞道,“正是。” 孙成道,“梁远之凭什么帮着请啊?” 他愈发糊涂了。 谭飞嘿嘿的笑道,“因为雷英肚子里的孩子是梁远之的。” “梁远之娶了雷英?” 孙成惊得目瞪口呆。 雷英啊! 丑倒是不丑! 可是这是力压曹小环的白云城第一母老虎! 和王爷感慨她美貌的时候也说过,敢娶这女子的一定是非凡人物! 但是,孙成很肯定,和王爷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因为这雷英真的很漂亮! 为了这么漂亮的女子,牺牲一点男人气节能算什么事? 谭飞点头道,“雷英只是怀了生孕,梁远之还未明媒正娶。” 孙成着急的道,“谭兄弟,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因为他脑子笨看不明白! 怎么这么多稀里糊涂的事情! 谭飞进了门房,孙成赶忙跟在身后,等他坐下后,亲自帮着斟了茶。 谭飞嗅了嗅茶盏,慢条斯理的道,“雷英在白云城是何等人物,一般人根本入不入了她的眼,这梁远之青年才俊,她能看得上也是正常。 一个未婚,一个未娶。” 孙成嘟哝道,“那也怀孕了啊。” 谭飞笑道,“好女怕缠,何况是男人,这梁远之啊,也没把持住,干柴烈火,也就在一起了。” 孙成犹自不确定的道,“那这该是好事吧? 雷开山这家伙没必要反对吧?” 又不是像韦一山,亲妈太漂亮,人见人爱,谁都想来做自己爹! 韦一山咬牙切齿,对着任何靠近他老娘的人,特别是何鸿,简直是想直接杀了! 他这脸上实在是没光啊! 他老娘要是真的改嫁了! 他韦一山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 “好事?” 谭飞冷哼道,“他梁远之得和王爷看重,前途似锦,早就被朝中各位大臣视为金龟婿,将来要娶的是名门闺秀,雷英区区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做得了正室?” 孙成恍然大悟道,“雷开山也挺傲气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做侧室。” “不错,” 谭飞把杯中茶抿完后,直接放下,接着道,“这确实有损他雷开山的威名。 不过,女大不由娘,何况是他这个哥哥,雷英是铁了心要做梁远之的侧室了。 这雷开山不能对妹妹怎么样,只能找梁远之撒气了。” 孙成笑着道,“看不出来啊,这梁远之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 “再喝点茶吧,少管别人的闲事。” 谭飞亲自给孙成斟茶,孙成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谭飞对自己太热情了吧? 自己亲哥是三品不错,但是还没到让和王府侍卫统领巴结的地步吧? 他犹豫半晌后,终究忍不住道,“谭兄弟,你来我这里是有事?” 他这耳房虽然是大门口,可是谭飞确实第一次来! 谭飞用手掩嘴,咳嗽了一下,笑着道,“昨日我见一个女子,那是你妹妹?” “不错,” 孙成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昨日在哪里看到的?” 谭飞笑着道,“昨日我休息,没有值守,在马房旁边吃豆花,刚好看到你,令妹一片天真烂漫,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多谢夸奖。” 孙成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还是他亲哥说的对,妹子大了,招狼! 特别是谭飞这种恶狼! 他宁愿把妹子交给方皮,都不会让谭飞做自己的妹婿! 这种人和雷开山一样,是没有人性的! 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ps:推荐王梓钧大佬的新书《朕》,回到明末,沦落为奴。 这皇帝,乞丐做得,建奴做得,流寇做得,家奴就做不得? 章节目录 441、活水 洪应洪总管选侍卫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看够不够丧心病狂! 胆小的,不敢杀人的,有妇人之仁的,都没法成为和王府的侍卫。 想当初白云城行刑台的刽子手不够的时候,全是和王府的侍卫在充当。 那时候,他刚到三和,偶尔会站在行刑台下面跟着百姓一起围观。 看着笑盈盈的沈初,温文尔雅的陈心洛,手起刀落那么一瞬间,他总是不寒而栗。 后来听说沈初在塞北坑杀万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总之一句话,凡是能做和王府侍卫的就没有一个善茬! 这些人啊,没一个好人。 甚至,只有在和王爷和洪总管的面前,他们才能表现的像个人。 他再怎么样混账,再怎么没本事,都不会让亲妹子嫁给这种人! 丢先人的脸! “兄弟,” 谭飞笑嘻嘻的道,“听说你家城外买了新宅子? 恭喜,恭喜。” 孙成笑着道,“城内的房子贵,城外的价钱公道,面积也大,住着也舒坦。” 在三和住惯了大宅子的,还有谁肯在城内窝着? 更何况,随着南门城外的开发,生活反而比城内还方便。 谭飞拍拍他的肩膀道,“什么时候搬家,兄弟也去贺个乔迁之喜,顺带也看看,要是觉得不错,也去找他田四喜买一套,日后就在这安康城安家。” “客气了,” 孙成不敢太得罪他,只能笑着道,“乔迁乃是大事,自然是家父和家兄说了算,我哪里能知道。” 他也是在提醒对方,他是有哥哥的人! 他亲哥叫孙承德! 从三品! 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任由你欺负! 谭飞站起身拱手道,“那兄弟就等你通知了,告辞。” 孙成等着他逐渐消失后,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可能! 即使他同意了,他亲哥也不能同意。 他亲哥对孙夏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只要是孙夏不同意的,孙夏不喜欢的,说破天都不行。 更何况,谭飞这个九品,再威风,再厉害,也只是个侍卫! 他孙家现在是官宦之家,不稀罕! 真要在乎什么九品、八品的,他孙家不会从军中找? 随便挑一个,也比谭飞强!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逸看了看渐渐在明月怀里熟睡的孩子,叹气道,“哭闹了一夜,也真够折腾的。” 不会说话的孩子是最麻烦的,因为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了,想干嘛,就是在那哭,扯着嗓子哭。 林逸把自己上辈子在孤儿院学来的本事都用了一遍,依然没用。 只有到此刻大概是哭累了,才安然入睡。 明月一边晃着孩子一边道,“王爷,有奴婢在呢,你放心吧,就去睡吧。” 一旁的胡妙仪也跟着道,“是啊,王爷,这孩子现在不哭了,想必也是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林逸点点头道,“行了,就这么着吧。” 他原本就想去睡觉的,可是一想到哭的恓惶的孩子,多大的心都睡不着。 哭一嗓子,自己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明月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奴婢安排人给您准备了早点,要不吃点东西再睡吧。” 林逸笑着点了点头,在大厅吃了两块糕点、一碗豆浆之后酣然入睡,一直睡到中午。 西风猎猎。 林逸蹲在屋子里,挨着暖炉,本来不打想出门的。 但是想到每日虚度,便莫名的生起一种负罪感。 学习? 开什么玩笑! 他不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成功的在千军万马中考进了大学,完成了高等教育! 就眼前这世界科技水平,还有谁能教他? 当然,如果能遇到笛卡尔、费马、莱布尼茨这种祖师爷级别的,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学书法? 虽然石泉、王庆邦等人恭维他,但是,时间长了,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什么来了。 他这种人啊,真的没有学习书法的天赋。 真实水平连方皮、王庆邦的徒弟方彬都不如。 毕竟人家是在三和学堂里受过谢赞、王庆邦、陈德胜这些人悉心教育的! 正规军出身! 而他林逸,把他上辈子的习惯带过来了,好不容易遇到陈严这样的大佬,也没有认真对待,继续走自己的野路子。 如今的字就是三不像。 初见他字的,不敢笑,只会把脸憋的通红。 所以,有了自知之明之后,除了写,别的公文,他都不再自己用笔,启用梁远之给自己代笔。 作为大梁国最大的领导干部,找个笔杆子怎么了? 所以,真的很莫名其妙的,他真的可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 “王爷,” 焦忠小心翼翼道,“又一年的花魁大赛开始了,王爷要是肯赏脸,对她们来说,无异于喜从天降,是莫大的荣耀。” “不去了,不去了,” 林逸叹气道,“我要是再去这种地方,何吉祥、陈德胜这些人啊肯定会心脏病爆发,他们年龄大了,得多为他们着想一些,不能真把他们给气死了。” 摄政王逛窑子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此光明正大,就是不要脸了! 总之呢,就是影响不好。 他不能随意去破坏何吉祥、陈德胜等人替他打造的形象。 形象要是破了,以后就不好维护了。 人生如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设吧! 人设不稳,分分钟糊。 “王爷英明,” 焦忠想了半天,为难的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再去钓鱼? 这玩意不会腻吗? 有什么意思啊! 难怪都说他们和王爷是个奇葩! 就没见过这么沉迷钓鱼的,风雨无阻! 他这个做侍卫的,都替着累得慌! “去宫里转悠一下吧,” 林逸想了想道,“本来昨日就该去宫里的,现在才去,不知道那老太太该气成什么样呢。” 焦忠自然知道和王爷说的“老太太”是谁,除了袁贵妃还能是谁? 因此赶忙道,“属下遵旨。” 说着就下去开始准备车架。 林逸喝完一壶茶后,洗完脸,换了一身衣服。 到了门口,感觉风更大了,先看了看毛发稀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黑驴子,又看了看华丽的马车,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天冷,风大,360度无死角全景天窗,四驱,真皮座椅的驴子并不适合他。 驴子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马车后,高叫了几声。 和王府的众人很是感慨,如今这天下,敢如此直接对和王爷表达不满的,除了宫里的那位娘娘,恐怕只有这头驴子了。 进了宫门,从马车上下来,没有乘坐轿辇,而是裹紧衣服,直接抄近路往御花园去。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这天这么冷,不好好的在屋里取暖,往御花园去做什么,如此的天,花草都谢了,有什么好看的。” 小喜子道,“启禀王爷,礼部送来了塞北小国东娄的大熊,那颜色是白色的,与别地的不同,据说生活在从极北之地。 听说王爷摄政,他们特意派人去极北之地搜寻这白熊,为了这两头白熊,东娄勇士死伤不计其数,就是为了献给王爷。” 林逸笑着道,“这东娄的使节给你送了多少银子,让你这么为他们说话?”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明鉴,他们要是对王爷不恭敬,给多少银子,小的也不会替他们念叨一句好。” “你这小子越来越鬼了,说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就直接说拿了多少银子,”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整那么多虚的。” “王爷,” 小喜子噗通跪在地上,“三万两!” “起来,” 林逸笑着道,“见者有份,分我一半,帮着把这百兽园重新修一修吧。” 御花园里不光有花花草草,曾经有不少珍禽异兽。 不过限于养殖水平和财政压力,眼前除了几只白鹤、鸳鸯,最多的便是四条腿的猎犬,深受宫中嫔妃们的喜爱。 在奉行节俭的德隆皇帝看来,养猎犬实在是特划算的一件事! 猎犬可以逗人开心,可以陪人打猎,可以跟猪一样吃人的剩菜剩饭。 林逸突然有点同情他老子。 在某些方面,帝王跟普通人一样,只要穷起来了,都会追求性价比。 有钱的土豪,从来都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遵命。” 小喜子愣了半晌后,才赶忙道。 “你不高兴?” 林逸问。 “不敢,”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能孝敬王爷是小的荣幸,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呢!” 他是实话实说! 和王爷已经不是曾经的和王爷了,是摄政王,代行君职! 能给和王爷花钱,那是八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那就好,” 林逸把两手拢在袖子里,慢慢悠悠的道,“笼子修一修,大熊关紧了,别出来伤了人。”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小的特意安排了十几名高手在园中,畜生终归是畜生,掀不起浪花。 要是胆敢放肆,小的就剥了皮,给郡主做个披风。” “白熊披风?” 林逸乐了,“听着好像不错,走吧,去看看。” 在御花园左转右转,还没到御花园的时候,便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小喜子见林逸止步,便道,“王爷,除了娘娘,宫中的各位嫔妃都在。” 林逸笑着道,“原来如此,那便吱个声,便唐突了各位娘娘。” 听着这莺莺燕燕的笑声,他居然有点心旷神怡。 小喜子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后,高声道,“摄政王驾到!” 他很庆幸自己这阶段又修习了狮吼功,这声音愈发透亮了。 百兽园一时间鸦雀无声。 及至林逸到,一众丫鬟、太监唰唰跪下行礼。 林逸摆手让他们起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袁贵妃,笑着道,“儿子给母妃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袁贵妃淡淡道,“你还算有孝心,居然能记得宫中还有个母妃。” 林逸见一众嫔妃朝她欠身施礼,也便稍微俯身回礼,然后对着袁贵妃道,“母妃冤枉儿子了,这些日子宵小之辈作乱,儿子头疼的很,倒是冷落了母妃,还望母妃不要见怪。” 说完之后,眼神看向观台下坐着的两头浑身脏兮兮的白熊,笑着道,“这么脏,也没人给洗一洗?”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道,“这么两头凶物,依我看,那力气肯定大的很,我这样的七品去了,估计都讨不了好,你让其它人去,估计也是白白送了一命。” 一旁的唐贵妃笑着道,“咱们娘娘是最慈悲的,体恤这些奴才们,不肯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林逸笑着道,“哪里有那么麻烦,我记得这底下的水池子是活水,怎么如今变的这么脏了? 水脏的话,这些白熊估计是不会在里面洗澡的。” 小喜子赶忙道,“启禀王爷,这里面确实是活水,只是前些日子,国子监和杏花楼的水道闹出了一些乱子,刘阚统领出于安全考虑,把这宫内的水道给堵住了。” “胡闹,” 林逸摇头道,“这岂不是因噎废食?” 他能理解刘阚这些人的做法,毕竟齐庸上次给大家的教训太深刻了。 但是,如果这宫中没有了活水,岂不是更麻烦? “王爷,” 小喜子笑着道,“小的也是这么劝谏刘指挥使的,只是人微言轻,不为指挥使大人所取,他说特殊时期自然要特殊对待。” 欲说声音越低。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是佩服喜公公,有的是在替刘阚担心。 那位年轻的旗手卫指挥使会不会受到摄政王的苛责! “传令下去,放开水闸,” 林逸淡淡道,“引活水进宫,死水终究不行。” 这御花园的荷花池,是有不少名贵金鱼的,要是长时间不换水,估计也是活不了的。 他不怪刘阚。 其实更生气小喜子,小王八蛋,还是不长记性。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刚得了人家的银子,不好翻脸不认人,只等着下次找了机会再教训这王八蛋。 ps:推荐夜独醉大佬的新书《老师快来》,重生2005年做老师....... 章节目录 442、舐犊之情 他有时候,愈发理解他老子德隆皇帝了。 手底下有何谨这样的人物帮着做事,真的很舒服。 小喜子同何谨一样是小人,小人做事情向来是没有底线的,一切以“主子”开心为目标。 对林逸来说,小喜子有时候做了好事坏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舒服。 就像眼前要银子,光明正大! 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还是我的! 你没钱怎么办? 你深得摄政王“宠幸”,居然问这种蠢话? 天下有钱人千千万,稍微厚点脸皮就能捞个万儿八千的! 有些时候,借着小喜子的手做一些他不便做的事情,别人也不会怪到他头上,他只是被“奸逆”蒙蔽了。 都是奸臣的错,他是不可能有错的。 即使是下面的人造反,也只能跟当初的雍王一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所以,真不到万不得已,他真舍不得敲打这小喜子,真变成了“老实人”,他日后想做坏事,缺人手了怎么办? 得不偿失! 这样的能人还是留着吧,万一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是。” 小喜子看了一眼林逸快速的应声道。 林逸转过头,站在观景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满是污泥的地上的白色狗熊,猜想大概是北极熊了。 至于其它白熊种类,他只在魔兽的铁炉堡见过。 想当年,他为了见识寒冰掌,可没少抓冰爪熊。 “听说那些逆贼就是通过暗渠在城内行不轨之事的,” 袁贵妃慢慢悠悠的道,“这宫内更不同于别的地方,别惊扰了各位嫔妃。” “母妃放心,” 林逸笑着道,“儿子会在宫内外派人加强防守,哪怕是一只蚂蚁都别想混进来。” 袁贵妃淡淡道,“如此最好,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考虑事情要周全一些,做事情呢,有时候不要毛躁,让外人看了笑话。” 站在袁贵妃下手的唐贵妃不经意间蹙下秀眉,心里不禁暗自叹气。 这位袁贵妃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和王爷是你亲儿子不错,即使要训儿子,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嫔妃、下人的面前训吧? 这要置和王爷于何地? 旁边的贵妃同样是如此想法。 袁贵妃实在是拎不清。 这个时候说外人? 谁是外人? 谁又是你家里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脸色不断变换的和王爷。 只听见和王爷笑着道,“母妃教训的是,儿子一定谨遵教诲。” 他不能对他亲妈怎么样。 但是,这么一瞬间,他在想他该送袁家哪位上路,好让他老娘知晓一下厉害! 我是你亲儿子! 你不能这么不知道好歹! 相当于儿子,不应该袁家是外人吗? 怎么就分不清里外了呢? 越想越是为之气结! 小喜子突然指着台下的斗兽园子道,“王爷,水来了。” 林逸顺着小喜子的手望过去,只见北极熊旁边的池子里的水在慢慢上涨,几近快漫上了岸边。 原本浑浊不堪的水变得愈发清澈。 及至池子里的水流到岸上,渐渐靠近两头正在抓着胡萝卜的北极熊的时候,两头北极熊似乎有感应,猛地转过头,看着已经浸湿自己毛发的水,慌忙丢下爪子里的萝卜,慌忙后退。 两头熊憨态可掬,倒是把嫔妃们逗笑了。 林逸也跟着笑了,等见两头熊看见池子里乱窜的鱼,又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池子。 池子的水只及它们的腰身,它们抱着两斤多重的大鱼,吭的血肉模糊。 “畜生终归是畜生,” 袁贵妃心生感慨道,“人心再怎么暖,它们也不会受感化。” 旁边依然无一人敢接话。 因为她们不清楚袁贵妃这话里的意思。 是实话实说还是话有所指! 她们要是接错话了,就有可能得罪袁贵妃或者和王爷。 得罪袁贵妃,以后宫内的日子就难捱了。 得罪和王爷,不但宫内不好过,而且还有可能就是祸及亲族。 所以,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母妃这话就错了,” 林逸笑着道,“孩儿记得陈严给孩儿启蒙的时候说过,四兽有情,人杰地。” 鸟兽尚有舐犊之情,何况人乎? 这句话他懒得说。 全靠他这老娘自己悟了。 悟出来了,你好我好。 悟不出来。 他好,袁家不好。 他已经打定注意。 他老娘越是在乎袁家,他越是要让袁家吃吃苦头! 直到他老娘或者袁家能悟出来! “你啊,” 袁贵妃抿了一口茶后道,“还是这么多歪理。” 两头白熊接连吃了十几条鱼,好不容易去了绿苔的池水,比刚才愈发浑浊了。 不过,两头白熊的毛发却更加油亮了。 再也不复见刚才的邋遢,有了一丝北极王者的气息。 “母妃要是不喜欢这两头熊,儿子就遣人给送走,” 林逸笑着道,“省的碍着母妃的眼睛。” “什么碍眼不碍眼的,” 袁贵妃笑着道,“大不了这以后啊,我就少来就是了,除了那几头猎犬,这百兽园也没什么好逛的。 哎呦,这一阵风来的,本宫居然有点冷了,莫非要下雪了?” 林逸道,“来人,送母妃回宫。” “是。” 下面的宫女、太监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亲眼目送坐上轿辇的袁贵妃远去。 “王爷恕罪。” 小喜子跪在地上,砰砰的脑袋砸个不停。 不一会儿,脑袋血肉模糊。 林逸面无表情的道,“你何罪之有?” 小喜子赶忙道,“这百兽园破旧不堪,扰了王爷和娘娘的兴致。” “行了,少往自己身上拦责任,”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脑袋上血往地上砸的小喜子,林逸突然有点不落忍了,“起来吧,回去包扎一下。” 刚刚小喜子给刘阚上眼药水,林逸还是很生气的。 但是此刻见小喜子这样子,什么气都消掉了。 甚至隐隐还觉得有点可怜。 一个自小就被阉了的小孩,无父无母,在这凄冷,无丝毫人情味的皇宫内,性格扭曲不是他的错。 最可怜的是,要在皇宫内待到步履蹒跚,最后回到老家,无儿无女,无人照应。 哪怕是死在家里都无人知晓。 对于这些寺人来说,最好的归宿便是守陵了。 他很小,洪应还不知道规矩的时候就在他面前说过,以后要给他守陵。 他当时很不高兴的问,为什么自己一定是死在前面的? 论年龄,他比洪应还小呢! 洪应当时只是一个劲的傻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只是因为宫中的寺人都向往着在出宫后能够守陵。 用林逸的话来说,继续端公家饭碗。 “谢王爷......” 小喜子喜极而泣,脑袋继续砸在青石地板上。 “哎。” 林逸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出了百兽园,刚穿过两道拱门,便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站在枯藤底下的女子。 身材婀娜,人间尤物。 唐贵妃! 林逸真的怕自己会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参见王爷。” 唐贵妃被林逸盯得满脸羞红,急忙低下脑袋。 “娘娘不必多礼,” 林逸用自以为非常和蔼的语气道,“外面风大,娘娘还是回屋的好,省的受了风寒。” 唐贵妃恭恭敬敬的道,“谢王爷。” 林逸见她满面愁容,好奇的道,“不知道娘娘有什么为难事,我与十二弟情同手足,娘娘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唐贵妃手提着长裙,等两边的侍女和小太监走后,小心翼翼的道,“王爷看重兄弟情谊,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十二王爷年龄尚小,实在无法担当大任,还望王爷明鉴。” 昨日听说她儿子永安王即将出任宗人府宗正的时候,她彻夜未眠! 她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她非常的清楚! 一句话就是不配! 更何况,前任宗正跟太子太傅付印一起被剁了脑袋,亦是前车之鉴!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这个位置! 今天舍弃这个脸皮,她也得求和王爷放过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 林逸看着梨花带雨的唐贵妃,忍着突突的心跳,笑着道,“娘娘太过忧虑了,只要老十二诚心帮我,本王必不会亏待老十二。” 隐隐约约的,他居然有点羡慕老十二了! 这才是亲妈啊! 相比较而已,袁贵妃完全就是个坑儿子的货,被比下去了。 “王爷,” 唐贵妃不停的抽泣着道,“臣妾只是一截弱女子,实在不懂这家国大事,还望王爷恕罪。” “行了,莫要再哭了,” 林逸从怀里抽出来手绢,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娘娘要是不信我话,自然可以问问唐毅唐大人,其老持沉重,自然不会诳人。 来人,宣唐大人进宫。” “啊........” 唐贵妃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她来见和王爷本来就是大着胆子,背着人的。 此刻要是让她的父亲进宫,一切便是昭然若揭了。 到时候,第一个没法交代的是袁贵妃。 “抱歉。” 林逸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让他老娘知道唐贵妃找自己了,唐贵妃在宫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唐贵妃泣声道,“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王爷切勿动怒。” 林逸见她哭的越来越严重,很是无奈的道,“本王让老十二明天进宫吧,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本王不强求。” 宗人府宗正! 这职位只能由皇亲贵族担任! 而皇亲贵族里,除了油头滑脑的老十二,他谁都信不过。 他太信得过老十二那脑子了,怎么折腾都不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哪里像老六代王,有脑子,有颜值,在那么落魄的情况下还能在代州组建那么一只大军! 那撩妹的手段,他也不得不服! 哪怕如今单如意已经被开除鹧鸪哨,送到和王府,心里也全是代王! 单如意进和王府后,林逸窥觑其美貌,宴请过过几次后就明白了,这样的女子,宁愿死,也不会辜负代王,从了自己的。 看着只能眼馋。 最后无奈,他还是归还给了代王。 却想不到代王直接赐给她毒酒,她直接成了一抔黄土。 林逸心痛不已。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一件事,老六是个自我中心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注定不可能为自己所用。 既然杀不得,那就冷藏吧。 宗人府宗正这样的位置是想也别想的。 这么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如果老十二和老六不做这宗正,他就抬举他老丈人胡镇! 这也是妥妥的皇亲国戚! 谁要是敢说个不字,他决不轻饶! “谢王爷,” 唐贵妃用轻拭眼角,破涕为笑道,“让王爷费心了。” “如此就这么定了。” 林逸怕乱心,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直接走了。 下晚的时候,气温直转,天空先是飘雨,接着是薄雾一般的雪花,铺天盖地。 林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笑着道,“瑞雪兆丰年,。看看夜里会不会大一些。” 明月从林逸怀里接过孩子,陪笑道,“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早呢,以奴婢的意思,顶多下上几天,然后年关的时候接着下。” 林逸道,“吩咐下去,军营、宫中、府尹衙门、兵马司皆给足补给,不怕花钱,总比冻坏了强。” “是。” 这次应声的是焦忠。 他得令后,转身就走了。 天渐渐地黑下来。 陈喜莲依例给胡妙仪把完脉,从厢房里出来,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明月。 她犹豫了一下,笑着道,“倒是该给姑娘道喜了。” 明月冷哼道,“你就不把个脉?” 陈喜莲笑着道,“姑娘倒是小瞧了我,也小瞧了自己。” 明月道,“这话如何说?” 陈喜莲道,“姑娘功夫高强,虽然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可也至于这么容易干呕。 我自幼做了稳婆,又跟在家师后面学了妇科、产科,这眼睛还是挺亮堂的,姑娘瞒不了我。”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你要对王爷说?” 陈喜莲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姑娘,你当奴婢不说,王爷就不会知道吗? 瞒得了一时,又怎么能瞒得了一世?” 更何况,她不敢欺瞒。 明月坏的可是和王爷的种。 和王爷有多疼爱孩子,她是看在眼里的。 明月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万一一时做出什么糊涂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章节目录 443、人有多大胆 最关键的是,明月死活与她无关,别把她给连累了。 她与闫红进招入安康城,进和王府之前,她师傅胡士录就对她们叮嘱过,在和王府,知情不报是重罪,一切以和王爷为中心,为了和王爷的一切。 她正值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全家人还过不过了? 她家那男人虽然是个好人,却是个不中用的,不能指望他养家,否则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让陈先生费心了,” 明月淡淡道,“王爷何其聪慧,我这些征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喜莲愣了半晌后道,“姑娘说的是。” 她并不诧异。 她们这些所谓“医学”知识,大部分都出自那个懒散的和王爷。 而且,有时候,和王爷还会在白云城普及一些普通的医学常识。 甚至为了让大家不乱吃蘑菇,还会特意编一些儿歌,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首“红伞伞,黄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亲朋来家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三岁孩子都会唱,从小都非常有危机意识,话可以乱说,蘑菇不能乱吃。 和王爷能看出明月怀孕,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明月叹气道,“我出身卑微,实在是不敢让王爷为难。” 陈喜莲笑着道,“姑娘多虑了,王爷的为人,我想姑娘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着明月的神色,心下有点警惕,这明月莫非真要做傻事? 这弄丢了和王爷的子嗣,可是重罪! “陈先生多虑了,” 明月似乎看出来了陈喜莲的心思,她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王爷没答应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 陈喜莲笑着道,“我陪姑娘去吧,听候王爷吩咐。” 如果和王爷决定留这个孩子,肯定会找自己保胎。 如果和王爷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她也可以给一副药,药到胎除,对身体没有一丁点损伤。 所以,与其等和王爷找她,她不如主动在外面候着。 最重要的是,她也担负着看押人的重任,不能全信明月的话。 “陈先生太过小心了些。” 明月苦笑。 她终于明白死去的赖茹赖姑姑那话的意思了:皇家是个看不见束缚的牢笼,谁都无法逃脱。 她是和王爷身边的亲信。 她自以为,这和王府除了洪应和紫霞,再无一人可以如此随意要挟她了。 但是,想不到,陈喜莲一个小小的稳婆,居然都可以如此对待她! 只因为事涉和王爷! 没有人敢让和王爷动雷霆之怒! 这大概就是威势吧! “姑娘说笑了,” 陈喜莲拱手道,“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亲,下有稚子,不敢行错一步差池,还望姑娘理解。” 明月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如此,你我一起吧。” 转过身,也没等陈喜莲,一个人径直往后花园过去。 陈喜莲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等她进了后花园的回廊,便没有跟上去,冲着在旁边值守的谭飞和雷开山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和王府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守门的居然都是九品高手! 雷开山看向她后,突然伸出手道,“陈大神医,我这身子骨最近不怎么利索,要不你给我把把脉?” 陈喜莲瞥了一眼雷开山,然后笑着道,“雷侍卫客气了,想必你忘了,我只是个稳婆,并不懂别的东西。” 他陈家与雷家同在白云城,原本就有间隙,相处的并不愉快。 所以,一般情况下,雷家的人,她都是不愿意搭理的。 如今肯给怀孕的雷英保胎,她也是看在梁远之的份上! “陈神医谦虚了,” 雷开山笑着道,“难道这点面子都不肯卖与在下?” 心里很是不开心!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和王府侍卫! 但是却是当世九品! 放在和王府不怎么值钱,可放出江湖,还是相当有排名的! 无人敢轻易招惹他! 他肯对着陈喜莲陪着笑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这娘们居然还敢对着自己甩脸子! 真是不知好歹! 如果这个娘们不是和王爷看重的人物,他保证一刀给砍了! 园子里的雪越堆越高,林逸就这么站着假山的入口处,朝着一只蜷缩在夹缝中的鸽子投食。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头见是明月,便笑着道,“你这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是谁招惹你了?” 明月噗通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知罪。” 林逸叹气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的。” 有话从来不好好说,先跪下来请罪再说。 这种低效率的沟通方式,经常把他弄得很烦躁。 明月苦笑道,“王爷,奴婢怀孕了。” “真怀了?” 林逸笑着道,“昨日就想问你了,怕你有压力,最后还是没问,想不到你居然熬不住,现在就说出来了,别哭啊,好事。 封你为淑人,从今天开始,就住到后厢房吧,让紫霞找两个丫头伺候着。” “王爷不可!” 明月大声道,“这不合规矩,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一旁的紫霞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按律,无子嗣不得封。” 她与明月情同姐妹,她肯定是盼着明月好。 但是,明月与她一样,只是个丫头,这种出身根本不配得封! 即使被封了,最后也说不定会招来灾祸。 正是所谓的德不配位! 明月大声道,“奴婢只想为王爷诞下龙种,不求名分。” 她祈求满天神佛,给她一个女儿。 至于男儿? 她想都不敢想。 一旦王爷登基,她这样婢女生的男儿都是活不成的。 但是她是母亲,她是九品! 如果有人胆敢伤害她的孩儿...... “也是,” 林逸想了想也确实是如此,叹气道,“那就找两个丫头伺候着,以后再说吧,你们伺候了本王这些年,也明白本王的为人,本王的种,本王自然不会有亏待。” “谢王爷。” 明月的眼泪水越来越多。 看着明月这样子,紫霞居然有点羡慕,两个人都是一同伺候的,王爷不但不偏不倚,甚至还向着自己多一点,只因为自己腰身软,王爷不需要多着力。 结果明月已经怀孕了,自己的肚子还是纹丝不动!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了。 见林逸望向自己,便又赶忙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明月姐姐的。” 林逸上前一步,就要亲自扶起明月,吓得明月赶忙站起身。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既然怀孕了,就稳定一点,不要毛手毛脚的。” 紫霞掩嘴笑道,“明月姐姐已经入九品,陈喜莲曾经说过,武功越高的妇人,给予胎儿滋养的真气就越多,这胎儿就越发稳当。” “还可以这样?” 真气是电磁波还是气体? 是否可以测量? 怎么证明它的存在。 林逸总感觉这帮人在搞玄学。 但是,他没有证据! 明月羞愧的道,“紫霞说的没错,但凡习了武的女子,都比普通女子要容易生养一些,鬼门关上晃荡的时间也短些。” 她这种想受十月怀胎的罪都受不了,以后如何对王爷说自己辛苦?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林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王爷......”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没有一个人明白林逸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原来如此? 林逸笑着道,“在白云城的时候,许多父母都逼着女子学武功,我还以为我教化有功,父母意识到男女平等,也同样注重女子教育。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明月点点头,憋着笑道,“会武功的女子也能找到更好的婆家。” “看来加强体育锻炼对生产确实有好处。” 林逸依然对所谓的真气护胎持怀疑态度。 在他看来,这些估计是女子加强了运动的结果。 明月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附和了一下,见林逸没有再交代,便留下紫霞,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 刚出院子的拱门,就看到了站在雪地中的陈喜莲。 她拱手道,“陈先生久等了。” 她虽然功夫高强,身体强壮,但是完事都有一个万一,保不准日后就有求着陈喜莲的时候,特别是最后生孩子。 所以哪怕是对陈喜莲不高兴,也不愿意翻脸。 陈喜莲看了看明月舒展的眉头,最后笑着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明月笑而不语。 这倒是把旁边的谭飞与雷开山弄迷糊了。 雷开山瓮声瓮气的道,“明月姑娘,既然是喜事,是否要请咱们吃些酒?” 明月摇头道,“雷师傅既然受了伤,还是多养伤吧,喝酒对伤不好。” 雷开山愣了一下,很是高兴地道,“姑娘能看得出我受伤了?” 明月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雷师傅应该是中了吸星大法,安康城内,能用吸阴大法伤雷师傅的人屈指可数。” 换句话来说,真比雷开山厉害的人,根本就不屑用吸阴大法,或者说用不上吸星大法! 比如说和尚、瞎子、叶秋........ 如果雷开山逼他们动手了,雷开山此刻就不该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哪怕不丢命,也得在家里躺个十天半个月! 哪里像现在这样,只是被吸了一点内力,人是完整无损的站着。 吸星大法是洪应唯一慎传的功法,在白云城,会这么功法的人很多,但是得完整功法的人不会超过十五个人! 能与雷开与雷开山旗鼓相当的,不超过五人。 而在安康城的,还与雷开山有过节的,只有梁远之一人的。 她虽然深处和王府,倒不是对什么都是一无所知,有些东西,她是必须要知道的,不然王爷突然有时候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就显得自己无能了。 “明月姑娘高见,” 雷开山指着胸口,嘿嘿笑道,“内力去掉就去掉,倒是无所谓,就是这胸口隐隐作痛,在下对这吸星大法所知甚少,去问了阿呆、余小时他们,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月姑娘,斗胆问一下,我这干该怎么办?” 明月笑着道,“如果只是隐隐作痛,你又何必这么慌张?” “啊........” 雷开山一脸的惊喜,噗通跪在地上,毫无廉耻的道,“明月姑娘,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就指个道吧,我这胸口真气鼓荡,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这样子都快成了废物, 如何保护王爷? 要是出了差错,万死难辞其咎!” 他真把梁远之恨急了! 居然一点不留手! “拿着吧,吞下去。” 明月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一颗药丸丢了过去。 等雷开山一脸惊喜的接过,她才意识到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雷开山不是咎由自取,应该让他自己吃点苦头吗? 自己为什么要给她药丸? 她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吞下药丸,欣喜若狂的雷开山,她居然生出了“我要为我孩儿结善缘”的想法。 什么家国天下。 甚至是和王爷,居然已经不及她肚子里的胎儿了。 想到此处,她浑身打了个摆子,一个站不稳,陈喜莲赶忙扶住,关心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说着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明月姑娘......” 雷开山同谭飞同样很是紧张。 “我无妨,天寒可能受了点风寒,高辞,我先去休息了。” 明月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雪越下越大。 紫霞陪在林逸的身边,居然愈发盼着天黑下来。 想着想着,脸上红成一片。 就这样,她伺候和王爷吃饭,洗漱,等和王爷入炕后,她像往常一样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了林逸的左手边。 林逸笑着道,“下一场雪,这天都变干净了。” 熟练的揽住那一摊温热,叹口气道,“你也别着急,人的体质还是不一样的。”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还有人争抢着为他生猴子。 “王爷,” 章节目录 444、凶手 自己明明是七分选手,却发挥出了十分的实力! 就那么让人兴奋的一瞬间,他都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还是该欣赏紫霞。 “王爷.......” 紫霞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给林逸擦拭完身子后,掌灯站在林逸的身前,柔声道,“王爷,喝点茶吧。” 林逸点点头后,就被紫霞给搀扶了起来。 火坑烧的热,整个屋里闷不透气,他用手摸了摸额头的汗珠子,走到窗前,刚把窗户推开,寒风呜咽,雪花从眼前一阵阵的飘过。 “王爷,小心着凉。” 林逸还是替林逸披了一件狐狸皮披风。 “无妨,左右也睡不着,你烫个酒吧,再准备一些花生米,如果有卤肉,那就更好了。” 林逸把手伸出窗外,任由雪花在手心飘落。 紫霞笑着道,“王爷,有驴肉,你吃吗?” 林逸好奇的道,“从哪里来的驴肉?” 因为这他今天的食谱上根本没有这道菜。 紫霞道,“是苏印那大胖子,他总比旁人会吃些,卤了十几斤的驴肉,咱们好多人闻着香,都在伙房分吃了一些。” 林逸没好气的道,“驴肉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居然自己偷吃,也不跟我说一声,赶紧去端上来吧。” 自从进了安康城,他的菜单是变精细了,但是并没有变丰富,像以往喜欢吃的猪大肠,鸡杂,牛杂,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肯给他端到面前。 甚至包括上不了台面的驴肉! 在府里,他是想吃都吃不上! 有时候他真的馋急了就去街面上的路边摊吃。 “王爷稍等。” 紫霞站在门口,对着边上的小丫头小声交代了几句。 她与明月自小就跟在和王爷身边,无名无分。 哪怕像明月怀孕,即使和王爷给了,也不能要! 她与明月,能使唤的动丫头,一个是因为资历,另外一个是因为她们二人皆是九品! 为了面子,她们不能明面上杀人,但是暗地里,她们可以让人有一百种死法! 但凡有有一点脑子的丫头,都不会与她二人较劲。 所以,此刻吩咐门口丫头去伙房,没有一个敢不应的。 入夜。 风越来越大,把两扇窗户刮的嘭嗵作响。 林逸等紫霞把酒菜端起来,先捡了两块薄薄的驴肉入口,一边吃一边道,“苏印的本事是见长了。” 没有他的指导,居然也可以把驴肉做的这么好吃,倒是出乎他预料了。 紫霞笑着道,“苏印按王爷你的吩咐,组建了什么梁国餐饮协会,自从当了这个会长之后,倒是比以往稳重了一些,无论是北菜还是南菜,博采众长,现在愈发像模像样了。” 林逸无奈道,“这狗东西真本事没有,投机取巧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他爱吃回锅肉。 哪怕是放到现代社会,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馆子都做不好这道菜。 林逸这种非专业人士更是如此。 他对苏印说了一个大概的做法。 苏印无论怎么做,都让他感觉不对味。 最后苏印居然另辟蹊径,沥油! 林逸吃起这回锅肉才感觉到对味! 当然,回锅肉不止一种做法,如果不沥油,就加大白菜、土豆、扁豆一起炖,借助蔬菜吸油,防止过腻。 在某些方面来说,苏印还是有些急智的。 这也是他肯让其一直担任伙房大厨的原因。 想到伙房大厨,他又想到了罗汉这个死扑街! 忍不住问道,“罗汉那王八蛋呢?” 虽然无能。 但是对自己忠心啊! 即使将来自己一文不值,他都有理由相信,罗汉跟洪应一样,会紧紧的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种人对他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够忠心! 他之所以冷落罗汉,也是恨其不争! 你这么给老子面子,放聪明一点,还不是分分钟带你分? 哪里需要像这样,弄得大家那么生分。 “王爷,他还是兵马司敲锣呢,” 紫霞虽然不喜欢罗汉,但是依然实话实说道,“前些日子,还让洪安给教训了呢。” “又喊人家大侄女了?” 林逸见紫霞点头,便忍不住笑道,“他是不长记性啊,非要犯到洪安的手里。” 紫霞笑着道,“王爷入了安康城以后,他便央求着何鸿要从江南过来。 何鸿一起受过他人情,不好拒绝,如今便在兵马司做打更人。 他也是个可怜人,怕别人忘记他是王爷府出来的,喜欢没事找事。” “是啊,他惹恼了洪安、曹小环这种凶人,偏偏还都不能对他怎么样,别人便会猜想他的背景? 如果没有大人物关照,肯定早就被洪安等人给扒了皮。 所以,没人敢惹他?” 林逸感慨道,“好长时间不见,他倒是学聪明了。” 紫霞笑着道,“还是王爷教导有方。” “让他得个空过来,晾了他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逸等炭炉上的酒烫热了,拒绝紫霞给他斟酒,自己接过酒壶自饮自斟。 紫霞拱身道,“是。” 酒太烫了,不适合直接入口,趁着等降温的功夫,不时往嘴里塞两片驴肉,一边咀嚼一边道,“这苏印的手艺确实是长进了,放在以往,不可能做出这么筋道的卤肉。” “王爷,你慢着点,天冷,别吃胀食了,” 紫霞不敢让林逸吃多,只能小心翼翼的劝道,“胡神医医学高明,可也不是万能的。” “那就喝点酒,不吃了,” 林逸说着又捏了颗花生米,笑着道,“吃多了确实是不好消化。” 就这样,一直喝到眼皮子再次打架。 等他第二天起床打开窗户的时候,天地已经白茫茫一片。 安康城北城门。 穿着黑色大袄子的马颉站在城门洞口,看着一辆辆堆满僵硬尸体的马车,脸色铁青,他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姜毅道,“姜大人,前几日老夫就一再强调要做好冬季保暖,谨防再冻死人,结果一晚上就冻死了三十七人!” 说到最后已然是咬牙切齿。 姜毅左右看了看,低声叹气道,“马大人,咱们兵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根本就凑不出人,大人,我再说句实话,你也别生气,这安大的安康城才死了这么几个人,已经是苍天保佑了。” 如果要怪只能怪谢赞了! 为了去冀北探查何谨下落,一下子带走了兵马司的几万人马! 虽然中途回来一部分,但是按例都被革除了,永不录用。 如今的兵马司,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在南门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上坐着,他都怀疑谢赞同何吉祥大人是不是想撤了兵马司! “大人,” 曹小环用刀鞘不停的翻弄尸体,半晌后出声道,“二位大人,这些人不全然是冻死的。” 马颉诧异的道,“何出此言?”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几具尸体,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伤口。 曹小环笑着道,“这些人虽然穿的衣衫褴褛,可是皮肤细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甚至还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不会是乞丐。” “再仔细看双手虎口,粗糙不堪,” 周寻突然出声道,“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曹小环点点头道,“不错,安康城内确实是有一些流民乞丐、假和尚,可大多是年老之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年轻人。” 安康城商业繁盛,但凡有腿有脚的都不至于流落街头,最后被活活冻死!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安康城已经不是曾经的安康城了。 “这倒是也是,” 马颉再次看看几具尸体,愈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硬着头皮道,“那几位觉得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好像更麻烦了! 如果只是冻死的,自己顶多就是一个管理不善。 但是,如果是被人杀死的,就涉及到梁律中的刑事案件了! 而且还是几十起谋杀! 这要是传扬出去,一定人心惶惶! 到时候不管是何吉祥大人还是和王爷追究起来,他这个安康府尹都要吃不了兜子走! 曹小环见马颉望向自己,沉吟了一下,却转过头看向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沉默不语的三司总捕头陈心洛。 陈心洛皱着眉头道,“此事不宜声张,先把尸体送到大理寺衙门吧,回头招贴告示,寻找亲属。” 马颉忍不住道,“陈大人,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论官职,陈心洛算他的下属。 但是,众所周知,陈心洛是从和王府出来的! 深受和王爷和何吉祥大人器重,不是一般人可随意招惹的。 哪怕是他对着陈心洛说话也是格外客气,没有一丝脾气。 陈心洛翻身上门,然后回过头对马颉道,“马大人见谅,我得先回禀何吉祥大人。” 下晚的时候,安康城渐渐开始流传吸血鬼的故事。 一只专门吸人鲜血的鬼在安康城肆意行凶,已经杀了三十七人! “用谣言终止谣言,” 林逸坐在椅子上,赞叹道,“何吉祥这办法不错,姜还是老的辣。” 何吉祥陪笑道,“王爷谬赞。” “吸星大法吸人内力,致人死亡?” 林逸最震惊的还是这个! 这个只是他讲《天龙八部》这个故事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 却想不到洪应这些人居然当真了! 而且现在还有人跑过来告诉他,有人为了练习这门功夫,到处吸人内力,谋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可谓是穷凶极恶! 陈心洛拱手道,“启禀王爷,属下对这吸星大法颇有研究,几具尸体我各个都检查了,丹田干瘪,确实是因为被人吸净内力才死的。” 林逸皱眉道,“那你们是什么想法?” 他对办案、功夫简直是一窍不通。 这些人来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心洛犹豫了一下道,“吸星大法是我三和独门秘法,眼前在安康城的三和人而且还会这门功法的人不会超过十五人。 昨夜凶手吸了那么多内力,自己的真气此刻定然斑驳不纯。 属下得何吉祥大人令后,搜查军营、捕快,未曾发现内力异常者。 属下怀疑.........” 吞吞吐吐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怀疑修炼吸星大法的凶手在和王府?” 林逸直接替他说了出来。 “王爷恕罪!” 陈心洛噗通跪了下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林逸笑着道,“准奏,彻查和王府。” 不管有没有吸星大法,但是谋害人的性命肯定是不对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留这种人在和王府! “谢王爷,” 陈心洛站起身后,直接望向和尚、叶秋二人恭敬的道,“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阿弥陀佛,” 和尚的手不停的转着佛珠,“罪过,罪过。” 陈心洛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无奈的看向旁边的叶秋,陪笑道,“还请叶公子解惑。” 叶秋见和王爷也盯着自己,便收起漫不经心,笑着道,“你猜错了,这人也不在和王府。” 陈心洛愣了愣,然后拱手道,“多谢公子解惑。” 周寻忍不住道,“公子为何如此肯定这个凶手不在和王府,事涉王爷安慰,岂可草率?” 陈心洛淡淡道,“就凭叶公子是大宗师,此人一晚上吸了几十个人的能力,肯定是在求突破,真气体内肆意,这么大动静,想瞒过济海大师和叶公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秋傲然一笑,不可知否。 周寻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她已入八品,但是这见识并没有因为功力增长而增长! “这么说,真不在府里?” 林逸听闻这话后,长松了一口气。 和王府里,不敢是仆人还是侍卫,都是常年伺候在他身边的,就是条狗,也有感情了。 万一其中一人犯了事,到他不得不杀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痛心。 陈心洛道,“王爷放心,有济海大师和叶秋公子在,定然安枕无忧。” “如此是最好不过了,” 林逸说完后看向叶秋,“既然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帮衙门去抓凶手吧。” “遵命!” 叶秋很是无奈。 寒风肆虐,他这个大宗师同样懒得动。 这种天气就该一边喝个小酒,一边竹林赏雪。 去给衙门的人抓凶手? 是真的闲得慌啊! 章节目录 445、使者 陈心洛笑着道,“如此便有劳叶公子了,我等感激不尽。” 曹小环等人看着陈心洛那张谄媚的脸,好像突然变得不认识似得! 在她们的印象里,陈心洛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不管见到谁都是板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得。 此刻居然笑的贱兮兮的脸,她们怎么看都像谄媚小人! 特别是周寻,她对陈心洛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 在还是她佩服、敬重的那个刚正不阿的陈心洛吗? 只有旁边的焦忠等人见怪不怪。 从和王府出来的,并且能混到一定地位的人,有几个人是好人? 甚至基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 想当年,和王府有两大狠人,其中之一便是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陈心洛! 心思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可以是令小儿止哭的存在! 雷开山这么嚣张的人,看到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得! 另外一个便是人称“笑面虎”的包奎。 十几年前,便随梅静枝大军南征,能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来,最后还能活下来,怎么可能是善茬! 后来做和王府侍卫统领,令行即止,可以说是历任和王府侍卫统领中威望最高的一个。 哪里像自己,在侍卫中说个话还需要板着脸,面对那些插科打诨的,想教训吧,还得通过洪应或者王爷。 他是历任侍卫统领中,最没有能耐的。 有时候被侍卫们气急了,他真的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做富豪! 但是,想一想又不甘心。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凭什么他不行! 他要是就这么认怂了,更会让人瞧不起的。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心肠太软! 总是狠不下心针对人。 用和王爷的还来说,“人与人的连接”这种简单的活动都不会,还能有什么出息? 转过头,看到一侧的曹小环,立马就蔫了。 曹小环马虽然功夫不及自己,但是马上要入九品了! 打架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只是自己想用强的话,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人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躺地上可以认自己宠幸。 也是会反抗的,反抗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哎,” 叶秋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林逸后,无奈朝着陈心洛摆摆手道,“为和王爷效力。” 哪里能有怨言! “看你这态度,你还有不满意的?” 林逸白了他一眼。 叶家的叶琛也是个聪明人,居然在给叶秋买了大宅子! 而且,给个月还给个几千两的开销。 以至于到如今,林逸都不好意思说叶秋在和王府白吃白喝。 因为有时候,他心生嫉妒,还找叶秋蹭吃蹭喝,一个男人,不娶老婆,不生孩子,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他不一样! 身为梁国最大的boss,肩负着维护梁国和平与发展的重任,带头做榜样,不浪费公孥。 更何况,自己现在有宝了,养孩子费钱不说,还得给闺女攒嫁妆,自己的内库更不能乱花。 所以,有时候,他得做一点劫富济贫的生意。 不然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不敢,” 叶秋陪笑道,“能为王爷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林逸摆摆手道,“那就赶紧抓住这凶手,三日期限如何?” 陈心洛听闻这话后,同曹小环等人一样,一起看向了一脸堆笑的叶秋。 只听叶秋朗声道,“启禀王爷,明日午时,属下一定带凶手伏法!” 陈心洛心里一紧,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叶秋怎么就敢这么肯定? 万一这凶手已经逃出安康城了! 天下之大,该往何处找? 他还要追问的时候,叶秋已经转身出了和王府,他朝着和王爷告罪一声,然后领着曹小环等人赶忙追上了叶秋。 “叶公子,” 陈心洛小心陪在身后,不解的道,“在下有一事不明白,还望公子解惑,不知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一定能抓住这凶手?” “你在质疑我?” 叶秋止住步,在众人惊异的神色中,一脸不善的看向陈心洛。 陈心洛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道,“不敢,属下只是有点不解。” “这有什么难猜的......” 突然从半空中插进来的声音,让陈心洛感觉很熟悉,等他抬起头,便看到了从墙头上跳落下来的方皮,身后是周敬业和单三冠。 方皮见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自己,正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陈心洛那冷冽的眼神,赶忙冲着陈心洛拱手道,“参见陈大人。” 陈心洛冷声道,“有话赶紧说,我没那么多功夫与你磨牙。” “是,” 方皮赶忙道,“昨晚点卯的时候,有两名廷卫的人突然失连,我等启动应急预案,在一所破庙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未对尸体做处置。 接着又发现了好几十具尸体,那么大动静,咱们廷卫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有一点用吗?” 陈心洛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你们廷卫连这种事情都察觉不到,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方皮嘿嘿笑道,“廷卫的好手也当即觉得这是吸星大法的路数,但是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立马送了两句尸首去马房,叶公子一出手,便直接摸清了情况。” “原来叶公子早就胸有成竹。” 陈心洛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方皮接着道,“叶公子说了,这凶手虽然修习了吸星大法,用了阴狠的手段,可是这底子既不是会元功,也不是狮吼功,根本就不是咱们三和武功的路数。” 一旁的周寻忍不住道,“此话何解?” “这都听不明白?” 对于周寻,方皮并不惧怕,很是得意的道,“咱们三和军民大多修习的都是会元功,讲究的是赫赫阴阳日出东方、辟出不祥。 吸星大法只是一门法门,用会元功作为内力催动自然是很妙的,不过像和尚这种会狮吼功的,用狮吼功催动也无伤大雅。” “那凶手是用什么样的内力催动吸星大法的?” 周寻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幸亏靠叶公子了,” 方皮得意的道,“他与凶手曾经亲自交给手,要不然还猜不出来呢。” “哦,交过手?” 所有人都跟着十分的诧异。 能跟叶秋这样的大宗师交手的人,至少也是大宗师吧......... 而且这个大宗师应该是没学过会元功或者狮吼功。 他们脑子里立马闪现出的是寂照庵、春山城,甚至刚刚来过安康城的推古寺法王! “推古寺?” 最终还是周寻出声说了出来。 方皮笑着道,“不错,能够一口气吸几十人内力而不自爆的,除了我三和的高手,确实就只有那些异域高手了。 而这其中最值得怀疑的莫过于推古寺丁伦。” “丁伦?” 许多人已经猜想到了,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曹小环看不惯方皮这样子,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道,“那如何找到这丁伦?” 要知道和尚这样的高手曾经亲自去追都没有追到的高手! 他们这些人又能怎么样? 毕竟,叶秋曾经也是丁伦的手下败将!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胸口一痛。 强忍着没把嗓子眼的血又咽进了肚子里,对着叶秋拱手道,“叶公子海涵,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当众质疑叶秋的本事,叶秋没有只是让她吃点苦头,已经是够宽容大度了! “哼,” 叶秋淡淡道,“你以为我来了,和尚会袖手旁观嘛!”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声,和尚直接出现在了巷口,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这么出现的。 在呜咽的寒风中,众人冒雪往城外去。 天不亮的时候,城内的环卫就把积雪清理干净了,骑马、走路商不算艰难,但是一出城,积雪直接埋没了马腿。 陈心洛吩咐留下马匹,只有五品以上高手随和尚继续北上。 “济海大师没有脚印。” 曹小环看看济海过处,再看看自己踩的有半尺深的脚印,不禁咋舌。 周寻又指了指叶秋的脚下,叶秋所过处,是一道细不可查的脚印。 这下子,一下子就有了高低。 行了有十里地,最后在穿过一道石牌坊后,众人才发现原来是白马寺。 “阿弥陀佛。” 和尚在一处紧闭的庙门前双手合十。 方皮一只脚踢开地面是积雪,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地面上的一具尸体。 周敬业忍不住道,“头,这是白马寺的和尚。” 方皮见陈心洛望向自己,便两手一摊,有三司的人在,他们廷卫不插手。 陈心洛便又再次看向在那沉默不语的和尚,见和尚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声道,“来人,围起来!” “是!” 三司的人一百多人轰然应命。 有人正要翻墙跃入墙内,却想不到嘎吱一声,面前的木门轰然倒在雪地中。 印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具具形状奇行怪异的尸体。 曹小环冷哼道,“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 和尚踏进庙内,陈心洛紧跟着挥手让众人包围寺庙。 叶秋突然出声道,“丁伦出来吧,今日即使你插翅也难逃。” “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声在半空中回荡,寺庙顶上的白雪在唰唰的从屋檐上往下掉。 紧接着,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衣衫褴褛灰衣的大汉。 众人定晴一看,此人正是推古寺法王丁伦! 只听丁伦道,“我闻大梁国高手如云,才俊辈出,我本是不信的,只见到二位,我才刮目相看。” 叶秋淡淡道,“既然法王如此识时务,就请法王随在下去见一见王爷,如何发落皆听王爷的意思。” “你要留下我?” 丁伦是对着叶秋说的,但是眼前总是不自觉的飘向微闭着眼睛的和尚。 说话间又不自觉的带着大宗师的气势,方皮等人都紧紧偎依在和尚身后,强撑着没有后退半步! “这一次你还能跑得了吗?” 叶秋突然笑了。 丁伦阴鸷的双眼不自觉的随着叶秋的眼神望向了不远处,城墙上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白衣飘飘,男的手执竹节,都望向自己这边。 都是大宗师! 他不认为同时面对四个大宗师,他能逃得了! 转过头再次看向叶秋道,“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是南谷的使者,大梁国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叶秋笑着道,“你连国书都未曾向礼部递上一封,如何算得上使者? 既然丁先生迷途知返,我等也不多做计较,丁先生,还是跟着咱们来吧。” 丁伦跟和尚一样,双手合十,沉声道,“如此便请带路。” 夏季,林逸讨厌热。 冬季,林逸讨厌冷。 其实,隐隐约约的,他还是比较怀念三和的冬天的。 他坐在假山洞里,抱着暖炉,不时的踢一脚脚前的小黄狗。 “王爷,” 焦忠给他续茶水后,小心道,“南谷的丁伦还在外面候着。” “哎,” 林逸叹气道,“白马寺的和尚虽然没有几个好人,但是终究是我大梁国的子民,随意残害我大梁国的子民,罪大恶极。” 他说这话一点都不怕这丁伦听不到。 据他所知,武高练到一定程度,简直就是顺风耳了! 焦忠沉声道,“全凭王爷定夺。” 林逸道,“带丁伦法王进来吧。” 还没到焦忠通报,叶秋与和尚已经一前一后,带着丁伦走到了假山前。 林逸看着丁伦,丁伦也同样看着林逸,二人大眼看小眼,一时倒是没人先说话。 “法王,” 林逸终究失去了耐心,打着哈欠道,“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缘,你大老远的空着手过来,我也不想说你什么,就是这偷学我大梁国的绝上功法,杀我子民,有失你法王的体统吧?” 丁伦笑着道,“王爷客气,梁国古语有言,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又何必在乎这些细节?” 林逸无奈的道,“是让你不要在乎细节,可是没有让你不要脸。 丁法王,本王日理万机,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聒噪,你直接说吧,来我梁国所谓何事?” 他可不信推古寺的人闲着没事带着秃鹫出来遛鸟的。 丁伦朝前一步后,见和尚没有阻拦,便直接坐在了林逸的面前。 章节目录 446、西夷 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坐瓷实了,屁股底下的椅子轰然碎成一块又一块的木头。 他乃宗师,这倒是不至于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个大马趴,他依然稳扎着马步,但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全都往他身上压着,他知道他不是对手。 本能性的正要躲避,突然感觉膝盖无力,噗通一声,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猛然间,他愤恨的转过头看向了正在微闭着眼睛的和尚。 叶秋奚笑道,“和王爷当面,也有你坐的地方? 你这番僧也太不晓得规矩了!” 论单打独斗,他肯定不是丁伦的对手,毕竟在对方手里吃过亏。 此刻,丁伦受了和尚的教训,他自然高兴地很。 旁边的人却是看的一脸怪异,这叶秋是何等傲气,怎么可能狐假虎威呢? 所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刚才看到的居然是真的! 这个世界简直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他们只见丁伦怒视叶秋后,接着转过头看向和王爷,愤愤不平的道,“大梁国乃是上国,礼仪之邦,我更闻和王爷笑傲王侯,宏放飘然,邈然有超世之心。 如今这样,便是和王爷的待客之道吗?” 林逸端起茶盏,吹着漂浮着的茶叶,良久之后,轻抿一口,才看向丁伦,淡淡道,“本王一直就是一个态度,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迎接它的有大刀。 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 你配做本王的朋友吗?” 旁边的人听得热血沸腾。 和王爷每次说话都会令人有所思。 丁伦! 朋友不可能是朋友的! 那么就是豺狼! 所以他不是东西! “我南谷与大梁国世代交好,互不侵犯,” 丁伦感觉不到肩膀上的压迫之后,换缓缓地直立起身,正色道,“我乃南谷圣王的使者,推古寺的法王,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和王为何如此待我!” 圣王? 林逸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大概便是那个南谷蛮王。 他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这么说吧,本王还没到年老昏花的地步,记性也应该还可以,本王明明记得,法王上次来见本王不是这个态度吧? 好像嚣张的很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 如今突然这么讲道理,本王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啰嗦,本王喜欢快言快语的人。”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哑然失笑。 丁伦涨红着脸道,“想必王爷误会了,在下身为南谷的使者,自然是盼着两国交好! 绝对不会做一些有违两国情谊的事情! 王爷若是不信,在下有国书递与王爷过目。” “真的?” 林逸犹自不信! 毕竟人心隔**啊! 他吃过这个亏的,他不得不防! “千真万确,不敢欺瞒王爷!” 丁伦的的手小心翼翼的伸进怀里,没敢乱动。 等肩膀上的压力又卸去半截以后,才缓缓地把一个厚厚的本子从怀里掏出来。 焦忠得林逸示意后,便小心上前接过,然后退开三步,离着林逸远远地后才打开奏本,引入眼帘的是一圈圈扭扭捏捏的蝌蚪文,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等陈德胜过来后,亲手递送到了何吉祥的手里。 “这是南谷的文字,还得靠陈大人做一番翻译。” 何吉祥随意扫了一眼后,便重新合上,丢给了旁边的陈敬之。 陈敬之赶忙看了看道,“启禀王爷,这确实是南谷的国书,南谷国欲与王爷联手,共同抗击西夷。” “什么?” 林逸并不诧异陈敬之会南谷的文字,只是好奇“西夷”这个词是怎么翻译过来的? 陈敬之一脸的迷茫。 不知道不知道和王爷说的“什么”是什么意思。 林逸笑着道,“这西夷一词可有什么来由?” 陈敬之终究听明白了,赶忙道,“启禀王爷,永光十八年,一群金毛大鼻子进犯阿育国,才有西夷一词。” “原来是洋鬼子,” 林逸想到了死去的阿育国皇帝李佛,“这洋鬼子以前就入过阿育国?” 陈敬之赶忙道,“据说这李佛有一名西夷做老师,是自幼就跟着学的,等他登基以后,这名西夷老师也封了高官。” “西夷做老师?” 林逸用手摸了摸下巴,好奇的道,“这阿育国的皇帝还是挺开放的。” 洋鬼子同样来过大梁国,据说永光皇帝特别傲慢,也非常的不喜欢他们,按照对待藩属国的方式,直接给了一点金银珠宝打发了回去。 哪里像阿育国,居然能任用洋鬼子做老师,简直是匪夷所思。 丁伦大声道,“阿育国目光短浅,引狼入室,才有如今这浩劫!” 林逸打量了一眼丁伦道,“你好像知道的挺多?” 丁伦道,“不敢欺瞒王爷,李佛且不说是一国之君,警卫森严,其身也是一代宗师,闲杂人等难以靠近! 如今身死道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逸笑着道,“如果西夷真的如此不堪,你又何须千里迢迢来找本王,要与本王一起联手?” 丁伦不服气的大搜,“西夷无非仗着自己船坚炮利而已! 不足为道!” “这话吧,你要说我信吧,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了,你南谷肯定出了什么事,” 林逸看着丁伦,半晌后拧眉道,“但是,你要说出大事吧,也不至于,你太嚣张了,这不是求合作的态度。 更何况,你在偷学我大梁国的顶尖武术,屠戮无辜,是对本王的挑衅!” “王爷恕罪,” 丁伦感觉到自己的肩头突然又沉重了起来,便赶忙道,“在下见这吸星大法精妙,实在是情不自禁,非故意为之。 在下越练越觉得古怪,反倒觉得像是传说中的阴阳八荒功了。 为了验证在下心中想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 虽然一脸的愧疚,其实心下不以为然。 他是南谷的使节! 推古寺的法王! 何等尊贵! 杀死几个贱民算得了什么? “吸星大法与阴阳八荒功?” 林逸看向的是功夫最高的和尚。 “启禀王爷,据小僧所知,这阴阳八荒功乃是西荒星沉海的绝门功夫,” 和尚双手合十,想起来了去春山城一路上那个老和尚给的一些江湖旧闻,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张口道,“在下未曾练过,但是想着这门功夫最诡异之处便是把自己的内力输给别人,是谓灌顶。 即使是丝毫不会功夫的稚子,只要有人给灌顶输入百年的功力,便可成为江湖最一流的高手。 与吸星大法吸人内力相比,是相反的路子,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灌顶? 许多人都为之一震! 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而且好像听起来非常吓人! 如果功力可以继承,可以灌输,那么谁还愿意勤学苦练? 甚至还可以试想,临死之前,把功力当做遗产一样传给自己的子嗣,一代传给一代,如今的功夫该何其厉害! 丁伦听和尚静静说完后,朝着和尚拱手道,“大师高见,这也是在下所想。” “阴阳八荒功.......” 林逸琢磨半晌后,才非常肯定的道,“与吸星大法肯定没有关系。” 他想了又想,他所有的里都没有所谓的阴阳八荒功,与他,与吸星大法肯定没有关系。 “王爷英明,” 丁伦拱手道,“经过在下昨夜的查验,这吸星大法只是吸人内力,并无法传给人内力,与阴阳八荒功不是一种功法。” 林逸叹气道,“就为了所谓的验证,你杀了这么多人? 法王虽然是得道高僧,可也未免太残暴了一些?” 丁伦赶忙道,“王爷放心,等事了之后,在下一定持幡亲自给他们超度一番,早登极乐!” 能得他的超度,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死在他手里的人更不会有冤屈了! “早登极乐?” 林逸乐了,面色不善的道,“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探探路吧。” “王爷........” 丁伦没明白林逸这话里的意思,但是直觉是很不舒服。 “极乐世界谁都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林逸阴狠狠的道,“法王既然能渡别人去,自然自己也能去,法王就别客气了,来人,送法王上路。” “我乃南谷的使者,是来求和的!” 丁伦着急的道,“王爷切莫意气用事!”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来想与本王求和?” 林逸冷哼一声后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尽想好事?” 丁伦急切的道,“西夷势大,我南谷愿与王爷共同进退,还望王爷三思!” “聒噪,” 林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等瞎子和文昭仪站在自己面前后,大声道,“在我梁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铁律,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叶秋突然出声道,“大师法力高绝,不妨先去探探路吧。” 笼在袖中的长剑直接对着丁伦刺过去。 “王.......” 丁伦避过长剑,单掌直接朝着叶秋劈过去,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赶忙撤掌后退两步,看着夹击过来的和尚,满脸惊恐。 想也不想,就要起身跳出,结果双脚刚离地,整个身子直接倒地,不停的咳血,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一会儿,嘴巴下面的青石板都被血浆染红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是真的死了,哪有什么成王败寇,不过是社会很单纯,人心很复杂啊,” 林逸见不得血,更是闻不得血腥味,掩着口鼻直接离开了花园,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不做死就不会死,陈敬之,给川州去信,让他们务必打听清楚南谷的情况。” “是。” 陈敬之只有应声的份。 和尚等林逸走后,便到丁伦身前,伸手把丁伦眼睛合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你的功夫愈发精进了。” 瞎子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别人。 丁伦的功夫有多高,大家心里都有数,瞎子自认为自己能打赢,但是想着像和尚这样在三招内杀敌,基本是不可能的! 更震惊的是,和尚功夫的进步速度! 上一次,和尚根本就没追到丁伦,直接让他跑了! 眼前直接秒杀! 要不是他了解和尚,他都以为上次和尚放水了! “和尚......” 瞎子吞咽了一下嗓子眼间的口水,忍不住道,“你还收徒弟吗? 我拜你为师吧!” “我也是,” 雷开山忍不住结接着补充道,“大师,你要是收我为徒,我当和尚也是无妨的。” “两位严重了,贫僧侥幸罢了” 和尚淡淡道,“此人强行吸入过百年的内力,早已经脉错乱,即使我不出手,他也会走火入魔而死。” “........” 一旁的雷开山分别看了看瞎子和叶秋,不知道和尚说的是真的,还是谦虚。 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和尚说的是对的! 如果吸星大法就是简单的吸入内力,他们这些人早就是大宗师了! 吸星大法这门功夫一向慎传,但是还没有到绝密的地步。 只因为这门功夫相当邪门,只能用来伤敌,吸完内力之后,需要把吸来的内力散了,绝不可用来增加自己的内力。 曾经倒是有不信洪公公教化的,偷偷的用吸来的内力增加功力,结果直接在三更半夜爆体而亡。 因此吓坏了不少人,都是渐渐信了。 但是,依然有不少人不信,比如廷卫的副指挥使潘多。 洪应、叶秋、瞎子、和尚真的是天才? 为什么一个个的,如此年轻就突破了九品的桎梏! 成了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大宗师! 天才历朝历代都是有的,为何这些年特别多? 而且,各个都是围绕在和王爷身边的。 因此潘多特别相信,如此多的大宗师,肯定是功法的问题。 他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吸星大法! 无论是洪应或者是和尚,应该是出于某种考虑,没有把吸星大法的正确修炼姿势公布出来! 有时候,雷开山真的想赞同潘多的想法,可是见识完和尚等人的妖孽之处后,他就觉得潘多的揣测毫无意义。 潘多能做廷卫副指挥使,自然很聪明,有时候却也聪明的过分了。 章节目录 447、瞅什么瞅? 雷开山偶尔非常的傲气,他觉得自己在武学上或许有一些天分,但是某些时候,他也承认自己智商与别人的差距,论玩权谋,他这样的人来一打,也抵不上一个潘多。 他这么笃定潘多是自作聪明,只是因为无意中听王爷对洪总管说过:你们这帮玩意就是糊弄鬼呢,吸星大法就是里瞎扯的,你们还当真了? 就你们练的这些玩意,老子倒觉得像是化工大法。 当时,他清清楚楚的听见洪总管喊了一句“王爷英明”,不是应付,不是恭维,而是实实在在的认可! 也就是说,洪总管也认可王爷的话,现在大家学的吸星大法,不是王爷中真正的“吸星大法”! 作为洪应洪总管的半个徒弟,他相信洪总管。 也许现在的吸星大法就是化工大法,总管教会他们这门功夫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那些偷学了三和功夫的外人! 特别是雍王、晋王人马! 正沉吟间,他看到瞎子走到了已经气绝的丁伦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丁伦的脑袋上,摸索着额头渐渐皱在一起的额头。 大家都感觉到一股恶寒。 和尚这是在做什么? 半晌之后,他听见瞎子道,“我原本只知道与他打起来,我无多少胜算。 结果他吸了那么多内力,不但没有爆体而亡,刚才在王爷面前依然镇定自若,叶秋出手,他亦游刃有余,此人的功力绝对是高超绝伦。” 叶秋好奇的道,“如果他不死,他会不会真的把那么多功力给吸收了?” 他这么随口一问倒是把旁边的瞎子同和尚问愣了,甚至是旁边的文昭仪都沉吟了起来。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和尚。 和尚坚定的摇摇头道,“当初总管亲口说过,千万不能吸收外来的功力,如果压制不了,将会被反噬。 丁伦乃是宗师,活着的时候看不出年岁,此刻死了,倒是像那枯萎了的树皮,一下子就显出真实年龄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昭仪突然出声感慨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丁伦比老身的年纪还要大些,以大宗师的百年功力强行压制吸过来的外力,这份本事老身多有不如。” 其它人听了,不免纷纷侧目! 和王府里,许多人都不知道文昭仪的真正身份! 但是,大家偶尔听见和王爷喊这位“老祖宗”的次数多于“姐姐”。 只要不是傻子的,都能大概明白,这位自称“老身”的文昭仪的年龄想必也不会小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着中年人长相的丁伦,居然比文昭仪的年龄还大。 只是,看着瘫在地上,显得干瘪瘪的丁伦,众人才渐渐相信文昭仪的话。 这丁伦恐怕真的不年轻了! 听文昭仪这口气,恐怕是百十岁朝上了! “文姑姑何必妄自菲薄,” 瞎子笑着道,“姑姑天资卓绝,岂会输给这蛮夷。” 他是南州的孤儿,跟着和王爷从松阳一路进了南州,在去白云城大庙之前,他在起点孤儿院没少得桑婆子包括文昭仪的照顾。 所以,他与文昭仪向来没有多少隔阂,总觉得是一家人。 文昭仪笑着道,“莫哄老身了,自己的本事,老身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说着转身就走了。 瞎子与和尚紧随其后。 叶秋左右看了看,也没再停留。 陈敬之看着渐渐散去的众人,终于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方皮,苦着脸道,“还请方兄弟教我!” 能做主的人都走了,把丁伦的尸体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他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能怎么办? 向方皮求助,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陈大人,丁伦是南谷的使节,你是鸿胪寺卿,” 方皮嘿嘿笑着道,“这种小事哪里轮得到在下插手。” 陈敬之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毕竟只听过抢功的,从来没听过主动背锅的。 所以,他也没有气馁,依然用真诚的语气道,“请方兄弟可怜可怜老朽,日后必有重谢!” 方皮见他态度诚恳,便眼睛滴溜溜直转,半晌后笑着道,“陈大人,兄弟倒是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把尸体送到都督府,一切自有何大人定夺。” 陈敬之讪笑道,“方兄弟,没有王爷的吩咐,下官不敢去叨扰何大人。” 刚刚在这里的陈德胜跑的比兔子还快,陈德胜又能比何吉祥好多少? 他们这些人对和王爷忠心是真的,怕麻烦也是真的! 丁伦已经死了! 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了! 但是,这具尸首是证据,留在手里,就得负责后面所有的调查! 丁伦在安康城的一切行事,是一定要说出一个子卯寅丑的! 否则,一定无法对和王爷交代。 可是他们鸿胪寺,全是文官。 根本做不来这种调查的事情。 “这倒是也是,” 方皮笑呵呵的道,“陈大人,兄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啊,其实是多心了,他们不要这尸首,只是因为胸有成竹,倒不是想着故意把麻烦丢给陈大人。” 陈敬之沉吟了一会后道,“方兄弟所言当真?” 方皮笑着道,“陈大人,你得动脑子想一想,无论是和尚还是瞎子,甚至是文昭仪,谁肯置王爷的安危于不顾? 至于何大人、陈大人,自是不必说了。 他们肯定会私下里把这件事调查到底的,至于这烂糟糟的尸体,估计他们留着也是没有用的,你倒是可以直接一把火烧了。 虽然是冬季,但是放时日长了,也总归不是好事。” 陈敬之正犹豫着的时候,方皮又不耐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兄弟我很笨,但是王爷倒是说过,聪明人固然有聪明的好处,特别是闹肚子的时候,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屁,我这种笨人,有笨人的好处,不会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想。” “方兄弟?” 方皮的话让陈敬之这样的聪明人都有点懵。 这跟“屁”有什么关系? “兄弟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方皮没再多言语,领着周敬业和单三冠直接走人。 “哎。” 陈敬之看着左右的两名鸿胪寺官员叹气。 最后无奈,还是安排人把尸首带走了。 一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案子,就这么破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不管是远在晋州的沈初,还是附近冀州的谢赞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林逸还有点烦躁,生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但是得了廷卫送过来的消息后,又立马放下心来。 得益于他建立的军队供应招标制度,他的军队不缺吃喝,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是酒肉管够。 这种做法的后果就是,他的钱袋子没有足的时候。 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他把他的兵养成了美国大兵的做派,成了吞金巨兽。 心情不好怎么办? 唯有钓鱼。 刚出城门,就遇到了拉着尸首出城的马车。 “站住。” 林逸刚出声,焦忠就领人策马上前,把马车给拦住了。 林逸的眼神一直在两具小小的身子上。 焦忠指着只裹了一件破布的婴孩,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刚生出来的孩子,估计嫌弃是女娃,就这么丢了。” “造孽啊,” 林逸叹气道,“老子又没搞计划生育,随便他们生,保证他们家里的皇位有人继承,就这样,他们还要不知足吗?” 焦忠本来要应声,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多人家遗弃女婴,但是听见“皇位”这两个字后,立马就把脖子给缩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听见。 林逸不忍再看马车上堆着的婴孩尸体,只对焦忠道,“跟陈德胜大人说一声,大梁律要增加一个遗弃罪,不管男婴女婴,只要丢了,劳改三年。 如果是实在穷苦,养不活的,可以送养,凡是愿意收养婴孩的人家,可以享受赋税减免,至于怎么减,减多少,由内阁定夺。” 在大事上,他一个人说了算,但是一些小事情,他会放权给由何吉祥、陈德胜为主导的内阁。 “王爷慈悲,” 焦忠诚恳的赞扬了一句后道,“属下这就传话过去。” 寒风冷冽。 大雪飘扬。 林逸坐在岸边,把钩子甩进尚未结冰的河面,不一会儿就钓了整整一桶的鱼。 “王爷。” 焦忠再次走到林逸的身前道。 “有事?” 林逸见不得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林逸要发火,焦忠赶忙道,“关姑娘就在附近,快过来了。” 林逸笑着道,“那你们赶紧藏起来,别让人给看见了。” “遵命。” 焦忠朝着满是脚印的雪地随意推了一掌后,飞身跃上了已经掉了叶子的林子里,不一会儿就看不到影子了。 “有点本事啊,” 林逸很是感慨,想不到焦忠随意一掌,就让所有的脚印都消失了,“功夫没有白学。” 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越是落后的封建社会越是尚武。 过了二十多年,活到如今,他才豁然开朗,治安越差,越没有次序的的社会,就越依仗个人武力。 别人问你瞅啥,你没有底气回复“瞅你咋地”的时候,最让人憋屈。 男人嘛,就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真干不过的时候,往地上一躺就能拿到钱到处社会也是不错的。 林逸现在就努力在打造这样一个社会。 谁都别在国家机器面前嚣张,老老实实说大梁国的韭菜、搬砖工、螺丝钉是最好的! 他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稀稀疏疏的林子里出现一个穿着灰色袄子的女子,走在雪地里,身形轻盈,没有一丁点臃肿的感觉。 “关姑娘,好久不见。” 林逸对着关小七挥手道。 “你这人真的有意思,” 关小七歪着头笑着道,“说你懒吧,这天气也不怕冷,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钓鱼,说你勤快吧,整日除了钓鱼,简直是无所事事。” 对于林逸,她是越来越看不懂的。 不会武功,又没什么学问的街痞,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林逸站起身,把怀里的袄子紧了紧,苦笑道,“关姑娘,我没你说的这么差吧?” 关小七道,“我说的是实话,这天这么冷,你就不怕冻着?” 林逸指了指旁边的木桶,得意的道,“冷是冷了一些,不过有收获也是不错的。” 关小七伸着脖子看着满是鱼获的木桶,高兴地道,“你钓了这么多啊,这季节里,鱼还是能,卖的上价的,难怪你不愁。” 林逸走到一旁的火堆跟前,把上面架着的铁皮水壶拎下来,一边倒水一边道,“这里煮了茶,你吃一点吧。” 说着就把热气腾腾的大茶碗递了过去。 “谢谢,” 关小七毫不客气的接了,随意闻了闻后道,“你加了陈皮?” “不错,” 林逸笑着点点头道,“全天下,只有三和才有这样的陈皮。” 他不怎么吃发酵茶,但是只要吃,大概率是要加陈皮的,特别是冬天。 他喜欢陈皮那种别致的味道。 “你啊,会吃会喝会玩,” 关小七嫌弃茶盏烫手,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雪堆上,无奈的道,“也许今日你弄了点鱼,赚了点银钱,那后日呢? 后日就一定有这么多鱼? 你这种人就没有一丁点的上进心吗?” “上进心?” 林逸苦笑,“我母亲倒是最希望我有上进心的。” 一想到唐贵妃,他就很是头疼。 好在他终于算是个人物了。 但是,他却愈发让唐贵妃失望了。 因为在唐贵妃看来,他已经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了。 有些时候,父母喜欢孩子有出息的同时,也希望孩子听自己的话。 但凡有一条不达标,都不算父母的“好孩子”。 “你既然知道,就不好再辜负她了,” 关小七认真的道,“你将来是要成家立业的,如此敷衍下去,将来怎么活呢。” 林逸笑着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如今这种状态,才是他真正向往的自由,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约束他,随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好!” 关小七大声的道。 “我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林逸笑着道,“我觉得好就行了呗,你何必管这么多。” 他愈发看不透这个姑娘了,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章节目录 448、关系 不过,好奇归好奇,对于这个姑娘,他是没有一丁点讨厌的,甚至还有一丁点的欢喜。 这种没肝没肺大大咧咧的姑娘,真的很容易得到男人怜爱的。 他想起来了胡妙仪,漂亮归漂亮,相处的时间越长,暴漏出来的性格缺陷就越多,如今孩子都出生了,两人也做不到所谓的琴瑟和谐。 “你年岁不小了,” 胡妙仪很是大声的道,“我阿爹说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么浑浑噩噩的,将来连个婆娘都娶不了,是要绝后的!” “绝后?” 林逸乐了,他如今只有一个女儿,无论是朝廷还是军中,都劝他继续生。 自古以来,女子都算不得子嗣,更算不得继承人。 人家就差指着他鼻子骂“绝户”了。 今天再次听见这个词,愈发觉得无奈。 “怎么样,很好笑吗?” 关小七气鼓鼓的道,“你就一点没想过以后吗?” “我的以后长着呢,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 林逸好奇的道,“不过,我本以为你阿爹会是个洒脱的人,想不到却也这么迂腐,有你这么一个乖巧女儿,他还不知足吗?” “我阿爹很疼我的,可我毕竟是女儿身,将来是要嫁人的,” 关小七叹气道,“我阿爹很苦恼,将来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我关家的列祖列宗。” “是啊,你关家的列祖列宗可真了不起,” 林逸笑着道,“有你爹爹这么孝顺的子孙。” 关小七拧着眉头,表面上听来是好话,但是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林逸那奇怪的语气。 她总感觉不像是好话,因此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笑话我爹爹?” 林逸把手里的水壶放到垒砌起来高高的柴堆上,不时的喝两口琥珀色的茶汤,笑着道,“你误会了,我没旁的意思,就是觉着你阿爹年龄还不算大,完全可以续弦,重新延续关家的香火。” 他突然觉得他老子现在连关胜这样的人都不如呢。 他老子虽然是皇帝,但是现在都盼着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做闺女的死个干净才好! 全然不为老林家的香火着想,这觉悟居然还赶不上关胜这样的老农民! 差距! 这就是差距啊! 关小七犹豫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真话?” “真的不能再真了,” 林逸笑着道,“你爹爹说要隐居山林,其实没那个必要。 如果猫狗是过敏源,直接进城就好了,城内的猫狗最少。” 一般情况下,城内的猫狗都是被主人家当宝贝一样拴着的。 城里和乡村这种熟人社会不一样,生人多,防不胜防,但凡敢放纵猫狗出去玩的,都逃脱不了叫花子们的毒手。 自从林逸在梁国大力推广种植番薯和土豆以来,挨饿的人倒是不多了,甚至包括这些叫花子,收获的时候也能进野地里扒拉红薯储藏,在冬季凑合个半饱。 但是,不管怎么吃,肚子里都没有油水! 他们也想吃肉啊! 买是买不起的,猫狗便成了最好的肉食来源。 落单的猫狗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逸入主安康城以后,安康城的治安得到了有效的改善,无论是捕快还是兵马司京营官兵,皆是有法必依,没有人敢在安康城知法犯法。 有些百姓突然了一种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错觉,家里的狗子出门都不大管了。 可惜的是,叫花子们是不管这些的,安康城的律法中,没有一条说不能吃狗肉! 炖狗肉能算偷吗? 偷牛才算偷! 要入罪判刑的! 即使安康城的捕快抓了一个人赃并获,他们也是无所谓。 要是能让他们进监牢那就更好了。 如今的安康城,谁不知道和王爷巡查完监牢之后大发雷霆? 卫生! 卫生! 还是卫生! 从大理寺监牢到安康府尹监牢,干净的找不到一只老鼠! 大冬天的,虽然还是草铺盖,但是有炭火,能吃个半饱,死不了啊! 新修的梁律中,有明确规定,凡是未经审判,就让犯人死亡的,从牢头到狱卒,一个都逃脱不了干系! 对乞丐和流浪汉来说,无论如何,都比在破庙或者荒山野岭猫着强。 只要熬过寒冷秋冬,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便一切都好了。 所以这安康城的猫狗,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哪里能像乡里的猫狗到处乱窜。 “你说的好像真的有道理哦,” 关小七沉吟了一下道,“城里的猫狗都比城外少一些,可是........” “可是什么?” 林逸随口问道。 关小七叹气道,“住在城里,吃喝拉撒先不说,就是这房子都得花钱赁,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林逸毫不犹豫的道,“我租给你啊。” “你租给我?” 关小七上下打量一番林逸,没好气的道,“你少骗人了吧。” 她压根不信林逸这样游手好闲的能有什么房子租赁,没有流落街头就算不错了。 林逸笑着道,“你还不信? 你也不仔细想一想,我这样天天钓鱼,也不工作,吃喝穿还不愁,到底从哪里来的钱?” 关小七拧了下眉头,若有所思的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你真的有房子赁?” “肯定是真的啊,我可是安康城出了名的包租公,多的就是房子,” 林逸拍着胸脯道,“你家离南城近,我就赁给你一个南城的小院吧。” “小院?” 关小七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一个小院一进房,我跟我爹跟租不起,你啊,还是找别人吧。” 林逸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就租给你一件屋子吧。” “一间屋子?” 关小七想了想道,“那你一个月收我几个钱?” “二个铜板?” 林逸哪里知道安康城租房价格,只能尽量往便宜了说。 “真的?” 关小七猛地双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 林逸见她似乎有所松动,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要是不信,明日就跟去看一看吧。” “行,” 关小七大声道,“说好的两个铜板,你可不能诓我。” 林逸笑着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那就这么定了,” 关小七高兴地道,“我这就回去跟我阿爹说,明日早上我在南门口等你。” “那就这么定了。” 林逸点了点头,看着蹦蹦跳跳的关小七消失在了白色的雪地里。 “王爷。” 焦忠直接出现在了林逸的身后。 林逸淡淡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本王想做一回包租公,这个要求不高吧?” 焦忠赶忙道,“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跟了和王爷这么多年,包租公这个词,他们都是不陌生的,甚至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么多年,他们和王爷一直没忘记念叨以后混不下去了就去做包租公,买下一条街,二里地都是自己的房子。 每天啥也不干,就光收租,从月头收到月尾。 所有人只是当笑话听听! 那会和王爷虽然不得志,但是怎么样也是皇子!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轮落到收租度日。 更何况,后面成为了三和之主! 愈发没有人把和王爷的这个所谓梦想当回事了。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和王爷今日居然真的要当“包租公”。 不过,既然王爷要这么做,他们没有反对的道理,也不敢反对,只能应了。 “宅子不要太远,就在南城门一片吧,今晚一定要把房子给我腾出来,实在搬不走的,可以反过来租给他们,也是无妨的,只要不说错话就行,” 林逸捡起一根树杈子,一边拨拉着火堆一边叮嘱道,“时间是紧迫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必要强求,买卖要本着自愿的原则,不愿意的就不要强逼,不一定非要哪家的房子,是房子就行。” “属下明白。” 焦忠丝毫不觉得为难。 办理房屋过户,是需要走流程的,没有个一天两天基本不可能办好的。 但是,他是谁? 他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去安康府尹,当场要求把过户手续办完,谁敢说个不字? 最重要的是,他是替和王爷办事。 特事必须特办! 没有道理可讲的! 林逸等火旺了之后,直接对着搓手,等活动开了以后,站起身道,“行了,赶紧去办吧,我也回了。” “遵旨。” 焦忠赶忙去了。 林逸看了一眼木桶里的鱼获,伸了个懒腰,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南的方向过去。 谭飞小心跟在身后道,“王爷,雪橇备着呢,你要是累了,属下就招呼人拉过来。” 林逸摆手道,“算了吧,跑的快了,脖子灌风,还不如走路舒服。” 谭飞又赶忙道,“要不属下让轿夫抬着您?” 林逸不耐烦的道,“有手有脚的,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你们歇着吧。” “是。” 谭飞很是无奈的道。 他现在愈发佩服他看不起的小喜子了。 这位和王爷真不是一般的那时候! 但是,偏偏小喜子经常能把和王爷逗的开玩笑。 不管小喜子怎么做都是对的! 而他们这些侍卫怎么做都是错的,包括焦忠在内,在和王爷那里都很难讨好! 南城门门口。 将屠户抱着胳膊,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不时的朝着城门外张望一下,缩着脖子打着冷颤对着旁边的邓柯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说人会来吗? 怎么都现在还没看到影子?” 邓柯叹气道,“这鬼天气,冷到骨头了,路又不好走,耽误了不是很正常嘛。” 猪肉荣同样蜷缩着身子,背靠在墙砖上,有气无力的道,“邓掌柜的说的对,这么大雪,路上耽搁很正常,你何必着急于一时,咱们都站了一下午了,我这腿脚都麻了。” 将屠户讪笑道,“再等一会吧,等不到的话,就回去吧,反正天也快黑了,我请你们吃酒。” 邓柯好奇的道,“乡里乡亲的,倒是不好意思让你太破费。” 将屠户拍着胸脯的道,“那有什么破费的,要说不好意思,我才是不好意思,都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让你跟着受累。” 昨日他就从邓柯那里得了自己闺女将桢今日会入安康城的消息。 所以中午吃好饭后,他就在城洞里候着了。 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不累不累,” 邓柯谦虚的摆摆手道,“将捕头与我三叔公一样,在三和的年轻一辈中,可谓是翘楚,等上一会,算得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因为将桢升官了,凭什么让他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里候着? “三叔公?” 猪肉荣迷糊了一下。 这老小子土埋半截了,能做他三叔公的,没八十也得七十,跟年轻能沾边吗? 将屠户笑着道,“这你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安康城的万事通?顺风耳?” “别急着说,”猪肉荣伸手拦着要直接说出答案的将屠户,沉吟半晌后道,“不会是韦一山那小子吧?” 邓柯捋着花白的胡须,高兴地道,“正是,想不到你原来也是知道的。” 猪肉荣看着邓柯那皱巴巴的老脸,无奈道,“这个我倒是早就听闻过的,本以为是大家瞎编排的,想不到却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邓柯得意的道,“确实是我三叔公,如假包换。” 他是三和的供应商之一,钱没少赚。 但是,只因为拖欠了工人几文钱,就被拉到大街上示众并且劳改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缺失了什么。 出事情了,大家不但不帮他,反而担凳仔,霸头位,看他的笑话。 他邓木匠不是没人缘,是没权势! 在和王爷治下,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关系! 早些年的时候,无论是谢赞还是陈德胜,都让他得罪的死死的。 至于善琦这种,他倒是没得罪过,可瞧不上他啊! 他能够得着的关系,只有一个韦一山! 这是实打实的三叔公,他在安康城见到人就宣传。 当然,关系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弃多,要是再能与将屠户的闺女将桢攀上关系,也不枉自己在这挨冻了这么长时间。 将来不管谁想欺负自己,是不是都得掂量一下? 章节目录 449、升职 和王爷经常给白云城的学校上课,偶尔他们这些本地的老头子也会去凑个热闹。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和王爷说的那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阴沟里翻船,都是常事。 之后,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劳改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找靠山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喊韦一山三叔公,韦一山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偶尔自己送过去一些人参、鹿茸等贵重的补品,这位三叔公更不会拒绝了。 由于自己能随意出入韦府,这安康城的生意人,就没有几个敢小瞧他的! 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论白道,有他三叔公。 至于黑道? 他就怕人家不来黑的! 甚至有点求之不得! 他一把年纪才开始修习的会元功,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二品! 但是,他邓家子嗣多,不少人都已经入了五品、六品,甚至是一些小伙计都是普遍三品、四品! 这点能耐放到三和,根本不算什么,可这里是安康城! 安康城里的高手,他邓家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凡是想仗着武功欺负人的,他邓柯一律不相让,先给捆了直接送到衙门再说。 如今,从他三叔公那里明白了什么叫“狐假虎威”,他对权势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愈发着迷了。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只有一个靠山了! 靠山自然是越多越稳当! 在他看来,将屠户的闺女将桢便是一个不错的靠山。 想当年,两人未发迹前可是穷的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 他与将屠户突然交好,也不算太突兀吧? 再说,他曾经还亲手抱过将桢的,后来即使大了,只要路过他家门口,他邓木匠都是很大方的,咸鱼干肯定要塞一条的。 那会三和真穷。 即使是一块咸鱼干,那也是好东西啊! 将桢见了,依然高兴地喊他一句叔叔。 只是,今非昔比,现在站大街上,别说用咸鱼,就是给“糖豆”都别想引诱孩子喊你一声叔叔。 要怪就怪和王爷,眼前的三和已经如此富裕了,只要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家庭,都不会把这点东西看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受过学校教育,眼皮子不“浅”,没那么好忽悠。 “我就说嘛,” 猪肉荣揶揄道,“果然是虎爷无犬孙,难怪邓掌柜的这么英明神武,大钱全是你个人赚了。” 他与将屠户从三和肉类供应商变成梁国一级肉类供应商,钱呢,每年宰杀生猪、牛羊过万头,自然是没少赚。 但是,赚的那点钱,与眼前这个木匠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光是每个月的“科技补贴”、“发明奖励”就过百两! 白拿的! 更何况,人家是梁国军械一级供应商,军队的攻城器械,粮食运输工具,基本都是邓家的木匠坊提供的! 挣得都是大钱! 他们这点卖肉辛苦钱,完全不值一提。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与莫舜一样,同为军械供应商,居然没有当上官。 原因便是因为有劳改的前科。 梁律上说的很清楚,凡犯过事的,不但自己不能当官,儿子、孙子也不能当官。 “你这话说的,” 邓柯明明知道他这话是揶揄,可也不好去较真,“那是我三叔公,我爷俩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虽然非常恨自己当初的冲动,害了自己的子孙,使得他们没有机会当官。 但是,懊恼过后,他也就不甚在意了。 毕竟他发迹的时间太短了,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都是没有太仔细培养,跟着他做生意,赚点小钱是没问题的。 指望他们做官,基本是不可能的。 好在和王爷在新的梁律中废除了株连九族,他儿子、孙子没有资格做官,他的重孙是可以的。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让每个孙子,甚至是外孙都成亲了。 现如今,重孙、重孙女,他已经有七个了! 不论男女,凡是达到三和法定入学年龄的,他一律给送入学校。 哪怕是女孩子,他都寄予了一定希望,不说成为将桢这样的,就是做普通捕快,也是门第生辉了。 “就是,说话不中听,,” 将屠户暗地里拍了下猪肉荣的胳膊肘,示意他别再继续与邓柯抬杠,人家一大早就陪自己等女儿,也真是不容易的,“咱们邓掌柜的,在白云城也是跺一脚抖三抖的人物,自然是人中豪杰。” 邓柯赶忙道,“将掌柜的谬赞,我这就勉强混口饭吃。 再怎么样,也比以前强。 将掌柜的,以前咱们是前后邻居,我家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穷的都揭不开锅的。 谁能想到会有今日这风光?”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说到最后居然有些感慨了。 这些年,他是真的不容易啊! “邓掌柜的说的是,” 将屠户跟着附和道,“咱们以前是真的不容易,老子自己都没想过,这辈子能混这么多钱,而且还出了白云城,跑到了这北地。” 最重要的是,他闺女还当官了! 猪肉荣见两人在那聊上了,自己掺和不上话,便抬起头朝着铺满积雪的大道上张望,突然看到了一杆大旗。 旗帜上的水獭,在三和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紧接着,他看到了昂扬的马头,以及坐在上面的将桢。 她的身后是一长串一眼望不到的车马队伍。 将屠户兴奋的道,“是了,是了,就是我家的丫头!” 邓柯跟着道,“恭喜,恭喜。” 猪肉荣没有说话,但是也跟着长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继续在这里挨饿受冻了。 将桢领着的队伍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管道上的行人、客商很自觉的让到了一边,让这一支明显是官兵的队伍先行通过。 城门口的守卫紧握长枪,上前一步,大喊道,“可有通关文书,报上来!” 将桢驻马,立马就有小旗策马上前,举起从怀里掏出来的令牌,对着守卫高喊道,“令牌在此!” 守卫按照规矩核验了令牌之后,才正式放行。 将屠户对着守卫埋怨道,“多麻子,都是一家人,你这搞这么多麻烦,也太生分了。” 想当年,这多麻子只是他肉铺里的小伙计,如今做了南城门门侯之后,整个人立马就神奇发了起来。 居然连他这个老东家都不认了! 多麻子伸手拦住要上前与将桢说话的将屠户等人,笑着道,“掌柜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啊,还是进城说吧。” “谢谢多叔叔,” 将桢对着多麻子拱手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多叔叔高升呢。” 多麻子身后的将屠户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闺女,将桢却依然对着他视而不见。 多麻子嘿嘿笑道,“一个门侯算得了什么,不能当回事。” 其实心里是非常得意的! 在他之前,任南门门侯的是姜毅! 如今已经是兵马司指挥使! 只要他不犯大错误,他大概也会沿着姜毅的轨迹走。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才刚刚三十出头! 机会多着呢! 可谓是前途无量! 短短这么几个月,他那间小破屋子的门槛都快让媒婆给塌平了。 他家世代居于白云城,因为家穷,一直未曾婚配。 但是,话说回来,在和王爷没到白云城之前,三和除了王家、梁家几个大财主,谁又不穷了? 之所以光棍至今,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个麻子! 别说黄花大闺女,不愿意嫁给一个麻子,就是白云城的寡妇都看不上他! 现在,他是南城门门侯,在大官多如狗的安康城,他这门侯官职低微,可权柄重啊! 凡是从南门进出的,谁不得看他脸色? 他想让谁进,谁就能进,他想不让出,谁就出不去! 在权势的光环下,他脸上的这点麻子,完全不足挂齿。 不管是商贾之家,还是官员家里,都想把闺女嫁给他为妻,甚至做妾都不在乎。 他却没有被冲昏头脑,他记得刘阚与他说过,他们这些人娶老婆,就代表着与谁结成利益体,一旦妻族有二心,就得大义灭亲。 为了稳妥,最好是多思虑一番。 “多叔叔过谦了。” 将桢说完之后,在他老子将屠户和猪肉荣等人的注视下领兵入城。 多麻子等队伍完全进城后,看了一眼依然靠在门洞内发呆的将屠户道,“掌柜的,你是好福气啊,这小妮子又升官了。” 将屠户被勾起了好奇心,瞬间就忘记了刚才多麻子对他的不恭,急忙的道,“怎么就升官了? 没听说啊。” 多麻子笑着道,“掌柜的,你也是供应商中的老资格了,这令牌都不认识吗?” “多大人,你见识多广,你得给咱们说一说,” 邓柯一直坚信和王爷那句: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赞,世界将会变成美好人间。 所以与人说话,从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都督府和衙门的令牌一般都是黄花梨木,这令牌好像确是朱漆令牌,与别的倒是不一样,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 你多指教。” 多麻子瞥了一眼邓柯,继续看向眼巴巴的将屠户,笑着道,“这令牌既不是军中的,也不是衙门的,而是宫中禁卫的令牌。” “宫中的.......” 将屠户与猪肉荣对视一眼,皆是惊诧。 这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多麻子接着道,“掌柜的,再考你一个眼力,你可知道刚刚护送她进城的人是何人?” 将屠户犹豫了一下道,“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无论是军中还是和王府,多多少少我也认识一些人,刚刚桢儿后面的,我倒是一个不认识,不过那个传令官我倒是觉得眼熟。” 多麻子笑着道,“那人叫洪世龙,是喜公公身边的得力干将。” “洪世龙?” 将屠户与邓柯、猪肉荣面面相觑。 他们压根没有听过这个人。 多麻子突然上前一步,严肃的看着将屠户。 邓柯与猪肉荣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很明显,多麻子要与将屠户说私话。 将屠户笑着道,“这么神秘?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多麻子低声道,“掌柜的,我自小就在你肉铺子里做伙计,你这人虽然刻薄了些,可我也不怪你。” “你这话说的.......” 将屠户脸色有点窘迫。 “桢儿我是看着长大的,” 多麻子继续道,“我向来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掌柜的,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当然知道,” 将屠户笑着道,“你如今发达了,肯照应她,我是求之不得。” 多麻子阴沉着脸道,“掌柜的,我如今身为门侯,不便与她多寒暄,但是,你得把我的话带到,如果真进宫了,除了刘阚,任何人都不要信。” “这是自然,” 将屠户点点头道,“我不喜欢刘铎、刘绊子这爷俩,可刘阚这孩子确实个孩子,就没有一丁点坏心眼。” 多麻子左右看了看,又低声道,“让桢儿小心小喜子,小心洪世龙。” 将屠户皱眉道,“喜公公是王爷身边的......” “掌柜的,” 多麻子见城门口聚集的行人越来越多,便有点不耐烦了,阴沉着道,“我不会害桢儿的,你尽管把话带到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多谢。” 将屠户等多麻子背过身后,便与猪肉荣追上了他闺女的车队。 将桢的队伍最终停在了都督府。 将屠户看着他进去,久等不出来。 “天黑了。” 猪肉荣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他们等了都有一个时辰了! 这将桢依然没有出来。 将屠户笑着道,“要不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候着? 晚点我去请你们吃酒。 ” 今天要是不与他闺女说上一句话,他感觉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邓柯道,“无妨,无妨,回去也是闲着。” “再等一会吧,” 猪肉荣倒是不好表现的比邓柯还不耐烦,“真天黑了就打火把。” 雪飘下来。 不一会儿,马蹄印、车辙便被风雪覆盖了,天地重归白茫茫一片。 大街小巷,再也看不见一个行人。 只有都督府的门口还能闪现一点灯笼的光亮。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49章 升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朕又不想当皇帝》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节目录 450、大资本家的野望 将屠户望着脚跟下面堆积的越来越高的积雪,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对着猪肉荣和邓柯道,“要不咱们都先回去吧,这样继续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何况,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他闺女对他视而不见,他本来就有点生气了。 现在又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太不像话了! 猪肉荣搓了搓冻得麻木的双手,叹气道,“要出来估计早就出来了,现在都没出来,估计要在都督府留宿。” “都督府住的都是男客,” 邓柯犹豫了一下道,“何大人最是讲究男女大妨的,按他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留你闺女在府内的。 咱们还是再等半个时辰吧,不然等会出来了,找不到咱们,不也是麻烦事? 虽然是习武之人,可怎么说也是个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由熟人领着放心。” 他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是不等个结果出来,岂不是亏大了? 再怎么样,也得跟将桢照上一面吧,让她晓得他邓柯邓家也是有心的。 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那就继续委屈一下两位老兄弟?” 邓柯虽然手里有暖炉,但是依然浑身手脚冻得发麻,豪气的挥着手道,“兄弟客气了,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想当年,—家无隔夜之粮,就是死了,稳块烂席一裹。 穷哈哈似得,不也就这么过来了? 如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心生感慨道,“老子当年虽是个卖肉的,可也不敢天天吃肉啊,即使偶尔有卖不出去的,也是含泪吃的。” 卖不了钱,全让自己吃了,心痛啊! 对于以前的日子,他实在不敢多有怀念。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下眼泪。 以前啊,那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 一想起来,眼泪掉八瓣! 邓柯笑着道,“要不咱们继续上马车上等着?” 他来北地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忍受这北地的气候,平时站一会都会手脚麻木,更何况现在站了这么长时间。 他跟许多三和人的想法一样,这天下间恐怕没有比三和更好的地方了。 这安康城有什么好? 大冬天的,即使是皇帝老儿也得蜷缩着受冻。 简直不是人能呆得住的地方。 眼前许多人就盼着和王爷有一天能想起三和的好,把这都城定在白云城! 这天下间可没有规定,这都城就一定要在安康城吧? 自古以来,这做都城的地多了去了! 不说别的,就说他们最看不上的豫州宝城,还是三朝古都呢! 他们白云城以前破落,可是现在愈发繁华了,要说与安康城有什么不同,就是缺个围墙,将来做这大梁国的都城,有什么不可以? 他们三和人敢想,也相当敢做,一部分新式学堂出身的三和读书人,在三和梁家、王家、胡家的的财力支持下,缕缕向朝堂递交折子,请求“迁都”。 自然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何吉祥大人直接申饬了他们。 他们却不以为意,愈发有愈挫愈勇的架势,没事就递个“迁都”的折子。 眼前,只要是在安康城的三和人,就没有不同意的! 因此,眼前这安康城的“迁都”派势力更加壮大了,按照领梁庆书他们的计划,这声势自然是越大越好。 声势大不一定成功,但是,没有声势,一定成功不了。 邓柯身为三和的一份子,自然也希望迁都计划能够成功,他邓家的地虽然没有梁家、王家的多,但是现如今也是一方豪强! 如果迁都成功,到时候在他们邓家的土地上修路,建房,他们邓家也许就能成为真正的豪门世家了! “邓掌柜的,” 猪肉荣揶揄道,“要不你先上马车,我陪着将掌柜的在这里?” 猪肉荣以前也算是穷苦人,可安康城毕竟是天下首善之地,以前他的日子虽然也难,但是并没有将屠户和邓柯那么难。 直至到三和之后,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贫无立锥之地! 相对于身无片缕,吃上顿没下顿的邓柯等人,他猪肉荣还算个富户呢! 在白云城的时候,面对一群南蛮,他身上的优越感不是一般的强。 后来,和王爷实行供应商制度,他与许多人一样,都迎来了事业的春天。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家翁了,他已经做好了在三和安家立业的打算,在白云城起了三进的大院子,虽然不能跟那些大财主比,可是在这白云城,也是数得着的。 可惜还没得意多长时间,和王爷就领兵重返安康城了。 他原本还想着有一天会回去,却想不到和王爷直接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 马颉那老东西就当众说过,这摄政王不是天子,却跟天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这种自幼在皇城根长大的人自然不需要别人解释就能明白意思。 以后啊,这天下是和王爷的! 这白云城他是回不去了! 他还得搬家! 随着父母、妻子、子女进安康城,他那三进大院子便租给了从川州、岳州、南州、洪州等地蜂拥过来躲灾祸的地主老财。 才一吊钱啊! 除非白云城有一天比安康城还要繁华,自己才有可能收回自己建房子的本钱。 “你老兄抗冻,要不你帮着我多盯着一会?” 将屠户虽然思女心切,但是,他跟邓柯一样,同样不抗冻! 他是迁都派中最坚定坚决的一个! 将来谁敢反对和王爷迁都,谁就是他的敌人! 猪肉荣看着脸色通红的将屠户,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行,你们赶紧上车厢子里用炉子暖暖身子,再不行的话就喝点酒,别真给冻坏了。” 将屠户听见这话后,赶忙把拢起来的两只手抽出来对着猪肉荣拱手执意道,“多谢,多谢。” 说着就第一个赶忙钻进了一旁巷口的车厢里,邓柯迫不及待的紧随其后。 猪肉荣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钻进车厢后,气的直接背过身子,朝着在都督府衙门门口张望的小伙计招手道,“小金子。” “哎,” 小金子年岁不大,身架也小,两只脚埋进雪腿里,整个人显得更小了,他费力的迈着短腿对着猪肉荣小跑过来道,“掌柜的,在呢,一直在呢。” “府里就一直没出来过人?” 猪肉荣嘴巴里不停的冒着热气。 小金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掌柜的,你就放心吧,我眼睛都没眨过,将捕头肯定没出来,还在里面呢。” 猪肉荣犹自不信道,“你不能看眼花了吧? 这么一阵子,我都看两辆马车出来了,不能是上了谁家的马车吧?” “绝对不能,掌柜的,一辆是苑马寺的孙崇德孙大人的,一辆是刚当上什么官的断粮的,这两人虽然我都高攀不起了,” 小金子一脸委屈的道,“可俩人底下的人,我就没有一个不认识的,我怕有疏忽,还特意问了孙大人马车后面的王小栓,没别人,将捕头还在府里呢。” 别说孙崇德与断粮他高攀不起,就是曾经与他同为伙计的王小栓,都是他需要仰望的了。 人家是九品! 自己是个啥? 还是个整天为生计奔波,随时会挨掌柜骂的小伙计! 至于断粮,他俩在孤儿院是睡一个上下铺的。 他是三和人,自小就害病瞎了一只眼睛,母亲死后,亲爹新娶了一个老婆,又生了一个弟弟,他便遭亲爹遗弃。 那时候,七八岁年龄,也不小了,可在贫瘠的三和,大人想弄口吃的都难,更何况是手脚无力的孩子。 最后他饿瘫在街面上,被和王府的侍卫陈心洛送到了起点孤儿院。 桑婆子对他悉心照顾,他现在的一只眼睛虽然干瘪了,但是却再也没有蛆虫爬出。 他脑子不算笨,可没有学功夫的天分,更没有学习的脑子,属于明月姐姐经常说的那种“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人。 及至到了一定年龄,和王爷开始为他们这些残疾人谋生路,学堂他不愿去,又不愿意像瘸了的济海一样当和尚,像瞎了的王栋那样做道士。 无论是明月,还是桑婆子,都快对他失去了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大吼: “我要做资本家!” 当这句话出来后,整个孤儿院震惊! 小金子要做吸血鬼啦! 要逼迫人做996啦! 至于,为什么要做和王爷中的人憎鬼嫌的“资本家”,只有小金子自己知道。 他曾经问过和王爷,最敬佩的人是谁,和王爷说是资本家!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他要做资本家! 即使九品、大宗师,将来也要败在他的金钱淫威之下! 如果他们不听怎么办? 和王爷也说过,除非将来没有资本主义社会,只要是资本主义社会,大航海时代,大宗师也得在制度下老老实实趴着。 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天下间,必须有一样东西最终受所有人膜拜。 想做资本家,就得有钱,想要有钱,他武功不行,想抢是抢不来多少的,那么只有做商人。 所以,从孤儿院出来后,他便一直在将屠户手底下做学徒,自从将屠户和猪肉荣联手后,猪肉荣就成了他的二掌柜。 一个掌柜就够受得了,两个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他不以为意,他相信和王爷说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伟大是熬出来的! 他梁金,将来一定会是一个走路都带风的资本家! 什么兵王,战神,北乔峰南慕容....... 通通不堪一击! 将来都会臣服于他的金钱帝国! 如果和王爷不反对,他还会在所有的金币上印上和王爷的头像。 “没看错就好,” 猪肉荣见他提到了王小栓,便再无疑虑,笑着道,“王小栓这王八蛋,倒是好运气,当个九品芝麻官,居然也像模像样了,倒是你,你说你俩也差不离几岁,他做学徒也就比你多两年,瞧现在这差距,没脸看。 你这小子,也得争气了,不然将来连婆姨恐怕都娶不上。” “掌柜的说的是,还望掌柜的多提携。” 梁金的心态被猪肉荣两句话弄崩了,心里把猪肉荣恨的要死,但是面上不敢显露出来,依然笑脸相迎。 “提携,肯定提携你啊,” 猪肉荣接过他送过来的暖炉,笑着道,“等这场雪过去了,就放你去亮马台历练一番如何?” “掌柜的是想在塞北设分号?” 小金子双眼放光,只要做了分号掌柜,自己就算迈出了伟大事业的第一步! “设分号?”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想什么呢,塞北那鬼地方除了驻军,才几个人? 驻军本来就是咱们的主顾,你设分号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怪你这小子一直没出息,这脑子不好使啊。” “掌柜的,” 小金子陪笑道,“你我都是一同去塞北送过货的,那可是千里沃野,据说苑马寺不但准备在那里增设马场,还准备牛场、羊场,做大规模养殖。 掌柜的,你仔细想一想,到时候苑马寺养了那么多牛羊,吃又吃不完,都卖给谁? 咱们要是设分号,不就可以直接就地收购?” “大规模养殖?” 猪肉荣好奇的道,“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苑马寺多大的门帘,才几个人? 一直以来,他们连军马都供不上,还养牛,养羊? 简直是笑话。” 小金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告示在安康府尹门口贴着呢,招收赴塞北边民,苑马寺提供牲口,户部提供种子、农具,提前签订订销合同,农户合作养殖。” “原来是这个,”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我早有耳闻,只是塞北苦寒,除非强行,不然有几个人肯去?” 小金子道,“掌柜的,这是和王爷定下来的,名曰‘塞北大开发’,这告示不光是安康城贴着呢,早就昭告天下了。 今年冀州、齐州一会大旱,一会洪灾,那番薯苗、玉米苗都没来得及长出来。 要不是朝廷救济,就活不了来几个人,如今朝廷出钱出粮,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岂有不应的道理?” “就是因为我去过塞北,才觉得不可能,” 猪肉荣见小金子还要说话,便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这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找口饭吃,流民自然是有脑子的,不会去那苦寒之地。” 说完不再多看小金子一眼,继续看向都督府大门口。 章节目录 451、人情味 梁金原本闪烁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人横有道理,马横有缰绳, 他们这位二掌柜的,永远都是这个性子,这种固执的性格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道,“掌柜的,你刚刚说提携我........” 人嘛,还是要有点希望的! 猪肉荣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去主持塞北的商队,以后塞北这一路全部你说了算。” 梁金陪笑道,“掌柜的,那我这月钱?” 去塞北那苦寒之地,怎么也得多加月钱吧?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你仔细想一想,这安康城的伙计,一个月能拿上三吊钱的有几个?” 心里很是不高兴! 这小金子是越来越不知足了,甚至有点不知好歹了。 “我........” 梁金听见这话后,眼圈直接就红了。 真拿自己当傻子哄呢! 自己在肉案子上混这么多年,真的为了那几吊钱? 累死累活到如今,不但没有被念好,还被当做傻子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欺人太甚! “我什么我?” 猪肉荣满不在乎的道,“你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能给你块抹布你就开当铺,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 谦卑一定要再谦卑,这生意场上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还没到能出师的时候。” “掌柜的,我做小学徒都有六年了,” 小金子忍不住反驳道,“你老就是养只狗,也有感情了,得多加两块骨头是不?” “混账话,老子什么时候拿你当狗了?” 猪肉荣满脸涨红的道,“你仔细想一想,老子哪里对你差了?” 梁金硬着头皮道,“掌柜的,我年龄不小了,得多拿点钱成家。” “咱们三和的规矩是多劳多得,按劳分配,” 猪肉荣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做多少活,拿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你今天要求我涨,有样学样,别人明天就要求跟着涨,日后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掌柜的,” 梁金硬着头皮道,“我是咱们行里资格最老的伙计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大冷天的,他应该下值了,将屠户和猪肉荣的私事应该与他无关的。 但是,他是学徒,是伙计,一切都得听师父的。 深更半夜,站在都督府门口望风,苦处只有自己明白。 “苦劳我是知道的,” 猪肉荣再次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等我和你大掌柜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小子。 你啊,好好做事,不要想那些有得没得。” “掌柜的......” 见猪肉荣不再搭理自己,梁金便重新回到了都督府门口,继续望风。 风越来越大,越越来越厚。 站的时间太长了,心里想的就不免有点多了。 不自觉的就想起来了和王爷说过的许多话:这个世界上,清醒人是少数。 成功者,注定是孤独的! 他现在回想起来,终于明白了。 就像皇帝一样,高处不胜寒,回转身,身后再无一人。 他突然回转身,板直身子,对着猪肉荣道,“掌柜的!” “干嘛?” 猪肉荣依然没有正眼看他一下,不耐烦的道,“好好的守着,要是错过了,小心你的皮,你这孩子,要功夫没功夫,脑子还不好使,要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就没法赏你这碗饭了。” “又怎么了........” 猪肉荣不耐烦的道,“要是皮痒痒了,老子给你松一松,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样了。” 梁金大声道,“老子不伺候你了!” “你他娘的跟谁称老子呢!” 猪肉荣捏着拳头,大踏步上前道,“你他娘的要造反嘛!” 好多年了,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他自然怒不可遏!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个小伙计,要功夫没功夫,要关系没关系,要钱没钱! 还不是任由他搓扁捏圆! 梁金看着气势汹汹走过来的猪肉荣,苦于猪肉荣多年淫威,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眼神又不经意间的扫过了门口的两名值守。 心里瞬间又安定了下来! 他就不信猪肉荣敢在都督府门口行凶! 何鸿与韦一山虽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两人却是势同水火,尽管如此,想当初两人也没敢在都督府门口动手打架。 猪肉荣要是真的突然傻了,当街对自己行凶,自己反而能赚一笔! “掌柜的,没有二百两银子我不和解!” 梁金反而直接昂着头迎上了猪肉荣的拳头。 听见“二百两”这个词,猪肉荣的拳头直接停在了梁金的眼睛前。 “你他娘的,居然还敢威胁老子?” 猪肉荣越想越气。 伙计们端自己的饭碗,只要是功夫比自己低的,自己都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而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报官! 时间长了,他几乎都快把梁律给忘记了。 现在,梁金突然反抗自己,反倒是把他弄了一个手足无措。 “掌柜的,你也别等,要打就打吧。” 自己只要不死,挨顿揍算什么? 只要自己坚持不和解,进入诉讼程序,他猪肉荣如果不赔银子,肯定是要劳改的! 如果猪肉荣坚持不赔银子,直接去劳改,那么他家几辈人跟邓柯一样,将来与“功名”无缘。 “你当老子真的不敢?” 猪肉荣说话的同时,忍不住瞥了两眼门口一动不动的值守。 将屠户听见吵闹声,掀起车厢厚厚的帘子,探出脑袋,见到一脸桀骜不驯的梁金,一脸愤怒的猪肉荣,就知道这两人是闹别扭了。 如果是平时,这两人在都督府门口闹起来,他巴不得看热闹。 但是,今天肯定不行,他闺女在都督府里面呢。 猪肉荣是自己的合伙人,闹大了,牵连到自己,最终脸上没光的还是他闺女。 闺女初到安康城,给她闹这么一个笑话,她闺女能高兴? 不光是自己要低调! 猪肉荣也得低调啊! 千万别给自己闺女添麻烦! “猪肉荣,你什么身份,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将屠户小跑过去,推开梗着脖子的梁金,把猪肉荣拉到一边,一边给他掸身上的雪,一边道,“传出去了,以为你气量小呢。” “就是,就是,” 一旁的邓柯跟着帮腔,然后对着梁金道,“小金子,怎么回事,把你们家掌柜的气成这个样子? 赶紧的,给你家掌柜赔个不是,你们家掌柜的大人大量,也就不给你计较了。” “我没错!” 梁金越想越是委屈,眼泪水唰唰的就下来了。 他从九岁进将屠户的肉案子,整整做了有六年。 猪肉荣针对自己,将屠户也不帮自己。 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他! “嘿,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上了呢?” 将屠户说话的同时,尴尬的望向门口的两名值守,陪笑道,“家里孩子,喜欢闹别扭,二位大人多多见谅。” 两名值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见将屠户的话。 将屠户自讨了个没趣,再次转向梁金,很是无奈的道,“小金子,你跟了我这么些你,我拿你当自己孩子的,二掌柜的脾气暴躁些,你也别往心里去。” “大掌柜的,” 梁金一边说话一边抽噎着道,“我自从给你做了徒弟,一直勤勤恳恳,没有一丝对不起你的地方。” 拿自己当儿子? 拿自己当孙子差不多! 将家的学徒里,除了与将屠户患难相处过的,并且对将屠户有救命之恩的多麻子,将屠户就没拿谁当过人! “知道,” 将屠户赶忙安抚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好不好?”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的,遮遮掩掩,还要回头说?” 一个慈祥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梁金心里一喜,猛地回转过身,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都督府门口的桑婆子。 赶忙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俯身低头道,“婆婆。” 他在孤儿院的孤儿,深受桑婆子的恩惠。 对桑婆子,他都是当做奶奶的,对其恭敬有加。 “桑大人.........” 猪肉荣与将屠户等人低眉顺眼,对着桑婆子也非常的恭敬。 桑婆子虽然只是个老妪,却是和王爷亲自提拔的三品大员! 在新建的卫生部里,桑婆子的威势仅次于卫生部长胡士录! 最重要的是,这老太太得瞎子、和尚、余小时这些人的敬重,即使什么官都不是,不但没人敢轻易惹她,连不卖她面子的人都不多。 马颉那王八蛋都感慨过,这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桑婆子没搭理邓柯等人,径直走向梁金,帮着他拍了拍脑袋上的雪花,笑着道,“好孩子,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婆婆.......” 这慈祥和蔼的话让小金子的眼眶瞬间决堤,胸前这一块,不一会儿就结成了冰渣子。 “别哭,” 桑婆子笑着道,“你这眼睛本来就有一只不好,还这么苦,想跟王栋一样啊?” “知道了,婆婆,” 小金子擦把下眼泪,低着头道,“让您操心了。” “孩子多了,我实在看顾不过来,” 桑婆子依然笑着道,“你说你困难,其实有更多弟弟妹妹比你还困难,他们有的还不会说话呢,你也不要怨婆婆。” “我知道的婆婆,我怎么可能怨您,” 梁金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大声道,“您是我梁金一辈子恩人,婆婆您放心,等我将来赚了大钱,一定给给您建一百所孤儿院!” 孤儿院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桑婆婆说的对,论困难,他梁金无论如何都排不上好。 “哎,这天下将来没有孤儿院才好呢,” 桑婆子摇头苦笑道,“但愿这天下间的孩子都能跟在爹娘身边,有爹娘疼爱,哪怕是再难,也比这没挂没落的好。” “大人所言极是,” 邓柯陪笑道,“这没爹娘的孩子,总归是很苦的。” 他以前与桑婆子其实是一个街面上的白云城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认识谁? 不敢说关系有多好,起码是相互间了解底细。 对于桑婆子,他本不需要这么恭敬的。 但是,人家是官啊! 是官就能压得住自己! 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你们也知道啊?” 桑婆子突然反问道。 将屠户见桑婆子望向自己,赶忙道,“大人,我等严格按照梁律雇工,没有违法的地方。” 猪肉荣也跟着道,“大人明鉴,月钱从来不克扣,都是准时发的,没为难这孩子。” 桑婆子笑着道,“几位掌柜的倒是没有违反这律法,可是却失了人情味,这孩子将来要是出息了,与几位也算是没了善缘。” 将屠户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是嘴上还是忙不迭的附和道,“大人说的是。” “听大人的教诲,” 猪肉荣讪笑道,“我一定改改我这脾气。” “就是,就是,” 邓柯跟着道,“以后啊,一定照应着这孩子。” 桑婆子无奈的摇摇头后,看向梁金道,“你这孩子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就是太好说话了些,你与几位掌柜的失了和气,这缘分自然也就没了。 你这孩子还是想办法自谋生路吧,不要再给几位掌柜的添麻烦了。” 梁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婆婆。” 将屠户解释道,“桑大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掌柜的不用多解释,一条街上处了这么多年,你这性子我自然了解,刚刚看见你那姑娘,多年未见,愈发出落了,倒是得恭喜掌柜的,” 桑婆子说完拱手道,“太晚了,老婆子这身子经不住冻,就先告辞了,掌柜的就在这里慢慢等。” “恭送大人!” 将屠户同猪肉荣、邓柯异口同声的道。 只有梁金什么话都没说,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直接没入了黑暗中。 都督府门口的灯笼依然在风雪中左晃右晃。 何吉祥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两边的将领、官员,突然看向了在最下手的将桢。 “请大人吩咐!” 将桢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俯身抱拳施礼。 何吉祥淡淡道,“将捕头,你向来聪慧,老夫就考校一个问题。” 将桢道,“聪慧不敢当,大人过誉了。” 何吉祥捋着胡须道,“树上有一群鸟,你拿一支箭射过去,最后还剩几只?” “自然一只不剩。” 将桢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种问题在王爷的中属于老掉牙的套路了。 “好,很好,” 何吉祥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让你值守宫阙,我便安心了。” 章节目录 452、措手不及 将桢那秀美的脸上升起一丝不解。 树上有一群鸟,有十只鸟,一箭射过去,最后还剩几只鸟这种问题,太简单了! 但凡听过和王爷故事,读过和王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恐怕余小时和阿呆这种脑子不清醒的都能直接给出答案。 从她嘴里出来就是她聪慧? 还对她表示放心? 这是何吉祥大人故意装傻? 但是,何吉祥大人是何等地位,在她这种小人物面前,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何必装傻? 没有那个必要! 根本就不需要照顾她这个小人物的情绪! “大人谬赞,” 将桢尽管不懂,但是也没有多问,很是恭敬的道,“请大人吩咐,下官一定万死不辞。” 何吉祥捋着胡须道,“什么死啊,不死的,皇宫禁地,岂是宵小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哪里需要你们出生入死? 进宫做了这护卫使统领,护在贵妃娘娘身边,最需要的是严谨细心,这功夫如何,反倒是不怎么重要。” 将桢赶忙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从一个小小的总捕头直接升为宫中护卫使统领,并没有让她有多开心! 宫中是个牢笼,整日在一群贵人间低眉顺眼,哪里有做捕快抓贼来的逍遥自在? 何吉祥点点头道,“如此便好,以后这袁贵妃的安危便全系于你一人身了。 刘阚何在?” “下官在。” 刘阚听闻后从座椅上起身,对着何吉祥回话的同时,偶尔不忘瞄上一眼英气勃发的将桢。 他与将桢虽然算不得青梅竹马,但是两人自幼相识,算是一起长大的,可将桢的变化依然让他不敢相信。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何吉祥等仆人把茶盏续上水,慢慢悠悠的端起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将桢初来安康城,对这北地自然不熟悉,你多照应着一些。 宫里的那些姑姑是最擅长搬弄是非的,可宫中的规矩,她们都是极熟稔的,你带她入宫后,就先送入那些姑姑身前学写日子,省的不晓事唐突了娘娘。” “遵命。” 刘阚与将桢异口同声的道。 何吉祥欣慰的点头道,“老夫老了,以后啊,你们才是摄政王真正的肱股之臣! 尔等可知晓?” 摄政王? 将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到端坐在两边的将领不等腰站直就噗通跪下,才意识到“摄政王”就是和王爷! 和王爷就是摄政王! 膝盖不自觉的就跟着众人一起跪下来了,异口同声的高喊:“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低着头,不敢多发一言。 只听何吉祥接着道,“你等用心做事,万不可辜负了王爷。” “是!” 众人再次恭敬的道。 “起身吧,” 何吉祥把茶盏放下,很是随意的摆摆手道,“老夫乏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再次施礼,鱼贯而出。 将桢紧随着刘阚出了大厅,等周边人散开的时候,才低声道,“这是去宫里?” 刘阚笑着道,“我是那么不讲人情味的?” 将桢抿嘴笑道,“我看着像。” 刘阚一边走路一边道,“你老子从中午就在城门候着了,这会估计还在府外望眼欲穿,你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将桢得意的道,“如此便多谢了。” “这个拿着,” 刘阚随手抛出一块腰牌,等将桢接下后道,“我只给你三日的假期,三日后,你直接拿着这块腰牌进宫,说我的明日,自然有人引你进宫。” “想不到你这旗手卫指挥使当的还挺风光的,” 将桢笑着道,“倒是令人羡慕的紧。” “你也不用羡慕,” 刘阚淡淡道,“何大人看重于你,亲自擢升你为护卫使统领,在这偌大的宫中,仅次于禁卫统领宇文涉和我,将来这前途啊,自然不可限量。” “你又说笑了,” 将桢突然叹气道,“其实你是能感觉到的,我并不喜欢做这什么护卫使统领,我还是喜欢自在一点的差事。 可惜这是何大人的命令,我自然不敢有违抗。” 刘阚笑着道,“知道就好,省的我费一番口舌。” “我有一点不明白,无论是我三和军中,还是这安康城,皆是人才济济,” 将桢一脸不解的道,“何大人为何要让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担此大任? 娘娘何等尊贵,万一出什么差错,岂是我能担当的起的?” 刘阚浑不在意的道,“和王爷的故事里,有一个兵王,他曾经说过: 没有绝对的忠诚就是不忠诚。 何大人深以为然。 这天下能人和聪明人当然多了,特别是这安康城,天下第一等繁华之地,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可是对王爷不忠诚,他们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有什么益处?” 将桢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明白了刘阚的意思,拱手道,“多谢刘大人解惑。” 对和王爷来说,对三和来说,忠诚胜过一切。 如果没有忠诚,强大的下属,只是一棵会随时倒向任何一方的墙头草。 和王爷不需要墙头草,三和也不需要。 所以,“任人唯亲”是眼前最好的办法。 “刘大人?” 刘阚摇头道,“你又太客气了,你我同气连枝,以后同处深宫,自然要互相照应,少一些虚礼。” “你是旗手卫指挥使,我可不敢对你不恭,” 将桢掩嘴笑道,“不过,刘兄弟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大胆一点? 再请教一番?” 刘阚豪气的摆手道,“请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桢低声道,“依我的意思,难道明月姐姐和紫霞姐姐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这二人自小伴在和王爷身边,对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自然比他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熟稔,万一不知规矩,冲撞了娘娘,说不定就是个死罪了。 “这二人已入九品巅峰,武功高强,凡夫俗子,不可近身,” 刘阚也非常认可她的话,但是,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却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为何?” 将桢很是诧异的道。 刘阚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才低声道,“据说娘娘不喜欢这二位姑娘。” 将桢好奇的道,“这话怎么说?” 刘阚道,“你我自小是一起长大的,我想你不会害我吧?” 将桢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那我就大胆说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刘阚等将桢点完头后接着道,“娘娘身边有个一等姑姑,叫赖茹,娘娘对其宠幸有加。 却不知突然犯了什么糊涂,居然敢擅自进府加害明月和紫霞姑娘。” “娘娘在金陵城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赖茹了,” 将桢沉吟了一下道,“她虽然修习了会元功,可并没有什么天分,一直只是个三品,她如何敢在二位姑娘面前放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刘阚很坚定的摇头道,“王爷知道后,很生气,让叶秋杀了这赖茹,而这赖茹自然也是死不瞑目。” 之后,他才更相信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和王爷果然收了明月和紫霞姑娘。 虽然二人还未定名分,但是何吉祥再糊涂,也不至于把和王爷的枕边人送入宫中。 这不是找骂吗? “是叶秋杀的她?” 将桢的脸色变了几变。 “正是,” 刘阚笑着道,“王爷担心娘娘的身体,一直未和娘娘说这里面明细,娘娘也只以为这赖茹偷了宫中金银,跑回了乡下老家,气的大发雷霆。” “原来如此。” 将桢再次客气的拱手。 刘阚能与他说这么多,已经是够意思了! 换成旁人,恐怕一句话都不肯透漏呢! 就凭刘阚这几句话,她入宫后,就能多一点算计。 “难怪曹小环说你是女捕快里最聪明的,” 刘阚继续朝前走道,“不过,这宫中还是不比别处,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眼看刘阚就要到门口了,将桢突然驻步道,“小妹行事孟浪,还望兄长多抬举。” 她是看明白了,这个战略同盟是必须结了,不然这刘阚是不肯透漏更多的。 “我痴长你一岁,当你兄长,倒是没什么,” 刘阚回转过身,看着将桢,一字一句道,“进了宫,小心你身边的任何人,千万不可轻信。” 将桢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刘阚又道,“宫中不可乱做好人,好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将桢谦虚的道,“还望兄长解惑。” 在学堂里上学的时候,无论是和王爷还是明月、紫霞,都是劝她们做好人。 及至做了捕快,也是为了抓坏人,伸张正义。 “你现在不是捕快了,忘记你现在所有的身份,进了宫中谨言慎语,多学多看,日子长了,你就都明白了,” 刘阚感慨道,“这宫中跟在江湖一样,你越是好说话,别人越是欺负你,因为欺负你,不需要付出代价。 没有代价的事情,人人都愿意做的,且以此为乐。” “兄长的话,小妹记住了。” 将桢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拿和王爷去反驳他。 和王爷经常自嘲自己是“老好人”。 可是和王爷的身边没有一个“好人”。 从洪应到何鸿、谭飞、陈心洛,甚至于脑子糊里糊涂的余小时和阿呆,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她曾经亲眼见到余小时与阿呆比较谁用锤子砸下的脑袋更烂,碎肉最多者为胜。 她这个好歹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子,直接吐得肠胃干净,三天没吃下饭。 有这些人在身边,谁敢欺负和王爷? 敢拿和王爷的话当做耳旁风的,又有谁有好下场? 刘阚接着道,“宫中一切皆以娘娘为尊,娘娘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办,不可有丝毫违逆。” 将桢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娘娘让我像那赖茹一样呢?” 刘阚笑着道,“那你直接去办就是了。” 将桢不解的道,“可是.......” 刘阚摆手道,“你当我这旗手卫指挥使的耳朵是聋的,眼睛是瞎的?” “如此便明白了。” 将桢点点头道。 刘阚低声道,“最需要小心的是谭喜子。” “喜公公?” 将桢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想当初,谭喜子在三和的时候,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她还准备进宫后亲自去拜会呢。 “记住我的话就行,有什么疑惑回头再说,现在与你说那么多,你也记不住,” 刘阚看到了在府邸门口冲着她们挥手的猪肉荣和邓柯,以及笔直挺着腰板的将屠户,他笑着道,“你老子来了,你先随他去吧,莫让他们等的急了。” “如此小妹先行告辞。” 将桢径直朝着门外的将屠户等人走过去。 将屠户板着脸,不等将桢开口,便直接道,“你两个叔叔为了等你,冻得手脚都不利索了,就不要在这里寒暄了,先回家再说吧。” 邓柯赶忙道,“不能,不能,等这么一会算得了什么事,不过我想将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此刻应该赶紧找个地方颠颠肚子,然后洗一洗风尘。” 猪肉荣不好称呼将桢的名字,又做不到像邓柯一样献媚,只能附和道,“是了,是了,赶紧回家,这北地不比咱们三和,你恐怕冻得不轻。” 将桢笑着道,“那便多谢二位叔叔了。” 说着便毫不犹豫的钻进了马车。 马车在雪白的雪地里左转右转,最后居然出了城,猪肉荣见将桢面有不解,便笑着道,“城内拥挤,那田四喜得了和王爷的支持,在城外大肆建新宅子,我跟你爹爹这些年着实挣了一些钱。 你爹爹将来是要回三和的,我是本地土生土长,索性就买了一套三进宅子。 我一家人肯定住不完这么大地方,你爹爹不嫌弃,也就在我那落脚。” 将桢拱手道,“如此便麻烦了。” 猪肉荣见将桢对自己恭敬有加,十分高兴地道,“客气了,不过,你爹爹对你到时疼爱,怕你在我那不便,中午的时候就新买了一套人家的宅子,雇了使唤丫头,衣服被褥都不缺,倒是难为他这样一个大老爷们准备的这么齐全。” 将屠户心里虽然不屑猪肉荣的话,但是也未做反驳,只见他姑娘缓缓地看向自己道,“如此多谢父亲大人。” “........” 将屠户突然被自己这个态度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这还是自己姑娘吗? 章节目录 453、期望 他是穷苦人出生,前半生撂倒,后半生突然发迹,总感觉有点不现实。 但是,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便是闺女将桢。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曾经“嫌弃”过的黄毛丫头,会有如今这样的威势! 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记得她要出生那天。 太阳刚落下山,他媳妇看着漫天乌云,叹气说大雨要来了。 三和的雨是说来就来的,从来没有个准数,大家向来习以为常了。 但是,他依然非常讨厌。 讨厌天空没完没了飘过来的大雨,单薄的屋顶,对于浇过来的大雨,并没有多大的承受能力,不一会儿就浇透了,屋里和屋外是一个样。 她不高兴,不情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费力的弯腰把家里那个装猪肚的木桶移到屋里,放在上次还未修补好的屋顶下接雨水。 正要歇一口气的时候,她肚子一下子痛起来。 猪肉荣只听见一声大叫,意识到不妙后,急忙窜进屋子里,看见他媳妇痛苦的满地打滚,浑身都是汗水。 他在发愣的时候,他媳妇大吼让他找稳婆。 原本商量好的是不找稳婆的,陈喜莲那小娘们,虽然年纪小,可也得给好处啊! 这白云城里,大部分媳妇生产,都是自己家老人帮着料理! 断然没有找稳婆的道理! 但是,毕竟夫妻一场,他听不得他媳妇这凄惨的哭声,不顾自己老娘的劝阻,揣了两个铜板,提着一副猪肝去请了当时只有十六岁的陈喜莲过来。 厨房里的柴火都是湿漉漉的,他给陈喜莲烧热水,无路如何都点不上火,最后还是他老娘给点上的。 入夜,雷雨交加。 在他紧张和焦虑中,终于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躲在灶洞口烤火的他,腾的刚窜出厨房就看到了阴沉着脸从房间走出来的老娘。 只听见他老娘一个劲的嘟囔赔钱货什么的。 他心里一凛,他满心期望的“牯仔”是落空了。 不过,不管男女,都是他的仔,他还是得去刚一眼,只是却又被他老娘呵斥住了。 他老娘不耐烦的道,“你干嘛,进去寻晦气吗? 你说说,那肚皮得多不争气,吃了我的那么多条的鱼。” 孩子的哭声渐渐盖过了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风声,使得他更加的心烦意乱,没有功夫搭理在那抱怨的老娘,一头扎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里。 他没有用力吸气,也能闻到湿漉漉屋子里的浓重腥味。 他媳妇躺在两张木板拼凑的床上,满头大汗,生死不知,一旁是一个光着屁股,浑身没有丝毫遮挡的,正在茫然大哭的娃娃。 他人生中第一次当父亲,看着这个满脸皱巴巴的,像小老头的孩子,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正在满是血水的盆里洗手的陈喜莲。 他忍不住道,“大妹子........” “母女平安,” 陈喜莲洗好手后站起身,淡淡道,“没白拿你那副猪肝,幸好你找了我,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多谢,多谢,” 将屠户不停的拱手,看着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媳妇,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她这是?” 陈喜莲笑着道,“鬼门关前走一圈,侥幸没死,可也费了不少力气,此刻精疲力尽,自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原来如此。” 将屠户不敢看那脏兮兮的,只顾哭的孩子,奔到自己媳妇跟前,拿着毛巾不停的给他擦汗。 偶尔忍不住看上两眼孩子,又不敢多停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 陈喜莲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道,“你啊,放心吧,过两天就长看了,你不用为难成这个样子。” “原来是这样。” 将屠户长松了口气。 见陈喜莲抱起孩子给裹了一件破布,然后放在了他媳妇的胸前,他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喜莲。 陈喜莲道,“将大哥,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再喊我吧。” “那就不送了。” 将屠户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亲自把陈喜莲送出了门口,“陈妹子,外面雨大要不等停了再走吧?” 陈喜莲笑着道,“今日那梁家那孤老太太早就央告我了,我不能不去看看。” 将屠户好奇的道,“那就不留了,路上慢着一些。” 那个雷鸣电闪的夜晚,梁远之在他女儿出生后一个时辰后,紧跟着出来了。 人家婆娘生了儿子,自己婆娘生了个女儿,他原本是非常不开心的。 但是,看着愈发可爱的女儿,他这个汉子的心,不经意间就化开了。 只要姑娘能吃得饱,他受再多的苦又何妨? 及至和王爷入三和,开办免费的学校,他是为数不多的积极响应把孩子送进学校的。 因为和王府的肉都是从他这里买的,只有他知道这肉有多好! 自己家的肉,他都舍不得放开给闺女吃! 去学堂里,学堂里的肉随便吃! 他可不管什么礼数,男女不同席,闺女有的吃就好! 唯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闺女居然这么争气,不但比他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强,还把白云城的许多男儿比了下去! 下晚进城时候那作为领兵将领的气派,他这个做老子的看了,都是热血沸腾! 用邓柯这老小子的话来说,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 令他更得意的是,闺女再厉害,也是他闺女,甭想逃出他这个做老子的手掌心! 只是,闺女突然用这种客气的不像话的语气与他说话,把他直接弄懵了! 这种见面的场景,完全不符合他的设想。 他正犹豫间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就听见邓柯道,“你爹爹为了你,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等会你看宅子就知道了,安康城的土财主是黑了心了,那宅子居然敢开口一千两银子! 如果是平日,还能有机会选一选,挑一挑,时间紧急,就这么定下来了,下晚的时候又拖府尹衙门的关系,直接把房契给办了,都是急赶急的。” 将桢笑盈盈的道,“如此有劳爹爹了。” 闺女越是恭敬,将屠户越是不自在,一时间想不通什么情况,只能讪笑道,“我是你老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快些吧,马上要宵禁了,捕快都是熟人,可遇到了总归要麻烦一些,不好让他们徇私枉法。” 一路风雪扯的紧。 为了发展城南经济,南城门十二个时辰皆开放,除非有紧急情况,不然就不会关城门。 所以此刻南门的门洞依然有不少马车往来。 不用多说,除了从南边过来的商队,寒冬腊月的,还有谁肯这样跑?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从南郊过来的菜农。 自从和王爷在北地推行茅草屋大棚、木屋大棚种菜以来,冬季里一片荒芜的北地,也渐渐有了绿色的青菜。 如今这安康城里,这青菜的价格,比他卖的肉还贵! 有时候,他与猪肉荣非常不忿,恨不得亲自去搭棚子种青菜! 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己什么本事,他与猪肉荣两个人还是有数的。 种地这种事,他们肯定是做不来的! 邓柯发明的橡胶车轮,咯吱咯吱在雪地里艰难行进,不一会儿就到了南门外“天上人间”社区。 “天上人间”是四个字,是和王爷亲笔题的字。 就因为这四个字,安康城的大小青楼,皆围着这一片开业。 短短半年,这里已经成了繁华的烟花之地。 大晚上的,又是下雪,依然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 偶尔还能听见客人响亮的饱嗝和小厮们、车夫们的争吵声。 猪肉荣大大咧咧道,“何吉祥大人这一招真是秒,城内宵禁,找乐子的客人全来城外了。” 全然没有顾忌对着他使眼色的邓柯。 邓柯很是无奈,说话办事要不要有点眼力劲? 自从进入这片烟花之地,将桢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了,你还说个没完没了? 这种人啊,能发财全凭运气! 猪肉荣见没人应自己的话,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了,正觉得很尴尬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邓柯掀开厚重的草帘子,伸出脑袋,笑着道,“到了,到了。” 朝着赶车的小伙计摆摆手后,小伙计不需要多说,麻溜的拿下车上的小板凳,让邓柯踩着下车。 猪肉荣看都没地上一眼,直接跳了下来,然后看着小心翼翼搀扶着将桢的将屠户,总觉得不是那么真实。 这么个粗犷的爷们,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还是对女儿! 一个矮墩墩的胖子从大宅子的影壁里急忙跑出来,对着将屠户和将桢拱手作揖道,“老爷,小姐!” 将桢对着矮胖子看了半晌,最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张顺?” 矮胖子陪笑道,“小姐好记性,正是老奴。” 将桢笑着道,“张掌柜的,什么公子小姐,我可受不起。” 眼前这人正是叶家的大管家,叶秋弟弟叶琛的贴身狗腿子张顺! 只是这张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还喊她什么小姐? 邓柯赶忙解释道,“叶琛公子回三和了,张掌柜的主持北地的生意,咱们乡里乡亲,看到将掌柜的置宅子,知道你要来安康城,便帮着挑了下人,准备一应东西,还是全靠了他,倒是没少劳累。” 张顺笑着道,“邓掌柜的,你这话就见外了,都是自己家里人,有什么累不累的。” 将屠户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了一声冷哼声。 接着他看到了阴云密布的女儿。 他再傻也知道闺女生气了。 如果放在以往,他是不管不顾的,再生气又能怎么样,还能盖过他这个老子? 但是,尽是不同! 为了不在邓柯等人面前丢脸,还是多看一下闺女的脸色吧。 一时间,鸦雀无声。 张顺被将桢看的浑身发毛,低着头拱手道,“将捕头一路舟车劳顿,丫头们早就备好了热水,还是先进屋洗漱比较好。” 将桢笑着道,“这就不劳张掌柜的操心了。” 说完,不管不顾,直接大踏步进了宅邸。 将屠户等闺女进门后,才对着目瞪口呆的张顺陪笑道,“劳您操心,不好意思。” “将捕头是官,我这种人啊,天生奴才命,有什么办法,” 张顺面无表情的说完后,直接拱手道,“将掌柜的,大家乡里乡亲的,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如果是普通人,他断然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在平日里,即使是他并未有根基的安康城里,大家也得卖他面子! 因为他叶家有个大宗师叫叶秋! 他是叶家的大管家! 他张顺的“张”,就是嚣张的张! 岂能在将家面前受这种屈辱! “哎......” 将屠户还想说话,却不想张顺已经消失在了风雪中。 他很是无奈。 猪肉荣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赶忙就拱手告辞了。 邓柯见猪肉荣都要走了,也不好留下来,便跟着猪肉荣一起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将屠户一个人。 他左等右等,终于看到了洗漱完的女儿。 不等他吩咐,婢女开始上酒菜。 将屠户一边布菜一边道,“这鬼地方冷的不像话,不比老家,能吃的东西不多,你先凑合着吧,等开春了,什么菜都有。” 将桢笑着道,“爹爹客气了,女儿可没那么娇气,想我小时候,能吃饱饭就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将屠户很不喜欢她这说话的语气,可是再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亲生的! 只能无奈陪笑道,“以前日子都苦,别说吃饱饭,就是活着已经够艰难了。” “爹爹说的是,” 将桢说着站起身,举起酒壶,亲自给将屠户斟酒,“女儿陪爹爹喝几杯,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 将屠户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可是又琢磨不出来,笑着道,“想不到你如今也有这酒量了。 女儿举杯,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如此酒过三巡,他已经醉眼朦胧,而女儿依然面不改色。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出息,做了这个护卫使统领,以后爹爹就能跟着沾光了。” 将桢淡淡道,“爹爹以为这是好事?” 将屠户道,“怎么不是好事? 皇宫啊! 那是一般人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你伺候好娘娘,王爷这么念旧情的人能亏待的了你? 你这丫头好好做事,莫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ps:推荐一本书《末日鼠辈》,作者第十个名字。 这位大佬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洪老鼠又复活了...... 章节目录 454、一言为定 “爹爹,” 将桢突然抬起头道,“难道你也以为这是好事?” 将屠户见闺女神色凝重,便小心翼翼的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就不明白了,进宫伺候袁贵妃,怎么就不是好事了? 那可是和王爷的亲娘! 多少人想求这样的机会都求不到! 将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直接放下,叹气道,“爹爹,这官场的事情我也是这几年才有所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爹爹还是不要想的那么简单了。” 将屠户忍不住道,“你爹爹我是没什么文化,可是这脑子还是有一点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要是实在不懂,也与你无关。” 将桢突然感慨道,“还是江南的水土真的养人啊,女儿在金陵城呆的时日不算长,可如今也是白白胖胖,感觉还长高了呢。” 将屠户弄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出来这么一句话,犹豫了一下道,“闺女,你老子没什么文化,你就直接和我说了吧,省的老子心里不安宁。” “爹爹,你还不明白吗?” 将桢苦笑道,“金陵城那是天下第一等的繁华之地,我在布政司衙门做总捕头,那是何等惬意。 井水不犯河水,恶鬼不找胆小鬼,我不想蹚安康城的浑水,奈何曹小环举荐,何吉祥大人下令,我不得不来。” 将屠户诧异的道,“曹小环这娘们举荐的你?” “刑恪守大人曾经感慨过: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将桢慢慢悠悠的道,“我与曹小环虽然没有黄金之交,可也不至于让她故意把我引进宫中,架在火上烤,大概是我以前不晓事,哪里惹恼了她,而我却一直不自知。” “曹小环?” 将屠户拧着眉头道,“这娘们不是一般人啊,如今跟她周寻猖狂着呢,你怎么就惹恼她了呢?” 将桢冷哼道,“得罪便得罪了,她如此待我,我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 将屠户愣了愣神后道,“和气生财,差不多就算了,乡里乡亲的,计较起来没有意思,我在她面前还有几分面子,要不我去与他说一说?” 他自出生以来,从来就不晓得“怕”子是怎么写的! 做事情向来是横行无忌,信奉和王爷那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但是,事情牵涉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就不得不小心了。 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希望女儿能够践行“和气生财”。 将屠户淡淡道,“爹爹,我金陵城总捕头,她连我的面子尚且不顾,你觉得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 将屠户的面皮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想当年,她曹小环看到老子也得喊一声大哥! 她要是敢无情无义,老子就敢揍她。” “爹爹,你又说胡话了,” 将桢丝毫不给她老子留情面,自顾自的道,“你这三脚猫功夫别说不是对手,就是真的打的好,她是官,你真把她给打了,女儿也保不了你,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将屠户脸上没光,讪笑道,“这娘们就不是好相与的,焦忠也不知道看上她哪点了,死心塌地的,不过,现在也算眼睛睁开了,回头是岸。” 将桢好奇的道,“焦忠与曹小环断了?” “当然断了,” 将屠户嘿嘿笑道,“他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有权有势,还有那么大的家业,何患无妻? 这曹小环虽然也不是凡人,可终非良配。 再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生孩子都不一定呢。 焦忠只要不是傻的,也该找个黄花大闺女。” “爹爹慎言,” 将桢毫不客气的道,“我的事情你也别管了。 要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你也没少挣,这北地乃是苦寒之地,你要不就回白云城陪陪母亲吧。” “回白云城?” 将屠户没有想到女儿会说这种话,犹豫了一下道,“你老子还没到五十呢,什么样的辛苦都不怕,还能熬几年呢。” 将桢笑着道,“你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将林,爹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们太骄纵他了,年龄也不小了,文不成武不就,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辈子能够安安稳稳,就是很不错的了。” “怎么说也是你弟弟,” 将屠户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是依然窘迫的道,“你如今这么有出息,老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弟弟没什么本事,我跟你老娘就得多操心。” 将桢淡淡道,“爹爹,回三和吧。 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保证将林一生安全。” 他老子如今这么辛苦,可不是为了她这个女儿,而是为了替儿子多谋划一点家业。 “这话我信,别说你当官了,” 将屠户笑着道,“就是论功夫,你现在也是九品高手了,你要保你弟弟,那也是轻而易举。 六月份就初中毕业了,如果不能进和王府做侍卫又进不了军中,那就只能留家里与我一起做生意了。” 将桢无奈的道,“供应商的名额转出去吧,你这摊子他守不住的。” 将屠户不满的道,“你不让他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行?” 将桢冷哼一声后,毫不客气的道,“知子莫若父,你那儿子是什么德性,你自己是清楚的,你一辈子辛辛苦苦攒这点家业,完全可以让他衣食无忧了。 如果你非要在折腾,好好的家业败光了,想再挣回来可就难了。” “这......” 将屠户听闻这话后,半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将桢继续道,“爹爹,你要是真为你儿子打算,就回三和赶紧给他成亲,万一你孙子有出息呢?” 但凡她弟弟有一点能耐,她老子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这样奔波! 不说替他主持大局,起码能分担一点吧? “这倒是也是。” 将屠户摸着光溜溜的脑门道。 想他一世英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生出这种玩意! 像他闺女说的,也许他这辈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了! 儿子是不用有一点指望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将桢不管将屠户能不能听得懂继续道,“爹爹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要为难他了,还是让他娶妻生子,过平常人的日子吧。” “哎........” 将屠户叹口气后不再说一句话。 是啊! 真的为了儿子好,就该承认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平凡人! 自己对他期望太高,说不定最后还会害了他! 说不定让他娶妻生子是最好的选择! 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呢! 子子孙孙无穷尽。 将桢看了她老子一眼,心里不禁黯然。 她老子始终没有想过,她也是姓将的,她也可以替将家光耀门楣!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进祠堂? 月夜。 雪依然在下。 林逸蜷缩着脖子,站在小巷口里,看着马灯印照下愈来愈近的窈窕身影,笑着道,“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你这人嘴巴就是贫。” 关小七把双腿从厚厚的积雪里拔出来,笑着道,“大晚上的,你也不怕劫匪。” “这安康城乃是首善之地,警卫森严,”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哪个劫匪不要命了?” 他倒不是对安康城的治安有信心,而是对埋伏在黑暗中的焦忠等侍卫有信心! 关小七望了望一眼林逸身后低矮的门头,好奇的道,“你给我找的房子?” 林逸直接推开门,让开身子,扬手道,“请!” “那我就进去看看?” 关小七搓搓手,挑起来眉毛。 “必须进去看看啊!” 林逸伸出来的手,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关小七单薄的袄子推了她一下,见她没有反应,便笑着道,“二室一厅,一厨一卫,带一个赠送大花园,包你满意!” 他这种销售天才,不去给田四喜做房产销售都有点可惜了! 关小七没搭理林逸,径直走进了院子,令他诧异的是,院子里居然没有积雪,感慨道,“房主挺有心的。” 林逸笑着道,“那是当然。” 关小七站在一株开的旺盛的梅花树前,深吸一口气道,“这梅花真香。” 屋门从里面推开,走出来的是穿着破旧灰布袄子,勾着腰,满脸堆笑的谭飞,他还没走到跟前,就见林逸伸出手指着他道,“这是这间房子的房主。” 谭飞赶忙道,“姑娘,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就是了。” 关小七拱手笑着道,“多谢这位大哥,我想问一问,这是几间屋子?” 谭飞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林逸后,掀开门前的帘子道,“姑娘,你跟我进来看一看吧。” 关小七不等林逸点头,就径直跟在谭飞身后钻进了屋子里,刚踏进门口,一股暖意就席卷了全身,他惊喜的道,“你这屋里生了炕?” 谭飞笑着道,“姑娘,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这安康城这么冷,你没炕能活得了吗?” 关小七好奇的道,“听你口音,你不是安康城本地人?” 谭飞早有预料似得的道,“姑娘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是随摄政王的大军从三和过来的。” 关小七再次打量了一遍身形高大的谭飞,问道,“你是军户?” 谭飞愣了愣后,笑着道,“三和没有军户,如果姑娘非要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当兵吃粮的。” 三和的军队几经改制,早就没了军户这个称呼,只有拿补贴的“义务兵”和他这样领固定薪水的“侍卫”。 一到征兵的季节,白云城的大街小巷都会刷满“保卫三和,人人有责”、“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这样的标语。 关小七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不是太了解。”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飞无所谓的道,“姑娘,实话实话,我原本准备在这里长住的,结果得到新的命令,要回三和驻防,估计啊,这辈子就没法子回这安康城了,这之前买的房子也是肯定住不上了。” 这是焦忠急中生智,临时给他安排的戏,他也只能这么扮,至于扮的好不好,他就不知道了。 关小七围着几间屋子,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欢喜的问道,“这位大哥,你这一个月赁多少钱?” 按照正常的戏文,谭飞接下来的搂着林逸肩膀,与其称兄道弟,然后说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这房子我可以便宜一点。 但是,话到嘴边,他突然没有了那个胆子! 搂着和王爷的肩膀,与和王爷称兄道弟? 是嫌活的不够长? 哪怕是和王爷应允的都不行! 好在他有急智,不慌不忙的重新组织措辞道,“我走后,我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不收你多,一个月给我三个铜板,另外替我爱惜一些,你们不住了,另外的租客看在房子不错的份上,不至于继续压价。” 关小七犹豫了一下道,“三个铜板倒是不贵,只是你要是不在这里,我这租钱给谁呢?” 谭飞没敢用手指林逸,转向林逸,对着他道,“麻烦您到时候帮我收一下?”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都是兄弟,这些话就客气了,帮你收房租这种小事情我还是做的来的。” 关小七看看瘦弱的林逸,再看看人高马大的谭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两人是朋友? 看着不像啊! 她正疑惑的时候,就听见谭飞道,“那就多谢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位大哥,冒昧问一句,如果我买这套房子,连同里面的家具,你作价多少?” 谭飞假装沉吟了一下道,“一两银子,只要给一两银子,屋里的锅碗瓢盆我就全留给你了。” “真的?” 关小七不可置信的问道。 谭飞笑着道,“姑娘不必生疑,我从安康城回,路程遥远,本来就缺盘缠,姑娘要是肯要这房子,自然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也就与姑娘说个实价。” 关小七正琢磨怎么回话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一言为定!” “爹爹!” 关小七对这声音怎么能不熟,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关胜,高兴地道,“你怎么来了?” 关胜笑着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我能放心吗?” 说完朝着斜靠在门框上的林逸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455、凶宅 关小七走到关胜的面前,挽着他的胳膊,咯咯笑道,“爹爹,你忘了?我是有功夫的,普通人遇到了我,肯定都不是我对手。” 关胜没好气的道,“骄兵必败的道理,你又是忘了?这安康城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光是五品以上的高手都是不计其数,随便遇上一个,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是对手。” 谭飞突然道,“你这话言重了,安康城首善之地,怎么可能任由宵小之辈横行霸道?” 和王爷当面否定和王爷的治安政策? 这不是当众打脸吗? 肯定要计较一番的! 好让这个关胜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不然和王爷生气了怎么办? 他们和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小气! 他明明是出来立功的,可不想受了牵连!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至于关胜高兴不高兴,与他何干? 一介草民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和王爷莫名喜欢这个叫关小七的女子,关胜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是大梁国的九品! 和王府的带刀侍卫! 即使是出入德隆皇帝的寝宫也犹如无人之境! 至于这关小七以后会不会上位,日后找他麻烦,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酒杯太浅,敬不到来日方长,香烛太短,燃不尽尘世悲观。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和王爷开心不开心! “这位东家说的是,” 关胜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谭飞给他的压力,这个人是高手,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品级,但是也绝对不是他这种人能惹得起的,更加小心道,“东家,你这房子一个月一两银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老夫不是城里人,可也是土生土长安康城外土生土长,一两银子的宅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代画圣鲜有道曾经都感慨过:居安康城大不易! 鲜有道家财万贯,尚且有如此想法,更遑论旁人了! 安康城作为大梁国第一等繁华之地,就没有一样是不贵的! 普普通通的一盒胭脂水粉就得一两银子! 如果是房子,哪怕是最贫困的南城,没有几十两银子肯定不行! 他们那茅草屋在城外,又特别偏远,他闭着眼也能卖个一两银子! 眼前,他面前的这三间瓦房,一两银子? 他绝对不相信! 肯定是诓他爷俩的! 连带着,他现在都有点不怎么信任看着挺面善的林逸了。 “你没见到,没听过,不代表没有,” 谭飞笑着道,“既然你自誉为本地人,那你可知道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谁?” 关胜犹豫了一下,拱手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愿闻其详。” 他非常熟悉安康城的大街小巷,但是除了达官贵人的宅子,其它地方他都是懒得记住的。 谭飞笑着道,“这套宅子叫金宅,你想起来了没有?” “金宅......” 关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微微颤颤的道,“鬼宅......” “看来你还是知道一些的,” 谭飞揶揄道,“怎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是他与焦忠等人把所有能考虑的都考虑好了。 既要保证住的好,还要保证买得起! 一两银子,估计已经是关家的极限了。 “爹爹,” 关小七满脸不解的道,“你从小就教过我的,切勿怪力乱神,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确实喜欢这个宅子,如果太贵,肯定是买不起的! 但是,如果便宜一点,她与爹爹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谭飞笑着道,“这个宅子已经换了五个主人了,每一家都是惨死,如今已经成了安康城家喻户晓的凶宅,鬼宅,你就不怕吗?” “不怕!” 关小七梗着脖子道,“我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住嘴,” 关胜叹气道,“这宅子恐怕送人都没人要吧?” 现在他的想法与刚才又不一样了! 送人都没人要的宅子,居然敢卖一两银子,也是匪夷所思! “兄弟,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谭飞笑着道,“我这人从来不逼迫人。” 只有他们这些人才明白凶宅是什么情况! 其实所谓的凶宅,鬼宅,都是人在搞鬼。 比如现在这套宅子,原本是城中商贩金家的,永光年间,金家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得罪了一名官员,最后落到了满门抄斩的命运。 这套宅子便有官府发卖,前前后后已经换了五个主人。 每人主人都不信邪,图便宜,一定要买这个宅子。 但是,每个主家最后的结果都是身首异处。 渐渐地,这里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鬼宅。 最后一起凶杀案,是五个月前,住在这里的男人的脑袋被扔到了井里,家人早起打水,吓得魂飞魄散,不得已远遁他乡。 关于这套宅子,安康城的人传的愈发邪乎了。 受过“科学”教育的曹小环、周寻、陈心洛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谣言! 三司挂牌督办! 只用了三天就把这起案子给破了! 原来作妖的是城里的一些把这里作为据点的盗贼! 以为自己是五品,轻功卓绝就可以无法无天! 还是为曹小环当场格杀! 鬼宅的谜案就这么破掉了,官方还没有刻意宣传的时候,和王爷居然要帮关家找房子,那就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宅子了! “爹爹,你我父女二人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难道还怕鬼敲门吗?” 关小七见关胜犹豫,赶忙催促道,“我不管,女儿自己也有体己,就这么定了!”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一两银子的宅子往哪里找? “哎,” 关胜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道,“那就这么定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凶宅通常只是死男主人! 不伤及妇孺老幼! 只要闺女平平安安,自己死一死又何妨! ps:抱歉,真的让大家失望了,前阶段产生错觉以为状态回来了.... 老帽自己都没想到戒烟会把自己戒成这个鬼样子,以往靠香烟保持注意力,集中精神,现在没了烟,电脑面前站一天,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倒是想复吸,每天两三包烟,快活似神仙,但是又不甘心.....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大决心戒烟,已经坚持四个月了,不忍心前功尽弃..... 章节目录 456、房子 再说,自从看到这三间瓦房的时候,他已经迈不到脚了,甚至隐隐的还有点激动,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房子啊! 想喝口烧酒,出门就有! 太方便了! 而且,如果以后闺女有了孩子,那就是城里人了! 能够直接在城里读私塾以及和王爷兴建的新式小学! 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子子孙孙说不定有出息呢? “这些兄弟爽快,” 谭飞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圆满完成了焦忠交代的任务,大笑道,“我是公门中人,府衙和牙人都卖我面子,你要是就确定了,我现在就招呼牙人过来,把房契给办了。” 府衙下班? 牙人没时间? 不存在的! 只要是和王爷交代的事情,不管多晚都得办!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关胜点头道,“如此就麻烦了。” 林逸一直在边上看着,未曾插话,等牙人过来,麻溜的去府衙办好房契,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林逸的一壶酒才刚喝完。 “多谢,” 关胜对着手里的房契看了又看以后,对着林逸拱手道,“如果不是你帮忙,未必就有这么简单。” 林逸笑着道,“你也知道的,这是凶宅,他很难转出去的,我帮你的同时,也是帮他。” 凶宅? 这是梁国的都城啊! 就好比后世首都的cbd核心! 原本卖一千万的,现在只卖一百万! 凶宅又怎么样? 恐怕会抢破头! 就像他上辈子,轮椅上躺了那么多年,他原本应该佛系,躺平,能有医药费,吃喝,勉强苟活就可以了。 一个残疾人,注定要孤独一生的。 不像正常人,有了房子,可以给儿子,可以给孙子,将来子孙长大了,就不必重复打工人背井离乡的老路。 背负二三十房贷,幸福几代人,还是比较划算的。 他呢,没有后代,没有教育需求,买房子做什么? 死了,孤零零一个人,房子最后不知道落谁手里呢。 因此根本就不需要买房子。 但是,每当房东催促他交房租,到处搬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幻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哪怕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也是属于他自己房子! 每个月没人逼着他交房租! 总之,对土地,对土地上附着物的渴求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他也算非常理解关家父女。 从古至今,从农村进入城市,都是提升阶层,提高社会地位。 人家哪怕看不起你,也只会骂黄毛丫头,而不会说乡下过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人啊,有点追求和梦想还是比较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如果不是兄弟介绍,我们也没有这个路子,” 关胜端起酒杯,高兴地道,“还是多亏了你。” 林逸同样端起酒杯道,“小事一桩,以后啊,你们住城里了,没事我就会来蹭饭。” 这关小七做饭的手艺并不好,但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优点,就是喜欢吃辣椒,菜里的辣椒非常多。 哪里像在和王府,苏印听信胡士录的话,辣椒上火,现在饭菜里的辣椒少之又少! 有时候,他就趁着钓鱼的机会,在户外烤鱼,烤羊肉,拼命加辣椒,但是总能把侍卫们吓个半死,跪成一排,居然恳求他! 闹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长时间了,他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吃过辣椒了! 关小七掩嘴笑道,“你愿意吃,以后就常来,你家在哪里?” “我就住你隔壁,” 瞧见父女俩那震惊的神色,林逸更得意了,笑着道,“以后啊,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喊一嗓子就行。” 他如今家财万贯,买套宅子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什么? 人家主家不同意? 他身为大梁国的摄政王,九皇子! 如果连这等“刁民”都搞不定,他手里掌控的国家暴力机器,不就是个摆设? 作为统治者,不管他愿意或者不愿意讲道理,所说的话都是真理。 “什么,你就住隔壁?” 关小七气鼓鼓的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这个讨嫌鬼就与我做邻居,我才不要这个房子呢。” 关胜赶忙道,“小女任性,让你看笑话了。” 隐隐中,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记忆中,他的女儿只会与他置气,撒娇啊! 对于陌生人,向来都是板着脸的,一言不合,手里的船橹就直接打过去了。 他这闺女是暴脾气啊! “客气了,” 林逸捡了颗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看着愈来愈大的积雪,笑着道,“依照我的意思,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天黑路滑,多有不便,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回去。” 关胜点点头道,“林兄弟说的是,只是家里还有些牲口,我不是太放心。” 沉吟了一下后看向关小七道,“女儿,爹爹喝多了,有点乏了,走不动道,要不你代爹爹回去一趟,明天一早就给牛喂上饼子,千万别给饿瘦了。” 他打定主意,第一晚不让闺女留宿。 如果真有什么恶鬼,直接冲着他来好了! “爹爹,” 关小七埋怨道,“你又说胡话了,刚刚进城,你尚且不放心我,怎么,我现在出城,黑灯瞎火的,你就放心了? 那牛棚里都是草,有嚼的,早喂一点,晚喂一点,都不打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明日起来早些回去就是了,保证饿不着。” 关胜摇头道,“那也不行,家里人,偷牛贼还不得高兴死?” “还是爹爹考虑的周到.......” 想到可恶的偷牛贼,关小七腾的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 林逸同样跟着站起身,拢了拢袄子领口,笑着道,“我送你出城吧。” 关小七犹豫了一下道,“如此便多谢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便往南城门的方向去。 走到一半,关小七突然回过头,看着缩着脖子的林逸道,“你的驴子呢?” 林逸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漫不经心的道,“放家里了,天冷,骑驴子也不好受。” 两个人走到城门洞,关小七朝着他摆手道,“你回吧,城外这会到处是喝醉酒的街痞,你这文弱样子,出去了说不定就让人欺负了。” “如此就告辞了。” 寒风刺骨,林逸巴不得早点回去了。 章节目录 456、海贸 大半夜的,关小七这样的女子会不会有危险,就不需要他管了。 焦忠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他去交代,他可以直接给撸了! 没有一点儿眼力劲的人,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混? 不出他所料,他刚出城门洞,焦忠就跟上来了,陪笑道,“爷,让兄弟们在暗中护着了,而且怕关姑娘夜里遇到歹人,我又另外安排安康城的巡捕另外巡查了周边,王爷放心,保证不会出一点差池。” 林逸笑着道,“如此便好。” 焦忠犹豫了一下道,“王爷,马车来了,要不你上马车吧?” 林逸摇头道,“还是走动走动吧,再不运动一下,我这肚子就越来越大了,别的不说,光是三高就麻烦了。” 到时候连个降血压、降血脂、降血糖的药都没有! 说不定早上好好地,大晚上躺下去就直接一个脑梗死,醒不过来了! 真的侥幸醒了,瘸腿歪嘴的,多影响形象? 还不如直接嗝屁算了! 所以啊,在医疗卫生极其底下的古代,做好养生,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这些日子小腹一直疼,他怀疑自己得结石了! 这个世界没有机器给自己震石或者做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喝水,多蹦蹦跳跳。 这些日子,他是能走就走,尽量不使用交通工具。 明月和紫霞在林逸身边多年,和胡士录一样,也是知道一些现代的科学常识,知道这“结石”是怎么回事。 而且由于三和人喜欢吃海产,是梁国结石病的高发区,经常有人抱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 和王爷入三和后,积极推广“跳高”治疗结石的方法。 她们对结石一点儿也不陌生。 但是,有时候林逸蹦的太勤快,她们二人都想让胡士录过来给他看病了,不是得癔病了吧? 堂堂的摄政王不顾体统在院子里蹦来蹦去,像什么样子? “王爷英明。” 焦忠自然也明白什么是三高。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那是有钱人才有的烦恼! 穷人连吃饭都吃不起,哪里还能有什么三高,大概率是不会有这种富贵病的! 这种病非常公平,只选择达官贵人! 穷人根本不需要多虑! 反而得思考自己天天吃糠咽菜,会不会营养不良,最后成个皮包骨。 “我最近还有些牙疼,” 林逸很是苦恼的道,“以后啊,回头招呼胡士录过来,让他给我拔牙吧。” 如果不是出于无奈,他真的不忍心放弃他的那颗蛀牙! 拔了之后,可真的就没地补了! 镶金牙? 算了,重金属中毒而死,好像也不划算! 哎,如今身为大梁国最有权势的大人物,面对蛀牙,也只能束手无策! 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想到上辈子躺在轮椅上,天天吃药的自己,科技已经那么发达了,也依然不能让他站起来!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就坦然了。 再怎么样,这辈子好胳膊好腿,没有成为药罐子。 少颗牙算得了什么? “王爷,” 焦忠护在林逸左右,小心翼翼的道,“胡神医早就与明月姑娘说过,宫中的牛太医最是擅长医龋齿,属下明日就传唤他过来。” 林逸点点头道,“那也行。”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从左右汇聚过来的越来越多的马灯,摆摆手道,“你们啊,怕本王不摔跤是吧?这么点亮?” 焦忠赶忙道,“快点加灯!” “遵命!”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暗中提着一盏马灯出现在白雪皑皑的街面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林逸突然感慨道,“这鲸油用习惯了,还真不愿意用别的油,路这么黑,怎么行。” 即使是做路灯,他现在也喜欢鲸油! 有时候,确实是奢侈了一点,毕竟一个月随便就是百十两银子。 但是,转过弯一想,他这是促进航海事业的发展! 鲸油从哪来的? 当然是鲸鱼! 哪来的鲸鱼? 当然是深海,远海! 自从他带动使用鲸油的风气后,大梁国的达官贵人,各个以使用鲸鱼为尊。 你家里连鲸鱼都用不上,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有钱,多尊贵? 别的地方,林逸不清楚,但是这安康城,如今一两鲸油就得一两银子! 那是相当的贵啊! 但凡有点脑子的商家,贩卖鲸油,捕捞鲸鱼是条发财的路子! 在安康城中,一些达官贵人做出了超出林逸预估的举动,居然成立了大梁国第一支“捕鲸队”。 林逸很是高兴,居然特意为他们写了“步子再大一些”的题词! 意思很明白,不要怕扯着蛋,万事由他这个摄政王兜底。 如今这安康城中,只要是海外“进口”的商品,林逸一律带头先行使用。 甚至那些“奇技淫巧”还会给予免税! 一时间梁国海贸兴盛。 身为梁国的财政部长,甘茂忧虑惆怅,大梁国本来就缺钱,如今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流落海外,太可惜了! 他很想反对,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和王爷说,闭关锁国永远都不会有出路,公开场合不止一次说过:“坚持海贸不动摇”、“谁敢反对海贸谁就是本王的敌人”、“世界那么大,麻烦你们出去看看”。 甚至包括王庆邦、何吉祥、卞京这些所谓的和王爷“身边人”,都会在和王爷面前碰一鼻子灰。 和王爷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态度非常之坚决! 何吉祥等人都挨了和王爷的训,别人更不会找不自在了! 不要问,问就是支持“开放”政策。 “王爷,” 焦忠看着犹如白昼的街道,陪笑道,“你看看......” 暗地里,总共就这么点人手! 如果和王爷再嫌弃亮度不够,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行了,”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今天的雪估计会更大,还是要跟马颉说一声,松懈不得,不能轻易让那些叫花子冻死了,每日施粥,送棉衣,不能断了。” 焦忠赶忙道,“王爷慈悲,这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 林逸大笑。 章节目录 458、利益 笑了一会后,终究忍不住道,“他们以为自己是流民,自己够穷就可以躺平吗? 既然本王一向让大梁国往资本主义的道路上发展,不但得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资金,广阔的市场,还得给他们充足的劳动力。 穷人啊,才是最好的韭菜,本王岂能任由他们躺平?” 对于“躺平”这个词,焦忠同样不陌生。 这是和王爷的理想! 但是,此刻和王爷此刻用来形容那些乞丐,焦忠总感觉怪怪的,只能陪笑道,“为王爷效力,为大梁国鞠躬尽瘁,是他们这些穷鬼的福气。” 林逸摇头道,“胡说八道,是本王鞭策他们继续努力,为人民服务。” 焦忠赶忙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不止平民百姓如此,就是那些官员也是一样,愿意为人民服务的,本王就给他们秋天第一杯奶茶,不愿意的,本王就给他清明节第一炷香。” 林逸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焦忠依然听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 什么叫清明节的第一炷香? 这不就是送人上断头台嘛! 他忙不迭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谨遵王爷教诲。” 林逸好奇的道,“你跟那曹小环怎么样了?” “啊......” 焦忠直接错愕,想不到和王爷突然回关心起来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道,“回王爷的话,在下身份卑微,哪里敢高攀。” “你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你的身份哪里卑微了? 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本王?” 林逸没好气的道。 “不敢,” 焦忠愈发小心翼翼的道,“属下与曹捕头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林逸转过头,笑着道,“曹小环有个儿子是吧?” “是,” 焦忠笑着道,“据说是吴家在抚养,以曹捕头今日的声势,只要说一句话,吴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她不愿意落个以权压人的名声,如今让人递了诉状,请求官府把这孩子判给自己。” 林逸点点头道,“曹小环这个人,我是见过几次,印象感觉不错,是个能人,不过,这不代表,你这后爹就是容易做的。” 他当年看孝庄秘史的时候,最大的感慨就是这做了后爹的多尔衮! 江山都送给继子了,最后都没落到好! 现在回过头来看,就是真正的恋爱脑! 典型的爱美人不要江山! 焦忠羞愧的道,“王爷教训的极是。” 林逸站在路口,拍了拍脑袋上积雪后,接着道,“曹小环啊,倒不是不能找个男人,但是最好找一个弱势一点的,安心做他背后的男人。” 焦忠喃喃道,“王爷说的是。” 他必须承认和王爷说的是对的。 他是真的不合适! 想当初就是欠考虑啊! 后爹是这么容易当的吗? 说不定付出全心全意,把人家崽子养大了,最后还是亲爹好!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见过。 林逸叹气道,“我是不是又话多了?” 他总是改不了这好为人师的毛病。 上辈子是,这辈子更是! “能得王爷教诲,属下求之不得。” 焦忠噗通跪在雪地里道。 “谨遵王爷教诲!” 附近打着灯笼的人也不敢假装没有听见,齐刷刷的跪在焦忠的左右。 林逸满意的搓搓手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再多说一点?” 现在他是摄政王,他说出来的话更接近“真理”。 既然是真理,他就不能阻止别人探寻真理,他自然是说的越多越好。 “谢王爷!”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这世界上有三傻,第一种呢,就是把钱借给别人,等着他去还。 第二种呢,就是可劲儿的对着一个女人好,等着感动对方。 第三呢,就是你们埋头苦干等着贵人赏识。” 眼前这安康城的气氛愈发诡异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从来没断过。 即使他已经躺平做咸鱼,但是,没人肯让他消停。 最引入注意的是以三和人为首的“迁都派”。 迁都派虽然是以武夫最多,但是里面却是由三和供应商们做主脑。 供应商们最不差的就是钱! 这些人手里挥舞着银票,给安康城的世子捐助,提供银钱,甚至青楼包场! 连梁国各地的大儒也被他们收买,为迁都摇旗呐喊。 令林逸诧异的是,无论是何吉祥还是王庆邦,甚至是陈德胜,居然没有一个阻拦的! 之后,还是明月的提醒,林逸才醒悟过来,何吉祥这些老头子的利益与“迁都”派是一致的。 何吉祥这些老头子费心费力做这一切,不都是指着林逸“登基”吗? 何吉祥等人嘴巴都说干透了,林逸都不登基! 和王爷能等,他们这些老头子却是等不及了。 他们的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再拖下去,他们这些老头子都快入土了! 他们现在任由这些“迁都”派出闹,和王爷真要犯糊涂迁都,那是必须要“登基”。 至于登基之后怎么阻拦和王爷迁都,可以再议。 先登基再说! 所以,林逸现在非常的为难。 他是一心要发展资本主义,做封建社会掘墓人的,这些人让他做皇帝? 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不想做资本主义发展的绊脚石! 不过,何吉祥这些人是他的心腹,他不好说一些过火的话,伤了他们的心。 只能用训导人的方式,把自己的一些话拐几道弯传到何吉祥这些人的耳朵里。 “王爷......” 焦忠很是忐忑,和王爷说的前面两句话他还能理解,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埋头苦干等着贵人赏识,这不是自古如此吗? 甚至陈德胜老大人都说过“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哎,” 林逸笑着道,“不明白就算了,慢慢悟去吧。” 他又不能直接说,你们越努力,我离登基就越快! 可是我登基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有时候啊,他还是挺矛盾的。 他希望下面的人忠心,谁敢对着他大嗓门说话,他都皱眉头。 但是又害怕他们愚忠。 毕竟,这也是封建糟粕的一部分。 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有时候,真的很难做到和谐统一! 章节目录 459、功勋 有时候吧,他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精神”资本家! 做皇帝多舒服啊! 自己作为封建领主,为什么要关心刚刚处于萌芽状态的资本主义和尚未见到影子的资产阶级?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考虑的是做了皇帝又能怎么样? 银子? 女子? 即使是不登基,不做皇帝,一样唾手可得! 做皇帝的唯一好处就是有可以让他随时“膨胀”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这些权利是不受约束的。 如果他真的做好了某方面的决策,无论是何吉祥还是陈德胜都是非常了解他的,不会死谏的。 凡是不识趣的人,最终都是没有资格跪站在朝堂之上的。 不过,他这种喜欢权利的人,却不会沉醉在权利之中。 他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更寄希望于通过律法影响别人的生死和生活。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希望自己能躲在阴影里,让律法无处不在。 当皇帝? 自己真没有多大的兴趣! 至于别人做皇帝? 那更是不可能了! 如果他这个摄政王都没资格做皇帝,还有谁敢做? “是,” 焦忠愈发小心的道,“属下一定认真醒悟。” 如果真的醒悟不过来,他就得把这话传给何吉祥大人,向其请教。 “那便好的很啊,” 林逸笑着道,“刚刚从城门出去的是将屠户的马车?” 焦忠笑着道,“王爷好眼力,前面那一辆正是将屠户,后面的是邓柯邓掌柜的。” 林逸没好气的道,“这个狗东西,居然抱韦一山和将桢的大腿,真真的丢西瓜捡芝麻,没出息啊。” 焦忠听见王爷这么说,也忍不住笑着道,“这邓柯乃是木匠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做事情也欠考虑,属下回头就去与他说两句。” 邓柯与铁器黄道吉、火药供应商莫舜一样,都是大梁国的主要武器供应商! 三家虽然财力差别,但是最大的差别还是这地位。 莫舜和黄道吉是梁国军器局的正副使! 而邓柯却是因为做过劳改,不能做官。 要不然也能搞个官当当。 如今只是个有钱的“土豪”。 见到莫舜和黄道吉这两个正副使,还得行礼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邓柯不如人呢! 事实上,邓柯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全然忘记了,他自己可是拿过“发明一等奖”的人物! 和三和部队中的“一等功”一样,这是功勋! 虽然比不了当朝大员,但是却一点不比莫舜、黄道吉这些九品芝麻官差! 甚至更没有必要去巴结和依靠韦一山和将桢等人! 好好的经营自己这“发明一等奖”、“大梁国创新人才”这块招牌,不比什么都强? 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些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 对自己实在没有“自知之明”啊! 小看了自己,更低估了和王爷给的功勋! “哎,是啊,确实没见识,” 林逸叹气道,“有时间就去给他上上课,本王向来有过必罚,但是有功也一定赏,特别是对有重大发明贡献的人,更是不吝啬。” “发明一等奖”、“战斗英雄”、“一等功”这些功勋自然都是他创立的,目的就是鼓舞人心! 有了功勋的人,得到的一定是超国民待遇! 焦忠赶忙道,“属下遵命。” 林逸接着道,“如果他感受不到,那便是下面的人对于奖励政策执行不到位,让梁远之用本王的大印发文去各个衙门,再次认真研究学习本王讲话,严格执行奖惩政策。” 焦忠应声道,“是。” 到了和王府大门口,焦忠等林逸进府内后才长松一口气。 谭飞从暗处走出来道,“头,没别的事,你可要先下值了,这里万事有我。” 焦忠叹气道,“等会吧,刚刚王爷说的你都听见了?” 谭飞笑着道,“头,你放心,邓柯那边我去谈,梁远之那边我也让人通知了。” 焦忠点点头,摩挲了一下粗糙的下巴,感慨道,“老子跟曹小环真的不搭?” 谭飞犹豫了一下,讪笑道,“头,有些话,咱们这些外人不该说的,可是吧,不说吧,又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 焦忠没好气的道,“有屁赶紧放。” 谭飞嘿嘿笑道,“老话说的好,曹捕头哪里都好,可是与头你这身份还是不太相称。”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你自己是一厢情愿! 人家曹小环还没说乐意呢! 最好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行了,” 焦忠长吸一口气后,不耐烦的道,“老子这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没有什么顺当的。” 谭飞笑着道,“头,你家大业大,又是侍卫统领,这安康城的女人不是由着你挑?” 曹小环这娘们,有什么好的? 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焦忠冷哼一声道,“你与李家姑娘的事情定了?” 谭飞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过几日还请头拨冗去喝两杯酒。” “李家是安康城的坐地户,丝绸生意做了老几辈人,” 焦忠感慨道,“你找了这么个有钱的岳丈,倒是挺不错的,别的不说,以后啊,这银钱是不会亏了你的。” 谭飞等周边的暗卫全部进府,才转过身道,“这李家有钱是不假,可是越混越回去,没有一个依仗,任由人拿捏,前些日子还是我替着出头的呢。” 焦忠想了想道,“在外面做事情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辱了和王府的名头,我断然饶不了你。” “头,你放心,” 谭飞冷哼两声道,“我也不用直接亮明身份,直接往那一站,就没人敢放肆了。” 他可是九品! 这大梁国的九品可不是大白菜!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 “如此最好,” 焦忠点点头道,“要是不出意外,我这统领的位置顶多再干到开春,按照规矩,要么进军中,要么进衙门历练,到时候........” “头......” 谭飞陪笑道,“你的意思是?” 焦忠摇头的道,“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洪总管是什么想法,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你也不可轻心大意。” “是。” 谭飞赶忙拱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好好做事,不会让人寻出把柄来。” 焦忠点点头,看了一眼和王府后,便转身没入了大街身处。 章节目录 460、期望 谭飞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打了个哈欠后,领着两名侍卫直接进府里了。 守在了王妃厢房的门口,随时等候王爷的吩咐。 入夜。 寒风乍起,屋里的灯火摇曳。 林逸见怀里孩子的眼神全部放在油灯上,打趣道,“这越长越机灵了,眼睛全睁开了,唯一不好就是大晚上磨人,还不肯睡觉。” 明月笑着道,“郡主睡了一天了,刚才还在睡呢,这边听见你说话的声音,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放在平时肯定要哭两嗓子的,今天居然没哭,还笑的开心呢。” 林逸感慨道,“你在孤儿院待过,你应该知道孩子虽然一天睡七八个时辰,但是每一次的睡眠时长都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随着年龄越大,她们睡眠的时间就越短。” 明月道,“王爷英明。” 林逸接着道,“对婴儿来说,她们是没有黑天与白夜这个概念的,缺乏自主入睡的能力,你们就需要一些耐心,抱着怀里哄着睡,不然等孩子哭到绝望,崩溃,苦累了入睡,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 帮助她去建立这个白昼的意识,比如等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可以把窗户打开,让她感受一下阳光。” 明月赶忙道,“王爷放心,奴婢都哄着呢,不敢有丝毫怠慢。” 胡妙仪忍不住道,“王爷多虑了,明月和紫霞姑娘尽心尽力,臣妾心中是说不尽的感激。” 自从进和王府那天开始,她就意识到了明月和紫霞的不同。 她敢对着和王爷怒目而视,但是从来没有胆量招惹脸上笑着,骨子里透漏着冷意的明月和紫霞。 这二人不会像和王爷这么好说话。 和王爷的嘴上都是“女权”、“妇女权利”,但是实际上却是“怜香惜玉”,只要遇到女人,不管环肥燕瘦,都是非常的和气。 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里,她从二女的眉宇间发现了一些什么,说不定将来会与自己平起平坐呢。 她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孩子打算,不能再随便得罪人。 “如此便好。” 林逸赞赏的看了一眼胡妙仪,这娘们突然转性了? 居然开始欣赏别人的优点了? 明月见胡妙仪夸赞自己,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难得的舒展出眉头,对着胡妙仪道,“能伺候娘娘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福气,娘娘这么客气,倒是折煞奴婢了。” 如果不是碍于尊卑有别,碍于和王爷! 她与紫霞是绝对不会看得起胡妙仪这个女人的! 更何况还是个目中无人,一点都不讨喜的主! 今天突然开窍,让她有点诧异。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转性了,自己倒是没有必要咬着不放,让和王爷看见了,反倒是显得自己小性子! 胡妙仪笑着道,“我也是实话实说,二位姑娘尽心尽力,实在是感激不尽。” 林逸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么多客气的话了。 打娘胎里的安全感,别人就不用多指望了,顶多给你打个下手。 以后啊,这孩子呢,还是要多靠你这个做娘的, 你开心,孩子才会开心,你难受,孩子就不会好过。” 胡妙仪低声道,“臣妾晓得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比别人还爱护些。” 林逸点点头后,看向了怀里的孩子那宝石般的眼睛,突然感慨道,“小美人儿,老子有万里江山,湖光春色,冰川大海,但是,始终不及你一笑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爱江山不爱美人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血肉,为了她,自己可以完全付出一切! 什么江山,什么权势,都是浮云! 随着林逸的摇晃,孩子慢慢的阖上了眼睛,林逸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胡妙仪的身边后,轻轻的出了厢房。 刚到客厅,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和王府一等秘书梁远之。 “参见王爷。” 梁远之高声道。 “起来吧,” 林逸不耐烦的道,“你是本王的身边人,应该起个榜样带头作用,不要弄那么多凡俗礼节,增加沟通成本,降低沟通效率,没什么意思。” “王爷英明!” 梁远之喊完后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哎,” 林逸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接过紫霞递过来的茶盏后,淡淡的道,“你啊,让谢赞、陈德胜他们这些人教坏了。” “属下知罪!” 梁远之再次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林逸继续道,“你是读过新式学校的,对于新式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本王对你们的要求与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希望你们能做一个人。 知道什么是人吗? 就是有自尊,有良知,有自由,无拘无束,不为五斗米折腰。” 听见这话后,梁远之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缓缓站起身道,“谢王爷!学生知道了。” “不怪你,” 林逸淡淡道,“这全是社会的错,环境的错。 你低眉垂首,有人会夸你有眼力见儿、活泛、会来事儿。 本王明确告诉你,这是糟粕。 真正的青年才俊是受人捧着的,而不是天天拍马屁,捧着别人。” 梁远之沉吟了一下道,“王爷的恩德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既然是我的学生,就得听我的,拿出自己的心气来,也对别人多一些宽容,” 林逸笑着道,“逼着别人对自己点头哈腰,不是尊重人才,这是打压人才,如此继续下去,我大梁国不会有丝毫进步。” 无论是梁远之,还是韩进、将桢,都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他对这些人还是有一些期望的! 这沉闷的封建社会里,能不能注入一点新鲜空气? “学生明白了。” 梁远之羞愧的道。 林逸接过他递过来的宣传折子,然后摇头道,“对于本王,你们也不能全是鼓励,也得有批评。 不要神化我,没有多大的用处。” 他始终记得一句话,没有谁是相信谁是永远对的,当你永远对时,你说的自然就没人信了。 做舆论宣传的人,还是需要一些小技巧的。 章节目录 461、权利 “王爷说的是,” 梁远之低声道,“学生一定谨遵王爷教诲,不让王爷失望。” “午门斩首一百一十二人?” 林逸再次低头,把手里的奏折看完后,叹气道,“这些匪类原本也是平民百姓出身,大多数都是受裹挟的,本王实在是不愿意枉造杀孽。” 他压住脾气,差点就指着梁远之的鼻子大骂了! 但凡匪类,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砍脑袋! 绝对不会冤枉一个! 可送人上断头台这种事情,他摄政王的大印是随便用的吗? 这可是有上天和的事情! 传到民间,他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一个有教养的男人,就要像宋江那样。 当别人侮辱他、挑衅他、得罪他的时候,永远也不气恼,永远保持风度,从不与人计较。 总是表现得很豁达、很宽容。 过后再让李逵剁了对方全家! 得学会借刀杀人! 不能傻乎乎的,什么都是用自己的名义行事! 总之,做对了是自己的功劳,做错了,一定是奸臣当道! 一个合格的执政者,不说非比寻常的手段,起码最基本的帝王术要学一点! 否则最后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古往今来,从来不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 所以啊,他虽然有点飘,但是还没有飘到“不知所谓”。 “学生明白了。” 梁远之何等聪明,他一想到和王爷以前说过的那句“本王的手上永远不要沾血”,就意会到了和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 和王爷不是不想杀人! 作恶多端之人,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一律杀无赦! 只是不要打着他的旗帜杀人就行! 按照他的想法,和王爷这样做大概是想让大梁国走向真正的“法治”,而不是人治! “如此便好,” 林逸很是欣慰的道,“本王入安康城没多长时间,这官吏都有些懈怠了,你还得发公文给何吉祥大人,整顿吏治。 老话说,宁可荤口念佛,不可素口骂人,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男盗女娼,不可再惯着他们了。” “王爷放心,学生明日就发公文。” 梁远之恭敬的道。 林逸摆摆手道,“刚刚说完,你还是这个调子,真的没有必要。” “学生明白了。” 梁远之依然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很多妇人在冬季生产,穷人家熬不过去,就把孩子给丢了,” 林逸捧着茶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很是生气的道,“我本来也体谅他们的不易,可是他们丢弃的都是女婴,没有一个人肯丢弃儿子,我就很不开心了。 在动物世界中,动物不会因性别,特意抛弃雌性崽子了,何况人乎?” 梁远之听完后,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是在新式学校,亲自受过和王爷教导的。 在学校里,和王爷不厌其烦的和他们宣传过男女平等的理念。 但是,出于礼貌和尊敬,他们这些学生从来反驳过和王爷! 也不敢反驳! 只能在心里表示不服气! 他们还是更信服谢赞大人偷偷与他们说的“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 即使曹小环和洪安等人也不比他们这些男儿差,他也坚信“毋使妇人与国家”! 女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和男人相比! 如果牝鸡司晨,那真的将是国将不国了! 但是,此刻和王爷突然拿人和动物相比,得出人连动物都不如的结论,他的想法一下子就动摇了。 低着头道,“学生一定严查到底。” 林逸恨声道,“跟甘茂大人说一声,户部给桑婆子的钱一文也不能短,必须再见更多的孤儿院。” “是,” 梁远之诚恳的道,“学生明日就与陈德胜大人相商,凡是随意丢弃婴孩,而不肯送入孤儿院的,一律劳改或者充边塞!” “不错,连动物都不如的父母,就不该惯着他们,”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从狩猎到农耕、战争,男子体力比较有优势,而妇女在体能和力量上的差距削弱了她们的价值。 但是,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从本质上来说,是以强欺弱。 如果女性有男人这么强的体力,哪里还有男人说话的份? 林逸现在就在营造一种思想氛围,让女性“聪明”一些。 那些没房子,没牛,没马,没资产的人家尽量不要嫁! 而男人会因为女子提的条件过高,结婚会越来越晚。 这才是林逸最希望的,晚生晚育,优生优育,这个社会才有希望! 古代社会,大多数男女都会存在发育的问题,在十六七岁这个年龄,连吃饭都成问题,如果肚子里再增加一个,孩子大概率营养不良的问题。 即使勉强生下来,再是小心翼翼,夭折的概率也比较大。 哪怕是大户人家,投胎也不一定能落地! 一般都是经过两胎,三胎,骨盆大了,才能生出健全的孩子。 大梁国想增加人口,就必须有科学的生育政策。 如果政策法规不能做到晚婚晚育,林逸希望在风俗上做改变。 “是,” 梁远之继续低着头道,“学生受教。” 林逸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很是有耐心的道,“你不要不服气,咱们都是女人生出来的,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好吧! 他只是看不起他老娘! 他老娘是个例! “不敢!” 梁远之听完这话后,吓得脑袋砰砰砸在地上,没两下额头都是血。 “行了,” 林逸直接板起脸,没好气的道,“你当本王说的是放屁?” 前面说的都白说了! “学生......” 梁远之很是无奈! 给他扣一顶不尊重女人的帽子? 女人这个概念太大了! 甚至涉及到了袁贵妃! 他除了认罪还能怎么办? 林逸冷哼了一声,“什么套路,你们比本王还清楚,就不必故意装这样子。 本王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想在这安康城再看见被丢弃的女婴!” 每看见一次,他这心就跟着抽搐一次! “学生遵命!” 梁远之大声喊完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终于算是过去了。 章节目录 462、人口 夜越来越深,空中的雪也越来越大。 偌大的五军都督府依然灯火通明。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何吉祥站在大厅之中,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昂着的脑袋突然耷拉了下来,感慨道,“安康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站在一旁的梁远之俯身拱手道,“老师忧国忧民,乃是我大梁国百姓的福气。” 他是新式学校出来的第一届学生! 他们这届学生有后来者无法享受到的待遇,就是和王爷、谢赞、陈德胜、卞京、何吉祥等人都给他们上过课! 是货真价实的座师! 在这安康城,即使他不是和王爷的一等秘书,仅凭“学生”这个身份,就可以在安康城横着走! 敢惹他的,要么没长脑子,要么没开眼! “坐下吧,” 何吉祥朝着梁远之摆摆手道,“烤烤火,你们南人来北地能待下去本已经不易,这大冷天的,要做好保暖,不要给冻伤了。” “谢老师关切,” 梁远之诚恳的道,“学生一切安好,老师勿挂念。” “出来这些日子了,想家里了没有?” 何吉祥把手里的茶盏递了过来,“喝一点,暖暖肚子,这天是真的要冻死人的。” “学生愧领。” 梁远之俯身,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茶盏,然后坐在暖炉边上,最后大着胆子,两只手放在炉口上。 何吉祥接着道,“你如今作为和王爷的一等秘书,干系重大,切不可轻心大意。” “学生遵命。” 梁远之说完之后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热气入肚,五脏六腑累积的寒气一下子就化开了。 何吉祥等他舒缓了一下后,又使唤人送了一盘子糕点过去,接着道,“老夫这牙口越来越不好了,眼前就靠稀粥、糕点度日了,这些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尝一尝,夜深了,吃点东西吧。” “谢老师厚爱。” 梁远之诚惶诚恐的道。 何吉祥朝他摆摆手后,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陈德胜道,“陈大人,老夫当向你请教,和王爷这晚生晚育是什么意思?” 陈德胜睁开眼睛后,以手掩嘴打了哈欠,接过小厮茶水涑口后,慢慢悠悠的道,“圣人有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 和王爷这番话自然是合圣人之语。” 何吉祥感慨道,“从高祖皇帝以来,皆是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以时婚嫁。 ‘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陈大人奉命修梁律,这一条好像也没改吧?” “这倒是老夫的疏忽了,” 陈德胜看向坐在右下手的胡士录,笑着道,“胡神医,你主管卫生部,对于生育一事,再熟悉不过,更何况你那徒弟陈喜莲,还是我大梁国第一等的接生婆,据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何大人缪赞了,些许本事,不值一提。” 胡士录如今已经是卫生部部长,与何吉祥一样,同样是一品大员,但是,这职权可是不一样的! 人家何吉祥可是五军都督府大大都督! 天下兵马大元帅! 论职位的权限,他这个所谓的“卫生部长”给其提鞋都不配! 惹恼了他,他揍自己一顿,自己都不敢到和王爷面前诉委屈! 何吉祥大人可是和王爷的第一近臣,掌管着和王爷的玉玺! 谁敢不开眼在和王爷面前犯浑? 这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嘛! “你啊,莫谦虚了,” 何吉祥笑着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还是说一说吧。” “既然何大人如此说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士录站起身后,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道,“我以为和王爷这条政策实在是高!” 陈德胜白了他一眼,真心想骂他一顿! 这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和王爷说出来的话,谁敢说不对吗? “胡神医,都是自己人,” 陈德胜捋着胡须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胡士录不以为意的道,“这产婆与人接生时,如果产妇年岁不大,一般都是不愿意去的,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各位大人可知为何?” 梁远之沉吟了一下道,“我在卫生课上,听陈喜莲姑姑说过,这年岁越小,这骨盆越窄,孩子不容易生出来,通常情况下,很容易造成一尸两命。 即使勉强生出来了,这孩子通常也很难活下来。 这有经验的接生婆,断然是不会接这种砸招牌的生意的。 幸亏胡神医把这破腹缝针的医术发扬光大,如今这生孩子的风险小了许多,不过据说,这孩子依然是走鬼门关。” 胡士录很是赞赏的点点头道,“不错,这年龄越小,生孩子越是不易啊。 各位老大人仔细想一想,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尚未长成,那么小的身量,如何引出五六斤重的婴孩? 即使老夫亲自出手,也不免有胎死腹中的情况。” 何吉祥与陈德胜虽然固执,但是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胡士录话里的意思。 那么小小的身量,挺那么一个大大的肚子,让人看了,确实胆战心惊! 何吉祥道,“你当以为何?” 胡士录沉声道,“为子孙计,女子满二十生育,才是上策!” “满二十? 虽多有婴孩夭折,可是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陈德胜感慨道,“我大梁国连年天灾人祸,当务之急应当是充实人口,你这般温吞的法子,怎么就成了上策?” 胡士录笑着道,“陈大人有所不知,这少女要是长足了生子,一连生五子、七子,都不在话下! 拔苗助长,实非上策!” “当真?” 何吉祥依然将信将疑。 胡士录见他二人不信,便赶忙道,“国公府老夫人巾帼英雄,其豆蔻之时,这安康城的青才俊,无人能入其眼,董府的老太爷当时都快愁白了眉毛,据说直到二十五岁才遇到袁国公,后来生下........” “胡大人慎言。” 陈德胜不等胡士录说完,便直接打断了。 “喝茶,喝茶。” 胡士录赶忙坐下,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尴尬。 袁贵妃的生父和生母是自己能编排的? 章节目录 463、下九流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少说话!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何吉祥笑着道,“胡神医倒是不必介怀,这里没有外人,没人会怀疑你对王爷的忠心。” “多谢何大人,” 胡士录犹豫了一下道,“袁府子弟各个皆是天人之姿,一门豪杰,实在是羡煞旁人。” 何吉祥点点头道,“胡神医的意思老夫是明白了,女人结婚晚一点,才能生出健康、壮硕的孩子,结婚越早,这孩子越不大可能存活。” 胡士录拱手道,“正是如此,所以啊,还是咱们王爷英明,我大梁国要想人丁旺盛,必定得尊重科学,发展科学。” “难怪和王爷看重于你,” 陈德胜瞥了眼胡士录笑着道,“和王爷说过的话,你都能记得烂熟。” 胡士录讪笑道,“我怎么敢忘记王爷的教诲,自当谨记。” 何吉祥无奈的摇了摇头后,看向了一旁低头不语的梁远之道,“这梁律如何修改,结婚年龄定为多少,你先起个折子给王爷过目吧。” “这.......” 梁远之实话实说道,“王爷说要全权交与何大人,学生写完了,恐怕还得呈与大人。” 何吉祥无奈的道,“那便明日直接递过来吧。” “是。” 梁远之见何吉祥与陈德胜再无吩咐,便小心退出大厅,直接离开了都督府。 他回到和王府“宿舍”马房的时候,大门已经紧闭。 他的马夫刚准备敲门,门房的老头子就把旁边的侧门给拉开了。 老头子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佝偻着腰,提着马灯,对着梁远之陪笑道,“梁先生,我刚刚还寻思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结果这一听马蹄声就知道是你了。” 梁远之站在耳房旁边,一边搓手一边道,“今日不当值的都回来了?” 老头子笑着道,“崔大人和与余大人出去喝酒了,今日恐怕是回不来了。” “崔耿生和余小时这两个人啊,人家都说他们呆,可是在我看来,也不尽然,” 梁远之突然感慨道,“居然都开始嫌弃糟糠了,日日流连于杏花楼。” “........” 门房老头嘿嘿发笑,不敢随意发声。 梁远之可以随意评论余小时和崔耿生,不代表他可以! 万一传到这两位的耳朵里,他一个小小的门房还用活吗? 他们可是和王爷身边的红人啊! 说话做事向来是横行无忌的! 别说打他骂他,就是杀了他,他相信也没人敢管,能管! 梁远之仰靠在一把垫了棉垫的竹椅上,毫不客气的接过老头递过来的茶盏,轻轻嗅了嗅后,笑着道,“你这老倌最近发财了? 舍得这么好的茶了?” 他身为和王爷的学生,和王府的一等秘书,“朋友”遍布朝廷和军中! 但是,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让他放松的。 更多时候,他愿意在下值之后,窝在这小小的门房里,与眼前这老头子桑安多唠叨两句。 “梁先生说笑了,” 桑安一边往炉子里加木炭一边道,“方皮那小子早上过来了,结果不知道怎么与人置气,随手就把这么好的茶给扔了,老汉帮着捡了,追上去交还,他倒是挺大方,直接送给我了,我这才得了个便宜。” “方皮?” 梁远之好奇的道,“今日谭飞等人一直都在府里值守,他来这里,能与谁置气?” 住在这马房里面的,只有谭飞才敢直接扯方皮的脸面! 桑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与江仇说了两句,两人互不相让,直接就骂上了。” “江仇啊,” 梁远之冷哼道,“听说善因要来安康城,他便开始蹦跶了。” “........” 桑安没接话。 因为他同样也惹不起江仇! 那可是个敢吃人肉的狠人啊! 他这点本事,可架不住江仇的拳脚! 外面再次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梁远之却好奇的道,“这是那两个呆子回来了?你不去开门看一下?” “梁先生,不用开门,这是去对面的。” 桑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雷开山家?” 梁远之对这周围的住户自然不陌生。 桑安点点头道,“正是。” 梁远之见他一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渐渐有点不耐烦了,用质问的语气的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保证不透露出去。” 桑安讪笑道,“小的要是嚼了舌根,雷大人一定打死小的。” 梁远之没好气的道,“他雷开山虽然厉害,还没有胆量在我面前逞凶,你直接说了吧,我替你做主。” 桑安低着头道,“不敢欺瞒梁先生,雷大人刚刚下值,就让下人去招呼了两个出局的女子,算算路程,这会该到了。” 梁远之笑着道,“看你这样子,你好像都习惯了?” 桑安点点头道,“小的天天守在这门口,见的自然多了。” 梁远之笑道,“这今日招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据说是烟雨楼的头牌谢银儿,” 桑安捏着嗓子道,“把谢赞大人那首《雨霖铃》唱的出神入化,雷大人喜欢极了。” “薛银儿?” 梁远之皱眉想了半天,然后道,“烟雨楼新头牌?我怎么就没听过。” 桑安恭维道,“梁先生是实诚君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 梁远之摇头道,“这烟花之地,市井之事,我身为和王爷的身边人,就应该知道。” 桑安一边给他续水,一边道,“这花魁还是六皇子信王捧起来的呢。” “信王?” 梁远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 桑安说完还看了一下梁远之的脸色,“据说这花魁来历不简单呢,其长兄乃是贵妃娘娘钦定的天下第一武生。” “薛大午........” 梁远之直接脱口而出。 桑安道,“是啊,大家都还在传呢,这兄长是天下一等一的武生,妹妹是天下一等一的花魁,一家子尽是下九流。” “如果他谢家都是下九流,这天下就没有贵族豪门了。” 梁远之突然感慨道。 桑安不解的道,“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不是你能打听的。” 梁远之摇头后,站起身出了门房。 章节目录 464、目的 梁远之不说,桑安也不敢再多问,望着梁远之逐渐远去的身影道,“梁先生慢走。”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王小栓。 桑安笑着道,“王大人你还不睡?” “别这么喊,” 王小栓不停的摆手道,“我一个九品芝麻官,算得了什么大人? 你啊,还是喊我名字吧,没事少给我戴高帽?” 桑安好奇的道,“再小的官也是官,老汉我是平民百姓,喊你一声大人,也是平常的很。” “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小栓突然感慨道。 桑安不解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小栓一屁股压在椅子上,抱起茶盏咕噜噜喝完后,没好气的道,“什么意思? 就是这苑马寺的官不好当,他孙崇德不是什么好玩意,老子不伺候他了! 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孙大人贵为四品大员,与老汉这个门房天差地别,” 桑安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可有一样,他与老汉都是马倌出身,在三和的时候,我与他一家子都是极相熟的,即使后面随军来到了安康城,他一家子都颇多照样。 我这年龄大了,赶不动马车了,还是孙大人引荐我做这门房的,对我不薄啊。 他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王小栓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老头子是什么眼神?难道是我信不过?” 桑安摇头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你同刘阚、将桢一样,都是老汉看着长大的,你虽然跳脱了一些,可这心肠是不坏的,就是吧.......”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你这老汉,” 王小栓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好像我能吃得了你似得。” 桑安坐在王小栓的对面,缓缓地开口道,“说句实话,你但凡有刘阚那小子一半沉稳劲,如今也不止是个九品小官了,孙大人稍微使点劲,也该给你升职了。” “哼,” 王小栓涨红着脸道,“那是因为老子以前志不在官途,一心想着捞钱,哪里能想到钱也没捞着,这官也当的窝囊。” “哎,我说句实话,” 桑安叹气道,“想当初,孙大人因为抓捕江重有功,得了这苑马寺的大权。 一度往孙家送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可以排个二里地,送礼的人,要么想官复原职,要么想谋个身份。 你想一想,你送了什么? 如果这孙大人不是厚道人,你这九品官,恐怕没这么容易得。”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我是有小学毕业证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 桑安摇头道,“从三和到安康城,到处都建有新式学校,有小学毕业证的可不光只有你一人了! 而且,据说还有许多老秀才、举人,都来新式学校读书,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不用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 据说新科状元陈楷只用了一个月就拿到了毕业证。” “我当然知道了,” 王小栓突然耷拉下脑袋,颓废的道,“那你老给划个道,我这该怎么办?” 他当圉长的时间也不短了! 每日与马匹牲口打交道,让他苦不堪言! 但是,又是升职无望! 比他优秀的人太多了! 桑安犹豫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刚刚梁先生发现你了?” “废话,他是九品,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 就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王小栓愤愤不平的道,“人家现在是一等秘书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与梁远之、韦一山等人一样,都是是一条街上长大的,甚至还是同时入新式学校,同时学武的。 但是,现在出门,他都不好意思和人说,他与和王府秘书梁远之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说出去了,不是自己的荣耀,是丢人! 因为他们二人的差距太大了! 他到现在还是个九品芝麻官,而武学一道,才堪堪入了七品! 桑安笑着道,“估计梁先生现在是困了,没抬在意你。” “你这老头子......” 王小栓很是无奈! 他与梁远之年龄相仿,学历相同! 但是就是因为这官职地位的差距,桑安对待两个人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 喊自己“大人”,大概率是揶揄,嘲笑,调侃,不屑! 而喊梁远之“先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那梁先生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桑安继续问道。 王小栓冷哼道,“老子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你们说什么我都装作听不见。” “多谢,” 桑安亲自给他续完茶后,接着问道,“那这薛家......” “这种破事你也打听?” 王小栓愈发没好气了。 桑安不好意思道,“老头子号称包打听,这种事情既然遇到了,要是不弄个明白,恐怕是睡不好觉的。” 王小栓瞪了他一眼道,“跟你说也无妨,你可知道袁家老太君的娘家在哪里?” “自然是金陵城的薛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大梁国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桑安脱口而出后,也被自己说出来的话惊呆了。 隐隐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道,“这薛大午与薛家是......” “嘿,金陵城的族长薛一铎是薛老太君的嫡亲外甥,想当年这薛家伙同金陵城的史家等大户把黎三娘给劫了,” 王小栓嘿嘿笑道,“和王爷极为震怒,下令诛杀首恶,薛一铎之子薛同吉、重孙薛彬皆被问斩,这薛一铎和其族人虽然被留了一命,不过家产却被抄了,同时无论男女,皆被送去劳改了。” “那这薛大午和薛银儿......” 桑安愈发感觉到了不安。 “薛大午是薛同吉长子” 王小栓再次端起茶盏,望着门外依然在飞舞的雪花道,“薛银儿是其幼女......” 宫中的袁贵妃封薛大午做天下第一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薛银儿,身为皇亲国戚沦落青楼,又是伤谁的脸面? “........” 桑安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依然被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再接话了。 章节目录 465、长进 他虽然只是个门房,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这事不简单! 薛老太君是谁啊? 那是当朝国公袁昂的生母! 而袁昂又是和王爷的外祖父! 袁贵妃作为和王爷的亲生母亲,突然点了薛大午做天下第一武生,这不是故意给和王爷难堪吗? 再说,这薛银儿是什么意思?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和王爷的表亲,如此大张旗鼓? “怎么? 就这么点胆子?” 王小栓得意的问道。 “哎,你这话说的,” 桑安故意转过头,不看王小栓的眼睛,低声道,“老汉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啊,就别笑我了。” 和王爷的家事是他们这些人能管的? 分明是嫌弃活的不够长啊! “知道就好,” 王小栓嘿嘿笑道,“不该你老操心的事情,以后就少打听。” 桑安见王小栓的杯盏空了,便再次帮着续水,好奇的的道,“想必这雷大人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当然知道,” 王小栓笑着道,“这安康城中,但凡脑子清醒一点的,都不敢捧薛银儿的场子。 他雷开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招这薛银儿出局。” “你的意思是?” 桑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 王小栓大大咧咧的道,“肯定是和王爷或者焦统领授意的了,要不然他雷开山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 “那这梁先生......” 桑安愈发糊涂了。 连雷开山这个侍卫都清楚的事情,梁远之这个一等秘书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他梁远之说是一等秘书,其实就是个文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小栓很是酸溜溜的道,“他一个书呆子,不是万能的,不一定非要什么都知道。” 桑安捋捋胡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王小栓的话,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了一个鼓掌声。 他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一个身影。 韦一山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与王小栓居然都没有发现。 只听见韦一山一边鼓掌一边道,“你小子有些长进了,真是让我想不到。” “原来是韦大人,” 桑安欠了欠身子,“我去给二位添点煤。” 说完后,便很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无论是韦一山还是刘阚、梁远之、王小栓,都是土生土长的白云城人,是他这个老头子看着长大的! 放在以往,他可以兔崽子兔崽子的骂。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韦一山和刘阚、梁远之一样,都是位高权之人! 他可以拿王小栓不当回事,对韦一山等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真惹恼了这些人,倒是不会身家性命之忧,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起码会给一个脸面。 最大的问题是,他这个老头子不是孤家寡人! 他如今一把年纪还肯留在这冷到骨头的北地,只是因为还有一个孙子在军中! 他就这样回三和了,他孙子怎么办? 所以,他一定要留这里。 光留着这里也不行啊,还得做点事情! 比如他做这个门房,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认识许多“大官”! 将来有事情的时候,他还得央求这些人呢! 所以啊,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厚脸皮哄着。 不然,将来真的会影响他孙子的仕途。 “你怎么来了?” 王小栓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一身薄衫的韦一山,笑着道,“你就这么跳墙进来了?也不怕里面的人不知道情况把你剁成肉馅。” 韦一山笑着道,“我武功有差到那个地步?” “那是因为叶秋不在,” 王小栓打着哈欠道,“他要是在这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你这一身肉都不够他一剑。” “你又瞎说了,这是小看了叶公子,” 韦一山不自觉的把双手伸向了暖洋洋的火炉,一边烤火,一边道,“我修的也是纵横剑气,叶公子身为大宗师,恐怕隔着二里地都能分辨的出来。” 王小栓伸着脖子道,“大宗师有这么厉害?” 韦一山白了他一眼道,“让你先跑二十里地,你有办法躲开大宗师的追杀?” 王小栓想到叶秋的凶狠和无情,立马把脖子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叹气道,“就是让我先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一个死。” 突然眼轱辘一转,笑着道,“不过......” “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韦一山笑着道。 “我可以找方皮学习龟息功,” 王小栓低声道,“想当初,这十二皇子就是因为学了这龟息功,跟着和王爷的马车从宫里出来,连洪总管都骗过了。” “龟息功?” 韦一山冷哼道,“君子自当自强不息,你学这种功夫做什么?” “哼,” 王小栓同样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麻烦你在记住和王爷的话,每逢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天分! 在武学一途,他没有丝毫天分! 就应该学王坨子和方皮,认清现实,多学一点“旁门左道”的保命功夫! 韦一山听完这话一下子就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对着王小栓拱手,认真的道,“兄弟孟浪了,还望你不计前嫌,原谅则个。” 王小栓见他这么严肃,也大受触动,同样拱手道,“自己家兄弟,别说那么多客气的话。” 然后转换话题道,“你还没回我刚才的话呢,你怎么来了,今日将桢来安康城,你不是应该作陪吗?” 韦一山笑着道,“将大生和猪肉荣这几个老东西一大早就眼巴巴的城门口候着了,好不容易等到下晚,将桢又进了都督府。 等从都督府出来,已经是亥时,刘阚再是不近情理,也不能打扰人家父女团聚吧? 所以啊,这饭局是没了。 好久没来这边了,就特意过来看看,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长进了。” “长进啥啊,” 王小栓叹气道,“我现在还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韦一山道,“你受不得束缚,要不然可以跟我去军中的。” “那是肯定的,” 王小栓毫不犹豫的道,“当兵是肯不可能当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兵的。” 章节目录 466、打狗看主人 韦一山笑着道,“真的?” 王小栓突然心生警惕,倒退后一步,义正言辞的道,“你是不是想打我的注意? 你放心吧! 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他自小与韦一山一起长大的,后面又一起在将大生的肉铺子里做学徒,整日形影不离,相互间太了解了! 不等对方脱裤子,就知道放的是什么屁! 韦一山笑着道,“孙崇德这个是挺不错的,但是也紧紧是不错,与你只有交情,没有情义,如今他在苑马寺扎下根来,有了自己的嫡系,你这种人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王小栓沉吟了一下,抬起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他必须承认韦一山说的是对的! 如今的苑马寺,孙崇德已经培养起自己的心腹,对他已经没有那么依赖了! “孙崇德开始肯用你,只是因为你值得信任,不会轻易做出背叛和王爷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韦一山把椅子往炉子边上移了移,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道,“现在呢,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只是他也需要照顾自己的个人利益。” 王小栓愤恨的道,“这王八蛋敢有自己的私心?” 韦一山摇头道,“你又说浑话了,谁能没有私心? 我有,梁远之有,你和余小时这样的人都有。 甚至包括陈德胜和何吉祥各位老大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 王小栓听完后,直接沉默了,认同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圣人,大家都有私心。”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韦一山笑着点点头道,“孙崇德为了巩固自己在苑马寺的地位,培植自己的势力,并不代表他不忠于和王爷。” “而我这样的人,只能是他的朋友,伙伴,合伙人,不可能成为他的心腹,” 王小栓不自觉的叹气道,“你继续说,我听你的。” 马夫出身孙崇德已经有了自己的野心和企图! 随着实力的壮大,他现在需要的真正的能听他话的“下属”! 而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种失了规矩的战友,让他如何立威? 许多戏文里,帝王登基都要先杀“功臣”的。 孙崇德这种凡人,又怎么能免俗? “哎,” 韦一山同样跟着叹了一口气,“你我这样的人,你知道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吗?” 王小栓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你最聪明,你还是直接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韦一山沉声道,“和王爷曾经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们这些皇子、达官贵人,越接近权力中心的人往往会产生拥有权力的错觉,最后人人都像飞蛾一样往油灯上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小栓点点头道,“和王爷说的是自己,但是又何尝说的不是咱们?” 如今的和王爷还没有登基,但是不妨碍他是天下共主! 他与韦一山等人都是白云城的土著,白云城第一小学的毕业生! 和王爷的嫡传弟子! 无论是军中还是这和王府,和王爷对他们没有任何限制,他们都是出入自由! 最重要的是,和王爷给了他们“申诉”的权利。 不管谁惹恼了他们,他们都可以去和王爷面前告状。 即使他曾经只是个普通的伙计、民夫、小商贩,他也很骄傲,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他可是和王爷的“身边”、“亲近”人!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刘阚、韦一山等人可以挥斥方遒,坐镇一方。 而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 整日与牲口打交道! 苦不堪言! 是个人都可以昂头与他说话! 他真的很生气啊! 曾经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距离他越来越远! “不错,你能想明白就好,” 韦一山笑着道,“有时候吧这人遇到机遇固然重要,但是要自强不息,你跟着孙崇德,基本不会有什么出息了,你来军中,先当个校尉,后面有了功劳,我保你个裨将。” “给你跑腿?” 王小栓伸着脖子问。 韦一山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如今有多少想做我副手,我没答应吗?” “谁爱做谁去,” 王小栓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军中规矩多,我受不了那约束。” 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松动的,但是,他知道,他去不了。 韦一山与孙崇德一样,如今都不需要“兄弟”。 韦一山现在说这些话,估计也只是为了单纯的帮衬自己。 他不需要同情! 他王小栓混的再差,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你啊,还是这个脾气。” 韦一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韩东升那老东西说的对,我这性子就不适合做官,” 王小栓恨声道,“实在不行,老子继续回去做生意,你看看田四喜这个王八蛋,明明只是一个山贼,如今居然这么风光,和王爷几乎每个月都要传唤他两次,很多人都说他马上要与三和钱庄的柏麟一样要做官商呢。” “官商?” 韦一山冷哼道,“你以为官商是那么好做的? 他田四喜也配?” “话不能这么说,” 王小栓摇头道,“他田四喜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可是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这些年都不知道替和王爷挣了多少银子,前些日子军中缺银子,他不是带头捐了三万两? 看在钱的份上,你不至于这么厌恶他吧?” 韦一山面无表情的道,“我没有直接砍了他,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王小栓好奇的道,“莫非......” 他突然想起来了和王府的前任侍卫统领! 要不然这韦一山跟这田四喜能是什么仇什么怨? 这田四喜做土匪的时候与韦一山无交集,做生意的时候,又对韦一山无害!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韦一山讨厌田四喜的理由! 人家田四喜如今是大梁国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有钱不说,而且还得和王爷的看重! 是和王爷面前的大红人! 最重要的是,人家的师傅叫叶秋! 打狗要看主人吧? 章节目录 467、宅子 叶秋是谁? 是和王府的“大隐”,是曾经单枪匹马杀光江南水匪的大宗师! 是江湖上传闻的“一剑寒光定天下”的第一剑客! 最重要的是,这个叶秋虽然与他们一样,都是三和土著,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情! 他不怕得罪一团和气的和尚,不怕惹恼有事没事算一卦的瞎子,更不怕得罪与他光屁股长大的韦一山。 就怕得罪叶秋这个横行无忌的混不吝! 他是和王爷的学生不假! 可叶秋真要下决心杀他,他还是无处可藏的! 所以啊,做人呢,一定要“清醒”。 不怕事,不怕死,但是该怂的时候一定要怂! 千万别逞强! 毕竟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死的太没有价值! 最起码要死的其所! “莫非什么?” 韦一山猛地抬起头看向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王小栓,慢慢悠悠的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我......” 王小栓对上韦一山的眼神,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你多心了吧?” 他要是直接说出来,不怕韦一山手里的刀砍过来,而是怕两人的朋友关系从此就要终结了! 两人自小一起厮混,平常怎么开玩笑都不为过! 如果自己拿韦一山的老娘出来开玩笑,那能算朋友做的事情吗? 韦一山不直接拿刀砍他,就是给他脸面了! 想到此处,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有些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想说,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韦一山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想:难道田四喜和何鸿有一样的癖好? 专喜欢韦一山老娘这种徐老半娘? 图什么啊? 图人家年纪大? 还是图人家儿子有出息? 他这颗小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只要还没有说出来,那就不是最糟糕的,还有自己“发挥”的空间!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多心了?” 韦一山说话的同时,依然没有放下紧握刀柄的手。 王小栓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我在想啊,你这么讨厌田四喜,莫非原因跟我一样。” “你是什么原因?” 韦一山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小栓。 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拼尽多年兄弟情谊,也要揍你一顿! “来了这安康城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这安康城最多的是来自冀州和齐州的,” 王小栓摇头晃脑的道,“我上次还听陈德胜大人说过呢,大抵冀俗,人十三在邑,十七在天下。 这说是天下,其实啊,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这做生意的,最后还是喜欢这安康城! 及至到了一定的年龄,这些冀州人、齐州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在这安康城买一套自己的宅子。 以前啊,许多人想都不敢想,自从田四喜在城外盖房子之后,着实让许多人激动了一番。 结果田四喜这王八蛋敢把宅子卖这么贵,打消了许多人的念想。 这安康城有多少人在骂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韦一山没好气的道,“听你这意思你也想买田四喜的房子?” “当然了!” 王小栓大声的道,“我都当官了,等我成家立业以后,我的儿子、孙子,也是官宦子弟了! 怎么可能还租房子! 我一定要买房子的! 我上次还找他呢,看看他能不能给个友情价,结果这王八蛋六亲不认,才给让了三两银子! 你说我是差那点银子的人吗? 你说他把房子卖这么贵,我不骂死他都没天理了!” “哼......” 韦一山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他要是信了王小栓这话才叫有鬼了! 三和虽然穷,虽然破,但是他认识的这些三和人却有和王爷说的那种“蜜汁自信”。 安康城——天下第一等的富庶之地,千好万好! 可惜只要天气不如三和好,便是真的不好! 宁要三和一张床,不要安康城一套房。 无论是朝廷中的三和人,还是军中三和人,确实有不少在安康城买房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出于无奈。 谁让和王爷出台了“学区房”制度呢! 在这安康城没房子,孩子能够读学校,却没办法读最好的学校! 安康城第一小学,校长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何吉祥! 安康城第二小学,校长是户部尚书甘茂! 安康城第三小学,校长是曾经任过和王爷讲读官的陈严! 田四喜这个王八蛋,所有的房子基本都是围绕这三所小学建的! 不买不行啊! 说起来是贵,但是与朝中重臣的“门生”这个身份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很多人还是借钱咬牙买了“学区房”。 完全没有考虑过把孩子送入城内与贫民百姓的孩子“一起进步”。 虽然和王爷三番五次重申“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可依然挡不住安康城这节节攀升的房价! 不少人沉迷于暴富,对房子越来越执着。 哪怕没有孩子上学需求的韩东升、将大生等人都在安康城买了宅子。 指望着能升值! 不管怎么说,三和人只在乎这些房子的“价值”,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在这里定居。 他们最大的梦想还是回三和翻修祠堂,光宗耀祖的! 更何况如今的白云城“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以后啊,发展不一定就比安康城差! “我说的是真的,” 王小栓深怕韦一山不信,赶忙解释道,“我年岁也不小了,准备娶个婆姨,没房子是不行的。” “你准备娶谁家的?” 韦一山好奇的道。 王小栓笑着道,“桑婆子的孙女。” “桑洛......” 韦一山一脸的惊讶之色,不可置信的道,“桑婆子这么精明的人,会把孙女嫁给您?” “嘿嘿,” 王小栓挑着眉头道,“谁让我有魅力呢,桑落就是喜欢我,桑婆子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韦一山慢悠悠的道,“桑落也是陈喜莲的得意门生,你就不怕陈喜莲给你下毒,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章节目录 468、你情我愿 王小栓一听陈喜莲的名字,脖子立马就缩了下去,很是无奈的道,“这娘们要是敢坏我好事,你不得给我撑腰?” 那可是陈喜莲啊! 人称送子观音,悬壶济世,受人敬仰! 但是,很多时候,大家会忽略和王爷亲自赠与她的另外一个名号:百草枯! 曾经,大家不明白这个绰号的意思,和王爷还亲自解释过:凡是陈喜莲下过药的地方,皆是寸草不生! 陈喜莲手里的药已经厉害到草都活不了,何况是人? 不说喝进肚子,哪怕是轻轻沾上一点,也是神仙难救! 和王爷尊重陈喜莲的“知识产权”,让陈喜莲组建了梁国第一制药厂,专门生产孕妇、婴儿药品以及卫生用品,其中像尿不湿、保胎丸这些东西,已经走入了寻常百姓家。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梁国第一制药厂的主要收入来源却是廷卫的订单! 曾经的影子,如今的廷卫,虽然有不少修习了会元功,但是不是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是高手! 更何况,武功再高,也怕毒药! 陈喜莲的这种毒药是可以轻易干倒五品以下高手的。 哪怕是面对六品,即使不能毒翻,也会让对方气血涌动,使得自己逃得一命。 而且,这种毒药的最佳使用方法是配合吸星大法,直接通过真气送入对方体内! 用和王爷中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实现“越级打怪”。 如今的廷卫小子们,出门是必带这种毒药的。 为了实现提高议价能力,潘多亲自出面,与陈喜莲商议了大宗采购的价格。 甚至军中也在传言要大规模采购毒药。 所以,能杀人于无形,而且有钱有权的陈喜莲,真的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可以随意招惹的。 惹不起的话,还是躲远一点的好。 韦一山没好气的道,“陈喜莲是和王爷面前的红人,谁敢轻易去得罪? 你自己原因作死没人拦着你,你啊,行行好,别牵连我就可以了。” “你我虽然不是兄弟,可胜似兄弟,你这样子,真的很让我寒心啊,”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你如今也算个大官了,我怕她很正常,你怕她作甚?” 和王爷看重陈喜莲,但是同时也非常看重韦一山啊! 如果安康城按照三和一样颁发“杰出青年”奖章,那肯定也是有韦一山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给他,和王爷肯定会不同意! “多谢你这么高看我,” 韦一山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捡起桌子上的蚕豆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等嘎嘣脆的声音过后,慢慢悠悠的道,“按照以前的规矩来说,陈喜莲医术再高,也只是个太医。 但是,谁让和王爷尊重科学,重视医学呢? 如今这工部要重修这下水道、军中要建城防大营,都得有这卫生部门的审批手续。 只要卫生部说不符合卫生防疫条例,你天大的能耐也别想挖一锹土!”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何大人也不行?” 韦一山咀嚼完嘴里的蚕豆,又再次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前些日子,孙崇德是不是要在南城外建一处监舍? 申请书在何大人那里是批了,银两也由户部拨付了,到最后,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王小栓叹气道,“最后被胡神医给拒了,说是距离上游水源地过近,污染安康城百姓的日常用水。 苑马寺的人都去了好多次了,说这不是马舍,不养马,没有污染,可是呢,卫生部的人就是不通过,一点脸面都不给,把孙崇德那老小子给气了个半死。” 经过韦一山的提醒,王小栓也算是回过味了! 胡士录的卫生部确实是有权利的! 而且权利还不是一般的大! “那不是不给苑马寺面子,是不给何将军面子,” 韦一山笑着道,“这是胡士录故意让何大人碰软钉子呢。” “这胡士录是疯了不成......” 王小栓有点不敢相信韦一山的话。 胡士录受和王爷重用不假,但是怎么敢与何吉祥相比呢! 何吉祥可是和王爷的左膀右臂,是五军都督,是天下兵马大将军! 胡士录得有多没脑子,才敢犯这种浑! 韦一山笑着问,“和王爷潜龙之时,与谁先相交?” “当然是胡士录,” 王小栓毫不犹豫的道,“但是这不代表他胡士录有能耐跟何大人叫板。” “不给何大人面子并不代表就是与何大人叫板,” 韦一山看着桑安进来,依然毫不讳言道,“他只是在正确行事和王爷赋予的权利,他执卫生部牛耳,如果事事都听从何大人的,那便是辜负了和王爷依法行政的期望。” 王小栓愣了半晌后,叹气道,“是了,还是你说的有道理,难怪前些日子他甘茂也敢与何大人犟上几句,这一切都是和王爷赋予的权利。” “二位,” 桑安把手里的木托盘放在桌子上,笑着道,“喝点酒暖暖身子?” 王小栓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韦一山斟满。 韦一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就直接放下了酒杯,笑着道,“就喝这些吧,晚上我还要去值守,不宜喝多。” 王小栓见他不喝,也就没有勉强,值守看向旁边的桑安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桑安道,“我与桑婆子是没出五服的本家,真见着面了,她还得喊我一声大佬。 她家那孙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后来上了白云城的女校,那成绩与将桢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你小子吧.......” “你想说我配不上?”王小栓反问。 桑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桑落本事多大不说,桑婆子这些年可是愈发得意了。 梁家、王家、胡家可都是想与她家做亲的,你看她正眼看谁了?” 王小栓得意的道,“那不一样,我与桑落是你情我愿,和王爷都提倡婚嫁自由,她陈喜莲再厉害敢违背和王爷的意思?” “有和王爷做主,自然诸事如意。” 桑安见他抬出和王爷,不好再说别的话。 章节目录 469、讹人 王小栓见桑安不搭理他,便再次望向韦一山,叹气道,“你倒是说句话啊,给我出个主意,我要是真的铁了心要和桑落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桑安也同样望向韦一山,想知道韦一山能给王小栓相出什么办法来。 在他看来,王小栓这种人想娶桑婆子的孙女,简直是痴心妄想啊! 眼前桑婆子没有直接杀过来,就是非常给面子了,识相一点的,不该自觉的离开吗? 为什么非要走到绝路,把大家弄得那么难堪? 他只听见韦一山淡淡道,“我说过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桑落是桑婆子的心头肉,你打她孙女的主意,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啊,还是自求多福吧,实在不行,暂时就回三和躲着吧,离着桑落越远的地方,你就越安全。” 王小栓恨声道,“咱们好歹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心里能好受?” 他是真的被韦一山给吓着了! 无论是陈喜莲还是桑婆子,就没有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是,让他放弃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他早就发过誓的,这辈子非桑落不娶。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自然要说话。 要是因为一点困难就直接放弃,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你啊,” 韦一山无奈的摇头叹气道,“如果你真的想跟桑落在一起,唯有两个办法。” 王小栓两眼放光的问道,“什么办法,你赶紧说,你放心吧,只要兄弟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任你驱使。” “谁要驱使你?” 韦一山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兄弟,自然一切都要帮衬你的。” “行,那我谢谢你了,” 王小栓忙不迭的道,“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到底是哪两条出路?” 韦一山见王小栓眼巴巴的望向自己,便笑着道,“第一个办法便是找和王爷,只要和王爷保媒,她桑婆子总不会拒了和王爷的意思吧?” “哼,” 王小栓冷哼一声后道,“你真当我傻啊?” “我可是为了你好,你何处此言,好像我故意害你似得?” 韦一山丝毫不在意王小栓的态度,继续道,“和王爷一直提倡的是婚姻自由,你与桑落两情相悦,只要肯去求和王爷,和王爷未必就不肯答应。” 他们身为白云城的子民,和王爷的学生,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随时随地觐见和王爷! 当然,前提是不能空着手。 一般情况下,如果空着手的人,门房都不会给通报。 因为报了也是挨骂。 “我能去求和王爷,桑婆子也能去求,” 王小栓气愤的道,“你觉得我求了还有用吗?” 他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如果他与桑婆子同时去求和王爷,和王爷毫无疑问是会偏向桑婆子的! 更何况,桑婆子那一头还站着陈喜莲呢! 无论如何,自己在和王爷面前的分量都压不过这两个人! 即使去求了和王爷,最后也是闹个没趣! 显得自不量力,让人笑话。 “你想的倒是挺多,” 韦一山憋笑道,“不错,你还不算太糊涂。” “你故意的吧,哎,别再消遣我了,赶紧说第二个办法,” 王小栓有气无力的道,“真成了,以后你韦一山就是我的恩人。” 韦一山收住脸上的笑意,直接对上王小栓的眼睛,认真的道,“跟我入军中,建功立业,当时候与桑家门当户对,她桑婆子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建功立业?” 王小栓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如今和王爷连塞北都收归了治下,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一合之敌,哪里还有我立功的机会,你啊,还是别哄我了。” 韦一山严肃的道,“如果有呢?” “你莫寻我开心了,再说,我闲散惯了,确实不适合军中。” 王小栓见他神色异常,不敢再接话,深怕接触到了机密,自己没法脱身,到时候不做也得做了。 “我不瞒你说.....” “你还是瞒着我吧,我求你了。” 王小栓赶忙打断他的话。 “我再去烧点水。” 桑安拎着水壶急忙跑了,做一个门房,第一要紧的事情便是察言观色,不能真把自己当做“门前七品官”了,遇到惹不起的,该怂一定要怂。 “今日我已接旨,领军入川州,这是机密,” 韦一山冷冷道,“非军中人知道了,杀无赦。” 王小栓腾的站起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道,“韦一山! 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你这么坑老子!” 韦一山手按长刀,面无表情的道,“你可知军法无情! 你我虽然是兄弟,可我也不能徇私啊!” “你他娘的...... 王八蛋!” 王小栓本想心一横任由韦一山摆置,他就不信了,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还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他突然看到了出现在房门口的军中执法官部落人头领康宝的时候,他直接按住韦一山握在刀鞘上的手,恨声道,“我同意了,不行嘛!” 韦一山和他讲情义,可康宝这王八蛋未必讲啊! 这一次他是中了奸计,在劫难逃了! “哈哈......” 随着呛啷一声大刀入鞘,韦一山的大手拦在王小栓的肩膀上,大笑道,“我就说嘛,你我兄弟同心,你怎么可能会不帮我!” 王小栓颓然坐在椅子上,叹气道,“军中功夫比我高的,本事比我大的多了去了,你非要坑我干嘛,纯心和我过不去啊?” 韦一山叹气道,“此次入川州,户部给的银两不多,和王爷说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一直是三和人的优良传统.....” “自己筹措银子?” 王小栓两眼放光。 “不错,和王爷允我便宜行事,” 韦一山见王小栓感兴趣,便笑着道,“军中武夫很多,但是论做生意,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好了。” “娘的! 你早说啊! 把老子吓死了!” 王小栓大声道,“说吧,怎么分钱,说好了,老子就做你的供应商!” 一群民夫结成势力都能大发横财,更何况是由和王爷授意的军队! 不赚钱都没天理了,他没有道理不同意。 章节目录 470、谈判 如果韦一山真的让他去帮忙,那么最关键的便是怎么分这个钱! 众所周知,三和达军攻城略地,莫不降下! 但是,衡量成败的主要指标是“收入”! 和王爷的意思很明确,一场仗打下来,没有赚钱就是“赔钱”! 三和人怎么可以做赔本买卖呢? 这是不可接受的! 三和大军每次出征,都必须计算好收益,不能打没有收益的仗! 因为赔钱不算立功! 不立功就没有封赏! 三和军中,大多数都是年轻气盛的,他们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失败”。 所以,造就了如今的三和官兵,特别是主将,特别“贪财”。 可惜对军中那些擅长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来说,“理财”是一项技术活。 三和军纪严明,不能屠城,不能劫掠百姓,一座城池攻打下来,即使敌军的仓库不是空的,也只能勉强抵得上大军消耗! 在三和军中,有一个会“理财”的专业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论学识他王小栓不及梁远之,论武功他不及韦一山,论运气,他不及余小时和崔根仁这几个呆子,论天赋,他更不及和尚、瞎子这些人了! 但是,他王小栓也不是一无是处,论经商,别说白云城,就是偌大的三和,能比得上他的都不多! 无论是韩东升还是梁远之,都有想把他收为己用的想法。 只是他与韦一山好不容易从将屠户的狼窝下逃脱,怎么可能轻易入虎口? 他们响应和王爷的号召,“宁愿睡地板,也要做老板”,积极创业。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有赚大钱的机会和能力,因为没有主角的气运,最后只赚了一点小钱。 后面听信孙崇德的话,入了苑马寺,也同样没有“官运”。 虽然偶尔有气馁,不过,也绝不会放弃! 有机会绝对要抓住! 更何况是有军队做依仗! “你想分多少?” 韦一山笑着问道。 王小栓低着头在心里盘算了好长一会才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缓缓地朝着韦一山伸出三根手指,咬牙道,“我的能耐你是知道的,保证不会亏钱! 我要这些,不算多吧?” 韦一山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小栓,一言不发,径直就往门口走。 王小栓眼睁睁的等着他踏出门槛后,赶忙窜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着急道,“你这是干嘛?” “干嘛?” 韦一山没好气的道,“当然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我去做我的将军,你继续去做你的弼马温。” 王小栓跳脚道,“搞了半天,你这是涮我玩啊!” 韦一山冷哼道,“是你先涮我玩的,三成? 也就是你我是兄弟,我不跟你计较,你跟别人开这个口,早一刀劈了你。” “嘿......” 王小栓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有点离谱了,讪笑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你也是做过生意的,这个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赞老师曾经说过,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 今日一见你,果然如此,还是回去多多读书吧,不要在这里聒噪了,” 韦一山叹气道,“我呢,也就不多做叨扰了,就此告辞吧。” “别啊,你别当真了,” 王小栓把他重新拉进屋里,一把按在椅子上,“你真当我不晓事啊? 你真的敢给我这三成,我还怕自己有命拿,没命花。 你看啊,咱们这样,这些行不行?” 他举起两根手指在韦一山的面前晃来晃去。 “哼,” 韦一山打掉他的手,气鼓鼓的道,“你还是说胡话呢?” “那你说多少,我多少心里有个谱?” 王小栓一脸希冀的道。 “你张口就要三成,我还怎么还?” 韦一山瞪眼问。 王小栓陪着笑脸道,“你也知道的,这些钱不可能我一个人赚的,我得雇伙计,牲口,到处也是开销呢。” 到时候有看他赚钱眼热的,他还不得花钱上下打点? 做生意从来没有真正的“净利润”! 有些官场潜规则,和王爷知道后非常气愤,曾经一度要杀一儆百,让贪官污吏知道和王爷有几只眼。 但是何吉祥、陈德胜、甘茂等老大人当晚就跪在了和王府门口要“自首”,因为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光是何吉祥大人“贪污”的银两就达三十两! 按照新修的梁律,足以革职查办。 和王爷很是无奈! 如果真的跟何吉祥这些老大人较真,真的是国将不国了! 和王爷只能气愤的说:要是全杀了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有漏网的。 “知道,我当然知道,” 韦一山淡淡道,“不过,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也不至于太为难你。” 不吃不聋不做家翁,不管是何吉祥大人,还是和王爷,对军中的一些事情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朝廷还不能完全供养的起。 需要军队“自力更生”。 为了给大军发饷银和给养,就必须使用一些超出律法的手段。 和王爷称之为“战争向和平建设过渡期间的特色军需制度”。 总结起来就是用非常之举、行非常之力、持非常之效、成非常之功。 “信,我当然信,你以势压人,到时候大家当面不敢对我怎么样,背地里呢?” 王小栓嘿嘿笑道,“我啊,还是花钱买个平安吧,大家一起和气生财,所以你只管告诉我,我能分多少就成了,旁的你就别管了。” 韦一山沉吟了一下,笑着道,“我只能给你这些。” 王小栓看着韦一山竖起的那根手指,很是委屈的道,“一成?” 韦一山恨声道,“说到现在都是白说,你还是不怕死啊?” 王小栓不解的道,“那到底是多少啊,你倒是说个明白啊!” “百一!” 韦一山沉声道,“多一分钱都别想!” “什么?值百抽一?” 王小栓气的大叫道,“一万两也才一百两,大老远的去川州,我图什么啊!” 跑一趟川州,即使赚十万两,也才一千两而已! 这点钱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韦一山淡淡道,“你真的要钱不要功劳?”“功劳?” 王小栓的眼睛再次亮了。 章节目录 471、波澜 韦一山点点头道,“不错,这一次我保你入军籍,只要你立功,我就敢举荐你!” 王小栓愣了愣神后道,“那我就没钱了?” “怎么,你还想着做军需供应商?” 韦一山诧异的道。 “废话!”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我入军籍干嘛!我要做就做供应商! 我就要钱!” “你啊,” 韦一山很是无奈的道,“你刚才不是嫌弃少吗?” 王小栓气愤的道,“那你手指缝倒是露一点啊,让我多赚一点?” 韦一山摇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找供应商,我找别家就是了,比如黎三娘,邓柯,甚至是将屠户,他们是肯定不会嫌弃少的。” “那.....” 王小栓咬着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凡心有波澜,稍有余力,这个都不会是选择题,” 韦一山再次出声,严肃的看着王小栓,“好男儿自当做一番事业,顶天立地,你要一辈子都做贩夫走卒吗?” “和王爷说了,商人也是大梁国不可或缺的功臣,做好生意一样是为大梁国做贡献!”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不是只有做官才是出人头地!” 韦一山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听了和王爷的话,就不会去苑马寺跟孙崇德那家伙混了,” 韦一山没好气的道,“你我是兄弟,你就不用跟我装腔作势了,最后问一句,去还是不去!” “哎,” 王小栓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行吗?” “当然不行了!” 韦一山蒲扇般的手掌一把压在王小栓那瘦弱的肩头,“你要是信我的,就跟我一起取这马上功名,将来回了白云城,策马游街,谁还敢小瞧你了?” “说的也是,” 王小栓被韦一山两句话说的心情激荡,“到时候他桑婆子也不能再小瞧我了!” 嘴上不服输,但是心里他不得不承认韦一山说的是对的! 这商人再有钱,生意做的再大,见到那做官的,终究是低一等的。 俗话说“灭门县令,破家知府”,不是说说的! “如此便好,” 韦一山高兴地道,“以后你我兄弟齐心,无往不利!” 兄弟二人兴奋的搂在了一起。 睡觉前,林逸喝了点黄酒,不等大雪来之前就睡着了。 结果公鸡未打鸣之前就醒了。 林逸盘坐在炕上,捂着屁股道,“这炕烧的太热了。” 他是被热醒的! “都是奴婢的错,” 明月等林逸喝完茶盏里的水后,接过空茶盏道,“这些日子他们愈发懒散了,倒是不知道怎么做事了,回头好好教训他们。” “也许是喝酒的作用,耐不住热吧,” 林逸说着就看了看明月的小肚子,笑着道,“你现在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少管点闲事,安心养胎吧。” 明月见林逸的手伸过来,自己的小腹陡然感到一阵温柔,她压制住颤抖,小声道,“多谢王爷关心,奴婢是习武之人,无大碍的,王爷不必挂怀。” 林逸揉着她那柔软的小腹,感慨道,“你啊,又是想差了,你们这些人是有武功在身,武功确实提升你们的防护力。 只是啊,凡事都有两面性,也就是说有好有坏。 人体是通过疼痛对疾病和外伤进行预警的,你们这些武功高手,常年习武,虽然刀枪不入,可是皮肤神经末梢早就损伤殆尽了,对痛觉不那么敏感,警惕性也就差了,很容易大意。 所以啊,孕妇终归是孕妇,还是不要逞强,特别是前面两个月,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奴婢明白了,” 明月柔声道,“定不负王爷的嘱托。” 林逸接着道,“这些日子娘娘没再派人为难你吧?” 他真的愈发烦他老娘了! 居然没经过他的允许,三番两次的为难明月! 无非是因为明月无名无分。 “王爷多想了,” 明月笑着道,“娘娘爱护奴婢还来不及呢,昨日还差人给奴婢送来了不少东西呢,嘱咐奴婢好好养着身子。” “那就好,” 林逸自然不信这种鬼话,不过也不好再多问,只是感慨道,“我这种人啊,父母健在,但是老子有和没有是没有区别的,他的儿女太多了,他的精力和宠爱有限,不可能分给每一个儿女。 所以啊,我老娘这种人是真正的丧偶式育儿,时间长了,她的心理就有点扭曲了。 她觉得她为我付出太多了,容易自我感动,感觉自己老伟大了。 而我呢,必须有索取的愧疚之心,如果没有,那我就是不孝。 做人难,做儿子更难。” 上辈子他非常渴望母爱,这辈子真有了吧,他突然又觉得有点难受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别是薛大午“天下第一武生”这件事,是在打他的脸啊! 要是换成别人,坟头草恐怕都有二尺高了! 但是,打他脸的他老娘,他能怎么办? 再找个袁家的人下手? “娘娘也是非常关心王爷的。” 明月眼前非常得林逸宠爱,哪怕她心里非常认同林逸的话,可是也不敢多话,特别是母子间的事情。 言多必失,甚至还会反噬!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逸抽回放在她小腹的手,接着道,“你家里真的没有亲人了吗? 你怀孕了是好事,按规矩我得给你放假,让你归家省亲。” 何吉祥日理万机,整日操劳,为了明月省亲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还能亲自上奏折,实在是让林逸诧异的很! 这帮人想让他生儿子实在是想疯了! 与袁贵妃不一样,何吉祥、陈德胜等人根本不管什么“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了。 只要他能生儿子就行! 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爷,”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奴婢其实是有一个哥哥的,只是早年家贫,十来岁就在安康城讨生活了,及至奴婢入宫后,也去见过一遭,只是......” 林逸好奇的道,“只是什么?” 明月低声道,“他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人,专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奴婢嫌弃他丢人,早就与他断了联系,就算没有这个人罢了。” 林逸笑着道,“看来还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要不然你在宫中就不会这么安稳了。” 但凡能进宫的人,祖宗十八代一定都是被翻过一遍的,宫外的亲戚要是罪大恶极的,宫里的人一般都会跟着吃挂落。 章节目录 472、宠幸 特别是如今他身边这些人! 虽然洪应远赴西荒,不知所踪,没法实事掌握府中众人的动态,但是他相信廷卫的齐鹏绝对不是吃素的,哪怕是他身边的一只蚂蚁都会分出公母。 更何况是躺在他床上的明月和紫霞等人。 所有人都在践行一条规则:和王府的人不能有秘密。 如果非要找一个有秘密的人,那也知道是他大梁国摄政王、九州共主、白云城扛把子、部落人的精神领袖——林逸。 但凡敢不对他摄政王剖心的,都算是“奸逆”。 “王爷明鉴,” 明月赶忙道,“据奴婢所知,我那不争气的哥哥虽然有鸡鸣狗盗之嫌,但是本性倒是不坏,未曾害过人性命。” 甚至还会经常接济平民百姓,坊间的熟人都知道他的营生,但是并没有人人喊打,可见这名声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些话他不好在和王爷面前说,不然有自夸的嫌疑,显得自己公私不分。 “本王没让你大义灭亲,你也不必着急。” 林逸站起身,径直走到窗户跟前,推开窗扇,由着寒风寒风往脖子里灌。 “王爷,” 明月赶忙把披肩往林逸肩膀上罩,“你可小心一些,别受了风寒。” 林逸笑着道,“不怕,这屋里的暖气太足了些,也得散一散。” 出宫开阁以后,他在和王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屋里安装了弯弯绕绕的铁管子充作暖气管,等入冬的时候,就让人在外面添煤炭烧锅炉,热水入户。 所以,尽管屋外大雪飘飞,屋里也能温暖如春。 平常时候,这些杂役都是做惯了,温度都是掌握的恰如其分,想不到今日会烧的这么高,大概是见雪下得大的缘故。 “那也要小心一些,” 明月还是坚持把色彩斑斓的虎皮披肩披在了林逸的肩膀上,然后接着道,“王爷心系奴婢,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与其多年不见,这感情早就淡漠了,再说,他如今做这些下贱事情,奴婢也只是恨其不争气,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林逸笑着道,“再怎么样也是你亲哥哥,孩子的亲舅舅,你啊,还是去见一见吧。” “王爷这话让奴婢更没脸去见了,” 明月小声道,“我这哥哥最是不靠谱的,他要是不晓事,以后用奴婢的名头行事,惹下什么祸乱,反倒是害了他。”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明月赶忙道,“不敢,王爷倒是误会了奴婢,奴婢了解哥哥的性子,大的能耐没有,狐假虎威的本事倒是一流,奴婢倒是不好让他给利用了,最后玷污了王爷的名声。” 林逸摇头笑道,“我的名声还能更臭吗?” 无论是做和王爷,还是做摄政王,他的名声在那班读书人的宣传下,已经变得臭不可闻! 什么贪财好色,什么无恶不作,什么草菅人命、忠言逆耳、空谈误国、祸国殃民、鱼肉百姓,但凡昏君该有的行为,他全占了!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的,毕竟枪杆子在他手里,他不怕人说话。 而且,这里是没有wifi的封建时代,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读书人的嗓门再大,也没有多大的传播范围。 哪怕是传播出去了,也是一两个月,甚至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没有一丁点的时效性,完全没办法带节奏。 舆论宣传的再好,又能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正在大梁国各州建设新式学校。 新式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是在安康城、白云城、金陵等大城镇进修过的,本事大不大林逸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这些人想执教,必须“拥护”和维护他的思想。 这些人在散落在大梁国各处,传播的也是他的思想。 假以时日,真的要打舆论战,他还真不怕! “王爷又说笑了,” 明月不敢与林逸讨论这种话题,陪笑道,“奴婢只知道王爷是奴婢的天,是奴婢的全部,这就够了。” “所以我说啊,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听你说话,” 林逸不自觉的牵起她那混若无骨的芊芊细手,感慨道,“我要是没了你们,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啊。” 男人啊,除非有自虐倾向,要不然还是喜欢温柔的,沉醉在温柔乡里。 谁会闲着没事把刁蛮任性当做可爱? 舔狗是没有前途的! “王爷,” 明月娇羞的道,“你又取笑奴婢了。” 林逸见她如此,更是喜欢的不得了,高兴地道,“我是实话实说,你们放心吧,本王一定不会辜负你们,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名分的。” 这个时代最大的好处便是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渣男! 甚至女子还要感谢自己的“宠幸”! 如果对自己的后宫不满意,还可以去寻花问柳! 烟花之地不会存在像现代社会那种挂羊头卖鸡肉的行为,这里属于合法行为,不会找不到地方。 要是眼神不好,大白天的一样可以出入,也不会有异样的眼光关注你。 如果经济条件不差,有时候做男人也挺好的。 “.....” 明月的右手不停的抚摸着自己依然偏平的肚子,犹豫了一下道,“谢王爷,奴婢感激不尽。” 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候那种抗拒的态度。 “那便好了,你也不要再多说了,还是由着焦忠安排省亲吧,具体什么章程,你们自己商量。” 林逸明白这大概是为母则刚了,自己不争,也得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争! 女人啊,一旦做了母亲,就不能再单纯的为自己考虑了。 明月道,“是。” 林逸收起牵着明月的手,拍着自己的肚皮道,“说着说着就饿了,让膳房上早餐吧。” “奴婢这就去。” 应声的是紫霞,她羡慕的看了一眼明月后,打开房门悄然退去。 林逸在明月的伺候下,洗漱后直接换了衣服往客厅去。 客厅灯火通明,尽管同样做了暖气管道,但是因为房间过大,保暖效果并不好,林逸一进屋就不停的跺脚。 林逸突然感慨道,“是时候搬到城外了.....” 田四喜在城外开发的房子采用的是“洋鬼子”的建筑技术,水泥、砖石砌的,屋子里就可以生壁炉。 不像林逸现在住的房子,基本上全都是木头,即使勉强动了结构做了壁炉,火灾隐患也比较大。 章节目录 473、大脖子病 不单单是和王府是这个问题,哪怕是皇宫也是一样,像最宏伟的金銮宝殿,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木头柱子做支撑。 林逸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要以木结构来营造房屋。 要说是取材方便,偏偏北地缺乏木材,营造房屋的木材大多数是花费力气从南方来过来的。 要说技术水平不足,却又有雄伟的城池以及用来阻挡北方游牧民族的长城。 林逸想来想去,只能用“传统”来解释。 大家习惯这样建了,便一直延续这样的构造。 不过,他还是希望改变房屋的建筑方式,在新修的“卫星城”中,他极力要求使用西方式的建筑方式。 三和一度抓过来不少洋鬼子,虽然放回去不少,但是看在银钱的份上,还是有不少留下来的,其中就有那么几个懂建筑的。 几个洋鬼子算不上懂建筑学,可好歹算是懂建房子的,在三和的桥梁房屋建设上,他们还发挥了不少作用的。 其中一人还得过林逸颁发的“杰出贡献奖”。 三和但凡有大工程,一定会找此人来做设计。 田四喜入安康城以后,就把此人从三和请了过来,眼前的安康城的城外大开发,便是由此人在主持。 大部分房屋都是砖砌石砌的,三层四层随处可见。 特别是一些园林,样式还是古典的,只是如果不把外面那层朱漆抠掉,根本不会发现里面是石头。 最令林逸满意的是这些房子已经摒弃了密密麻麻的支撑柱。 学校医院福利院等公共服务机构能运用这种建筑构造是再好不过了! “王爷说的是,” 焦忠忍不住附和后,又犹豫了半晌道,“只是城外的水道尚未成形,道路也未完善,一到下雨还是积涝成灾,出门不便,王爷要是真想搬过去,不妨再等候一些日子。” 至于冬天? 城外毕竟还是穷人居多,买不起木炭和煤块的人家全靠木材取暖,有时候不用到天黑,城外就已经是烟雾漫天了。 田野间山林间屋宇间,就没有多少可以吸气的地方。 马颉这个安康城府尹倒是想管来着,但是抬头一看到安康城墙头上到处刷着的“以人为本”的标语,立马就不敢动了。 你再蛮横,也不能禁止穷人家烧木材吧? 历朝历代,再昏庸的皇帝,再奸诈的大臣都没干过这事! 在雾霾与冻死人之间,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他任期出现大范围冻死人的事情,否则他这知府的乌纱帽肯定是不保的。 但是,任由安康城狼烟一片,好像也不太像话。 因此,他实行供应商制度,集中采购木炭和焦炭,最后以低价卖给周围的住户。 不过,效果终究还是有限。 不管怎么样,伐木都是没本钱的买卖。 如果可以不花钱,谁愿意花钱买? 那不是有病吗? “这倒是也是,” 林逸看了看焦忠,笑着道,“你这眼睛现在越来越凸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焦忠讪笑道,“昨个喝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后这眼睛就这样了,一个劲的疼,属下还想着回头让胡神医帮着看看呢。” “不用看了,” 林逸对着焦忠的眼睛和脖子看了又看,然后叹气道,“他即使看了也没有办法。” “王爷.....” 焦忠忍不住好奇的道,“请王爷解惑。” 林逸笑着道,“因为本王还没有教他什么是甲状腺肿,你找到他,他也只会以为你是没有睡好觉。” 胡士录的大部分医学理论都是从他这里得来,有今天的进步,大部分功劳都在他。 “啊.....” 焦忠慌忙道,“不知什么是甲状腺?” 和王爷的医术,他自然比别人更清楚! 此刻和王爷唉声叹气的模样,很是让他心慌。 就这么一瞬间,他不自觉得用真气环绕周身! 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不对劲啊! 猛然间,他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和王爷身边的瞎子。 心里一惊,这是用“功”过度,把瞎子给招过来了。 林逸早就习惯了神出鬼没的瞎子同和尚等人,对于突然出现的瞎子也是见怪不怪,没有搭理他,依然看向焦忠道,“就是所谓的大脖子病。” “大脖子病?” 焦忠吓得赶忙摸了摸脖子,哭丧着脸道,“王爷....咳咳....” 接连咳嗽两声后,懊悔不已! 他真蠢,真的! 他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为什么没有想过在脖子上走一圈呢? 现在用真气一撞,此路不通,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他非常确定,自己有病! 而且是大病! 林逸笑着道,“大脖子病没那么夸张,你这都哭上了?” “求王爷救命!” 焦忠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他知道这病不会要命,但是,他一个大男人,顶个那么大的脖子,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最终重要的是,他还能不能继续做和王府侍卫统领了? 前途尽毁啊! “没得救,” 林逸摇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着还没肿起来多吃海产,什么海带啊,紫菜要天天吃,顿顿吃,甚至还可以只吃虾皮不吃虾肉,吃到自己吐为止。 也许你这脖子会慢慢消下去,眼睛会慢慢正常,不管怎么样,碰运气吧。” “是。” 焦忠低声道。 “人啊,长大就不容易,打在胎里就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咸菜就可能长成畸形,出生后,小儿麻痹百日咳猩红热大脑炎还在前面等着,” 林逸顺口说出了葛大爷的段子,“钙多了不长个儿,钙少了罗圈儿腿。 哎...... 所以啊,能活着就好,大脖子病而已,还没到死的地步,也不用太灰心。” 最后说着说着愈发感觉到人生不易,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王爷说的是。” 焦忠听完这话更加的难受了。 他发誓,等脖子消肿以后,就用专门用真气炼脖子! 坚决不再给自己留一丝弱点! 他可是个九品啊! 得大脖子病的九品,说出去真的会让人笑话的! 章节目录 474、省亲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这还只是初期,有点征兆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吃鱼虾,多吃海带,剩下的就看运气吧。” “谢王爷教诲。” 听见林逸这话,焦忠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运气? 他的运气从来就没有怎么好过! 要不然作为和王府资格最老的人之一,怎么现在怎么才是一个侍卫统领? 看看陈心洛、沈初、包奎、庞龙这些人,哪个不是叱咤一方了? 就拿刚刚进安康城的陈心洛来说吧,初掌京畿治安,其名字已经能止小儿夜啼! 他这个侍卫统领虽然也很威风,但是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林逸接着道,“行了,别哭丧着脸了,真要是不好受,就在家里休息一阶段,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来值班。” “王爷放心,属下无碍的,” 焦忠一下子惊醒了,昂头道,“属下一定恪尽职守,不敢耽误王爷的大事!” 他这个侍卫统领的职位虽然比不上陈心洛等人,但是不代表他嫌弃啊! 他要是真听和王爷的吩咐回家休息? 那么侍卫统领的职位就空悬着? 不可能的! 不管是何吉祥大人还是和陈德胜大人,肯定会在洪总管没回来之前另外找人替代的! 他这个位置是保不准的! 所以,在没有落实别的去处之前,他是肯定不会舍弃和王府侍卫统领这个职位的! “想明白就好,” 林逸等仆役摆好餐食,就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先啜口茶,然后小口吃着尚滚烫的油条,一边吃一边道,“你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飞来飞去,武功何等高强,身体素质比旁人强太多了,这么点病症,不需要太在意。” “谢王爷谬赞。” 焦忠长舒了一口气。 林逸接着道,“听说那个薛大午飘的有的厉害?” 焦忠犹豫了一下道,“自从得了这天下第一武生的名头,薛大午骑马游街,确实威风的紧。” 再多说他就不肯了! 毕竟事涉薛老太君和袁贵妃! 不管是袁贵妃还是薛老太君知道自己在和王爷面前聒噪,又能怎么样?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和王爷的侍卫统领,想动自己,除非是何吉祥和洪总管出面。 他害怕的还是和王爷的态度! 万一自己废话多了,惹恼了和王爷怎么办? 那可是和王爷的亲外祖和亲妈! 在没有琢磨明白和王爷的心思之前,做人啊,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林逸摇头晃脑的道,“这薛银儿能得谢赞大人如此夸张,看来确实是国色天香啊。” “王爷说的是.....” 焦忠一时间摸不透和王爷这话里的意思。 这薛银儿长什么样,你老不是自己看过吗? 你当时直接惊为天人! 何必借谢赞之口夸赞? 他真的搞不明白了! 难道是对这薛银儿有想法? 可是又不至于,如果真的是这样,都不用他出面,无论是六皇子还是十二皇子,都会直接给送过来。 “可惜了啊.....” 林逸很是无奈。 但凡他看上的女人,都与他沾亲带故! 薛银儿是这样,袁家表妹袁紫君也是这样! 德国骨科他倒是无所谓,表哥表妹这年头很正常,亲上加亲,世人称道,伦理学这关他不在乎。 他怕的是近亲结婚激发隐形的有害基因,最后生个傻子出来。 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说,还是杂交更有优势。 早熟高产、品质优良! “王爷......” 焦忠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位王爷到底可惜什么? 突然心下一凛,难道这位王爷要让薛银儿香消玉损? 倒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是自己要不要附和一下? 不行啊! 再怎么样,这也是袁贵妃的亲戚! 他不怵袁贵妃,可是不能莫名的得罪袁贵妃吧? 这屋子里的左右仆役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最重要的是,也通过了齐鹏和潘多的严格政审程序。 对于这屋子里的人,他非常的信任,肯定不会背叛和王爷,也不会乱传话给袁贵妃的! 但是,万事不能那么绝对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 “烟雨楼是吧?” 林逸突然问道。 “是,” 焦忠赶忙道,“这薛银儿依然是这烟雨楼的头牌。” “烟雨楼,杏花楼,这一个个的,好好的烟花之地,都非要掺和政治,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们想造反呢,” 林逸再次想到了与齐庸有关联的杏花楼,“无法无天。” 焦忠沉声道,“王爷只要吩咐一声,属下这就带人去给一把火烧了。” “不妥,不妥,” 林逸依然摇头道,“大过年的,打打杀杀的,不环保,不和谐,也不符合本王以人为本的方针,先让他们蹦跶几点,看看他们蹦跶累了,会不会消停一点。” 焦忠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慈悲,只是这些人愈发大胆了,在城外公然买卖贫苦人家的女儿,违背了梁律,自当以儆效尤!” 他试探着给和王爷一个借口! 只要和王爷应允,他现在就可以出城把烟雨楼杀个鸡犬不留! “你啊,还是太着急了一些,” 林逸把嘴里的油条咀嚼完后,再次抿了一口茶,“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管,娘娘的面子我还是要照顾一些。” 他已经把袁家薛老太君的亲侄儿薛同吉给杀了! 再把靠卖艺为生的薛大午和薛银儿给杀了,就是故意给薛老太君和他老娘难堪了! 他老娘可以无脑,他做儿子的不能太无义。 “属下明白了。” 焦忠不再多言。 林逸指着桌子中间的芋头,等仆役布进碗里以后,沾着雪白的白糖道,“明月那兄弟,你赶紧找着,过几日陪她省亲去。” 焦忠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敢再瞧上明月一眼,压着脑袋道,“王爷放心,那陈大虎兄弟就在城南,在一处大杂院里赁的房子,出入的都是一些街痞流氓,属下回头就去帮着重新赁一处好房子,不好让闲杂人等冲撞了明月姑娘。” 明月掩嘴笑道,“焦统领,你当我这九品是纸糊的吗?” 章节目录 475、早朝 焦忠低着头拱手道,“不敢,姑娘误会了,姑娘功夫高绝,这安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姑娘是何等人物,让他们污了姑娘的耳目,属下难辞其咎。”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位明月姑娘已经是和王爷的枕边人,而且有身孕在身! 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九品不会动胎气吧? 即使是胡士录和陈喜莲也已在叮嘱,不管多强的功夫,都要一再小心! 所以,明月要是真的出门,千万不能大意。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何吉祥、陈德胜这些老大人能把他抽筋剥骨点天灯! 和王妃生了个女儿,已经让朝野失望了。 现在这些老大人不管明月是什么身份,够不够资格,做梦都想明月生下来的是个男孩! 只要有了子嗣,和王爷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了! 他们这些朝野大臣才有真正的“保障”。 否则就会像谢赞大人说的那样,和王爷哪怕是登基了,也只是无根无萍。 有子嗣的和王爷才是“正常”的摄政王! 至于子嗣能不能成功继承和王爷的衣钵? 谁知道呢!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些老头子所剩时日不多了,他们哪里管死后洪水滔天! 他们在乎的是眼前! 焦忠非常理解他们。 按照新式课堂上传授的数学知识,第一天给一粒大米,第二天给两粒大米,第三天给四粒大米,第四天八粒大米,如果耐心等大碍,会有不错的回报。 但是,怕就怕撑不了多长时间就给饿死了。 所以啊,有时候这个眼光太长远并不是好事! “焦统领,” 明月拿着手帕给低着头咀嚼的林逸擦了一下嘴角,然后接着道,“你是了解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娇气。” 焦忠拱手道,“姑娘放心吧,这事左右交给我,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多谢焦统领了。” 明月瞅了一眼林逸的神色后也就不再多言。 既然打着省亲的名义回去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哥哥,要是弄得太寒酸,最后丢的还是和王府的面子。 和王府的面子便是和王爷的面子! 无论如何,她们都会丢和王爷的面子。 “想开了就好,” 林逸排干净手中的饼子残渣,笑着道,“人这一辈子啊,不要委屈了自己,能屈能伸的是乌龟不是人。” 明月忍俊不禁道,“谢王爷,奴婢愧领。” 一个女人面对男人的关爱总归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地位尊贵,又是那么的风趣可爱。 “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林逸淡淡的道,“你们啊,都不必不好意思。” 他上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更没做过什么领导,不怎么懂人情世故。 但是,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傻白甜,毕竟是看过那么多网文! 有时候跟着网文主角还是可以学不少东西的! 记不得曾经有一位气运之子曾经说过一句话:三流的领导当鞭子,二流的领导当指挥,一流的领导当导师。 他深以为然。 他现在很热衷于做别人的人生导师,把自己的思想灌进别人的脑袋里。 如果别人不乐意,那就是大逆不道! 在如今的大梁国,大逆不道就等同于造他林逸的反!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画大饼的能力! 这是做导师不可或缺的能力。 这年头,可没有人是傻子,你光给人大棒,又不给别人萝卜,可能吗? 但是,像林逸这么小气的人,萝卜给多了,自己也心疼,偶尔就动动嘴,给别人画饼。 偶尔自己发挥的好,别人听的也开心,效果堪比喝鸡汤! “能得王爷的厚爱,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明月笑着道。 “行了,下去准备一番吧,” 林逸摆摆手道,“这里这么多人,用不着你伺候。” “是。” 明月欠了欠身子,与紫霞对视一眼后就出了大厅。 林逸看向积雪堆的老高的院子,皱着眉头道,“山上的雪厚吗?” 焦忠赶忙道,“王爷,这天太冷了些,如果王爷要打野货,还是过些日子吧。” 林逸摇头道,“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往山里钻,就是想吃野货了,你让苏印回头去早市上看看有没有猎户送兔子、野猪肉过来,中午炖个猪肉粉条吧。” 野猪肉又柴又老,实际上一点都不好吃。 但是,架不住好长时间没吃了,林逸就突然想吃了。 “是,” 焦忠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进山就好,“属下这就过去问问。” 说完就走到门口,对着边上的侍卫小声说了几句,侍卫应声而去。 林逸吃了两根油条,一个饼子,一块芋头之后,终究是饱了,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站在大门口,不停的搓着手。 紫霞躬身道,“王爷,离天亮还早着呢,要不再回房躺一会吧。” “不睡了,” 林逸笑着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猪有什么区别?” “王爷说笑了,” 明月掩嘴笑着道,“王爷日日为国事劳累,多休息也是应该的。” “说到国事.......” 林逸皱眉道,“前些日子何大人是不是说要请我上朝来着?” 凌晨三四点起床也就算了,关键天还这么冷,距离皇宫还有好几里地呢,他自然是不会自讨苦吃的。 “何大人是有这个意思,只是王爷当时太过劳累,给推脱了。” 紫霞低着头道。 林逸笑着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去早朝可还来得及?” 紫霞道,“王爷,卯时已经过了。” “这会该下朝了,” 林逸摇头道,“这次是赶不上了,那就下次吧。” 焦忠赶忙道,“王爷,属下可以快马通传,让各位老大人多等候一会。” “不用了,”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各人有各事,大早上的让他们候着算怎么回事?” 这会要是入宫,按照以往的规矩,肯定要往他老娘那边溜达溜达。 但是,因为薛银儿和薛大午的事情,他还没处理好,他想避开他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是,” 焦忠拱手道,“王爷英明。” 章节目录 476、记忆力 林逸挠头道,“那老太太这会该醒了吧?” 焦忠想假装听不懂! 但是,又不能不回话! 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王爷,昨日宫里传话过来,娘娘今日要去城外的白马寺上香。” “白马寺?” 林逸皱着眉头道,“里面的和尚不都是让丁伦那个王八蛋给杀绝了吗?怎么还有香火?” 经常有人以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古代的人淳朴,其实这是偏见。 交通和通讯越落后的时代,人心越难测。 特别是眼前这种封建时代,哪怕是官道,都有收买路钱的绿林。 大姑娘小媳妇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男人得养家糊口,不出去怎么办? 行商、做官、探亲等缘由外出,请不起镖师,自己也得会一招两式,不然真的让人给卖了! 所以,古人尚武之风蔚然才是真的! 各个武德充沛。 至于寺庙,躲深山老林子里也不安全,没有一帮子护寺武僧,怎么敢做地头蛇? 更何况是这安康城的大寺,只是这白马寺的运气不好,遇到丁伦这种煞星。 不过,林逸一点都不会可惜。 自从这白马寺与长公主勾搭在一起后,他早就想把白马寺一把火烧了。 白马寺是皇家供养的寺庙,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皆有很大的影响,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所以他一直保持了克制。 丁伦直接给杀了个干净,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王爷,” 焦忠拱手道,“何大人说这白马寺乃是天下名刹,如此荒废了,实在是可惜,便重新着人署理。” “谁?” 林逸直接问。 “阿弥陀佛。” 林逸刚听见这声佛号,便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和尚。 “是你?” “小僧不才,何大人厚爱,便让小僧代管庙务。” 和尚双手合十道。 “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要当和尚?” 林逸不解的道。 焦忠看了一眼和尚,然后笑着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白马寺虽然向来宣称淡泊名利,可是与宫中和朝野皆有交往,何大人不忍这主持的位置落入金刚台的手中,便让和尚先做着,毕竟是自己人放心。” 林逸诧异的道,“金刚台的人居然也插手了?” 焦忠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金刚台推荐了一名大和尚,属下当时还向您禀报过,您当时全权让何大人处理了,之后就没再过问。” 对于这位和王爷的记性,他是早就习惯了,甚至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指望。 但是,他们这些人的记性是必须好的! 有一点差池都不行! “哦.....” 林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这回事! 这辈子他有钱有权有房! 根本不像上辈子那样撸到双眼失神,最后的结果就是记忆力减退! 坐在轮椅上,想站起来哭都做不到! 所以,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记忆力为什么现在这么差..... 完全不科学啊! 难道是因为紫霞和明月? 焦忠见和王爷一会摇头,一会叹气,一时捉摸不透,便慌张的道,“王爷恕罪,是属下疏忽了。” “算了,” 林逸摸了摸已经慢慢变凉了的水壶,“明日泡点枸杞吧。” 突然有点怀念保温杯了。 紫砂壶虽好,但是泡绿茶和枸杞,还是玻璃杯最好啊! 只有玻璃杯才可以观察茶叶在冲泡过程中浮沉变化,欣赏到袅袅多姿的舞姿。 他做了很多努力,依然做不出一个合适的玻璃杯。 这与枸杞有什么关系? 焦忠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还是赶忙应声道,“是。” 林逸再次看向和尚道,“你天天神出鬼没的,藏哪里呢?” 和尚依然双手合十道,“启禀王爷,小僧也是刚到,恰好听见王爷发问,便出声作答。” “真的?” 林逸自然不信。 肯定是暗中藏在哪里的! 哪里有那么多恰好! “小僧所说句句属实,” 和尚犹自淡淡的道,“洪总管有命,和王府侍卫站位必定要合五行八卦,即使是小僧也不能破了这规矩。” 焦忠见林逸看向自己,赶忙道,“正是如此。” 和王府的规矩都是洪总管制定的! 和王爷的防卫更是如此! 不是你想站哪里就能站哪里的! 每个侍卫什么时辰值守,站在什么位置,用什么口令,摆什么姿势,都是有规矩的。 更不用说藏了! 哪怕是和尚都不行! 因为同为大宗师的瞎子王栋都不会答应! 因为这破了规矩,形同谋逆! “奇门遁甲?” 林逸笑着道,“你们都搞玄学了?” “.....” 焦忠自然明白和王爷口中的玄学是什么东西。 其实跟封建迷信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平时,他就直接出声附和了,喊上两句王爷英明,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但是,这可是事涉洪总管! 洪总管神出鬼没的,他可是制定规矩的人,从来不受这些规矩约束。 所以,他不大可暗中跟着和王爷一起埋汰。 再说,他身为和王府侍卫统领,奇门遁甲中的个中关窍他是必须要知道的,不然又如何布防? 这奇门遁甲参习的时日越长,他愈发能明白这其中厉害,对洪总管的敬佩之情真的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更加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这奇门遁甲是玄学。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科学普及仍然任重道远啊。” “王爷说的是,” 焦忠心里尽管很是无奈,但是还是不得不点头道,“谨遵王爷教诲,属下日后一定多多学习科学知识。” 突然锣鼓声响起。 “辰时了,把我那旧袄子找出来做便衣吧,” 林逸跺跺脚道,“咱们去街上遛遛弯。” 在紫霞的帮助下换上了袄子,直接出了府邸。 刚出巷口,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红薯香味。 虽然刚吃饱饭,但是闻到这香味,他依然想吃。 “来一个,” 林逸站在烤炉前,摘掉手套,搓手道,“挑个大的。” “好嘞,” 老头子高兴地道,“您稍等!” 章节目录 477、预感 寒冬腊月的,天又这么早,大街上鬼影子都没几个,好不容易有几个匆匆进出城门的人,一看到他这种烤红薯的,都是躲着走。 这年头,粮**贵,特别是入冬的时候,哪怕是安康城这种天子脚下,家里能煮出一碗立得住筷子的稀粥也都是富户了! 至于穷人家,更不用说了! 能喝得起稀饭,饿不死人,就算是不错的了。 如今这安康城,更多人家吃的是便宜的几乎连乞丐都可以吃得起的红薯! 煮、蒸、炖、焖,变换着花样,从早吃到晚,几乎是天天吃,吃到人人想吐,也不得不吃。 再怎么样,总比饿肚子强吧? 更何况五城兵马司也天天吃这玩意! 大家进出城门的时候,都能闻到混合着红薯的屁味。 那感觉简直是一言难尽! 给皇帝当差的兵都是如此,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还能有什么怨言? 不过,这红薯光是在家里就已经是吃得够够的了,还出来花钱买所谓的烤红薯? 那不是脑子有病嘛! 因为正常人做不出来这事! 像烤红薯的摊贩,出门做生意,全靠运气,也许赶得巧就能遇到几个从城外进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客商,或者行走江湖的豪强。 “多谢,” 林逸在地上抄了一把雪之后,任由小老头把红薯放在雪上面,等拿稳后,便笑着道,“这样不烫手。” 小老头从焦忠手里接过铜板,点头哈腰的道,“还是客官聪明,小老儿就想不起来。” “走了,趁热吃才好。” 林逸手里的雪终究还是抵不住红薯的温度,慢慢化开,他便躲在一处城墙的拐角处,躲着大风,一边吃一边变换被烫的受不了的双手。 “王爷,小心烫着.....” 焦忠对于这红薯也是避之不及。 因为他哪怕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他也是吃的够够的啊! 苏印这王八蛋,这一整年里,不管是和王府的膳房,还是马房的伙房,前面半年都是敞开了供应,大吃大喝,结果入冬了,炭价、米家、菜家,就没有一样不涨的! 原本富裕的伙食经费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了。 苏印虽然是和王爷面前的红人,可也没有胆子再从和王爷口袋掏钱啊! 他不敢,焦忠等人更不敢! 这不是找骂吗? 何况是替苏印这王八蛋背锅! 没必要! 但是洪总管又不在,除了对着苏印骂几句,又不能把苏印怎么样。 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们这些侍卫的伙食水平就直线下降了。 现在的白米饭、馒头都是夹杂着红薯吃的! 各个吃的想吐! 闻到红薯味都是绕着走。 好在侍卫们的薪水比较高,可以隔三差五的下馆子,改善一下被伙房祸害了肠胃。 要不然他们早就把苏印点天灯了。 “不怕,” 林逸把红薯皮直接扔在一处枯萎的草丛里,感慨道,“这红薯啊,怎么吃都吃不够啊。” “王爷英明.....” 焦忠终于昧着良心说出来了这句话! 穷人都吃够来的东西,和王爷居然吃上瘾? 这是什么癖好? “就是不能多吃,” 林逸吃完后,在雪地里洗了洗黏糊糊的手,意犹未尽的道,“吃多了屁味重,太影响形象了。” 焦忠道,“王爷说的是。” 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的。 “哦,对了,” 林逸再次想起来了什么,“大雪天的出门上香,日子选的也不对啊,是和谁提前约好的?” 焦忠自然知道这说的是袁贵妃,便赶忙解释道,“启禀王爷,何连传话说是薛老太君带阖府女眷一起陪同娘娘去白马寺。” “袁家.....” 林逸没好气的道,“他们又凑什么热闹?难道真的要与本王为敌,替这薛家出头吗? 薛同吉的坟头草大概都有三尺高了吧? 逝者已矣,她们再纠结这些还有意义?” “这.....” 焦忠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实诚的道,“属下不知。” “那薛大午和薛银儿也在里面?” 林逸沉声道。 “是。” 焦忠感觉空气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把脑袋压的更低了。 “袁青、袁臻虽然出征在外,可是袁昂这老东西应该在家吧,” 林逸摇头叹气道,“他现在还看不明白形势,非要纵容家人与本王为难吗?” 焦忠小心翼翼的道,“柱国为人孝顺,对着薛老太君向来恭敬,未曾有丝毫忤逆。” “那就是我不孝咯?” 林逸冷声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故意让我为难啊。” 他是愈发看不懂他老娘了! 这大冷天的,折腾个什么劲? “王爷,” 焦忠接着道,“这次出宫何连随伺左右,王爷大可放心。” “放心个屁,” 林逸没好气的道,“他只是个内侍,功夫又低微,有什么用处? 这年头啊,想要本王命的人很多,想要我老娘命的人也不少,老太太也没认识到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焦忠道,“王爷说的是,只是......” “不要什么可是,” 林逸打断道,“老太太这么大张旗鼓的,这是纯心给有心人机会啊。” 焦忠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如今负责娘娘安危的可是九品高手将桢,而沿途皆是七品八品多如狗的禁卫军! 到了白马寺,里面的主持是和尚! 大宗师! 功夫深不可测! 谁敢在白马寺放肆! 但是,和王爷的命令他也不能违抗,只能伸手朝着身后招了招,雷开山上前单膝跪在林逸面前,沉声道,“请王爷吩咐。” 林逸没好气的道,“还要我吩咐?” “王爷恕罪,” 雷开山身为九品,这听力跟顺风耳没有区别,和王爷与焦忠说的话,他想听不到都难,赶忙道,“属下这就去。” 见林逸摆手,便腾空而去。 林逸刚抬起头,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出城这一路上,严加保护,” 林逸沉声道,“但凡敢冲撞娘娘的,不管是何人,杀无赦!” 冥冥中,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管预感对不对,总之是小心无大错了! 他对老娘很生气,但是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ps:无论是更新,还是更新的内容,都很差劲,但是还是厚脸求个票吧...眼前的这点破事不方便多说,争取早点吧...然后恢复正常... 章节目录 478、葫芦里的药 雷开山一路施展轻功,刚跃上南城墙,脚还踩到地面,就看到了先后追过来的一众侍卫。 他望了望空落落的城外,然后转向一旁的谭飞。 谭飞没好气的道,“搞咩?” 雷开山挠头道,“和王爷的意思你听明白了?” 谭飞笑着道,“和王爷担心娘娘安危,让咱们添加人手,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废话,” 雷开山白了他一眼道,“从宫里出来的,就没有一个是善茬,而且领兵的是将桢,这小娘棘手的很,谁敢轻易捋他胡须? 更何况白马寺里还有和尚大师掌控大局,简直是万无一失啊。” 现在找谁过去还能比和尚以及将桢还靠谱?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和王爷瞎指挥? 这话他不敢说! 要怪就怪和王爷不通武艺,对将桢、对禁卫,甚至是和尚的武力值都没有准确的认知! 除非这刺客是傻子,要不然绝对不会想不开去刺杀九品高手环绕的袁贵妃! 说句难听话,就是大宗师来了,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更何况,这天下间的大宗师是有数的! 得有多下贱才能做刺杀这事? “王爷的话你敢不听?” 谭飞幸灾乐祸的道,“如今娘娘还未出宫,你想办法还来得及。” 雷开山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由远及近的一队官兵,笑着道,“这帮手不叫来了嘛?” “断粮?” 谭飞摇头道,“想调动他的人马,你得去五军都督府请何大人出手牌,否则这断粮是不可能冒着砍头的风险陪咱们出城的。” “娘的,倒是忘了这茬,” 雷开山拍了下大腿道,“那我这就去都督府找何大人!” 见众人都是看白痴的神色,雷开山不解的道,“我又说错什么了?” “大错特错,如果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传和王爷的口谕,还要传令兵做什么?” 谭飞翻着白眼道,“你走的匆忙,连个手谕都没拿,凭你一张大嘴巴,何大人就给你兵符?你想什么呢?” 这雷开山原本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越来没脑子了呢? 除了侍卫统领焦忠和大总管洪应、司礼监喜公公等极少数人,任何人都没有传口谕的资格! 哪怕他们这些和王府侍卫——和王爷的亲王,通传命令也得走程序! 否则就是矫诏,在军营是要被乱刀砍死的! 想一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总之,千万不能莽撞,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这.....” 雷开山暗恨! 他走的匆忙,居然连最基本的流程都没走! 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回府找梁远之要文书?” 不然怎么办? 没有文书,连五军都督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更不用说见何大人了! “来不及了,” 梁远之回过身,指着城内不远处的一只队伍道,“打前头过来的是刘阚的旗卫,皆是六品以上高手,说明娘娘就在后面的车驾里。” “那怎么办?” 雷开山挠头道,“那就咱们哥几个自己过去?” 谭飞依然摇头道,“那也不成,王爷的意思是加大娘娘的防护力度,本事怎么样,估计王爷不会计较,他要的是人多势众,回头有什么差池,王爷一看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小猫两三只,毫无声势,就还以为咱们不奉命呢。” “是啊,” 雷开山犹豫了一下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有什么事,咱们都是吃不了兜子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鬼点子多,你想个办法吧。” 和王府侍卫都是有数,每日都有固定的值守时间,大部分都不可擅动。 他们五个人能离开和王爷身边,已经是能调动的极限了。 “这事啊,估计还得靠方皮那小王八蛋,” 谭飞叹气道,“眼前除了廷卫的人,你都调动不了.....” 廷卫有缇骑,可以随意调动! 这是和王爷给的特权! 说这是国民警卫队的待遇! “方皮?” 雷开山皱着眉头道,“你让老子去求这小王八蛋?” 他早就把方皮得罪狠了! 两人势同水火! 他不相信方皮能轻易帮他! “哼,” 谭飞冷笑道,“你这又是妄自菲薄了,我等身为和王爷的亲卫,调动不了禁军,难道还调不了廷卫?” 雷开山摸着下巴道,“这倒是也是,可我现在去找方皮也未必来得及吧?” “廷卫的人无孔不入,哪里需要你去找?” 谭飞说完便直接从城墙上跃下。 雷开山等人紧跟其后。 “这老太太的气派还是挺大的,” 林逸走路走累了,便坐在一处茶馆里,看着缓缓从自己眼前穿过的庞大车辇队伍,感慨道,“这出一趟门,没有一万两银子下不了地啊。” 千把号人,百十头牲口,这么多嚼谷加一起,绝对不便宜! “王爷说的是。” 焦忠实在搞不懂他们这位王爷的脑回路,前一秒还在担忧袁贵妃的安危呢,怎么后一秒就心疼银子了? 实在是让人一头雾水!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攒这么点家底子容易嘛,”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这是我亲妈,不体谅我就算了,也不能随便糟践我这点家底子吧,真是愁人啊。” “.......” 事涉袁贵妃,焦忠不敢随意接话,呐呐不言。 “大冷天的,抬轿子的,坐轿子的,都受罪,什么时候不能上香啊,非赶着这个时候,” 林逸看着从眼前通过的一匹高头大马,不可置信的道,“何连这狗东西,居然把本王的御马都牵出来了,真是不要脑袋了。” 皇宫的一切资产他都默认是他的! 包括御马监的御马!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骑马! 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让别人骑他的马! 而且骑马的是袁紫君! 他的表妹! “王爷放心,” 焦忠赶忙拍着胸脯道,“属下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他也早就看何连不顺眼了! 如果不是有小喜子做靠山,他这个和王府侍卫统领砍个阉人不是跟砍黄瓜似得? “这老太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林逸以手扶额。 杯子里的茶,面前的驴肉也不香了。 章节目录 479、可惜 说愁呢,肯定是假的。 如今在大梁国,他老子虽然还是名义上的皇帝,但是头把交椅还是他这个摄政王坐着的。 他掌控着大梁国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和外交! 他欢迎刚直不阿、敢于纳谏说真话的忠臣,优秀的人民公仆,可是坚决打击那些与他“思想”不一致的反调! 大梁国无论怎么发展,都是必须以他的思想作为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敢偏离这个主调的,他一律让其下课。 不管是何吉祥还是陈德胜,都没有一个人以身试法。 他说一不二。 但是,要说不愁呢,也不现实。 特别让自己犯难的还是自己的亲妈! 大义灭亲? 怎么可能!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此生,他唯一感受过的爱,皆是从袁贵妃那里来的。 长长的车马队伍小心在湿滑的地面上缓慢行进,没多长时间就从茶馆前消失了。 街面上再次恢复了熙熙攘攘的行人,茶馆里也慢慢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爷,” 焦忠一边给林逸斟茶一边道,“这茶水凉了,续上一些。” “不喝了,都是大茶梗,没什么意思,” 林逸很是看不上这里的茶,但是偏偏又喜欢来这里喝茶,“就是喝个寂寞。” 好比去咖啡店不一定是为了喝咖啡。 “爷说的是。” 焦忠声音低沉,说话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茶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和王爷偏偏又喜欢进来喝茶,他很是没有办法,只能集中精神,确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呵斥声。 行人纷纷避退到路的两边,一个大胖子在一群小厮的簇拥下笼子袄袖子的走进了茶楼里面。 “让开点,让开点....” 在街痞的呵斥声中,店里的客人只是微微挑了下眼皮子,没人挪一下屁股,连店小二也只是扫了一下,装作见怪不怪的样子。 林逸感慨道,“老子真不容易啊,终于等到了.....” 大梁国扫黑除恶,从南到北,进行的轰轰烈烈,不知道有多少街痞流氓、黑道大哥、江湖风云人物被送去劳改。 他们是大梁国修路工人的主力,是大梁国不可或缺的生力军! 为大梁国的基建事业发光发热! 因为不用发工资,还不用给吃饱饭,如今的工部尚书卞京对他们可喜欢的很啊! 工地上一旦缺人了,他便会催促刑部、大理寺加强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力度。 特别是这安康城,大梁国的都城,天子脚下,是重中之重! 打击一轮又一轮,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江湖人物、街痞流氓,脑袋不好使的,早就被送到工地上了。 经常在街头巷尾溜达的林逸,对于安康城的治安情况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起码大姑娘小媳妇敢放心出门,不怕遇到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甚至内心还企盼能遇到。 据说有可能一夜暴富呢! 曾经有一个青楼女子,出门采买胭脂水粉,好好的走在街面上,遇到了熟客。 熟客言语多有轻薄,女人面有愠色,十分的不乐意。 她也是讲究脸面的,在工作场合被客人调戏是因为工作所需,但是带着丫鬟出来逛街,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更愿意做个人。 原本想忍让一下,就直接过去了,想不到那个客人居然越来越过分了,居然当众摸她的下巴。 她一巴掌拍掉客人的手,客人居然会恼羞成怒,众目睽睽之下,扇了大耳掴子。 青楼这种地方,消息灵通,很多客人都在传说和王爷之下,实行的是最新的梁律! 如果你被人打了,不要怕! 躺下! 甚至还有客人跟他开玩笑,被人打了,你先不要慌,先选一个不错的姿势躺下来,然后报与官差。 不等官差调解,你就可以去城外选房子了,还能选一个不错的地段。 俗称躺赢! 这青楼女子,此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又恼又怒,蝼蚁尚且有羞耻心,何况人乎? 情急之下,直接躺地上了! 最后在官差的指点下请了讼师! 拿到了安康城实行新梁律以来的最高精神损失费——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一时间轰动安康城。 许多女子把这视为发财机会,不管身家是否清白,都喜欢撑着一把伞满城溜达。 万一遇到不开眼的流氓了呢? 可惜这年头流氓学精了,家里没矿的都不敢轻易出门。 现在这安康城想遇到一个不开眼的二百五,比珍稀动物还要罕见。 以至于林逸连个扮猪吃虎的机会都找不到! 他一直引以为憾! 他真的没有主角命! 要是别的主角有他这条件,出门肯定都是反派,送人头过来给他涨经验,装逼! 想不到如今真的让他给等到了! 如果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更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见那个胖子冲着几个簇拥着他的小厮道,“干嘛啊,老子就是出来喝个茶,你们干嘛啊,就不会客气一点? 要是不会说话,就都给老子闭嘴!” 然后着急忙慌的冲四周拱手道,“对不住,下人们没什么规矩,冲撞了各位,请各位海涵!”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冷哼道,“外地来的吧?” 胖子不以为意的拱手道,“老丈好眼力。” 老头子嘿嘿笑道,“安康城是天子脚下,可不是你们那些乡下地方,由着你胡乱。” “嘿,老东西,你说什么呢...” 胖子身后的小厮手指着老头,说着就要上前。 “住手!混账东西!” 胖子急忙把小厮喝住,然后对着老头子道,“对不住,你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 “哎,可惜了,” 老头子回过头,看着怒目圆睁的小厮,叹气道,“你要是一条汉子,可以放马过来,老头子年纪是大些,挨上两拳头是没问题的。” 小厮见主家瞪向自己,赶忙低下脑袋,不敢再多言语。 胖子讪笑道,“在下一定严加管教。” 看着低眉顺眼,一团和气的胖子,林逸很是无奈的道,“可惜了。” 这大梁国的权贵们,真的这么老实了? 章节目录 480、春闱 就不能给他一个惩恶扬善,特别是英雄救美的机会! 想当年,不管是康熙微服私访记还是铁齿铜牙纪晓岚,他都是从头看到尾的。 哪怕是和珅这么一坨大胖子,都从来不差最后一刻突然“逆袭”,让路人“震惊”的机会! 这辈子,他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呢? 每一天都是平平无奇,平淡到林逸都不知道如何串起来畅想美好的未来。 总有人要当废物,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特别是做了摄政王之后,明月和紫霞等人也越来越没出息了,每次他想丈量深浅,这二人居然没有勇气反抗他,骑到他身上翻身做主人。 他真的很生气。 “对不住,对不住,” 胖子依然不停的道歉,眼神飘香林逸的时候,见林逸身边还有空位,便拱手道,“兄弟,叨扰一下?”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番胖子,笑着道,“看你绫罗绸缎,富贵逼人,可不是一般人,怎么来这种地方,不怕埋没了你这种身份?” “小兄弟客气了,” 胖子见林逸不反对,便推开要给他擦拭面前桌椅的小厮,径直坐在林逸的右手边,笑着道,“寻常人家,寻常人家而已。” “寻常人家可带不起你这么好的玉扳指,” 林逸盯着胖子的大拇指道,“没个万儿八千的估计下不来,所以啊,你啊,还是不要糊弄人了,如果真要低调,就不该穿金戴银,还带这么多下人。” “小兄弟果然见多识广,” 胖子嘿嘿笑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冀州金不换。” “天下最不要脸的金不换.....” 林逸直接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武林外史他熟啊! 第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剧了! 但是,对着眼前的胖子,左看右看,除了体型,跟武林外传中的金不换没有丝毫相像啊! “.....” 自称金不换的胖子,听见林逸的话后,嘴角抽搐道,“兄弟,你我可曾在哪里见过?” “不曾见过。” 林逸很肯定的摇头。 “我二人可曾相识?” 金不换继续问道。 “不曾相识。” 林逸继续摇头。 “既然不曾相识,又不曾见过,” 胖子伸手按下义愤填膺的小厮,对着林逸顿了顿道,“那肯定也无仇怨了?” “那是自然,你我第一次相见,自然是往日无仇,近日无冤。” 林逸笑着道。 “既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兄台为何如此辱骂于我!” 金不换咬牙切齿的道,“天下最不要脸,在下可担当不起!” “口误,口误.........” 林逸自知失言,讪笑道,“兄弟不要见怪的好,我请你喝茶。” 说着便提起茶壶,亲自给金不换斟茶。 “多谢.....” 金不换推开茶盏,没有原谅林逸的意思。 “公子,” 一名高大的小厮从店小二手里接过茶壶,重新给金不换沏茶,“天冷,你喝些暖暖身子,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焦忠眉头紧皱,瞪了眼那小厮,小厮瞬间遍地生寒,不敢再言语。 “兄弟是从哪里来?” 林逸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一边抿茶一边看着金不换的脸色。 “兄弟是否有耳疾?” 金不换气鼓鼓的道。 “当然没有,” 林逸大声道,“在下的耳朵好使的很。” “那.....” 金不换一字一句的道,“那就是在下的声音小了?” “兄弟声如洪钟,说明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林逸感慨道,“我都羡慕的紧啊。” “哎....” 金不换叹气道,“初来宝地,在下再报下家门吧,兄弟您听好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冀州金不换!” “冀州啊,九州之首,” 林逸恍然大悟,“好地方!好地方!” 冀州归到他的治下之后,户部甘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赋税。 林逸当时不解,冀州经历过这么多次战乱、干旱,百姓流离失所,怎么还能加税? 冀州这么有钱? 不科学啊! 甘茂低头不语。 一旁的陈德胜却是道出了实情,因为离得近,如果收吴州、南州这些地方的税,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当时与塞北战事正酣,冀州总兵匡大祥战死,冀州兵又是七零八落,缺钱的林逸虽然对冀州表示同情,但是还是含泪加了税。 “多谢兄弟谬赞,” 金不换再次打量了一下穿着粗布棉袄的林逸,笑着道,“兄弟虽然穿着朴素,可相貌堂堂,出入有随从,也必定是富贵人物。” “还是兄弟你会说话,” 相貌堂堂? 林逸好久没听过这种大实话了,热情的道,“你要是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 “英俊潇洒?” 金不换不确定的道。 “好眼光!” 林逸直接竖起来了大拇指,感慨的道,“像兄弟这么有眼力的人不多啊!”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 一旁的焦忠看着肥硕的金不换,居然有点嫉妒! 他跟随和王爷多年,从来没见和王爷这么激动的对待过人..... 哪怕是烟花之地的头牌都不行..... 这胖子恐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金不换面不改色的道,“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林逸好奇的道,“我刚刚听你说初来乍到?你是刚到安康城?” “正是,” 金不换点头道,“我是夜里刚到这安康城,准备春闱,天子脚下果然是气象非凡,不虚此行。” “读书人?” 林逸怎么看这个胖子都是一身铜臭味。 “正是。” 胖子啪嗒一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 这么冷的天用扇子? 这脑子正常吗? 林逸怀疑他春闱的资格是不是花钱买的! “寒冬腊月的,道路阻断,既然是春闱,开春过来也不着急吧?” “非也,非也,正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 金不换摇头道,“安康城的才子众多,我来早一点也能多跟他们学习一番,总比待在家里好。” “说的好像有道理。” 林逸不缺有才气的臣属,缺的是有趣的朋友。 他觉得这门有趣的灵魂去做官可惜了。 章节目录 481、城防营 要不然送入宫做寺人? 人机分离,太不人道了吧? 不符合他现在提倡的人权理念。 金不换看着林逸一个人自言自语,还不停的摇头,一时间非常不解,便忍不住道,“兄弟是本地人氏?” 林逸回过神后,点头道,“正是,有什么要相帮的,尽管开口。” “不敢,” 金不换把手里的扇子合上,盖在总感觉凉嗖嗖的下摆处,讪笑道,“安康城天子脚下,大风泱泱,大潮滂滂,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要感受这都城繁华,也不该来这大茶馆吧?” 林逸再次打量了一番胖子,大大咧咧的道,“这种大茶馆是穷苦哈哈享乐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贵人能待的地方。” “此言差矣,” 金不换摇头晃脑的道,“正所谓明月照高台也照沟渠,这安康城的市井小民尚且安居乐业,更何况这勾栏瓦肆了。” 明月照高台也照沟渠? 就这么一瞬间,林逸对他的看法又看了一层。 砸吧下嘴道,“兄台果然果然高见,请!” 说着就举起了手里的茶盏,与其共饮。 “多谢。” 金不换看了眼冒着大茶梗的茶盏,犹豫了一下同样一饮而尽。 林逸正要说话,突然间城中哨声响起,接着是咚咚的鼓声。 “这是军中的鼓声.....” “禁卫军出城了.....” 茶馆中的客人七嘴八舌的道。 不时的有人把脑袋外外面伸。 接着铁蹄声响起,街面上出现一队又一队的骑兵。 “少爷,莫不是要打仗了.....” 金不换身后的几个小厮被吓得蜷着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哈哈....” 旁边的客人哈哈大笑。 “看着穿的人模狗样儿,乡下的土包子还是土包子.....” “这是城防营的兵,知道什么是城防营吗?” “乡下人,果然还是没什么见识......” 茶客们刚刚受了小厮们的冲撞,此刻得了机会,自然要好好奚落一番。 “你们说谁呢?” 金不换身后的一个修长的小厮立马挺直了身子,对着茶客们怒目而视,袄子内真气鼓荡,显得身形更高大了。 “哈哈.....” 茶客们笑的更大声了。 “一个小小的三品也敢在这里卖弄?”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茶客们笑的肆无忌惮,好像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小子,你来大爷这里,让大爷试试你的功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微微颤颤的道,“大爷也想弄点钱花。” “成何体统.....” 金不换看着那散发着气劲的老头,立马就不淡定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居然是五品! 惹不起! 呵斥完小厮后,干赶忙对着老头拱手道,“小子不懂事,还望老丈多多海涵。” “外乡人,这里是安康城,由不得你嚣张....” “和王爷曰:做人不能太嚣张。” “嚣张也没啥,关键你得有钱,只要你有钱,爷爷就躺在这里,任由你打,打死爷们算你本事。” “和王爷也曰:爷爷都是从孙子走过来的。” “你小子想在这安康城嚣张,也得先从孙子做起。” “和王爷曰: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的,你现在嚣张,将来给你拉清单.....” “和王爷还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所以闭嘴最安全....” “此言大善,和王爷说了,谁影响建设和谐社会,就给你挂午门斩首.....” 我说过午门斩首这话? 林逸直接懵了。 建设和谐社会这话肯定是他说的,但是“午门斩首”这话不会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吧? 他现在提倡“法制”,依法办事,哪里会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话! 焦忠见林逸望向自己,也跟着愣了。 他哪里知道! 毕竟和王爷不光说的多,写的也多啊! 他虽然刻意背诵了很多和王爷的“思想”,但是易容记不全啊! 他又不是小喜子那王八蛋,为了拍马屁,还专门记录了一本《和王爷思想语录》,每日默诵不止。 和王爷知道以后,高兴地不得了,弄得朝野文武百官基本都是人手一本。 林逸见他也不知道,便不再强求,只是对着金不换道,“金兄莫慌,我安康城的百姓惜客好义,乐善好施,等时间长了,金兄就习惯了。” 惜客好义? 金不换实在看不出来! 冲着四周的茶客拱了一圈手后,再次坐到林逸边上,陪笑道,“多谢兄弟指教,只是这安康城的百姓三句话不离钱,未免太势利了些,辜负了圣人教化。” “不,不,他们不喜欢钱,他们和我一样,只是想给银子一个安全温暖的家而已。” 林逸有时候真的不清楚在大梁国重商是否是好事。 如今的大梁国按照那些大儒的说法就是“伦常乖舛”,金钱至上! “给银子一个温暖的家?” 金不换第一次听说这种离谱的说话!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等他想质问的时候,林逸已经站起身。 “金兄继续体验生活,在下就不叨扰了,先告辞。” 不等金不换反应过来,就带着焦忠直接出了门。 林逸已经走到巷口,焦忠赶忙追上去,低声道,“娘娘出行,何大人命城防营护驾。” “城防营?” 林逸笑着道,“弄出这么大阵仗倒也没有必要。” 焦忠道,“没有王爷的手谕,他雷开山可没有本事调动城防营。” “这倒是了,” 林逸皱眉道,“莫非他何吉祥有什么消息不曾?” 焦忠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着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回报。” “积雪多,道路湿滑,行走不便,严重影响了城内外物质流动,搞不好就会导致物价上涨。 通知这道路卫生部门,一定要坚持每天清扫,做好道路养护,” 林逸一边搓手一边道,“人手实在不够就添加,这城内那么多流浪汉,还怕没人?”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也是人! 只要给口饭吃,估计扫大街的人都能抢破头! “是,属下明白,” 焦忠接着道,“王爷,天寒,要不先回去吧?” “回去钓鱼吧。” 林逸准备把府里的池塘凿开钓鱼。 章节目录 482、入宫 只是刚走几步,又突然止步,倒是把身后紧贴着的焦忠吓了一跳。 焦忠小心拍着胸脯,要是把和王爷给撞倒了,自己这前途就算交代了! 被和王爷惦记了,这能好了? 惊魂未定,只听见和王爷在那嘟哝,“不行啊,池子里的大金鱼,老子付出了那么多心血,钓一尾少一尾,不划算。” 更何况,钓出金鱼又怎么样? 不能吃啊! 徒害性命没有必要。 “王爷,要不咱们去杏花楼听曲子?” 焦忠犹豫半晌也没敢提议去城外钓鱼。 天寒地冻,和王爷冻出个好歹,何吉祥大人肯定饶不了他! 再说,去城外钓鱼,他们这些侍卫也是跟着受罪的。 他们是武功高手,寒暑不侵是真的,但是不代表去户外就是举重若轻! 户外没吃没喝,消耗真气御寒,哪里有在府内呆着舒服! 他要是真的安排和王爷去城外,大概是会引起侍卫公愤的! 没有这么坑人的! “咿呀呀的,本王听不懂,” 林逸实话实说道,“喝酒吧伤身.....” 春节前后,大家有钱有闲,但是能娱乐的地方,无非就是青楼和茶馆。 茶楼无非是一群男人围在一起打哈欠,花钱还没多大意思。 哪里有青楼好玩! 同样是一群男人,但是因为多了一群姑娘,这人的状态就不一样了。 所以,越下的越大,这青楼的生意越好。 姑娘们都是加班加点,各个颜色憔悴,身形消瘦,没有一丁点的风光。 林逸好歹也是大梁国扛把子!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肯去凑热闹的。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王爷说的是......” 既然和王爷不肯去烟花之地,焦忠只能积极开动脑筋。 和王爷除了喜欢钓鱼和姑娘,还喜欢什么呢? 林逸手托着下巴,在焦忠期待的眼神中,沉吟半晌,叹气后道,“本王怎么就感觉有点生无可恋呢。” 居然找不到一点娱乐活动! 真是没有意思!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他才不要当什么摄政王呢,他要做安苏贵族! 见和王爷情绪低落,焦忠脑袋转了又转,急忙道,“娘娘出宫上香,宫里无人主持大局,王爷何必不入宫送温暖?” 对! 就是送温暖! 送温暖和送快递都是和王爷的口头禅! 也是和王爷中意做的事情。 见和王爷含笑点头,焦忠大喜,情急之下居然能想到如此绝妙的主意,自己就是个天才啊! “入宫送温暖?” 林逸眼睛一亮。 “还可以三温暖!” 焦忠又接着补充道。 虽然不知道三温暖具体的意思,但是和王爷经常挂在嘴边,想必也是和王爷喜欢的东西! “三温暖.......” 林逸再次摩挲着下巴道,“暂时还没那条件。” 焦忠连忙道,“王爷金口一开,属下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来不及了,” 林逸摆手道,“冬天快结束了,等夏天以后吧,让卞京给咱们造一个三温暖的房,现在先入宫送温暖。” 他老子被他给关了! 宫里的嫔妃们各个吓得不轻,一直过得胆战心惊。 林逸觉得有必要去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尽量把她们引到自己这条战线上来,到时候朋友多一点,敌人少一点,他的日子也就好过一点。 “王爷英明。” 焦忠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一辆马车从巷口处缓缓地拐了过来。 焦忠小心翼翼的扶着林逸上了马车后,对车夫道,“小心一些。” 再次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马车便开始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寒风从来不分贵贱,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皇宫,它们向来是同等对待。 威武的宫墙在寒风中呜咽不已,功夫低微的小太监和宫女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里对着林逸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们是冻的还是害怕?” 林逸很是好奇。 一众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应话。 说冻的? 难道不是抱怨? 说害怕? 和王爷仁慈,你们怕什么? 分明是居心叵测! 焦忠呵斥道,“王爷问话呢,你们都哑巴了?” “启禀王爷,” 一名小太监大着胆子道,“得见天颜,小的们自然难掩激动!” “激动的啊.....” 林逸明知道他说的是鬼话,但是依然很受用,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听差?” 小太监吞吞吐吐,焦忠再次呵斥道,“很王爷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他也挺佩服这小太监急智的。 居然能让和王爷多看一眼,真是不容易啊! “回王爷的话,” 小太监细声细语的道,“小的叫小卓子,得幸伺候在唐贵妃身前。” 林逸高兴地道,“原来是唐贵妃调教的,难怪这么伶俐。” 唐贵妃! 那是他老子的嫔妃! 十二皇子的亲妈! 可惜了! “王爷,” 焦忠见林逸眉毛挑起来,便直接问小太监道,“永安王爷今日可否有给唐贵妃请安?” 这位永安王爷的胆子如今是越来越小。 因为过于惧怕袁贵妃,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今日袁贵妃出宫进香,这么好的机会,想必永安王是不会错过的吧? 小卓子赶忙道,“永安王爷给娘娘送了些冬季进补的吃食过来。” “这小子向来只有进的,哪里有出的,如今肯送东西进来,看来现在不差钱啊,” 林逸笑着道,“咱们过去啊,不能厚此薄彼,光给贵妃娘娘一个人送,必须狠狠的宰他一次。” 焦忠附和道,“王爷说的是。” 众人簇拥着林逸往唐贵妃的住处去。 “恭送王爷!” 身后小太监和宫女异口同声的喊道。 小卓子等和王爷远去后才缓缓站起身,然后一路狂奔。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老十二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小卓子没好气的道。 小卓子来不及行礼,直把和王爷的话完整复述了一遍,把老十二吓得小脸煞白,对着唐贵妃苦着脸道,“皇兄向来说到做到,儿臣先行告退了。” 惹不起就先躲着! 不然他皇兄真要宰他一顿,他就不用活了! 林逸站在廊柱处,看着老十二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很是得意。 章节目录 483、玩心眼 “咳咳.....” 林逸握拳掩嘴,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王爷......” 林逸突然听见小喜子的声音,并没有多大意外。 如今这宫中,他老子是名义上的皇帝,他老娘是最大的话事人,但是真正掌握权利的却只有何吉祥、刘阚等少数人。 而小喜子也恰恰是其中之一。 他大早上的入宫,宫里的小太监、宫女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了过去。 想到这里,林逸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忍不住回过头多看了一眼压着脑袋的小喜子。 “王爷是不是受了风寒,小的这就去传太医......” 小喜子被林逸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事,” 林逸望着鼠灰色的天空落下的小雪,“就是干咳,估计是上火了。” 这雪啊,真是下得没完没了。 阴恻恻的冬季只会增加人的“生存”成本,能为这洁白的雪欢呼的估计只有少数人。 “王爷乃是万金之躯,不可不小心,” 小喜子小心翼翼道,“要是染了风寒,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少说废话,”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娘娘去白马寺进香,你没跟着?” 小喜子赶忙道,“回王爷的话,这一切都是何吉祥大人的吩咐,小的不敢抗命。” 一旁的焦忠直皱眉头。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抗命? 什么叫抗命? 下官对上官不满才叫抗命! 你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皇宫之内,说一不二,没有几个人敢逆着! 但是何吉祥是和王爷左膀右臂,无论在在朝堂之上还是宫里,俨然是一副“和王爷第一,自己第二”的姿态。 即使是小喜子也得听着,受着! 事实虽然是这么一回事,可你说出来就不对了! 因为从实际上来说,何吉祥仅仅只是“兵马”元帅。 与小喜子没有从属关系。 他管小喜子合情,但是不合理! 所以说了一通,这是想表达什么? 何吉祥擅权? 这王八蛋是真的不想过了啊! 居然敢给何吉祥上眼药水! “你小子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林逸笑着道,“你就不怕何吉祥直接敲开你的脑袋瓜子?” “王爷恕罪!” 小喜子噗通跪下,脑袋砸在青石板上咣咣作响。 林逸见到青石板上不一会儿就结成冰渣的血渍和小喜子血糊糊的脑袋,终究还是不落忍,摆手道,“行了,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你这小王八蛋总是不长记性啊。” 如果真的信奉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斤两吧?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往何吉祥跟前找不痛快? 有必要吗? 更何况,你一个寺人,跟何吉祥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也没有冲突啊! 干嘛啊! “小的知罪,” 小喜子不敢松气,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的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 “然后你的意思是何吉祥对本王不忠了?” 林逸愈发没有好耐心了。 怎么就一点眼力劲都没呢。 他现在更加怀念小应子了。 还是小应子好,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 而且等于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猜的透彻,什么事情都能想在前面,不会让自己有一点为难。 “小的不敢。” 和王爷那阴沉的声音一下子让小喜子的心悬了起来,他跟在和王爷身边多年,王爷的性子他太清楚了! 和王爷明显生气了! 这次脑袋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更大了,一刻也不敢停。 林逸叹了口气,淡淡道,“你这样子,本王如何敢把宫里的事情交给你?” “啊.....” 小喜子抬起头,一下子茫然不知所措。 “本王跟你说过,可你偏偏不听,非要一而再,不可再而三的来试探本王的底线,有什么意思呢? 是显得你高明,还是显得本王蠢?” 林逸摇头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本王失望啊。” 他有时候也在怀疑是不是因为生理的残缺导致了这些人的心理扭曲。 要不然这些寺人怎么就越来越阴暗了呢? “小的甘愿受王爷处罚。” 小喜子痛哭流涕。 “哼,” 林逸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先去唐贵妃那里看看,回头再收拾你。” “谢王爷!” 小喜子爬起身后不顾形象的用大衣袖往脸上抹,鼻涕、眼泪、血渍一股脑的混合在一起,让他显得更可笑了。 让旁边的小太监都跟着诧异,想不到堂堂的秉笔太监会跟个傻子差不多。 林逸见他这幅形象,也忍不住哑然失笑,瞪了他一眼道,“娘希匹......” “嘿嘿.......” 小喜子依然傻笑。 可心终于放下了。 和王爷虽然是在骂他,但是他知道,他终于又逃过一劫。 “娘的,又让你算计了,” 林逸拍拍身上的雪花,“你们知道我心软,也一直恭维我仁慈,也知道我是真的不稀罕杀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会一直可以容忍你们耍心眼,小喜子......” “小的在。” “不要把本王的心弄乱了,” 林逸一字一句的道,“否则我一定让你们心碎。” “是。” 小喜子低着头道。 林逸正了衣襟,刚踏上唐贵妃院门,就听见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大喊,“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见满脑血渍的小喜子瞪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你个小机灵鬼,起来吧。” 林逸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对小喜子轻轻地道,“不要轻易对一个小丫头置气,显不出你本事。” 如果此刻不多交代一句,小喜子这王八蛋铁定要把这个大嗓门的丫头给扔井里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活的真心心累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人能理解他! 也没人能懂他! 有时候,他不得不说一堆没用,但实际上可以救人一命的废话。 “是。” 小喜子驻步,等和王爷进殿,看了一眼依然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拉下去掌嘴。” “谢公公。” 小丫鬟磕完头后,便一言不发,任由两名小太监自己拖走了。 章节目录 484、归来 在这深宫中,最大的自保之道除了听话,便是谨言慎行了,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说,不该做的时候不要做。 像今日这般慌张,落个杖毙也是罪有应得。 但是,唐贵妃于她有恩。 和王爷不经通报,这么莽撞闯将进去,娘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为了娘娘的脸面,她自然不会惜命! 唐贵妃猛然听见小丫头的声音后,受了一惊,整理下衣衫,施施然迎着林逸走过去,等林逸踏进门槛后,才欠身柔声道,“参见摄政王。” “娘娘客气了,” 林逸笑着道,“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 再怎么样这也是他皇帝老子的老婆。 辈分在那放着呢,他倒是不好太过分。 “王爷请坐,上茶,” 唐贵妃等林逸坐下后,便笑着道,“袁贵妃赏赐了本宫好些好茶,今日摄政王莅临,本宫也算是见花献佛,王爷尝一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逸看着笑的夺人心魄的唐贵妃,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给抠下来。 唐贵妃虽然早已没有了少女的娇羞,但是被林逸这么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 “请....” 总是低头,也不是办法,唐贵妃趁着举茶盏的功夫,翻了翻眼皮子,见林逸还是呆头呆脑的盯着自己,愈发窘迫了。 再想一想自己那机灵的跟猴似得儿子、英明神武的雍王、宽厚仁义的信王,怎么都会输给他呢? 而且,当初这小子也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根本就没有成龙章麟角,蓄势待发之姿! 一切的一切都太出人意料。 “我刚刚听人说老十二在这里,便想过来找他叙一番兄弟情谊,怎么此刻见不到人了?” 林逸故意在屋子里张望。 “摄政王也太厚爱他了,整日不务正业,不能替王爷分忧,我训了他几句,他便不耐烦走了。” 皇宫内外,哪里不是这位摄政王说了算? 如果真心想找老十二,怎么会有找不到的道理? 唐贵妃明知他这话是假话,但是也不敢质疑。 她不禁想到了如今幽居深宫的德隆皇帝,年轻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看别人家的娘子,眼睛从来都是不眨的。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是我兄弟,我当然得照应他,”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说句实话,我还有点羡慕他呢,居然有这么好的哥哥。” 听见林逸这么不要脸的话,唐贵妃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王爷说的是。” “不过老话说的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也是他肯听话,” 林逸不顾唐贵妃变换的愈发厉害的脸色,犹自道,“要是像老二他们,好赖话不听,自己把路走窄了,我这个做兄弟的,也实在无能为力了,最后兄弟阋墙,反倒是让外人看来笑话。” “摄政王仁慈,本宫感激不尽。” 笑容只在唐贵妃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那么一会。 “娘娘客气了,娘娘平日也礼佛,我母妃今日出宫上香,娘娘为何没有跟着一起?” 对于这些生活在深宫内的女人来说,娱乐活动泛善可陈,而且没有自由可言,迫切的都需要精神寄托,所以礼佛的人比较多。 哪怕是得宠的妃子也是一样,毕竟将来也会有失宠的一天,有备无患,不如提前入定,好打发时间。 万一不小心成为皇后、皇太后就更好了。 一心礼佛,更容易塑造圣母仁慈的形象。 唐贵妃眼皮跳了又跳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扫了一眼后,复低头端起茶盏道,“本宫昨日偶感风寒,略有些不适,娘娘体恤,便没让随伺。” “不知可有传了太医?” 林逸很是关心的道,“天寒地冻的,还是要保重身体。” “多谢王爷,” 唐贵妃笑着道,“吃了两副药,夜里发汗了,身子还有些虚罢了。” 林逸见唐贵妃处处提防自己,总感觉没什么意思,淡淡道,“既然娘娘不舒服,就多多休息吧,本王就不多做叨扰了。” 唐贵妃站起身,亲自把林逸送到门口,“恭送王爷。” 今日的和王爷兴致缺缺,完全没有沉醉不知归路的样子,很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告辞。” 林逸看她高兴,瞬间就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转身出了唐贵妃的寝宫,最后入了为御花园。 小径为积雪所覆盖,林逸一路踩的咯吱响,掸了掸一株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梅花,送上鼻子,一边嗅,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啊,越来越懒了,下雪了,这路上的积雪也得扫,不得有怠慢,要不然宫里的哪位娘娘来赏梅花,滑到了可不妙。” 皇家御花园,无论寒暑,每日都是有人洒扫的。 特别是冬季,梅花盛开,百无聊赖之下,宫中的人喜欢在此煮雪烹茶赏梅。 他虽然得了这大梁国的权柄,但是因为不住在这宫里,大家便愈发懈怠了。 导致这偌大的御花园显得冷冷清清。 “王爷教训的是,小的立马就安排人清扫,不敢有耽搁,” 小喜子俯身举着茶托道,“王爷,天寒,喝点茶暖暖身子。” 林逸没有接茶,只是道,“本王的话你要好生记着,不要再搞三搞四。” “王爷放心,” 小喜子战战兢兢地道,“如有再犯,请王爷砍了小的脑袋。” “也请你放心,” 林逸冷冷的道,“你再犯的话,本王一定不会再手软,保证给你上十大酷刑。” “不敢。” 小喜子噗通跪在地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和王爷带着焦忠远去。 等和王爷的身影拐进一个长廊,他正要起身,突然一道膝盖一软,再次跪在地上。 “谁!” 他谭喜子虽然不是大宗师,可也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九品! 一道劲气就能这么容易打中自己的膝盖,更吓人的是自己还没有丝毫预感,连防备都没有机会! 和尚? 瞎子? 叶秋? 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人。 “小喜子......” 听见一个冷漠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小喜子本能的身子一哆嗦,双手撑地,砰砰地不停的往地上砸脑袋,大喊道,“师父!徒儿想您想的好苦啊!” 汹涌的鲜血浸渍了积雪。 章节目录 485、教训 他带着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喊出一嗓子后,感觉吸气声也越来越沉重了。 他是九品高手,即使身上的血都流干净了,他也不会死。 但是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受这种煎熬。 跪在空荡荡一片的天地间,得不到任何回应,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师父有没有生气? 现在是什么脸色? 他现在很想知道,但是他不敢抬头看! 因为他知道他师父的脾气,做错事没关系,态度要是不端正,不死也脱层皮! 他很怕! 他的脑袋往地上砸的更狠了,希望这越来越重的声响能引起师父的注意。 雪落在了身边的积雪上,最后浸到了左右,身边皆是一片红色。 有路过的小太监,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此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口。 在小喜子心脏快跳出来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悠悠叹息,之后是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够了。” 师父说够了,那就是真的够了,这是命令。 绝无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已经习惯性砸向地面的脑袋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生生的把落势给止住了。 浑身颤抖。 努力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师父。 脸还是那张脸,面若寒霜。 但是,冥冥中好像又有什么变化,他偏偏说不出来。 “你好大的狗胆子....” “徒儿知错,” 小喜子更咽着道,“请师父责罚!” 他一个太监,自幼便处深宫,活的小心翼翼,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出人头地,何错之有! 但是,他又不敢与师父顶嘴! 凡是师父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当师父说他不对的时候,要立正挨打! “哼......” “师父,” 这一声冷哼让小喜子欣喜若狂,师父的怒气在面上显出来就代表着师父愿意撒气,自己就还有救,“您老人家能回来主持大局,那是再好不过了,徒儿愚昧,愿意在师父左右伺候。” “王爷仁慈,没有罚你,”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这宫里的差事你继续当着,咱家也不能越俎代庖,去责罚你。” 宫里的事情他能管,但是他不该管,手不能伸的太长,起码不能让宫里的人看见。 他只是和王爷身边的寺人,是和王府的总管,他能把府里的事情弄明白就算尽责了。 “谢师父。” 小喜子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果不其然,只听见他师父继续道,“但是,你是咱家的徒弟,为师自然要行这门规.....” “啊.....” 小喜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一股劲气裹住了,直直的朝着廊柱砸过去啊。 惨叫声在皇宫回荡。 惊起藏在御花园的蜡嘴雀、斑鸫等鸟类。 不到中午的时候,朝野之间便开始流传喜公公身体欠痒的消息。 林逸躺在炕头上,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喜子,忍俊不禁道,“倒霉孩子,这下子老实了吧。” “王爷.......” 小喜子止住眼泪道,“不打不成器,师父都是为了小的好。” 他乃是九品! 一点皮肉伤本来算不了什么! 但是,打的是他师父! 大宗师洪应! 打他的时候,虽然没有用全力,有所保留,但是却是打人的时候,不免带了些怒气! 他现在受的是内伤! 而且他师父施加的真气特别古怪,他想用内功疗伤都做不到。 来回试了许多次做不到,他就直接放弃了。 让师父给他疗伤是没指望了,只能回头去求一求和尚或者瞎子。 “确实是为你好啊,” 林逸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洪应,笑着道,“没人欠你钱吧,板着个脸干嘛,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高兴一些才是。” “王爷....” 洪应噗通跪下后,眼泪吧嗒道,“小的想死您了!” 小喜子看的目瞪口呆。 前一秒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后一秒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不愧是自己的师父啊! 果真是演技派! “行了,” 林逸看着泪汪汪,哭的恓惶的洪应,心有所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就不准乱跑了。” 洪应想他,他又何尝不想洪应? 毕竟伺候他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突然没了,真的不舒服啊! “王爷,” 洪应用袖子擦把下眼泪,“小的时时想,天天想,现在终于看着了您,总感觉在做梦呢。” “不是在做梦,既然回来了,本王就替你接风洗尘,” 林逸站起身,亲自把他扶起来,然后喊道,“吩咐厨房,苏印今日必须发挥出全部实力,整出十六道菜出来,今天不让小应子满意,就不算完。” “是。” 焦忠大声说完后,就亲自跑去膳房传令。 “谢王爷厚爱,” 洪应不需要王爷用来拉,就轻轻地起身了,陪笑道,“王爷,小的不在这些日子,你瘦了。” “有瘦吗? 我总觉着自己胖了,最近都是在减肥,” 林逸高兴地道,“难道我这阶段有效果了?” 他年龄渐长,深怕得三高。 这些都不是重兵,但是都是犯了病,都会要人命。 所以现在吃的很讲究,特别是红薯这些粗粮吃的比较多。 “王爷天命所归,那是自然。” 洪应附和着道。 小喜子听得面红耳赤。 论不要脸,自己真的还差得远啊! 他一定要跟着他师父多学习啊! 和王爷最近胖的都快找不到眼睛了,小郡主被和王爷一抱到怀里就哭。 被吓到了? 许多人都是这么猜测,但是没人敢说出来。 “哎呀,” 林逸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现在也在控制自己的酒量,小酒怡情,不能酗酒,尿酸太高,很容易得痛风啊。” 这么想起来,上辈子坐在轮椅上也不是没有好处,双脚没有知觉了,不会有得痛风的风险。 痛风的疼痛等级很高呢,据说和生孩子差不多。 他可不要享受这样的待遇。 喝酒吃肉还是有点节制的好,不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且,这种放到上辈子都算“绝症”,更何况现在了。 章节目录 486、公费出差 所以在放弃了成为一名飞来飞去的武者之后,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养生小达人。 “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这种高深的,他肯定是不会的,但是什么“阴阳合一”、“阴阳交互”、“居移气,养移体”,他却是无师自通! “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林逸摇头晃脑的道,“阴阳不交万物封。” “王爷教诲的是,阴阳者,气之大者也,草木阴阳亦两齐,若还缺一不芳菲。” 洪应心有感慨,如果不是和王爷点化,他此生怎么可能入大成呢! 悟了鱼投水,迷因鸟在笼。 曲径多岐,旁门小法,误了人多少!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文昭仪说的那句“世人明此道,立便返童颜”是什么意思。 林逸见洪应似乎心有感慨,以为自己口无遮拦,说到了对方的痛处。 毕竟小应子是个太监,哪怕再努力,也没有阴阳合一的条件啊! 想到这里,心有愧疚,便立马改口道,“提擎天地,把握阴阳,固然厉害,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捐弃**,呼**气,独立守神。 烦气为虫,精气为人,养浩然正气,如此才能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成为真正的大丈夫。” 其实也是实话,凡事过犹不及。 要是死在紫霞或者明月的胯下,那不得冤枉死? “小的谨遵王爷教诲。” 洪应心生感动,他们王爷无时无刻不在点化他! 希望他能够更上一层楼! 他要是不再努力一点,真的会辜负王爷的期望。 林逸笑了笑,再次看向惨兮兮的小喜子道,“起来吧,别装可怜吧。” “谢王爷!” 小喜子一边磕头一边大声的道。 他没有敢表现出一丝犹豫。 天大地大,和王爷最大,根本不需要询问他师父的意见。 他要是瞻前顾后,考虑他师父的心思,那才是最惨呢! 天掉下来,也不能逆着和王爷的命令! “你这小子,”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重新坐下,然后又接过洪应的茶盏,笑着道,“确实是不打不长记性,这以后做事啊,还是要机灵一点。” “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喜子心里苦涩。 他挨洪应的揍那是因为自己做错事吗? 他是洪应的徒弟,他对自己这个师父的性子很了解。 在师父这里,从来没有对错的。 不管自己杀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哪怕是把天捅出个窟窿,这个师父的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臭鱼烂虾,死也就死了。 有什么打紧? 自己最大的错误反而是让和王爷生气了。 和王爷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是个人都知道! 洪应打人疼,杀人也不眨眼! 要不然依照和王爷的性子,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挨两句叱责,万一能成一件大事,划算! 也算他倒霉,千算万算,没算到师父会在今日回来。 导致如今朝野都知道自己挨了洪应的揍! 这面子是彻底的栽了! 找回来? 怕是死的不够快。 他隐隐有个感觉,哪怕是功夫已经出臻入化的和尚想在洪应面前耍威风,恐怕都难。 “和王爷仁慈,” 洪应一边给林逸捶一边陪笑道,“这共东西不好好捶几顿,真的要上天了。” 林逸点点头,看向小喜子道,“瞧你这皮开肉绽的样,估计很痛,赶紧下去疗伤吧,别留了疤,到时候影响形象。” “是,小的这就退下。” 小喜子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位王爷对武学一道还是不甚了了。 他已入九品,九转九还功若就,定将衰老返长春,区区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林逸等小喜子退出后,摆手道,“坐下吧,你这初回来,还是要好好休息,暂时用不着你伺候。” 洪应陪笑道,“王爷,小的没有一日不在想你,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你,哪里舍得轻易离开,你就惯着小的这一回,让小的好好陪你说会话。” “行了,回来就好了,不要哭哭啼啼的。” 要是别人搞这一套,林逸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他身为大梁国的摄政王,三千弱水任他取,满林桃花任他摘,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和一个太监搞基! 但是洪应却是不一样,这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他相信洪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他效死,为他付出生命,洪应肯定是其中的那一个。 而且是无怨无悔的!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值得他信任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是。” 洪应再次抹了抹眼角。 林逸突然想起来什么,打着哈欠道,“你真的去了什么西荒?” 洪应点点头道,“启禀王爷,小的径直往西去,穿过漫天黄沙,终于到了那所谓的西荒。” “沙漠?” 林逸皱眉道,“黄沙迷茫,一眼望不到头,你一个外人,什么都不懂,哪怕不累死,说不定也会渴死,也敢往里闯?” “王爷,小的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吗?” 洪应更加感动了。 自己千里赴西荒,和王爷关心的居然不是什么情报,而是自己的安慰! “万一回不来呢?”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对沙漠的可怕之处简直是一无所知! 沙漠那么宽,那么长,任你功夫通天,日行百里,那又怎么样? 你跑得出来吗?” “小的虽然愚钝,但是还没到不通世务的地步,” 洪应陪笑道,“小的看到那漫天黄沙,岂有不惧的道理? 小的入沙漠也是找了骆驼,花重金请了向导的。” 他这话倒是真话。 他早已入宗师,这吃喝二字,已经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了,三五天不吃喝也没什么,但是架不住沙漠里的高温,身体的里水不但没补充,反而每日流失,他功夫再高也不行。 “花钱请的向导?” 林逸笑着道,“算是长脑子了,知道公费出差了。” 洪应是和王府的大总管,伺在自己左右,随时掏钱买东西或者打赏,口袋里的银子充足,从来不差钱。 所以花重金这种话,林逸是信的。 可惜的是,那是自己的银子! 这小王八蛋! 章节目录 487、去向 洪应讪笑着道,“小的托王爷的福,终究是奢侈了一把。” 他自小就伺候在和王爷的身边,自己家王爷是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更了解了! 老吝啬鬼了! 只要一张口,洪应就能明白他的想法! 这口气要是不让他撒掉,他这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要不然他哪里敢回来! 他缓缓地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块玉石,见林逸张望过来,献宝似得道,“王爷,西荒漫天黄沙,但是却是最盛产美玉,这是小的特意为小郡主寻过来的,还请王爷掌掌眼。” “羊脂玉?” 林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把那块洁白的玉坠子接在手里来回摩挲着道,“洁白、细腻、浑厚,好东西啊。” 这么好的玉,放到现代社会得大几十万吧? 如果将来他死了,再埋到墓地里,是不是又具有了考古价值,价值千金! 如果他再给写个序什么的,更不得天价? 好歹他也是大梁国头号人物! 放到后世也是属于被竞相研究的历史大BOSS! “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洪应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一起后,笑意始终都散不开。 “王爷,” 一旁的焦忠适时的插话道,“您要是喜欢,小的这叫安排人往那西荒地界去买些回来。” 紫霞看了看林逸的神色,忍不住笑着道,“焦统领大概没看过新的《梁律》。 矿藏、水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资源,都属于国家所有。 本来就是国家的东西,哪里用得着买。” “国家所有?” 焦忠看看和王爷,再看看一言不发的洪应,沉吟了一下,一下子就是明白了过来。 矿藏属于国家的,那么这国又是谁的? 他高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己居然说什么买! 这不是昏了头了嘛! 拍马屁永远拍不到正确的位置! 真的是够蠢的! “这西荒啊,居然开始打老子的主意,老子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林逸打着哈欠道,“到时候啊,这玉石矿收归国有,用之于民,好事啊。” “王爷英明。” 众人齐呼道。 林逸摆摆手,继续道,“行了,继续说这西荒的事情吧,这长公主去了西荒,这刘朝元也去了西荒,这西荒到底有什么魅力?” “王爷,” 洪应正色道,“属下一路往西荒去,并没有发现长公主和刘朝元,在西荒的一些城池里,也未见足迹。” 林逸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长公主和刘朝元都不在西荒?” 那他们能去哪里呢? 洪应突然跪下道,“小的还有一事未向王爷告罪,请王爷责罚。” 林逸不屑的道,“还能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别磨磨唧唧的,没一点爽利劲。 你放心大胆的说吧,哪怕是造反,我也恕你无罪。” “啊....” 洪应吓了一跳,他们这位王爷还是如此的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说啊,回头传出去,落到何吉祥、陈德胜耳朵里,总归是不好! 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 他身为和王爷的内侍,只在乎和王爷一人的心情! 他在乎的是和王爷的名声。 宠幸奸臣,昏庸无道,对和王爷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想到这里,他深怕和王爷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便赶忙道,“小的不敢! 小的对王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至于这国,谁爱谁爱去,谁愿意表忠心谁去! 他只忠心和王爷一人! “你啊,还是废话一堆,” 林逸没好气的道,“有话你赶紧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是了解我的,我是最讨厌说话说半截的!” 掌大权的人就一点比较难受,永远要别人猜他的心思,而他也要猜别人的心思! 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含蓄! 不管你有多想要,吃相都不能太难看,要雅致一点,要有个排场。 哪怕是登基做皇帝,也得搞个三辞三让,嘴里谦虚的说着什么“福少德薄,非所堪当”。 然后一帮子提前安排好的演员嘴里喊着“四海不可以一日旷主,万机不可以斯须无统”,好像不登基的话,这世界将灭亡,国将不国了。 登基是为黎民百姓好! 最后半推半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勉为其难的登上帝王。 “是,” 洪应见林逸着急了,不敢再有犹豫,赶忙道,“小的在回来的时候路过晋州,夜入了沈初的营帐。” 林逸没好气的道,“就这点事?他是侍卫统领出身,功夫都是你教的,认真说起来,还是你半个徒弟呢,见就见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内侍不经过他的同意,深夜密会他的统兵将领,是什么意思? 哪怕没什么私心,也算是瓜田李下,说不清楚的。 如果他是斤斤计较的,肯定要给洪应穿小鞋! “是,” 洪应小心翼翼的道,“小的从沈初那里得知,长公主和刘朝元极有可能入了雍王的营帐。” “有可能?” 林逸皱眉道,“没个准话?” 洪应道,“王爷,沈初曾经在帐中遇袭,军中高手入云,刺客虽然没有得手,但是来去自如,沈初说那身影隐隐约约是长公主和刘朝元。 奇怪的是,小的盘桓了一些日子,特意夜谈雍王营帐,除了寂照庵的人,没有别的高手。” “我与长公主相谈甚欢,他没有道理不帮我去帮雍王的,” 林逸一边喝茶一边道,“再说,他跟寂照庵是有仇的,怎么可能去帮雍王?” 那可是生死仇人! 不可能和解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占尽天下大部分州府,胜利的天平早已倾向他这一方,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站队! 跟雍王? 跟一九一二做太监,四九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没道理啊! “这也是小的所不解的,” 洪应陪笑着道,“王爷王爷民心所向,天命所归,长公主应当顺应名义辅佐王爷才是,怎可如此不识大体。” “随便吧,” 林逸摆摆手道,“暂且不去管他们,等本王领兵入了晋州,自然会真相大白。” 章节目录 488、局限性 到时候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不管是雍王还是长公主,都将被笼罩在他的铁幕之下。 “王爷英明。” 洪应见林逸闭上了眼睛,冲着紫霞使了个眼色,等紫霞给林逸盖上毛毯之后便悄然退下。 和王府人丁稀少,本就没有多少人气,如今洪应回来了,不但没有热闹起来,反而更多了一种肃杀之气。 洪应从外地初归,大概要重新整顿王府的,这个时候人人自危,谁敢不开眼? 他的手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杀人跟杀只鸡仔没有区别。 就连林逸都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明月怀孕之后,紫霞不知道怎么受了刺激,可怜他的腰子不堪重负,但是身为男人,他倒是不好说自己不行! 再说,一个姑娘家,难得这么主动,他不好落了人家的面子。 只是这一切在洪应回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在床笫之间,紫霞别说主动,连碰触他都是小心翼翼。 “小应子!” 林逸不笨,一下子就知晓了缘由。 “王爷。” 林逸的话音刚落,洪应就从出现在床头,垂手侍立。 “你怎么进来的?” 林逸看着依然紧闭的大门问道。 “啊......” 洪应一时间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陪笑道,“王爷,小的一直就是伺候在你屋里的。” 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 林逸突然有点回过味了,拧着眉头道,“本王与王妃大婚那天你也在屋里?” “王爷......” 洪应算是默认了,他想不明白和王爷为什么不高兴? 寺人伺候不伺候在主子身边还能去哪里? “哎。” 林逸见洪应这样子更不好发脾气了! 哪怕是他老子德隆皇帝,办事的时候也是现场直播! 但是他不行啊! 他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做不到别人那样习以为常! 你哼哧哼哧或者说情话的时候,旁边一群人围观,你是什么心态? “小的知错.....” 聪明如洪应,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错! 但是,见和王爷这态度,肯定是自己有错! 不管是什么错,先应下来再说。 “你啊,”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天寒地冻的,哪里需要你伺候,由紫霞在这里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王爷......” 洪应突然有点慌了! 王爷拒绝自己伺候就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下去,” 林逸忍着脾气道,“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撤了,你最了解本王的,本王睡觉的时候喜欢安静!” 他可不想这么多人听他的墙角。 “王爷放心,” 洪应拍着胸脯道,“皆是九品以上高手,轻功卓绝,出入没有一丁点声息,绝对不会打扰到王爷,王爷大可放心。” “放心?我怎么放心?” 林逸反而更不放心了! 你们轻功卓绝,弄得老子连有人围观都不知道。 林逸见他不说话,便接着道,“行了,不要废话了,按照本王的吩咐做。” “是。” 洪应不敢再多言语,老老实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逸等大门紧闭后,才看向裹着绸缎的紫霞道,“你仔细看看,这左右是不是真的没人了?” 紫霞低声道,“启禀王爷,总管对王爷忠心耿耿,自然不敢有欺瞒,连花园的侍卫都走了。” 再仔细听,方圆左右百米空无一人。 洪总管果然是一言九鼎之人! “那就好,” 林逸点点头,“老子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围观老子,听老子的墙角。” “.......” 事关洪总管,紫霞不好附和,只能一边给林逸揉捏肩膀一边道,“王爷,你困了吧,要不睡了吧。” 林逸重新躺在她柔软处,打着哈欠道,“漫漫长夜,着实是无心睡眠。” 紫霞笑着道,“王爷要是不嫌弃奴婢唠叨,奴婢就陪你说说话。” “小应子这是有事情在瞒着我啊,” 林逸笑着道,“他大老远跑了一趟西荒,回来就那么几句话把我打发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紫霞沉吟了一下道,“这次总管去西荒,主要是想打探那星沉海的消息,据说这阴阳八荒功特别邪性,不过,再怎么样,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角色,也逃不过王爷的手掌心,总管只是不想拿这些腌臜事污了王爷的耳朵。” “本王接受这个解释,”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左右不过就是个江湖门派,武功高一点,有点闲钱,撑死就是地方豪强,他的本质和组织结构性决定了他们不能成大事,要不然也不会玩什么隐世不出的把戏。” “还是王爷英明,” 紫霞笑着道,“奴婢记得王爷说过,不管是豪强地主还是江湖门派,他们有一定的阶级局限性,目光狭窄,不思进取,没有冒险精神,剥削他人,贪图享乐,用尽一切手段禁锢人的思想维护统治,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大出息。” “你要是去参加考公务员,笔试想不拿第一都难,” 林逸借着微弱的灯管诧异的看了一眼紫霞,他想不到自己当初随口说的几句话会被明月记得这么牢,“可惜啊,生不逢时。” “王爷,” 紫霞噗呲笑道,“奴婢怎么就生不逢时了,这大梁国有您掌朝纲,如今河清海晏,皆的百姓的福气,如今这女子也能参加公务员考试,也是王爷的恩典,奴婢要不是要伺候王爷,也想着去参试呢,尝一尝这官老爷的赢。” “对啊,” 林逸突然灵机一动,“你也可以去参加公务员考试啊。” 他如今在大梁国实行男女平等的政策,男女同桌,男女同校,洪安、周寻、曹小环、将桢,这安康城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优秀女官。 很多男人见到了他们如同猫见到了老鼠,避之不及。 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哪怕把“妇女顶半边天”的标语刷满全境也改变不了妇女地位低下的事实。 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女人是商品,是资产,梁律一禁再禁也禁止不了民间的私下交易。 他有时候也在反省,还是他做的不够。 所以,他不顾朝野反对,让女子同样参加大梁国的公务员考试! 章节目录 489、不输于人 大梁国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废待兴,相关职能部门人事缺口非常大,另外,何吉祥和陈德胜等人有心另起炉灶,原有的官员不管才能多大,只要没经过他们的认可,就无法再官复原职。 一直以来,招人不停的招人。 国考、州考、府考,已经举办了不下二十余次。 虽然舞弊案屡禁不止,但是起码形式上和结果都非常令人满意。 林逸本有心直接废了以八股文为主的科举,可架不住陈德胜等人的劝谏,真要是直接废除了,算是直接把天下读书人得罪干净了。 他们直接运用林逸在课堂上教授的物理学知识对林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把读书人整的越狠,反弹的力度就越大,凡是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要温水煮青蛙。 不过出乎林逸意外的是,他还没加柴呢,那些饱读诗书的士林就受不了了。 大梁国的科举依然存在,可是即使进士及第又能怎么样? 小气的和王爷只授衔,而不给实职! 根据新修的文官编制表,状元初授将仕佐郎,撑到死也就是个一品光禄大夫! 做个闲散文官,过着一辈子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但凡有点追求的读书人都不能接受! 说好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呢? 如今朝廷不需要八股文了,倒是一些懂变通的,也开始积极学习科学知识,跟一些蒙童一起学习拼音、物理、算术、化学等让人一头雾水的知识。 不管如何嘟囔买菜不需要一元二次方程,做官不需要懂连通器原理,还是学的非常认真。 他们都是一群誓死要做官的男人! 更何况,他们的竞争者还包括一群养在深闺的女子!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输给女子的。 “三句话让男人为我挤破头,” 林逸说到此处居然有点洋洋得意,“我是一个很善于让男人为我拼命的人啊。” “王爷,” 紫霞抿嘴笑道,“那是哪三句话呢?” 她现在都渐渐地学会捧哏了。 她知道她们和王爷喜欢同样有“幽默感”的女人。 “第一句: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王爷掌梁国朝纲,雷霆雨露均乃天恩,兆民百姓同被恩泽。” 对天下的读书人来说,是挨棍子还是吃肉,皆是和王爷一念之转,一心之发,一言而决。 “第二句:要么拼爹,要么拼命。” 林逸笑着道,“这年头多难混啊,平民百姓食不果腹,朱门酒肉臭,普通百姓想改变命运太难了,但是,现在本王给了贫民百姓一条进身之阶,如果他们没办法拼爹拼关系,他们还可以拼命。” 任何时代,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都是对的,只是知识的传承是有序的,要得到传承就要花钱! 而贫民百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们都解决不了。 不过,好在穷不过三代。 穷人家的女子宁愿去做丫鬟、侍女、小妾,也不愿意嫁给穷人。 无产者被迫独居。 “王爷在大梁国实行免费的义务教育,从此以后这贫民百姓读书写字不再是奢望,实在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紫霞笑着道,“更重要的是,王爷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翻身把歌唱。” “好一个翻身把歌唱,你这丫头,倒是学会了学活学用,不错,不错。” 林逸想不到紫霞能说出这种灵性的话来。 “王爷,这都是你里面的话,奴婢也是鹦鹉学舌。” 紫霞说的很谦虚,但是嘴角的得意丝毫没有掩饰。 “说明你往心里去了,” 林逸感慨道,“这是你们的进步,本王很欣慰啊。” “能得王爷的夸赞,奴婢实在是高兴呢,” 紫霞递上茶盏,然后接着问道,“王爷,奴婢再斗胆多句嘴,第三句话是?” “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林逸惬意的啜了一口茶。 就凭他这三句话,这大梁国的读书人还怎么敢跟他叫板? “王爷英明神武,” 紫霞用崇拜的神色看着林逸道,“对王爷的敬佩之情,奴婢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也不错的,不要太自谦了,” 林逸抬起头,话锋一转道,“你们虽然说是本王的侍女,但是这么多年你们心里也明白,本王实际上是拿你们当学生的,你们在本王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学了那么多东西,要是随便说自己不行,那也是堕了本王的名头。” 紫霞附和道,“王爷说的是,奴婢怎么敢丢王爷的脸。” 不知道她的,只以为她是个靠姿色博和王爷一笑的侍女。 但是,出了这和王府的大门,无人敢小瞧了她! 她是三和女校的校长,无论是军中女将,还是衙门女捕,基本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曹小环、将桢,甚至是洪总管的得意弟子洪安见着了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姐姐。 更何况,他同时是一名九品高手! 她曾经和沈初一样,在白云城的广场上教授过许多人武艺! 军中的那些糙汉见着她了,无不是战战兢兢。 “那就是了,” 林逸想了想道,“春闱过后,陈德胜大概会举办一次公务员招录考试,到时候你也上场吧,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女官,作为天下女性的表率。” “王爷......” 这一次紫霞当真被吓着了,她本以为和王爷是说笑的,哪里想到是认真的! 和王爷永远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事情之前永远没有任何征兆! “你不愿意?” “王爷,奴婢何等何能做这天下女子的表率,只要能伺候在王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不是明月怀孕了,就让明月去了,” 林逸笑着道,“如今她身子不大利索,就你去吧。” “奴婢遵命。” 紫霞见和王爷如此说,不敢再多言。 心里也悄悄下定了决心,她绝不输于人! 包括明月。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林逸裹了裹衣襟,打着哈欠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明月肩膀柔软,他就这么枕着一晚睡着了。 章节目录 490、孝敬 春暖花开。 和王府因为洪应的归来,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暖意,无论是侍卫还是杂役、侍女,各个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然要是出一点错处,洪总管都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轻则仗责,重则丢命。 林逸站在北运河的不远处,看着堆积如山的冰排挤出堤坝,感慨道,“凌汛也不是闹着玩的,河堤两岸要加强巡视,日夜不停,一点出现破堤现象,要及时转移两岸百姓。” 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拿着碳笔的梁远之赶忙应声道,“请王爷放心,安康府已经安排各地村长,乡长组织人手,日夜巡视河堤,确保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那就好,” 林逸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张望着道,“看来钓鱼是没希望了,还是等些日子吧。” 焦忠陪笑道,“王爷英明。” 这话他可是发自肺腑! 最怕的就是和王爷拎不清,在这个时候去河堤钓鱼! 那些堆积的密密麻麻的,如小山般的冰块太危险了!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侍卫一个都不用活了。 “哼。” 林逸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焦忠讪笑,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梁远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启禀王爷,后日就是第四次经济工作会议,不知道这稿子.....” 林逸不等他说完,便摆手道,“稿子由你们秘书处拟吧,到时候抄录一份给何吉祥、陈德胜大人,他们没有问题的话,再送到本王这里。” 自从进了安康城掌梁国朝纲以后,他才深切体会到一个国家的政事之繁杂,机构之复杂。 即使是英明神武,勤勉的德隆皇帝也不能把梁国的各个职能部门理清楚,什么都懂,什么都管,经常依靠内阁出谋划策。 更何况是林逸这个二把刷子。 所以把梁远之调到自己身边后,授权他从梁国各职能部门抽调干吏,组建了和王府秘书处。 他经常给这些上思想政治课,等他们能渐渐贯彻自己的想法后,便尝试着让他们写稿子,定条例,出政策。 不然只靠他一个人,累都累死了。 “王爷,” 梁远之小心翼翼的道,“属下怕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平日里,他们都是按照王爷的授意拟旨,从来没有自主写稿。 “本王都说过多少次了?” 林逸很是不满的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 梁远之哭笑不得,“多谢王爷的厚爱,属下等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越说越没谱,让你们写个稿子,需要你们这么拼命?” 林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次会议的调子依然是为人民服务,打击妨害道路交通,阻碍农产品运输供应保障的土匪路霸。” 公路是一个社会的“血管”,关系国计民生、千家万户,保持公路安全畅通,对于经济社会发展和社会稳定意义重大,对大梁国的经济复苏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尽管他的三和大军已经掌控了梁国的重点城市和关卡,但是依然有许多小城镇和基层处于散漫状态。 官府可以设卡,土匪也可以设卡,反正就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许多百姓连一只鸡,一只羊都没法从乡村运到集镇。 所以,他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缩手缩脚,对那些路霸实行铁拳政策。 “属下明白了,” 有和王爷这么一提点,梁远之一下子就有了思路,沉声道,“限行设卡、封村断路,导致农产品运不出去的行为,一律按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量刑。” “你这小子算开窍了,” 林逸难得的点了点头。 梁远之道,“谢王爷解惑,我大梁国只有全力营造一流营商环境,以高水平开放促进高质量发展,才能不断提升发展的质与效。” “不错,” 林逸从一言不发的洪应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道,“还要加强各地捕快的纪律建设,对百姓反映的廉政、执法方面的问题,及时调查及时处置,做到既维护百姓的利益,又保障捕快的权益。” “是。” 梁远之手中的碳笔在书本上不停的挥舞,遇到和王爷说的拗口句子,他总是及时记下来,最后让秘书处的人背下来,集中学习。 “那就没有要说的了,” 林逸吐了吐嘴里的茶末,叹气道,“今年的新茶快到了吧?” 他还等着呢! 洪应笑着道,“南州的希夷派,已经贡上了今年的新茶,那廖劲锋还在客栈里候旨。” 林逸道,“要见本王?” 洪应近身道,“希夷派敬重王爷,同时也送上了今年的孝敬。” “多少?” 林逸直接问道。 丝毫没有避讳旁边的梁远之。 梁远之干脆装作没听见。 说好的清正廉明呢? 你身为大梁国之主,收受..... 他不敢再想了,深怕一不小心说溜嘴。 洪应见和王爷高兴,便更加积极的道,“五十万两!整整装了五辆马车。” 林逸好奇的道,“这些黑社会还是真的挺有前途啊。” 想当年在大烛镇的时候,他就从廖劲锋等人的身上搜刮了几万两银子。 当时,他还觉得这些土匪真的好豪横! 如果他不是王爷,进山收买路钱,为大梁国的物流事业保驾护航,好像也是挺不错的。 洪应道,“王爷仁慈,给了他希夷派航运牌照,如今他希夷派几十艘大船横行南海,虽然不能跟杜三河相比,也足够自傲了。” “暴利啊。” 林逸心里痒痒,想着要不要组建国家级的船队,制霸海上! 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做吧了。 一是他有蒋侃的水师,二是有田世友的船队,三是有杜三河投靠,没必要再做重复性建设。 “没有王爷的提点,他希夷派恐怕早就让寂照庵灭门了。” 洪应的脸上的皱纹再次挤成了一团。 “你不说寂照庵,我就不来气。” 林逸哼哼道,“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袁臻将军去了川州后,并没有回禀什么消息。” 回话的是梁远之。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林逸很快便不以为意。 章节目录 491、深入基层 太阳底下,一些被推上岸的冰块,已经慢慢消融,慢慢汇集成的溪水把河两岸变成了烂泥摊子。 林逸穿的高靴,但是依然陷在了泥泞里,好不容易拔出来脚,低头一看,靴子留在了原地。 洪应赶忙扶着,陪笑道,“王爷,要不小的背着你吧?” 林逸叹气道,“不用。” 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可是让人背着算怎么回事? 他一发狠,直接把另外一只靴子也给甩出去了,洪应立马俯身帮着他把脚上的袜子给褪去了。 林逸光着脚一入地,立马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冲着一脸焦急的洪应摆设道,“没事,好歹也是入春了,没那么娇气。 这脚落地,接一些地气,按摩一下穴位,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王爷说的是。” 洪应哭笑不得。 好在他也了解他们这位王爷的性子,说什么听着就行,千万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反着来。 否则,没好果子吃。 身为一名内侍,得宠不难,难的是一直宠而不衰。 “再等几个,老子宽裕了,就在安康城搞村村通,” 林逸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边幻想道,“到时候啊,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理明白,撑死也就在这安康城周边的农村做一些道路硬化。 想像后世那样做全国性的道路硬化,基本没可能! 哪怕是进入了资本主义初级阶段都做不到! 想当年,为了修建一座横跨西江两岸的石桥都快把白云城的财政掏空了。 “王爷如此体恤百姓,实在是苍生之福。” 陪同林逸视察的安康府尹马颉也同样脱了靴子,亦步亦趋的陪伴在林逸左右,但是又恰到好处的落后洪应两步。 他是师爷出生,虽然世面见的不多,但是如今侵染官场,倒是比以往油滑了许多。 而且,他时刻记着自己花大钱从焦忠那里得来的与和王爷相处的秘诀:洪总管夸你好,才是真的好。 他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才琢磨透这句话。 和王爷这个人偶然说话“刻薄”,处处透着小气,可是总得来说,算不上暴虐,处处给人留着体面。 你觉着他高兴了,其实是疏远。 你觉着他生气了,其实是爱之深恨之切。 和王爷有时候跟个孩子似得,说话做事,天马行空,狂乱不羁,一般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唯一了解和王爷的人,只有洪应洪总管! 洪总管对你要是面无表情,说明王爷满意你。 洪总管要是对你一言不发,就代表你离失宠就不远了。 所以,他如今万事不敢抢在洪应前面,像刚才和王爷吩咐河堤巡抚的事情,原本就是他管的,他站在边上,都不敢轻易答话。 哪怕是想同和王爷说话,也只敢在此刻稍微跨上一步,好让和王爷听见他的话。 “你们啊,少玩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对百姓实心实意,比什么都强,本王也少操一点心。” 林逸走的累了,由着洪应扶着驻足远望。 “臣有罪。” 马颉不顾地上的烂泥,直接跪在了地上。 “哎,什么毛病,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有罪,也没见谁舍得脱了这身皮。” 林逸看都没看他一眼。 前面才叮嘱过不要玩套路,此刻又玩上了诚惶诚恐这种套路,由不得他不生气。 “臣......” 马颉欲哭无泪。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没事瞎搭什么话啊! 没事找事啊! 此刻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 安康府尹,权柄何等威重。 他如今能做到这个位置,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和王爷都这么说了,要是不辞.... 正犹豫间,又听见和王爷道,“起来吧,地上凉,还是那句话,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要看他做什么。” 堂堂一个首都的一把手,居然是这种货色,他也很无奈啊! 要不是根基太浅,无人可用,他真不想把马颉放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谢王爷。” 马颉再次磕了头,站起身后恭恭敬敬的垂立在洪应身后。 “房屋买卖租赁,不骗人。” 林逸看着远处的城墙,看了半天,终于认清了刷在城墙上的大条幅的几个字。 原来是牙行的广告! “王爷......冬季以来,涌入的百姓越来越多,官府倒是可以施粥,勉强有一口吃的,只是天寒地冻,人生地不熟,没有落脚地方,下官就让这些牙行放肆了一些,他们如此妄为,实在是胆大包天。” 马颉忍住了下跪的冲动。 这又是他的锅了! 这些牙行买卖租赁房屋,赚的钵满盆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如今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把广告都城的城墙上!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他倒是想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些牙行抽筋扒皮! 但是,他知道和王爷重商! 和王爷亲口说过,无工不富,无农不稳,无商不活,商人活跃助力社会经济发展,有功于国。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牙行,也在为大梁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不能为难他们,要为他们提供一切尽可能的便利。 他没有胆量把事情闹大。 “最高明的广告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林逸笑着道,“挺好的。” 代表着这些商人的胆量越来越大! 代表着经济活跃的程度! 要是这些商人缩手缩脚,他才不开心呢。 至于会不会有碍观瞻,影响都城形象,他现在才不会管呢。 肚子还没填饱呢,就想着不穿补丁衣服,哪里有这种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直接影响着下面官员的态度。 稍微表现一点不满,下面的人就会矫枉过正,能把这些牙行,行商,地产开发商往死里整。 所以,真的有什么看不惯的,先忍着吧! “王爷英明。” 马颉长松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没回答错! “开春以后,要安排春耕了,你身为安康城府尹,一定要多往周边的农村去看看,百姓有没有犁铧,有没有田地,有没有耕牛,” 林逸嘱咐道,“那些只剩下孤儿寡母的,缺少劳动力,是不是可以安排城里的流民去做帮工。” “下官一定深入基层,切实解决百姓困难。” 马颉对自己的这个回答很满意。 章节目录 492、一线生机 这是和王爷在朝堂之上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一句话! 而且在许多所谓的“红头文件”中,也反复出现“深入基层”、“与百姓打成一片”! 可见和王爷对深入基层有多重视! 和王爷需要的是务实的官员,据说朝中有些官员因为夸夸而谈,遭到了和王爷的申饬。 更有出口“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和王爷非常不满意,没有维护其体面,让其辞官,而是直接罢免。 銆愯瘽璇达紝鐩墠鏈楄鍚功鏈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紝 瀹夎鏈鏂扮増銆傘?/p> 跟辞官不一样,辞官以后返乡,算是荣归故里,仗着以往的故交和门生,别说是县官,就是知府衙门,也得礼让他三分! 他就是当地最大的“土皇帝”! 最有名望的乡绅! 要是被罢免了,真的是一世英名尽毁,树倒猕猴散。 锦上添花古来有,雪中送炭今却无,到时候是个人都能踩他们一脚。 这对于那些自誉为读书人的朝廷官员来说,比砍了脑袋还要难受。 砍脑袋无非是一哆嗦,人死了,脑袋留个碗大的疤。 “不错。” 林逸这一次很满意他的态度。 虽然未免有点程式化、形式主义,但是在通往规范化的道路上,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无捷径可走。 “谢王爷夸奖,” 马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下官虽然是一介书生,可也愿意纤肩担正义,素手搏狂风,为我大梁国的小康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心里明白就行,砥砺前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有些话听多了,能够尴尬的用脚抠出个别墅。 但是林逸依然很是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白给这些官员上课,好歹他们记住了一些。 只要这个社会有进步,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现代社会的服务意识,他也是高兴地。 “下官谨遵王爷教诲。” 马颉回答的小心翼翼。 他心下十分可惜,可惜的是和王爷还没有登基! 要不然这就是亲自聆听圣谕!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眼前也是够了,和王爷的这些话传出去,当朝勋贵,谁还敢拿自己这个师爷出身的安康府尹不当回事? 陈德胜和何吉祥等几位老大人肯定为自己撑腰,自己的路不就是越走越宽? 光着脚,进入由细碎石子和煤渣铺就小道后,终于结束了一路泥泞,林逸刚走到河边,便由两名侍卫架着,洪应亲自替其洗脚,细细抠出细泥,然后帮着穿上了袜子和靴子。 “终于暖和了。” 林逸把冻得麻木的双脚在地面上狠狠跺了两下,又看了眼旁边穿着薄衫,踏着马靴的侍卫,感慨道,“会功夫就是了不起。” 马靴比他自创的皮靴要重多了! 但是,这些侍卫踩在泥窝里居然举重若轻,鞋梆子没有一点泥巴! 轻功水上漂他是见识过的,可是泥巴上也能飘? “王爷万金之躯,岂能学这些旁门左道,” 洪应陪笑道,“只是王爷心系社稷,想接些地气罢了。” 见和王爷点头,旁边的梁远之和马颉等人对洪应愈发佩服了! 能把和王爷的毛捋的这么直溜的,恐怕只有洪应洪总管了! 凌汛完全结束之后,北运河通航了。 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林逸提着鱼竿,偶尔抬头看一眼江面过往船只。 “本王开海运的时候,那帮老东西一再说什么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不可擅开,” 林逸冷哼道,“却没想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因为海运事业的兴旺,从海外进入大梁国的货物越来越多,而沟通南北的大运河,不但没有衰减的趋势,反而愈发显得重要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王爷英明,” 何吉祥浑浊的眼神同样望向繁忙的河面,沉声道,“漕运徭役,征发既众,服役又长,以至失误农时,故亦有众多弊端,只是王爷突然要取消,亦然不可取,王爷体恤百姓,老臣以为只可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林逸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漕运跟海运、修路一样办,以工代赈,到时候一样不缺人,还是那句话,可以市场化的,尽力走市场化的道路。” 在这条南北运河上服徭役的百姓,虽然没有一百万,但是却是肯定有十万朝上的! 他们身后便是十万户家庭! 这些都是劳动力! 把这些劳动力解放了,让他们回家种地生孩子,才是真正的促进生产力。 “而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饥一顿饱一顿,他们不但没有办法形成生产力,反而还是妨碍社会稳定的因素,” 林逸不等何吉祥回话,便继续道,“把他们招募到运河上,给吃喝,给住所,满一年的,给予分配土地,给地契,这样才能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流民打不得,骂不得,更是杀不得! 如果到处驱赶,逼急了,说不定就是狗急跳墙。 按照常规的按部就班的安排,不知道猴年马月。 所以,只能实行拿来主义,把以工代赈的办法来解决就业问题。 大兴土木是不可能了,没钱。 而修理河堤、漕运,无疑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何吉祥沉吟了一会,见和王爷主意已定,知道劝无可劝,叹气道,“臣遵旨。” “如此便好,” 林逸笑着道,“如果实在不放心,就从安康城开始,周边搞试点, 别的不说,起码能把安康城周边的几万流民给打发了。 城内是成群的乞丐,城外是漫山遍野的窝棚,看了实在是窝心。 这是我大梁国的都城,搞的跟贫民窟死的,成何体统。” “王爷说的是。” 何吉祥苦笑。 如今城内城外这些烂摊子还不是你老书生意气,滥发善心? 害怕这些流民冻死,饿死,说什么一切以人为本,任由他们城内外进出,给他们一线生机? 要不然天子脚下,法度森严,岂能容他们放肆? 别说乱搭乱建,就是进城都是妄想! 如今弄得兵马司、安康府衙都是非常的被动,拆违建? 做梦! 那些流民也不知道是谁教唆的,居然引用梁律,说什么强拆违法! 可笑至极! ps: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章节目录 493、底线 按照旧例,不把这些人抓去站笼就已经是仁慈了,哪里还能任由他们这么嚣张跋扈!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别光嘴上应好,也要拿出行动来,切实关心百姓利益,为百姓造福。” 别看何吉祥、陈德胜这些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嘴上满是道德文章,也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而且在三和这种瘴气之地苦熬了十几年,早就没了多少脾气,平常也非常慈眉善目,在他面前更是低眉敛目。 但是,从骨子里来说,他们是政治家,玩的是手段。 政治家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黑白对错。 他们跟元稹、欧阳修、蔡伦、董其昌这类历史上的士大夫差不多,指望他们有人品,还不如母猪能上树。 他们永远不会把百姓当做人的,他们没有文化,没有见识,蠢如鹿豕,能让他们有一口饭吃,就是天恩了。 何吉祥一愣,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谨遵王爷教诲,大力发展教育,促进经济发展,一心为百姓办实事,着力保障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取。” 放在往常,他是绝对不肯当着一众人面前说这些在他看来非常“俗”的大白话的。 但是,如今瞧见王爷这神色,似乎非常不满,他不得不跟着马颉学一学了。 “如此便好了,” 林逸拍着他削瘦的肩膀,笑着道,“你是重臣,你要是都不带头参与为百姓办实事的活动,有样学样,这岂不是国将不国了?” “啊.....” 何吉祥吓得就要跪在地上,却被林逸两只手给托住了,只能泣声道,“老臣知罪。” 国将不国? 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 难道这大梁国不是一直如此吗? 流民遍地,民不聊生! “刚刚才说过,不要如此,你们就是听不进,” 林逸抽出手,掩嘴打着哈欠道,“我大梁国要是想做到强盛,让别人感到恐怖如斯,只有做到民富才可以!” 那样割韭菜、薅羊毛才方便啊! 像现在这样,一个个的穷的鬼叫,还没下刀子呢,就准备造反了。 这届百姓的抗挫能力不行啊! 必须先把他们给养肥了,不然真的带不动! “老臣一定悉心领会,彻底贯彻王爷制定的路线方针,” 被这么一吓,何吉祥说这些话也愈发流利了,“早日实现小康社会,人人吃得饱,穿得暖。” “明白就好。 同时还要加紧打击人口拐卖,这些都是大梁国的花骨朵,未来的劳动力,不能人人揉虐。” 解救未成年的道路任重道远啊! 那些人贩子也太猖獗了,居然敢把孩童砍了手脚,控制其乞讨! 他已经打击了一轮又一轮,但是恶性事件依然没有减缓的趋势,他非常生气。 这些人真的把大梁国的律法、官差当做 “臣遵旨,一定严惩不贷!” “我大梁国的都城都是如此,更何况其它地方。 而且,这些人能这么嚣张,肯定也是有依仗的,说不定叛徒就在我们内部,本王要你顺藤摸瓜,找到这些黑恶势力,彻底斩断这些人的产业链条,” 林逸发狠道,“抓住了之后,当场砍脑袋都行,不必抓监狱搞什么审判,浪费粮食。” 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 他宁愿给动物以温柔,也不愿意给那些人类渣滓权利。 何吉祥沉声道,“接下来臣会联合三司、兵部、安康府尹把扫黑、打拐作为重点。” “那就加油,不要让本王再看到这些事情。” 林逸不再多说,冲着何吉祥摆了摆手,等何吉祥领着一帮人躬身退下后,他就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在刚刚发芽的草地上睡着了。 等醒过来,发现余小时正在数铜钱,一串钱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数,眉头越皱越深。 林逸从洪应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冲着余小时笑着道,“怎么?缺钱了?” 余小时哭丧着脸道,“王爷,我哪天不缺钱啊。” 林逸没好气的道,“说这话好像本王亏待了你似得,你摸着良心说,你每个月进项至少有几十两吧,这钱呢?” 余小时把手里的大钱摊在林逸眼前,叹气道,“王爷,只有五十个铜板了。” 洪应在一旁道,“你这小子,胡吃海喝,当然存不住银子了。” 余小时看了一眼洪应,不敢接话。 崔耿生交代过他,如果不会说话,在洪总管面前就少说话,少说少错,少错就少挨揍。 他脑子虽然偶尔不清醒,但是深以为然。 只要他不接话,洪总管就揍不上他。 “五十个铜板,你也是个成功人士,” 林逸笑着调侃道,“你当初来安康城好像只有五十个铜板,如今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五十个铜板,白吃白喝一两年啊,不错。” 旁边的众侍卫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王爷.....” 余小时哭丧着脸,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天天住老丈人家,有吃有喝,饿不死你,你有什么好愁的,” 林逸丝毫不担心他会饿死。 哪怕没有老丈人管饭,好歹也是和王府的贴身侍卫,往来无白丁,估计这安康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他呢,别说给顿饭,只要肯收,给钱都没问题。 “行了,” 林逸笑着道,“别在老子面前哭穷,听说你媳妇入股了好几家商行,还在外面放印子钱,赚的盆满钵满,你回家把媳妇哄高兴了,手指头缝随便漏一点,还怕不没钱花?” 要说穷,他这个王爷才是真的穷啊! 这些年他确实赚了不少钱,抄家也炒了不少钱,但是,经不住花啊! 到处是窟窿,拆东墙补西墙,无论是国库,还是他的内库,都在跑老鼠! 如果不是顾虑太多,他都恨不得让各地驻军经商了,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万一大家的“忠心”经不住考验呢? 比如小喜子这种小王八蛋,最后会不会没有底线的喊一句: 那可是我最亲爱的和王爷,得加钱! 章节目录 494、差错 余小时听见这话后,只是一个劲的傻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媳妇一再叮嘱,财不露白,家里有多少钱,坚决不能告诉任何人。 “哼,” 林逸看不惯他这贱样,愈发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活该天天受老娘们管着。” 家里有钱,但是自己很穷,现实生活中太常见了。 他大学同学里就好几个这样的,一问爹妈,北上广几套房,资产千万,一问本人,烟钱都得借。 不过再怎么样,人家有退路,而且不愁找老婆,子孙绵延。 比他这种孤儿和农村做题家强。 农村做题家要买房,要给彩礼,要兼顾没有养老金的父母.... 每走一步面前都是一座大山! 躺平? 哪里敢哦! “就是,就是,” 一旁的焦忠凑趣道,“你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找着这么好的婆娘,老子看了都跟着眼红。” 他还在为找老婆发愁呢! 林逸突然看向焦忠,好奇的道,“你年龄也不小了吧?挑挑拣拣的,就一个都看不上?” 焦忠虽然不是公务员编制,但是好歹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肯定属于大梁国的顶流! 更何况焦忠的老爹还是狗大户! 不差钱。 焦忠属于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这条件不敢说能娶王公贵族家的女子,可是娶个官宦家的小姐没有一丁点问题,而且还可以随便挑挑拣拣! 完全没有理由单身到现在! “让王爷费心了,” 见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这里,焦忠有点慌,只能讪笑道,“属下看完王爷的后,一直坚信爱情,所以宁愿单着也不愿意凑合。” “嗯?” 林逸皱着眉头道,“爱情?” 他都没体会过! “属下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是属下还是想尝试一下,万一遇到了呢?” 焦忠被林逸盯得浑身发毛,但是依然强撑着道,“再说属下一个人习惯了,多个人管束着,不自在。” “一个人习惯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见天往杏花楼跑?” “.......” 焦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难道说我跟你老人家学的? 会不会被打死? “那个花魁叫什么来着?” 林逸拍着脑袋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杜青衣!” 余小时抢在焦忠前面,兴奋的道,“很漂亮的!” 林逸问,“听你的口气你去过?” 余小时摇头道,“一晚上一百两银子,我没钱!” 焦忠听的脸都黑了,你要老子老底,也不用当着和王爷的面吧? 恨不得当场把余小时给揍一顿! “一百两银子.....” 林逸不禁咋舌道,“这可真不便宜啊。” 他经常把烟花之地当做会所,KTV,喜欢进去让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吹牛侃大山,但是撑死也就花个几十两。 让他花一百两? 那是不可能的! 焦忠捉摸不明白林逸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道,“王爷神武英明,如今这天下大治,往来安康城南北客商往来不绝,商贾云集,特别是这些江南之地的富商出手宽绰,把这些青楼的老鸨、龟奴养的愈发刁横了。” “原来如此,” 林逸笑着道,“出去玩归玩,可是这老婆你还是得娶一个,后面要是遇到爱情了,再纳一个姨娘就是了。” “王爷说的是,” 焦忠犹豫了一下,陪笑道,“只是要是遇到寻常家女子还好,要是深宅大院的,哪里愿意做这侍妾。” “随便你吧,你的事情啊,我懒得管,”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看了看即将没入青山的夕阳,笑着道,“走吧,回家。” “是。” 众人开始收拾鱼获、渔具,伺候林逸坐上驴子。 回到府内,林逸随意梳洗了一下后,便直奔后宅。 看着在院子里正在蹒跚学步的女儿,他蹲下来,拍手大,“闺女,来老子这里。” 銆愭帹鑽愪笅锛屽挭鍜槄璇昏拷涔︾湡鐨勫ソ鐢紝杩欓噷涓嬭浇 澶у鍘诲揩鍙互璇曡瘯鍚с傘?/p> 一群围着小郡主的丫鬟朝着林逸躬身行礼后赶忙退开。 小丫头已经一岁多了,此刻手正扶着一棵海棠树,听见林逸的声音后,缓缓地转过头,嘴里哇哇地,迈开腿就奔着林逸要冲过来。 身子过来了,脚没过来,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上。 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惊呼,洪应已经飘然上前,把小郡主扶住,蹲着缓缓地引向林逸,堆笑道,“小郡主机灵过人,如此幼龄就能走路,实在是了不得。” “哎呀,都这么重了,老子马上就抱不动你了,” 林逸一把抄过女儿,一只手抱着,一只手点在她的鼻子上,逗弄道,“你啊,没学走就想学跑了,可真够愣的。” 小丫头哇哇的,嘴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爸爸..... 快点说,什么时候会说话了,老子就带你出门钓鱼。” 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产检方式。 生孩子就是开盲盒,全看运气。 女儿生下来,虽然全手全脚,五官正常,但是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地主家不缺傻儿子,帝王家同样不缺。 他特别担心出现什么脑损伤,自闭症之类的。 所以一直锲而不舍的教导孩子说话,走路。 早发现不能早治疗,但是可以提前体验一把什么叫绝望。 不过眼前看来,这丫头能蹦能跳能折腾,不至于有什么差池。 他非常的庆幸! “王爷,” 胡妙仪款款走过来,掩嘴笑道,“她这么小,缓些日子就好了。” “那也得教,你们啊,没事就多跟她说话,” 林逸笑着道,“越不说越不行。” 胡妙仪道,“王爷放心,臣妾每天都陪着她聊一两个时辰呢。” “光你一个人说的也累,” 林逸看向一边的丫鬟,“你们也得多跟小郡主说话,别一个个的,一天到晚跟哑巴似得。” “是。” 地上立马就跪成了一排。 “吩咐厨房,海鱼要捣碎了,做成糊糊,不能有一点刺,” 林逸皱着眉头道,“郡主要是卡着了,本王不轻饶。” “王爷放心,膳房那边是奴婢盯着的,不会有差错的。” 明月不时的用手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啊,没事就在自己园子里溜达,晒晒太阳,别大老远跑这跑那,用不着你。” 胡妙仪脸色一僵,赶忙跪下道,“这都是臣妾的错,有些疏忽了。” “娘娘劝过奴婢,是奴婢坚持要出来的。” 明月习惯性的要跪下,可是看到林逸瞪过来的眼神,又不得不挺直了身子。 章节目录 495、做寿 心里不禁有些发苦,和王爷爱护她是好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可是这样的话便把王妃给得罪了! 有点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她捂着肚子的手更加用力了,感受着肚皮里欢呼跳跃的小生命,她多么希望是个女孩子。 和王爷是仁慈不假,可是她自幼长在皇宫,宫里的腌臜事见的多了,听的多了,保不准就有什么意外。 更何况,如果不出意外,和王爷将来是要登大统的,到时候三宫六院,妃嫔彩女,终日环绕。 而她也将年老色衰,和王爷能宠幸她到几时呢? 她可没有袁贵妃这种出身,有做柱国的父亲,有做大将军、大都督的兄长。 有些时候,她比和王爷看的明白。 最好的结果就是生个女儿。 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放在膝下,她还能有个羁绊。 洪应扫了一下明月,没有说话,和王爷抱着郡主往池塘那边去,他也没有跟上。 明月也没有动,她知道总管有话与她说。 果不其然只听见总管淡淡道,“你莫把王爷当成寻常人。” “王爷何其尊贵,” 明月小声道,“自然不是寻常人。” “你明知道咱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敢。” 明月低下头道。 “你怀有子嗣,身份自然不同于往日。” 洪应踱步到明月的身前,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面对洪总管,她依然感觉到恐惧。 “总管太抬举奴婢了,” 明月低声道,“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哪里能有什么奢望。” “有时候啊,聪明是好事,” 洪应不紧不慢的道,“但是,得小心不要反被聪明误。” “总管.....” 明月被这一句话吓得心脏都停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紧跟着猛地踹了下自己的肚子。 额头一下子出来了不少冷汗。 “哼,” 洪应缓缓地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咱家不知道。 明月,咱家把话放在前头,只要咱家在的一天,就保你的孩子一天无虞,好好的,不要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让王爷跟着操心。” “......” 听见这话后,明月的眼泪水哗啦啦的就跟着下来了。 这一刻,终于有人明白她的心思了。 自从怀孕以后,每日胆战心惊! 她贱命一条,总归是无所谓的,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豁出性命,她也无怨无悔! 只要她是孩儿平安无事! 如今总管的这番话,她终于绷不住了。 是啊! 总管这个人虽然狠辣无情,可是从来不说假话。 也不需要说假话。 总管说保她孩儿平安,她的孩儿就一定平安。 “行了,” 陡然见明月哭,向来面无表情的洪应也有点慌张。 要是让人看见了,传到和王爷耳朵里,成何体统! 好像自己故意欺负她似的! 明月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和王爷的女人! 不是自己可以随便轻辱的! 见明月的哭声越来越大,终究还是喝声道,“别哭了。” 他马上也要绷不住了! 恨不得原地遁走! “总管,对不住,” 明月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擦把下眼泪,“奴婢只求总管以后多照拂下这孩子。” “咱家一言九鼎。” 明月还要说什么,刚抬起头,就看不见了总管的身影。 春天来了。 安康城的气温渐渐地升了上来。 断粮穿着一身单衣,站在都督府的门口,看着手持长枪列队走过的士兵,然后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方皮道,“这次按照和王爷的最高指示,对丐帮进行政治,你们廷卫可不能偷懒,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传过来。” 方皮懒洋洋的道,“该给的我都给了,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那帮子叫花子能有什么出息,没有一个入流的,一刀砍过去就是了。” “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等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 断粮寒声道,“只要有一点利润空间,他们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拐卖孩童,断手断脚。” 想到这里,他的五指忍不住攥的更紧了。 骨关节发出令人惊悚的咔咔声。 他的妹妹两碗饭,如今依然下落不明。 他很怕。 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无依无靠,万一遇到像安康城这帮子丧心病狂的人贩子,该如何是好! 这帮子该死的人贩子,该死的丐帮! 他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断粮......” 方皮被他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这帮子人贩子不配当人,和王爷已经下令杀无赦,你也不用束手束脚,一刀砍了就好。” “这还用你说?” 断粮意识到自己失态,长出一口气后,大声道,“全军出击,这安康城的人贩子,一个都别想跑!” “是!” 回应他的是响彻苍穹的嘶吼,夹杂着铠甲的撞击声。 接着他带头汇入了大军之中。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方皮感慨道,“这安康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头,” 小旗单三冠也跟着道,“断大人这好像要突破了啊。” “突破?” 方皮不解的道,“他已经是九品....突破,还能往哪里突破?” 自问之后,他惊讶道,“大宗师?” 单三冠讪笑。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自从和王“府的洪总管回来之后,无论是军中还是廷卫的高手都跟吃了仙丹一样,功力一个个的猛涨! 于小春、潘多、余小时、崔耿生、崔耿仁皆入大宗师! 就连和王府的门子孙成都入了九品! 他们这些连被洪总管瞧一眼都没有资格的小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头,据说后日是总管他老人家的寿辰,兵马司和何公公等正准备寿礼呢。” 单三冠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方皮这个镇抚使能多往洪总管多凑凑,他们这些小旗也跟着多沾沾光。 “寿辰?” 方皮不屑的道,“总管才多大?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太了解总管了! 和王爷都做过寿,对王爷忠心耿耿的总管有哪里敢! 搞不好,还得把总管跟惹恼了。 他啊,就准备看马颉和宇文须等人的笑话! 章节目录 496、平台 他又不是真傻,小事糊涂,大事还能拎不清? 去凑这个热闹,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再说,身为廷卫镇抚使,起点孤儿院的孤儿,和王爷的学生,洪总管的半个徒弟,他也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 “头,那你的意思是?” 单三冠有点跟着着急! 你倒是积极一点啊! 别让他们这些小的跟着着急,别到时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让人笑话! “哼,你懂什么,听我的总归是本错的。” 方皮打着哈欠道,“平时都没孝敬,这会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处。” “头说的是,” 单三冠见方皮态度坚决,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悻悻得道,“只是,这次打击乞丐,咱们廷卫不能光传递消息,然后干看着吧?” 吃不上肉,起码得喝点汤吧? 不能让到手的功劳飞了吧? “你以为这安康城的丐帮有三头六臂,每次扫黑除恶都能躲过一劫?一直逍遥直至今?” 方皮冷哼一声道,“要是这么简单,就没有必要让何吉祥大人领兵部、三司、兵马司、安康府尹联合行动。” “您说的是。” 单三冠自然了解里面的内情! 这丐帮与安康城权贵勾结,势力纵横交错,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这一次也是因为和王爷发了话,才让何吉祥大人下定决心连根拔除的! “龙多了旱,人多了乱,母鸡多了不下蛋,媳妇多了婆婆做饭,” 方皮继续淡淡的道,“咱们啊,给消息就行了,少往里面掺和。” “属下明白。” 见方皮主意已定,单三冠便不再多言。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猫在安康城的三和人开始慢慢活跃起来。 “老子终于活过来了,” 将屠户蹲在门口,不停的搓着手,打着哈欠道,“这一冬真的是冻死老子了。” 猪肉荣不屑的道,“那是你们这些小南蛮懒,这冬天不管是卖肉,还是卖煤,都是好时候,你天天闷炕上不出来,后悔了吧?” “有什么好后悔的?” 将屠户冷哼道,“老子不差那三瓜两枣,还是小命要紧,冻死了没地方哭。” 大冬天里的,他只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还是因为出去接闺女将桢! 再说,躲屋里不出来的三和人又不止他一个人! 不管是梁根生还是黎三娘,都在闭门不出,天上掉银子都不出来。 猪肉荣这家伙,搞了好几次宴请,没有一个愿意出来的,为了一口饭,把自己冻成个龟孙,没有必要。 哪怕是军中,何吉祥大人也是刻意照顾三和籍的官兵,减少值守时长。 要不然冻死在雪地里,那不是闹笑话吗? 又不是人人都是七品、八品,能做到寒暑不侵! “嘿,你嘴倔吧,” 猪肉荣故意把口袋里的银子拿出来,在手里掂的哗哗作响,乐呵呵的道,“这次我拿到了晋州那边的肉脯供应,要不要跟我一起?” 小生意他是一个人带着伙计一起闹腾,但是遇到大生意,无论如何他是要招呼将屠户的,不然铺不开。 令他想不到的是,将屠户却是一个劲的摇头。 “怎么,你还能嫌弃银子烫手?” “那不能,” 将屠户叹气道,“但是,老子怕没那个命挣,我想好了,老子也是五十来岁了,准备这趟活干完,就回三和养老了,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老子是受不了了。” “你意思是要把生意给转了?” 猪肉荣眼前一亮。 将屠户嘿嘿笑道,“拿三万两银子出来,老子立马转给你。” “那供应商的牌照呢?” 猪肉荣急切的问道。 “你想屁吃呢,”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这么点银子,你还想要老子拍照?” 猪肉荣瞪眼睛道,“没有拍照,你那几间铺子,几个伙计,还想要三万两银子,把老子当傻子了?” 将屠户得意道,“你别忘了,老子在城外还有十几处养殖场呢,都是拿着安康府的补贴的,前些日子,马颉大人还找我说呢,要拿去做农业试点呢。” “农业试点?” 猪肉荣眼前一亮,“老子怎么不知道!” 他也是有十五处养殖场的! 养殖农户上百人,栏舍上百间,猪牛羊上千头! “哼,凭什么找你?” 将屠户懒洋洋的道,“去年夏天瘟疫死了百十头,这个冬天又冻死了百十头,马颉大人没把你当做反面教材就算对得起你了。” “你!” 猪肉荣气的牙痒痒,论养殖,他真的比不了将屠户! 将屠户笑着道,“怎么样?有兴趣没兴趣?我把养殖场给你。”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真的准备回三和?” 他虽然经常与将屠户闹矛盾,吵吵闹闹,但是好歹两个人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人非草木,日久天长,总归是有感情的,将屠户要是真走了,他怕自己不习惯。 “你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呢?” 将屠户叹气道,“你知道老子这个冬天是怎么过的嘛,再也熬不下去了,回去咯,不折腾了。” “凭着你现在的家底,一辈子算是吃喝不愁了,” 猪肉荣笑着道,“哪怕回去多娶几个小老婆,也是绰绰有余。” “那是当然。” 将屠户得意的道。 猪肉荣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自私,不会为儿子和闺女考虑。” “老子怎么自私了?” 将屠户不解的道,“将桢如今已经是总捕头,比老子还风光,有什么好担心的? 儿子还小,将来娶妻生子,老子同样不差他的钱。” “你儿子如今拜在谢赞大人门下,前途不可限量,你要是带回三和了,岂不是耽误他前途了?” 猪肉荣看着将屠户不断变化的脸色,不禁有些暗自得意,知道自己这是摸准他脉门了! “只要他自己有本事,哪里学都一样,” 将屠户兀自不服气的道,“要是没本事,老子给他找再好的师父都没用。” “你说这话自己信?” 猪肉荣冷哼道,“要不是和王爷,咱们这些人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花来! 明月姑娘说过,平台很重要!” 章节目录 497、权利 对于这句话,他深以为然。 论本事,他与将屠户都不算差,能力各方面都受兵部的认可。 但是,最重要的依然是平台! 要不是和王爷给机会,他就还是和王府大街那个默默无闻,热爱武学的小屠户。 到死那一天,别人也只会指着他的坟头说,瞧,那个杀猪的死了。 再说,杀猪做肉脯,招伙计这种活,是个屠户不就能做吗? 他们有什么好骄傲的? 离了他们,大军就没肉吃了? 当然不可能! 要是失去供应商的资格,谁能认识他们是谁? “你这话说的没毛病。” 将屠户沉吟了一下,叹气道,“要是没有和王爷,我这辈子说不准连个户帖都没有,还是个黑户,本事大过天去,也出不了这白云城。” 在白云城,他是个穷屠户,虽然自己是杀猪的,可是也不敢随便吃肉! 肉都是留给有钱的大户的! 三餐恓惶。 哪里像如今,他的名声已经传到这安康城了! 只要做生意的,都会客气的朝着他作揖,喊一声将掌柜。 “哼,”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你也知道啊,你想一想,你现在大小也是一号人物了,伙计几十号,牲口上千头,你就这么放弃了? 回家做个富家翁,你就甘心了?” “这.....” 将屠户一下子就犹豫了。 是啊! 回三和之后,他肯定做不了供应商了,只能混吃等死了。 看着潇洒,但是,他真的能习惯吗? 猪肉荣接着道,“像咱们这个年龄,钱不钱的确实已经不重要了,这辈子只要不折腾,够用了,说不定到死都花不完。 可是你看看梁根、黄道吉、王成这些老东西,哪个不比咱们有钱,他们有些不干了吗?” “对他们来说,确实钱已经不重要了,” 将屠户冷哼道,“可他们习惯了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直接让他们变成无所事事的老太爷,能乐意才叫怪了。” “所以你还要回三和吗?” 猪肉荣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不回了!” 将屠户猛然惊醒。 没有兵部供应商这个身份了,谁还能拿他当回事? 到时候光有钱有什么用? 说不定种地的老汉都能在他头上拉屎拉尿呢! 不能回啊! 而且对着一众小伙计发号施令,指点江山,享受崇拜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猪肉荣的大手往他肩膀上一拍,高兴地道,“想明白就好,咱们这些人,只要把活计做好了,和王爷就不会亏待咱们! 努力使把劲,说不定将来能像黄道吉和莫舜那样当官呢。” “当官?” 将屠户不屑的摇摇头道,“没那个机会了,听桢儿说,现在做公务员,至少要小学毕业,你啊,还是收了这个心思吧。” “嘿,其实无所谓,老子也没想过当官。” 猪肉荣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失望。 其实,他早就把希望寄托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虽然养廉银不多,可是他这家底在这放着呢! 他不差钱! 缺的是权! 只要有权,他这家底就能守得住! 哪怕是他姑娘,他也抱着一样的期望。 和王爷在大梁国宣传了多年的“男女平等”政策,甚至在军中和各地衙门中重用女人。 但是,成效不大。 何吉祥和陈德胜等老人倍感压力,直接在军中成立了“娘子军”! 在晋州也着实打了不少胜仗! 他家这姑娘要是赶上了机会,将来未必就没有一番作为! 说不准还能超越将桢呢! 省的将屠户天天在他面前得瑟。 “那就好,” 将屠户叹气道,“咱们就没那个命。” 猪肉荣大声道,“行了,也别那么感慨了,咱们去喝酒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声。 将屠户站在门槛上看着径直走过去的一队士兵,再看看两边围观的叽叽喳喳的百姓,皱眉道,“这次是真的闹大了,城外守军居然也出动了。” 猪肉荣伸着脖子,到处张望了一番,没看到熟人,于是好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是城外的守军?” 将屠户笑着道,“领头的是金大同,他原本是白云大庙里面的大和尚,经常去我那偷着买肉吃,白云城募兵的时候,他因为功夫了得,直接做了小队长,后来在岳阳立功,升做了参军,如今是驻安康城部队第七军的军长。” 猪肉荣道,“原来是他,以往只听过他的名字,却没见过。” 将屠户道,“他做和尚,原本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愿意再做和尚,倒是了不得的一个人物。” “听说这一次和王爷准备亲自领军入川州。” 猪肉荣左右无人,但依然低声道,“再次据说光是民夫就有十万人。” “和王爷要亲征?” 将屠户吓了一跳,他闺女还是总捕快呢,他都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小点声,” 猪肉荣气急道,“你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将屠户不解的道。 猪肉荣瞪了他一眼道,“这你别管,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川州如今就在王爷治下,王爷怎么还要亲征?” 将屠户犹自不信。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哼,” 猪肉荣冷哼道,“川州一地,也就锦官城是大军驻地,周边依然不听号令。 如果是真的,你说咱们要不要随军?” “不随军才叫傻子,” 将屠户此刻没有了回三和的意思,便意气风华的道,“咱们卖肉铺才几个钱?” “嘿嘿....” 猪肉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是怎么发家的? 当然,没有比他们自己更清楚的了! 他们的第一桶金便是靠做随军民夫! 而且,除了出点力气,完全没有任何成本! 实打实的抢钱! 现在军纪严格,拆房扒屋这种事情是不准做了,但是依然遍地是发财机会! 收售旧衣服、粮食、木材、首饰,那钱依然好赚! 赚的一点都不不比做供应商来的少! 更何况,那是川州,天府之国! 累世承平,豪富吏民,简直是富得流油! 说不准比江南之地还要强一些! 章节目录 498、耐心 用和王爷那句话来说就是:江南之地再富也架不住这么薅羊毛啊! 从永光皇帝上台后,就对江南之地课重税了。 到德隆皇帝,天下糜烂,指望的也全是江南的赋税! 等和王爷进了江南之地,实在不忍心再加税,只能把江南豪族给抄了一遍家。 大军出征塞北,钱粮无数,缺钱缺到何吉祥大人整夜睡着,就这依然没敢再给江南加税,含泪把冀州给薅了一通。 如今这安康城的流民,大部分可都是冀州、齐州过来的! 有些过不下去的穷人家,无奈之下已经偷偷给孩子净身了,准备送入宫里讨口饭,不至于饿死。 奈何宫里早就传出来消息,没缺,不招人。 至于是不是和王爷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据说和王爷曾经想着废除宦官制度呢,被宫里的袁贵妃好一顿训斥。 “不是,” 将屠户再次瞪眼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呢? 消息靠谱不靠谱? 别准备起来了,回头白搭钱。” 猪肉荣笑呵呵的道,“这次大军出征是铁板上的事了,马上就要再次召开供应商大会了。” 将屠户白了他一眼道,“这个我倒是有耳闻,只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和王爷要亲征的?” 按理说,这种事情肯定属于绝密,绝对不可能传到猪肉荣耳朵里,要不然从兵部到都督府肯定要砍一圈脑袋的! 他再没文化,也知道这是梁律中的泄密罪! 谁敢冒这个风险? 真的不要命了? “这......” 猪肉荣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是他知道,他要是不说明白,将屠户不会罢休,沉吟半晌后才道,“宫内换防了,刘阚的旗手卫从宫里出来了,就在咱们附近的驻军地受训。” “换防很正常啊,” 将屠户笑着道,“这能说明什么?” “旗手卫乃是天子仪仗,如果只是他们调动,倒是说明不了什么,关键是这几日在征集海船,蒋侃的水师此刻就停靠在齐州的沿海,随大军一起南下,” 猪肉荣见他要插话,便摆手打断道,“你听我说完,如果只是运送将官,用得着蒋侃亲自护送? 虽然我看不上这狗东西,可他现在好歹也是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员。” “除了和王爷,确实没有人值得他护送,” 将屠户皱着眉头道,“但是,你这也只是猜测,还是做不得准的,等开供应商大会,咱们再做准备也不迟。” 猪肉荣跳脚道,“不能等啊,你不记得前年的事情了? 一听说大军出征,粮价肉价,全部翻了一番,你我两个人大冬天的,吭哧吭哧的带伙计下乡收生猪,累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兵部同安康府尹已经在运河边开始征集大船,这次出兵川州,估计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咱们也得提前找船只,不然到时候货拉不出去,就只能干瞪眼。” 将屠户摇头道,“你又说胡话了,我大三和今非昔比,无论是荆州、岳州、还是永安,都有我三和的驻军,哪里不能调兵了,偏偏千里迢迢从安康城过去。 更何况,和王爷还是坐海船到金陵城,沿江入川州,说明压根就带不了多少人,到时候,肯定是从最近的岳州和楚州、荆州调兵入川州。” 猪肉荣道,“那咱们做不了这趟生意了?” “难,” 将屠户摸了摸下巴,“安康城的粮食本来就是从豫州、江南调过来的,去年年末的时候,粮食高涨,何吉祥大人还特意给南洋过来的粮商免了税。 和王爷甚至直接给一个阿育国的大商人颁发了一个友谊奖,允许带刀行走安康城。 那粮商得意的骑马游街,当时闹的有多轰动,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今粮食虽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但是无论如何,何吉祥大人也不会允许调粮去川州。 这几年,岳州、洪州、楚州,免赋,没有战乱,粮仓充盈,供应川州肯定没问题,再不济还有三和呢。” 猪肉荣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提前去岳州或者洪州?” 将屠户摇头道,“如果真的要出征川州,估计这供应商大会都已经在岳州、洪州本地开过了,哪里还能轮的上咱们。” “哎,” 猪肉荣叹气道,“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啊。” 将屠户冷哼道,“要不然老子能想回三和?” 猪肉荣道,“那咱们就干看着?” “那当然不行,” 将屠户想了想道,“川州路途遥远,战事肯定没那么快结束,咱们现在就启程直接去川州,哪怕做不了供应商,也可以捡个漏,有的汤喝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行,我这就安排人,咱们走官道。” 猪肉荣说完就匆匆去了。 太阳正好。 林逸蹲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池子里丢鱼食,看也没看坐在身后一脸阴沉的德隆皇帝,只是漫不经心的道,“论功夫,儿子比不过父皇,可是论养鱼遛狗,儿子自信比父皇强。” 德隆皇帝轻抿一口茶后,由着小太监接过茶盏,冷哼道,“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林逸回过头,看着面色不虞的德隆皇帝,笑着道,“父皇过奖了。” 突然噗通一声,荷花池泛起阵阵涟漪,里面抢食的鱼儿,依然前赴后继。 “宝啊,你的力气真大,都会扔石头了,” 林逸一把抱起旁边的女儿,刮着她的小鼻子,把她逗得咯咯笑,“行了,太阳晒完了,该去午睡了。” “奴婢告退。” 紫霞抱着小丫头,领着一众侍卫走了。 林逸对着德隆皇帝,得意的道,“怎么样,你孙女还是挺可爱的吧?” “朕错看你了,” 德隆皇帝眯缝着眼睛道,“居然这么有耐心。” 林逸道,“自己的孩子自己当然爱了,怎么可能没有耐心呢。” 德隆皇帝淡淡道,“我以为你会直接登基,朕老了,那位置便该由你做。” 林逸笑着道,“我说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你信不信?” 见德隆皇帝不应话,便叹气道,“儿子真的只想混吃等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奈何这么多人逼迫儿子,不让儿子安宁。 儿子没办法,只能走这一步了。” 章节目录 499、信任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辈子虽然养尊处优,但是也只是相对于平民百姓。 没有游戏,没有网络,娱乐全靠自嗨.... 热到爆炸,也只能靠扇子,然后原地爆炸.... 出门靠驴子,靠轿子,颠来颠去。 通讯靠吼。 得个感冒,也基本靠死撑。 唯一能让自己满足的就是“权利”了,不缺吃喝,不怕买不起房,不怕娶不到老婆,不怕绝后,可以随便对人颐指气使,凡是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仅此而已。 这些他只要窝在三和就可以触手可得,没有必要回安康城,操这天下的心。 当然,如果真的让他重新穿越回去,他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能自由的奔跑,谁愿意坐在轮椅上,天天交房租,做舔狗..... 吃了嘛,睡了没,早点回家,少喝点酒,别玩太晚了.... 做最有耐心的男人,接最爱的那个盘。 林逸说了半天,见德隆皇帝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便被弄得不好意思了,打哈哈道,“别这么看我,儿子还是比较腼腆的,害羞。 怎么,你还是不信?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德隆皇帝突然笑了。 咳嗽了两声后道,“朕信你说的话。” 林逸自顾自的拿起茶盏,吹拂了一下飘浮的茶叶,然后道,“你真的信?” 德隆皇帝道,“你如此心慈手软,光杀江重、付印和何谨可是不够。” 林逸很高兴。 德隆皇帝确实信了他的话,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了。 但凡他有一点野心,想登上大统,无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代王,甚至包括与他勾肩搭背的老十二永安王,一个都不用想活。 他好奇的道,“太子哥哥和老十二可都是你亲儿子,你这么盼着我杀了他们?” 德隆皇帝冷哼道,“难道何吉祥这个老东西没跟你说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欲成大事,必受其重。” 林逸在德隆皇帝的注视中摇头道,“儿子以为没有必要,是我的,他们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兄弟阋墙,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 无论是何吉祥还是陈德胜,明里暗里都鼓动他把太子给来个“合理”死。 拘在深宫,不得志,得个抑郁症自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林逸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从亲情立场来说,他喜欢老娘,妹妹,还有曾经一度对他和颜悦色却已经早逝的平川王。 太子、信王、代王、晋王算是不惹人厌。 他一个小透明,从来没有与这些人有过真正的利益纠葛。 至于老十二,在他看来也只是熊孩子。 他真正想杀的人,只有老三雍王。 这种战天斗地的狠人,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从政治立场来说,他兵强马壮,已经独掌朝纲,真正的无冕之王。 最重要的是,他走的是群主路线,已经赢得民心。 如果有人造他的反,自己答应,恐怕百姓都不会答应。 就是这么自信! 德隆皇帝手撑着椅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感慨道,“朕还是小瞧你了。” “父皇过誉了,” 林逸淡淡道,“世上道路千万条,儿子走的只是与父皇不一样罢了。” “这就是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变成了路?” 德隆皇帝由着林逸扶着自己,微微颤颤的站在池塘边上,看着竞相争抢的鱼群。 “父皇的记性真是好,” 林逸架着那瘦骨嶙峋的胳膊,突然有点不落忍,叹气道,“父皇,你老了,就安心在这宫里养老吧,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下去,眼前虽然经济困难,但是也差不了你那么点吃的。” 德隆皇帝冷哼道,“果真是朕的好儿子。” 林逸道,“父皇多心了,儿子说的是真心话,父皇年龄大了,不要再为国事操劳了,只要儿子在,定保这天下无虞,让百姓能穿上衣服,吃饱饭。” 这天下的老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都不会冒着砍头的风险造反。 “听说你要出兵川州?” 德隆轻声问道。 林逸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 不等他说话,就听见德隆皇帝继续道,“朕虽然幽居深宫,不代表朕就是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英明,” 林逸毫不避讳的道,“这寂照庵三番两次的在儿子头上拉屎撒尿,儿子要是不亲自去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父皇放心,儿子这次去了,必定诛了首恶。” 莫舜的火器和大炮已经进行了最新的改良,他几次视察,都非常满意! 到时候万炮齐发,他就不信寂照庵能撑得住! 更何况,论大宗师的数量,他现在也不输给任何人! 真硬杠,他真的也不怕! 德隆皇帝再次转过头,对着林逸道,“寂照庵一群女人,也成不了大事,真正的心腹之患是西荒,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后就招呼不远处的小太监,坐上轿辇走了。 林逸想问一些问题都没有机会问。 “王爷,” 洪应小声道,“娘娘已经催人来问了。” 林逸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你去过西荒,以你所见,这西荒就这么可怕?” 连他老子都忌惮? 而且居然还不把寂照庵放在眼里了? 洪应低声道,“王爷放心,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光,宵小之辈,无需王爷操劳,小的自会安排。” “你说的?” “不敢欺瞒王爷。” “行了,那我就信你一回,” 林逸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老太太催了,咱们就赶紧过去,省的挨骂。” 袁贵妃端坐在榻上,看着背着手缓缓走进来的林逸,很是没好气的道,“知道的你以为是本宫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过来的大老爷,这排场也是越来越大了。” 林逸脸上一僵,不知道这老太太是哪里来的脾气。 笑着道,“这是谁招你了?大中午的朝我发火?” 袁贵妃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 林逸暗自叹了口气,走到袁贵妃的身前,蹲在她身前,陪笑道,“你是我亲妈,有事咱娘俩说事,别让儿子猜谜。” ps:推荐一本《诸天之配角凶猛》,这是一个乱穿诸天,身为配角,却屡屡暴打主角,疯抢女主的故事。 《书剑》开局,一根铁棒扫诸天! 章节目录 500、脸面 对于这个老娘,他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任性一点,脾气暴躁一点,他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是亲妈,这辈子除了他闺女以外,最爱的女人。 哪怕是做“扶弟魔”,事事偏向袁家,他也都忍了。 但是,愈发没有底线,就真的很过分了。 作践儿子的脸面去成全自己的父亲,弟弟,哥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难道一点母子情都不讲了? 有时候不能想,一想多了,就会怀疑这二十多年的母子情会不会是假的..... “哼,” 袁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林逸的身前,没好气的道,“你摄政王如今权势熏天,哪里还会把本宫看在眼里呢。” 林逸一愣,疑惑的道,“老太太,你这又是何出此言,儿子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要是没数,这外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袁贵妃道,“外人即使看见你不好了,又有哪个敢说?” 林逸气结道,“你这是不讲理了啊。” 袁贵妃叹气道,“你我母子一场,如今沦落到了需要讲理吗?” “.......” 林逸实在无言以对,只能看向旁边的洪应,到底什么情况! 情报工作不到位啊! 洪应见状,赶忙对着袁贵妃跪拜道,“启禀娘娘,袁成将军的事情乃是小的擅自做主的,与王爷无关,娘娘息怒。” 袁贵妃手指着洪应,厉声道,“本宫就说嘛,我儿纯良,怎么会不认自己嫡亲的侄儿,原来是被你们这些狗奴才给蒙蔽了,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你是要做下一个何谨嘛!” 洪应一脸惶恐的道,“小的不敢,娘娘恕罪。” 语气却是平淡,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林逸突然笑了,冲着洪应摆摆手道,“下去吧,这事你瞎掺和什么。” 然后走到袁贵妃身前,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解释道,“您要是早说是袁成的事情,不就行了,何必兜这么大圈子?” 袁贵妃依然气鼓鼓的道,“这么狗奴才这么大胆子,难道你也要骄纵着他们?” “您啊,消消气,” 看着老娘生气,林逸居然感觉很高兴,但是依然不敢表现在脸上,只是叹气道,“这袁成是舅舅的孙子,您的侄外孙,我的侄儿,按照道理,我该照应着一点,可是这家伙,身为皇亲,不但没有以身作则,居然知法犯法,敢当街纵马,实在是视律法如儿戏。 儿子要是不敲打他一番,以后还如何服众?” 袁贵妃斜了他一眼道,“将门子弟,弓马娴熟,放肆一些,本是平常,你申饬两句就是了,何必当街打他的板子,伤了他的脸面。 据说,你连那些阿育国来的番商都准许他们骑马游街,对自己子侄这么刻薄,反而让人家以为你不近人情。” 林逸摇头道,“老太太啊,父皇在位的时候,这袁家的子侄可没这么放肆啊。” 就连他亲外公袁昂看到德隆皇帝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哪里敢像对他一样,朝堂上骂他真的跟骂孙子似得!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啊! 要不是看在他老娘的面子上,他真的想把袁家满门给送到塞北守边! 袁贵妃道,“那是他们拿你当自己家里人,家里人难道还要拘着性子? 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着你舅舅面子吧,你袁臻舅舅如今在川州替你出生入死,袁昂舅舅在塞北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林逸道,“儿子倒是没有让他们拘着,只是想着他们不要拖儿子的后腿。 你说这阿育国的番商,知道儿子缺粮,不远万里给儿子送来一船又一船的粮食,儿子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奖励,才是不讲情理呢。 这袁成没有寸功,当街纵马,踩伤了好几个行人,其中还有一个八岁的孩童。 真计较起来,何吉祥要把他送到岳阳晋州修官道的,儿子要不是顾着一点亲情和您的脸面,说不定真的同意了呢,不止只打他几十个板子。” 袁贵妃道,“这么说来,本宫还得谢谢你了?” “不敢,” 林逸笑着道,“只要老太太你明白儿子的心思就好。” “本宫还没老呢,也被你说老了,” 袁贵妃虎着脸道,“别一整天说话不着调,你将来也是要.....” “母妃慎言,” 林逸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打断道,“父皇在一日,便一日是一国之君。” 如果说这天下,最希望他登基,成为至尊的,肯定是他老娘! 据小喜子说,他老娘已经在着手准备为他选秀充塞后宫了! 到时候,由她统领后宫,就算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头疼。 这老娘辛亏不是男人! 要不然,肯定是一个大官迷!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袁贵妃脱口而出道,“你不当这皇帝,谁当这皇帝! 你父皇他...... 老了,你替他分忧,他自然也是同意的。” 她再不讲理,也明白这天下没有母亲教唆儿子弑父的道理。 林逸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要是宫里待的无聊了,就多出去走走,您呢,开开心心,儿子也算是尽孝道了。”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前面才和本宫说什么规矩,律法,现在就又让我出宫? 本宫要是这么随意,才是真正的顾你的脸面不顾。 这深宫啊,本宫就得做个榜样出来,不能乱了规矩,不然到时候人人都学本宫,这宫闱岂不乱了?” 林逸心想,真乱了我才开心呢! 因此不气馁的道,“您想的太多了,这宫中既然不开心,何必呆着呢? 儿子的意思是,这天马山要热起来了,你啊,不如携着唐贵妃等一众嫔妃出宫避暑,也算散散心了。” 更何况,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难道非要苦挨到老,垂泪对宫墙? “你啊,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袁贵妃站起身,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林逸无奈道,“那儿子先走了,你老什么时候想通了,想出去溜达了,直接吩咐下去就行。” 这大梁国的沉闷的空气,一定要先从宫里改变才好。 章节目录 501、意外 “王爷.......” 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何连小心翼翼的道,“小的给您换盏茶?” 袁贵妃已经对和王爷下逐客令了,按理说,他应该听娘娘的话,直接礼送出去! 但是,对面的这个是和王爷! 除非他不想活了,才敢撵和王爷走。 哪怕是和王爷大度,不与他计较,旁边的冷面煞星洪应洪总管也不会放过他的。 林逸在何连不解的眼神中,自言自语的道,“我翻来覆去思想斗争后,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何连有心想说,你老做的哪个决定不是违背组训的? 不管是修改梁律,还是提倡所谓的男女平等,没有一条符合祖宗之法的! 甚至于,德隆皇帝都还被拘在深宫呢! 连孝道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介意什么祖宗之法呢! 正愣神间,就听见洪应道,“王爷英明神武,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苍生之福,百姓之福。” 何连听得一字不落! 要不然人家能做和王爷的近侍,和王府的总管呢! 这说话的水平就是高啊! 论说话的道行,自己还差的远呢,一定要多学习才是。 他正准备大着胆子跟着附和两句呢,和王爷接下来的一句话,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我决定了,要把这宫中的寺人全部送出宫,都是可怜人啊,在这宫中苦熬,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何连听完后,直接吓得跪下了,看着旁边同样跪下的一脸目瞪口呆的洪应,心下明白,原来总管也是第一次知道王爷这个决定。 “王爷.......” 洪应哽咽着,终于说不出来“王爷英明”这种话来,“小的就算死,也不会离开王爷的。” “小的也是!” 何连也紧跟着道,“王爷可怜可怜小的,小的们自幼就在这宫中长大,出去了也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这位摄政王经常闹出幺蛾子,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过和王爷有一天会把他们撵出宫! “这宫中就是个大笼子,拘着所有人,不利于大家的身心健康发展,” 林逸对于这些寺人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的,做男人他们没了资格,做女人,他们又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带着一身异味厮混在这宫中,到老之后被像对待猪狗一样赶出深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他对着何连耐心的解释道,“你们回去了,怎么会无依无靠呢,据我所知,你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吧? 你们放心,本王不会光给你们一笔遣散银子了事的,出宫之前,还会对你们进行职业培训,出宫之后就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再不济,依着你们在宫里的这些见识和手段,出去了之后,肯定有大家族争相聘请你们,比如教孩子礼仪规矩。 肯定是饿不死的。” “王爷.....” 见和王爷如此认真,何连急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普通人连穿黄色的衣服都算逾制,更何况是用太监! 一切都是有规矩的! 他们就算是饿死在街头,也没有人敢聘用他们! 除非全家阖族不要命了! 林逸确实不管,一副都是“为了你们好”的态度,大大咧咧的道,“怎么? 你们还不识好歹了? 小应子,你别哭丧着脸,本王肯定是不会敢你走的,这事与你无关。” 洪应好歹是个大宗师,属于他身边的“核备”力量,他当然不会赶他走。 当然,他也赶不走,所以他也没打算做这个无用功。 更何况,洪应自小就照应在他身边,洪应要是不再了,他肯定不习惯。 “启禀王爷,” 洪应依然跪在地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和王爷突然毫无征兆的来这一出,只能苦笑道,“王爷既然知道这宫中都是苦命人,还是怜惜一下吧。 咱们这些人,即使出了宫,也是受人排挤,得各种白眼,还不如在宫里伺候主子,望王爷明鉴。” “这倒是也是,” 林逸皱眉道,“社会歧视也是很要人命的。” 何连感激的看了一眼洪应,然后高声道,“小的们要是出宫了,真的没有活路了,唯有一死!” 出宫? 开什么玩笑! 如今他已经是掌事太监,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就连马颉这个安康府尹看到他都得笑哈哈! 要是没了权势,他得罪了的那些人能放过他? 说不定回老家的半道上,就让人给截了! 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即使勉强回了老家,又能怎么样? 他那些视为己出的子侄,他是爱护有加,但是他也特别了解他们都是什么尿性,一旦自己没有了权势,他这种“老绝户”,一定会被吃干抹净。 反正怎么样都是一个死! “行了,说的好像我做了多大的恶事似得,” 林逸见他们态度坚决,只是沉吟了一下道,“就搞举手表决吧,何连,这事你来办,愿意出宫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寺人,每人给一百两盘缠,送他们回乡,自主择业,自主就业,然后跟当地县衙打好招呼,不得有欺压的现象。 确实不愿意的,那就留下,不得强迫。” 何龙高呼道,“王爷慈悲,千岁千岁千千岁!” 让太监们自己选择? 这还用猜! 当然是留下啊! 大家自小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吃一口饱饭! 但凡有一点办法的,都不会把家里的男娃送入宫糟践! 和王爷执掌冀州、齐州之地后,据说这老百姓的日子是好过了一些,但是依然能吃上两顿饱饭的依然是少数! 只要小时候有过挨饿记忆的,都不会选择回去。 再说,割都割完了,还回去干嘛? 娶媳妇生孩子? 这不是逗嘛! “行了,就这么办吧。” 大家不识好人心,林逸也没招。 洪应长舒一口气,落后和王爷两步,冷着脸对何连嘱咐了两句,然后才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和王爷。 回府之后,他伺候着王爷睡了午觉,抱着拂尘站在门口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后猛地睁开眼。 孙成吓了一跳,瞧了一眼和王爷的屋子后,赶忙低声道,“总管,有个小伙子从冀州过来找您,说是您的家里人。” 洪应道,“让他在马房候着。” 孙成愣了愣,你老是和王府的总管,大梁国摄政王的心腹,家里人过来了,让在隔着两条街的马房候着,不是丢你的面子? 但是,突然看到洪总管那吓死人的脸之后,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洪总管一切都是按照规矩走的。 没有和王爷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这和王府。 洪总管是以身作则! 正还要说什么,发现已经看不到洪总管的脚尖了,大着胆子把脑袋竖起来,果不其然,总管已经是走了。 依然是神出鬼的风格。 春暖花开,太阳正好。 马房的大院子里,马房桑安客气的给一个穿着补丁衣服,晒得黝黑的,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汉子倒茶,客气的道,“冀州这一段路不好走吧,来,别着急,喝点茶,润润嗓子。” 汉子满脸慌张的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客气了,客气了。” 看着这满脸紧张的小伙子,如果不是面相上依稀与不近人情的洪总管有点相像,桑安都怀疑是假冒的了! 洪总管可是和王爷的第一心腹! 在这大梁国,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点夸张,但是这大梁国确实无人敢轻易招惹他! 更何况,人家是大宗师! 能摁着和尚、瞎子打的大宗师! 用方皮的话来说,就是:恐怖如斯! 结果他家里人穿的这么寒酸,过得这么恓惶,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但凡,洪总管他老人家随便说一句话,眼前这小伙子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旁的谭飞也是不敢置信的道,“你叫邱林?是总管大人的侄子?” 据他所知,洪总管入宫之后未曾改过名,更没有改过姓! 他虽然有疑惑,但是也不敢随意调侃对方。 万一真的是总管的侄子,他给惹恼了,总管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做人呢,一定要醒目! 不要轻易得罪人! “大人误会了,洪应是我的舅舅。” 汉子依然小心翼翼。 “原来如此,” 一直没说话的雷开山恍然大悟,笑着道,“算是总管的外甥了。” 他跟谭飞一样,是很莽撞的一个人,但是都不傻! 这可是总管的嫡亲外甥! 一定要客气! 像总管这种没有子嗣的,肯定像多数太监一样,把侄子,外甥什么的当做自己的眼珠子惯着! 今天自己爱理不理,明天说不准就是高攀不起。 “是,是,” 小伙子回完雷开山的话,猛然瞥见了院子里突然站着的一个身影,啪嗒一声,手里的茶碗落地,不顾溅的一身的茶水,跪向前道,“叔叔,侄儿可算找见你了!” 说着呜咽大哭! 眼泪水顺着那乌黑的脸庞哗啦啦直下。 “总管.....属下告退.....” 桑安和谭飞、雷开山俯身执礼后悄然退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种认亲的场面看了后,容易瞎眼,还是早点避开的好。 不做死就不会死! “舅舅,我可算找见你了!” 邱林抱着洪应的大腿嚎啕大哭。 “起来,如此成何体统!” 洪应看着外甥哭成这个样子,哪怕他是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心也不禁跟着软了下来,就连斥责都是小声的。 “舅舅....” 邱林哽咽着蹲坐在地上,抱着洪应大腿,依然不肯撒手,好像洪应会立马跑似得。 “行了,” 洪应突然表现得像个慌张的小姑娘,左右瞧了瞧后,蹲下身来,和颜悦色的道,“小林子,舅舅在这里,万事有我替你做主,起来说话吧。” 看着自己的外甥,姐姐的亲儿子,哭的泣不成声,这一刻,他的心是真正的化了。 他出生在冀州一个贫苦家庭。 父亲早逝,是母亲和姐姐一手把他拉扯他们兄弟姐妹。 姐姐整日把他抱在怀里,哪怕是收麦子,眼睛也一刻不离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九岁的时候,他就明白,做太监是他唯一的出路。 要不然只能饿死。 他瞒着家里人,就这样跟着同乡的表舅进了宫。 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他走的那一天,姐姐站在空旷的满是干裂的土地上,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躲在草堆里,哭泣着,没敢应声。 所以,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是姐姐。 那个可怜的,卑微的母亲的形象反而越来越淡。 十年前,得了母亲死了的消息,和王爷开恩,允许他返乡,站在母亲的坟前,他虽然很悲伤,可也没有掉下来一滴眼泪。 反而对着衣衫褴褛的姐姐,茫然大哭。 承蒙舅舅帮助,他担当起了照顾和王爷的重任。 没有他的舅舅, 就没有他的今天。 对于这个表舅舅,他是铭感于心。 所以,和王爷说要遣散宫人,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舅舅怎么办。 至于别人,关他屁事! “舅舅.....” 邱林用用包了浆的衣袖重重的擦把了一下脸,“娘他.....” 洪应赶忙道,“姐姐他怎么了?” 邱林道,“娘病了,要死了。” 洪应腾的站起来,急匆匆的道,“那人在哪里?” 邱林见洪应发火,也不再哭,赶忙道,“在城外的庙里呢,二丫头照顾着呢!” “混账东西!” 看着一副穷酸样子的外甥,洪应气的咬牙切齿! 他这些年的体己银子,基本全都给了兄弟姐妹! 不说豪富,起码算是不愁吃喝了! 怎么还是如此潦倒呢! 毫无疑问,大概是他这个外甥又去赌了,牵连到了家里。 “舅舅!” 挨了舅舅一脚,邱林虽然疼痛,反而不敢哭了。 “来人!” “总管!” 雷开山腾的从院墙外跳进来,拱手道,“您老尽管吩咐!” “把胡郎中请过来。” 这个时候,洪应也不管规矩不规矩,直奔城外而去。 雷开山紧跟着越墙而出。 只留下邱林一个人原地发呆。 “兄弟,你真是运气啊!” 谭飞很是感慨! 这种一点功夫都无的赌鬼,居然没被总管给踢死,真的让人意外。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章节目录 502、反击 邱林正委屈的不行,猛然听见这句话,更加委屈了,哭丧着脸道,“我舅舅从来没打过我的。” “别这样,兄弟,你舅舅还是很爱护您的。” 这要不是亲外甥,总管根本早就给打死了,压根就不会多啰嗦一句,总管果然还是个“人”啊! 也有普通人柔情的一面。 “真的吗?” 邱林不自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 谭飞突然正色道,“你也别墨迹了,跟我说说你娘在城外哪个庙?” 邱林道,“一个破旧的土地庙,距离城门有七八里地呢。” “那我知道了,” 谭飞是虽然是和王府的侍卫,很少出外勤,但是他来安康城的时间也不短了,附近几十里地都是很熟悉的,他扭头冲着在耳房门口站着到处张望的桑安道,“老桑,准备马车,去城外的固村。” 总管功夫再高,背着一个病人回来,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所以,还是送马车过去是最方便的。 想总管之所想,急总管之所急,在总管面前多露个脸,以后的好处肯定是不会少的。 “好嘞,” 桑安一拍脑袋,把这个给忘了,一边往马房跑一边喊, “马车, 准备马车。” 可惜的是,马车刚出府,就听见留在院子里的邱林喊,“舅舅。” “总管回来了?” 谭飞很是心惊, 总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从马车一跳下来, 就看到了一匹奔过来的快马,正是雷开山, 坐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头发枯萎, 面黄肌瘦的女孩子。 雷开山先行下马后,本来伸手就要去把女孩子抱下来, 但是突然犹豫了一下, 对着谭飞喊道,“累着干嘛,拿个凳子过来,让这位小姐小马。” “不用了, 不用了, ” 女孩子直接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脆生道, “我会骑马的。” 雷开山眯缝着眼睛一看, 这姑娘至少是个三品啊! 但是一想到这是洪总管的家里人, 也就了然了。 洪总管可是大宗师, 对家里人肯定是倾囊相授, 哪怕是出个九品都不让人意外。 谭飞心想, 这大概就是邱林嘴里的二丫了,赶忙上前道, “姑娘,请进。” 雷开山也忙不迭的道“对, 对,请进。” 等二丫头进了院子, 他转过头看向谭飞和桑安,“我刚刚已经通知胡是录了, 这老东西还没来吗?” 谭飞笑着道, “你这腿脚可够快的,通知完胡是录,还能把人给接过来。” 雷开山没好气的道,“总管的事情我敢怠慢?” 不得拼了老命跑! 要是因为自己的延迟, 出了什么事情,总管说不定找他撒气。 在总管这里, 从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只有听话不听话,结果好坏与否。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在总管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语。 但凡总管吩咐的事情,三分本事也要出十分力。 “说的也是,” 谭飞抬起头, 冲着巷口里转过来的马车道, “胡神医,你老可快点。” “来了, 来了,这安康城越繁华,塞车就越严重。” 车厢里的人猛地掀开帘子, 不等马车停稳,就拎着一个医药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是胡士录,落地后没有与谭飞和雷开山寒暄,直接冲进了马房大院里。 雷开山和谭飞、桑安等人紧随其后。 二丫头和邱林在一间紧闭的厢房门口来回徘徊,胡士录见如此,正要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洪应道,“胡士录,进来吧。” 胡士录赶忙推门而入,进到里间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头发散乱,形容枯槁的女人。 洪应盘坐在床上, 等胡士录到近前, 便从床上下来,对着胡士录道,“什么病我是不得而知,只用真气替她续了口气, 剩下怎么治,用什么药,你尽管施为,再难的药材,咱家也给你找过来。” 谭飞、雷开山等垂立在旁边,看着胡士录在那把脉,然后不停的诊视女人的耳鼻喉,嘴巴,半晌之后,长舒一口气道,“回禀总管,这是肺炎,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就拖成重症了。 总管放心,有你老的真气护体,只要再吃上在下的几服药,不敢说痊愈,起码性命无忧。 只是.....” 洪应皱眉道,“你尽管说。” “是,” 胡士录犹豫了一下道,“在下初步怀疑其肚子里有积水,需要用在肚皮上开个孔,用细空竹把肚子里的积水抽干净,如此才能治本。 可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以为还是请我那徒儿陈喜莲过来为好。” 如果是别人家的女子,他压根就不会有这么多考虑,残花败絮,他稀罕看,稀罕摸? 要是聒噪的厉害,他肯定转身走人,压根就不会治。 但是,这可是总管的亲姐姐! 还是要考虑一下影响。 “不用了,” 洪应摇头道,“你直接做手术吧。” “是。” 胡士录不敢再有二话。 洪应点点头,在众人目瞪口,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朝着胡士录拱手道,“有劳了。” 胡士录受宠若惊道,“总管客气了,在下不敢不尽全力。” 洪应身为和王府的大总管,军中名义上的大教头,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和他说过话? 对于自己这个郎中,向来是不假以颜色的。 如今这么客气,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可见这女子在总管心里的地位! 只要把这女子救治妥当了,以后自己在这安康城还不得横着走? 想到这里,他愈发兴奋了! 洪应道,“如此便拜托了。” “在下这就去配药,总管少待。” 胡士录不再多言,直接出了屋子,由着桑安引路往厨房去熬药。 洪应看了一旁战战兢兢地邱林,又看了一眼对着姐姐一脸关切的二丫头柔声道,“二丫头,你与舅舅说实话,你们怎么会落到连饭都不饱的地步?” 他在和王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没学过多少所谓的科学,但是听得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对营养不良这个词的意思也是知道的。 说白了,就是吃不饱,营养不够。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人吃不饱,吃不好是没有力气抵御疾病的。 和王爷曾经痛心疾首的:这大梁国的儿童死亡率太高了。 所以,这些年来,和王爷一直不遗余力的推动校园营养餐计划,不说别的,起码保证早餐有个鸡蛋或者肉脯。 “舅舅......” 二丫头看了眼邱林,呐呐不言。 洪应一下子了然,冷声道,“出来说话。” 雷开山与谭飞这次没敢跟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大哥.....” 二丫头赶忙冲了出去,抱着洪应的大腿道,“舅舅,这次哥哥知道错了,你便饶了他吧。” 邱林哀嚎道,“舅舅,外甥不是故意的,这是别人给我下套使坏,要不然我也不能输。” “你既然喜欢赌,那舅舅便成全你,” 洪应冷声说完,“来人。” “总管。” 谭飞和雷开山急忙上前应声。 洪应皱眉道,“把他送往葛老山的赌场去,让他赌个三天三夜,哪怕是吃饭睡觉上茅坑都不准离开赌桌,只要保证人死不了就行。” 雷开山同情的看了眼邱林,然后躬身道,“得令。” 然后一把扯过邱林,笑着道,“兄弟,跟我去吧。” “舅舅.... 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 谭飞等叫喊声逐渐远去,小声道,“总管,如今和王爷提倡扫黑除恶,这冀州乡野之地,公然对抗王爷命令,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惩治一番。” 洪应摇头道,“葛老山可在安康城?” 谭飞道,“前年挨了余小时和阿呆的揍,之后其小妾又得罪了同样开赌场的叶琛,如今已经远遁南州,做起来了海贸,偶尔会在安康城出入,这赌场还是其小妾管理。” “他虽然是我外甥,可也得愿赌服输,和王爷说过,经济问题用经济手段解决,” 洪应冷声道, “告诉田四喜,让他去冀州青县,赌场上失去的,就要在赌场上找回来。” “总管放心,这事我亲自同田四喜去办,” 谭飞压根就不怕田四喜不同意! 除非不想在这安康城混了。 沉声道,“他手底下养着一帮子鸡鸣狗盗之辈,最是擅长炸术,没有应付不了的道理。” 如果真的应付不了,还有他的拳头! 小小的一个青县,有谁是他一合之敌? 见洪应点头,便直接退去。 “舅舅,” 看着阴沉着脸的舅舅,二丫头小心翼翼的道,“舅舅,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的,你不要生气了。” “傻孩子,” 洪应宠溺的摸了摸她那枯黄的脑袋,怜惜的道,“舅舅怎么会怪你呢,你去洗漱一番,舅舅去给你备吃的。”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嗣。 姐姐和弟弟们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孩子。 见洪应扫过来,刚从厨房那边过来的桑安赶忙道,“姑娘,请跟我来吧,衣服我已经备上了。” 等二丫头洗漱完,穿着漂亮的青衣出来,倒是显出了一丝利落。 洪应满意的点点头,指着满桌子的佳肴道,“坐下来,吃饱了,然后进屋休息。” “可是.....” 乳鸽、烧鹅、乳猪,这些东西也就返乡的时候,二丫头才吃过几次,不停的吞咽了下口水,但是依然拘谨的坐着,没有下筷子。 “好孩子,” 洪应亲自动手给二丫头撕了个羊腿,笑着道,“刚刚那位郎中说的你也听见了,你娘没事的,你吃你的,让她先好生休息着。” “谢谢舅舅。” 二丫头小口的撕起来了羊腿,低着头一声不吭。 洪应就这么看着他吃,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起身道,“咱家回去办点事,你就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吩咐下去就是了。” 和王爷这会该醒了,他得去伺候着。 林逸一边涑口一边听洪应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终于没耐性了,吐完最后一口茶水后,没好气的道,“你婆婆妈妈的,越来越没有气魄了,那些地痞流氓,你安排人去给揍一顿就是了,再不解气,就送去劳改,这点面子,当地府衙肯定会给你的。” 洪应陪笑道,“我这外甥技不如人,自然是认赌服输,小的日夜受王爷教诲,哪里敢公私不分,知法犯法,小的已经烦请田四喜跑一趟青县调查一番,最好是赌桌上较量一番,好让他们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倒是也还可以,” 林逸懒散的瘫在椅子上,打着哈欠道,“等你姐姐病好了,你就与你们买一处宅院,找个营生,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偶尔还能回去窜个门子,省的整天跟孤魂野鬼似得,吊着个脸。” “还是王爷体恤小的,” 洪应笑嘻嘻的道,“我这外甥确实不成器,小的也想放在身边,多调教一番,日后我这老姐姐还能有一番指望。” 林逸感慨道,“清官最难断家务事啊。 再不成器,那也是你家里人。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欺压百姓,就随便他吧。” 洪应道,“王爷教训的是,小的谨遵教诲,这小子日后要是敢有一丝逾越,小的一定大义灭亲。” “哼。” 林逸瘪瘪嘴,压根就不信他这鬼话。 他太了解洪应了。 从小到大,洪应就从来没为自己的私事劳烦过自己。 如今第一次开腔,就说明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能真的做到大义灭亲? 肯定是不可能的。 “王爷英明。” 洪应讪笑。 他这外甥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老姐姐肯定是活不成的。 “别说些有的没的了,” 林逸站起身道,“何吉祥怎么说?” 洪应道,“王爷要亲征,何吉祥大人自然是反对的,如今朝堂未定,还需要王爷主持大局。” 林逸道,“那你怎么想的,本王要不要亲征? 说说你的意见。” 洪应老老实实地道,“王爷所指的方向就是战场,笔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 “说了等于没说。” 林逸发现洪应这个家伙说话做事越来越严谨了,成了滑不留手的老油子。 章节目录 503、家有喜事 这还没当官呢,就开始了官场上那套明哲保身那一套。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洁的小应子了。 洪应见林逸皱眉,赶忙道,“小的知罪,谢大人诗有云:川地之难,难于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梁塞通人烟。 依小的心思,这川地偏远,王爷万金之躯,一路舟车劳顿,小的实在不忍王爷吃这个苦头。” “这么说话就对了,我要的就是实话,” 林逸笑着道,“你不是政治家,不用搞谨小慎微那一套,再说,你想学何吉祥他们,你想学不了,他们可是真正的老狐狸,沉得住气,憋得住屁,压根就不是一般人。 你啊,还是做回你自己吧,你学了他们,就不是你了。” “王爷,小的辜负您了信任, 小的有错, ” 说着说着,洪应的眼泪水就跟着出来了,噗通跪在林逸的面前,脑门子贴在林逸的木屐上, “请王爷责罚!” 林逸一脸嫌弃, 本来想说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但是一想到对方早就不是男人了, 考虑到对方的自尊心, 便没有说出来,只是没好气的道, “你在我身边二十来年了, 还不了解我性子? 是不是我烦什么,你就来什么?” 洪应赶忙站起身道,“全是小的错,王爷不要生气。” 王爷最讨厌繁缛的礼节, 讨厌动不动就下跪。 可和王爷更讨厌不尊重他, 不拿他当回事的人! 礼节多了, 和王爷顶多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挨几句斥责, 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赶上和王爷心情不好, 该做的礼节没到, 和王爷跟小姑娘似得, 那小性子肯定挑理。 让和王爷记在心里, 那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两权相害取其轻, 礼节多一点没错。 这一点,他与何吉祥, 陈德胜等老大人一样,都是达成共识的。 哪怕是余小时和阿呆这种拎不清的都知道, 有了错处,在和王爷面前先把脑袋磕的砰砰响再说, 和王爷心一软, 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事了。 “我没生气,” 林逸嫌弃木屐沉重,直接甩开了,光着脚, 一边由着洪应帮着卷裤脚,一边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川地艰难, 不如躺在家里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啊,这寂照庵太邪性了,我不去的话,始终放心不下。 像余小时这个王八蛋,我能放心放他出去吗?” 叶秋、王栋、韩年这些人都已入大宗师, 按照洪应的说法, 对上寂照庵的人,自然有一战之力, 特别是和尚韩年,这功力恐怕也不输静怡。 只是叶秋叶秋桀骜不驯,肯定不会服川州将领的调度。 瞎子、和尚虽然脾气好, 可也不是好相与的。 至于潘多、于小春、余小时、崔耿生、崔耿仁这些新晋大宗师,更是又愣又横。 他要是不亲自去,这帮子人谁能服管教? 估计到时候肯定是鸡飞狗跳。 洪应自然知道王爷的担忧,笑了笑道,“王爷要是信得过,小的就亲自去一趟川州。” “你去?” 林逸眼前一亮,“倒不是不行。” 这帮人对自己是敬,对洪应可是怕啊! 自己说一句话,他们要是不高兴了,不乐意了,还会哼哼唧唧几句。 可是对上洪应,各个都是惧。 左脸挨了一巴掌, 还会主动把右脸伸过去,生怕洪应不解气, 后面揍的更恨。 洪应陪笑道,“王爷,那小的这就去都督府, 与何大人说一声?” 林逸道, “川州领兵的是袁朔和袁臻,我这两个舅舅,我虽然不喜欢,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本事,总得来说是不错的,可是老虎再厉害,领着一群羊也没办法。 这一次,何吉祥有没有说要调动哪里的兵马?” “启禀王爷,” 洪应小声道,“这次领兵入川的乃是金陵总兵何顺地,饶城总兵纪卓,岳州总兵麻贵。” 林逸皱眉道,“原来是他们几个,那还能凑合。” 这三个人都是和王府侍卫出身,他也是很了解的。 “这三人皆是九品巅峰,” 洪应小心翼翼的道,“又兼修了小的亲传的吸星大法,即使对上大宗师,也无性命之忧。” “吸星大法?” 林逸的脸直接垮下来了,“你这么说我反而更不放心了。” 洪应所修行的功夫,都是根据他命名的。 原本他就有不少怀疑。 只是洪应飞来飞去,败了不少高手,他也就渐渐信了。 但是,扯什么吸星大法,他是不信的! 这都搞成玄学了! 他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洪应联合身边一帮人在给他演戏哄他开心! 一个个都是马大师,阎大师! 历史上,这都是有例子的! 再英明的帝王都要面对欺上瞒下的情况。 “王爷说笑了。” 洪应苦笑。 他明明已经在王爷面前表演了很多次的吸星大法,王爷为什么就还是不信呢? 他也是很无奈啊! 他恨不得直接逼着王爷修一点内力出来,直接拿和王爷做试验,让他感受一下内力流失的感觉! 这样就再也不会质疑吸星大法的真实性了。 “我没说笑,” 林逸伸了个懒腰,好奇的道,“文昭仪回来没有?这直接消失了,也没个消息,实在不像话啊。” 洪应道,“小的已经让潘多到处打听了,王爷放心,要是有消息,一定及时禀告王爷。” 林逸点点头,正还像说什么,便看到了门口露出来的小脑袋,他立马飞奔过去,一把抱在怀里,高兴地道,“我的心肝宝贝啊,是不是想老子了?” 然后吧唧一口。 小丫头茫然大哭。 紫霞赶忙接过来,忍俊不禁道,“王爷,你的胡子扎着他了。” “嘿.....” 林逸不自觉的摸了摸硬邦邦的胡茬子,无奈的道,“这刮了还没有两天呢。” 等紫霞哄得差不多了,小丫头止住眼泪,林逸就再次接到怀里,不管小丫头能不能听得懂,只管陪笑道,“都是老子的错,跟你道歉,你也别生气了。” 小丫头那嘟嘴模样都快把他心给揉化了。 入夜。 洪应等林逸睡着,再次来到了马房。 “师父。” 洪安第一个迎过来。 洪应道,“你怎么来了?” 洪安恭敬的道,“师父的家人,便是徒儿的家人,姨母生病,徒儿伺候左右是应当应分的。” 洪应算是默认了,没有再多说,直接进了卧房。 坐在一旁的二丫头道,“舅舅,那郎中是神医,只用了两副药,阿娘便醒了,吃了点东西,又接着睡了。” 洪应道,“二丫头,你也去睡吧,这里用不着你。” 洪安笑着道,“我也与妹妹说了,可她是个有孝心的,就是不肯离开。” “舅舅.......” 二丫头欲言又止。 洪应柔声道,“有舅舅在这里,一切替你做主,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洪安看着师父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吃味。 师父待自己自然是极好的,可从来也没有这么温柔过,向来都是严厉的很。 “舅舅,” 二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阿弟还在家里呢,家里没有米了。” “我当什么事呢,” 洪应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我已经着人去老家了,明日就会有人把二郎送过来,你少操闲心,安心去睡觉吧。” 他所有的子侄中,他看重的就是姐姐这二儿子了。 虽然没有学武的天份,但是却聪明极了。 他去三和之前,就帮着把这孩子送到了县里的私塾。 十三岁不到,就已经是秀才了。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和王府总管这个身份,不好与朝中大臣结交,他厚着脸皮也会把外甥送到何吉祥、陈德胜等老大人那里调教一番。 “是啊,妹妹,咱们就信师父的话,走吧,我带你去就寝。” 洪安上前拉着二丫头,直接拉出了卧室。 洪应把眼光看向床上那张粗糙的,却渐渐红润的脸庞。 情不自禁,手指轻轻拂着她的脸庞。 “脏孩儿......” 听见这声轻唤,洪应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姐,我把你吵醒了。” “哎,浑身疼,总是睡得不带劲,” 女人在洪应的帮助下勉强倚在了床栏杆上,强笑道,“这俩孩子也太胡闹了,居然把我送到这里,让你跟着受累。” 洪应拿着湿毛巾,一边替她擦脸,一边道,“你是我姐姐,说这些话干嘛,都是一家人。” “老大太不听话了,真的管不了了,” 姐姐的眼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给他个教训,也是好的,让他涨涨记性,总比以后死在人家手里好。” 洪应替她擦拭眼泪,“这孩子本性是不坏的,你也不用太多虑。 我已在城外替你们寻了处庄子,你跟姐夫就安生种那二十亩地,再养上一些牲口,这日子就差不离。” “啊,” 姐姐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你已经花的够多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你姐夫虽然穷,可也是个要脸面的。” “姐姐,” 洪应笑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二郎,他是个好学的,咱们啊,还是不要耽误他吧,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是竭尽所能,为他谋划一番。” “为难你了。” 眼泪水再次唰唰下来。 “您看看,你这身子骨就不能哭,怎么又这样了?” 洪应心疼的为她渡了点真气,“你啊,多为自己着想,这大郎,二郎,还没有一个成家的呢,你把身子糟践坏了,以后也是她们的拖累,更遑论替他们带孩子了。” “你说的是,” 姐姐止住眼泪,憋气道,“我这身子骨也太不争气了。” “你又说胡话了,这病如山倒,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 洪应见她支撑的艰难,把她重新放到床上躺着,“你啊,就好好地养病,等病好了,就多给我做好吃的,一想到你做的鸡里蹦,狮子头,我就忍不住流口水。” “你这脏孩,又哄我开心了,你现在出息了,哪里还能看上姐姐这点手艺,” 姐姐失笑道,“以前咱家是庄里最穷的,十里八乡都看咱笑话,也就逢年过节,阿娘想争口气,不让人看贬了,拿出全部家当,做那几口吃的,你总共才吃了几口。” “那我也觉得好吃,你啊受累,继续给我做,做一辈子才好。” 他说的真心实意。 他吃的最好的东西,都是姐姐做的。 他连洪应做的都看不上! “好,好,给你做,” 姐姐拉着他的手,“等我病愈了,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洪应见她眼睛一开一合,笑着道,“姐姐,你乏了,就继续睡吧,等天亮了,我让人给你炖你最喜欢的肉粥。” “别忘记加点咱家的花梨,甜丝丝的,好吃。” 姐姐说完,也就就不自觉的合上了。 洪应小心翼翼的给她掩实被子,悄声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对着门口垂立的两个厨娘道,“夜里机灵一点。” “是。” 两个厨娘异口同声的道。 他们不知道总管的威名,但是对住在马房的侍卫们却是知之甚少,不管是雷开山还是谭飞,在这安康城都是横着走的。 但是这些人看到这位总管都是跟老鼠见到猫似得,能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所以,笨想也能明白这位总管大人有多尊贵! 更何况,门房桑安早就交代过她们了,总管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有一丝不恭敬,不然一定死的悄无声息。 “师父。” 洪安对着洪应道,“妹妹确实累了,一直是强撑着,这会倒床上就睡了,还打鼾了呢。” “王栋那小子呢?” “啊.......” 洪安吓了一跳,想不到师父突然会提这一茬。 洪应道,“你也不小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决定,这就是和王爷说的婚姻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替你做主,你也不用我的意见,你喜欢瞎子直接喜欢就是了,但是有一条,日后不要后悔就是了。 柴米油酱醋茶,他一个瞎子肯定是照应不了的,大部分担子都在你身上。” “师父......” 洪应眼泪婆娑,这么多年,师父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徒儿明白了。” 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章节目录 504、他狂任他狂 她有父母,但是父母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还不如没有呢。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师父,她这样不受父母待见,而且还身患残疾的姑娘,将面对何等艰难的生活。 搞不好此刻,会跟自己那些实在熬不住的小姐妹一样,一脑袋扎入河里,肉身喂饱了鱼虾,骨头埋在河底的淤泥里。 绝对没有今天的身披官府,手执长刀,逢人敬三分的洪大人! 对于师父,她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但是,跟许多人一样,还有一种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师父这个人除和王爷除外对任何人都是不讲感情的,就连她的大师兄谭喜子,就因为说错一句话,都可以被师父一巴掌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她初跟师父学武的时候,每当自己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师父也不准她有一丝懈怠。 偶尔还是和王爷看不过眼,才会让她歇息一会。 用方皮的话来说,总管就是她们这些人的童年阴影。 所以,碍于师父往日的作风,她与王栋的事情,从来都不敢与任何人说。 想不到师父居然已经知道了,而且还同意了。 “哼,有些事情你需知是瞒不住为师的。” 洪应突然冷哼一声道。 “徒儿知错,” 洪安老老实实地道,“徒儿不是故意要瞒着师父的。” “需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皆然,既然你喜欢,为师没有拦着的道理,” 洪应抬起眼皮,朝着空中淡淡的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藏头露尾,倒不是你一个大男人的担当。” 洪安正愣着,想着师父与谁说话,却发现面前已经多了一个身影,正是瞎子王栋。 “参见总管。” 瞎子犹豫了一下,与洪安并排跪在洪应的面前,“谢总管成全。” “瞎子配瘸子,你俩倒是挺搭,你不必谢我,即使咱家不成全你们,你们心里也明白,找到王爷面前也是一样的,” 洪应冷哼道,“只是有一条,你却需记住了,洪安跟咱家姓洪,与咱家名义上是师徒,咱家却是当她是女儿养的,你要是做了负心人,待她不好,你也知道咱家的手段。” 洪安不等瞎子说话,便急忙道,“师父放心,王栋哥哥待我是极好的。” “这里轮到你说话了?” 洪应寒声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敢。” 迫于师父的压力,洪安的脑袋压的更低了。 瞎子贴心的攥上洪安的手,然后抬起头道,对着洪应道,“总管放心,我王栋何得何能,让安妹妹看重,此生若有辜负,愿意遭天谴!” “栋哥.......” 洪安哭的更厉害了。 “你二人倒是不必在我面前做这些男痴女怨,” 洪应面无表情的道,“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去禀明王爷一声后,赶紧把事情办了吧。” “谢师父。” “谢总管!” 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如此便好,” 洪应继续道,“你是咱家花银子从你父母手里买过来的,按理说,她们不仁,你也需无义,你与她们早就没有瓜葛,可如今你已是娘子军统领,成亲之日,坐高堂她们是不用想了,但是她们要是不在,你倒是落了个话柄,与你官声有碍,你还是与她们说一声。” 洪安扭捏的道,“师父,我与她们早就恩断义绝,我做这大统领,乃是王爷的恩典,与这名声何干,徒儿不要也罢。” “混账东西,” 洪应冷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咱家是和王爷的奴才,你是咱家的徒弟,你不管不顾,要是不晓事的,在外面传谣,还以为是王爷让人母女不和呢。” “徒儿知错。” 洪安听见师父这么说,便不情愿的同意了。 “知道便好,你二人如今赶紧去置备个宅院吧,算是有个家了,你二人身为大梁国的栋梁,这婚礼也不要太奢靡,可也不能太寒酸。 如今百姓艰难,王爷为了提振内需,很是鼓励消费,” 洪应淡淡道,“你二人就按照一般富户的标准办吧,多帮扶一些贫苦百姓。” “是。” 二人应声道。 洪应接着道,“我那外甥女是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是个莽撞的,可也要强的很,只因我一直伺候在王爷左右,无暇去教导与她,她习武也不得法,你多提点一些她。” 洪应毫不犹豫的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有负于师父。” 她虽然没有什么玲珑心,可衙门和军中待久了,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表面上师父是让她教导他外甥女功夫,但是细心一想,压根就轮不到她! 她师父是何人! 是当今天下未尝有过一败的大宗师! 连和尚这种入了所谓先天的都没有一战之力。 用得着自己教导武功? 师父随便传个功法,就够这个二丫头受用一生了。 而且,真要是教导武功,也没必要说什么“乡野丫头”、“莽撞”。 唯一的缘由就是师父希望自己照应这一家子在城外的安全,保证没有地痞流氓去骚扰。 他师父是和王府的总管,许多事情不方便出面,由着自己这个徒弟——娘子军大统领,去做是最好的了。 洪应看了看月色,抖了抖拂尘,等洪安抬起头,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栋哥,起来吧,” 洪安把瞎子拉起来,柔声道,“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瞎子笑着道,“我的武功乃是总管所授,也是我的师父,我跪他乃是天经地义。” 洪安的脑袋靠在瞎子的怀里,叹气道,“我不想见她们。” 瞎子对洪安的身世很是了解,见洪安如此,便安慰道,“总管说的对,咱们成亲的时候,她们要是不在,总是于理不合。” 正说话间,他耳朵一耸,便道,“喜公公,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洪安赶忙把脑袋从瞎子身上移开,擦把下眼泪,看到了扒在大门口勾着脑袋的大师兄谭喜子,便没好气的道,“大师兄,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走进院子,左右看了一圈,然后低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走了?” 洪安道,“王爷一日都离不开师父,哪里会久留。” 小喜子听见这话,直接挺起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笑着道,“我这来的也不凑巧,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洪安白了他一眼道,“大师兄,你又说胡话了。” “嘿嘿,恭喜,恭喜,” 小喜子又看了看她们的神色,“看样子师父是同意了,等成亲那日千万别忘记师兄,咱家也去讨一杯酒喝,沾沾喜气。” 洪安促狭的道,“大师兄,我可是你师妹,你准备送我什么?” 他这大师兄如今是秉笔太监,权势一时无两,巴结的人多了去了,和王爷也惯着,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小喜子拍着胸脯道,“只要是小师妹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咱家也给你摘下来。” 洪安眼轱辘一转道,“师父他人家说了,我这婚事不能简办,要不然堕了他老人家的威名,面上不好看。” 小喜子道,“那是自然!” 洪安叹气道,“可是你也知道的,小师妹我不像师兄您出息,一个月就这三瓜两枣,要是买了宅子,恐怕连喜服的钱都不够。” 小喜子嘿嘿道,“小师妹,你是知道你师兄我的,不用拿这话套你师兄,不就是宅子嘛,咱家直接送你一处庄子,明日我便让人带你过去。 至于银钱,咱家提前给你贺礼。”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银票。 夜色昏暗,洪安没有看到银票上的数字,但是只看银票的颜色,就知道这是多少钱! 黎三娘的染铺发明了一种最新的染色技术,三和钱庄的掌柜第一时间得到何吉祥大人的首肯,给了黎三娘五万两技术转让费,成为独家防伪技术。 只要是带有这种颜色的银票,都是一万两! 她毫不犹豫的抓过银票,很是开心的道,“师兄,你真好!” 小喜子得意的道,“那还用说?” “师兄,这么完晚了,你过来是?” 小喜子难得这么大方,洪安自然要投桃报李,笑道,“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小师妹一定竭尽全力!” 小喜子低声道,“咱们姑母来了,我不得来孝敬?” 洪安好奇的道,“师父下午买了一处庄子,你办的?” 小喜子道,“替师父他老人家分忧,义不容辞。” 一直不出声的瞎子突然道,“你可真有孝心。” 小喜子听见这揶揄的话,很是不开心,但是面上依然没有显出来,毕竟人家是大宗师! 也算是和王爷面前的红人,真闹到和王爷面前,说不准还是自己吃亏! 抱着不争一时长短的态度,他压住了性子,陪着笑脸道,“道长说笑了,咱家这都是应当应分的。” 你一个道士不去好好地摸骨算命,娶什么老婆? 而且还是他的小师妹! 洪安刚拿了人家一万两银子,一处庄子,不好两人闹僵,赶忙插话道,“师兄,你也莫着急,眼前姑母正在养病,妹妹也一路劳顿,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咱们那个小老弟嗜赌如命,” 小喜子试探性的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很生气?” 洪安如实道,“师父让谭飞把邱林送到了雷开山的赌场里,按师父的意思是不赌够不准下赌桌。” 小喜子拍着大腿道,“这位小老弟身子柔弱,就怕谭飞这老小子没个轻重,别惊着了。” 心下却非常鄙夷! 他师父可是天下宗师! 和王府大总管! 做为师父的亲外甥,居然狗屁不通,弱不禁风,确实是够废物的! 但凡有一点出息,还能让青县的赌场给讹了? 不让青县府衙大小官员跪着走路,都算是仁慈了! 果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他师父要是真看重他一点,他早就起飞了! 什么德隆皇帝,何吉祥,他都不会看在眼里! 包括横飞跋扈的宇文涉父子,他不一刀给砍了,还能留着过年? “师兄,你这话过了,” 洪安笑着道,“谭侍卫也不是傻子,肯定是知道轻重的。” 这可是他师父的外甥! 师父面上说什么从重处罚,但是谁又真的敢当真? 邱林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谭飞能承认得了? 谭飞应该很明白,到时候别说他自己,他一家老小都不用活了。 他师父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从来没有“对错”,更没有所谓“宽容”、“慈祥”。 “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小喜子摇头晃脑的道,“他谭飞死了不要紧,咱们师兄们可不能跟着受牵连。” 洪安想了想道,“师兄说的是。” 她师父前面才吩咐她看顾家里人,后面要是出了事,她肯定落不着好。 小喜子道,“幸好我让洪世龙去了。” 洪安皱眉道,“洪世龙可不是好人,师兄这么看重他,小心反被咬。” 小喜子叹气道,“师兄可比不上你,得王爷看重,统领娘子军,一众九品、八品,师兄我可怜巴巴的,实在无人可用啊。” 就连方皮那个不成器的狗东西手底下都是一众高手,连他这个秉笔太监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得着了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让他们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都后悔去吧! “为难师兄了。” 洪安想笑没笑出来,他这个师兄的心性越发扭曲了。 小喜子道,“要不然咱们是师兄们呢,还是你了解师兄。” 把脖子往旁边的厢房谈了谈,然后接着道,“夜深了,你们也忙了一天了,这里有咱家照应着,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那劳烦师兄,我先告退。” 这位师兄想在姑母面前露脸,自己没有拦着的道理。 小喜子看着飘然而去的二人的身影,重重的朝着地面上吐了一口唾沫。 “总管,你老也太惯着她们了。” 何连从阴影里走出来,奉上了茶盏。 小喜子冷哼道,“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能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是和王爷的口头禅。 他一直铭记在心。 章节目录 505、交锋 何龙笑呵呵的道,“掌印大人高瞻远瞩,属下越来越佩服了。” 小喜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放机灵一点,没事少去招惹孤儿院这帮人,等咱家日后发达了,自会与他们计较。” 何连赶忙道,“总管放心,属下一定谨遵总管教诲,等待时间,以后慢慢教方皮这小子后悔。” “喂,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地道。” 半空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方皮.......” 何连看着被周敬和单三冠两个九品高手从屋顶上带飞下来的方皮,有点心虚。 背后骂得欢是一回事,当人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论资历,方皮这个镇抚使跟喜公公是一个级别的! 自己这才哪跟哪? 喜公公的狗腿子而已! “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方皮甩开周敬和单三冠的手,缓缓走向何连,啪嗒一声,就给了何连一嘴巴子,在何连目瞪口中揉揉发酸的人,没好气的道,“你老小子不是要让我后悔吗? 来,老子就站在这里,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你......” 何连手指着方皮,连声尖叫都不敢。 隔壁住着的可是总管的姐姐! 把人家给惊着了,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退下。” 小喜子面色涨红,朝着何连摆了摆手。 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打何连的脸,丢的可是他谭喜子的面子啊! 他也不再做面子功夫,咬牙切齿的道,“你我同为王爷效力,还是不要太难堪的好,闹到王爷面前,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方皮笑嘻嘻的道,“你是我总管的大徒弟,咱们同出一门,我该喊你一声师兄。” 谭喜子冷哼道,“这是自然。” 方皮大大咧咧的道,“可是你不地道啊,三番五次与我为难,我看在总管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还当真以为我是师父的不曾?” 自从他做了镇抚使,周敬和单三冠等人皆入九品以后,他能放在眼里的人都不多了。 经常欺压他的雷开山和谭飞,他随便骂上两句,都没人敢还嘴了。 甚至面对谭喜子这个掌印太监,他都敢正面开杠。 毕竟潘多这么多年耳提面命,他就是个傻的,对朝堂之势也比旁人多了一分了解。 德隆皇帝目前在养老,不问世事,谭喜子这个掌印太监也只是徒有虚名,论权势跟当初的何谨差了一个天一个地。 万一和王爷登基了,更没有谭喜子的事情了。 到时候,宫里的事情说不准还是洪总管他老人家说了算。 所以,算算小喜子手里的牌面,自己真没有怕的理由。 厢房的大门被推开了,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谭喜子面皮一紧,压住声音道,“姑母在这里修养,你莫在这里逞能,扰了她老人家休息,我好说话,师父他老人家可没那么好说话。” “这还用你说?” 方皮也跟着降低了身音,瞪了一眼旁边捂着脸的何连道,“都怪你,非要惹老子生气。” “方大人,你这讲理不讲理啊......” 何连欲哭无泪。 小喜子板着脸道,“你是故意来找咱家的茬的? 你不要跟咱家犯浑,你们三个就是一起上也不够看。” 他虽然还未入宗师,可也是洪应的大徒弟! 入九品久矣! 内力的深厚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方皮听见这话,赶忙退后了一步,他到现在还是个五品呢! 谭喜子要是一不高兴,一巴掌就能把他给拍死! “你说的对,九品之中,能打得过你的,肯定不多。” “九品与九品也是有差距的,” 小喜子得意的道,“咱家修习的可不是烂大街的会元功。” 他学的可是他师父亲传的辟邪剑法! 真论剑术,他这个九品倒也未必比叶秋这个天下闻名的剑术大宗师差多少!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方皮突然很是感慨的道,“不练吧,别人练了,一招杀你,练吧,下不来那个决心,其实练完也就那么回事,会元功、辟邪剑法、吸星大法,都是神功,随便练练都是个八品,九品,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卷的不成样子了,化劲的比狗还多。 这就是和王爷所谓的内卷。 所以啊,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没有学武的天分,我就不想在武学一道努力了,躺平最好。” 小喜子面色不悦的道,“咱家没工夫与你磨嘴皮子,有事赶紧说事,没事就赶紧滚蛋。” 方皮无所谓的道,“你别搞错了,这是和王府的马房,你来得,为什么我就来不得?” 小喜子道,“咱家奉命在这里照应姑母,你在这里碍手碍脚,就是没安好心。” 方皮道,“允许你孝敬姑母,就不能允许我孝敬了? 哪里有这个规矩?” 说完就不再搭理小喜子,从周敬手里接过一个木箱子,走到厢房门口,交到门前立着的厨娘的手里,嘱咐道,“这是上好的老山参,你收好。” 面前的廷卫镇抚使,厨娘自然不陌生,躬身接过后道,“是。” 方皮笑着道,“那就好。” 也没跟小喜子打招呼,领着人就从大门走了。 “公公.....” 何连哽咽着道,“你老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谭喜子见他这样,不但没有同情,反而愈发生气了,恨声道,“平日里让你多练功夫,你不听,但凡有一点出息,也不至于让一个五品的给打了。” 何连听见这话更委屈了,哭丧着脸道,“他乃镇抚使,我即使入九品了,他要打我巴掌,我也好躲啊。” “你还敢狡辩!” 啪嗒一声,谭喜子随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何连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何连憋着眼泪,想哭没敢哭。 这算什么事啊! “行了,” 小喜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拍着何连的肩膀,心平气和的道,“知耻而后勇,记住你今天受到的侮辱,以后一起找回来。” 何连受了鼓励,赶忙点头道,“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公公的期望。” 小喜子道,“你回宫吧,咱家今晚就留这里。” 桑安等何连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才勾着身子凑到小喜子的身前,笑呵呵的道,“公公,客房我已安排妥当,请跟我来。” 小喜子点点头道,“有劳了。” “客气,客气。” 桑安反倒是觉得这个小太监比方皮好相处的多了。 安康城的天气逐渐转暖之后,灌了一个冬季西北风的三和人又活跃了起来。 已经是亥时,大街小巷依然热闹不已。 最热闹处,还是去年拆迁新建的人民广州,卖小吃的,说书的,卖茶的,耍枪的,每个地方都是被挤的水泄不通。 洪安扫了一眼正在卖力指挥大象表演的廉人头领康宝,径直穿过人群,没有一刻停留。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停留了下来,然后旁边的一扇小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腰大膀粗的汉子。 洪安道,“老刀,打听到了?” 她家原本是住在南城运河边上的,她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到记忆里的那个家。 但是,自从安康城开展“卫生运动”、“安居房”以来,沿河的窝棚,旧居都被拆迁了。 其中就有她家。 她也知道搬迁到了哪里,可具体的位置就不知道了。 她不关心。 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的要求,她压根就不想找。 老刀伏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我沿着这边的老住户打听了一番,原来搬到了城外,我这就给您带路。” 他原本是雍王帐下的小兵,与三和民夫起冲突后,受了重伤,幸得猪肉荣所救。 伤好以后,雍王跑了,他也没地方可去,便在猪肉荣的帮衬下开了一个牙行,专做房租赁买卖。 这两年由于安康城大开发,他也没有少赚。 可他也是有野心的。 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牙人,内心里,他还是寄希望于成为田四喜这样的大开发商。 梦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眼前这个世道,没有硬关系,可以勉强做点小生意,想做大生意就必须认识一两个大官。 他属于降俘,虽然眼前自由了,没有进牢狱,也没有劳改,但是每半年还是要到衙门汇报自己的动态,保证自己没有走歪路,一直努力在为大梁国的小康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能正眼瞧得上他的人不多,更遑论找关系了。 洪安是他所认识的最大的官,突然找他办事,他自然喜出望外,不敢不尽全力。 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把消息打听了一个清楚。 “不用了,” 洪安摇摇头道,“地址给我就行了。” 安康城跟白云城一样,每一条街道都有名字,每一户都有门牌号,一般有地址的情况下,都是不会找错的。 “大人,你收好,” 老刀毫不犹豫的地把一张折叠的黄纸递过去,陪笑道,“大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要是能攀得上洪安,自己就再也不用为“门路”这种事情发愁了! 对方可是娘子军统领,和王府大总管的徒弟! 这安康城有谁敢不卖她的面子? “老刀,收起你的小心思,你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让人抓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洪安哪里能不了解他的心思,本不愿意同这种人打交通,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家事,她又不方便让自己手底下人去打探。 “大人......” 老刀吓得魂飞魄散。 做经纪的要是不两头吃,还赚什么钱? 他还怎么娶老婆,而且还是一口气娶了四个! 正要解释两句,已经看不到洪安的影子了。 直能惴惴不安的回了屋。 洪安站在城外一处红砖砌成的宅院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环。 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狗吠声接着响起。 “谁啊......” 屋里的油灯亮了。 “你不陪她进去?” 和尚走到瞎子的身前,与瞎子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瞎子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和尚道,“我是特意来恭喜你的。” 瞎子道,“不着急这么一会吧?明天就不能来了?” “得了王爷的命令,我要去一趟川州,” 和尚淡淡道,“也算是跟你告别的。” “我呢?” 瞎子问。 和尚道,“王爷体恤你,等大婚之后,你再去也不迟。” 他说着就把一块玉佩塞到了瞎子的手里,“送给洪安的。” “谢了。” 瞎子没有客气,直接揣进了怀里,“现在走?” “是。” “一路保重。” 瞎子笑着道。 和尚打趣道,“你不给贫僧算一卦?” “你这功夫愈发不得了了,你刚刚过来,悄无声息,我居然发现,真的成了瞎子,” 瞎子摇头道,“这天下间,能杀你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何必闲操心。” “阿弥陀佛。” 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后,消失在了黑夜里。 林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紫霞小心地道,“王爷,奴婢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 林逸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躺着吧,陪我说说话。” “是,” 紫霞两手揉着林逸的额头,笑着道,“王爷,你整日为国事操劳,奴婢看着都心疼。”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你又哄我了。” 他每一天都闲的发慌,未曾做过一丁点的努力,偶尔良心发现,才会吩咐梁远之写点文件下发出去。 “奴婢可不敢,” 紫霞笑着道,“在奴婢的心里,王爷就是了不得的大英雄,王爷说的很多话,奴婢连学都学不来。” “你啊,” 林逸感慨道,“你们再这么惯着我,我就会越发昏庸了,到时候真的是国将不国了。” 紫霞娇羞道,“王爷,奴婢说的可是真的,自从您主持朝纲,实行了新的梁律,发布了一系列的休养生息的政策,百姓的日子好过了,都不知道多感激你呢,都说您英明神武。” “真的?”林逸不自信的问道。 “王爷,您要是不信,可以微服私访啊,好好看一看,听一听。” “微服私访?” 林逸眼前一亮。 这个可以有。 章节目录 506、对峙 紫霞笑着道,“那王爷,咱们去哪里呢?” 林逸想了想道,“不是咱们,是我,小郡主这些日子恋上你了,你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就在家里,帮着看着孩子,另外,明月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了,你与她最交好,你就多陪陪她,有什么事情,她有有个依仗。” 紫霞很是失落,但是依然勉强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你也不用不开心,” 林逸拉过来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等我回来了,就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明月道,“谢王爷。” “我是个宅男,跑不远的,顶多就在这安康城周边转悠一圈。” 林逸一想到这大梁国的交通状况,头皮发麻。 眼前卞京主持工部,以安康城为中心,拼了命的在做道路硬化。 可仅限于城镇与城镇之间,广大的农村地区依然是道路不通,一到下雨便是泥泞不堪。 更可怕的是,湿热天气下,伴生的还有层出不穷的疫病。 没有疫病,没有抗生素,许多身体强壮的成年人都抗不过去,看那些历史名人就知道了,动不动就是失怙,孤儿寡母。 人均寿命低到令人发指。 至于身体更为孱弱孩童,连条件最好的皇家、贵族、富商夭折率都是居高不下,更遑论普通百姓,通常生下来五六个孩子,能活下来三四个就算不错了。 有时候,他刻意回避这些贫困地区,实在不愿意看这些人间疾苦。 看多了容易抑郁。 所以,一直以来,他真的不想搞什么微服私访。 如果有,他也希望是等实现“人人吃饱饭”那一天。 少看一些悲欢离喜,他就能多活几天。 安康城最大的门是午门。 最宽阔的马路是最新命名的人民路。 这条路连接着新建的人民广场和午门,可容十几架马车并排通行,十几万大军接受检阅。 人头攒动的夜市渐渐归于安静。 曹小环已经是安康府尹总捕快,但是依然事必躬亲,巡夜这种活计,她都是亲自领队。 经过人民广场的时候,突然驻马,看着指挥着部落人在那收拾表演道具的廉人首领康宝,笑着道,“康头领,你如今也算是一方豪主了,还做些街头杂耍,也太勤快了一些。” 廉人部落随和王爷征战南北,战功卓著,论功行赏,经何吉祥大人请示,和王爷批示,廉人部落得到了大量赏赐。 哪怕是回到三和,整个部落吃喝不愁,完全没有必要在街头卖艺。 “曹大人,我廉人部落孩子多,” 康宝的官话现在愈发熟练了,他不停的感慨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要是不卖点力气,孩子吃饭都成问题了。 我们就想着多赚点钱回三和,到时候回金鸡山起大屋,建学校,才是真正逍遥时候。” 如果是以前,曹小环这样的女子,别说搭理,就是正眼都不会敲一下。 但是他早就过了“莽撞”的年龄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与厘人、黔人部落的众人愈发明白了一件事。 男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官职。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与曹小环这种大官作对,没有好处。 用如今最发达的厘帅的话来说:只要对部落有益的事情就坚持,只要有损于部落的事情就坚决反对。 一切为了部落,为了部落的一切。 “康头领倒是想的深远,” 曹小环也不得不佩服他,康宝如今也算是颇有身家了,其实不用管自己部落的人了,只管做富家翁就是了,但是对方全心全意的为自己部族着想,远甚许多欺压百姓的官员,“有你这样的族长,廉人不愁不兴旺。” “曹大人这话折煞我了,” 康宝叹气道,“还请大人以后多多关照。” “你这话才是客气了,” 曹小环笑着道,“你廉人如今部众过万,高手众多,哪里还需要我这小小的捕快来照应。” “不敢,不敢。” 康宝嘴上谦虚,面上却也是止不住的得意! 留守三和的暂且不说,光是在安康城的部众就有五百余人! 眼前这偌大的安康城,能与他们廉人较量的除了朝廷,就只有厘人部落了! 至于黔人,南洋来的土人,甚至当地地头蛇,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在眼里! 前年的时候,这安康城的人贩子,不知死活居然敢拐卖他部落的女子,他直接领人把丐帮位于城外的一处据点给端了。 直接砍了三十个脑袋。 事后安康府尹马颉不但没有为难于他,还给他廉人部落颁了一个“见义勇为”的牌匾。 现在他带着部落众人在安康城开商铺,办镖局,耍杂艺,就没有敢找他们茬的。 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廉人不好惹。 老子不去找你们麻烦就是不错了,你们还敢到老子面前耍横? “行了,康头领,眼前虽然没有宵禁了,但是你还是早点回去为好,省的引起兵马司的误会。” 曹小环说完就带着一众捕快走了。 “呸!” 康宝重重的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老子不是吓大的,早晚让你这娘们好瞧。” 与曹小环并排骑行的周寻突然驻马道,“大人,咱们还是走这边吧,前些日子,据说有人看到了通缉犯,丐帮的九代长老祁大贵,咱们再仔细侦查一番。” “你当我不明白你什么心思?” 曹小环摇头道,“他焦忠今日成亲,作为同僚,咱们去讨杯酒喝,也是应该的。” 周寻愕然道,“大人,你知道了?” 曹小环没好气的道,“是你相差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焦忠成婚,与我何干?” “大人.....” 周寻苦笑。 只要是三和人,就没有不知道焦忠和曹小环的事情的。 当初,焦忠对曹小环爱慕有加,曹小环爱答不理。 如今焦忠娶亲,不知道这曹大人是何心情。 曹小环淡淡道,“他娶的是何家女子?” 周寻犹豫了一下道,“焦统领娶的是陈敬之的庶女陈颖儿。” “鸿胪寺那个被和王爷称之为老狐狸的陈敬之?” 曹小环皱眉道。 “正是,” 周寻看了看曹小环的神色,埋怨道,“这焦统领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居然敢娶这种污吏之女。” 曹小环面无表情的道,“如若没有王爷和洪总管的首肯,你以为他肯娶?” “属下愚钝,” 周寻诚恳的道,“还请大人解惑。”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需要我多说?” 曹小环白了她一眼,难得的露出来了自己小女儿的一面,叹气道,“我乃安康府尹总捕快,他乃和王府侍卫统领,不管是他,还是我,都不肯牺牲仕途的。 天注定,我们是没法走一起的。” 周寻道,“可是陈敬之......” “陈敬之无一兵一卒,一辈子寄人篱下而下,” 曹小环冷哼道,“焦忠娶了他的女儿,反倒是显得和王爷宽宏大量,能安抚一帮子旧臣,仅此而已。” “大人.......” 周寻由衷的替曹小环不值。 “哼,男欢女爱,你懂什么?” 曹小环淡淡道,“如果我真的看得上了他焦忠,无非也是他地位,侍卫统领,但是他要是为了我,放弃了统领的位置,我反而更瞧不上他了。” 周寻咬牙道,“既然大人如此说,咱们就去讨一杯酒水喝吧。” 曹小环瞥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去了,切莫多话,焦忠乃是和王爷身边的老人,今日陈心洛、何鸿等大人肯定是在的,也许刘阚等人都在,闹出笑话,你我脸上都无光。” 周寻道,“是。” 一众捕快径直往焦忠的府邸上去。 焦忠今日成亲。 来的有同僚,有下属,甚至有皇亲国戚。 朝中大臣,看重他这个和王府侍卫统领,但是碍于矜持,本人没有过来,也安排了亲信送来了重礼。 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从早上忙到现在,客人依然没有散去。 觥筹交错间,他已经喝的迷迷糊糊了,但是心里依然明白的很。 靠着明亮的灯烛,看到了从门外走过来的雷开山和谭飞,赶忙迎过去道,“二位兄弟,你们来迟了,必须自罚三杯。” 雷开山低声道,“总管有吩咐,咱们就耽误了一些,你切莫怪。” 身为焦忠的属下,好兄弟,他们原本就该过来的。 但是,何总管的姐姐重兵,他们又得总管吩咐,哪里敢怠慢,一整日时间全耗费在马房和赌场中间了。 焦忠感慨道,“不凑巧的事情全赶一起了,我本该去替总管分忧的。” 谭飞焦急道,“废话别多说了,你麻烦来了。” 焦忠借着酒劲哼了一声道,“谁敢来找老子的麻烦!” 他可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和王爷面前的孙子,洪总管眼里的龟儿子,何吉祥、陈德胜等老大人以为的和王爷左膀右臂,袁贵妃眼里的和王爷狗腿子! 谁敢找他麻烦! 不想活了? “曹小环领人过来了,” 雷开山嘿嘿笑道,“你老要不要避一避?” “谁?”焦忠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曹.....小.....环......” 雷开山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焦忠打了一个激灵,酒劲直接散了一半。 这曹小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要是她想故意找茬,自己刚娶的那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压根就活不过三更。 “唯大梁, 展锋芒, 道路在盛放, 红日升在东方, 其大道满霞光, 我何其幸, 生于你怀, 承一脉血流淌.....” 离着老远,曹小环就听见了焦忠府邸里传出来的歌声。 曹小环听了半晌,不好说焦忠没有品味,大喜之日唱这种曲子。 毕竟这首歌是和王爷作词作曲的,自己要是不动脑子乱说话,说不准就落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悠哉悠哉的骑着马还没到焦忠府邸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路中间,穿着一身喜服的焦忠。 曹小环装作没事人似得,拱手道,“焦统领,恭喜,恭喜。” 焦忠想不到曹小环这么通情达理,但是又害怕是错觉,赶忙回礼道,“曹大人能来,实在是蓬荜生辉!” 自从升任和王府侍卫统领,他就没有这么客气的跟人说过话了! 曹小环大声道,“来人。” 在周寻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两名捕快抬上了一个箱子! 看来曹大人是有备而来啊! 作为曹大人的心腹,她居然不知道! “这是?” 焦忠忐忑不安的问道。 曹小环笑着道,“焦统领大喜之日,我不能空着手来吧?” 焦忠硬着头皮道,“曹大人客气了。” 他真不知道这娘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子追你的时候,你爱理不理! 老子今日成婚,你再搞幺蛾子,就别怪老子无情! 他喜欢曹小环是不假,但是更怜惜在陈家不受待见的陈颖儿! 陈颖儿当初被陈敬之的正室打的遍体鳞伤,跪在佛前祈祷,他第一是我见犹怜,第二眼便是遏制不住的保护欲望。 第三眼之后,他便大着胆子去找了陈德胜老大人保媒! 他刚到三和的时候,三和的一众老大人过得甚是不堪,人憎狗嫌。 陈德胜老大人看在他当初给了他一块牛排的份上,替他保媒。 因为受和王爷猜疑,每日惶恐不安的陈敬之自然喜不自胜,把自家正室打了三个耳光之后,用三十箱陪嫁,欢欢喜喜的把庶女送出了门。 “怎么?” 曹小环歪着脑袋道,“焦大人连一杯酒水都舍不得给我吗?” 还不得焦忠说话,策马而去。 “大人.......” 周寻急追而去。 身后是一众捕快的马蹄声。 “这叫什么事!” 焦忠气的只拍大腿! 崔耿生一手拿着鸡腿,一杯啃着道,“你放心,曹小环要是敢揍你,我保证不让她动刀。” 焦忠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嘛!” 阿呆呛啷一声,祭出手中的大锤,吼道,“你敢骂我娘!” 弟弟崔耿生和他说过,他们是同胞兄弟,一个娘,谁敢骂妈妈,揍死谁! “啊.......” 焦忠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铁器撞击的声音。 只见崔耿生于小春的长刀架住了阿呆的铁锤。 不然自己一个九品,可架不住大宗师的一锤子。 他感激的看了眼于小春,心有余悸的道,“多谢。” 这个呆子不是人! 章节目录 507、卖仔摸摸头 “你真是个王八蛋!” 焦忠是真的气急了! 他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不敢说“职”有多大,势有多横,底下人有多尊敬他! 可没有人敢朝他动手的。 除非不想活了! 这余小时和阿呆因为和王爷看重,成了和王爷口中的哼哈二将,受他节制,他也没有多管! 不求他们知恩图报,动大锤就过分了! 这是完全没有把他放眼里啊! 崔耿仁一把夺了阿呆手里的锤子,忙不迭的对着焦忠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哥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脑子缺根弦,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多计较。” 也被哥哥的行为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虽然看不上焦忠,可焦忠名义上好歹是他们的上官。 以下犯上乃重罪! 他不是哥哥这样的呆子,不知道这里的厉害。 焦忠一旦拿捏起自己的身份计较起来,他们兄弟俩以后是不用混了。 “缺根弦?” 听见这话焦忠气笑了,“他怎么不敢对瞎子、对和尚、对比他功夫高的动锤子,敢对老子张牙舞爪!” “这.....” 焦忠说的是实情,崔耿仁一时间无法反驳,看了看门口围着的越来越多的同僚,深怕事情闹的不可收拾,提心吊胆的道,“焦大人,您息怒,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他娘的还有有下次?” 焦忠气极反笑,冷声道,“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一直没说话的于小春突然出声道,“如果他真要杀你,你此刻已经死了。” 阿呆跟着瓮声瓮气的道,“我能一锤子砸死你。” “食屎啦!” 焦忠白了阿呆一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阿呆可是大宗师! 自己只是个九品 如果对方纯心想杀自己,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发愣的机会,脑袋就已经稀烂了。 但是即便如此,要不是于小春出手快,自己肯定也会受重伤,至少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多谢你相救,大恩不言谢。” 焦忠再次看向于小春拱手道谢。 “我还揍你!” 阿呆刚要举起锤子,再次被崔耿仁拦了下来。 崔耿仁陪笑道,“包涵,包涵,你多体谅一些。” 焦忠冷声道,“我不说,你当今晚这事就能瞒得过总管和何大人? 能放得过你们?” 跟和王爷不一样,洪总管和何吉祥大人是最重规矩的。 特别是何吉祥大人,掌着五军都督府,讲究的是如臂使指,以下犯上他肯定不能容忍! 说不好,真的要杀鸡给猴看! “焦统领..... 焦爷!” 崔耿仁被焦忠这句话说的面色惨白,“你老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放在以前他对焦忠是不可能这么客气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亲弟弟的上官呢! 焦忠没好气的道,“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装不知道就没事了?” “还求大人高抬贵手。” 以下犯上确实是重罪,崔根仁很明白。 只是,要不要定这个罪,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属找上官切磋武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到总管和何吉祥大人面前咬死了,这二位爷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焦忠面色不虞的道,“老崔,你如今大小是个官,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还用老子多说? 老子今日大喜之日,老子不去直接告发你们,就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们切莫得寸进尺。” 真当他是泥捏的? 随意搓圆揉扁! 站在门槛上的王坨子看了看旁边默不出声的陈心洛后,见他没有反应,便上前道,“崔大人,人家焦大人还没洞房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从内心来讲,他是更偏心焦忠的,只有脑子不清醒的才会喜欢阿呆这种又愣又横的。 他巴不得能给一些教训! “抱歉,抱歉.....” 崔耿仁朝着左右同僚拱了拱手,等大家走进去后,朝着在拐角抱着胳膊的方皮道,“好兄弟,只能靠你了。” 他们是同村同乡,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想不到方皮想也不想的就摇头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压根没胆量见总管和何大人,再说,也不一定肯见我。” 他倒是实话实说。 他虽然是廷卫镇抚使,可在这二位面前,脸面都不大。 闹不好还得跟着吃挂落。 崔根仁叹气道,“那你给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皮满不在乎的道,“还能怎么样?” 崔耿仁摇头道,“要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二位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搞不好就丢了前途。” 他这傻哥哥要是丢了和王府的差事,以后还能去哪里? 既要能管得住他哥哥,又能容忍他哥哥的,除了和王爷还能有谁? “丢不了,” 方皮言之凿凿的道,“他们俩都是和王爷的哼哈二将,和王爷很得意的,没人会这么没眼力劲给和王爷找不痛快。”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放心了,” 崔耿仁接着道,“你就这么确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方皮慢慢悠悠的道,“最好先去何吉祥大人那里请罚。” 崔耿仁犹豫了一下道,“府里的事情,先去找总管比较妥帖吧?” 方皮看了眼旁边跟余小时窃窃私语的阿呆,然后道,“总管打人从来不假于人手,一般都是亲力亲为。” “.....” 崔耿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挨了总管的揍,不死也得躺十天半个月。” 方皮道,“所以先去找何吉祥大人啊,何吉祥大人顶多让人罚你俸禄,打你几个板子,再不济罚点俸银。 何大人罚完了,这事就算了解了,洪总管不会不给何吉祥大人面子,刻意去翻旧账。” 崔耿仁挠挠头道,“这要是让总管知道咱们跟他玩小心眼,后面有好果子吃?” 方皮不屑的道,“只有先过了眼前,才配谈以后。” 崔耿仁叹气道,“他娘的,说的真有道理。” 王小栓突然从大门跑出来,没好气的道,“屁大点事,你俩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赶紧进来喝酒啊!” “王兄弟,你别着急,” 崔耿仁一把拉住他,把刚才他与方皮商量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兄弟,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你给说一说。” 王小栓笑着道,“咱俩是小学同学,明月老师给咱们上算术课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过程错了,结果对了没有用。” 崔耿仁哭笑不得的道,“兄弟,你给指条明路。” 王小栓得意的道,“方皮说的呢,也不能说全错,但是得有策略,总管这个人的性格,你们是知道的?” 崔耿仁点点头道,“自然。”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都是出了名的小气! “那就是了,” 王小栓低声道,“你今日讨了巧,日后总管计较起来,就是隐患。”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总要把眼前挨过去吧?” 崔耿仁低声道,“兄弟,你赶紧说吧,兄弟我必有回报。” 方皮也跟着催促道,“就是,就是,别墨迹了,让人心烦。” 王小栓笑着道,“请罪这种事,一定要先去总管这里,也是你们运气,总管的姐姐生病,你们是知道的吧? 以探望姑母的名义带着礼物去马房,当面请罪,总管总不好发作的。” 方皮眼前一亮,朝着王小栓竖起大拇指道,“你小子越活越明白了,这是我都没想到的。” “嘿,” 王小栓神气的道,“小子,别看你官比我大,要跟我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他如今跟着韦一山在军中混,官职跟王坨子一样是参军。 军中跟廷卫是互不隶属,他与方皮说话也没必要客气。 “你小子......” 方皮摇头苦笑。 崔耿仁和王小栓勾肩搭背走进去后,周敬与单三冠出现在方皮的左右。 周敬冷声道,“大人,这王小栓愈发不知好歹了,要不要属下.......” 不等他说完,方皮便摇头道,“大家都是同学,他肯毫无忌讳的说这些话,也是看得起我,没拿我当外人。我要是因为几句话就恼他,岂不是小肚鸡肠,兄弟间连几句玩笑都开不得了?” 单三冠拱手道,“大人的气度实在让人佩服。” “少拍老子马屁,” 方皮很是生气的道,“老子把知道的功法都传给你们了,你们怎么就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你们要是进大宗师了,老子能这么窝囊?” 无论是三和还是军中,学会元功的人众多。 可有完整功法的人不多! 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武学天赋,再怎么样努力都是咸鱼一条,也就懒得随着别人做卷王了。 所以他把吸星大法和会元功都传给了自己信任的属下! 他们确实是很有天分,已经是九品巅峰。 就是怕对比,一和余小时、阿呆、于小春这种人对比,他这两个属下就狗屁不是了! “属下知罪。”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少说屁话,” 方皮没好气的道,“赶紧说,这次又是什么问题,单珊冠,上次我还特意找瞎子替你问了,你就差这临门一脚,你怎么就进不去呢?” “让大人失望了,” 单三冠讪笑道,“属下今日正在修习这嫁衣神功,一直不得其法。” 方皮皱眉道,“这是明月姑娘传授我的,我直到今日都没窥到皮毛,却确实比较难练,也不怪你。” “属下一直谨记大人说过的一句话: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破你的招式?” 周敬恭敬的道,“属下一直在琢磨这独孤九式的奥义。” “你别乱说话,” 方皮着急的道,“这是和王爷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说的了?” 传到知道内情人的耳朵里,自己肯定会成为笑话! 武功不咋的,吹牛倒是有一套! “大人教训的是。” 周敬赶忙认错。 方皮想了想道,?“这几日瞎子忙着成亲,肯定没工夫,等过些日子他空闲了下来,我再央求他替你们指点,你们自己也要争气,不然我图什么啊!” “是!” 二人兴奋的道。 能得大宗师的一句指点,抵得上他们苦修一辈子! 月光如水。 周寻甩开一众捕快,最后终于在北运河边上急追上了曹小环。 看着蹲坐在河边上的曹小环,周寻忍不住出声道,“大人......” 良久之后,曹小环才道,“你担心我投河?” 周寻赶忙道,“大人乃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岂会因为儿女私情想不开。” 曹小环淡淡道,“那就是了。” “大人,” 周寻犹豫了一下道,“焦统领担屎唔偷屎,大人何必气恼,要不属下去买点酒,你我二人对酌一番?” 曹小环淡淡道,“我只是突然很庆幸,没有嫁他。 想我曹小环,三岁丧母,七岁丧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够人间悲苦。 如谢赞大人所说,早已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焦忠太小瞧我了,他以为我会像普通妇人那样大闹。 既然不了解我,不懂我,我嫁他也是无益。” 周寻低声道,“大人说的是。” 曹小环继续道,“这种死蛇烂鳝,没有什么可惜的,我终究要找一个懂我的,明白我心意的,我不是泼妇,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 “大人......” 曹小环说的悲鸣,周寻的眼泪水不自觉的跟着下来了。 “你哭什么?” 曹小环突然笑了,“还是咱们家里的那句老话说的对,死八公,卖柠檬,死八婆,卖菠萝,男人唔去滚,除非身无银。” “大人英明,” 听完这话,周寻忍不住笑了,“卖仔摸摸头。” 曹小环回过头,相视而笑。 第二日,林逸一起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全都知道了。 “这焦忠吧,娶个老婆,都闹出这种事情,也够为难的,” 林逸一边擦脸一边打着哈欠道,“阿呆这狗东西,愈发没规矩了,不打不成才啊。” 洪应陪笑道,“王爷英明。” 507、卖仔摸摸头 章节目录 508、惩罚 林逸感慨道,“余小时也是一样,天天稀里糊涂的,拎不清也就算了,居然越发胡闹了,据说前些日子居然还敢当街打人,安康府衙门给他面子,轻轻揭过了,别当本王不知道。” 洪应躬身道,“王爷放心,小的一定把王爷的口谕传下去,严惩不贷。” 林逸把衣服穿好后,一边吃早餐一边道,“梁律不是摆设,普通人既然能遵守,咱们王妃众人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能再惹出闲话,否则本王的面子也不好看。” “这些小王八蛋确实要敲打一番了。” 和王爷提到了“面子”,即使洪应想放过他们也不可能了。 林逸一只手拿起糕点,另一只手朝着洪应朝着洪应不停的摆着道,“你姐姐生病了,你就要分得清轻重缓急,给你放七天假,去安心伺候着,把家里事情安排好再回来, 在此之前, 我不想看到你。” 洪应笑着道,“谢王爷恩典,小的感恩戴德。” 林逸不耐烦的道,“别啰里啰嗦的, 跟个娘们似得, 赶紧去吧。” “是。” 洪应退下后,紫霞憋着嘴道, “王爷, 我可不啰嗦。” 林逸笑着道,“行, 你不啰嗦。” 紫霞犹豫了一下道, “王爷,你要微服私访,没有总管伺候在身边,奴婢可不放心。” 林逸没好气的道, “你刚刚好说自己不啰嗦呢?这会就啰嗦起来了?” 紫霞不服气的道, “奴婢是担心您。” 林逸摇头道, “我还能缺人使唤了? 焦忠新婚、瞎子忙着准备结婚, 都给他们放假, 余小时和阿呆呢, 既然犯错了, 就要闭门思过, 带他们出去, 也是太便宜他们了。 通知于小春,雷开山做随行吧。” 紫霞摇头道, “王爷,你要是不这么说, 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你要是这么说, 我还更不放心了。 他于小春虽然是个大宗师,可毕竟只有一条胳膊, 走哪都是很碍眼的, 惹人关注。 性子又是个执拗的,王爷用他,乃是提携,他也不一定知道好歹。 至于雷开山, 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细心的地方。” 林逸道,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那你说我带谁出去好,先说好,你肯定是不行的。” 紫霞想了想道,“王爷,要我说呢,第一个推荐的是陈喜莲,为人仔细, 照顾王爷起居, 肯定没有问题的。” 林逸摇头道,“人家是个医生, 不是丫鬟,亏你想的出来。” 紫霞道,“就是因为他是医生, 奴婢才想着王爷带着她,她精通医术,王爷路上有个头疼脑热,她也能及时给王爷诊治。 她又是用毒高手,和尚据说百毒不侵,可看到她都有点发怵。” “她现在名满天下,日进斗金,兼着卫生部的工作,哪里有空,” 林逸想了想道,“还是不要耽误她的好。” 紫霞笑着道,“那就带她的徒弟。” 林逸道,“她的徒弟是谁?” 紫霞道,“正是杜隐娘。” “谁?”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紫霞道, “王爷, 奴婢和你说过的,杜三河的女儿杜隐娘在三和的时候就拜了陈喜莲做师父。” 对于她们这位王爷的记性, 她是早就习惯了。 “哦,” 林逸不好意思的笑道,“估计我当时没仔细听。” 如果仔细听了,肯定不会不记得的。 她对杜隐娘的印象太深了! 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王爷,这杜隐娘如今就跟着陈喜莲后面呢,” 紫霞笑着道,“王爷要是愿意,奴婢现在就让她过来。” “不行,不行,” 林逸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带她出去就太招摇了。” 这种漂亮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跟在他身后,不是赤果果的告诉所有人,老子有钱有权? 要不然怎么可能让这种美色伺候在自己身边! 到时候那就不叫微服私访了,那叫出门“凡尔赛”。 不符合这次出门的初衷。 紫霞不以为然的道,“王爷,咱们给她乔装打扮一番,不要那么惹人眼就行。” “难,别废话了,想别人吧,她师徒俩都不行。” 落后的封建社会再易容又能怎么样,还能比得上亚洲四大邪术? 他自然是嗤之以鼻! 紫霞心里暗自开心,但是面上还是愁眉不展的道,“奴婢只能推荐潘指挥使。” 潘多乃是仆人出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把齐鹏照顾的无微不至,由他跟着王爷出门,紫霞是放一百个心。 林逸道,“先定这个人吧。” 廷卫的工作实际上还是由齐鹏在主持,潘多在或者不在,其实没有多少影响。 旭日初升。 崔耿仁带着哥哥跪在马房的院子里。 一众刚洗漱完的侍卫,只是过来打趣了几句后,便回家的回家,上值的上值,没人多搭理他们。 总管的姐姐住在这里,总管肯定要过来的,没人敢多停留。 还是少在这里惹总管碍眼的好,免得吃挂落。 崔耿仁拒绝了桑安端过来的茶盏,低声对闷不吭声的哥哥道,“大哥,甭管总管问什么,说什么,你只管认错就是了,千万别说其它的,惹总管生气,后果你是知道的。” “嗯,嗯.....” 阿呆哭丧着脸,忙不迭的点头。 他也是十分的惧怕总管,害怕又挨揍! 即使自己家兄弟不交代,他也知道怎么做! 不管总管怎么说,怎么做,自己尽管扛着就行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打他又打不过! 只能认命! 求着总管少揍他的时候揍轻一点。 两兄弟正说话间,突然听见桑安道,“属下参见总管。” “总管!” 崔根仁赶忙拉着哥哥,跪转身子,对着洪应道,“参见总管!” “哼,” 洪应看着两兄弟,没好气的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子。” 崔耿仁诚恳的道,“我刚刚愚昧,还望总管开恩!” “开恩?” 洪应缓缓走到阿呆的面前,阿呆吓得一动不动,由着洪应在他的胸口点了两下,他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然后他又感受到了总管挥过来的劲风,他更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崔耿仁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越过院墙,飞出了门外,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直接昏迷不醒。 “谢总管!” 见总管没有再继续动手的打算,崔耿仁长舒了一口气。 也没有急着跑出去看他哥哥的伤势。 他哥哥刚刚虽然被封住了穴道,但好歹是大宗师,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身为王爷的哼哈二将,居然如此不知检点,实在是丢王爷的脸面,” 洪应寒声道,“死在可免,活罪难逃,让他与余小时一起去府衙领罪吧,罚苦役一个月。” “总管的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对于总管罚余小时,崔耿仁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肯定是余小时的放荡行径传到了总管的耳朵里。 “如此便好,滚出去吧,不要碍了咱家的清静。” 洪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姐姐的房价。 姐姐仰靠在床头,由着二丫头给喂粥,看着洪应过来,强撑着要起来,洪应赶忙上前给拦住,笑着道,“姐姐,你躺着吧,下晚的时候,由郎中给你治病,不出三天,你这病就痊愈了。” 姐姐笑着道,“你又拿话哄我了,我在家里都吃了半年的药,咱们县里最好的郎中都说了,我这病啊,大概是没治的。 你也莫怪大郎,他是个有孝心的,就是没什么本事,找不到来钱的法子,就往赌坊这条路上走了,想着多赢钱带我去府城治病的。” “姐姐,” 洪应从二丫头的手里接过碗,亲自喂她粥,等她咽完一勺子后,在她期待中的眼神道,“你也切莫太心疼,我就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他这姐姐还是太心软,舍不得他这外甥吃苦,这是替着说好话呢。 其实他这些年给的钱,别说给姐姐在府城治病,就是在府城买地买房子,也是够了。 只是姐姐眼前未痊愈,他不好驳姐姐的面子。 姐姐继续道,“你也是知道他的,胆子特小,别给弄出个好歹来。” 洪应哭笑不得,对着不远处站着的洪安点了点头,等洪安出去了,他才接着道,“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接他回来了,让这小子守在你身边伺候着。” 姐姐听了听话,笑着道,“真是够为难你的。” “你是我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洪应替着她捋了捋额前枯丝,心疼的道,“你好好休息着,不要再多说话了,养足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我洪梅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弟弟,真的是福气,你姐姐我走在路上,不知道多得意,庄里的老财主看到我都恭恭敬敬的,不敢给我委屈受呢。。” “有你这么个姐姐,才是我的福气。” 洪安喂完碗里的饭后,亲自哄她睡下。 邱林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 屎尿在裆里,浑身难受,但是还是止不住的打瞌睡。 洪应上前两步,叹气道,“你娘这么心疼你,你倒是也争点气,不要给你娘丢脸。” “舅舅,” 邱林扑通跪在地上道,“我知道错了。” 进了赌坊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这个舅舅的权势。 赌坊的老板恭恭敬敬的斟茶,赌客老老实实地与他刷牌。 没有一个敢与他说一句狠话的。 但是,赌坊里的那些人依然不是人。 面上对他陪着笑脸,居然不准他睡觉,不准他吃饭,不准他上厕所! 他好话说尽,都没有一点儿用! 甚至最后下跪求着了,这些人也跟着一起跪! 不行就是不行! 洪应道,“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下去吧,洗个干干净净的,睡一觉,整整齐齐的去见你娘,不要让她担心。” “哥.......” 二丫头走上前,捏着鼻子把哥哥拉走了。 “总管......” 谭飞是按照总管的意思做的,但是此刻看到总管对待邱林的态度,他就不免跟着忐忑。 自己没有意会错总管的意思吧? 洪应扫了他一眼道,“明日王爷要微服私访,你就跟着去吧。” 谭飞拱手道,“总管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洪应点点头,便不再搭理他,自己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中午的时候,胡士录带着两个女徒弟过来了,先是开始熬药,太阳落山的时候开始做手术。 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被汗水浸透了胡士录才从卧房出来,对着洪应道,“有总管真气护体,修养几日便好了,在下也没有再过来的必要。 这几日太阳不错,可以出来晒一晒伤口。” 洪应俯身拱手道,“有劳胡神医。” “总管这是折煞在下了。” 胡士录心里不免暗自得意! 这个狗太监什么时候对老子这么客气过! 带着两个徒弟出了马房之后,就差点在马车上唱歌了。 老子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小喜子站在门口,等胡士录的马车远去才进了院子对洪应道,“师父,宅院收拾干净了,徒儿擅自做主,安排了一个厨娘,两个杂役,两个丫鬟。” 洪应淡淡道,“辞了吧,咱们家是普通人家,都是有手有脚的,用不着别人伺候。” 小喜子道,“徒儿明白。” 洪应道,“明日午时备好马车就行了。” 马房人多眼杂,姐姐想晒太阳都没那么方便,还不如去城外。 小喜子道,“姑父和二郎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外。” 洪应想了想道,“直接送他们到城外的庄子里吧。” 这里是和王府的马房,他把姐姐、外甥女、外甥安置在这里本来就失了规矩,要是再引姐夫过来,就更不像话了。 他这个总管,得给和王府众人做个表率。 洪梅是在夜里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的洪应。 她的手刚搭上洪应的手,洪应也跟着醒了。 “大郎和二丫头守了你一天了,” 洪应拍着她的手道,“我就让她们去休息了。” “我这肚子痒痒的,浑身不自在。” 洪梅伸手就要挠肚子上的伤口。 洪应抓住她的手,安抚道,“继续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不等姐姐说话,点上了她的昏睡穴。 章节目录 509、悲从中来 垂手侍立在门口的洪安看到洪应出来,低声道,“师父。” 洪应道,“过几日便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回去准备吧,这里用不着你。” 洪安笑着道,“大师兄怜惜我,送了我一处宅子,算是替我解决了最大的难题,旁的全交给了喜轿铺,顺带让牙行的老刀帮我盯着,没有什么需要我忙的。” “全让他给显摆完了,” 洪应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洪安道,“大师兄为人宽厚,有心帮衬我,还请师父不要责罚于他。” 他这个师父偏爱谭喜子,她就没有必要说他的坏话,顺着师父说就是了。 洪应扫了她一眼道,“你们同出一门,能够互帮互助,为师高兴都来不及。”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谨遵师父的教诲。” 承诺的话,她是肯定不敢乱说的。 她大师兄这个人现在愈发张狂了,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恶了不少人。 就连向来与世无争的和尚同瞎子都看不上他。 大师兄曾经拿了五万两银子给瞎子,求着帮着算一卦。 瞎子都没有同意。 至于为什么,瞎子也没说。 但是,依照她对瞎子的了解,瞎子甚少有送上门生意不做的事情。 而且,和王爷还训了大师兄好几次。 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丁点收敛的意思。 所以,暗地里,她还是有心疏远这位大师兄,不愿意与她沆瀣一气。 只是师父接下来的话是她打死都没有想到的。 “你俩师出同门,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做,就能摘的干净,可以独善其身?” “不敢!” 洪应愣了半晌,都没有明白师父这话里的意思。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种浅显的道理还要咱家教你吗?” “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要求别人太严了,就没有伙伴,这句话的意思洪安当然很明白,” 可洪安依然有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道,“可是,师父,大师兄身为首徒,如今行事,实在是有辱门风,有辱师父的声名。” 洪应冷哼一声道,“咱家和你大师兄只是和王爷的奴才,要名声做什么?” “师父.......” 洪安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师父的每句话都出乎她的意料。 洪应道,“眼前只有咱们师徒二人,我便与你明说了,咱家要伺候的只有和王爷一人。 这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与咱家何干? 一个宦官,与百官交好,替百姓谋福,左右逢源,不知道的还以为所图甚大呢。” 銆愭帹鑽愪笅锛屽挭鍜槄璇昏拷涔︾湡鐨勫ソ鐢紝杩欓噷涓嬭浇 澶у鍘诲揩鍙互璇曡瘯鍚с傘?/p> “啊......” 洪安一时间有点惊慌失措,“那大师兄他.......” 大师兄故意自污? 但是看其行事,不像! “你大师兄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洪应淡淡的道,“若与谁都交好,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祭日。” 洪安隐隐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记得何吉祥大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何谨不是傻子。 她当时还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傻子,怎么会弄的民怨沸腾,人人恨不得啖其肉? “师父,徒儿知错。” 洪安很是羞愧的道。 洪应点点头道,“知道便好,从你拜咱家为师那一天起,你便不再单单是你自己了。” “师父......” 洪安眼泪婆娑的道,“师父,徒儿要随你一辈子。” 大师兄也只能是一辈子的大师兄了。 洪应摆设道,“明白便好,回去吧,这里用不上你。” “是。” 洪安拱手退下。 桑安小心翼翼的搬了一把太师椅,一张桌子到洪应身前,然后上面置了茶具,恭恭敬敬的道,“总管,请喝茶。” 洪应闭目养神,没搭理他。 等小喜子过来,洪应才睁开眼睛。 “师父,” 小喜子替其换了一盏热茶,低声道,“有个事,我忘记跟你老人家说了。 贵妃娘娘安排人收拾了慈安宫。” “慈安宫原本是圣母皇太后的住所,后来一直是长公主住着,里面富丽堂皇,娘娘能看得上,也是极好的,” 洪应面无表情的道,“你听娘娘吩咐就是。” 小喜子犹豫了一下道,“可是王爷那边.....” 他还没有通知王爷呢! 洪应道,“王爷乃是纯孝之人,娘娘想搬进慈安宫,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是,” 小喜子接着道,“师父,你去休息吧,这里有徒儿守着就行。” 他的话刚说完,便已经看不到了师父的影子。 桑安再次从门房里钻出来,笑嘿嘿的道,“公公,小人再给你换壶茶?” 小喜子躺在太师椅上,左右无聊,就打趣道,“你这老东西越活越精神啊。” 桑安陪笑道,“托总管的福,小人有幸学了总管的功夫,如今也算是个三品了,身子好的很,无病无灾,一顿能食二碗饭。” 小喜子扫了一眼道,“没有肉?” 桑安道,“小人还有个孙子在军中,马上也要到娶亲的年龄了,哪里敢胡吃海喝。” 小喜子冷哼道,“你这老东西蒙别人还行,我可是知道你家底的,童金花在城外新开的醇香楼,房子便是从你这老东西手里租的。” “嘿嘿.......” 桑安一点也不意外小喜子知道他的事情,毕竟对方是秉笔太监! 要是连童金花从三和来安康城闹出的动静都不知道,那就不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 小喜子继续道,“你这老东西也算是有本事的,不声不响的积攒了这么大的家业,实在让人惊讶。” “不敢,不敢,如今和王爷禁止土地兼并,小人省吃俭用,攒起来的这点家底又没旁的用处,刚好就多买了几处宅子,” 桑安嘴上客气,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刚好听方皮说这赛金花要在安康城开醇香楼分店,我就把这房子租与她了,一年收个三瓜两枣的租金。” “赛金花这老娘们也是个狠人,” 小喜子打着哈欠道,“居然敢跟丐帮的人动刀子。” “童金花久在安康城,法制意识自然比旁人强一些,” 桑安也不得不佩服童金花的胆量,“哪里敢以身试法。” 白云城的第一个青楼是童金花的醇香楼。 赚了一个盆钵钵满。 有一年,三和实行退税返税政策。 童金花以为自己青楼雇佣的人数最多,前往布政司要退税,结果落个“匿税”的罪名,戴枷锁游街。 羞的她一个月没敢出门。 之后,她便不敢在以身试法。 成了三和有名的纳税大户。 接着三和严厉打击人口拐卖,醇香楼也是第一个响应的,非自愿的女子,一概不要。 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把青楼又开到了安康城。 这安康城的丐帮势大,每一轮打击之后都是复燃。 依然肆无忌惮往烟花之地送卖女子。 甚少有青楼敢得罪丐帮,但是碍于梁律买卖同罪,买了之后都是把女子给放了。 但是,令丐帮没有想到的是,醇香楼的童金花是个异类,直接与丐帮刀对刀的打了起来。 结果便是,丐帮的一个八代长老都死在了六品的童金花刀下。 拿着首级,从安康府领了一万两的赏银。 丐帮在安康城的一个分舵被曹小环和洪安领着人抓了一个干净。 首犯午门斩首。 童金花一下子就在安康城出名了。 醇香楼的生意也更加兴隆。 前些日子还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积极赞助“第三届讼师培训班”的活动。 自大梁国各地来安康城培训的讼师基本都成了醇香楼的常客。 而且聘请了说书先生在醇香楼说律法案例,“寓教于乐”。 实在是生财有道,不服气都不行。 “你这老东西,只做了两次民夫,便积攒了这么多的家底。” 小喜子很是好奇的道,“不简单啊。” “不敢欺瞒公公,” 桑安很是实诚的道,“老汉在浔州的时候得了个大金锭子,后来在金陵给熔了,得了不少银子,来这安康城,觉着田四喜开发的房子不错,就从三和钱庄待了五百两银子,才买了这处宅子。 柏麟从岳州初到三和的时候,还是我给了一碗饭,要不然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得王爷看重,做了这钱庄掌柜。 这狗东西,居然翻脸不认人,恩将仇报,敢要老汉一年七文息钱,现在每个月要还二两银子呢!” “没一句实话,” 小喜子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孙子如今在军中也是个把总了,要是退伍了,按照政策,也能落个镇长,你这做祖父的要是还拖他后退,还谈什么进步!” 桑安吓了一个激灵! 他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有人拿他孙子威胁他! 他父母早逝,二十郎当娶了个婆姨,生了个儿子。 却想不到的是,婆姨在儿子三个月的时候染了风寒,一命呼呼。 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及至儿子二十岁,帮着找了一个。 儿子又在儿媳妇怀孕没多久,在河里溺了。 儿媳妇在孩子出生没多久,改嫁给了如今已是大梁国一级供应商的孙瘸子。 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孙子拉扯到十几岁。 和王爷来三和了,实行义务教育。 当时贫困不堪的他,出于无奈,把孙子送到了三和第一小学。 想不到这孙子是个争气的,小学毕业后,直招入了军中。 七品高手,官至把总! 如果不出意外,最后至少是个守备! 按照现在退伍兵政策,回三和以后的前途肯定是不会差的。 “小人无知,” 桑安扑通跪下道,“求公公给条明路。” “行了,起来吧,” 小喜子不屑的摆摆手道,“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 桑安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不敢,老汉膝下就这一个孙子了,不求他富贵,只求他这辈子平平安安,我这一门能够开支桑叶。” 话说完,他又不由得后悔! 在一个连“男人”都不算的狗东西面前说什么“开枝散叶”的话,实在是不合适! 搞不好还激怒了对方! “你孙子是叫桑宁?” “回公公的话,” 桑安硬着头皮道,“是。” “他是个好孩子,” 小喜子淡淡道,“勤恳好学,连沈初都看重于他,听说沈初都想把闺女嫁给他。” “那是沈将军抬爱,小人不敢高攀,” 桑安赶忙道,“还请公公多多照拂于他。” 小喜子摇头道,“沈初接连娶了四房,全是丫头片子,你家大孙子要是真能娶了沈家大丫头,也是你桑家祖坟冒青烟。” “........” 事涉他的亲孙子,桑安不敢胡乱接话。 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没事来谭喜子的面前乱窜什么? “瞧你这怂样,” 吓唬了一番桑安之后,小喜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不耐烦的道,“下去吧,只要桑老婆子还在,你这一门,便可高枕无忧。” “谢公公,小人告退。” 桑婆子? 已经六十有几? 虽然功夫高强,政绩显著,可还能活几年? 他桑安万万不敢借本家桑婆子的名声去得罪人! 秋后算账,他承受不起! “真没意思,” 小喜子望着明亮的月亮,“这人啊,到了一定年龄,就没知己了。” 不等天亮,他就从椅子上起来了。 吃了一碗桑安送过来的稀粥,马车到了。 他开始安排人把姑母、二丫头、大郎送到了城外的庄子。 他看到洪安来了,却没见到师父影子。 洪安笑着道,“王爷今日微服私访,王爷说谁都不带,但是依师父的性子,肯定是要暗地里跟着的,咱们照顾姑母,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大的庄子,到底得花多少钱啊,” 洪梅躺在院子里由着暖洋洋的太阳,看着面前偌大的房子,很是不安的道,“造孽,造孽。”、 洪应赶忙上前,蹲在这洪梅的身前,笑着道,“姑母,师父今日出门办事了,你也莫怪,这宅子不值什么钱,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等丰收了,赏咱们这些徒子徒孙一点吃的就行。” 洪梅看着面前面白无须,轻声细语的小喜子,明白这是与她兄弟一样的太监。 终生无子嗣。 不禁悲从中来。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你这孩子,尽会哄人。” 509、悲从中来 GET /g/172/172012/ /1.0 Host: X-Forwarded-For: 124.114.101.128 X-Real-IP: 124.114.101.128 Connection: close User-Agent: Mozilla/5.0 (Windows NT 6.1; Win64; x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84.0.4147.68 Safari/537.36 Accept: */* Referer: 章节目录 510、出门 小喜子一脸诚恳的道,“姑母,我说的可是真的,师父说你做的饭可好吃了,等你这身体硬朗了,我就得经常来,你可不能嫌弃。” 洪梅笑着道,“别听你师父胡说,穷人家的,没见过好的,没吃过好的,哪里能有什么好手艺,就是一些粗茶淡饭,你以后啊,要是不嫌弃,就天天来。” 这是他兄弟的徒儿,自己生病的时候,人家又忙前忙后,再冷的心也能被暖化了,她真心把小喜子当家里人了。 “姑母,这可是你说的,” 小喜子看向旁边的邱林和二丫头,笑嘻嘻的道,“你们在这里可得替我作证,以后来的太勤快了,可不能赶我走。” 二丫头笑着道,“喜子哥,就怕你吃了够,以后不肯来呢,说不定我还得去你家拉你过来呢。” “就是,就是,” 邱林附和着道,“只要你肯来,我们全家肯定都欢迎。” 洪家的姑爷是个木讷的老实人,穿着一身灰色的打着补丁的粗衣,此刻正蹲在院子里的石凳边上卷着旱烟。 看到小喜子递过来的一个袋子,很是茫然。 小喜子道,“这是豫州宝城的烟丝,这安康城的达官贵人不少都是抽这个的,你试着看看,要是喜欢了,以后我就给你多拿一些。” 洪梅不等自己男人说话,便赶忙道,“喜子,你可不能惯着他这个毛病,小门小户的,抽上瘾了,以后可了不得。” “你先试试再说,” 小喜子强行塞给洪家姑爷后,转过头对洪梅道,“姑母,烟丝这种东西,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就这么一袋子,够抽一年半载的,咱们姑父也没别的爱好,既然喜欢这个,咱们就供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摞纸,笑着道,“这是师父吩咐我办下来的,我也是早上才拿到。 大郎,二郎,你们是读过书,识字的,过来看看,这是咱们家的房契、地契,有没有什么错处,要是哪里写错了,我回头去府衙还能改正过来。” 邱林毫不客气的接过,拿起地契和房契挨个看了,兴奋的道,“写的是咱娘的名字。” 洪梅犹豫了一下道,“这银子.......” 她兄弟与她说过的,但是,当真的看到宅子,她就被吓到了。 这处宅子前二进,后两进,在她们乡下,也只有拥地千亩的地主乡绅才住的上。 没有三四百两银子,根本置办不下来。 更何况这里是安康城! 天子脚下。 “姑母,银子的事情,师父已经安排妥了,你啊,就不用多操心了,” 小喜子笑着道,“咱们啊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就是了,另外呢,按照人头,咱们家可以置办三十亩地,都是熟地,马上就能种。” 一直扭扭捏捏的洪家姑爷腾的站起身来道,“地在哪呢?这买地的讲究可多了,你们不是庄稼人,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别让人给哄骗了,买了沙地,盐碱地。” 小喜子笑着道,“姑父,你莫着急,我已经让人喊本地的村长过来了,他马上就能带你去指认田地。” 洪家姑爷乐呵呵的道,“那我得去看看,要是哄人的话,咱们还得找他们算账。” “那是一定的,” 小喜子打趣的道,“指认以后,你得记住了,别后面忘记了,种地种到人家的田头上。” 洪家男人黑黝黝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红晕,大声道,“那不能!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没出过这种丑。” “那就好,那就好。” 小喜子说话间,何连就引着一个穿着麻布衣的老汉走了进来。 老汉进来后,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坑。 小喜子道,“姑父,这就是本地的村长,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他就是了。” “是,是。” 村长忙不迭的应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穿着雪白长衫,公鸭嗓子的人是何方神圣,但是却知道,这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 中午的时候,洪安让人送来了一堆的粮食和肉类。 洪梅用责备的语气道,“你这孩子,买这么多肉,也不怕吃不完发臭了。 下次可不敢买这么多了,咱们吃多少买多少。” 洪安指着小喜子和何连等人笑着道,“姑母,这么多人蹭饭的,你不用担心吃不了,我还怕不够呢。” 洪梅无奈的摇头道,“你们虽然也是官家吃皇粮的,可每个月的进项也是有数的,这么糟践钱,想存住就难了。” 洪安掩嘴笑道,“姑母,你也太小瞧我了,吃不穷我的,你啊,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她偶尔哭穷归哭穷,但是她一个姑娘,真没花钱地方,还是存了不少钱的。 更何况,瞎子现在的家底就在她手里捏着。 她以往只知道瞎子不缺钱,但是真看到瞎子的积蓄也被吓了一跳。 原来算卦这么赚钱! 就像方皮说的,大几百两大几千两求个瞎子的命批,瞎子乐意不乐意,还得看瞎子的心情。 所以,她现在真的是个小富婆呢。 “你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洪梅笑着道,“谁敢小瞧你哦。” 洪安故意昂起头道,“那姑母你晓得就好,你在这里好好晒着太阳,我去厨房给你们露一手。” 她这师父一家子都是普通人,按照她师父的意思,从杂役到丫鬟,一个都不请。 就连做饭这种事情,都得自己操劳。 “安姐姐,你就歇着吧,这种事就我来吧,” 二丫头把她按在原地,然后一边跑厨间跑一边道,“二郎,过来给我添火。” 一直在桃树底下看书的二郎,丢下去就要去,却也被洪安按了下来,洪安道,“兄弟,你好好的看你的书吧,将来要是做了状元郎,咱们也好跟着沾光。” 二郎邱宽第一次和女孩子挨的这么近,闻着对方传来的淡淡的香气,再看着那笑如桃花的脸,羞的一下子低下来了脑袋。 这一切都让小喜子看在了眼里。 但是,实在没胆量带其去烟花之地见识一下场面。 他师父对这个孩子可是给予厚望的,要是在烟花之地乱了读书的心思,自己少不得背锅。 不做不错,少做少错。 太阳越来越毒辣。 原来的国子监虽然已经没有了太学生,但是依然热闹非凡。 今天是“大梁国第四届讼师培训班”结业典例。 刑部尚书刑恪守顶着炎热在台上对着下面来自大梁国各地的两百多名讼师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 “为法,必须使之明白易知......” “公私不可不明,法制不可不审.....” “法无古今,惟其时之所宜与民之所安耳........ 立宪利于国,利于君,利于国...... 国有常法,虽危不乱......” “我们要始终坚持践行和王爷依法治国的理念和方针......” 等他说完,台下面想起来了热烈的掌声! 许多人简直喜极而泣! 终于说完了,不需要再在太阳底下煎熬了。 刑恪守在新任督学韩进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走下来了木架台。 刑恪守在厅堂坐下后,由着仆人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韩进递上茶盏道,“大人,喝点茶,润润嗓子。” 刑恪守把茶水吸进嘴里,仰着头咕噜咕噜涑口后,才重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叹气道,“不行了,老了,站了这么一会就直喘气。” 韩进笑着道,“别说您老,就是咱们这些年轻的,仗着身子骨都撑不下去,依着下官的意思,大人你何必急于这一时,下晚的时候,凉快了,咱们再办这毕业典礼也不迟。” 刑恪守笑着道,“老夫也年轻过,想当初进都城赶考,甚是不易。 这些从各地过来的讼师也是一样,多待一日便多一日开销,把他们早早的打发了,他们也少一日的嚼谷。” 韩进笑着道,“大人也太体恤他们了,依下官的意思,他们可是对这安康城流连忘返呢,不管是醇香楼还是杏花楼,他们都是一掷千金,比咱们还阔气的多。” 刑恪守道,“那也是极少数,像从岳州过来的涂新华,南州的罗盛运,皆是寒门子弟,拿到了讼师执照之后,名声不显,并无多少进项,据说这次来进修,还是借了贵利贷的,昨日夜里他们就打包了行李,准备今日就走的。” 一旁的鸿胪寺卿陈敬之恭维道,“大人明察秋毫,实在是我等的福气。” 刑恪守笑着道,“今日女婿回门,你不在家里候着,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怕寒了女婿的心。” 陈敬之拱手正色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向来以工作为重,不敢懈怠。” 看来自己把一个不值钱的庶女嫁给焦忠这步是走对了。 就连刑恪守大人都开始跟自己开玩笑了! 什么叫生存能力? 就是当所有人以为你死定了的时候,你能够起死回生。 刑恪守摆手道,“行了,下去吧,女婿第一次上门,你也不好冷落了。” “谢大人恩典。” 陈敬之见刑恪守如此坚持,便直接退了下去。 刑恪守看了看正在擦汗的老十二道,“永安王爷,让您久等了。” 老十二道,“邢大人,有事你尽管吩咐,本王一定义不容辞。” 刑恪守道,“这次之所以劳烦你,主要还是因为西乡郡王的事情,按照规矩,这事应该交由宗人府处理,王爷回头就把人从刑部领走吧。” 老十二正色道,“大人说笑了,我皇兄眼前大力提倡依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个小小的郡王,居然敢当街打死人,简直是目无法纪,大人还是以梁律,直接斩首午门的好!” 刑恪守笑着道,“王爷身为宗人府左宗正,本官主要是怕王爷难做。” 老十二赶忙道,“不难做,不难做,大人尽管按照律法处置就是了!” 他这个宗正其实就是有名无实! 偶尔陈德胜、刑恪守、何吉祥想杀哪位宗亲的时候,就只会他一声,他在文书上签个字。 最后,他背所有的锅,挨所有的骂名。 现在那些宗亲看到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真的想到他皇兄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干了! 但是,奈何他皇兄给的银子也太多了。 为了银子,得点骂名好像也没什么? 刑恪守捋着胡须道,“王爷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百姓之福。” “可不敢这么说,” 永安王连忙否认道,“本王是在皇兄的英明领导下,坚持真理,坚持理想,践行初心,担当使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 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学好数理化,走遍梁国都不怕。 垃圾堆放要集中,灭蚊灭蝇是重点。 谁打架,谁坐牢。 以身试法,全村吃席。 养猪种薯,发家致富。 你敢惹事,我们敢烧纸。 这些标语刷满了这安康城的大街小巷。 见的多了,基本张口就来。 “王爷说的是。” 刑恪守哑然失笑。 他不得不佩服和王爷。 居然能把混不吝的永安王调教的如此乖巧。 “那本王这就告辞?” 永安王试探性的问道。 刑恪守拱手道,“叨扰王爷了,王爷请自便。” “刑大人留步。” 永安王拔腿就跑了。 在刑恪守这种老东西的面前,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刑恪守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感慨道,“永安王这个人愈发有意思了。” 韩进不敢接这个话题,只是陪笑道,“王爷微服私访,大人肩上的担子够重了。” “职责所在罢了,老夫也只能勉力为之。” 对刑恪守他们这些人来说,和王爷在或者不在安康城,他的工作状态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和王爷,大梁国的摄政王,更多意义上是一个“旗帜”,可以凝聚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一个目标走。 林逸此刻骑在驴子上,双手一举,啪嗒一声,把围绕在耳边的几只蚊子拍死了,回望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郭,突然有点后悔了。 好好地一个宅男不做,没事出门干嘛? 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但是,此刻已经行到了这里,要是再回去,就让人笑话了。 章节目录 511、体察民情 紫霞问他想往哪里走,他当时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北上。 他曾经一路从安康城往三和,又从三和骑着驴子一路返回安康城的,安康城以南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个大概。 而且无论是永安还是吴州、南州、岳州、荆州,归他治下已久,眼下也比较太平,没什么好担心的。 最重要的是,春天马上过去后就是夏季了。 热就不说了,光想到蚊子漫天飞的南方,他就不禁打颤。 出门风餐露宿也就罢了,人有三急,荒郊野外,屁股受不了。 为了他那饱受沧桑的屁股,他毅然决然的往北去。 “王爷,” 潘多策马上前道,“王爷,一路劳顿,前面有个大集镇,咱们进去歇上一晚再赶路吧。” 他出来之前,不管是何吉祥、陈德胜等老大人,还是洪总管、紫霞等人,都一再交代,和王爷身子娇贵,不可敢急路,一天走上几里地,满足一下和王爷的探索欲就差不多了。 千万不能把和王爷所说的“微服私访”当真。 谁较真谁输! 出来这一趟,就是哄着和王爷玩罢了! 所以,这一趟出来,他都是尽量走新修的官道。 和王爷骑驴子要是骑得累了,他就立马安排人把跟在身后的四驱四动力带有减震的马车牵过来,让和王爷舒舒服服的躺进去。 里面小酒小菜,一应俱全。 不过这一切都是瞒着和王爷的,好在和王爷目前也没有到需要的地步。 林逸看了看尚有余光的太阳,笑着道,“天黑还早着呢,继续赶路吧。” “王爷说的是,” 一旁的宋城也跟着笑道,“再往前面走十几里地便是德恩避暑山庄了,记得王爷一直就念叨这个地方,咱们何不趁此去看看。” 林逸诧异的道,“怎么往德恩去了?” 开国皇帝林保志为了巩固对塞北的管理,在距离安康城几百里处建立了德恩围场。 每年的秋季,皇帝带着上万个孝子贤孙,王公贵族往这里来行围狩猎,而且为了解决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问题,还在这里修建了几十座行宫。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用来避暑和处理政务的德恩避暑山庄。 德隆皇帝勤勉,很少来这里避暑,反倒是便宜了长公主、太子、代王、信王、晋王等人。 每年夏天的时候,这些人基本都过来。 林逸热的熬不住的时候,也想跟着过来,奈何那会他人微言轻,没有机会。 只能没事就跟洪应和宋城等人念叨。 他领兵进安康城后,洪应替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冀州游击将军岳山占领了避暑山庄。 只是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些感慨,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如今突然变得唾手可得。 他猛地看向右侧的贼眉鼠眼的罗汉,没好气的道,“难怪我说宋城要带你这狗东西过来了。” 这趟出门,紫霞推荐的是潘多,他当时没有反对。 潘多是廷卫副指挥使,功夫高强,消息灵通,他出门在外,由这样的人负责做内外联络官,居中协调是再好不过的。 至于宋城,他也是突然想到的。 明月和紫霞是她的会计和审计,洪应是他的钱袋子,至于他内库的产业基本全部是由宋城在管理,例如他在放鸟岛的盐场、永安的茶场、三和钱庄、海上的大船.... 宋城不是官,但是身为他名下的产业代理人,比官还要威风几分。 因为行商的需要,经常往来大梁国各州,对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非常了解。 林逸带上他,等于带上了一本百科全书。 而罗汉这个家伙,是宋城带过来的。 对于罗汉,他一度非常嫌弃,安排到了金陵府衙打更去了。 后面这家伙熬不住,又死皮赖脸的回到了安康城。 人家本来就是安康城土著,林逸没有不让他回来的道路。 也不知道给了小喜子什么好处,摇身一变成了德恩避暑山庄的都统,负责山庄的安保工作。 他之后知道了也没反对。 在这种位置上的,能力不重要,还是要看忠心不忠心。 罗汉已经用许多次事实证明,对他的忠心是足够的。 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突然在这里见到,然后前面恰好就是避暑山庄。 早有预谋啊! 不是带他去微服私访的,而是准备用糖衣炮弹俯视他的! “王爷,” 罗汉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笑嘿嘿的道,“属下一直没孝敬你的机会,既然听说您要来冀州了,就厚着脸皮求宋兄弟带着我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正经本事没有,钻营倒是有一套。” 宋城陪笑道,“王爷恕罪。” 林逸叹气道,“说好的微服私访,结果你们现在弄得人尽皆知!” 连罗汉这种不入流的角色都知道了,旁人还用说? 潘多拱手道,“皆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 “哼,”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本王的行踪,万一有人行刺怎么办? 这里就你一个大宗师,不管是寂照庵的,还是推古寺、西荒的,随便来一个,本王就得死翘翘!” “王爷放心,冀州各地皆有大军驻扎,火炮无数,不管谁来了,也是有去无回!” 潘安可不敢说原本准备去川州的叶秋就在后面的马车里躺着。 至于何吉祥、齐鹏、洪应调动了多少侍卫、廷卫、军中高手布置在左右,他这个廷卫副指挥使都不知道! 更何况暗地里还有神出鬼没的洪应洪总管! 除非寂照庵的人疯掉了,敢来找和王爷的麻烦! “冀州也布置上大炮了?” 听说有大炮,林逸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科学至上。 他崇拜的是知识的力量。 在大炮面前,一切虚妄皆无所遁形! 罗汉赶忙道,“人丁过十万的集镇皆有重炮!” 林逸点点头,表示满意的道,“那就好。” 潘多道,“那王爷,咱们这就赶路去避暑山庄?” “不去,我是来体察民情的,不是来旅游度假的,”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出门的事情了,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微服私访了,“看一个地方发展的上限没有多大用处,无非是朱门酒肉臭,有钱人过得醉生梦死,妻妾成群,咱们要看就去最基层的农村看看,看一个地方的下限,才能知道真实情况。” “那王爷的意思是?” 什么“上限”、“下限”,和王爷经常说,潘多大概也能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对于具体的理解,还是差了许多。 林逸指了指道口一条狭窄的土路道,“咱们往哪里去,看路上的痕迹,应该经常是有人走的,想必附近是个大村子,咱们去看看。” “是。”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扮做客商的一行人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各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沿途的房子也低矮不堪,皆是泥巴糊的,上面压着早已腐朽的茅草或者麦秸秆。 平原地带,少木材,不多的茅草和麦秸秆都是用来引火做饭的,用来翻修屋顶都是需要犹豫的。 他现在这会终于明白西漂青年白居易,抱怨“居长安大不易”也不愿意返回故土。 哪怕是被贬,还发出“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的乡土文青的感慨。 这么破落的农村,任谁都不愿意待! 林逸在一处屋前停下,门前玩泥巴的孩子看到后,吓得直接躲进屋里。 门前有个水缸,里面的水浑浊不堪,甚至还发出了一股臭味。 林逸皱眉道,“此地如此缺水吗?” 罗汉道,“此地连年干旱,卖儿卖女,早已是常事。” 有句话他没敢说。 和王爷加赋,更是雪上加霜。 “难怪田地荒芜!” 眼前正是春耕时节,林逸居然看不到有农忙的! 这令他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下过两场春雨,按说种倒是可以种的,” 罗汉犹豫着道,“只是......” “只是什么?” 林逸叹气道,“你自己就是农户出身,别吃了两天饱饭,就屁股歪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只管替他们仗义执言。” “是!” 罗汉终于咬牙大着胆子道,“王爷仁慈,如今禁止土地兼并,按人头,都有五亩地,可是分到的皆是沙地,盐碱地,至于那些良田早就让有钱人给分完了。 就是这些盐碱地,大家都种不起啊,连种子,农具都没有,春耕是不用指望的。” 林逸皱眉道,“不是可以从官府租借吗?” 罗汉摇头道,“那是官府趁机敛财的路子,哪里会便宜百姓,一年十几文的息钱,农户压根就不敢租借。” “这么贵?” 林逸咋舌! 按照现代的算法,一年就是百分十几的利息! 这是高利贷啊! “.......” 罗汉讪笑,“王爷英明。” 看着王爷盛怒的样子,他不敢再多说。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德恩的知府是何人?” “启禀王爷,德恩知府乃是蒋沛。” 回话的是潘多。 林逸道,“蒋沛,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蒋沛乃是水师提举蒋侃大人的亲弟弟,” 潘多想了想,又接着道,“他在南州拿到了小学毕业证后,何吉祥大人抬举他为德恩知府,此人爱民如子,甚是勤勉。” 林逸道,“那此地怎么就烂成这个样子?” “王爷,” 潘多苦笑道,“蒋沛乃是南州人,此地官吏盘根错节,关系错节,为了避免引起民乱,一直是小心谨慎。” 林逸恨声道,“前面你们才说了,有驻军,有大炮,都是吃素的吗?” 潘多小心翼翼的道,“各地官吏一直积极响应王爷的维稳政策,要是操之过急,破坏了本地的商业体系,物流体系,商旅不通,建设更不易。” 他说的话都是和王爷曾经说过的! “放屁!” 林逸气急败坏的道,“再烂还能比现在更烂!” 他初到安康城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些话,如今已经广为流传,成为各地官吏的办事指南!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他初到三和的时候,三和百姓固然贫苦,可好歹有水喝! 往老林子里,往河里,好歹能凑合着活着! 吃不饱,但是不至于饿死! 所以,他对王成、梁根、燕葵生、胡板泉这些地主老财都是网开一面的! 最主要的是,三和的经济和物贸往来全是这些人把控的! 把他们给弄死了,三和就真的成了死地了! 可冀州不一样啊。 离安康城这么近,他一声令下,政策倾斜,两条腿的人多了去了! 不敢说商旅往来不绝,起码不会像三和那样,物贸中断。 宋城道,“王爷说的是。” 他很少见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本王教你们的哲学全白教了,”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没有一个能灵活用的。” 他懒得再多说,继续往北走,一路卖儿鬻女的凄惨景象,他实在不忍再多看。 走到半途,折返去了德恩避暑山庄。 无心喝眼前冰镇的莲子粥,只是一脸愁苦的道,“我只想过岳州难,洪州难,没想到这冀州会更难。” 他实在想不通,他当初是厚着脸皮对冀州加赋的! “王爷息怒!” 得到和王爷盛怒消息的何吉祥直接来奔德恩,跪在堂下,悲恸的道,“此耐不可不为之举!” 林逸闭目道,“什么叫不可不为?” “王爷,” 何吉祥一字一句道,“塞北战事紧急,岳州、洪州糜烂,无赋税可收,永安、吴州江南之地,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这冀州,近在眼前!” “嘿.......” 林逸算是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冀州倒霉就倒霉在离安康城太近了! 这也是错? “冀州免赋三年!” 林逸沉声道,“再把今年海贸的银子拿出来一百万两出来,赈灾!” 何吉祥高声道,“王爷英明!” “此地贪官污吏,三司会审,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林逸站起身,啪嗒一声把手里的茶壶扔到地上,寒声道,“我说的!” 章节目录 512、八卦 “王爷,” 何吉祥吓了一跳,高声道,“老臣请王爷三思!” 林逸道,“我什么要三思? 何吉祥何大人,这跟三和不一样。 三和的那些那些地主财,仗势欺人,盘剥百姓,我之所以能容忍,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权利,没有税收的权利,没有掌兵权,影响半径顶多也就是方圆十几里地。 我初到三和,为了三和的商贸,留他们一条命,无伤大雅。 但是,眼前这些人是官,是吏,行使的人百姓赋予的权利,最关键的是,他们随便做出一个决策,影响的是一府,一州之地,要是出了乱子,挨骂的说不定本王!” “王爷英明!” 听见林逸这么说,何吉祥终究不好再说出什么徐徐图之,什么循序渐进的话来。 “但凡敢贪赃枉法的,他都要一个个给灭了!” 林逸见何吉祥忐忑的样子,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朗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从新修梁律实施的第五个月开始追溯,这个时间之前的一概不再追究。 本王说话算话。” 如果真计较起来,从朝廷到地方,各个基本都该沙头。 到时候他说不定就真的成了光杆司令。 “老臣明白。” 何吉祥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卞京呢,飞鸽传书,事有轻重缓急,运河的河堤暂时不着急,抓紧修这冀州的水利,百姓居然连水都吃不上,真的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林逸不停的叹气道,“该打井打井,该修水渠修水渠,实在不适宜居住的地方,就实行异地搬迁。” “遵旨。” 所谓异地搬迁,何吉祥也不陌生。 在三和的时候,对于那些居于深山的廉人、黔人、厘人,他们就是他们就是这么办的。 只要肯从山里出来,给地,给盖房,给银子,给种子。 唯一的要求是“出工”,比如帮着打仗或者帮着修路。 三和已经用事实证明,异地搬迁的政策是行得通的。 至于所谓的故土难离,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没安全感,你给他们一套安康城、白云城、金陵城的房子,你看他们搬不搬! “刚刚说的海贸那一百万,肯定也不够了,” 林逸转向一旁的宋城,“从你的商行里再拿一百万银子。” 宋城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男人心软不赚钱,女人心软腰带宽,真是说的对急了,”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心一软我就花了这么多钱出去,而且还是老子内库里的银子,但是没办法,本王这个人见不得生死。” 从他接管户部以来,广开财源,整顿盐务,漕运,罚没贪官老财! 真的没少赚! 但是,他要养大军,要修桥搭路,要补贴流民.... 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就没有过富裕的时候! 偶尔没办法了,还得他从自己的内库拿银子出来贴补! 做大当家的做到他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他老子的难处了。 何吉祥老泪纵横的道,“王爷慈悲,实在是苍生之福。” “少拍马屁,” 林逸没好气的道,“等户部宽裕了,记得还银子。” 何吉祥熟练的收起眼泪,小声的道,“一定,一定。” 还钱? 拿什么还? 他有生之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他死之后,谁管他洪水滔天! 入夜。 罗汉站在山庄的一处殿外,看着在廊柱边上鬼鬼祟祟的孙崇德,便没好气的道,“孙大人,你想见和王爷?” 孙崇德整理了一下衣领,从廊柱后面走出来,拱手道,“罗都统,好久不见。” 自和王爷入主安康城,这达官贵人便没有心思再来德恩围猎了,毕竟身家性命都成问题了! 因此这德恩围场便归了兵部管辖,他任苑马寺卿后,便把这里变成了马场。 对这里了解的越多,愈发觉得这里实在是钟灵毓秀、物华天宝之地,愈发不愿意离开了。 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里。 今日陡然听说和王爷来了德恩,直接吓了一跳,赶紧把马场做了一番整顿,吩咐完左右规矩后,直接来了山庄。 “我每次去马场,你都不稀罕见老子,” 罗汉不屑的瘪瘪嘴道,“少跟老子套近乎。” “罗统领,” 孙崇德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但是还是陪笑道,“你这是误会我了,马场千头万绪,实在是抽不开身,您原谅则个,改日兄弟一定摆一桌酒席向你赔礼道歉。” 罗汉是避暑山庄的都统,手底下百十号人,总归是个闲职。 他一贯看不上。 所以,一直觉得没有深交的必要。 但是,此刻既然要用上人家,就不得不低头了。 “我明白你心思,你是怕和王爷把马场撤了,” 罗汉冷哼道,“现在的担心是多余的,以后就说不定了,此乃皇家围猎之地,不是给你养这些腌臜畜生的。” 孙崇德心里气归气,可也没有显在脸上,依然客气的道,“请都统大人解惑。” 罗汉得意的道,“和王爷眼前没有重新启用德恩围场,你大概也明白是什么原因。” 孙崇德拱手道,“自然是王爷爱民如子,不愿意劳民伤财。” “你是个聪明人,跟我说这种糊涂话,真当老子傻的?” 罗汉气鼓鼓的道,“你要是再这么说话,赶紧滚蛋,老子不陪你瞎扯了。” “大人息怒,” 孙崇德赶忙拉住他的胳膊,好言规劝一番后,突然低声道,“自然是因为王爷尚未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罗汉奚笑道,“明白就好,一旦和王爷登基,你这种马场,就是王爷不说,何吉祥大人,陈德胜大人都不会同意,肯定要裁拆的,不然就是有碍皇家威严。” 孙崇德叹气道,“你说的是,我还是得早做准备的好,重新换一处马场,说不定还得去塞北,沃野千里,实在是养马的好去处。” 罗汉见嘿笑道,“塞北啊,好地方,据说陶应义、金平这些塞北人请调回塞北,哪怕是养马都行,只是何吉祥大人没同意,要不然你这个养马官还真可能被他们抢去。” 他们安康城本地人初随和王爷进三和,开始达成过一致意见,抱团发展,安康城人不骗安康城人。 那会的孙崇德还只是一个门子! 他已经是领着镖局走南闯北的总镖头,深得和王爷看重。 他那会甚是照顾孙崇德。 结果,后面他成了破落户,孙崇德这个王八蛋恩将仇报! 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陶大人和金大人皆是人中龙凤,岂能瞧得上我这小小的养马官,” 孙崇德一下子站直身子,昂起头,“王爷就寝了没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 罗汉说完就瞧起了手里的锣鼓,对着附近巡逻的小卒吼道,“都是吃白饭的,眼瞎啊! 随意让外人进来! 谁以后再敢玩忽职守,老子直接让他回家种地!” “哼!” 孙崇德知道这话是针对他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呸,什么玩意,也陪在老子面前充!” 罗汉冲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大人!” 段荣凑到身前道,“听说镇抚使大人要娶这孙崇德的妹妹。” 罗汉诧异的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老子怎么就不知道?” 段荣陪笑道,“我也是听围场的人闲聊才得来的消息。” 罗汉皱着眉头道,“方皮虽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毕竟是镇抚使,又得和王爷看重,怎么会娶孙夏这种丫头片子?” 以前方皮喜欢洪安,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会他觉得这两人也挺搭。 后来洪安随了瞎子,方皮没了念想,其实将桢也能凑合。 将桢是大理寺总捕快,老子是大梁国肉类供应商,无论是自身还是家境,都不算差。 但是娶孙夏这种白丁就让人不可思议了! 段荣吃味的道,“孙夏天真烂漫,也不差呢。” 他是三和本地人,曾经是三和一个酒楼的小伙计。 孙夏随着她老子、娘第一天进三和,在酒楼休息的时候,他就直接喜欢上了。 奈何,那会孙夏的身边围着的是阿呆兄弟、方皮、余小时这些人...... 他一个小小的伙计,哪里敢靠近! 之后,他修习了会元功,加入了民夫队伍,正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方皮、阿呆这些南州捞仔已经步步高升,他见着了依然得恭恭敬敬..... 孙夏对他来说,只能远观...... “娘的,孙崇德这狗东西真是好运气,” 罗汉咬牙道,“做了方皮的大舅子,他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跋扈呢。” 段荣眼轱辘一转,低声道,“大人,咱们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这桑婆子的孙女,也是出落的很,咱们要不要......” “你哄老子呢?” 罗汉瞪了他一眼道,“老子家那狗东西,什么性子,老子最清楚,要放在以前,还敢想一想将桢,勉强门当户对,现在呢,压根不敢想。 至于桑落,更是痴心妄想。” 桑婆子虽然是土埋半截的老太婆,但是得和王爷看重,人家现在是朝中大员呢! 福利中心部长,正三品! 他一个不入流的都统,怎么敢? 段荣嗫嚅的道,“咱们公子也是小学毕业呢。” 罗汉道,“滚蛋,再多说一句,老子扯了你舌头。” “是,” 段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道,“听说这将桢属意的是陈心洛大人。” “嗯,” 罗汉睁大眼睛道,“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段荣嘿笑道,“这在三和不是秘密。” “练武你不行,整天打听这些没屁眼的事情,老子应该把你送进廷卫才是,跟着老子真是委屈你了。” “大人说笑了。” “前些日子焦忠成亲了,那你跟老子说说,这曹小环又属意谁,连侍卫统领都看不上?” 罗汉是真的非常好奇! “曹小环心气自然高,不过原本就是个弃妇,未必就瞧不上焦统领,只是双方碍于身份罢了,不好在一起,” 段荣贱兮兮的道,“要说他最中意的,其实真有。” “谁?”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等回过头见是和王爷,皆扑通跪下,异口同声的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行了,起来吧,别说废话了,直接说这曹小环最中意谁。” 林逸也燃气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这曹小环的眼界得有多高,居然看不上焦忠! 他非常好奇能把焦忠比下去的人是谁! 段荣被突然出现的和王爷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和王爷发问,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苦着脸看向罗汉。 罗汉斥责道,“王爷问你话呢,不要磨磨唧唧,赶紧说。” “是,” 段荣硬着头皮道,“这曹小环最属意的也是陈心洛陈大人!” “陈心洛这么有桃花运?” 林逸摸着下巴道,“你还别说,这老小子还挺帅的。” 段荣讪笑道,“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 林逸道,“你小子不用做这种姿态,我是知道你的。” 段荣道,“能入王爷的眼,实在是小人的福气。” 林逸道,“你也是个人才,在这里做个小卒,也确实是委屈你了,潘多......” “王爷......” 潘多在段荣和罗汉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直接出现在了林逸的身后。 林逸指着段荣道,“这家伙留在这里确实是浪费,你就发挥他专长,带他去混吧。” “王爷!” 不等潘多回话,段荣便大声道,“小的才疏学浅,实在是难堪大任。” 林逸好奇的道,“去廷卫不比在这里好?” 段荣被潘多盯得浑身发毛,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王爷,小人正准备过些日子跟罗大人请辞回三和呢,开个酒楼,娶个婆姨,实在不敢有别的妄想。” “行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不乐意就算了,” 林逸接着问,“那本王再问你一个问题,这陈心洛喜欢的是谁?” “这......” 段荣犹豫了半晌终究什么都没敢说。 “本王恕你无罪,你尽管说。” “陈大人喜欢的是韦一山的老娘!”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段荣喊出了这一句。 512、八卦 章节目录 513、怪事 林逸瞪大眼睛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段荣陪笑道,“小的绝对不敢欺瞒王爷,这在外面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好多人都知道呢。” 罗汉摸摸脑袋,想了想道,“王爷,小的好像也是听人说过的,当时只因为是谣传,并没有往心里去。” 陈心洛历任三和布政司总捕快,永安布政司总捕快,如今统领安康城兵马司! 正四品! 哪怕是何吉祥大人如今有什么事情都找他相商。 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徐老半娘的寡妇! 开玩笑呢! “你说呢?” 林逸转过头看向廷卫副指挥使潘多。 “启禀王爷,据属下所知,自从这邓氏跟着木匠铺的邓柯来了这安康城以后,陈大人隔三差五的打着关心同僚起居的名义,往韦一山处吃酒。” 廷卫负责的是巡查缉捕,搜集情报的工作,不至于打探街头巷尾的八卦,但是,陈心洛是谁? 那是朝廷大员! 廷卫要是连陈心洛的个人感情、婚姻家庭、日常动向都不知道,那就是失职了。 “这都是什么毛病啊!” 林逸哭笑不得。 据他所知,喜欢韦一山老娘的可不止陈心洛,还有他曾经的侍卫统领何鸿! 同时他又想到了对曹小环痴迷的焦忠! 他都不知道他和王府的侍卫都有什么毛病,怎么都跟寡妇、弃妇杠上了! 都想学曹操还是怎么地? 潘多讪笑道,“属下不得而知。” 林逸好奇的道,“何鸿也是喜欢邓氏的,他能乐意陈心洛,两人什么情况?” 潘多拱手道,“去年的月圆之夜,陈心洛与何鸿相约在白马寺之巅比武,和尚与谢小青做的裁判长,何鸿大人输了,便按照之前的约定退出了。” 林逸皱眉道,“两人比武这种大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这俩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到晚没整行呢。” 潘多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这邓氏真的长的很漂亮?” 最让人心疼的还是韦一山,大概最能回答“亲妈长的漂亮是什么体验?”! 如今已经是京营守备了,怎么是个人都想做他爹呢? 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王爷,这邓氏确实漂亮,从外表看,好像只有二十来岁呢,” 回话的是段荣,“曾经是我三和第一美女,连年轻时候的梁根都想纳她为妻,奈何梁家高门大户,正房轮不上,小妾她不甘心。 她这才嫁给了韦一山的父亲。” 林逸好奇的道,“这梁根等有这么大气,放到嘴边的肉不吃?能让她轻易嫁人?” 段荣笑着道,“小的不得而知,只是后面确实嫁到了韦家,我与韦一山同龄,小时候常去他家玩,邓氏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这容颜未曾变过。” “她以前学过功夫?” 林逸想到了文昭仪、静宽、长公主。 练了红袖招,跟吃了长生不老药似得,面容始终不变,跟大姑娘没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他看的多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潘多道,“这邓氏只在白云城学了一点会元功,如今也只是个化劲。” “那就真的是驻颜有术了,” 林逸笑着道,“说不定有什么美容秘方,不然怎么可能让何鸿、陈心洛这些人神魂颠倒。” 心里已经暗自下定决心,等有时间一定去看一看这邓氏,到底是什么样的长相,居然让这么多人为之痴迷! 没别的意思! 就是好奇! 潘多笑着道,“属下以为大概如此。” 林逸感慨道,“要我说,你们都该学一学沈初,明知老婆不同意,小妾也是一房又一房的娶,而且个顶个的漂亮,女儿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乖巧。 谈什么爱情,都是白扯。” 潘多笑着道,“王爷,沈大人的第四方小妾在去年年初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沈将军远在晋州领军,没有赶得及回来,满月的时候,沈夫人便把这孩子从外面接回了府,把这孩子养在了自己身边,满周岁的时候大操大办,明月姑娘还特意嘱咐孙成替王爷送去了贺礼。” “沈初有儿子了?这老小子的心病算是了结了,” 林逸感慨完,转而看向潘多,“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吧? 就不想着赶紧找一个?”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手底下人的取向还都算正常,没有知男而上的。 潘多苦笑道,“属下习惯一个人了,真成家立业反而不舒服。” “本王如今大力提倡多生多育,你们身为朝廷大员,自当以身作则,一个个的不是玩痴情,就是说什么‘一个人习惯’了,这让下面的人怎么看?” 林逸没好气的道,“赶紧的,该娶老婆娶老婆,该生孩子的生孩子,要以身作则。” 他完全不怕潘多因为潘多娶了不喜欢的女子,待人家不好,最后害了人家。 这是现代青年的思考方式。 封建社会很简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只要能够穿衣吃饭就满足了。 更何况,潘多是朝廷大员! 有许多人无法企及的安全感! 不管潘多最后娶了谁,都算是替一个人解决了吃饭问题。 至于爱情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该考虑的东西。 潘多无奈的道,“属下明白。” “不光要明白,还要直接去做,嗯? 你小王八蛋,鬼头鬼脑的想干嘛?” 林逸借着不甚明亮的灯笼看到了在花园旁边探头探脑的孙崇德,“赶紧滚过来。” “参见王爷。” 孙崇德跑过来,直接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说话,” 林逸冷哼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孙崇德赶忙道,“属下一定尽快。” 他看上的女子,他老娘看不上。 他老娘看上的,他看不上。 一直蹉跎了这么多年,只能流连烟花之地,以解寂寞。 林逸调侃道,“你小子也是个傻的,想当初陈敬之想把他的孙女嫁给你,你小子矫情,居然没同意,后悔了吧?” 孙崇德嘿笑道,“属下不后悔。” 他要是真娶了陈敬之的孙女,如今怎么称呼娶了陈敬之女儿的焦忠? 姑丈? 那才叫后悔! “那你有没有看得上的女子,我给你保媒!” 林逸对于自己这个前和王府马夫还是比较关心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将桢,我给你保媒也可以。” “王爷说笑了,郎有情,妾无意,属下不愿意去自讨没趣,” 孙崇德很是有骨气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说的在理,” 林逸打着哈欠道,“你们都抓紧时间,不要再磨蹭了。” “是。”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行了,赶紧去睡吧。” 林逸摆摆手后,就由着山庄的丫鬟领着自己去洗漱了。 躺在浴桶里,忍着罪恶感由着一个明媚的小丫头给自己擦身搓背。 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揽香入怀。 觉得自己彻底堕落了。 入夜后,看着面前的女子,叹气道,“等这里事了,就跟着本王回安康城吧。” 女子怀疑自己听错了,赶忙下榻跪在地上,喜极而泣地道,“谢王爷恩典。” “起身吧,你家里还有何人?” 林逸也是显得无聊,随口问道。 女子赤脚,小心翼翼的伏在林逸的胸口,低声道,“奴婢叫金香,父母双亡,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及至长到十一岁,田地大旱,颗粒无收,哥哥为了不让奴婢饿死,便把奴婢送到了这里,由姑姑教导,自己去了齐州港做了脚夫。” 说到这里潸然泪下。 兄长依然生死不知! 直到意识到打湿了和王爷的胸口,才赶忙起身,跪道,“奴婢死罪。” 林逸一动不动,逼着眼睛轻拍她的后背,淡淡道,“躺下来,陪本王好好说话,不要一惊一乍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王爷,” 金香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躺在了林逸的腋下,“奴婢感恩戴德。” “你放心吧,本王会替你寻回哥哥的,” 林逸安抚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就直接睡了。 天亮。 潘多看着从屋里容光焕发走出来的金香,不等她行礼,便道,“去找吴姑姑,她自有安排。” 金香欠了欠身子道,“谢大人。” 之后直接往浣衣处去了。 一个拿着荆条,浑身绫罗的女子正对着一众女仆杂役训话,直看到金香,板着脸的立马就堆起来了笑,柔声道,“好孩子,果然没有辜负姑姑姑的期望。” 然后带着金香进了屋子。 等林逸看到她的时候,那个柔软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珠光宝气一团,亮瞎眼睛。 “谁给你打扮成这样的?” 林逸哑然失笑。 “王爷不喜欢吗?” 金香那美艳的脸庞陡然紧张了起来。 “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你自己喜欢就好。” 林逸说完就吩咐潘多准备驴子,今日继续出门。 从避暑山庄出来,沿着官道继续往北走了十里地,依然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萧条景象。 有女儿卖的人家已经算是不错的富户了! “百姓何其无辜,要受这样的劫难,” 林逸抱起一个瘦的浑身只剩下骨头的孩童,叹气道,“通知桑婆子,全力收养冀州孤儿,再苦不能苦孩子。” 他在大梁国大肆鼓励多生多育,但是养不活孩子,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一个裹着麻衣的老妇胆战心惊的看着林逸这一行人,想要回林逸手里的孩子又不敢,只能恐惧的嗫喏着,没人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老人家,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孩子的。” 林逸上前一步,把孩子交到了手里。 潘多上前,把手里的干粮交给了老太太,笑着道,“给孩子熬个粥。” “活菩萨....” 老太太看着米袋,感觉跟做梦似得,抱着孩子噗通跪下。 等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林逸等人的背影了。 一路皆是干涸的土地,低矮的茅房,面黄肌瘦的百姓。 他终于明白安康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流民了! 但凡有一点出路,谁愿意背井离乡! “娘希匹,” 林逸在众人的注视下擦把下眼泪,感慨道,“年龄越大,就容易哭。” 潘多沉声道,“王爷放心,廷卫还有一些产业,能挤出来一些银子,属下立马飞鸽传书,让人押解粮食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廷卫的产业其实就是影子之前的产业! 他的东家齐鹏原本就是大梁国最有钱的人之一! 之后哪怕归附了和王爷,这些产业也没有放弃! 而和王爷信任东家,这些产业也没有被收归朝廷所有! 相反的是,和王爷摆起了“吃大户”的姿态。 廷卫要自给自足! 但是,和王爷信任他们,不代表何吉祥、陈德胜这些老狐狸对他们没有提防。 齐鹏齐东家很自觉的把廷卫纳入了户部的审核体系,自己挣钱,依然受户部的监管。 眼前廷卫养了这么多人,还是不差钱! 位于安康城兵马司的银库,依然堆着上百万两的银子! “那就事不宜迟,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林逸叹气道,“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的心已经很累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但凡心软一点,这钱都守不住。 没有搂财手,只有漏财命。 夜深人静。 一行人就地在一处大镇停歇,眼前驻扎在此地的官兵在酒楼里喝酒划拳,吆五喝六。 林逸冷眼看着他们。 大马金刀的坐在条凳上的韩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先是看了看林逸,怀疑自己喝醉了,揉揉眼睛,直到看到潘多,不再怀疑,直接跪在地上。 不停的磕着脑袋。 旁边的士兵不明白什么事情,但是看到韩龙跪下,也跟着赶忙跪下。 林逸走到韩龙的身前,慢慢悠悠的道,“你们倒是挺潇洒的。” “死罪!” 韩龙颤声道,“属下未能远迎,请王爷责罚!” 王爷! 旁边的士兵算是听明白了! 瞬间酒醒了一半。 其中有不少是老兵,确认是和王爷后,高呼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513、怪事 章节目录 514、皇家私产 “和王爷......” 同样坐在这里吃饭的百姓一脸的不可置信! 人的名树的影,消息再蔽塞的人,也知道眼前真正执大梁国牛耳的人是谁! 身为大梁国的摄政王,来德恩很是平常,毕竟德恩围场和避暑山庄是皇家狩猎避暑的地方。 但是,来到他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就让人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了。 此地是冀州与塞北交界处,驻扎着一支上百人的三和边防军。 最大的官就是游击将军韩龙! 若无战事,朝内大小官员都不会往这来! 更何况当朝和王爷了! 他们看着韩龙和三和边防军等一众人胆战心惊的模样,又不得不信,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哗啦啦的直接跪下来了一片,学着官军高喊:王爷千岁千千岁! 潘多手中刀一扬,大声道,“闲杂人等避退!” 闲杂人等? 脑子机灵一点的,赶忙躬身缩着脑袋退了出来,接着有反应过来的,也有样学样,跟着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逸的面前只剩下以及跪在地上的官兵。 林逸冷哼了一声,直接坐在一张空桌子上。 罗汉走上前把躲在柜台下面瑟瑟发抖的掌柜、伙计拎出来,好言道,“好酒好菜赶紧端上来,不会短了你们银子。” “是,是。” 掌柜忙不迭的带着小伙计去了后厨。 “韩龙。” “属下在!” “你这小日子倒是挺清闲的啊,” 林逸等潘多给自己斟满茶,一边饮茶一边道,“本王都羡慕的紧啊。” 韩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道,“启禀王爷,冀州粮食不足,我等积极响应王爷开垦戍边的要求,今日终于种完了五十亩的高粱、红薯、大豆,特意出来庆贺一番的。” 林逸听了这话面色稍霁,只是好奇的道,“我这一路走来,皆是干旱,你们从哪里引水种的地?” 韩龙道,“启禀王爷,这里自古便是军屯,除了德恩围场,此地便是德恩水草最肥美的地方了,属下养的马和孙崇德养的马都一样格外强壮。” 林逸皱眉道,“这么说这附近百姓只能种盐碱地、沙地、旱地?” 韩龙低声道,“德恩大部分是山地和草地,土地肥美不输塞北,只是从前朝开始,都是皇家园林,不得擅垦。” “原来如此......” 林逸终于恍然大悟,来的路上,他还在好奇,有些地方并不是完全缺水,到处是茂密的山林和绿油油的草地,牛羊成群,怎么就不能种粮食呢! 搞半天,这里成了皇家的私有财产! 他也明白何吉祥为什么没有与他说,因为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皇家不可能有错,错的自然是百姓! “.......” 韩龙跪在地上,不知道再怎么接话。 小伙计端菜过来,罗汉亲自布菜,林逸刚拿起筷子,便对依然跪在地上的韩龙道,“起来吧说话吧。 “谢王爷恩典。” 韩龙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官兵摆摆手,官兵很自觉的走到门外,散落在周围充作警卫。 “你们也去吃饱。” 林逸对着罗汉等人道。 等罗汉等人到周边坐下,他重新看向韩龙,奚笑道,“所以这全是因为本王占着这么多地的原因?” “王爷言重了,” 韩龙赶忙道,“此地世家大族世代盘踞于此,关系盘根错节,这蒋沛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以施展。” 林逸叹气道,“我已经令何吉祥严查,另免赋税三年,希望百姓可以修养生息。” 韩龙大着胆子道,“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赶紧讲,不要磨叽,”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知道本王烦什么。” “属下明白,” 身为和王爷曾经的侍卫,韩龙对林逸的性子自然知之甚详,赶忙道,“如今王爷在我大梁国实行人人有地的政策,即便是一个流民,流浪汉,乞丐,只要肯申请,都是有地的。 百姓对王爷感恩戴德,家家供奉王爷。 三口之家,十五亩地,哪怕是瘠田,种上红薯、玉米、高粱、大豆,勤快一点,不敢说顿顿饱餐,可终归不至于顿顿饥荒。” “对啊,” 林逸一拍大腿道,“天天吃红薯都饿不到这个样子! 你跟本王说实话,到底是哪里不对!” 韩龙沉声道,“属下就斗胆说一说,说的不对,还请王爷海涵。” 林逸摆手道,“尽管说,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韩龙道,“一家子收十成,交一成的粮,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无关紧要的,这赋税王爷免或者不免,其实都是一个样。” “免或者不免都是一个样?” 林逸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韩龙沉声道,“这赋税是免了,可是还有不计其数的苛捐杂税,光是这剿饷、练饷、解司银、边饷,驿银,就叫百姓叫苦不迭了,更遑论层不出穷的指捐、借捐、盐捐、车捐、贫民捐了。 一年辛苦下来,粮仓再满,也架不住这么多的苛捐杂税。” 林逸叹气道,“他们都知道,但是只有你肯跟我说。” 何吉祥这些人一直奉行的是百姓苦一苦没事,熬一熬也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不能有动荡。 朝廷财力不足,这地方基层政权要是不收苛捐杂税,简直就没法维系了! 地方基层政权坍塌了,又如何彰显皇权! 终将国将不国,江山社稷危矣! 林逸都不知道怎么去责怪他们!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局限性,仗着自己是扛把子,把他们骂他们,他们嘴上是是是,心里也许还是继续不以为然。 更何况,改变一两个人的想法也无济于事。 他需要的是更多的人与他形成共鸣。 韩龙低声道,“属下是冀州人,生于斯长于斯,不忍见父老乡亲受苦,自然要替他们说一番实话。 还请王爷不要怪属下胡言乱语。” “你能说实话,本王很开心,” 林逸笑着道,“你思维清楚,脑子机灵,戍边可惜了,回安康城怎么样?” 韩龙拱手道,“属下虽然也识得一点字,可终归也只是个武夫,只适合打打杀杀,属下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的老家离这里不到二十里地,抽个空就能与父母妻儿团聚,再好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他这个游击将军放在别的地方不算什么事,但是放在这乡野之地,他就是方圆百十里地说话最管用的! 甚少有人敢与他作对! 有极个别不开眼的宗门、地主老财,他也借着扫黑除恶的机会给关进了德恩府衙。 其中穷凶极恶之辈,早已人头落地。 “行,人各有志,本王也不强迫于你,” 林逸把杯中酒喝完,然后道,“退下吧。” 韩龙道,“王爷,寒舍简陋,但是还是请王爷去寒舍住一晚,总比这酒楼好。” “不去了,” 林逸摆摆手道,“懒得再走路了,吃完喝完就睡觉。” “属下告退。” 韩龙见他如此坚持,就躬身退下。 次日天不亮,林逸吃了点豆饼、稀粥后,骑着驴子继续赶路。 行了不到十里地,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有点不敢置信,蓝天碧水绿草地,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开的到处都是。 牛羊成群,牧马人策马奔腾,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潘多上前道,“王爷,这里便是德恩围场的外围了。” “这里也属于狩猎场?” 林逸惊讶的道。 潘多道,“是。” “冰火两重天啊,一重天堂,一重地域,” 林逸想到这两日的景象,再看看眼前,忍不住感慨道,“本王才是真正的酒肉臭的朱门。” 占了这么大的土地,宁愿浪费,也没有便宜生计艰难的百姓! 潘多低着头,更不敢应话了。 只听见和王爷继续道,“何吉祥还在山庄吧?基层是百姓撑起来的,不是那些吸血虫,传文书下去,彻底清查我大梁国苛捐杂税的科目,给百姓减负,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潘多转身就走。 林逸从南往北,从西往东,用了半个月时间走到了冀州的海边。 看着广阔无垠,海天一色的海水,感慨道,“这里也是避暑的好地方啊!” 他在犹豫要不要在这里建立一处避暑的宅子! 这个地方青山绿水,清爽宜人,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 海面上、河道上大船小船往来不绝,沿岸的脚夫、商贩、水手不计其数,这一番热闹的场景,让林逸扫了连日的阴霾。 这冀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王.......” 田世友还没有来得及喊完,就被潘多一眼瞪的把话咽了进去。 直愣愣的站着,也没敢跪下。 潘多上前道,“人多眼杂,小心一些。” 田世友拱手道,“是,王公子,这里请。” 如今已经是大海商的田世友把林逸迎进一家酒楼,亲自给斟茶。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番酒楼,好奇的道,“这酒楼也是你的?” 田世友陪笑道,“兄弟们常年在海上,上了岸以后,跟没头苍蝇似得,也没有个去处,小人就在这里建了个酒楼,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落脚地方。” 林逸笑着道,“不错,不错,你们啊,生财有道,就得夸夸你们。 只是来的路上,我都看了,一下雨,道路还是泥泞不堪,严重影响了通行效率,港口建起来了,餐饮住宿配套上来了,这道路也得加快。” 田世友解释道,“水师蒋提举已经替小人打过报告了,只是卞京大人眼下事情多,顾不上这冀州之地。” “这里跟别的地方可不一样,你们大船一开,黄金万两,还能差钱?”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靠人不如靠己,你们这些富商先带头修,本王给你们政策,允许你们设关卡收过路费,等本钱回来了,这路就要交给府衙管理。” “小的这就去办。” 田世友稍微一琢磨,就觉得这事有搞头! 毕竟本就有先例! 梁根、王成、燕葵生等三和大户集资修通的岳州至洪州官道,每日可是日进斗金! “具体的章程,你去书信与卞京大人商量,既不让他为难,也不让你们吃亏,双赢,” 林逸啜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修路雇工,也算是促进内需,提升就业,到时候事情要是办的好,我就允你捐个员外郎。” 这种相当于“爵士”、“太平绅士”之类的荣誉头衔,他一直都毫不吝啬。 能赚钱不说,还能收拢人心! 不过,一切都在尺度内,卖出去太多了,就会不值钱了! “谢.....王.....公子!” 田世友激动的差点跪下! 他田世友纵横海上,除了杜三河这种,无人敢轻易招惹他! 到了岸上以后,他也差钱,也不差人,但是,这身份地位一点也无! 特别是每次进安康城,天子脚下,普通的巡街小卒就能让他赔笑脸! 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他是和王爷的亲信,但是依然没有名正言顺的社会地位。 现在和王爷允了他员外郎,不敢说在安康城横着走,起码会得到一丝尊重! “心里明白就好。” 林逸在客房里睡到下晚,夕阳西下,微风乍起。 海面上波光粼粼,林逸脱的只剩下一个裤衩子,一跃入海。 晚上,满桌子都是“痛风”套餐。 林逸放纵了一下,生蚝、蟹、海鱼,吃了一个痛快。 众人敬酒,他一个个受了,最后也是喝的头晕乎乎的。 “老子怀疑是不是喝了假酒,” 林逸借着灯笼微弱的灯光,躺在海边的沙滩上,脑袋枕着手,望着漫天繁星,“这脑袋怎么这么沉呢。” 潘多小声道,“王爷,你喝多了,要不回屋躺着吧?” 林逸意兴阑珊的道,“屋里闷热,这海边躺的舒服,就躺着吧。” 这里真的呆的很舒服啊! 他真的想心一横,迁都自此算了! 潘多道,“一会就起风了,容易着凉。” “你啊,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林逸不再搭理他。 不一会儿,潘多就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章节目录 515、福泽 最后还被一阵凉风给叫醒了,不再坚持,老老实实地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牙关突然疼起来,连倒吸气都疼! 他吓得赶忙伸手去往嘴巴里摸,谢天谢地,幸亏不是智齿问题,只是简单的口腔溃疡! 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智齿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而且依靠这年头的牙科口腔水平,拔掉一颗智齿,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即使生为这个社会的顶流,也最好别随便得牙科病! “王爷,” 潘多看林逸龇牙咧嘴,不知道内情,便小心翼翼的道,“小的这就请郎中过来。” “不用,给我弄得盐水过来漱口,” 林逸叹气道,“口腔溃疡也是绝症,只能靠盐水缓解,慢慢自愈。” “绝症?” 潘多被这话了一跳。 “不用一惊一乍的,好多绝症大家早就习惯了,比如穷病,” 林逸忍着疼,一边涑口一边道,“你们吃早饭吧,我这样子肯定只能喝点粥了。” 仔细一瞧,居然是蟹粥,就勉强喝了两口。 潘多把早就沏好的茶放到林逸的手上道,“启禀王爷,杜三河求见。” 林逸诧异的道,“他一直在冀州?” 潘多道,“王爷在塞北鼓励平跑马圈地,他得了政策的空子,领着手底下过万的兄弟,在黑瞎子岛跑马圈地,如今黑瞎子岛的大部分土地都姓杜。 平日里很少上岸,基本都是在黑瞎子岛,得了王爷在冀州的消息,便直接赶来了。” 对于边疆和外岛,林逸眼前完全没有实力做到有效管控,而且部分移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乐意去。 所以,他就大肆鼓励在边疆和外岛跑马圈地,先由大梁国的子民占领了再说。 不管怎么样,都比荒着好。 等以后有能力管理了,也能理直气壮的说个“自古以来”。 “只要他能占得住,守得住,本王就不会吝啬,由着他占,” 林逸笑着道,“就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杜三河就随着潘多走了进来。 那巨大的身高,立马在林逸面前形成了一片阴影。 虽然对方弓着身子,但是还是给了林逸一种压迫感,不等对方多说话,便摆手道,“别站着说话了,赶紧坐下,你这么高,本王很有压力的。” 杜三河屁股挨着半边椅子,恭恭敬敬的道,“小人知罪。” “说人话,”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大老远过来,肯定有事,直接说事吧。 像你这种人,分分钟进账也是几百两的,肯定也想浪费时间。” 杜三河苦笑。 这位和王爷的性子依然还是这么直白,不给任何人留脸面。 “王爷说笑了,没有王爷的抬举便没有小人的今日!” 和王爷虽然没有取消朝廷对他的通缉,但是暗卫已灭,廷卫已归齐鹏掌管! 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人再缉捕他、追杀他!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大梁国的土地上! 见林逸脸上已经有不不耐烦,他赶忙接着道,“小人确实有事禀告,属下去年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一处大岛,只有一些夷人,语言不通,不希习王化。 因其山形像龙,小人便叫他黑龙岛。 不过此地确实是一天然良港,冬季不结冰,小人请建市舶司,归于王化!” “让我见市舶司是假,你想手归于己是真,” 林逸看了眼那画的跟鬼画符似得海图,最好很是确定的道,“这是北极圈了,有暖流,大概建港口是不错的。” 但是太偏远了,没有往来客船,没有中转贸易,不符合市场经济原则,建了也是赔钱。 “不敢。”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肯定不能承认。 “要拿去就拿去吧,不过有一点,你得到户部报备,按照商号的名义运营,每年户部查你账册,你要依法纳税,” 林逸冷哼道,“你要是真敢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你就试试。” 反正自己现在肯定没工夫去搭理那么远的地方。 借用民间资本开发,总比撂荒的好。 其实这也是欧美早期殖民地的路子,公司化运营。 比如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哈德逊湾公司、德意志殖民公司。 这些公司被赋予经济特权和特定区域中的相当程度的特权,对海外进行掠夺。 他现在借用这个法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杜三河慌忙道,“王爷放心,小人一定谨记王爷教诲。” 他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想不到这位和王爷会如此好说话! 而且如此开明! 实在是喜出望外! 林逸继而道,“当地夷人,尽量采用怀柔的手段,不到关键时刻,不得做残暴的事情。” 杜三河沉声道,“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宣扬王化,对于不服王化的,一律解押到安康城,按照梁律处置!” “如此便好,” 林逸摆摆手道,“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忙你的吧,不留你吃饭了。” 现在说话的话,嘴巴都有点疼。 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饭呢! “小人告辞。” 杜三河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 潘多道,“此人野心甚大,不可不防。” 林逸道,“我大梁国缺乏的就是这种缺乏有野心的,有开拓精神的人,不然只靠祖宗这点基业,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他相信大梁国早晚会迎来人口大爆炸的时候,到时候是十分有必要扩展生存空间的! 但是,可惜的是,大梁国缺乏哥伦布这样的人物! 勉强只有杜三河这种,他只能当千金买马骨了! “王爷说的是,” 潘多早就习惯了他们王爷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思维,“只是属下还有一点不解,这极北之地,商旅不通,这杜三河要来有何用? 还不如去南洋随便找个岛,占地为王。” 林逸笑着道,“这些年西夷奴隶贸易兴盛,南洋一带,纵横无敌手,这杜三河也是一代天骄,武功高强,可是论玩海战,西夷才是专业的,不敢在海上与他们较量,在这黑龙岛,说是避其锋也好,养精蓄锐也罢,总归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那里毕竟不是真正的蛮夷之地,想赚钱也不愁机会。” “这西夷也愈发猖獗了,得了阿育国,南洋一带的小国,有时候还骚扰我大梁国的商船,” 潘多拱手道,“属下以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不着急,咱们的造船技术还比不上人家,在海上的话,就是人家的活靶子,徒送性命而已,在没有根本利益冲突之前,不妨退一步,” 林逸淡淡道,“慢慢的积蓄实力,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潘多拱手道,“王爷英明。” 林逸好奇的道,“你送进西荒的探子,有什么消息没有?” 潘多道,“西夷侵扰西荒,星沉海也在集结各部落与西夷相对抗,谁输谁赢,倒是不好说。 不过这南谷快坚持不下去了,西夷在推古山下用大炮轰了三天三夜,蛮王出走,目前不知所踪。” “这么菜?”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 林逸想了想到,“发文去川州,严防川州南谷交界,一旦有西夷进入,严惩不贷,在海上老子怕他们,这陆地上可就未必了!” 因为他也有大炮! “是!” 潘多说完后,见王爷假寐,也便退了出去。 林逸口腔疼,到中午的时候,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加重了。 想吃点东西吧,嘴巴不允许! 不吃吧,肚子受不了! 没办法,只能喝点粥吊着,饿不死就行。 到晚上的时候,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坐在沙滩上,双眼无神。 “王爷......” 潘多看见他这样子吓坏了,坚持把郎中就请了过来。 “你这郎中看什么病的啊?” 林逸看到杜隐娘直接乐了。 杜隐娘一身小厮的短打扮,灰衣服,白袜子,黑鞋,一头乌黑的青丝用帽子罩着,但是那灵动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不论什么样的打扮,都无法遮掩她那倾国倾城之姿。 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杜隐娘轻轻欠了身子,笑着道,“口舌生疮,原本就是不妨碍的,但是王爷这样子顶着,也不是事,王爷,您要是信得过小女子就吃上一副黄连阿胶汤?” “黄连阿胶啊.....” 林逸虽然信不过她,但是看着她这笑靥如花的样子,也不好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那就吃点试试吧。” 黄连阿胶再怎么吃也吃不死人! 就当败火吧! “小女子这就去熬药。” 杜隐娘下去没多大会就端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药。 林逸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汤药,笑着道,“这胡士录和陈喜莲还是没进步啊,搞到现在还是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就不能有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 杜隐娘笑着道,“王爷,这口糜原本用封髓丹是极好的,只是小女子出来的匆忙,没有备下这些东西。” “那就这样吧。” 林逸捏着鼻子把汤药喝完,嘴巴里全是苦味,又赶紧喝了一碗茶。 “王爷,” 杜隐娘拿过碗道,“等夜里再喝完一碗就好了。” “到时候再说吧,” 林逸看了看杜隐娘好奇的道,“你是从安康城过来的?” 杜隐娘点头道,“听说家父要来冀州,小女子便从师父那里请了假,与家父相见,以解思念之苦。” “你老子现在人呢?” 林逸漫不经心的道。 杜隐娘道,“家父领着人去安康城了,小女子本要随着去的,只是听说王爷有不适,就来王爷这里了。” “你倒是有心了,” 林逸拍了拍面前的椅子上,笑着道,“坐着说话吧。” “谢王爷。” “你家财万贯,你倒是没有必要出来行医吧,” 林逸打着哈欠道,“你就是躺着,这辈子也是吃喝不愁了。” “王爷如今提倡男女平等,难道只是嘴上说的吗?” 杜隐娘忍不住反问道。 “嗯?” 林逸也被问懵了,失笑道,“我倒是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好奇你这样娇滴滴的人物,如何能伺候的了人。” “王爷,你这话又是小瞧我了,” 杜隐娘昂然道,“我自幼随家父在海上奔波,艰难险阻,经历过得不胜其数,何况我如今已如七品,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子。” 要不是怕惹恼了这位和王爷,她恨不得直接说:你这样弱不禁风的,我可以打一百个! “那真看不出来......” 林逸愈发怀疑这个世界的女子有驻颜的本事,要不然海上风吹雨打,能有这么好的皮肤? “家父身下只有我一人,家父嘴上不说,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他很是遗憾我不是男儿身,” 杜隐娘黯然的道,“我那些伯伯叔叔对我爱护有加,可是我将来要是想继承家父的位置,他们大抵是不会同意的。 想要让他们另眼相看,需得做出一番功绩出来。 我功夫一般,读书不会,只能看看这医术一道上能否另辟蹊径,不敢说像师父和师伯那样做卫生部官员,起码有个出身。” 林逸笑着道,“有志气是好的,不过看来也比较难。 你随陈喜莲学了好几年的医术吧,但凡有点天赋,你也有成功的迹象了。” 眼前非常缺医学人才,胡士录初组卫生部,无人可用,急的没办法,只能把他那些学徒给拉出来顶着。 但是,却没有提拔杜隐娘? 学艺不精? 很有可能! “王爷果然快言快语,” 杜隐娘叹气道,“我确实毫无学医的天分,一个药方,别人看一遍就记住了,我要记上好几遍,别人已经能举一反三,自己开方子,我还在用一板一眼的用旧方子。” “有自知之明也是一种能力,” 林逸打趣道,“其实你父亲那家业你不要也罢,成天跟一群男人打交道有什么好,不如拿了你父亲的钱,在这安康城做个富家翁,岂不快意?” “我不甘心!” 杜隐娘突然抬起头,看着林逸道,“那是家父一辈子的心血,岂可轻易交与别人!” “那你要怎么办?”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打你也打不过他们,让你老子杀光他们?” “王爷说笑了,” 杜隐娘对上林逸的眼睛,掩嘴笑道,“还有一个办法。” “哦?” 林逸架起二郎腿道,“你说说看。” 杜隐娘一字一顿的道,“小女子以蒲柳之姿,承王爷福泽。” 章节目录 516、谈判 “嗯?”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对方最好的庇护所。 但是,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还是有点措不及手。 “王爷......” 杜隐娘对自己的长相是非常有自信的,只是想不到和王爷是这种表情和反应,深吸一口气道,“小女子不敢有别的祈求,但求能够日夜伺候在王爷身边。” 林逸大手一挥道,“准了!” 现在的他,早已身经百战,没了当初的稚嫩和单纯。 完全没有了追求“爱情”的奢望! 到他这个位置,连“亲情”都快没了,哪里还能有什么爱情? 真正好看的皮囊都是万一挑一呐! 有趣的灵魂遍地都是啊! “王爷......” 杜隐娘更哭笑不得。 这和王爷的反应永远都是让人摸不透。 “你要委身于本王,本王不反对,” 这辈子,除了明月和紫霞之外,这是第三个要主动睡他的女人,他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不过,你老子能同意? 本王虽然不在乎你老子同意不同意,但是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杜隐娘一脸娇羞道,“王爷英明神武,家父要是知道了,高兴都来不及。” “那我就明白了, ” 林逸见她神色,一下子就了然了, “你们父女俩只要商量好了就行。” 让杜隐娘委身于自己, 大概率是杜三河这老狐狸的意思! 眼前这大梁国, 自己无疑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而且凭着杜隐娘这气质,这长相, 这家世,哪怕是带回家做花瓶,自己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 杜隐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逸一手端起茶盏, 一手摆弄着查盖,漫不经心道,“有事你直接说,本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很好说话的, 吞吞吐吐的才会招我烦。” “是, 那小女子就斗胆说了, ” 杜隐娘昂起头, 凛然不惧的道, “如将来我与王爷有子嗣, 还请王爷准予把这孩子交与家父抚养。” “嗯?” 林逸皱起了眉头, 啪嗒一声,茶碗摔在桌子上碎裂, 茶水落的满桌子都是, 不禁冷哼道, “谁给你的老子这个胆量!” 居然想把他的孩子过继给杜三河去做海盗! 这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啊! “王爷息怒, ” 杜隐娘面不改色道,“这完全是小女子的意思, 与家父无关。” 林逸气急而笑道, “那你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跟本王提这个条件! 皇家子嗣去做海盗,亏你想的出来。” “王爷! 难道当今的永安王、晋王、太子就不是皇家子嗣吗?” 杜隐娘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 她不该说这些话的。 见林逸面无表情, 便又接着强撑着道, “继承家父的衣钵,怎么就是海盗了? 王爷曾经还夸过家父有进取精神, 可以为我大梁国扩展生存空间,说不准就是下一个哥伦布!” 虽然她不知道哥伦布是谁! 但是从和王爷的言语中, 她就知道和王爷对这个远在万里的西夷是非常佩服的! 能让和王爷佩服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突然, 呛啷一声! 潘多刀起, 对着杜隐娘厉声道, “再敢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真的! 他只知道这女子功夫高强,他伺候在这里,免得女子突然暴起,惊着了王爷。 但是没有想到,这女子胆子也这么大,如此胡说八道。 他后悔了! 不该留这里听这么多不该听的! 现在留在这里进退两难! “住手,” 林逸看了一眼潘多道,“你退下吧。” “王爷.....” 潘多收起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退出屋子。 林逸摆手道,“你放心吧,她不敢,她不爱惜自己的命,也该爱惜她父亲,她黑瞎子岛上万人的性命。” “是。” 潘多恶狠狠瞪了一眼杜隐娘之后,离开了屋子。 她不怕得罪杜隐娘。 包括明月和紫霞! 齐鹏早就与他说过,历史上已经有无数用血泪铸就的事实说明,皇帝和皇帝的后宫,只能讨好一方。 想两头占的,最后都死的很惨。 林逸等潘多出去,重新看向杜隐娘,叹气道,“皇室之中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情况太多了,本王确实也不敢保证我将来的孩子一定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这个跟教育,跟体制没有任何关系! 被贪欲和利益遮住双眼的人, 是不会再有任何“道德”的。 杜隐娘继续大着胆子道, “还请王爷明辨。” 林逸叹气道, “这些事情暂时不管,等孩子长大了,让他自己选择如何? 他想享尽齐人之福,就让他做闲散富家翁,他想做纵横四海,就让他去做海盗。” 至于将来能做这大梁国的接班人,那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呢! 毕竟他现在只有一个女儿。 杜隐娘赶忙道,“王爷英明!” 她知道这是和王爷最大的让步了! 她要是继续不知进退,就有点不合适了。 林逸叹气道,“你很不错,居然能说得动本王。” 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做了这么大的让步。 “谢王爷。” 杜隐娘的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他父亲海上搏命,劳碌半生,才拥有这么大的财富与势力,不可能拱手让与他人! 他是一个女子,在海上属于不吉利是存在,在父亲的威势下,她能登船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更遑论让她接手家业。 如果她有儿子,也不一定能保证她的儿子就一定能做首领。 毕竟她父亲年事已高,不一定能撑到儿子长大的一天。 只有她与和王爷的儿子才能保证顺利接管她父亲在海上的权势! 成为新一代的海龙王! 至于所谓的“帝位”,用她父亲的话来说:人搏命的时候要带脑子,否则就是送人头。 她们这种家世,不算差,但是完全参与帝位之争,没有任何可能! 南陵王有做大将的外公梅静枝,晋王有富甲天下的外公韩文护,现在还不是四处奔逃? 雍王拥兵十万,现在还不是蜷缩在晋州、雍州一带? 时也命也! 以后只要和王爷登基,她聂家的子嗣,再怎么样也是一个闲散王爷,背靠皇家,纵横海上,富甲一方,不比在宫里勾心斗角强? “行了,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林逸一旦想明白了也没有那么多纠结,“你回安康城等着?” 杜隐娘掩嘴笑道,“我看过了,王爷左右也没有个体己人,只要王爷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就伺候在王爷左右。” “咦,” 林逸突然摸了摸两边的腮帮子,好奇的道,“你这黄连阿胶汤还是有点效果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居然没感觉到疼了。 你既然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不过你这打扮.......” 虽然已经做了乔装了,可是这脸走到哪里都依然会是焦点。 他出门不想引起这么多人的瞩目。 “王爷放心。” 杜隐娘背过身子,等回过头的时候,林逸几乎就认出来了。 林逸走上前去,看着那张又黄又粗糙的脸,再看看那水桶腰,好奇的道,“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跟之前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是一个粗使婆子。 杜隐娘笑着道,“王爷,这些都是我自幼与家父学的,其实就是染了颜色的糯米糊在脸上铺匀称了,然后剪了眉毛,至于这腰就更简单了,我绑了一件衣服。” 林逸道,“你老子能逃过暗卫和廷卫的追捕,果然不是偶然。” 又仔细看了看,肯定不是简单的糯米糊。 似乎是某种胶水? 只是对方不愿意细说,他也没有强迫的必要。 杜隐娘拱手道,“王爷谬赞。” 林逸在港口待了三日,口腔溃疡渐渐好了,可以随便吃东西了,但是对上火的东西依然保持谨慎的态度,不敢猛吃海鲜了。 罕见的天天桃啊、梨子啊这些水果不离手。 杜隐娘看的好笑,骑在一批高大大马上,对着坐在驴子上啃着梨子的林逸笑道,“王爷,你这么吃,等到了下面的镇上,大鱼大肉你也吃不进去了。” 驴子发出了难听的叫声,林逸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把梨核塞进驴子的嘴巴里,然后拍拍手道,“我现在要养生了,管住嘴迈开腿,不然这身子骨越来越差了。” 他将来要是登基了,可是有三宫六院的男人! 没有好的身体,让别人独守空房,可就不道德了! 做人呢,不能太自私! “王爷,” 杜隐娘眼轱辘一转,“其实强身健体最好办法就是学功夫。” 她当第一眼见到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和王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甚至感觉不可置信! 大梁国以武立国,稍微有点家底的富户都会请个教头,给子女传授武艺。 最不济的,还能送进武馆,学一点烂大街的长拳,踢腿。 更遑论皇家! 而且,这位和王爷的身边好像还有不少大宗师呢!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资源啊! 随便指点一下,习武还能是难事? 像和王爷这种,绝无仅有。 难怪安康城的众人都说这位和王爷是个奇葩! “只要我躺平,就谁都卷不了我,” 林逸不屑的道,“我这天赋,天花板也就是个三品,有什么用处? 我修习武功或者不修习武功,这差别都不大。” “王爷,我有一点特别佩服你。” “哦,哪里?” 林逸得意的问。 “就是你总是能为懒惰找到理由,” 杜隐娘与他相处这几天,算是有点了解他的性子了,开始大着胆子与他开玩笑,“我记得你每次参加学校的开学典礼,还都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这学校里到处刷的也都是书山有路勤为径、砥砺前行。” 林逸打着哈欠道,“他们不努力,本王如何过上这幸福的生活?” “王爷......” 看着堂堂一国摄政王这无耻的样子,杜隐娘总感觉一拳头的打在棉花上,“英明!” “王爷说的是,” 潘多赶忙附和道,“王爷要是努力了,岂不是显得咱们这些人太无能了?” “看看,什么叫会说话,” 林逸对着杜隐娘挤眉弄眼道,“多学着一点呢。” 杜隐娘嘟着嘴,侧过脑袋故意不搭理他。 要是真的按照这位和王爷所说故意去迎合他,他还真的不一定高兴呢。 浑身湿漉漉的罗汉从前面策马迎过来,高声道,“王爷,前面是一处叫汤家河的小镇子,正下着大雨呢,看天上那乌云的架势,马上要赶到这边来了,要不要避避雨吧?” 林逸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呐喊道,“看着不像啊?” 宋城拱手道,“这乌云由着这大风一吹,过来还是很快的。” “那就找个地方歇着吧,” 附近都是茂密的林子,视线有限,林逸左右张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藏雨的地方,“往哪里去合适?” 潘多指着旁边一条羊肠小径道,“沿着这条小路往前面走二里地是个小村子,请王爷屈身移驾。” “那就去吧。” 林逸带头往小林子里去。 杜隐娘看着紧跟着林逸身后的潘多身影若有所思。 这附近廷卫不知道布置了多少人手! 居然如此快就能打探到左右的情况。 林间有不少刺槐花,驴子见着了就不肯走,林逸拉了好几次缰绳,它也是个倔驴,非要啃的干净了才肯走。 林逸心疼它,不好再强迫,下了驴子,缰绳直接丢给了后面的罗汉,自己步行。 潘多见此也跟赶忙下马,紧跟在左右。 走着走着,路面渐渐开阔起来,站在山巅之上,远远能看见冒着烟火的农宅。 “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有这里才有那么一点诗情画意的感觉。” 话音刚落,头顶乌云密布。 “王爷,请!” 潘多不管林逸同意不同意,直接把他抱到了马上,罗汉与宋城护在左右,紧急下山。 至于杜隐娘,没人有功夫搭理她。 一行人紧赶慢赶,最后在一处村里最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刚到屋檐底下,一道闪电、一声惊雷,大雨倾盆。 原本在左右疯玩的孩子,喊叫着四散奔逃。 516、谈判 章节目录 517、收徒 不远处,还有不少人在大喊着收东西的。 此时并不是秋收季,但是经历了一个冬季,许多东西都在屋里呕出了霉味,麦场上晒了不少的旧衣服、旧被子、柴火、埋了一个冬季的红薯。 原本冲进屋里的孩子,此刻又跟着大人一起冲了出来,把外面的东西不停的往屋里搬。 有跑的太快的孩子,连同怀里的东西,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哇哇大哭。 父亲见孩子还趴在地上还不动,心疼孩子手里的东西,挨着孩子的屁股踢了一脚,骂了一句怂包蛋之后,慌慌忙忙夺过去了孩子怀里的东西。 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看到这“悲惨”的景象,林逸反而忍不住笑了。 感慨道,“这才是人间烟火啊。” 随着潘多不停的敲门,大门终于开了。 一个小老头两只手压着门板,闹出脑袋,不停地打量林逸这一行人,皆是粗布衣裳,好像是穷苦人家,可看到众人的长相、腰间大刀,以及在门口打着响鼻且无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这不是山上的胡子乔装的吧? 勉强挤出笑脸道,“各位好汉爷不知道打哪里来, 有什么吩咐?” 宋城走南闯北经验足, 因此他上前搭话道,“老汉, 你不要慌张,我们不是坏人,就是下雨了,来你这躲个雨, 借宿一晚, 你放心,不会断了你的银子。” 老汉讪笑道,“老汉看各位面生的紧呢,好像不是本地人?” 心下嗤之以鼻。 坏人这两个字又不能写在脸上。 宋城手直接捏在黝黑发亮的门环上, 稍微一用力, 就在老汉目瞪口呆的神色中把门环给拉了出来,然后拱手道,“老汉, 你看看我像坏人吗?” 老汉慌忙道,“不像! 不像!” 要是真是坏人,就凭着这一手功夫,就直接打了进来,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废话! 宋城笑着道,“那你还不请我们进去?” 说完就把一锭银子扔到了老汉的怀里。 老汉错不及防的接到手里,赶忙要还给宋城,苦笑道, “几位好汉有所不知, 主人家父母早逝,只留下一个小姐, 尚待字闺中, 多有不便,未免名声受累, 各位体谅则个。” 宋城道, “老汉, 你这是四进大院子, 我们只在你在你这前院呆着,肯定不进你这后院, 你尽管把后院的大门关上就是。” “宽伯,让他们进来吧。” 老汉正犹豫不决间, 一个悦耳清脆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是。” 被称作宽伯的老汉拉开了两片大门,让开了位置。 林逸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碧绿纱裙年岁不大的姑娘,鹅脸蛋,身形窈窕,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逸拱手道,“多谢姑娘如此信任我等。” 女孩子看了看自家的大门,再看看依然挂在宋城手指上的门环,淡淡道,“这位好汉功夫高强, 我这大门开或者不开,有何区别?” 宋城拱手道, “在下孟浪了,还望姑娘海涵,天下大雨, 实在是道路难行,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女子明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番,然后道, “想必各位也知道,如今我冀州依然在军管阶段,实行的是联保联防政策,有外人出入,我等自然要响应官府号召,不放过一个坏人,不错杀一个好人,我等谨慎一些,想必各人也是理解的吧?” 宋城道,“这是自然。” 心里不禁暗自苦笑。 这姑娘太谨慎了些,还是不相信他们,非要警告他们一番,不要胡作非为。 女子朝北拱手道, “摄政王英明,自从实行联保联防政策以后, 甚少有歹人敢为非作歹了。” 罗汉大大咧咧的道, “姑娘,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这方圆左右,有名号的歹人早就让官府给抓了一个干净。” 塞北退兵以后,蒋沛和陶应义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黑除恶,如今这冀州也许还有街痞流氓,贪官污吏,但是这有名号的土匪肯定一个都没有了! 陶应义这些人穷疯了,要是知道哪里有土匪窝,肯定一早就打扫干净了! 还能给留着过年? 此刻说不定匪首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至于那些小喽啰,要么在修路,要么在修路的路上。 女子一扬手道,“各位请,宽伯,备茶。” 宋城、罗汉在前。 杜隐娘与林逸在后,她瞧了瞧姑娘的手脚,低声笑着道,“难怪这姑娘有恃无恐,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林逸点头道,“难怪。” 众人被迎进一间宽大的客厅,林逸随意坐了,接过仆役端过来的茶盏,举起茶盏,对着坐在对面的女子道,“多有叨扰了。” 小姑娘笑着道,“家父在世的时候常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林逸道,“姑娘豪气,我倒是佩服的很。” 小姑娘仰头道,“公子客气了。” 宽伯走过来,在小姑娘耳边低声道,“小姐,这里多有不便,你还是进去吧,这几位好汉由老汉招呼就行。” 刚才的银子他还是揣了起来,按照这个数,他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既不让自家吃亏,也不会短了人家。 小姑娘摇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本小姐将来也是要抛头露面的。” 宽伯讪笑道,“小姐,这还早着呢。” 小姑娘摇头不语。 林逸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不禁哑然失笑。 搞的跟要干多大事似得! 罗汉看完一圈屋里的陈设,再看看小姑娘手腕的虎口处,笑着道,“姑娘果然是豪杰,原来你便是此地的联防队长,失敬了。” 小姑娘正要好奇对方怎么知道的时候,就随着宋城的目光看到了挂在正堂的“联防队”牌匾,上面记录的联防队的宗旨、领导成员。 “倒是让各位看笑话了,” 小姑娘眼睛始终在潘多、杜隐娘、宋城之间打量,“小女子父母早逝,自幼便由宽伯等叔伯照顾长大,小女子虽然会点拳脚功夫,手底下有二十几号人,可是对上功夫高强的几位完全没有胜算,宽伯对小女子爱护有加,不愿意几位进来,也是实属无奈。” “罗琦,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林逸同样看到了头上的牌匾,笑着道,“姑娘果真很厉害。” 为了加强对基层的掌控力,他在梁国各地开始重新构建基层政权。 其中最的一项便是实行联保联防政策,保证农村治安。 能做这联防队长的,一般都是本村武力值最强的那个。 罗琦拱手道,“公子谬赞了,与军中那些巾帼相比,小女子这点能耐就完全不够看了。” 对于林逸她有点看不透,明明不会一点功夫,确是众人之首,大概是哪里的世家子弟吧。 罗汉忍不住搭话道,“难怪你刚才说早晚要抛头露面呢,可不是嘛,过些日子这凤凰城就要进行联防队演习,想必你们也是得去的,据说头名的话可以进府衙做捕快呢。 以姑娘的手段,拔个头筹没有问题。” 他待冀州的时日不算短了,这里的情况跟安康城和三和不一样,修习会元功的只有军中诸将。 偏远乡下修习的还只是一些粗浅的腿脚功夫,化劲的都不多。 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能把那么粗浅的功夫修到三品,可谓是天赋极佳! 罗琦傲然道,“不错,我们枣园村去年在镇上成功晋级,今年就要代表镇上参加今年的演习。” 林逸点点头,“若人人都有姑娘这气势,这瓦旦人恐怕再也不敢南下了。” 谁知罗琦却道,“若帝王将相都如和王爷这般英明,这瓦旦人才不敢南下! 我冀州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从未输过大义!” 潘多等人听见这话,吓得脸色煞白! 这姑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旁的罗汉平时漫不经心,此刻也没胆量再插话了。 在和王爷面前妄议国事,是不想活了? 还是老实装耳聋眼瞎吧。 令人想不到是,寂静的大厅想起来了掌声,众人见和王爷一边鼓掌一边感叹道,“你说的对,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主政着无能,下面的百姓也是无力回天。” “我没这个意思,公子可不要乱说,” 罗琦反倒是被林逸的话吓了一跳,“宽伯,赶紧给几位准备饭菜。” 说完不等林逸回话,就带着小丫头匆匆下去了。 心下甚是懊恼,刚刚说话有些冲动了。 饭菜还未上来,林逸坐的也乏,就站起身,看着顺着屋檐倾泄而下的雨水,稀里哗啦,砸的水花四溅。 “这场雨下来,那些旱地也该有些收成了。” “王爷心系百姓,实在是苍生之福。” “说人话,” 林逸忍不住白了杜隐娘一眼,“你知道的,本王不想听这些话。” 马屁听多了,有时候也很烦躁的。 “王爷,” 杜隐娘眼轱辘一转,笑吟吟的道,“这个叫罗琦的小姑娘,说话做事,极有条理,只是功夫粗浅了一些,不然的话,将来也是可用之才。” 林逸道,“那你去收她为徒?” 杜隐娘道,“我倒是真有这个心思,省的浪费了这么好的根骨。” 林逸摆手道,“那就去吧,到时候,她要是有了出息,你脸上也有光。” “谢王爷。” 杜隐娘身子一纵,就消失在了林逸的面前。 到饭菜上来的时候,罗琦执师礼,由众人见证,恭恭敬敬的对着乔装打扮的杜隐娘磕了三个响头。 林逸打趣道,“你也不问什么门派,什么师承,也不怕入了邪门歪道,让人给诓了。” 听见这话,旁边的宽伯神色一震,罗琦却是满脸不屑,淡然道,“只要能求得真功夫,粉身碎骨又如何?” 九品高手! 她只听过! 已经身死的冀州总兵匡大翔! 从没见过! 现在就走眼前,还要收她为徒! 要是错过了,才真叫后悔! 杜隐娘掩嘴笑道,“要不然我怎么说你这孩子聪明呢。” 罗琦起身道,“众位不要客气,请。” 从杜隐娘开始,挨个斟酒。 罗汉举着酒杯,嘿嘿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姑娘将来保准是个做大事的。” 他的脑子一下子又活泛了起来。 他如今这年龄,其实对自己的前途已经不甚关心和在意了。 所操心的唯有一个儿子。 他这儿子,说聪明吧,如今功夫也只是个五品,不管是兵马司还是军中,都不够看。 说笨吧,还混了个小队长。 反正就是不上不下。 早就到了成亲的年龄,这婚事是真的让他操碎了心。 将桢、洪安这种姑娘家,他儿子肯定是高攀不起了。 比他家条件差的,他看不上,他儿子得不到助力,将来就是个拖累。 眼前这小姑娘,他原本也是瞧不上的。 会个三脚猫功夫的小财主,依然还是乡下丫头。 他要是给儿子娶了,安康城的人能把他笑话死! 可现在能入杜隐娘的眼,那就不一样了! 以后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将桢! “多谢,罗大哥,我敬你一杯。” 罗琦说完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又举向其他人,喝的一滴未剩。 “以后谁要敢说你没出息,我第一个不信,” 林逸杯中酒喝完后,对着杜隐娘道,“你这师父看来是必须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了。” 杜隐娘含笑道,“那可不敢藏私。” 罗琦赶忙跪向杜隐娘道,“徒儿一定勤奋向上,绝对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 杜隐娘把她拉起来道,“不要动不动就跪,为师也是第一次收徒弟,没有什么经验,更没有什么规矩,你自己自在就好。” 罗琦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道,“师父功夫如此高强,不知道咱们门派叫什么名字? 徒儿日后出入江湖,要是遇到同门师兄弟,也不至于互相冲撞了。” 林逸不等杜隐娘说话,便调侃道,“你们这个门派啊叫古墓派,以杀尽天下负心汉为己任。” “啊.....” 罗琦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师父恨声道,“不错! 咱们这个门派第一大仇人叫叶秋。 以后遇到了,直接举刀杀了就是。” “啊.......” 这次发出尖叫声的是罗汉。 这是想让你徒弟去死啊。 他刚才所有的心思一下子就熄了。 章节目录 518、传功 杜隐娘这娘们不是好人呐! 这到底是教人还是渡人? 叶秋可是大宗师,罗琦遇到了,连死字恐怕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林逸在一旁摆摆手道,“行了,开玩笑的,莫要当真。” 杜隐娘和叶秋的恩怨,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杜隐娘会记挂到现在。 想当年,叶秋剑心不稳,想杀杜隐娘祭剑。 对杜隐娘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要是真把她掳去做老婆也就罢了,杀了算怎么回事? 是她长的不够美,还是身子不够香? 总之,这叶秋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不是能明白的。 当然,一般人也没本事成为大宗师。 罗琦讪笑道,“公子,我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林逸笑着道,“以后如果要听见叶秋这个名字,你只管跑,如果实在跑不过,尽管报我的名号就是了。 他要是敢为难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后果很严重。” “敢问公子的名号?” 罗琦心下一凛,紧接着问道。 自己肯定是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林逸傲然道, “我乃大梁国龙傲天!” 妥妥的挂逼教主! 不能忍受女儿睡狗窝的战神! 无论是智商、学习能力、相貌、单挑、群战、后宫数量, 完美而无可挑剔。 是林逸羡慕而又学习不来的对象! 潘多等人见他神色严肃,一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只能努力憋着笑。 毕竟他们都是为数不多的看过和王爷的人。 无论是龙傲天,还是赵日天、叶良辰,都是书中降龙伏虎、战天斗地、上天下海的人物! 突然代入到和王爷身上,就忍不住让人想笑了。 他们这位和王爷优柔寡断, 文不成武不就! 真的比不上啊! 不过, 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下,没人敢说。 “龙傲天......” 罗琦默念了一下后,感慨道,“公子定乃非常人也!光是这名字一听就让人心生敬佩。” 对于林逸的话, 她没有丝毫的怀疑, 毕竟能有潘多、宋城这种高手做护卫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这名字霸气侧漏,” 林逸得意的道, “凡是听过我名字的人,你只管报我的名号,如果你说我的名字不管用,那只能说他们没听过我的名字,没听过我的名字,你报了也没用。” 杜隐娘觉得这位和王爷偶尔啰里啰嗦的时候,跟小孩子没有区别! 她笑着道,“罗琦, 还不跪下, 多谢龙公子关照,不过龙公子还是谦虚了, 这大梁国谁人不知龙公子的名字?” “多谢公子关照!罗琦感激不尽!” 罗琦跪的毫不犹豫。 她又不傻! 她师父指点她如何正确的抱大腿呢! 她要是反应不过来, 还不如去找块豆腐撞死。 “嘿,倒会顺杆子上, ” 林逸白了一眼杜隐娘, 上下打量了一番罗琦道, “不过, 也没什么,你尽管努力修行, 等什么时候出师了,自有一番前程。” “多谢公子!” 罗琦这次不用师父教, 又老老实实地磕了个响头。 等酒席撤去,安排林逸等人入住后,便伺候在杜隐娘身侧。 杜隐娘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后,抬起头,不经意间扫了眼前这位刚收的垂立在边上的恭恭敬敬的弟子。 她淡淡道,“你既然拜我为师,我自然把我所学全部传授与你。” 罗琦一脸兴奋的道, “多谢师父。” 她虽然老成,但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喜怒哀乐皆在脸上。 此刻听闻师父要尽心教她,她自然高兴! 她家在本地是大户,父亲是方圆左右的豪绅乡贤。 可是这名声也就仅限于这汤加河镇。 去了凤凰城, 人家也只拿她家当土包子。 她三岁那年,他父亲花费重金,也只延聘了一个化劲的教头。 这位教头好生无德, 仗着自己功夫高强,从来不把她们家放在眼里。 明知道上当了,又毫无办法,不敢打,不敢骂。 她小小年纪,费力讨好,也只学了一套烂大街的长拳。 及至她九岁那年,父亲过世,这位教头更加肆无忌惮了,也不再教她功夫,只在庄子里作威作福。 好在她日夜苦练, 终于有所成。 等她十二岁那年,把教头一拳砸到墙头上的时候, 这位教头才不得不愤恨得走了。 所以,她非常清楚地认识到找到一位好师父的重要性! 她想更近一步, 就得有更强的功法。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她断不能错过的。 否则会遗憾终身。 杜隐娘道,“不过,有些事,我得与你明说了,你再仔细考虑,到底要不要真的学我的功夫,省的你日后后悔。” 罗琦坚定的道,“师父说与不说,您都是徒儿的师父。” 只要能学到更深的功夫,即使是邪魔外道又如何? 杜隐娘笑着道,“家父乃是金刚台的俗家弟子,二十岁的时候,一身横练功夫便已刀枪不入。 后入军中,改以剑为兵器,三十岁的时候,悟出剑意,一手长剑打遍大梁国,少有敌手。” “师祖威武!” 罗琦心神激动! 想不到自己的师门这么厉害! 而且居然还和金刚台有关系! 金刚台身为大梁国的武学圣地,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杜隐娘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学金刚台的功法,不过未得金刚台首肯,家父也只教了我一些自保的横练功夫,我也只能教你一个囫囵,很难大成。 另一个就是学家父的狂风剑法,以你的根骨,只要勤学苦练,自然能超越我!” 至于在三和以及安康城流传甚广的会元功,因为功法不全,对普通人来说是宝贝,可对她们来说就是鸡肋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父亲曾经跪在洪应的门前苦苦求了三天后归来,终究悟出了自己的“道”。 成为了海上唯一的一个大宗师。 后面海岛上的那些夷人偷学了一个神似,拿回去创立了所谓的“一刀流”,一击必杀。 甚至还供奉着她父亲的牌位。 “请师父开恩,徒儿要学这剑法!” 她扑通跪下,就要学最厉害的。 “你别高兴地这么早,” 杜隐娘继续道,“家父以前是官,后为朝廷奸逆所陷害,为天下所不容,遁走海外,成了海贼。 如今朝廷拨乱反正,洗涮了家父的冤屈,可是家父仇人甚多,你要是学了这剑法,人家自然眼熟,看到你了,也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后啊,你这麻烦就少不了,说不定就丢了性命。” 罗琦高声道,“徒儿既然入了本门,自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师祖的仇人自然就是徒儿的仇人,等徒儿功夫大成,定让让这些奸人好看。” “我倒是小瞧你了。” 杜隐娘哑然失笑。 恐怕和王爷都看错了,只以为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弱小姑娘。 实际上是个披着羊皮的狠人。 罗琦依然跪在地上低头道,“徒儿一心向武,还望师父成全。” “行了,起来吧,” 杜隐娘笑着道,“我没收错徒弟,你这性子适合学这剑法。” 反倒是她,她父亲一再说过,她不适合学这家传的剑法。 没有视死如归,一往直前的性格。 她的性子再强势,也只是表面。 “多谢师父。” 罗琦的眼泪水夺眶而出。 “行了,别哭了,你跟我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没有母亲的,不过你比我好,我连母亲都没见过,你还能记得母亲的样子,” 杜隐娘感慨道,“唯一比你强的是老父尚在。 我等在你这里只是借宿,明日能不能再停留,全取决于公子的意思,为了防范未然,我今晚就把本门剑法的心决传授与你,你能学多少,也全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呼吸往来,不及法禁......” “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形神已离,不足惧矣.....” 杜隐娘一边诵读一边在纸上泼墨书写。 而旁边的罗琦眼睛一眨不眨的默念背诵。 杜隐娘把百十字的心法口诀写完后,看向罗琦道,“记清楚了吗?” 罗琦闭着眼睛回忆了一遍,狠狠的点点头道,“徒儿记清了。” “如此便好,你需知道,这倒是本门的绝学,不得外传,否则为师追你到天涯海角,” 不等罗琦回话,呛啷声,腰间长剑出。 接着罗琦发现师父挥就的纸张已经变成了碎屑,面前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剑影。 “你好生看清楚了,我只舞一次。” 听见这话,罗琦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剑只管直来直去,任何多余的花招都是笑料....” “步入九宫,形如游龙,皆是歧途.....” “一剑定生死,一剑归墟.....” 一边看师父刺剑,一边听师父的话语,罗琦感觉自己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林逸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房间不时起舞的两个身影,笑着道,“这两个娘们倒是挺对味的。” 宋城道,“杜三河如今剑法大成,一代宗师,只可惜杜姑娘天赋有限,也只学了一个皮毛。” “你呢,你的功夫如今怎么样了?” 对于自己这个奶娘的儿子,林逸真心拿他当亲兄弟,比老十二还亲! 宋城讪笑道,“我如今也是九品,总管说了,我终生也很难前进一步了,只能止于此了。” 林逸不忍看他这落寞的样子,安慰道,“小应子是人,不是神,尽信不如不信,天道酬勤,我命由我由天,天道才是老大,洪应算个屁,他越是看不起你,你就得愈发让他惊讶。” 宋城听见这话,浑身一震,朗声道,“多谢王爷教诲。” “你我兄弟搞这么多虚礼,我真的会生气的,” 林逸话锋一转,接着道,“听说咱家老太太回来了?” 宋城拱手道,“托王爷的福,老太太身子骨倒是不错,只是年龄越大,思乡越是心切。 冀州安定以后,属下无奈只能按她的要求,把她送回了邢城,每日跟一群老姐妹吃茶听戏,怡然自得。” 林逸道,“你媳妇、孩子也跟着回去了?” 宋城无奈的道,“老太太有要求,不敢不从。” 林逸笑道,“这老太太确实是够倔的。 这邢城与咱们是反方向,我就不去了,准你个假,不必刻意陪着我。 你自己回去看一看老婆孩子,替我带上两盒百年人参。” “王爷,” 宋城吓了一跳,“属下还是放心不下,就由着属下陪着你吧。” “你们真当我傻啊?” 林逸仰躺在椅子上,不屑的道,“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有条不紊,暗地里肯定布置了不少人。” 宋城低声道,“王爷英明。” 到底布置了多少人,其实他也不知道! 毕竟是兵部、廷卫、和王府三方的人马,互不隶属。 哪怕是何吉祥何大人,恐怕都不知道具体的防卫情况。 “哼,英明不英明不知道,反正你们是拿我当傻子的,” 林逸叹气道,“别磨叽了,明日一早你就赶紧回老家看一趟吧,孩子正是成长期,也不能缺了父爱。” 缺父爱的都是他这样的。 上辈子没老子。 这辈子有老子,跟没有也没有区别。 父爱,不存在的。 冥冥中,他也能意识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可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但是,他知道,父亲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谢王爷恩典,属下感激不尽。” “去睡吧。” 林逸觉得与他说话愈发没有意识了,不耐烦的把他撵出了房间。 天不亮,他就醒了。 雨过天晴。 一群孩子在泥泞的麦场上打着泥滚。 林逸皱眉道,“都不用上学吗?” “按照凤凰城的教育政策,咱们枣园庄倒是可以建学校,” 一旁的宽伯解释道,“可这老师不够,眼前只有二十里地的汤加河镇上一所小学,也是做到了应收尽收,可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要是上学,吃住都在镇上,哪里供应的起。” 林逸道,“私塾也没有?” 他废除了科举,可没有废除私塾。 按照梁律,私塾也是大梁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章节目录 519、志气 大梁国的文盲率太高了,一万个人中间,能找到一个识字的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大多数都是属于货真价实的“白丁”。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不是说培养多少真正的人才,促进医学、农业与生物、科技、人文、社科、教育发展,而是提高人口识字率,加强人口素质。 只有识字的人,才有能力推陈出新! 没有教育,生再多的孩子都没用! 教育是重投资,回报周期也特别长,必须要有极大的耐心着眼长远。 道理都懂。 奈何口袋空空。 大梁国的国库老鼠猖獗,根本就没有多少银钱,连给官员、官兵发例银都是勉强。 新式教育的投入基本都靠各府州自筹。 也就一般的大城才能有几个像样的新式学校,里面大多数都是富家子弟。 偶尔乡镇也有那么一所,不过一般都是接近城市规模的大镇。 比如眼前的汤加河镇。 乡村这块,基本就是空白。 林逸出于现实考虑,就把乡村私塾作为基础教育的重要补充。 给钱是不可能的,只能鼓励当地乡贤投资、资助。 特别是对那些“德行着闻,为乡里所敬服者”的土豪进行旌奖,光是去年一年,林逸就签发了十块大梁国“慈善楷模”的牌匾。 有重大突出贡献者,甚至减免赋税,子女参加公考加分。 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不但让偏远乡村的私塾运转起来,还得大规模的扩张,保证所有乡村适龄儿童能够入学, 能够识字。 政府唯一投入的就是教材, 每个乡村私塾给个三五本教材,全部教学内容都跟府城的新式学校同步。 学满二年以后, 参加当地统一升学考试。 成绩优异者,可以进入府城中学继续深造。 三年中学毕业后,就可以参加大梁国的公务员考试。 林逸本来想做个年龄限制,最后发现完全想多了。 参加考试的, 基本就没有低于十六岁的, 甚至还有不少头发花白,穷经皓首一辈子的老翁。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嚷着要废除“科举”的时候,没人反对。 因为对许多人来说, 这个学习的“成本”太低了! 现在只要把基本所谓的课程学完了, 就可以“跳级”,参加考试做官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过这种好事! 诗词歌赋不会, 文章不通的人再也不怕了! 只要“算术”、“政治”、“历史”、“物理”、“化学”中,只要有一门满分,甚至都可以破格录取! “公子有所不知,” 宽伯讪笑道,“这所私塾的老师便是老朽,今日我就给他们放假了,让他们自由活动。” 心里腹诽,还不是你们耽误的? 要不然, 每日的这个时候, 他就该给学生们上课了。 林逸笑着道,“那你们这一家子把持了庄子里的政治、经济、教育, 确实很了不得。” 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稀奇。 他虽然大力打击土地兼并, 但是,现实还是现实, 在大梁国的广大乡村, 最有钱的人还是这帮子地主乡绅, 他们通常兼任族长、村长、校长、联防队长多职。 乡绅由于其政治地位、经济地位和文化地位有管理整个宗族乃至整个乡里社会的权力和义务。 虽然属于政府的编外人员, 但是在农村,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他曾经感慨过, 在这些基层宗亲社会,穷人尽管努力, 要是能突破“天花板”,就算他们赢..... 基本上不可能…… “公子说笑了,” 宽伯虽然不明白林逸话里的具体意思,但是也知道这是揶揄,昂头道,“我们家小姐积极响应摄政王‘为大梁国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教育方针,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用自己家的良田,建了大屋, 能容纳五十个学生! 老朽不才,添为校长。” 林逸拱手道, “失敬,失敬。” 不过随即好奇地道,“能把算术、格物讲明白的, 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这倒是实话。 如今安康城很多学校的老师都是从三和抓过来的,本地老师甚少有能把算术和物理讲明白。 宽伯讪笑道,“不满这位公子, 算术、物理是汤家镇的齐秀才,老朽只教授历史和语文。” 林逸道,“那今日这位秀才呢,不知能不能见一面?” 他还是想尽量了解一下乡村的教学情况。 宽伯道,“也是不巧,其母重病,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侍奉。” “原来如此。” 对于这里的教育水平,林逸也是不指望了。 动不动就停课的学校,还能怎么样? 撩起衣摆,塞到腰带上,光着脚走在泥泞的麦场上, 一个半大小子并没有随着许多孩子一样疯玩,正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 “宇宙玄黄”四个字写得遒劲有力。 “不错……” 林逸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小孩子抬起头,好奇地道, “你是小姐家的客人。” 林逸道, “你这眼力劲不错。” 小孩子道, “昨个我看见你们进去的。” 罗汉看了看小孩子厚实的手脚, 嘿笑道,“你小子原来也学过腿脚功夫的,难怪说话这么大声。” 乡野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说话都很是拘谨,很少有像这个孩子这样无所畏惧的。 小孩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罗汉,低着头道,“我打不过你。” 罗汉讥笑道,“你要是能打得过我,还不得造反。” 林逸摆手道,“别与小孩子计较。” “是。” 罗汉听见这话就退到了一边。 林逸的手摸上小孩子枯黄的脑袋,小孩子下意识的要躲避,可是看到罗汉瞪过来的眼睛,只能老实的站着,由着随便揉脑袋。 “好好学习,将来也能成为我大梁国的栋梁。” “我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小孩子听见这话后,很是肯定的道。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林逸紧跟着问道。 小孩子昂着头,高声道,“我要做将军!” “哈哈哈......” 旁边的孩子皆是大笑,好像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小孩子面不改色,依然坚持道,“我一定会做大将军的!” 林逸看着面前这稚嫩的小脸,笑着道,“不错,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如果你放弃了,他们就会再嘲笑你一次。” “喂,我叫沈平,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见有人肯定自己,很是兴奋的问道。 “林逸,有一天你真的成了大将军,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林逸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逸......” 小孩子默念了两句后,把这个名字牢记了。 林逸由着宽伯陪同,又在村里看了看,依然到处是低矮的茅屋,大部分人都是食不果腹。 能吃饱饭的,估计只有一个罗家和为数不多的富户。 “苛捐杂税。” 林逸再次认识到了封建官僚对底层百姓的盘剥。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纸命令就能改变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即使是到处派钦差巡视,也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是经济基础决定的。 下晚的时候,路面被太阳晒得板结了。 罗琦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送别了自己的师父。 杜隐娘骑在马上,头也没回。 天堪堪要黑,一行人终于到了人头攒动的汤加河镇。 与别的镇子不一样的是,这里有城墙,有守卫,有驻军,俨然就是个小城。 “这都是什么黑心人啊,” 林逸肚子饿了,此刻坐在一处豆花摊前,感慨道,“进来居然还要给进门费,实在是无法无天。 此处的驻军守将是谁?” 他依然愤愤不平。 潘多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此处驻军五百余人,领兵的是守备韩龙,兵部支应不开,何吉祥大人做主,就由着他们自筹,打击一部分山匪,引起民愤的恶绅,也是捉襟见肘,连马料都供应不上。 据属下所知,这一截道路原本是土路,韩守备无可奈何之下,就让组织官兵、百姓修路,下雨天也能同行,与其说是城门费,不与说是关卡厘金。 按梁律,也不算违法。” “韩龙?这货弄到现在还是个守备?” 这个名字林逸不陌生。 曾经是他的侍卫。 和王府的老人了。 韦一山、刘阚、将桢这种三和出来的小崽子都能压他一头了! 罗汉道,“前年在塞北,与陶应义意见不合,产生了冲突,差点刀兵相见,实乃以下犯上,沈初将军以军法处置,把他一个游击将军撸成了守备,发配到此地。” 林逸没好气的道,“这货确实是个二百五。” 然后把碗里的最后一口豆花喝完,站起身道,“走,去看看这狗东西死了没有。” 潘多引路,找左右行人打听一番后,最终找到了驻军的营地。 一圈木栅栏围着,里面是一排石头垒成的草房。 林逸皱眉道,“穷成这个样子了?” 罗汉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军营里想起来一阵号角声。 拒马刚撤开,官兵已经集结完毕,等林逸走进去,面前已经跪了一大群人。 韩龙泣声道,“属下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底下官兵异口同声,声音响彻天地。 “起来吧。” 林逸没有多言,径直进了最近的一处屋子。 里面是两排长长的土炕,上面放着破烂不堪的被褥,林逸用手随便搓搓,在阳光的照射下,霉灰和旧棉絮乱舞。 “你们就过得这么磕碜?” “属下知罪!” 韩龙看着眼前的和王爷,总感觉跟做梦似得! 和王爷怎么可能来这种乡野之地! 低着头道,“请王爷责罚!” 林逸看也没看面前的茶盏,只是淡淡道,“本王虽然不喜官兵经商,可也没有完全禁止,你们哪怕是出去给商户担当护卫,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怂样吧?” 韩龙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塞北一战,粮草紧张,属下这一营属于后备役,手下二郎想建功立业,冒进了一些,无奈自筹了一部分,等塞北战事了解,债务缠身。 哪怕是积极响应王爷市场经济政策,种地、修路、设关卡,广开财源,依然是杯水车薪,属下眼前还欠着燕葵生三万多两银子呢。 每个月光是还息钱,就有五百两。” 后备役属于后娘养的,优先供给前锋营,等前锋营吃饱喝足了,轮得到他们的时候,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了! 战场之上,争一口气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出人头地! 但是,不冲锋再前,又怎么出人头地? 粮食没有,铠甲没有,兵器没有..... 总之就是要什么没什么。 为了能够冲锋在前,他们迫不得已举债..... “行了,” 看着满脸大胡子的韩龙哭哭啼啼,林逸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这个窟窿自己赶紧想办法补了。” 他倒是想替韩龙把这个窟窿补了! 奈何条件不允许 他要是敢说替韩龙兜底,何吉祥一定找他拼命! 无论是朝廷,还是兵部,都没钱! 何吉祥都恨不得天天喝稀粥了! “属下斗胆,” 韩龙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道,“请王爷恩准守备营与冀州豪商出海!” “你个旱鸭子要出海?” 林逸诧异的道。 韩龙无奈的道,“启禀王爷,凤凰城不少海商请守备营出海做护卫,奈何由于梁律所限,属下不敢擅专,已经请示了五军都督府,何大人至今没有给出答复。” 林逸道,“他们就不会请水师的人?” 韩龙道,“蒋侃大人水师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五军都督府中,最有钱的就是水师了! 陪着海商出一趟船就有几万两的进项! 就这水师营还是爱搭不惜理! 哪里像他们守备营,爹不疼娘不爱! 修完路收点银子,还被百姓所骂!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准了。” “谢王爷。” 韩龙喜极而泣,想不到在他看来的难比登天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林逸再次站起身,然后出了屋子,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揉着眉头道,“怎么就都这么多破事呢,天天没个好。” 他真的想躺平,不搭理这些繁杂的事务。 章节目录 520、一言难尽 但是,只能是想想而已。 自从他离开三和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想停下来,他手底下跟着他混饭吃的人也不会答应。 大家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来到安康城,不光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甚至是全家、阖族的前途、性命。 他要是稍微有点犹豫,许多人就要跟着倒霉! 比如沈初、猪肉荣这种安康城的土著,全家老婆孩子,一个都不用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回头,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允许。 因为真的会死人的。 他的那些对手,雍王、晋王,甚至看着像病猫一样的德隆皇帝,都得把他,和他身边的一切撕的粉碎。 庞龙走到身旁,小心翼翼的道,“属下无能,让王爷费心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啊?” “王爷英明,” 庞龙长舒了一口气,他曾经是和王爷的侍卫,虽然并不得和王爷看重,但是很了解和王爷的性子,和王爷能把脾气显在脸上,就代表着真的没事了, 因此陪笑道, “小的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敢让王爷受累。” 林逸想了想道, “让你们出海,其实不合规矩,这个头一开,以后冀州、齐州驻军要是有样学样, 你让本王怎么办?” 这个时候, 他才觉得刚才有点冒失了,答应的太爽快了! 后备役也是官兵! 官兵就应该坚守驻地! 要是官兵和将领满地乱窜,以后还不乱了套了? 将来某一天,万一有人想谋反, 就非常简单了, 安康城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汇集十几万叛军..... 说不准他的脑袋就能莫名其妙的给丢了! “王爷........” 庞龙讪笑,因为他知道和王爷说的是实情,这要是有样学样, 不说别地,光是冀州和齐州就乱了套了,反正海上的钱好挣,大家都去海上讨生活就是,当步卒能有什么前途! 林逸没好气的道,“有什么法子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招本王烦。” “王爷, 据属下所知, 这缘海一带的海贼,虽然不计其数, 但是除了北海一带的夷人, 皆不成气候,只要有几个高手在船上坐镇, 大概就万无一失了, ” 庞龙一边在前面给林逸引路, 一边道, “属下决定跟这些海商签订安保协议,每艘大船派上一两个六品、七品高手, 收他们个千儿八百的银子,应该不过分吧?” “你这后备役有五百来余人, 出去二三十个人,确实不怎么引人注意,” 林逸眼前一亮,觉得这样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十艘的话就是一万两,你赚一年,所有的债务基本都能理清了。” “王爷说的是。” 庞龙苦笑。 王爷只给自己一年的期限! 看来这一年要抓紧时间赚钱啊! 林逸淡淡道,“过了这个时间段,官兵擅离职守, 不管谁来断案,都是个死罪。” “是, 属下谨遵王爷教诲。” 说话间在一处宽大的营帐前停下。 虽然依然是石头垒的,但是好歹宽敞,里面桌子, 有椅子,饮茶器具一应俱全。 “王爷,请用茶。” “王老大.......” 林逸端起茶盏, 刚抬起头就认出了面前穿着一身粗布衣的小个子兵,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王爷,你还认得我呢......” 被称作王老大的半大小子非常的兴奋的道,“我以为你没认出来我呢。” 庞龙皱眉道,“说话没大没小的,赶紧退下。” “行了,别咋咋呼呼的,说的好像你比他能好多少似得,” 林逸瞪了庞龙一眼后,再次看向王老大,笑嘻嘻的道, “你小子今年有十五没有,这就跟着庞龙混上了,他没把你卖了?” 白云城推行义务教育,不少孩子都进了学校。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机会进学校。 眼前这王老大就是其中之一。 他被称作王老大, 其实年龄才十来岁。 因为姓王, 家中五个孩子,他是家中老大,大家便开玩笑称呼他为王老大。 他老子觉得照看弟弟妹妹的责任更大,就没准他去学校读书,只能抱着弟弟或者妹妹,偶尔站在学校窗户口跟着识上两个字。 校长韩进一度觉得他可怜,亲自上门跟他老子沟通,奈何他老子是个混不吝,油盐不进。 就这样,这王老大成了他这个年纪中,为数不多的文盲。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与他老子起了冲突,跑出了白云城,成了三和为数不多的娃娃兵之一。 所以,林逸经常感叹,人啊,这投胎真是一门学问。 比如上辈子,他命不好,出生就没爹妈。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父母会舍得把他这样聪明伶俐,四肢健全的孩子给丢了! 至于这辈子,爹妈虽然不靠谱,但是好歹出道就是巅峰。 比生在贫苦人家,每日为三餐劳碌强的多。 有些主将心疼他们,会刻意把他们安排成亲卫,负责送信、打饭、打洗脚水。 王老大笑嘿嘿的道,“王爷,守备大人说我不值钱,卖不出几文钱。” “娘的,居然编排老子了。” 庞龙笑骂道。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老大,看着这瘦弱单薄的身子,打趣道,“你小子随着大军南征北战,这跑了一路,除了黑一点,浑身上下连个疤都没有,该不会偷懒了吧?” “王爷,你可不能冤枉人!” 王老大涨红着脸,大声道,“你问问兄弟们,我每一战是不是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从来没退后过一步。” 林逸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调侃的,对方毕竟是个个孩子,自尊心还是很强的,便换了个语气道,“行了,别这么激动,你继续努力,将来要是功劳够了,本王也封你一个大将军,让你衣锦还乡。” 他又想到了那个叫沈平的孩子。 少年人的梦想,大抵如此。 谁知王老大突然大声道,“王爷,我才不要做将军!” “嗯?” 林逸十分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庞龙气鼓鼓的骂道,“你这孩子说话没个调呢,说的好像你能当得上大将军似得!” 他自己如今还是个守备呢! 何况一个半大小子!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逸打断庞龙,继续对着王老大道,“你既然是个好兵,怎么就不想当将军呢?” “王爷,我要做何吉祥大人那样的大都督!” 王老大大声道,“将军也得被管着!” 庞龙听见这话后,嘴角忍不住跟着抽搐了一下。 要不是和王爷在这里,他早就一脚上去把王老大跟踹飞了! 这倒霉孩子,字都认不了几个,还想当大都督?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还是年轻好啊,什么都感想,”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但是也得敢做,大力才能出奇迹。” “嗯!” 王老大觉着自己得了肯定,很是兴奋,“王爷,将来我做了你的大都督,我保证把你照顾的好好的,没人敢小瞧你!” “滚蛋!” 这次庞龙终于忍不住了! 一脚就踹了过去! 眼看就是一桩人间惨剧,林逸还没来得及住手,已经看不见了王老大的身影。 潘多感慨道,“这孩子的轻功了不得啊!” 庞龙踢了一个空,恨声道,“何止是了不起,老子如今已经是八品了!” 踹一个六品,居然也能给踹个空! 简直没天理了!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不科学! 非常的不科学! 罗汉不可思议的道,“这是学到了王坨子的绝学啊?” “打更的,” 王老大手扒在门口,探出脑袋,对着罗汉道,“你看见我师父了?” “嘿!” 罗汉是打更人出身,不忌讳别人喊他打更人,但是,喊他打更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作势就要上前道,“你小子是真欠揍了!” 却想不到王老大动也未动,斜着眼道,“我也是六品,你打不过我。” “我......” 一口老血压在嗓子眼,罗汉差点没吐出来! 老子这么大年龄了,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嚷嚷,算怎么回事? “你就这么继续说话,到处得罪人,哼,就是干一辈子也只是个小卒,还想当官?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罗汉毫不客气的道,“想屁吃呢!” 王老大毫不在意的道,“打更的,你我以前就是仇人,小爷才不要跟你做朋友呢,得罪了便得罪了吧。” 罗汉气急败坏的道,“老子就吃了你一只鸡,也值当你记到现在? 就这么点出息?”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小人真的是一直记仇啊! 林逸没搭理吵架的两个人,只好奇的问向潘多,“这小子是跟着王坨子学的轻功?” 王坨子的轻功他可是知道的! 毕竟这狗东西的轻功名字居然叫“凌波微步”! 据说是白云城第一个把凌波微步练至大成的! 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把凌波微步和神行百变做了结合的! 林逸曾经好奇,让他过来表演过轻功,西江岸边,纵深一跃,踩着水,直接就过去了,然后嗖的又过来了,只留下身后快速闪过的涟漪。 当时只觉得这家伙已经克服了地心引力。 当时文昭仪还说过,同品级的,轻功足以称天下第一。 要是运气好,这双快脚说不定能从大宗师手里逃得性命。 林逸对这货确实惊为天人。 哪怕是后面见识到了多麻子的草上飞功夫,也只觉得一般。 毕竟有珠玉在前。 潘多拱手道,“据说王坨子跟王老大还是本家呢。” 他肯关心王老大这个小人物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是王坨子的徒弟。 而王坨子是军中参赞,依照惯例,这个级别的官员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也是需要在廷卫备案的。 自己也需要背的滚瓜烂熟,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可以准确的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不等自己发问,就听见王老大道,“王坨子是我叔叔,亲的!” 罗汉恍然大悟道,“难怪呢,我就说呢,王坨子这狗东西这么小气,怎么可能轻易传人功夫,你们也不愧是叔侄,小气劲都是一样的。” 林逸笑着道,“我记得王坨子跟你老子好像还打过架吧,一脚把你老子踹河里去了?” 王老大道,“我爹要揍我,我叔不让,这就打起来了。” 林逸好奇的道,“王坨子成婚没有?” 潘多拱手道,“王爷在在金陵城诛了首恶,人人自危,总有不少人想与三和官兵打上一点关系。 这金陵城的史家便厚着脸找上了阿呆的老丈人庞庚,求着与王参军牵线,经何吉祥大人首肯,这王参军便娶了史家的庶出三小姐。” 王老大高兴地道,“我婶娘去年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这狗东西倒是好命啊!” 他才是大梁国最大的BOSS! 为什么没人送糖衣炮弹,来腐化他呢! 庶女什么的,他也以接受的的啊! 比如宇伯须家的小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王爷......” 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的亲叔叔,王老大反倒是不好接话了! “抓紧时间把你叔叔手里的本事掏干净,等你那弟弟长大了,你再想从你那叔叔手里掏本事,难比登天,” 林逸不等他插话,就继续道,“我这不是教你诈,是告诉你什么是现实。” 什么侄子、外甥再好,哪里有亲儿子香。 为了自己的亲儿子,教授功夫,最后大概都会留一手的。 庞龙见王老大还在那发呆,便催促道,“这不谢过王爷教诲!” “谢王爷教诲!” “人劝,吃饱饭” 林逸说完,又不禁摸起了肚子,笑着道,“刚刚那晚豆花没扛住饿,你们这有什么吃的,赶紧准备吧。 伙夫是谁,要是做的不好吃,我就亲自上了。” 这一路,除了海鲜清蒸,他能勉强接受一点,剩下的皆是惨不忍睹。 这也是他很少愿意出门的原因。 出门在外,吃的真是一言难尽。 比如最简单的水煮牛肉,闻着是真香,让人流一地哈喇子。 居然吃出一嘴沙子。 章节目录 521侮辱 庞龙自然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气,也知道府里的内情,嘿笑道,“这冀州靠海,也有不少灶户煮盐,自然与田世友这帮人晒得精盐相比,这货没有什么情义,好盐都是拉到江南和安康城卖大钱的, 这冀州是不肯留一点的,至于这川州的井盐,也是很难拉进来的。” 罗汉不等林逸说话,就把腰间的一带细盐抛到了庞龙的手里,认真嘱咐道, “仔细一点用, 咱们带过来的就也不多,这一路都用了不少了。” “娘希匹,” 林逸骂骂咧咧的道,“想不到老子有一日会为吃盐发愁,难道这冀州的大户人家也吃这种粗盐?” 庞龙拱手道,“市面上的精盐非常紧俏,却不至于缺了他们,王爷放心,回头属下就去镇上的大户人家买一些回来。” “算了吧,”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们也是够懒的,用粗盐过滤成细盐你又不是不会,还去人家那里买,故意的吧?” 庞龙不好意思的道,“王爷,军营虽然人数不算多, 可是也不算少啊,要是都吃细盐, 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说白了,还是穷闹的! 他自己身上的帐到现在还没有还完呢! 要是还不完,就没人肯接他守备的职,没人接他的职,他这辈子就不用再指望升上去了。 “瞧你这穷馊的样,” 林逸很是鄙夷的道,“别墨迹了,赶紧做饭吧,实在不行就去镇上的饭馆里买,够所有官兵的量,本王请客。” 看着一众面黄肌瘦的兵油子,他实在不敢相信! 这居然是他的兵! 真是绝了! 一个个混的比流民还惨! 他实在看不过眼了! “谢王爷!” 庞龙一点也没客气,哽咽着道,“不敢欺瞒王爷,兄弟们近一个月没见着荤腥了,天天吃番薯,那屁味都是.....” “停,” 林逸赶忙打断道,“真是什么恶心你说什么,你还有脸说?” “王爷,” 庞龙哭丧着脸道,“咱们自己屯田,粮食、玉米、番薯都是够吃的,猪羊也养了不少,可都是卖钱的,咱们兄弟们只想尽快还了债,不敢吃那么奢侈。”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军纪! 不能随意侵扰百姓,要不然这附近这么多大户,他随便去化缘,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恓惶。 他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望着这附近的山头上什么时候能够多出一窝土匪出来。 奈何土匪不争气啊,没有一个肯往他地头窜的。 林逸突然好奇的道,“这冀州其它地方的后备役也跟你们一样?” 庞龙讪笑道,“这倒是不至于,塞北一战,属下确实冒进了一些,想不到这瓦旦人这么穷,除了一些牛羊,一仗打下来就没有分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按照他的想法,这瓦旦的城池再不济,也不会比糜烂的岳州大锡城、洪州浔阳城更糟糕吧!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入了瓦旦后,一眼是望不到的帐篷和牛羊...... 那些瓦旦悍卒手里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连煮饭的锅都是陶罐! 他现在终于彻底明白和王爷那句话的意思了:好瓷不与烂瓦碰。 碰硬了也是赔钱买卖! 三和以战养战的打法在瓦旦人哪里行不通! 听到这里,林逸不禁想起来了伤心事。 与瓦旦一战,他确实是赔钱的。 后面瓦旦人退了,他倒不是因为什么穷寇莫追,而是因为没钱! 大军奔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沿途没有任何补给,敌人都不需要采取什么焦土政策,只要求部落牧民搬迁就可以。 牧民可没有什么故土难迁的思想,本来就是游牧的方式,逐水草而居。 想完全清理掉瓦旦势力,也得等到自己粮、银库丰盈之后。 “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的。” 林逸不禁想到了他老子。 想当初比他还要穷,没钱的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说不定回安康城以后,他要入宫亲自讨教一番。 爷俩一起共克时艰。 王老六从宋城那里得了三百两银子,直接把汤家镇两个酒楼的厨子、伙计全部请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他亲自去市场买回来的二十头活猪,五只羊,百十只鸡鸭,三十坛本地名酒老白干。 不需要酒楼伙计动手,官兵就主动上去杀鸡宰羊,好不热闹。 军营的土灶都是现成的,第一次,二十个大灶同时冒烟。 “哎,这还没开饭呢,谁他娘的让你们偷喝酒的!” 庞龙对着一众人气急败坏的骂道,指着王老六道,“把酒看好了,别让这群王八蛋给偷喝完了!” 军营里烟雾缭绕,林逸被呛的受不了,赶忙躲到了上风向的水渠边。 罗汉很是熟练的拿出来了鱼竿,系上了鸭肠。 林逸一杆子下去,就钓上了好几个黑螯虾。 “嘿,这么多? 看看有没有麻椒,晚上给你们做小龙虾。” “王爷,有备着的。” 罗汉把夹着鸭肠的蝲蛄取了下来。 林逸再次扔出一杆子,又是一连串的黑螯虾。 不一会儿,木桶里就装满了。 林逸道,“跟他们说,留点猪油给我,小龙虾用猪油煮着好吃。” “是。” 罗汉忙不迭的道。 此刻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整个营地被火堆照的宛如白昼。 林逸没有坐在长条桌边,而是跟许多人一样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光着膀子,光着脚,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见众人燕雀无声,只看着自己,便没好气的道,“都累着干嘛,开吃啊! 随便吃,随便喝,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了赶紧跑。” “王爷英明!” 众人轰然应道。 声音响彻天地。 对于光着膀子的和王爷,许多人早已习惯了。 有些老兵油子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甚至还会当做谈资在新兵面前说。 新兵自然不信,完全是诋毁伟大的摄政王的形象! 及至新兵现在见了,整个人都感觉麻了。 摄政王真的是“俗人”一个。 跟“英明”好像真的不沾边。 “王爷,属下先敬你一杯。” 庞龙站起身,看着在火光底下油光发亮的和王爷,很是无奈。 和王爷的这个形象,曾经一度引领白云城和安康城时尚。 无论是白云城还是安康城,膀爷随处可见。 身为女捕快的曹小环和周寻等人,自然对这种现象恨之入骨。 倒是想对这些有辱斯文的膀爷进行说教,但是人家说“和王爷也是这样的”,就把所有说辞都给堵死了。 “站起来喝酒不算,” 林逸一边啃着羊腿,一边道,“大丈夫酒桌上无父子,自然也无君臣,拿出你的厚脸皮,放开了喝。” 庞龙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坐下,咬牙道,“那属下先干为敬。” “很好。” 林逸喝完后空了空杯底,“本王最大的优点就是喝酒从来不耍赖。” 庞龙嘿嘿笑道,“王爷要是这么说了,属下可就不怕了。” 咕噜咕噜,又是三杯下肚,然后看着林逸。 “跟我杠?” 林逸不屑的道,“就凭你?” 说完也是三杯。 这种老白干其实就是黄酒的度数。 他真的可以一直喝。 “王爷豪气。” 庞龙继续给林逸斟酒。 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举杯对宋城道,“宋兄弟,我敬你一杯。” “客气了。” 宋城见他没有再与和王爷喝酒,长松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和王爷了! 酒量也不算差,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这庞龙虽然是个后备役守备,可却是货真价实的九品! 津液以化精,积气以化神,对他来说都是小手段。 和王爷就是喝到肝肠寸断,也别想赢人家。 奈何长久以来,没人跟和王爷说这个残忍的事实,和王爷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准确的认知。 庞龙一杯喝完,又望向杜隐娘,笑着道,“杜当家的,款待不周,多多海涵。” 按照他的猜想,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女人马上就有资格吹枕头风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守备,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罗汉等他喝完,见他转向自己,便道,“你这酒量确实不错。”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庞龙忍不住把和王爷的口头禅说了出来。 有亲王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摇了摇头。 直接大声道,“今日谁都不用值守,听和王爷的,所有兄弟都喝,不醉不归!” 按照规矩,他这大营每日都要有人员值守的,轮值交接班,不能有一丝马虎。 而且军中禁酒。 想喝酒都得去外面。 但是,唯独今日是例外。 因为和王爷在这里。 他做过和王爷的侍卫,对和王爷的警卫安排比和王爷还要了解! 别看眼前和王爷面前就这么几个人,实际上暗地里布置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据说洪总管从西荒回了安康城,虽然没有陪同伺候在和王爷身边,此刻也该在暗处吧? 疯了吧! 三更半夜有人敢来他这个军营找麻烦! 那真的是找死了。 更何况,还有都督府呢? 和王爷千里迢迢从安康城跑到这冀州,何吉祥大人能不做反应? 这些人老大人对和王爷安危的担忧甚过自己! 自从跟着和王爷回到安康城后,何吉祥、陈德胜、王庆邦,甚至是卞京都找到了亲友子嗣。 他们已经不再关心自己死活了,最重要的是子嗣绵延,香火不断。 自己死了,只要和王爷还在,他们这一门,就能继续传承,后继有人。 和王爷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和王爷的同党,包括子嗣,一个都不用活。 雍王、德隆皇帝,都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狠人啊! 杀亲兄弟都不会眨眼的家伙。 罗汉冲着他笑嘿嘿的道,“还是你这家伙聪明。” “不错,” 周边不时有老兵大着胆子过来敬酒,林逸没有拂了他们的面子,来者不拒,此刻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了,“今夜不设防,潘多是大宗师,谁敢不开眼,让他们直接来就是。” 潘多讪笑道,“王爷谬赞。” 要是寂照庵、推古寺的人想动手,他一个人还真不够看。 入夜。 繁星璀璨。 众人已经喝的东倒西歪。 只剩下酒楼的小伙计在收拾餐具碗筷。 林逸醉眼朦胧,是由宋城和罗汉架到到炕上的。 宋城看着熟睡的林逸,又看了看身后的杜隐娘,拱手道,“杜姑娘,这里就有劳您了。” 说完就一把拉起还在那里发呆的罗汉。 “我......” 杜隐娘刚张口就看不到了两人的身影。 “哎.......” 杜隐娘看着躺在炕上沉睡的林逸,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真的没伺候过人啊! 犹豫再三之后,托起林逸的脖子给喂了一点茶水,之后又用被单盖上了光着的膀子。 林逸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假寐的杜隐娘。 杜隐娘笑着道,“王爷,你醒了,我已经让人熬粥了,你等会喝一点吧。” 林逸道,“你一夜未睡?” 杜隐娘笑着道,“经常练功夫一夜不睡,早就习惯了。” “你侮辱了我......” 林逸叹气道,“多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干点什么的.....” 杜隐娘一头雾水,“恕小女子愚昧,还请王爷明示。” “算了,我的幽默你不懂,这大概是心与心之间最远的距离了, ” 林逸摆手道,“鸡同鸭讲。” 杜隐娘道,“小女子一定再接再励,不会再让王爷失望。” 和王爷的幽默是什么? 她是真的搞不懂! 据罗汉说,目前最懂和王爷的只有洪应洪总管! 难道这么多人连一个太监都不如? 一行人吃好早饭,继续赶路。 一路向北。 林逸刻意沿着海岸线走,发现越往北,百姓的生活水平越是贫困不堪,许多渔民皆是衣不蔽体。 宋城道,“王爷,先前时片板不许入海,幸得王爷慈悲,允许百姓入海,这百姓的生计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而且,现在官府对私盐也比较宽容,允许百姓自己开灶煮盐,也算勉强过得下去了。” “这他娘的难怪都要造反,不造反的话,老子都看不起他们了。” 林逸忍不住吐槽道。 众人讪笑,和王爷每每语出惊人,他们都习惯了,只是不好接话而已。 章节目录 522施诊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安静的可怕。 林逸不满的道,“怎么? 都哑巴了? 平时一个个的都挺能嘚吧的,现在不说话了?” 罗汉和潘多很有默契的一起望向了宋城。 你与王爷好歹在一个槽里吃过食,虽然同人不同命,但是怎么也比他们这么些人的关系近一些吧? 宋城见杜隐娘也望向自己,很是无奈,硬着头皮道,“兴, 百姓苦,亡,百姓苦,总是遭殃受苦。” 林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个觉悟。 本王听过一个故事,高祖皇帝出生于南陵,当过放牛娃,也当过和尚,也沦为过叫花子,后面起兵造反,得了天下,结果没几年,他南陵的同乡上千民工发生了一起暴动。 他非常不解,他自认为自己勤政爱民,打下江山是为百姓谋福利,没有必要造反,更何况是他的同乡。 因此平叛以后,他让人把匪首带到了金銮殿。 匪首见他到就问: 你就是林保志啊,我跟你一样,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 只是没有你的幸运而已。 你不过也只是一个农民罢了, 这么对同乡之人,真给我們南陵人长脸了。 高祖皇帝问他们为什么造反。 匪首说:我们一千多人修城,光饿死的就有一百多人,又生病死了一百多人,这样难道还不反吗? 高祖皇帝就问:你们为什么不告官呢? 匪首说:你造反时,为何不告官? 高祖皇帝被怼的哑口无言。 从这个故事里面,你们悟到了什么没有?” 众人听见这话后,更加心惊胆战。 讨论这种话题,他们配吗? 就是何吉祥、陈德胜在这里,恐怕都是一样怂! 宋城见其他几人不说话,只能讪笑着道,“百姓生活不易,我等要好生爱护百姓。” “不,” 林逸摇摇头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都不会造反。 如果他们肯造反了,大概是因为饿肚子了。 吃饱饭的百姓, 是无法被裹挟当做流民的。” “多谢王爷教诲。” 众人异口同声道。 “无论何时何地,百姓的要求都是这么简单, 直接,纯粹,” 林逸感慨道,“吃不饱饭还不造反,才叫不科学。” 说话间,众人就走到了一处村子。 依然是低矮的茅草屋,木板做的门槛,屋里的地比屋外矮上了十几公分。 如果不是因为见到的多了,他也会诧异。 现在才知道,皆是因为下雨,屋里漏,外面灌,为了保持屋里地面的干燥,不停的铲一层湿土出来,时间长了,屋里就比屋外矮了许多。 林逸站在门口,昏暗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看到生人,妇人赶紧把褴褛的衣裳紧了又紧,可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早已腐朽的麻衣给扯烂了。 林逸所有的目光都在妇人怀里的孩子身上。 孩子一岁左右,小手无意识的塞在嘴巴里,满脸污渍,两眼黯淡无神,一只耳朵已经发脓,黄色的黏液已经流到耳角。 林逸隔着老远都能闻着一股腥臭味。 终究忍不住问道,“大姐,你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孩子没瞧过郎中吗?” 妇人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看看怀里的孩子,怯懦的道,“没钱,郎中不给看呢。” “大姐,让我看看吧。” 杜隐娘走上前,妇人是个女子,并没有抵触,犹豫了一下,就把孩子抱到了近前。 杜隐娘小心翻弄了一下孩子的耳朵,长松一口气后道,“大姐,这是奶廯,也叫湿毒疮,你要是放心我,就交给我吧。” “哦,就是耳朵湿疹。” 林逸上辈子在孤儿院见得多了,此刻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这么严重的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这只耳朵的听力能不能保得住。 女人见她说的笃定,最终还是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怀里。 杜隐娘把孩子平放在门前石磨的磨盘上,对着罗汉道,“帮我把这个孩子的手脚和脑袋都按着,别让他动,再输一点真气,不要过猛,孩子太小受不住。” 然后又对着妇人道,“大姐,麻烦准备一碗盐水。” 妇人见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赶忙就去准备了。 杜隐娘等她走了,这才拿出一根面签,一个竹镊子,在孩子的不停挣扎下,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耳朵黄痂给小心翼翼的给取出来。 孩子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村落。 不一会儿,不大的场地就围满了一群光膀子的汉子,光屁股的小孩,衣不蔽体的妇人,老态龙钟的老人。 杜隐娘花了半刻钟,终于把孩子耳朵里的脏东西给掏干净了,最后滴入了盐水。 孩子的尖叫声更大了。 妇人见罗汉等人松开了手,赶忙上前把孩子抱进了怀里。 杜隐娘看了看孩子黄色的长鼻涕,对妇人道,“你抱紧些。” 趁着孩子没注意,把他的脑袋按下,往鼻子里滴入了盐水。 孩子打了喷嚏,大鼻涕直接喷到了妇人的脸上。 妇人毫不在乎,只用手擦把了一下脸。 看着怀里神采奕奕的孩子,感觉跟做梦似得! 这还是自己的孩子吗? 要不是孩子不停的喊着娘,她都怀疑是不是被掉包了! 她抱着孩子拉着旁边的男人忽地就跪下,张皇失措的道,“谢神医,女神医,女菩萨......” “小事,不足挂齿。” 杜隐娘上前把这一家子拉了起来。 罗汉在一旁嘀咕道,“还不是因为老子输了真气,要不然这娃才没这么精神呢。 有了老子这会元功疏通经络,以后练功夫都是事半功倍。”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不说话的话, 没人拿你当哑巴。 做点善事也是为子孙积德。” 罗汉陪笑道,“公子说的是,小的受教。” 随着妇人的一声神医,村里围观的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抢着把杜隐娘围在了中间。 有大肚子病的,有肺痨的,有眼疾的,有癣疾的,不一而足。 杜隐娘为难的看向了林逸,林逸摆手道,“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见杜隐娘挨个替人诊治,送走一个病人,病人欢天喜地的出村通知亲朋好友。 村里有个神医。 最重要的是看病不花钱。 到下晚的时候,方圆左右的人都过来了。 甚至是拖家带口,携老扶幼。 林逸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 偶尔在旁边插上两句话,特别是小二牛皮癣这类常见病,他特别有发言权。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经费紧张,里面的阿姨们就用土法。 他要么帮着捣蒜泥,要么帮着熬绿豆金银花。 至于小儿黄疸、流行性腮腺炎、过敏性紫癜、佝偻病,他更是司空见惯了,不用杜隐娘开口,直接就给出来了诊疗方案。 没多大会,他的面前也排了一堆抱着孩童的父母。 杜隐娘在一旁见他一些药方信口拈来,看林逸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总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现在终于相信他师爷的话:和王爷对病理的认识,无出其右。 但是,又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小小的口疮会为难成那个样子? 人不自医? 她在努力的替林逸找着各种理由。 太阳渐渐落山。 林逸撑不住了,直接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只留下杜隐娘一个人继续诊治。 天要黑的时候,长长的队伍在杜隐娘承诺明日继续看病的情况下才缓缓散去。 不少村民邀请他们入住。 可是看着破烂的屋子,肮脏不堪的卫生环境,林逸实在没有勇气住进去。 最后在海边生了火堆,准备露营。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村子村长的带领下,村民扛着松木,抱着麦秸秆、芦苇,替他们原地搭起了窝棚。 大虾、海鱼更是一堆。 林逸实在推脱不了他们的好意,对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道,“村长,你也太客气了,大家都不容易,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拿回去吧。” 村长摆手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虽然穷了些,可是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玩意,恩公替我等诊治,分文不取,拿这些臭鱼烂虾出来,本来就是臊的慌了,您要是还不肯要,我等就更无地自容了。” “行,留着,” 林逸喊道,“老罗,烤了。” 吹着海风,吃着烧烤,喝着小酒,不时的望着漫天星光,别有一番滋味。 “杜姑娘,今日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谢王爷,医者父母心,这也是小女子该做的。” 杜隐娘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逸把酒杯放到面前的席子上,感慨道,“回安康城以后,你结合今日的情况,写一份所见所闻,由潘多转交给胡士录等卫生部官员研讨,然后由内阁批示,誊报天下。” 潘多见杜隐娘一脸疑惑,便笑着道,“杜姑娘,你尽管写就是了,写完了交给我就好。” 心下却非常震惊。 这大梁国有资格写“朝报”的人可不多啊! 这可是只有言官、廷卫、唐吉玉等大状才有的待遇! “那就麻烦潘大人了。” 杜隐娘心下只能按住好奇。 胡士录虽然是卫生部长,一品大员,可毕竟是他师父的师父,正儿八经的师祖。 他直接递上去就是了,何必绕一个圈子让潘多转交? 入夜。 凉风习习。 宋城等人已经四散在周围警戒。 小小的窝棚里只有林逸与杜隐娘与林逸。 林逸依然时不时的捏颗花生米闷口酒,杜隐娘犹豫再三,还是道,“王爷,我虽然识得一些字,可从来没有写过什么锦绣文章,王爷看重于我,让我写这所见所闻,思量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头绪。” 如果只是简单的写所见所闻,又何必交给卫生部和内阁? 而且还要誊报天下? 林逸笑着道,“你也不用为写什么发愁,其实是你想的复杂了,我确实只是让你以一个郎中的身份,写自己的所见所闻。 当然,你要是能写出自己的思考和感悟,那就更好了。” 杜隐娘拱手道,“还请王爷明示。” 林逸再次闷了一口酒后道,“我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比如为什么好的郎中都集中在大城镇,为什么基础农村的医疗会这么差,如何在农村普及医疗,如何培训乡村郎中,如何减少百姓患病率。 能写的多了去了。” 杜隐娘听完后,沉吟了一下道,“王爷高瞻远瞩,小女子佩服。” “别说这些没有用处的废话,” 林逸摆摆手道,“这一路过来,百姓缺衣少食,你也都是见了,这些不用你管,你只管从你的本职工作出发,以你的角度去研究医疗问题就可以了。 比如你今天给百姓治病,你一个人就帮助了这么多的百姓,如果有更多的郎中参与进来,效果会不会更好? 是否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如果你确认这个办法确实能够帮助更多人,那是否又能够固定下来? 那么如何固定下来呢? 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这些郎中如何肯放着家里好好地日子不过,跟你游走农村? 即使人家愿意跟着你去农村看病,不光送给病人的药需要钱,吃喝拉撒都要钱,这钱又从哪里来?” 杜隐娘感慨道,“王爷的话,醍醐灌顶,小女子一定谨记在心里,细细琢磨。” “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我说的这些都算是千古难题,必须有人前赴后继,慢慢积攒下来经验才可以,”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只要稳扎稳打,总会有点进步。” “是。” 杜隐娘第一次觉得这位和王爷能够力压诸王,入主安康城不是偶然。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林逸被尿憋醒了。 睡眼朦胧中,刚抬起头,就到了一双双饿狼似得眼睛。 望眼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不禁摇头道,“造孽啊!” 杜隐娘面前排着的长队,从沙滩边一直蜿蜒到了附近的山脚下。 甚至不少人还在朝着他张望,一旦他有开诊的架势,就从长长的队伍中脱离出来,到他这里排队。 “公子,你喝点粥吧,刚熬好的鲍鱼粥。” 罗汉把面前的一众人全部推开,走到林逸身前,低声道。 章节目录 523一人得道 好不容易喝一口粥,也是这么多人盯着,林逸被弄得浑身不自在,三两口把粥喝完,就绕过人群跑到了后面的山坳里,一边解决个人问题一边看着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的朝霞。 俗到没谱。 之后神清气爽的站在山坡上,看着沙滩边乌央乌央的人群,叹气道, “这也太着急了吧,天还没亮透呢?” 罗汉讪笑道,“王爷,实在没办法,赶都赶不走,又不能打打杀杀的。 只能任由他们在那站着排队。 杜姑娘无奈,匆匆吃了点村民送过来的饼子,就在那开诊了。” 林逸眯缝着眼睛,发现宋城和潘多面前也排着长长的队伍,总感觉哪里不对,皱眉道,“他们俩在那干嘛呢? 难道也能治病不成?” 罗汉道,“王爷,他们都是九品高手,又常在江湖行走,治疗跌打损伤那是手到擒来,再加上二人又是九品高手,骨头碎了的,实在没办法的,还能渡以真气,消肿止痛, 活血化瘀,接骨续筋,舒筋通络,之后立马就腰部酸腿不痛了,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林逸诧异的道,“还能这么玩?” 罗汉猛地点点头道,“渔民常年在海上漂泊,不少人都有白虎风,一到阴雨天,疼痛难忍,小人亲眼所见,宋城和潘多一出手,原本痛的嗷嗷叫的病人,立马就好了,甚至当场跳了两跳。” 他甚至隐隐有点羡慕那些渔民! 潘多可是大宗师啊! 有大宗师渡气,那是何等的幸事! 自己天天猫在潘多身边,都得不着这个机会! 他在想回头要不要厚着脸皮找潘多? 不说洗脉伐髓,只帮着自己疏通一下死脉,搞不好自己的功夫还能突破一下呢。 不至于像现在, 好多年了, 功夫停滞不前。 “那还是不错的, ” 林逸赞赏的点点头,“以后医药下乡,也可以多带一点武功高手,农村有关节病的可不在少数。” 罗汉附和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别愣着了啊,也去帮忙吧。” 罗汉讪笑道,“王爷,属下武功低微,实在是应付不了。” 他既不是九品,也不是大宗师,身上的这点真气都不够十几个人匀。 不如不去丢那个人了! “哼,”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既然不中用,那就把他们都招呼出来吧,人多力量大。” “谁?” 罗汉不解的问道。 “还能有谁?”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你真当本王是傻子不成? 出门有一个月了,每天都有崭新的被子,每天都有干净如新的衣服,每天都能看到本王的茶壶,每天都有上好的葡萄酿,荒郊野外的,你们都从哪里来的?” 他們出门只带了一点东西,搭在马背上,撑死也就支撑个三五天。 想保持他现在每天的生活水平,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后勤团队! “啊,王爷......” 罗汉正愣神不知道怎么回复的时候,面前就多了一个身影。 只听见那人谄笑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的可想死您了。” 这贱兮兮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和王府大总管,和王爷身边天字第一号狗腿子——洪应。 “娘希匹,天天躲暗处很好玩是吧?” 林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爷目光如炬,自然瞒不了王爷。” 小应子依然嬉皮笑脸的道。 林逸不屑的道,“小样,能耐了,学会用成语了,我眼睛要是真能发光,先烧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小应子没脸没皮的道,“只要”王爷开心,小的浑身碎骨都不怕。 一旁的罗汉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洪总管啊! 自己的脸皮要是有这一半厚度,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都统! 还是小喜子那狗东西说的对:拍马屁是一门学问。 “你这些日子就一直在暗中瞧着?” 林逸紧接着问。 洪应老老实实地道,“小的倒是没有一直在,还偷懒回了一趟清河老家。” 林逸道,“你还有脸说?” 洪应讪笑着道,“小的一直谨记王爷教诲,报仇不隔夜,好生收拾了一番那些赌坊泼皮,让他们写了一个服字,不然他们真的以为我洪应软弱好欺呢。” “那是没有坠了本王的名头,” 林逸感慨道,“家亡必有赌和毒,家穷必有懒和堕,家败必有暴和凶,总之呢,就是家风不正祸患多,你那外甥既然沾了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得了的,你还是要看牢一些,不要再赌了。” 凡是赌徒,都怀揣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赢了会所嫩模的伟大梦想。 一旦尝过赢钱的感觉,就再也不肯做别的事情了。 世界上没有比赌钱来钱更快的方法了。 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赌圣。 要是输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某个深夜,也许会反思,会信誓旦旦的保证从此不沾赌。 结果第二天依然走原路。 “王爷教训的是,” 洪应赶忙道,“小的一定严加管教。” 罗汉不知道洪应的外甥姓甚名谁。 但是看到洪应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替洪应的这个外甥默哀了。 洪总管从不打诳语,说到做到。 更何况,这还是和王爷的嘱咐。 如果以后再赌,这不是那和王爷的话当耳旁风吗? “不要废话了,” 林逸指着山脚下越来越多的人道,“你们去看看吧,能帮得上就帮,不能全靠杜隐娘一个人,赶紧打发了,我们就回家。” 洪应从一名侍卫手里接过新煮的茶,亲自送到林逸的手里,小心翼翼道,“王爷,不继续北上了?” 林逸一片吹拂着漂浮着的茶叶,一边叹气道,“不看了,越看越难受。 再说,本王带着你们一大群累赘,还有什么民情可以体察? 回家吧,躺着吧。 只要我躺的够平,我就看不到这民间疾苦。” 这一趟出来,他原本还准备学习古代帝王微服私访,扮猪吃老虎,关键时刻虎躯一震,打抱不平,英雄救美,敌人纳头便拜,路人震惊。 结果一路上,他是一个地痞流氓都没看到。 在武风昌盛的大梁国,民风比哥谭还要淳朴,比企鹅人还讲诚信。 不用多说,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只是这些他也懒得计较了。 当前大梁国的主要问题并不是治安,而是贫穷。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经济问题。 眼前要做的还是大力发展经济,促进商品流通,提升就业。 洪应很是识趣的道,“小的知罪,打扰了王爷的雅兴,” 林逸不耐烦的道,“你也去吧,记得做好事留名,挂个大梁国卫生部的条幅吧,另外再组织人手刷标语,要让他们讲究卫生,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 洪应立马道,“是,有不少人还懂得种植、养牲口,小的也会让他们给渔民开个培训班。” 罗汉听见这话,对洪总管更加佩服了! 举一反三! 自己怎么就一直不会呢! 眼轱辘一转,大着胆子道,“属下会打理花草,跟种地也差不多,小的也可以一并教给他们!” 他原本其实是个厨子! 只因为和王爷嫌弃他饭菜做的难吃,不得已跟着郭召做了花匠! 想到这里,他不禁摸了摸怀里的锣鼓。 他最喜欢的还是打更。 只是不愿意当做谋生的手段。 哪里有当官得意! 林逸催促道,“那就都别磨叽了,都赶紧去吧。” “是。” 面前众人拱手退下。 江仇拉来了林逸的马车,林逸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车厢里,美美地补了一个美容觉。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 用茶水涑口后,端着紫砂壶,坐在车架上,翘着二郎腿,望着热闹的村落,感慨道,“这么多人跟着我出来,公款吃喝,你们他娘的倒是舍得。” 凡是衣裳整齐的,不用看脸,就知道都是从安康城出来的,他大致数了一下,少数也有五六十。 “.......” 江仇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又不是他一个侍卫能做的决定! 被和王爷盯着,又不能不接话,只能委屈的道,“这些日子,小的们也是风餐露宿,睡得也不踏实。” 要说最舒服的还是廷卫那群龟孙子! 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的据点,吃香的喝辣的! 好不快活! 真正受苦的只有他们这些侍卫和都城守备营的人! 洪总管功夫高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切从简。 大家哪里敢在他面前提要求! 而且,洪总管也不是什么体谅下属的主,从来都是严已律人。 “你也去帮忙吧,” 林逸嗦溜着壶嘴,含糊不清的道,“这里用不上你。” “王爷,小的倒是想去帮忙来着,可是小的这样子,都没人敢靠近。” 江仇苦着脸,长长的刀疤拧在一起,显得更恐怖了。 “嗯?” 林逸看着江仇这幅苦大仇深的脸,感慨道,“确实可止小儿夜啼。” “本来想给一户人家翻修屋顶来着,结果人家看到我这脸,以为是活土匪,吓得主家直接就跑了,” 江仇叹气道,“小的也是没办法。” “娶老婆了吗?” 林逸好奇的问。 “回王爷的话,小的成亲已经有十年了,眼前三女一子,也从豫州接到了安康城,” 江仇老老实实地道,“大儿子开春刚成的亲。” 林逸闲着无聊,随口问道,“娶得是谁家的姑娘?” 江仇道,“回王爷的话,娶的唐吉玉的女儿。” 林逸挑眉道,“那个什么号称大梁国第一讼师的唐吉玉” 江仇点头道,“王爷好记性。” 林逸上下打量了一番江仇,诧异的道,“这唐吉玉虽然是个讼师,可也是进士出身,安康城有名的狗大户,有钱的很。” 如果不是因为想把对方树立成大梁国“法证先锋”榜样。 他真的想去唐家借银子! 可惜了。 江仇就是再蠢,也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 人家能看得上你? 暗自哭笑不得! 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可是和王府一等侍卫! 你老眼前是摄政王,要是肯登基,自己将来就是妥妥的三品武职! 谁敢小瞧? 还要不要混了? 更何况自己还是大梁国有数的九品高手! 放在从前,他随便找个山头,就能开宗立派! 当地府衙一众官员想给他做孙子,还得看他心情。 “托王爷的福,” 江仇恭恭敬敬的道,“因为小的能伺候在王爷左右,这外面的人就肯高看小的一眼。” 你得明白! 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啊! “那果然是门当户对的很呐。” “孩子两情相悦,小的也不好干涉。” 江仇很是迷茫。 和王爷这话是夸赞? 可是摇头又是几个意思? 他都有点想哭了! 没事往和王爷面前凑干什么! 林逸道,“午饭时间到了吧,苏印那胖子呢?” “王爷,小的在这呢?” 一个体型硕大的脑袋猛地从车厢后面探了过来。 “娘的,吓死老子了,” 林逸不禁拍了拍胸口,歪着脖子问,“点菜,有这条件没?” 苏印拍着胸脯道,“这天上飞的,海里游的,王爷你尽管点,没有条件小的创造条件也要让王爷吃上想吃的菜!” 林逸清清嗓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请!” “腊味合蒸?” “必须的!” “桂花鱼翅?” “小菜一碟!” “蟹粉狮子头?” “王爷的最爱,小的记着呢。” “胭脂鹅脯呢?” “安排上!” “会不会太奢侈了?” 林逸揉揉酸胀的手腕后问道。 苏印赶忙道,“王爷一向节俭,今日难得有胃口,给小的施展手艺的机会,小的感激不尽呢。” 林逸嘿嘿笑道,“你这胖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本王喜欢。” 苏印高声道,“谢王爷赞赏!” 林逸道,“那就这么些吧,赶紧安排上。” 江仇望着苏印远去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正发呆间,就听见和王爷问,“这苏印又跟谁家联得姻亲?” “啊....” 江仇赶忙道,“启禀王爷,苏印之子苏文昌小学毕业后入了军中,后得何鸿大人看重,接替了汪旭的职位,成了浔阳城总捕快,娶的是黄道吉的小女儿。” 林逸道,“那个铁器供应商?” 江仇点点头道,“正是。” “都是人才啊。” 林逸突然想起来了荣国府的赖大。 章节目录 524闭门羹 赖大身为荣国府的大总管,三四辈人都在荣国府做奴仆,到他儿子赖尚荣这里,花大银子买了个知县。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不管是苏印还是罗汉,都是和王府签了“死契”的奴仆,哪怕有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也依然是“家生子”, 没有自由可言。 之后,他在三和废除了人口买卖,苏印和罗汉这些人与和王府名义上只存在雇佣关系。 等他入主安康城,修改了梁律,这一条法律便在大梁国各处施行。 包括皇宫之内,无论是宫女, 还是太监, 与老十二管理的宗人府签订的也是最新版的劳动合同。 不过, 大多数时候,这些合同也只是做做样子。 无论是宫中的嫔妃,还是和王府的管家,对这些曾经的“奴仆”一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那些太监、宫女,也没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真把自己当人了。 苏印也是一样。 如今依然以“奴仆”自主,从来不要求涨月钱,给加班费,甚至于月钱给不给都无所谓的那种,没有一丝自己是打工人正在享受福报的自觉,只求别突然被打死了,没地喊冤。 除了手里多了一纸劳动合同,实质没有任何变化,有没有“地位”也完全取决于他这个和王府扛把子的态度。 所以, 林逸很是诧异,这些人怎么现在在府外都这么牛了呢? 简直是翻版的“赖大”! “王爷体恤小的们, 要不然我等在外面也没这个脸面,” 江仇实在吃不准和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 愈发小心翼翼道,“全托王爷的福。” 林逸接着问道,“那你儿子现在做什么营生?” 虽然江仇解释了这么多,但是他还是有点疑惑,这唐吉玉可不是一般人啊! 放到后世,就相当于大领导警卫员的儿子娶了某一个行业首富的女儿。 总感觉有点不现实。 江仇低声道,“我那儿子不怎么成器,只是兵马司的一个小旗而已。” 林逸笑着道,“那算不错的了,二十岁不到吧,以后前途无量。” 江仇拱手道,“只求他上进一些,能为王爷多出力,为我大梁国的小康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我就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林逸蹲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眯缝着眼睛张望着不远处,好奇的道,“那边山崖底下有没有树荫?” 江仇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钓鱼的瘾又犯了! 赶忙道,“王爷,那边乱石嶙峋,很容易挂鱼钩,这附近有处野塘,这里的渔民都是去海里打鱼,那处塘反而无人问津,小的以为肯定是绝佳钓点。 属下现在就去打窝,等吃好饭咱们就过去,争取爆护!” 他不喜欢钓鱼! 但是,跟在和王爷身边,不懂这些钓鱼知识,压根就没法混! 林逸问,“今天风不大,气温也合适,那就吃好饭去。” “是。” 江仇见他再无别的事,拔腿就走。 在继续呆下去,他就要被逼疯了。 他卸下刀,刚拌好打窝料,就跑到了开阔的野塘边上。 选了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撒了打窝料,抽空还用大刀斩了一只野兔子。 心里美滋滋的,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场直接烤了的时候,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发现是苏印,便惊讶的道,“你饭都做好了?” 苏印昂头道,“王爷平常喜欢吃的菜就这么几样,料都是随时备着的,我带着两个徒弟,三两下就能做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江仇抱怨道,“哎,你这王八蛋,一路风餐露宿,你也没舍得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苏印叹气道,“总管他老人家不发话,谁敢啊?” 他们这趟出门,锅碗瓢盆、调味品、活鸡活鸭,甚至是活牛,活羊,都是一路带着的! 但是,即使是路上死掉了,他们也没有吃的机会! 这是规矩! 只能偶尔在路上买点吃的,或者打点野物,沾点盐巴。 其实他也能做。 但是,为这些丘八做饭,他又不乐意。 除非洪总管说话。 “你不去王爷面前露脸,来老子这里做什?” 江仇没好气的道。 “嘿嘿,” 苏印接过兔子,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笑呵呵的道,“你生火,我给你做一个孜然烤兔肉,保证你吃了越想吃。” 说着就拿起一柄剔骨刀,三两下就把兔皮给剥了下来。 江仇架好了火堆,见他不掏内脏,也不洗,就要架在火堆上烤,赶忙道,“哎,你这也太应付了吧,好歹洗一下吧?” “嘿,你懂个甚.....” 苏印白了他一眼道,“这样烤出来才好吃呢,我记得你也是塞北人吧,你没吃过塞北的烤全羊? 也是这么做的,不用开膛破肚。” 江仇冷哼道,“你说的这种烤全羊,我是没见过,羊屎蛋子还在肚子里呢,吃个球。” “还有那泥鳅窜豆腐,” 苏印一边翻烤着兔子,一边慢慢悠悠的道,“也是活泥鳅,把水加热,等着泥鳅自己往豆腐里钻。” 江仇斜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不信呢,什么事直接说吧,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苏印感慨道,“都说江兄弟嫉恶如仇,快言快语,果然如此。” 左右看了看,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江仇不耐烦的道,“这附近左右,随便找一个人都比你功夫高,要是存心盯你梢,你这样瞎看有什么用?有屁赶紧放。” “哦,差点忘了,江兄弟乃是九品巅峰,你说附近没人,那肯定是没人了,” 苏印那油腻腻的大脸抖了两下,挤成一团和气,“王爷一向体恤咱们这些可怜人,刚刚居然关心咱们婚姻大事了?” “你功夫不高,这耳朵倒是够尖的啊?” 江仇突然抬起头道,“小心烂耳朵。” 苏印依然堆笑道,“兄弟,就当我求你了,要是方便的话,你透漏一二?” “不方便。” 江仇毫不犹豫地道。 苏印咬牙道,“兄弟,虽然我姓苏的,只是一个厨子,可咱们好歹在一起共事,一个槽里搅食吃,这点面皮都不给我?” 江仇不屑的道,“你算老几?我给你面皮?” “算你狠,” 苏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银票,叹气道,“这些够不够?” 江仇一把夺过来揣进口袋里,笑着道,“你找拿出来,不就没这么多废话了嘛。 你放心吧,兄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着如实的把和王爷问他的话半真半假说了出来。 至于全部真话? 交情没到那地步! 一个连五品都没有的小小厨子,就敢跟他称兄道弟了? 谁给的勇气? 疯了吧这是!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爷果然是......” 苏印胆战心惊的听完,颤抖着问道,“兄弟,你没骗我吧?” 江仇闻着了兔肉的香味,一把用大刀挑了过来,一边撕肉吃,一边道,“真还别说,你这手艺真不错。 我肯定没有骗你,又没有好处。” “我跟黄道吉做亲家,王爷怎么会不高兴呢,没道理啊,” 苏印不停的揉着胖嘟嘟的脑壳子,嘟囔道,“不行,我得去问问。” “不是,你问谁去啊?” 江仇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猛地拉住他道,“你还敢找和王爷对质不成?” “当然不敢了,” 苏印大声道,“旁敲侧击,你懂不懂! 我当然不能直接问了。” “你啊,” 江仇把他按下,“不要这么冲动,我什么时候说过和王爷不高兴你与黄道吉结亲?” 他怕这个胖子真的去找了和王爷! 到时候闹出事情,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苏印瞪大眼睛道,“你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江仇没好气的道,“是你多疑了,和王爷的意思是你苏印身为和王府的天字第一号大厨,你的孩子的婚事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黄道吉家高攀你家了!” 苏印摇头道,“你刚才说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聪明,但是真不蠢! 黄家高攀他家? 高攀是不可能高攀的! 黄家是供应商,有钱不说,本身也有不少子嗣在军中和各地府衙当差! 而他苏家奴仆出身,小门小户,完全比不了! 唯一比人家强的是,他在和王府当差! 将来有可能入宫成为御膳房总管! 到时候,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官了! 不仅仅再是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厨子。 “你啊,多心了,” 江仇后悔刚才自作聪明了,把这家伙吓着了,赶忙安抚道,“把心收进肚子里吧,咱们和王爷多么仁慈的人啊,你说是不是?” “是,王爷仁慈。” 苏印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洪总管他不仁慈啊! 江仇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紧跟着从手里撕了块兔肉递过去,笑着道,“来,尝尝你自己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我以前不喜欢这孜然,总感觉一股怪味,现在用来做烧烤,感觉还挺不错的。 听说你娶了一个外房?” “哎.....” 苏印赶忙道,“这谁瞎传的啊?”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你看看猪肉荣这个家伙,家里有河东狮吼,依然有颗不服输的心,” 江仇大大咧咧的道,“你家那口子贤惠,你有什么好怕的。” 苏印摇头道,“不是,我倒不是怕,我是烦瞎造谣的,我之前确实属意一个清倌人,可是三番四次给我撂脸子,三国演义你听过吧,诸葛亮也没这么难请啊,最后也就罢了。 如今啊,我也不做别的念想了。 猪肉荣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这狗东西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那婆娘脾气暴躁不说,关键是功夫也好啊,猪肉荣估计只有挨揍的份。” 江仇道,“怎么没有? 跟将大生去岳州,本来想找点订单,结果遇到了一个女子,觉着是真爱,偷偷摸摸的带回来了。 这会啊,家里估计已经鸡飞狗跳了。” 太阳高挂。 正在南城街面上赶着马车洒水的孙崇德老娘,突然发现捂着脸急匆匆走过去的猪肉荣,大声笑着道,“怎么,挨收拾了吧?” 听见这一声高喊,猪肉荣跑得更快了。 后面打扫卫生的老娘们的笑声更大了。 猪肉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拐个弯,头也没抬,砰砰地敲着门。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将屠户从里面探出来脑袋,左右张望一下后,拦住要进来的猪肉荣,赶忙道,“你干嘛啊!” 猪肉荣急切道,“老子避避风头再说。” “你那婆娘对我这里熟悉的很,肯定马上就找过来了,你啊,在这里躲不住的,” 将屠户紧张的道,“咱俩是兄弟,你别坑我,你还是去别处躲吧。” “等等,” 猪肉荣一把抵住将要关的大门,笑嘻嘻的道,“我躲你家地窖也行的。” “不行,” 将屠户很是坚定的道,“我帮你把你那相好送出城外,已经够胆战心惊了,你别再坑我了。” 猪肉荣道,“将大生,你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将屠户道,“你死总比我死强吧? 你那婆娘我可惹不起! 你啊,还是去客栈去借住一些日子吧。 等你婆娘气消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猪肉荣跺脚道,“客栈要是给我躲,我还能来你这里?” 将屠户面不改色道,“那去城外找你相好? 你俩出去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猪肉荣恨声道,“放屁,所有的家当都是婆娘管着的,老子能去哪里?” 他舍得老婆,也舍不得他挣来的那么多家当! 将屠户摇头道,“我老婆说了,不让我跟你这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玩。” 说完嘭嗵一声,关上了大门。 “好你个将大生!” 猪肉荣对着紧闭的大门骂道,“老子终究是错付你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突然,灵光一闪,腾腾地往和王府的马房去。 跑的满头大汗,刚到马房,正要与正在门口饮茶的桑安打招呼,想不到桑安掉头就跑,接着又是嘭嗵一声。 “都是什么人啊!” 想着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章节目录 525坦诚相见 正叹气间,看到了正在门口槐树底下纳凉的方皮,眼睛一亮,赶忙过去道,“方兄弟!” “别!” 方皮摆手道,“我年岁与你差的太多了,当不起你的兄弟。” 猪肉荣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怎么喊? 你堂堂廷卫镇抚使,我是喊你大侄子,还是大外甥? 那喊孙子? 看看站在方皮左右的周敬和单三冠,要是真喊了,今天这顿揍是挨定了。 “你得救救我啊,” 猪肉荣叹气道,“我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方皮嬉皮笑脸的道, “我能帮得了你?” 猪肉荣点头如捣蒜道, “如果方便的话,廷卫要是有空地,我想....” “不方便,” 方皮毫不犹豫的打断道,“你也不想想廷卫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能随便进的? 不过,你要是真有想法,也不是不能安排。” 猪肉荣听见这话,上前一步,拱手道,“有什么办法,你尽管说,哥哥都听你的安排。” “那就是咱们廷卫的昭狱,” 说话的单三冠, 他嘿嘿笑道,“这个兄弟绝对给你安排到位,包吃包喝包住, 绝对保证嫂夫人闯不进去。” “啊....” 猪肉荣气急败坏的道,“说正经事呢! 你们不要跟我开玩笑!” 周敬道, “是你先跟我们开玩笑的! 廷卫乃是大内重地,就是咱们兄弟进去也得经三道岗,查验两遍腰牌,搜上一遍身,你想进去,那只有昭狱了。” “哎,算了,我自己想辙吧。” 猪肉荣很是无奈,自己虽然有钱,可是论地位,他现在别说与方皮比,就是连单三冠和周敬都不如。 别说他只是被戏耍,就是被打了,也只能认命。 没有任何办法! 皆有自己没有权利,头上没有官帽护身。 如果自己有官身,有权利,就是他的婆娘也不敢随意对他颐指气使! 别说娶一个小妾,就是娶十个小妾,这婆娘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 看着面前三人那肆意的笑容,他不禁捏起了拳头。 他感到无比的憋屈。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渴望过权利。 他要当官。 他要出人头地! 他要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他! “喂,你没事吧?” 方皮看着猪肉荣那愈发扭曲的脸,深怕他受了刺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赶紧跑吧,你家婆娘马上就要来了。” “啊......” 猪肉荣听见这话毫不犹豫地踮脚就跑了。 愈发炙热的太阳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透下来一点光,斑斑点点的洒在林逸的脸上。 林逸躺在草丛上,偶尔睁下眼睛看看旁边的鱼漂,叹气道,“你到底打窝没有,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江仇苦着脸道,“属下不敢欺瞒王爷,撒了有一斤的料呢。” 林逸懒洋洋的道,“笨蛋,撒那么多干嘛。 喂也把它们喂饱了,难怪不咬钩。” 江仇心里把苏印恨死了! 他记得吃完兔子肉后,苏印那狗东西把不能吃的内脏、皮毛都扔到了塘里! 要不然也不能把鱼喂的这么饱。 “王爷,那边也有树荫,要不然咱们就换个地方钓?” 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钻水底,直接往王爷钩上挂条鱼! 反正这种事情,他们这些侍卫也没少干! “不用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慢慢等着吧,钓鱼啊,耐心还是很重要的,看谁熬得过谁。” “王爷说的是。”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以为然,你要是真有耐心,何必多此一问? 见和王爷再次闭目养神,便悄声退下。 林逸不自觉间就睡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身边还有一股香气,抬起头就看到了正笑盈盈坐在一旁的杜隐娘。 “病人看完了?” 接过杜隐娘递过来的茶盏,咕噜咕噜一口气灌完了。 杜隐娘笑着道,“开始的时候还有耐心回复,后面差不多就应付过去了,开个土方子,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只有重症的孩子,我才认真叮嘱两句。 队伍排完了,趁着空档,我就赶紧抽身了,万一再有人过来,我可真熬不起了,这两天看的病人,加起来比我这几年看得还多。” 林逸道,“医者父母心,能者多劳。” 杜隐娘叹气道,“王爷,道理你也是明白的,这样做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此刻没有药品,我也帮不上大忙,看得可怜人越多,我这心就跟着越难受,干脆眼不见为净。 等回头,我求着我师父,还有我师祖一起制定个章程,争取帮助更多的人。” 林逸点头道,“不错,有大局观了。” 杜隐娘端起身边的一个盘子,笑着道,“你吃点糕点?” 林逸望着已经即将跌落群山的夕阳,不可置信的道,“我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 杜隐娘含笑点头。 “哎,那就别磨蹭了,” 林逸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掸走两只正在他胳膊上打架的蚂蚁,伸个懒腰道,“现在走人,一路向西南,争取晚上在大城镇落脚。” 这些日子,他都没怎么好好地睡过觉! 他躺在马车上,黑驴子就绕着马车转悠,不时的挑衅一下两匹高头大马。 因为被林逸踹了一脚,非常不满,不时的发出一声难听的叫声。 林逸骂道,“你贱不贱啊,老子拿你当宝的时候,你爱理不理,现在不在乎你的时候,你又过来讨没趣,几个意思啊。” 众人都尽力憋住笑。 你好歹是大梁国的摄政王! 跟个畜生讲道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天堪堪要黑的时候,江仇从远处纵马而来,对着洪应道,“总管,最近的一处大城是港城,距这里也要十几里地了,这一时半会儿很难赶过去,要不就地歇息一会,明天再走?” 洪应冷冷道,“你耳朵聋了?王爷说的是今日必须睡大床,这周围荒山野岭,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如何夜宿,吩咐下去,加快脚程。” “是。” 江仇连头上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擦,又掉转马头,飞奔下去。 天完全黑透了,众人举起来的火把聚集起来,犹豫一条火龙,蜿蜒在崎岖的山道上。 林逸在马车上吃了点马车上吃了点葡萄干,水果,颠的头晕脑胀,不自觉的又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酒楼。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酒楼里面亦是人声鼎沸,与之前在别地见到的萧条破败完全不一样。 林逸走进酒楼,随意找了一个桌子坐下道,“随意弄点酒菜,今日先对付过去再说。” “是。” 回话的是苏印,他带着江仇对站在柜台里的掌柜说了几句话后,抛出来了一锭银子。 掌柜先看看江仇那凶横的模样,再看看腰间的大刀,陪着笑脸把他们迎进了后厨,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一群人担着大箱子出来进去。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出门,也太豪横了! 他站在柜台里,瞟了两眼门外那华丽的马车,想了想,在小伙计身边耳语了几句,还是请东家过来最好,省的自己不晓得底细,冲撞了什么贵人。 江仇始终冷眼看着,等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完,只对着马夫道,“你们找个货栈,给足草料,休息一晚。” 这里的酒楼也有供牲口用的草料,但是后院面积太小,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还是去货栈比较方便。 “跑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见到了一处像样的城池了,” 林逸仰靠在椅子上,不时的抿一口茶,“前面那些地方,看的我都想哭。” 杜隐娘低声道,“王爷有慈悲之心,是百姓的福气。” 林逸正要说话,听见了一阵快板声。 “这几天,我没来...... 大掌柜的发了财。 您发财,我沾光..... 您吃肉来我喝汤.....” 一个肩膀搭着破布袋的乞丐,倚靠在门柱上,有节奏的摇着快板,还不停的唱着。 掌柜的冲着小伙计摆手,小伙计立马冲出来道,“你啊,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让我走,我就走,老板伸出富贵手,一个两个不算少,给的多了也不要。” 乞丐对小伙计的话充耳不闻,继续摇着快板,嘴里念念有词。 “哎,客官,您这里请!” 小伙计匆忙间迎进来一个客人后,对着乞丐更不耐烦了,“快走,快走,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乞丐依然笑呵呵的摇着竹板道,“你这个伙计真见鬼,烧酒里面掺凉水,卖的菜里长了霉,大秤买,小秤卖,说你多坏有多坏..... 你不给我不要,给你省下钱来去买药......” 听到这里,客人们哄堂大笑。 掌柜虽然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是依然气的脸色煞白。 正准备出来教训两句,却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道,“给了。” “东家。” 掌柜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胖子身前,丢给乞丐几文钱,摆手道,“东家开恩,赏你的,赶紧的,别来讨嫌。” 乞丐嘴巴一撇,继续摇着快板道,“三个四个算个啥,常常行好走天下.....” “前面不是说一个两个不嫌少吗?” 掌柜的气呼呼的道,“怎么现在四个都算个啥了?” 叫花子正要摇竹板,就又听见东家道,“再给。” 乞丐又接过四个铜板,继续摇板道,“您是个大方人啊,大方手......” “别急着夸,我给了钱,不代表我大方,” 东家笑着道,“按照梁律,你这算是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吧?” 掌柜的赶忙接话道,“东家!这本来就是!” 东家冷声道,“敢来我门口耍横,也不提前打听打听! 愣着干嘛! 赶紧报官! 再找个状师,花再多钱,我也得让他体验一把劳改的感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马就有两个伙计上前把要逃跑的乞丐扑倒了。 酒楼里的气氛更欢快了。 林逸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胖胖地东家,等他到身前,便随口问道,“哪里见过?” 东家拱手道,“客官贵人多忘事,在下曾经在安康城与客官相谈甚欢。” “哦,想起来了,” 林逸一拍大腿道,“金不换!” 他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太深了! 他一度很喜欢这个胖子,甚至想过把这个胖子送进宫,做个有趣的太监。 奈何第二天,在家里游山玩水,放情丘壑,本不富裕的身体雪上加霜,只能待家里了,一连几日都不能出门,之后直接把这个人忘了。 反过来说,他要是整天惦念一个大男人,那才叫有病呢。 只是想不到,如今会在这里见到。 金不换拱手道,“不错,正是在下。” 林逸笑着道,“这么大酒楼也是你家的?” 金不换挨着林逸坐下道,“不错,林兄弟既然来了这港城,一切由我做东,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在下也不是差钱的主,你放开了吃喝,放开了玩。” “不差钱?” 林逸笑着道,“这话我爱听。” 掌柜的走过来在金不换身前附耳说了两句,金不换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林逸道,“兄弟果然舍得,出门连厨子都是自己带着的。” 林逸笑着道,“别人家厨子做的饭菜我吃不习惯。” 金不换点头道,“这后厨兄弟请自便,就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不一会儿,苏印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林逸邀请他一起,金不换不客气的夹了几筷子,吃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忍不住感慨道,“难怪你说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与你吃的相比,我吃的简直就是猪食啊!” 林逸赶了这么长的路,非常的累,随意喝了点酒,跟他攀谈了几句,就上楼了。 仰躺在浴桶里,两只手搭在木桶上,闭着眼睛。 杜隐娘站在房间的门口,犹豫不决。 洪应的话依然在耳边响起:这双修之法,足以入九品。 她本想反问,为什么不让和王妃修炼? 后面才反应过来,洪应这个狗太监再跋扈,也不敢逼迫王妃娘娘练所谓“双修”。 犹豫再三,她还是推开了门。 林逸由着揉软的双手在自己肩头揉捏,做人啊,还是要坦诚相见。 章节目录 526首富 但是,那双明显缺乏经验的细嫩手指只敢在自己的肩膀上游走滑动。 林逸躺在浴桶里,数着时间,慢慢的等待着,终究是有点不耐烦了! 给你机会,你这是不中用啊! 转过头,看着被热气蒸的香汗淋漓的杜隐娘, 忍不住道,“你捏的也累了吧?看你身子也够脏的,一起洗?” 杜隐娘愣了一下。 虽然她早就有了献身于和王爷的准备,但是突然这么仓促,而且还是在这种小客栈里,她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好歹她聂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 就是现在,纵横海上, 也无人敢小瞧! 只是, 再次想到洪应刚才的话语,她还是妥协了下来,脆生道,“还是王爷知道体恤人。” 昂头挺胸,掀开了挂在身上的衣裳。 “啊....” 这一次反倒是轮到林逸惊讶了,直面凶险,果真把他吓了一跳。 不等他说话,杜隐娘直接跃进了水中,拥挤的浴桶,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林逸邪魅一笑。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杜隐娘长年在海上,又是习武之人,身上无一丝赘肉,摇摆起来,婀娜多姿。 林逸体验了一把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事了后,他直接就躺床上睡着了。 入夜口渴,起来喝水, 发现杜隐娘盘腿独坐在旁边的榻上, 双手环抱,似乎在练功。 他没有去打搅她,正准备继续去睡的时候,门开了。 洪应端着一个托盘,笑嘻嘻的道,“王爷,一路舟车劳顿,睡得也沉,这会该饿了吧? 小的给你准备了一些糕点。” 林逸随手抓起一块红豆糕,感慨道,“要不然怎么说本王离不开你呢,我正犹豫要不要吃点东西呢。” 杜隐娘猛地睁开眼,拱手道,“王爷,洪总管。” 林逸指着桌子上的茶水和糕点道,“你也饿了吧,吃一点。” “谢王爷。” 杜隐娘坐到林逸身前,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林逸对林逸摆手道,“这里用不着你,你自己也去睡吧,明日好赶路。” 洪应道,“那金不换送来了帖子,明日摆宴春凤楼,王爷的意思是?” 林逸笑着道,“这大梁国的烟花之地,起名字都是这么没水平,不是杏花就是梨花,还有什么西凤,东凤,不过,这样倒是有好处,人家一看这个名字,就能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俗人去地方,名字自然是越俗越好。 起的要是太高雅,摸摸口袋钱包,反而吓得没人敢去了。 能融入群众,贴近百姓实际的名字才是好名字。 洪应笑着道,“这等粗野之地,想必也没有什么稀奇,王爷肯抬举他们,实在是他们的造化。” “非也,非也,” 林逸摇头晃脑的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切不可小瞧了,还是需要本王深入考察一番。” 洪应陪笑道,“王爷身体力行,时刻关注我大梁国娱乐事业的发展,实在是百姓的福气。” 杜隐娘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果然是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居然把逛青楼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她也是服了! “去休息吧,” 林逸打着哈欠道,“时辰也不早了。” “是。” 洪应退下,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房门。 林逸看着杜隐娘好奇的道,“你没有这么勤快吧,这个点还在练功?” 杜隐娘笑着道,“我得了一门心功法,自然爱不释手,想着早点学成。” 林逸顺手揽起她柔软的腰肢,笑着道,“那就继续努力,只要你们够努力,本王就不需要努力了,我只需要躺赢。” “躺赢?” 杜隐娘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可知道我这修习是何功法?” 林逸好奇的道,“有什么说头?” 杜隐娘道,“如果我练成了,王爷确实可以躺赢。” 她现在终于确信和王爷不知道她在练习双修的事情了。 她以前只知道洪应武功高强,为人阴狠,几乎不近人情。 但是,当今天洪应把这门所谓的双修之法传与她的时候,她更感受到了一股“邪气”。 这洪应居然厚着脸皮说什么他们家王爷娇贵,日理万机,操心国事,不能在“武功”这种小道上浪费时间。 让她做和王爷的鼎炉! 江湖上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功夫!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过。 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同意了洪应的要求,不对,是胁迫。 不管信或者不信,以当时的情景,她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如果拒绝了,看在和王爷的面子上,也许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是,她的父亲,她的那些叔伯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谁能说得准呢? 面对这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太监,她不敢赌! 但是,这个功法她只练习了一个多小时,居然就有一股气感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习武高手,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能修习成功? 而且没有一丝阻碍! 难道真如洪应所说,自己真的就是天生媚骨? 修炼双修功法一日千里,最适合做鼎炉的? “如果真的可以躺赢,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乏了,睡吧。” 只是卧榻之下,岂容她人酣睡? 青山座座皆巍峨,深林人不知,十丈龙孙绕凤池。 他再次发挥出了坚韧不拔的毅力,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是夜,他酣然入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小腹处有一股微热。 难道是闹了肚子? 可是又没有别的征兆。 吃好早饭,金不换来访。 两人天南地北的胡扯了一通后,林逸就带着易了容的杜隐娘在街头巷尾打转。 虽然港城多有破旧,但是与他之前看过的地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天黑后,他直接去春凤楼赴约。 左右女子都很漂亮,可是就怕有对比,一想到杜隐娘,看什么都是胭脂俗粉。 索然无味。 便只顾吃酒,不时和金不换聊上几句。 谷皈 “原来我还是小瞧你了,搞半天你还是这冀州首富。” “不敢当,不敢当,” 金不换谦虚的摆手道,“长不可矜,矜则不长,低调,低调。”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倒是看不出来你哪里低调了。” 金不换摇头晃脑的道,“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么有钱,现在也只有五房妾室!” “.......”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已经是炫耀了。” 金不换道,“龙兄此言差矣,这港城好多生意人比我还穷,居然敢娶十个八个!” 林逸接着问,“那这龙城谁的小妾最多?” “那当然是海西郡王。” 金不换脱口而出道。 “他有多少个老婆?” 林逸伸着脖子问。 “二十一个!” 金不换感慨道,“而且各个美貌如花。” “这么多?” 林逸诧异的道,“这朝廷都已经取消了供养,这些宗亲还有余钱养这么多小妾?” 金不换道,“钟鸣鼎食之家,诗书赞影之族,有谁真靠那点供应过日子了?哪个不是良田万顷,奴仆成群?” 林逸双眼放光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海西郡王很有钱了?” 金不换笑着道,“那是自然,我金家在这港城也有不少产业,但是在这港城还是比不了他林半城的名号。 这港城的大小商铺、酒楼、当铺、银铺、货栈,有一半是他林家的。” 林逸皱眉道,“林半城?” 他都怀疑这谢赞、陶应义这些人是不是眼瞎! 放着这样的大肥羊不薅,天天在他面前哭穷? “不错,” 金不换点点头道,“这人虽然穷奢极欲,不过脑子却是好使的很。 沈初将军当初出征塞北,他主动助饷二十万两。 我大梁国无论是取消宗室供养,还是实行新的土地政策,他都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的。 在我冀州,他也是第一个把土地分配给百姓的,而且还烧毁了百姓的借条,十所村子捐了十所小学。 港城的铺面,他因为雇佣的人多,再加上家里的杂役人数也多,成了大梁国扶贫典型。 去年的时候,直接拿了块免死金牌,这就没人敢动他了。” “免死金牌?” 林逸有点懵。 他压根就没有发过这个玩意啊! 金不换不解的道,“你居然不知道?” “你明说吧。” 林逸摇头。 “大梁国扶贫楷模,” 金不换解释道,“只要能帮助朝廷解决百姓生计,解决就业问题,就能拿这免死金牌。” 林逸哭笑不得,他终于想起来了。 其实以讹传讹罢了。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这“大梁国扶贫楷模”的牌子,却是有免死金牌的效果。 当初他是为了忽悠那些地主老财给百姓免除债务才设得这个奖项。 只要肯给百姓免除债务,提升百姓就业,之前的造的“孽”既往不咎。 最后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免死金牌。 历朝历代,只有那种开国老臣才有机会拿的东西,现在花钱就能拿得到,自然是趋之者若鹜。 “那真的就没人找这林半城的麻烦了?” “谁敢啊?” 金不换不屑的道,“谁敢找他的麻烦,就是打击扶贫先锋的积极性,上报到朝廷要吃不了兜子走。” 林逸一拍大腿,指着金不换道,“你之前去安康城,不会也是为了谋求这东西吧?” 金不换嘿笑道,“我金家一不匿税,二不豪夺,名声不差,征战塞北,捐的饷银也有五十万两,雇佣的伙计亦是过千,龙兄弟觉得我家配吗?” 林逸道,“那你拿到了吗?” 金不换叹气道,“要是有那么好拿,我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老子一定也娶得了十几个姬妾!” 林逸伸出大拇指道,“有志气。” 金不换道,“让兄弟见效了。” 林逸抿了一口酒,接着问,“那这海西郡王,人品怎么样?” 金不换不屑的道,“你见哪个人品好的,能当官,能攒下家业?” 林逸直接被这话问愣了,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兄弟你见识多广啊。” 眼前这大梁国朝野上下,除了他自己人品过硬,好像就没有一个好人! 无论是何吉祥,还是陈德胜、谢赞,向往的都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人命对他们来说,永远只是数字。 至于他身边的侍卫,更是一个比一个不是玩意。 而后宫内,如她老娘这种,身边的宫女、内侍,稍有不如意,就直接仗杀了。 哎,都不是好人呐! 哪怕是明月和紫霞,两个娇滴滴美娇娘,居然都敢以下犯上! “客气了,” 金不换举杯道,“我再敬龙兄一杯。” “那你也继续喝,不要做此地怂。” 林逸不自觉的就把一壶酒喝了个干净。 之后又攀谈了一会,不愿意留宿,直接就走了。 入夜。 揽香入怀。 杜隐娘担忧道,“王爷,凡是有适度,还是要爱惜身子。” 林逸瞥了她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杜隐娘掩嘴笑道,“王爷正当壮年,生龙活虎。” 林逸道,“那不就得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杜隐娘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些诗词还能这么用? 娇笑道,“王爷的话总是发人深省。” “女人也是一,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王爷说的是。” “听你的意思,这金不换你以前就见过?” “王爷,” 杜隐娘给坐起来身子,一边给林逸揉肩一边道,“想必潘多已经与你说了,海禁未开之前,这金家就是海上出了名的大客商,南来北往,都要卖他家一点面子,即使是家父,对他家也多有依仗。” 林逸道,“你老子那么豪横的人,也能卖他们面子?” 杜隐娘道,“王爷说笑了,海上纵是无敌,也得吃喝啊,需要从金家手里买一些日常用度,偶尔有好货,也要经这金家的通路换成银子。 据说开了海禁以后,这冀州左右的客商,租借的都是他金家的船,每天的进账的银子数都数不清。” 章节目录 527耕地 林逸叹气道,“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杀猪的。” 他与金不换相谈甚欢。 但是,兄弟归兄弟,为了大梁国小康社会早日建设完成,他抛弃兄弟感情也不是不行! 这可是冀州首富,稍微从人家碗里扒拉一点,就可以解救万民于水火! 可是听杜隐娘这么一说, 他又有点犹豫了。 真把金家给整死了,商路断绝,最后还是得不偿失。 能怎么办? 跟在三和一样,先忍着呗。 “杀猪?” 杜隐娘与林逸相处时间比较短,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林逸话里的梗。 “杀狗屠鸡筹夜饭, 年猪更让碗生香,” 林逸把怀里的那团柔软搂的更紧了,“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杜隐娘借势偎依在林逸的怀里,柔声道,“王爷说的都是军国大事,我一介女子,哪里都这么多。” 林逸道,“不懂就对了,只需要记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杜隐娘的手顺势绕到了林逸脖子,低声道,“谢王爷教诲。” 林逸浑身一颤,胆战心惊的道,“不客气,不客气。” 础润还成雨, 云收旋作晴。 面对这样的小妖精, 必须要有一定的定力! 他真的不想做行走的泰迪啊! 依靠毅力, 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天不亮。 不需要林逸交代, 江仇、罗汉等人开始整顿马匹、车辇出发。 林逸左右看了一圈,然后道,“宋城回邢城了?” 他一直催促宋城就近回一趟邢城,看看他那个乳娘,顺带回去多给孩子一定父爱。 宋城嘴上应好,却没有一点动静。 现在看不到他的人,林逸觉得应该是回邢城了。 洪应躬身道,“王爷体恤他,他哪里能不知道好歹,昨个夜里就走了,快马加鞭,此刻想必已经到了邢城。” “那就好,” 林逸把茶壶抱在怀里,不时的抿上一口,“这家伙就是太小心翼翼,什么都要来问我,你呢有时间就多调教一番,省的他没事就想东想西,没个好了。” 洪应道,“是,王爷放心,小的一定找他谈心,让他心思放开阔一点。” “那就好。” 林逸的话刚说完,酒楼的掌柜就带着两个抬着大箱子的伙计走了过来。 “龙爷,” 掌柜的俯身,指着伙计抬着的箱子,恭恭敬敬的道,“这是咱们东家的一点心意,还望龙爷笑纳。” 不需要林逸示意,罗汉径直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掀开了箱子,朝霞的映照下,箱子金灿灿,闪闪发光。 “你们东家大手笔,替我谢了。” 林逸毫不客气的收了。 “多谢龙爷赏脸。” 掌柜手一挥,两个伙计就把这一箱子金子抬上了旁边专门用来堆马匹草料的马车。 收拾妥当,马车慢悠悠的出了港城。 临到中午,队伍出了一马平川的平原,进了连绵起伏的山区。 正是一天正炙热的时候,就地在茂密的树荫底下休息。 看着娇翠欲滴的杜隐娘,林逸终究是心痒难耐,又放肆了一回。 清醒之后,又是一阵懊恼。 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但是,令他诧异的是,为什么自己精力还是这么旺盛呢? 没有一丁点疲惫的感觉。 反倒是杜隐娘,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让人心疼。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他达成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成就。 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回到安康城这天,满朝文武站在安康城的北门迎接。 林逸坐在马车上,透过洪应掀起的车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他宝贝闺女。 就怕出门这几个月,他闺女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心里有点忐忑。 安康府和兵马司在前敲锣打鼓开道,旗手卫在中间,举着高高地老鼠旗,最后才是林逸的马车。 沿着北门直奔和王府大街。 安康城的百姓口口相传,知道今日是摄政王回都城,欢愉笑声一片。 猪肉荣耷拉着脑袋,挤在人群中,先是看了看和王爷的车队,接着又看了看距离他又八百丈远,刻意躲着他的黎三娘、将大生等人。 忍不住感慨道,“人心不古啊!” 无事的时候,大家吃吃喝喝,好兄弟一辈子! 有事不联系,全靠你自己。 人间现实! 这一个半夜,他娘们疯了似得在找他! 他东躲西藏,夜不能寐! 也就今日,趁着和王爷回安康城的机会,出来遛弯放风。 他很笃定,他那婆娘即使看到他了,也不敢在今日找他麻烦。 他那婆娘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要是真蠢,他就谢天谢地,守得明月见花开! 黎三娘也注意到了猪肉荣,对着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旁边的将大生道,“你也是够可以的,他那小妾也是你安顿的?” 将屠户耸肩道,“那能怎么办?那小姑娘不通武艺,手无缚鸡之力,他那婆娘虽然不敢杀人,但是真让她找到了,估计也能把人折腾个半死。 再说,他夹在中间为难,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 邓柯捋着胡须,乐呵呵道,“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外面偷着养着就是了,居然犯浑带回安康城,真是不知道怎么写。” 黎三娘道,“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离开谁不能活了,两口子再继续这么闹下去,让外人看笑话罢了。” 将屠户心灾乐祸的道,“关键现在是他婆娘管钱,家当都在她那里,她肯定是不会把家当给猪肉荣,让他逍遥自在的。 猪肉荣呢,他要是真敢破罐子破摔,等于就得从头再来。 这就只能继续僵着了。” 林逸的马车抵达和王府。 门口早已跪成了一片。 林逸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到抱着闺女的胡妙仪身前,把孩子接到怀里,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孩子茫然大哭。 “哎,果然是这个样子。” 只能又交还给胡妙仪。 等回过头,又看了看肚子愈发大的明月。 而明月和紫霞一样,眼睛都盯着随林逸一起下马车的杜隐娘身上。 杜隐娘施施然上前,对着胡妙仪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胡妙仪笑着道,“原来是杜当家的,倾国倾城之姿,我这样的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动呢。” 杜隐娘不卑不亢的道,“王妃谬赞了。” 四个女人一台戏。 林逸决定不掺和,大踏步进了府里。 沐浴更衣之后,躺床上就睡着了。 一直到傍晚,下起了的磅礴大雨。 风大雨势急,砸在窗户,瓦当之上,噼里啪啦的,把他从梦中惊醒。 一摸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渍。 推开窗户,由着大风吹过。 “王爷,您醒了?” 紫霞端上了一盏茶。 林逸揉揉惺忪的眼睛,冲紫霞点点头后,又望向旁边的明月,直接问道,“稳婆有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不等明月说话,紫霞就道,“王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就是这两日了,王妃仁慈,把陈喜莲和闫红留在了府内,以防不测。” “那这几日就安心躺着,少走动,” 林逸抓起明月的手,一边拍一边安抚道,“不要太焦虑,慢慢来,熬过去就好了。” 明月挺着大肚子,依然屈膝施礼道,“谢王爷厚爱,奴婢晓得的。” 林逸道,“回去好生歇息吧,这里用不上你。” “奴婢告退。” 入夜。 对林逸来说,晚上陪谁睡觉成了一个难题。 从内心来说,他更希望是杜隐娘。 从规矩来说,应该是胡妙仪,正儿八经的正妻,第一天回家,应该给她一点体面。 可从实际来说,即将临盆的明月更需要陪伴,特别是想到明月那落寞的眼神。 吃完两杯茶,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前半夜去胡妙仪那里,从胡妙仪生孩子到现在,两人都未同床,有些生疏了。 林逸无奈,临阵磨枪,哐哐撞大墙。 后半夜到了明月到了,本想安逸一把。 可紫霞又在旁边伺候着,那望眼欲穿的眼神,鲜红的肚兜,林逸不好拒绝。 只能雨露均沾。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想不到,天一亮就醒了,依然生龙活虎。 站在厅堂门口,望着连绵的雨幕,出声道,“正是插红薯秧的好时候啊。” 百姓能不能吃饱肚子,就全靠老天爷赏不赏饭。 雨下得多,收成就多,雨下得少,收成就轻。 这场雨一直下,没有停歇。 一直下到第五天,明月突然肚子疼。 当天下晚就生了个男孩。 消息传遍安康城。 无论是何吉祥还是陈德胜,皆是兴奋不已。 想当初 和王爷年纪不小了! 能有个世子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谁还有功夫管是不是嫡长子? “庶子”也足与谋! 皇宫之内,德隆皇帝哈哈大笑的看着连续摔了三个茶盏的袁贵妃。 “贱婢怎么配!” 袁贵妃的胸口一起一伏。 无论是小喜子还是何连,皆是胆战心惊,无人敢插上一句话。 “这老太太又作妖了。” 林逸抱着怀里的儿子,扫了一眼小喜子,就撵他滚蛋了。 哄了一会孩子,就再次交到了明月的腋下,笑着道,“慢慢将养着,其它一概不用操心。” “谢王爷。” 她居然生了一个儿子! 她既高兴,又不免担心。 从古至今,庶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可是看着怀里那小小的人儿,她不禁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似乎汲取了与天地为敌的力量。 她明月身为九品巅峰不是好欺负的! 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早日入大宗师! 否则,没有外戚,没有权利。 她们母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那么好过。 自己不争气,一切皆为虚妄。 何吉祥冒雨进了和王府。 江仇一边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一边陪笑道,“老大人,你有事吩咐一声就行,这么大雨,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何吉祥慢慢悠悠的坐下,端起茶盏,品茗道,“不可说,不可说。” 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确认情况。 此刻知道是真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林逸沿着回廊,也进了客厅,坐在他对面,没好气的道,“瞧把你们给激动的,本王还没死!” 这么着急给他找继承人,是几个意思? 当他不存在? 何吉祥讪笑道,“王爷息怒,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特意来恭贺王爷的。” 心里想的是,其实和王爷现在完全可以托孤了! 省的他们这些人整日为和王爷的安危提心吊胆! 大概就是独生子和多子家庭的差别。 没有“失孤”的焦虑。 林逸道,“有那闲心,深入基层看看春耕,督促大豆、玉米、红薯种植,我大梁国不管怎么样动荡,粮食安全是第一位的,保证百姓不饿肚子。” “王爷放心,” 何吉祥笃定的道,“户部和工部、都察院、大理寺、宗人府已经按照王爷的指示,组成了联合督导组,分批分组,巡视各州府,严查贪官污吏,黑恶势力,打击贵利贷。” 林逸站起身,走到屋檐底下,伸手任由哗啦啦的雨水砸在手心,漫不经心的道,“有时候啊,你们也不必事事等我嘱咐,尽量领会我说的话,自己领会不了就找能领会的,比如那些思想活跃的年轻人,多给年轻人机会。” 何吉祥赶忙道,“王爷说的是。” 心下明白,和王爷这是故意与他们这帮子老头子较劲了! “明白就好,” 林逸再次回过头,“凡是都要多动脑子,你们事事请示,本王也很累的。” 他倒是想做甩手掌柜。 但是,他忍受不了这大梁国按照惯性维持下去。 何吉祥这些人如果思维不做改变,做再大的努力,撑死也就是把烂泥糊到墙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在这大梁国发展科学,有发明有创造,缓缓步入工业化社会,有分工,有专业化。 “臣谨遵王爷教诲。” 何吉祥沉声道。 林逸摆手道,“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特别是教育,所有的重点都在教育上,物理学、化学、算术这些科目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发展起来,怎么样鼓励孩子、成人去认真学,如何学以致用,都是你们面对的难题。” 章节目录 528起名 只有不断地创造发明,人类社会才会不断地进步。 这个时代的匠人,学者对齿轮、连杆的机械结构已经有不错的了解,像复杂一点的水力磨坊、水利纺织、造船,都比较发达。 甚至于钢铁技术也是一流的。 没有林逸想象中的不堪。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重视“实用”,没有科学理论系统。 能工巧匠的手艺和技术没有被书写,没有被记录, 没有被量化。 死了之后,要是有徒弟还能有传承,如果没有徒弟,就等于失传了。 他眼前在大梁国举办了各种各样的发明大赛,用高额奖金吸引最优秀“发明家”。 瞎猫碰死耗子,总归有那么几个出色的人才。 这些人很多都是不识字的, 他统一给送到了新成立的大梁国科学院“回炉重造”,扫盲是首要任务! 其次是教授他们数学、物理、化学,告诉他们一些蒸汽的原理,自然界运行的一些规律。 最后让这些人在一起经常开“学术”会议,经常讨论,寄希望于能碰撞出什么思想的火花。 总之,都是他花钱给养着的。 他虽然很小气,但是,对这些人他是足够大方的。 光是去年一年,他就拨了五十万两银子。 这些人在乡间都是出了名的能人,可手艺也只够养家糊口,又没有什么地位。 在这安康城,陡然乌鸡变凤凰,旱涝保收铁碗饭不说,一年拿的银子比一辈子挣得还多! 生怕哪一天突然被赶走了,都是卖了命的想研究出一点令朝廷满意的发明。 “王爷说的是, ” 何吉祥躬身道,“前些日子,农学院委托海商从海外引进了一些农作物,准备试种,老臣还给他们在附近划拨了一千亩地。” 林逸知道他说的是土豆。 他很少特意关心朝中的事情,但是对农作物和发明创造这块是格外关注。 前些日子,他在冀州,潘多送过来的折子中,其中一项就是土豆试种,他当时还特别做出了批示,加大种植面积。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叫土豆,这个东西好种的很,产量的话,应该不会比番薯低。 天天吃番薯应该会腻,吃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要努力扩大种植面积,将来也是保证粮食安全的一道防线。” 据说老外把土豆泥当做主食吃。 跟稻米、小麦应该是一样的吧? 不管怎么样,应该比番薯强多来吧? “王爷见多识广,老臣佩服。” 何吉祥说的真心实意,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和王爷,对于一些奇技淫巧,总有自己独特的观点和见识。 林逸漫不经心的道,“你们这些人啊,优点很多,比如行事老练,做事稳妥,但是缺点也很多,比较容易故步自封,接受不了新事物。 还是本王之前那句话,一定要开拓思路,凡事不怕犯错,要是真的追求稳妥,也可以搞试点,不要什么都还没做,就去给否定了。 前些日子,钦天监有人申请立项,说要在白马寺的山上建一座观察星星的星象台,你觉得劳民伤财,就给驳了,这是不对的,要鼓励他们做。 本王虽然看不起什么算卦的,但是那些人擅长观察气象,就应该鼓励他去做。 而且里面那几个传教士也是有真本事的,之前的时候,紫霞邀请他们去学校教课,我也是听过的,非常不错。 你不但得以‘‘士’代之,还要鼓励他们把自己的老乡亲戚给招呼过来,许以厚禄。 不管是洋鬼子,还是我大梁国人,能做贡献的都是好人。” 这个时代的西方跟他上辈子的西方的历史有许多不同。 但是,通过那些传教士和海商的口述,很多地方还是有相似性的。 也经历过大概类似文艺复兴之类的阶段。 此刻数学、绘画、雕塑、建筑、哲学、天文都迎来了大爆发。 特别是海外殖民,奴隶贸易,简直就是欧洲的翻版。 最重要的是西方的一个海岛上,也有一个女王,叫贝金赛尔。 尚未成年。 何吉祥红着老脸道,“老臣明白了。” “每次你们都说明白了,可每一次做的都不是那么回事,” 林逸忍不住吐槽道,“还是刚才那些话,分得清轻重缓急,眼前我大梁国最重要的工作是发展经济,让人们填饱肚子,但是这不妨碍对教育、科研投入巨资。 得让天下英才明白,只要有本事,朝廷不会吝啬钱财。 偶尔时候,千金买马骨这种事情你们也不得不做。” “是。” 何吉祥黯然。 他与和王爷相处多年,他是比较了解和王爷的性子的。 这次和王爷有点生气了。 似乎对他们的工作很不满。 不过,他自省几日后,依然急急忙忙的让礼部督促钦天监,让其给刚出生的世子选择合适的行命名礼吉时。 同时翰林院查阅钦赐过的宗室同辈名字给林逸做参考,避免重名。 当然,也少不了拟定几个给林逸做备选。 林逸坐在书案边,手持红笔,对着折子,又写又画,都没想出合适的名字。 皇家给子嗣命名:不以日月,不以国,不以隐疾。 说白了,就是不能使用常用的字和含义不好的字。 否则百姓、官员都不容易避讳。 林保志登基以后,甚至还特意请大“神棍”给自己的后代规定了一套取名规则,第二个字是辈分,到第三个字必须符合五行相生。 比如皇室中就有叫林桥、林棋、林校、林镜、林锦的。 但是,到永光皇帝以后,这位特立独行的皇帝,就没再管这一套了。 到了他老子,更是无所顾忌了。 儿子多,朝中事忙,哪里有功夫给孩子起名? 甚至于翰林院送过来的拟好的,都懒得看一眼。 除了太子林詹是认真花了心思的,别的都是随口起的。 比如他林逸这个名字。 现在轮到林逸了,他也比较无所谓,按照这个规则也行,不按照也行。 怎么做都行。 只要名字好听,朗朗上口。 但是,翰林院给拟的他不满意,自己又偏偏想不出来。 开过百年,皇家子嗣乌泱泱的,不知凡几。 随便起一个都能重名! 所以越到后面,皇家子子嗣名字中的偏僻字就越多! 要不然怎么办? 常用字要慎用,又不能重名! 好不容易想了几个,又让何吉祥几个老东西给否定了。 太难了! 紫霞站在一旁,一边给林逸揉肩一边道,“王爷,要不你休息一会?” 心下不禁心惊。 生男生女,这待遇果然不一样。 胡妙仪身为王妃,生了一个小郡主,当初只由和王爷随意起了一个名字,满朝文武叫好,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明月和他一样,只是一个丫头,只因为生了一个男丁,便引得朝野不安。 甚至还要特意办命名仪式! 这是郡主没有的待遇。 不过,她没有敢多话。 “不管了,” 林逸以手扶额,看了一眼面前的折子道,“就叫林衍吧。” 说着就拿起朱笔在折子上画了一个红圈。 洪应赶忙接过折子,陪笑道,“王爷英明,这名字不容易犯忌讳,也不会重名,又兼之意象高远,好的不能再好了。” 林逸无奈的道,“就这么定了。” 安康城的渐渐晴朗了起来。 天气也越来越热。 从南而来的三和人也越来越多了。 成全结对的大象、马匹往来于安康城的大街小巷。 “你们这群扑该啊,不知道给屁股后面套个粪兜子啊!” 打扫卫生的孙崇德老娘对着牵着大象的黔人破口大骂。 环卫里敢这么骂的只有她一个。 她在三和待过好几年,在白云城时候,经常沿街打扫卫生,许多黔人对她并不陌生,哪怕不知道名字,也起码脸熟。 听见她骂,也就嬉皮笑脸的牵着大象过去了,只当装作看不见。 孙崇德有气没地撒,对着站在左右维持秩序的姜毅道,“不用你们打扫卫生,你们这群大爷就当没看见是吧? 好好管一管啊! 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们要是再不作为,我非到和王府告你们一状不可。” “孙婶子,” 姜毅赶忙陪笑道,“你有所不知,他们这次是军资过来的,所以就让他们直接进城了。” 白云城的老娘们不能惹,是因为各个有功夫在身,搞不好就是个五品、六品,或者是个九品巅峰的家属。 安康城的老娘们同样不能惹,老话叫:不到安康城不知道自己官小,搞不好大街上的老娘们就是官员家属或者军属。 他在兵马司行事,向来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对于这些老娘们都是尽量躲着。 要不然他们说得出做得到,真的会到和王府告状的! “你唬我啊?” 孙崇德老娘白了他一眼道,“军营在城外呢,他们往城内送什么?” 姜毅笑着道,“孙婶子,城内还有守备营、兵马司,还有宫中禁卫不是?” “算你说得通,” 孙崇德老娘指着地上那一滩大粪道,“但是,这也太恶心人了,你想办法让他们在牲口屁股后面加粪兜子,要不然我真不依了,不去和王府告你,我也去兵马司找你们指挥使,按例这必须有粪兜子的,你们就是不作为,白瞎了这一身官服。” “小事,小事,我这就吩咐下去,没粪兜子不准进城。” 姜毅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赶忙拍着胸脯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一辆马车正缓缓过来,马车左右随行的是雷开山和焦忠。 他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夺了孙崇德老娘手里的扫帚簸箕,直接把大粪给搂了进去。 那么一坨臭烘烘的东西让和王爷见着了,他能落得了好? 旁边的环卫工也反应了过来,不需要别人吩咐,也赶忙用水冲洗。 等马车通过后,众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孙崇德老娘气急道,“老娘差点让你害死了,要是让王爷看见了,这一年的评优肯定就没了。” 姜毅讪笑道,“本官一定对城内牲畜严格管理,婶子放心就是了。”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真让和王爷看见了,自己“失职”的责任肯定是没跑了! 太阳高挂。 林逸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终究忍不住光了膀子。 及至到皇宫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穿上长衫,只穿了短袖。 一众侍卫,看着大裤衩、短袖、木屐装扮的和王爷,目不斜视。 又不是第一次见。 反倒是让在长清宫的太子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才蹦出一句,“摄政王非常人,能行非常之事。” “让皇兄见效了,这鬼天气太热了,” 林逸毫不在意的脱了木屐,直接光着脚盘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拿着西瓜,一边道,“这是我在三和时候从海外引进的农作物,叫西瓜,非常的甜,夏天冰镇了,解热解渴。 皇兄尝一尝吧。” 太子从小喜子手里接了一块,犹豫半晌后,才小口咬了一下,细细咀嚼后道,“汁水甘甜,非常可口,不是凡物。” 林逸笑着道,“你喜欢就好,我也让人在御花园种了一大片,估计快熟了,你要是喜欢吃,就尽管让人去摘。” 皇宫各处的空地,他都抱着不浪费的原则,让人给种了各种实用经济作物,有梨树、桃树、樱桃树、苹果树,最多的就是西瓜。 他甚至还想过把那些空旷的宫殿当做温室大棚,冬天种点蔬菜。 总比跑老鼠强吧? 无奈,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包括他老娘在内的一众人反对。 两个字:胡闹。 四个字:不成体统。 不过他也无所谓,已经安康农学院的人在城外建户外大棚了。 洪应这家伙也跟着抖了一把机灵,让太姐姐洪梅也在庄子边建了两个,林逸去看了,比庄户人家建的房子还阔气。 没有塑料薄膜,屋顶是茅草,不透光,不透气。 他不确定蔬菜能不能长的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实践才能出真知,让大家慢慢去摸索就是了。 来到这里二十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慢节奏。 没有现代工业加持的农业社会、原始社会,什么事都只能是“差不多”,“大差不差”。 章节目录 529出宫 房子造的牢固,马车打的漂亮,墨斗、刨子、营造尺也都用的熟练,但是这一切都缺乏一个准确书本记录,无法给后人提供可做参考的经验。 全靠师父带徒弟,手把手教,偶尔还出现人与人链接现象, 比如通婚。 一条街上,要是出现两个或者三个以上的铁匠、木匠或者豆腐西施,这生意就难做了。 为了防止人传人,保证“绝技”不外传,只能刻意藏着掖着,自然而然的发明了“传男不传女”的奇葩规矩。 封建社会的专利保护意识可比现代人强多了! 这些人当然也绝对想不到, 他们如今引以为傲,视若珍宝的手艺,将来有可能会进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 “与黄瓜一样,都是瓜,想不到这外形、口味差别会这么大,” 太子感慨道,“如果能广泛种植,运往城内,百姓也能多一项生计。” 林逸诧异的看了眼太子,想不到还挺有生意头脑啊? “皇兄高见,西瓜好种,对土地要求不高,种的好了,比种小麦、番薯赚得多,” 林逸漫不经心地道,“唯一不美的是,冬季种不了, 要不然四季都能吃。” 太子把西瓜吃完后, 西瓜皮放在桌子上, 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慢悠悠的道, “只要你喜欢吃,冬季里一样种,无非就是贵上一些。 安康城里冬季里的新鲜瓜果,就是温室里种出来的,价格不菲。 陈严大人曾经还为此写过一首诗: ‘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曾寿命,万钱一食是何心’。” “那我就争取,努力在冬季里能供应给百姓蔬果,不然天天吃大饼子,也挺难受。” 林逸以前也见过,冬季里长出来的黄瓜跟瓜蛋子似得,一口就能吞没了。 这种种植水平虽然也是技术突破,但是依然是抱着传宗手艺,故步自封,没有实质上的进步,他不敢恭维。 要不然就不会另起炉灶,重新建设大棚。 太子拱手道,“摄政王志向高远,臣确实多有不如。” 林逸道,“皇兄,你变了。” 怎么就没之前的脾气了呢? 现在变得这么柔和好说话,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太子笑着道,“摄政王开恩,允许臣妻儿陪伴左右,环绕膝下,臣已经感激不尽。 如今无琐事牵挂,无欲无求,又何尝不是一种安乐?” 林逸站起身,光脚走到太子的身前,好奇的道,“你真的放得下?舍得下?” “放得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太子反问道。 林逸淡淡道,“哥哥觉得我当如何?” 太子摇头笑道,“臣说放下了,摄政王信否?” “信。” 林逸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太子叹气道,“那臣便是放下了。” 林逸赞扬道,“放下了就好,你我都是兄弟,搞的你死我活的,干嘛呢? 兄弟我要是好了,还能差你一口吃的?” 太子站起身,一整衣衫,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道,“臣感激涕零!” 林逸把他托起,乐呵呵的道,“你我兄弟要这么客气?” 太子正色道,“礼不可废。” 林逸拍着他的肩膀道,“还是大哥你最懂弟弟我,弟弟我深感欣慰啊。” 然后叹气道,“既然我信了哥哥,我说句大实话,不知道哥哥信不?” 太子客气道,“臣对摄政王自然是信服的。” 林逸一字一句的道,“其实我不想当皇帝,朝六晚九,没休息日,天天累的跟什么一样,没有意义。” 听见这话,想努力控制表情的太子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话说出来不怕挨揍吗? 不想当皇帝?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嘛! 低着头,半晌之后,才咬牙道,“摄政王辛苦了!” “你明白就好啊,” 林逸很是欣慰的道,“从我回来以后,这每日的折子不是哪里有飓风,就是哪里有干旱,这百姓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处处是花钱地方,处处要银子,实在是疲于应付。 书上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全是胡扯,我分明是个泥瓦匠,拆东墙补西墙,苦不堪言。” 太子想努力做出一番感同身受的样子,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只能用一副愧疚的表情道,“摄政王日理万机,劳心劳力,臣等素位尸餐,实在汗颜。”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计较,” 林逸大度的摆手道,“马上就有你效力的地方了。” 太子犹豫了一下道,“还请摄政王明示,臣一定尽心尽力,九死不悔!” “坐下说话,站着都挺累人的,” 林逸把他按在椅子上,慢慢悠悠道,“宣国公主要回来了,我得麻烦你去亲自迎接一下,不然姐姐大老远回来了,肯定要隆重招待一番,不然显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事。” 德隆皇帝子女二十几个,宣国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德隆皇帝初登位,家里有扯后腿的,外面有打国门的,内忧外患,屁事一堆。 此时漠西请求和亲,直言只要真公主,不要宫女替代的假公主。 德隆皇帝无奈之下,便把自己的宣国公主送到漠西和亲,两国签订盟约。 按理说,和亲的公主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有归国的机会了。 但是,谁能想到他林逸能掌朝纲恩? 谁能又能想到他居然把瓦旦人给赶跑了呢? 这瓦旦人退守以后,咬不下大梁国,开始打起周边小国和部落的主意,眼前正在打漠西的主意,已经吞并了漠西大片大片的土地。 漠西跟瓦旦一样,是游牧部落组成的政权。 据说现在被瓦旦逼的连放牛羊的地方都没多少了。 为了寻求梁国帮助,不得不打感情牌。 所以,出嫁已经有二十余年的宣国公主,就这么归国了。 “原来是皇妹回来了,” 太子愣了愣神,沉声道,“接待外使,兹事体大,臣恐怕力有不逮,还请摄政王另选高明。” “哼,前面还说什么九死不悔呢,” 林逸不屑的道,“你考虑清楚了,你要是接下这差事,我就让你出宫,不过东宫是回不去了,我把雍王府给收拾了出来,你暂且带着嫂嫂和侄儿侄女在那住着吧。 到时候姐姐要是不嫌弃,也不必住鸿胪寺,可以直接入宫,陪孙娘娘序天伦之乐。” 宣国公主归国,既是家事,也是国事。 肯定是需要礼部的人出面的,但是不适合接待,毕竟不是家里人。 自己倒是算是家里人,可是人家有求于自己,自己送上门,不是做生意的道理。 至于后宫诸人,也不适合出来见男丁。 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老十二、代王和太子。 老十二和代王排面不够,太子虽然已经名副其实,但依然是太子。 亲自出面招待,合情合理合法。 最重要的是,他想借这个机会把他与太子之间的死局给解了。 老是养着这么个不干实事的闲人,浪费粮食啊! 哪怕是废物,也得合理利用! 太子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道,“摄政王让臣出宫?” 至于东宫为什么回不去,为什么要住雍王府这种蠢话,他肯定是不会问的。 要是真让他回去住东宫,他才不敢出宫呢。 在宫内,守着他老子,才叫岁月静好。 林逸道,“因为呢,我信你。” 太子叹气道,“臣必不负摄政王的厚意。” 林逸自己剥了个葡萄,一边往手地上吐籽,一边道,“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弟弟我的宗旨一向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臣受教,” 太子思量了一下道,“皇姐归国,不知摄政王可有什么章程? 臣悉心领会,不至于误了朝廷的大事。” 林逸被酸倒了牙,倒抽气道,“没什么...... 陪她们吃吃喝喝就行,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不要失了礼数。” “臣遵旨。” 太子高声道。 “那就这了,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林逸在裤衩上擦了擦手,然后道,“你今日就可以出宫了,回去准备准备,如果不出意外,姐姐五日后就到安康城了。 止步,你不用送了。” 不等太子开口,林逸已经走出来了长清宫。 小喜子跟在走路一颠一颠的林逸身后,犹豫再三后道,“王爷,真的让太子出宫?” 林逸站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下道,“小的知罪!” 林逸没好气的道,“天天正事不干,尽操心些没用的闲心事,是你该管的吗?” 小喜子哭丧着脸道,“小的死罪。”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愣着干嘛啊,赶忙去替太子准备。” 小喜子还想问太子的守卫问题,但是看到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雷开山,才暗恨自己真蠢! 这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嘛! 望着和王爷的背影,唉声叹气。 好长时间没见着和王爷了,兴奋过头了! 怎么就不知道规矩了呢。 雷开山走过来,嘿笑道,“喜公公,近来可好?” 小喜子愁眉苦脸的道,“咱家这样子像好吗?” 雷开山摇头道,“不像。” 小喜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道,“你小子别得意,如今纠察兵到处查军容军貌,你这吊儿郎当样可小心一点,别给抓着了。” 雷开山听了这话后吓了一跳。 自从和王爷在三和建军以来,无论是捕快、侍卫、军兵强调的都是军纪。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眼前以断粮为首的纠察队。 大冬天值守,也得保持军容军貌,冒个大鼻涕,那些纠察兵看见了,都你替个擦个干净。 他们平日里,吊儿郎当,不以为然。 但是,真碰见了,该怂还是怂! 八品、九品又怎么样? 飞上天? 不怕洪总管一巴掌给拍死? 今日出门,他是随便穿的,毕竟跟和王爷身边时间长了,能学好才叫有鬼了! “娘的,” 雷开山左右张望道,“你没诓我?断粮在宫里?” “哼,” 小喜子指着宫门的方向道,“你啊,现在跑还来得及。” 雷开山恨声道,“你莫不是怕老子死得不够快?” 他今日是陪和王爷出门的,要是擅离职守,肯定死得更惨。 “嘿,那咱家就爱莫能助了。” 小喜子说完就走了。 “狗东西,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 雷开山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唾沫后,才想起来对方是个太监,“你这辈子压根就生不出儿子!” 太阳底下。 林逸站在慈安宫的门口,想着他老娘真是任性,说搬就搬了进来。 一众太监、宫女,看着突然出现的和王爷,吓得跪了一地。 林逸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只是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愿意起来就起来,不愿意起来他还能去拉? 院内建筑精巧,花木扶疏,假山奇石被池塘环抱,桃花逐水流。 袁贵妃此刻正仰躺在一棵古柏树下的椅子上,由着侍女由着宽大的扇子。 林逸终于明白他老娘为什么执意要搬到这里来了。 这里就是缩小版的御花园。 “老太太?” “也难为你了,舍得来看望本宫一眼,” 袁贵妃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子,很是不满的道,“你喜得儿子,也没抱进来给本宫瞧上一眼?” 林逸走上跟前,坐在一看石头上,结果侍女递过来的茶盏,先灌了几口,然后道,“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开始数落我了?” 袁贵妃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逸,以手扶额道,“如今你已摄政,穿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林逸笑着道,“儿子之所以摄政,就是为了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穿什么便穿什么,如果因为摄政了,就什么都不能穿,儿子做这摄政王还有什么意思?” 袁贵妃嗔怪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胡说八道。” 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叹气! 这虽然是亲儿子,但是她依然觉得是不是老天爷瞎了眼! 怎么偏偏就让他儿子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呢? 完全没道理啊! 有时候,她真的想不通! “儿子今日过来,是有事相商,” 林逸接着道,“您应该还记得宣国公主吧?” “怎么不记得,” 袁贵妃叹气道,“直到现在孙姐姐提其她还止不住流眼泪呢。” 章节目录 530使节 林逸伸了个懒腰道,“宣国公主要归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这两日了。” “这可稀奇了,古往今来,就没有听说过和亲的公主还能有回来的,” 袁贵妃诧异的道, “不过,总之是件好事,想必我那老姐姐很是欣慰。” 说着就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您这要干嘛?” 林逸一把拉住她,有点莫名其妙。 袁贵妃笑着道,“这天大的喜讯, 想必孙姐姐还是不知道的吧? 本宫这就过去说与她,让她高兴一下。”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 “你别这么着急啊,听我说完啊,” 她老娘出生武将世家,弓马娴熟,脾气暴躁。 这后宫之中,除了德隆皇帝能压一压她,其他一概人等皆的不放在眼里的。 唯一相处的不错的,只有宣国公主的生母孙娘娘。 袁贵妃迫不及待的道,“那你赶紧说。” 林逸道,“还是请孙娘娘过来吧,你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的。”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说是“请”,不说说明是命令。 这孙娘娘不管怎么样,都不敢不来的。 也没有理由不来。。 蜷缩在门口的小喜子道,“小的这就去。” 等小喜子走了,林逸对袁贵妃继续道, “宣国公主如今是漠西可汗察必的大皇后, 漠西人称呼为可敦,地位尊崇, 到时候入了宫,一切还要依仗母亲多操持。” “这些自然不需要你交代,本宫自会理会,” 袁贵妃突然问道,“只是你父皇那边,怎么说?”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等宣国公主,一起见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依照他的想法,宣国公主即使真见了他老子,场面也不会太美。 能出塞和亲的公主,大概率都是不会得皇帝宠爱的那个。 要不然怎么舍得啊! 宣国公主倒霉,远走他乡,何况还是苦寒之地。 要说心里没埋怨,肯定是不可能的。 父慈子孝? 不存在的! 看到老态老钟,微微颤颤的德隆皇帝,说不定能笑出猪脚声。 “宣国公主乃是女眷,” 袁贵妃淡淡道,“你该不会让何吉祥这些老东西迎接吧?” 林逸笑着道,“儿子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到时候全是太子的事。” 袁贵妃皱眉道,“你让太子出宫?”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老太太,有些事情,儿子自有儿子的道理,你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尽管把后宫这一摊子收拾好就行了。” 袁贵妃不悦的道,“说的好像谁愿意管你似得。” 不一会儿,何连进来禀告,孙娘娘求见。 袁贵妃赶忙对着远门高声道,“都是老姐妹了,何必那么客气,进来吧。” 孙娘娘进来,林逸不等她施礼就道,“你们慢慢聊,儿子先告退了。” 直接出了慈安宫。 站在高高地台阶上,遥望城外群山。 山头上不时的冒着阵阵青烟。 “不时下过令嘛,城外不得焚烧,怎么又烧起来了?” “王爷,这不是秸秆,也不是树木,百姓都留着当柴火烧呢,舍不得这么浪费了,” 小喜子陪笑道,“这田四喜在城外建房子,砖石不够,就近开了不少窑,正用煤烧砖呢。” “胡闹,” 林逸气鼓鼓道,“难怪我说最近鼻子总不舒服呢,这帮子王八蛋没事就制造空气污染,传令下去,赶紧给关了,知道本王讨厌什么,就偏偏搞什么,真是当本王好说话是吧?” 在他眼皮子制造空气污染,是可忍孰不可忍! 每年的冬天,因为居民取暖,忍受这些也就罢了,春夏季节还给他来这个,他忍受不了! 要不是满朝文武死谏,他都想迁都去三和了! 三和水好,空气好! 最关键的是冬天不冷,他待习惯了,再次回到安康城,就有点受不了了。 小喜子赶忙道,“小的这就通知兵马司去给关了。” 田四喜站在夕阳下,看着兵马司的人在窑口埋炸药,随着轰隆一声,窑口坍塌,欲哭无泪。 对着兵马司指挥使张勉叹气道,“你们好歹得等我这窑砖烧完吧?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 张勉揶揄道,“你小子这是顶风作案,明知道和王爷禁止在安康城焚烧,你还搞这些东西?” 田四喜讪笑道,“我这急着用砖,总不能去冀州拉吧,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张勉冷哼道,“和王爷仁慈,没有肯与你多计较,你就偷着乐吧。” “王爷英明,” 田四喜哭丧着脸道,“可这砖窑,我整整建了一个月了,都是钱啊。” 一旁的副指挥使姜毅跟着道,“你田世友家大业大,还能赔不起这一窑砖?” 他是官,田世友是民,按地位,两人有云泥之别。 如果是别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早就不客气了。 但是这田世友和三和钱庄的柏麟、东风镖局的宋城一样,是官商! 官商没有爵位,没有职位,但是好歹带了一個“官”! 是和王爷的钱袋子! 对和王爷来说,谁动他的钱袋子,他就敢跟谁拼命! 所以对于田四喜这帮子王八蛋,他们兵马司都是尽量客气的。 “当时年纪小,喜欢装文艺,现在病好了,只喜欢钱,” 林逸一边走,一边慢慢悠悠的道,“只有钱,才能给我安全感。” 他能成为一名扑街网文作者,年轻时候的文青病要负一大半责任。 只是后来坐了轮椅,不做文青也不行了。 要恰饭啊! “王爷英明。” 和王爷突然出现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身后的小喜子一脸懵逼。 紧接着又听见和王爷好像和他说话,又好像自言自语,不停的摸着挺起的肚腩,“好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我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日渐消瘦,日渐消瘦,渐消瘦,消瘦,瘦,瘦……” 这句他听懂了。 和王爷想减肥。 “王爷,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小喜子努力模仿他师父洪应的套路哄和王爷,“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自己的腰间就挨上了一脚。 苦着脸,一动不敢动。 林逸把肚皮拍的哐哐响,气呼呼的道,“你良心让狗吃了?闭着眼睛说瞎话?” “小的知罪。” 小喜子无奈再次跪下认罪。 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为什么同样的话,他师父说得,他就说不得? 这难道不是和王爷说的双标? 天理何在! 谷櫆 “哼!” 林逸傲娇出了皇宫。 “没地方说理啊!” 小喜子望着和王爷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公公.....” 小喜子被吓了一跳,等转过头见是何连,直接上去踹了一脚。 他前些日子刚入九品巅峰! 何连一个区区六品,想躲都没法子躲,飞上天后,直接落在了用来防止走水的吉祥缸里。 就这他还得谢公公脚下留情。 要不然自己不死,也得吐好几口血。 “小的知错。” “哼!” 小喜子迈着跟和王爷同样的步调转身就走了。 明月还没出月子,就不管不顾的直接洗澡了。 算是积极响应和王爷的“科学”坐月子了。 长时间不洗澡,反而容易滋生细菌,更容易落下月子病。 “不错,” 林逸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明月道,“但是还是不能大意,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明月道,“谢王爷抬爱,奴婢乃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娇气。” “小孩子鼻腔太窄,还没发育完全,躺着时候就不透气,容易落地醒,该抱着睡就一定抱着睡,” 林逸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认真嘱咐道,“有时候倒不是他故意苦恼,他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呢。” “是。” 一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撇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从冀州带回来的金香。 自从有了杜隐娘,自己好像有些冷落她了,便柔声道,“有什么需要,就找紫霞,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谢王爷恩典。” 金香进和王府有些时日了,此刻在府里姑姑的教导下也学了不少规矩。 欠身的姿势虽然比较僵硬,但是也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让人指责的地方。 宣国公主归国这天,北门大开。 城门外,安康城人口中“老鼠”旗迎风飘展,以太子、代王、永安王为首的王亲贵族、文武大臣站了好几排。 瓮城内,官兵刀枪林立。 林逸遥遥看着,还是比较满意的,这算是给足了宣国公主场面。 垂立在一旁的潘多躬身道,“王爷,公主的车辇到了。” 林逸眯缝着眼睛,指着宣国公主车旁的年轻人道,“那是谁?” 潘多道,“启禀王爷,那正是宣国公主的儿子,漠西王子布日固德,意思是草原上的雄鹰。 不过,据说这位王子十分仰慕我大梁国的文化,给自己起了一个梁国名字,随宣国公主的姓,叫林远图。” “........” 听见这个名字,林逸嘴里刚晗上的茶水差点没吐出来! 这名字不吉利! “我这大外甥看着一点都不像塞外之人啊!” 林逸对塞外之人的印象是粗犷,虎背熊腰。 但是,眼前这位王子却是长相斯文,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俨然是大梁国读书人的打扮! 潘多道,“这位王子自小由宣国公主悉心教导,弓马娴熟,经史子集亦是无一不通,他的诗词文章就连谢赞大人都是称颂不已。” 林逸诧异的道,“有这么厉害?” 潘多道,“属下不敢妄言。” 林逸淡淡道,“看来这一次漠西是真的着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舍得王子亲自过来,也不怕回不去,失了香火。” 潘多道,“眼前瓦旦大兵压境,这漠西确实是艰难了一些。” “跟何吉祥说一声,烂船还有三斤铁,” 林逸打着哈欠道,“切不可心慈手软,那可是我最亲爱的外甥啊。” 瓦旦退兵以后,他就在梁国的东北部布以重兵。 瓦旦人寸步难行。 但是,在西北部,全靠漠西做最后一道防线。 漠西要是嗝屁了,大梁国的压力就大了。 他实在没能力在梁国的西北方向布置重兵了! 所以,这漠西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他没有理由不帮。 但是,还是得看怎么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必须由漠西给! 他不能做亏本买卖。 “是。” 潘多恭敬的道。 林逸就这么看着漠西使臣的车队进了城。 之后王坨子回报道,“王爷,宣国公主直接入宫了,漠西王子和使臣住进了鸿胪寺。” 林逸淡淡道,“还算守规矩。” 令他没有想到是,当晚他这位大外甥就站在了和王府门口求见。 林逸擦拭了一下满是西瓜汁的嘴巴,对着正在给他捏肩揉腿的侍女摆了摆道,“下去吧。” 等侍女退下,他才对洪应道,“让他进来吧。” 林远图孤身一人,进了和王府。 见到林逸后,居然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外甥拜见舅父,舅父千岁千千岁。” “大外甥,何必这么客气,” 突然行这么大的礼,是林逸完全没有想到的,“赐座,上茶。” 看着丰神雅淡,识量宽和的大外甥! 他似乎看到了代王的影子! 气质都是拿捏得死死的! “多谢舅父!” 林远图坐在椅子上,挺直身子,不卑不亢。 林逸笑着道,“按说你第一天来,本王该亲自迎接的,奈何事务繁重,还望大外甥不要见怪。” 林远图赶忙站起身道,“舅父肩负天下,夙夜匪解,以事全民,外甥佩服。” “学识不错,” 成语一套一套的,林逸比不来,“孺子可教也。” “舅父过誉了,” 林远图诚恳的道,“于高山之巅,方见大河奔涌;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 今日来这安康城,方知大国气象,外甥愚钝,万万比不了大梁国逸群之才。” 林逸摆手道,“行了,老实坐下吧,本来就是一路舟车劳顿,何必这么着急过来呢,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不敢,外甥拜见舅父乃是应有之理,礼不可废。” 林远图说完,才老老实实地坐下。 章节目录 531亲情 林逸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便宜外甥,笑着道,“不错,是个好孩子。” 开始他只以为是小孩子沉不住气,一到安康城就径直找过来了。 现在看来是小瞧了对方,人家上门是抱着孝心来看望舅舅的,不谈国事。 不得不说, 这个操作还是很容易拉好感值的。 林远图接着道,“舅舅谬赞了,漠西苦寒偏野之地,消息不通,可我也经常听商课谈论舅舅,每有惊人之语,发人深省, 外甥听闻之后也是佩服不已。” 林逸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吹捧, 但是还是抱着好奇问,“那这塞外是怎么说的? 不学无术? 游手好闲? 坐享其成?” “舅舅误会了,” 林远图昂头解释道,“我塞外不通王化,衣不守采,食不重味,不虚美,不隐恶,舅舅这一片赤子之心,快言快语,反倒是受我塞外百姓喜欢。” 林逸听着这话很是舒心,高兴地道,“不错,做人呢, 一定要实诚,舅舅我就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人。” 随即眼睛飘向了面前的礼单,毫不客气的打开后扫了一眼,眉开眼笑的道,“大外甥, 你这太客气了,大老远的过来,带这么多东西,舅舅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金银珠宝不计,光是牛羊马匹就有三万头! 虽然大部分由内阁做主留在了朔州,但是从塞北赶到朔州,也是不近的路程! 不管漠西人的人品怎么样,起码态度是到位了。 据何吉祥说,从永光皇帝开始,漠西就没送过这么大的礼。 到德隆皇帝时候,漠西已经不把大梁国放在眼里了,进贡制度也是有名无实了,有时候只拿一些牛羊皮毛应付一下。 甚至秋冬的时候,还会进梁国打草谷。 不过,也不会太过分,顶多也就杀一些倒霉的百姓,劫掠一些物质,吃饱喝足一番后就走了。。 只要不像瓦旦人那样深入腹地,以攻城掠地为目的,大梁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舞照跳马照跑。 林远图朗声道,“此乃外甥的一片心意,舅父不嫌弃才好。”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林逸转过头,对着垂立在一旁的洪应道,“回头吩咐礼部一声,等我这大外甥回去了,把本王上好的茶叶带上二斤,不能空着手回去,不然也不像话。” 按照规矩,番邦进贡,他得薄来厚往。 意思就是,不管你番邦给多少,老子以德服人狗大户,回礼一定多多。 棉布、丝绸、瓷器、茶叶、盐铁,不计其数。 多到你不好意思。 总之,在实力不济的时候,也算是一笔维稳开支。 但是,到林逸这里,这个规矩就行不通了。 那不是冤大头吗? 他连脸都不要,还讲什么礼? “舅父客气了,外甥愧领。” 好半晌之后,他才琢磨出来这位舅父的意思。 如果是这位和王爷私人送的,就不会通过礼部了。 大概就是这位和王爷只想用几斤茶叶就把他们打发了。 “拿着吧,你也是个爽快人,不矫情,”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特别烦那些磨磨唧唧的人,茶叶虽然名贵,但是还得比得上感情? 有时候啊,得罪一個人有很多原因,拂了对方一片好心,也是一种得罪。” 给你东西,你不要? 几个意思? 看不起我? 还是想故意表达不满? 林远图道,“谨遵舅父教诲。” 就这么短短一会,他就对这位和王爷的不要脸的程度又多了一份认识! 他身为漠西王子,什么样的好茶没有喝过? 再贵还能贵到哪里去? 这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嘛! 传闻果然是真的! 小气、不要脸、睚眦必报,没有一样是谣传! “喝茶,喝茶,” 林逸光着脚踩在椅子上,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端着茶盏道,“天热,多喝一点,不然难熬。” 林远图道,“多谢舅父。”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呢,一家人不要搞的这么见外,不要那么拘谨,否则都会弄得很累,” 林逸又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尊尊教诲道,“时间长了,实在有碍身心健康。” 林远图拱手道,“舅父说的是,母亲也经常说我处事经验不足,此次来安康城,还望舅父多多指教。” “据我所知,你父皇只有你一子,不出意外,这漠西的江山以后就是你的了,” 林逸不得不羡慕独生子的好,“以后啊,这漠西皆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一言九鼎,你哪里需要学习什么为人处世,凡是你说的都是对的,凡是你做决定都是对的。 你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不错了,别人又哪里敢挑你的错处。” 只有弱者才需要学会为人处世,需要学怎么讨好人。 像他上辈子在孤儿院时候,从记事起那些阿姨就开始教他要“听话”、“懂事”。 为了得到好孩子的标签,他竭尽全力的装作乖巧的样子讨好所有人。 直到出社会,接触的多了,他才发现有钱人孩子的教育是怎么样子。 他们教授孩子的是“自我”和“自我超越”,如果他们的孩子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做纯粹的舔狗,家业是守不住的。 林远图想不到林逸会说的这么直白,只能讪笑道,“外甥难堪大任,父皇正值壮年,能得父皇羽翼庇护,实乃幸事。” “你看又过分的谦虚了,” 年轻人虚心求教,林逸自然不吝赐教,大大咧咧的道,“不过有时候谦虚也是好事,不然本事不大,脾气太大,会很麻烦。” 林远图听完后,把和王爷的话仔细咀嚼了一遍。 似乎意有所指。 只能硬着头皮,陪笑道,“舅父说的是。” 林逸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满天繁星,笑着道,“行了,你这一路过来,估计也是累了,就赶紧去驿馆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是,外甥告退。” 林远图恭恭敬敬的走出了客厅。 林逸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将来也是个人才啊。” 洪应道,“潘多已经让人盯着驿馆了,除了这位王子出来,别的都在老实呆着。 宣国公主进宫后,圣上与娘娘设宴,夜里就留宿了。” 林逸道,“我那老子是什么态度?” 洪应道,“圣上只是说了两句客气话,饮了一杯酒就回麒麟宫了。” “太子呢?” 林逸接着问。 谷閃 “晚宴结束,太子出宫,回了雍王府,” 洪应笑着道,“何吉祥大人已经嘱咐宇伯须领御林军保护太子安全,王爷尽管放心就是了。” 林逸突然好奇的道,“宇伯须家那四姑娘嫁了没有?” 洪应陪笑道,“未曾婚配。” 和王爷曾经有意无意的表示过对宇文涉表示过:我对你妹子日思夜想。 宇文须只要还没蠢到家,就肯定不敢随意把这位四小姐打发出去。 林逸笑着道,“辛亏没嫁,要不然本王还会有点小遗憾呢。” 洪应试探性的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林逸叹气道,“我也没什么意思。” 洪应恍然大悟。 心下大喜,宇文须无论如何都要意思意思了。 沿着偌大的庭院回廊,信步走到了明月的房间。 见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脸上都起疹子了,便道,“这都什么季节了,还穿这么厚? 脱了,只穿一件肚兜就行了。 小孩子的火力比大人旺,不要觉得他冷。” 前三个月的孩子,自带免疫,抵抗力强,不会那么容易感冒发烧。 最坑的就是大人觉得孩子冷,热疹、耳湿疹、痱子不断。 他自小在孤儿院照顾的孩子可能比绝大多数人多,经验也比绝大多数人丰富。 说他是半个育儿专家,也不算夸张。 “是。” 一旁的乳娘熟练的解开了孩子的衣服。 林逸又指着孩子的脑袋道,“夏天不需要穿这么厚,冬天如果穿的像这么厚,也得有个小枕头。” 一般人头胎按书养,不管是谁都会告诉你,新生儿不需要垫枕头。 但是有实际育儿经验的人都知道,冬天孩子穿的厚,衣服把肩膀垫高了,脑袋悬空,是必须要有枕头的。 否则孩子一定落地醒,根本就睡不安稳。 孩子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傻。 哪怕是真正的傻子,也有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王爷说的是,” 明月笑着道,“都是奴婢的疏忽。” “这孩子啊,还算乖巧的,不怎么闹腾,” 林逸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紧跟着问道,“洗澡了没有?” 明月讪笑道,“姑姑们都说孩子身上有元气,洗多了就没了。” “胡说八道,” 林逸很是肯定的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一定要洗澡,哪怕不是一天一洗,也得保证两天一洗,这么热的天,不洗澡像什么样子。 赶紧去准备开水,放温热了洗澡。” “是。” 一众人不敢违拗,慌忙去准备。 林逸对明月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什么是细菌,夏季最容易滋生细菌,要是不洗澡,孩子就容易得病。”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讲科学! 要讲卫生! 新入和王府的金香看的眼热。 越来一个丫鬟生儿子就能有这种待遇啊! 林逸在假山后面乘凉,眯缝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感觉到浑身燥热。 迷迷糊糊地,就成了事。 看着面前娇羞欲滴的金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时候吧,他还是挺喜欢这股子不管不顾的泼辣劲。 无论是紫霞明月,还是杜隐娘、胡妙仪,都要脸,做不来这种事。 漠西使臣入安康城已经有五日了。 宣国公主依然在宫内与孙娘娘母子情深,秉烛夜谈。 王子林远图以学习的名义,整日厮混在安康城的小学、初中。 至于别的使臣,干脆就是闭门不出。 “你这外孙,很是有出息啊,” 林逸一边往嘴里丢野莓,一边被酸的龇牙咧嘴的道,“想不到能这么沉得住气。” 德隆皇帝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林逸,冷哼道,“瓦旦入塞北的时候,朕御驾亲征,太子监国,凉水河一战,大雪纷飞,粮草不济,大军士气低落,如果不是袁昂将军冒死突围,后果不堪设想。” 德隆皇帝说的隐晦,但是林逸还是听明白了。 长的面红齿白,文质彬彬的漠西王子,不是个好人呐! 眼前漠西可汗亲自领军,御敌于外,漠西王子这趟出来不是求援的! 而是拖着大梁国的救援,希望他老子死了,他能继承漠西的王位! 如果再继续忍下去,说不定跟太子林詹一样,一年又一年,没个头。 到时候谁熬死谁,还说不定呢! “姜还是老的辣的,” 林逸不得不佩服德隆皇帝,透过简单的现象能直接看到本质,“儿子佩服。” “哼,” 德隆皇帝冷哼道,“察必可汗要是死了,我大梁国就得直面瓦旦,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林逸道,“那父皇的意思是? 不知道可有什么教儿子的?” 德隆皇帝摇摇头道,“你们厉害着呢,朕能有什么教你们的呢。” 说完便闭目养神,无论林逸说什么都不肯再应一句。 “倔老头子。” 林逸无奈的离开了麒麟宫。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喂金鱼的唐贵妃。 吞咽了一下口水之后,正要上前,又看到了他老娘和孙娘娘的身影,便悄声转身就走了。 “看来这宣国公主和可汗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啊,” 林逸淡淡道,“在这里开开心心,俨然忘记了他男人还在与瓦旦人浴血奋战。” 潘多笑着道,“王爷,据说宣国公主入了漠西之后,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林逸好奇的道,“这汗王除了一个儿子,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这林远图就这么笃定他老子死了他就能继承王位?” 潘多道,“汗王生性多疑,出征之时把两个兄弟都带在了身边。” “然后却想不到,最后对他捅刀子的会是自己的亲儿子,” 林逸打着哈欠道,“权利真是个好东西,能探出人性,看透人心。” 在权利和利益面前,所谓的亲情完全不堪一击。 章节目录 532谈判 特别是在孤儿院这种地方,感受最深。 有些孩子有先天性疾病,父母迫于各种压力,抛弃孩子。 他认识的那些唇腭裂、室缺、房缺、六指、足内翻的小伙伴,反而很感谢这些“父母”,要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有治疗的机会。 在孤儿院得到及时的救助,长大以后, 他们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特别是那些健全的女孩子,因为父母想生儿子,被送到了孤儿院,她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感受“重男轻女”了。 当然林逸最惨。 他一出生就被诊断出先天性的心脏病。 结果七岁那年复查,那么大的室缺居然自愈了...... 他成年以后就开始猜想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说是一对农民工夫妻,生完他以后, 听说有心脏病,护士转身就找不到他们人了。 不知道他们有后悔没有。 但是,林逸依然感恩。 好歹他们把他留在了大城市的医院,没有没有抱到乡下给扔了或者送人了。 让他一出生就有了大城市的集体户口。 大学毕业以后,别人都为购房资格发愁,夜不能寐。 他就不一样了,他是有大城市户口的人! 只差一张彩票了! 现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彩票?” 林逸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重生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把这玩意给忘了! 要不要发行彩票? 这可是赚钱好工具啊! 但是仔细一想,又给否定了。 有钱人都流连于赌场和烟花之地,压根就不会买这些东西。 而穷人没钱买。 大梁国缺乏有实际购买能力的中产。 他要搞这些东西,起码要等一部分人富起来再说。 到时候他的镰刀又快又准。 一旁的有点懵。 彩票? 这是什么东西? 他压根就没听过! “王爷?” 见和王爷在发呆,忍不住喊了一声。 “喊什么喊,叫魂呢?” 林逸蹲坐在台阶上,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眯缝着眼睛道,“陈敬之这老东西呢, 怎么没看到他人?” 潘多道, “陈敬之这些日子一直往来于驿馆陪同漠西使臣, 无暇分身。” 啪叽一声。 林逸往小腿肚子拍了一巴掌,皱眉道,“这大白天的怎么也有这么多蚊子,邪了门了。” 潘多低头不语。 这不是他的锅。 他坚决不背。 只听见和王爷继续道,“继续盯着驿馆,我那好外甥也得看紧了,不能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是。” 潘多赶忙应声道。 林逸又看向默不作声的梁远之道,“传令下去,任镇三北征北将军,领一万兵马入朔州。 记住了,不要声张,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帮漠西肯定是要帮的,关键是何时帮。 “王爷,” 梁远之听见这话吓了一跳,“镇三北乃.....” 林逸不等他说完,就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镇三北曾经是他老子的心腹大将。 何吉祥解了他的兵权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安康城,闭门不出,整日在家里吃吃喝喝,含饴弄孙。 此刻启用他,倒是需要一定的魄力。 “那王爷何必用他?” 梁远之不解的道。 林逸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无人可用?” 他手底下的功夫高手很多,哪怕是刘阚、韦一山这种半大仔子的功夫都比镇三北高。 但是,论调兵遣将,搞后勤,笼络军心,他手底下这些新晋将领加一起都比不了一个镇三北。 这是在塞北经过验证的。 塞北一战,以沈初为首的梁国大军兵强马壮,所向披靡。 这其中离不开袁青,甚至看着挺“废物”的庞庚等人的功劳。 他们戎马一生,最后能活下来,并不是吃白饭的。 个人武力值是不高,但是知道如何把手底下的战力发挥到最大,善用谋,用奇兵。 不像沈初,开局就上“王炸”。 赢了是侥幸,输了是时运不济。 更何况,如今沈初在晋州领军,他想找一个像沈初这样的都不容易。 “王爷说的是,” 梁远之犹豫了一下道,“王爷为何不启用柱国?” 论关系袁昂好歹比镇三北亲近吧? “那是我亲外公,关系很难处理啊,” 林逸很是无奈的道,“他要是犯了倔,我能把他怎么样? 用着不顺手,不如不用。” 梁远之拱手道,“卑职受教了。” 林逸接着道,“本王这是给镇三北机会,他要是不珍惜,本王也就没办法了。” 梁远之道,“想必镇三北一定感恩戴德,为王爷效死。” “希望如此吧,” 林逸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层,“让何吉祥与他说明白了,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 出了宫,没有骑驴子,趿拉着木屐随意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时的捂着鼻子。 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拒马河边。 安康城是一座依水而建,因水而兴的古都。 潜水层比较浅,到处都是砖井和瓦井。 胡同随井走。 但是并不是任何井水都是可以吃的,有些井水盐碱度比较高,发苦发涩。 甘甜优质的水井为达官贵人和富户所垄断。 有余钱的人家还可以买水吃,但是穷人迫于无奈只能选择河水。 之前这条河的两岸搭建了不计其数的窝棚和房屋,河面上漂浮着不计其数的烂树叶、菜叶、旧衣服、动物尸体,甚至是人的尸体。 堪称印度版恒河。 这里的居民经常成片成群的生病。 他入主安康城以后,直接把城内沿河一片给拆迁了。 居民基本都是安置在城外。 林逸还特意嘱咐新设置的环卫局,以后河面一样要清理。 如今河道整洁,河面干净,水质清澈,成了城内居民的活动中心。 两岸绿树成荫,不少人就在底下钓鱼、下棋。 甚至还有仰躺在树底下午睡的。 林逸刚找块石头坐下,焦忠的鱼饵就穿好了,不用林逸吩咐就直接抛了下去。 刚摆开架势,林逸就听见了一群唧唧喳喳的声音。 林逸回头一看,是一群抱着木盆的大姑娘小媳妇,正准备往河边浆洗衣服。 焦忠低声道,“关小七也在。” 林逸朝着他摆了摆手后,焦忠悄然退下。 河边只剩下林逸一个人,短袖、大裤衩子是那么出众,关小七走近了,也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等身边的人走远,她便到林逸身边,笑着道,“你这泼皮,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以为你死了呢。” “你真美!” “你胡说什么呢!” 关小七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我是说你想的美!”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你家还欠着我钱呢,我要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们了?” “哼!” 关小七的脸更红了。 这次是被气的。 “你这人就是狗嘴吐不出来象牙!” 关小七气鼓鼓道,“我才不会赖你的钱呢!” “别生气,” 林逸笑着道,“就是开个玩笑。”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关小七面色稍霁。 “我啊,出了躺远门。” 林逸掐指一算,好像有半年没联系关小七了! 这个时候有人喊关小七应了一声,然后对林逸道,“你家在哪里,晚上我把欠你的钱给你送过去。” 林逸摆手道,“不着急,你先紧着自己用。” 关小七摇头道,“阿爹带村里同乡在帮人修房,我找了个成衣铺的活,每个月的进项不少,早就存够了还你的银子,你把地址说给我。” “那挺厉害的,” 林逸笑着道,“大晚上的,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的出门,我有时间就去找你吧。”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又开始朝着关小七喊,关小七赶忙道,“那我走了,记得过来。”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跑回来,从怀里掏出来一油纸包,塞到林逸手里,回头叮嘱道,“千万别忘了。” “忘不了,你放心吧。” 林逸点头道。 焦忠从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钻出来,遥望着关小七的身影,又看看和王爷,陪笑道,‘“王爷,这位姑娘倒是厉害的紧。”’ 林逸没搭理他,把手里的油纸包拆开,是卷着的煎饼,还热乎着。 重新坐在石头上,一边钓鱼一边吃煎饼。 焦忠守着,等鱼出水,不用林逸说话,就直接把鱼摘了,重新上饵。 就这样一直到日落,才钓了好几条鲤鱼。 猪肉荣在边上一处茶摊上同将屠户吃茶,他一眼就认出了和王爷的背影,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初只会“莽”的少年! 再也没有勇气上去跟和王爷寒暄了。 将屠户笑着道,“和王爷今日这么高兴,想必是钓了不少鱼。” 猪肉荣道,“那还用说。” 将屠户等他茶盏放下,一边给他倒车一边问,“你跟你婆娘掰扯清楚了?”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不掰扯清楚,我敢出门?” 这些日子,他出于无奈,一直都是躲在乡下的庄子里,直到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他才敢出来。 “那怎么说?” 将屠户好奇的道。 “老夫老妻了,还能怎么办?” 猪肉荣叹气道,“继续过呗。” 将屠户瞪大眼睛道,“那跟过来的那个姑娘怎么办?” 猪肉荣用痛苦的神情道,“你跟老子一路回来的,你知道的,又没有污她清白,黄花大闺女呢,哪里不能找个好人嫁了,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又托东风镖局的人给送回了岳州。” “嘿嘿,你也太没有出息了,到头一场空,” 将屠户不屑的道,“你折腾这么长时间,图什么啊?” “图个快活!” 猪肉荣冷哼道,“老子起码敢想敢做,你呢,敢吗?” 将屠户慢慢悠悠的道,“老子一把年纪了,才不跟你一样没出息,是醇香楼的姑娘身子不香还是杏花楼的嘴巴姑娘不甜? 专门去外面找个麻烦往家里带? 你婆娘即使让你养着,那也得花不少银子。” “娘的,你早不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猪肉荣垂头丧气的道,“晚了!” 将屠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这样子,今晚我做东,去醇香楼喝一杯。 不知道童金花从哪里找的洋婆子,一个个长的比男人还高,咱们也去长长眼界。” “你请?” 猪肉荣显然不信他这话。 两人相处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小气的没边了! “当然是我请,” 将屠户笑着道,“不过不光是我们两个人。” 猪肉荣问,“那还有谁?” 将屠户笑着道,“张顺!” “叶琛的那个狗腿子?” 猪肉荣对于叶秋的弟弟叶琛并不陌生。 只是他们与叶家向来没有交集,他不明白将屠户为什么突然要请叶琛的管家张顺。 将屠户道,“在外面呢,说话小心一点,让人听见了不好。” 猪肉荣道,“我这些日子不在,你怎么就跟张顺搭上了?” “难道你想卖一辈子猪肉不成?” 将屠户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哼,咱们除了会杀猪,还会做的营生不成?” 猪肉荣瞪了他一眼道。 “你看看叶家,在安康城又是开赌场,又是开客栈、货栈、绸缎庄,这生意愈发大了,” 将屠户感慨道,“他们做的,为什么咱们就做不得?” 猪肉荣揶揄道,“除非你哥哥叫叶秋!” 在这安康城,无论是官场还是生意场,多少都知道叶琛的底细。 有一个大宗师的哥哥! 亲的! 而且还是在和王府当差! 只要不是傻的,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那跟故意找死有什么区别? “.......” 将屠户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只是讪笑道,“咱们就是因为没有做宗师的哥哥,才要多依仗叶家。”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叶家不缺银子,不缺人,咱们依仗人家,可咱们有什么好让人家依仗的?” 猪肉荣漫不经心的说完,突然抬头看向将屠户道,“该不会是打你闺女主意吧? 你老小子可得小心一点,叶琛这王八蛋可毒着呢,你别把你闺女给害了。” 不然将屠户凭什么能和叶家合作? 将屠户摆手道,“那不能! 你真当老子傻啊!” 他闺女将来前途无量,他要是贪图一时利益把姑娘给坑了,那才叫蠢! 章节目录 533请教 猪肉荣瘪嘴道,“即使你真想搭上叶家,也不必要对张顺这狗东西这么客气吧。 你别忘了,他只是叶家的狗腿子。” 跌份! 他跟将屠户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比家底,比权势,都很一般, 但是好歹是大梁国的一级供应商! 在这大梁国,但凡想把牲口这门生意做大的,就没有能绕得过他们的! 叶家也不行! 将屠户想扩大生意,他不反对,可去跟张顺后面溜须拍马,他接受不了! “你看看,让你别说, 你偏偏说, 还说的这么大声,你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将屠户叹气道,“叶家如今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他叶琛是咱们想见就能见的? 我跟你说,就是光跟张顺搭上关系,都费了我不少力气。” 猪肉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论能耐,咱俩加一起都顶不了一个张顺,可不意味着咱们要对他低声下气。 你要去,你去,我肯定是不去的。” 不等将屠户说话,转身就走了。 “哎,你这什么意思?” 将屠户急忙追上去, 在一个巷口的拐弯处, 一把拉住他, 没好气的道, “你这什么意思, 不想干了是吧?” 他们一直是合伙生意,猪肉荣要是跑了,光靠他一个人出力,算是怎么回事? 猪肉荣大声道,“你说对了,老子确实不想干了!” “别说赌气话,” 将屠户瞪了他一眼道,“前些日子,老子要回三和养老,还是你劝住的老子,怎么现在你又脑幺蛾子了?” “此一时彼一时,不一样了,” 猪肉荣感慨道,“做什么生意,能有什么前途,老子想好了,老子要去做官!” 这是他经历过这次事件后,得到的最大的感悟! 小人物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要不然他连个小老婆都娶不上! 现在越想越来气! “嘿,你又怎么了?” 将屠户把自己的手心贴到他的脑门上,疑惑的道,“没烧糊涂吧? 你以为你还是王小栓啊,想当官就当官? 咱们都什么岁数了,安心挣点钱他不好吗?” 猪肉荣气鼓鼓道,“就是因为年龄大了,老子才想当官!” 要不然等他年龄大了,即使当了官,娶了小老婆还有什么用处? “鬼迷心窍了是吧?” 将屠户不解的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猪肉荣拦着,他此刻已经在三和躺平养老了! 结果等他重新燃气斗志,猪肉荣却告诉他不想干了! 他肯定接受不了! “你怎么不明白啊! 这男人没权能行吗? 老子想娶个小老婆都娶不到!” 猪肉荣恨声道,“你说老子要是有权势在手,家里那个母老虎敢这么猖狂吗?” 到时候他的身边一定全都是好人,都会主动出面帮着他与他婆娘说项! 而不是躲着他! 就跟沈初一样,家里的婆娘凶成那样,小妾还不是一房又一房的娶? 只因为人家是大将军,女人再凶,也反不了天! 真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一帮子“好兄弟”帮着打掩护,各个仗义,有人情味。 哪里像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奋战! “这官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吧? 你好歹跟王小栓一样,有个小学毕业证啊!”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老子赶明儿也去!” 猪肉荣冷哼道,“他莫舜、黄道吉这几个老东西,谁有小学毕业证了? 凭什么他们做得官,老子就做不得了?” 将屠户白了他一眼道,“凭什么你心里没个数,人家那是重大发明贡献! 和王爷恩准的! 你有什么贡献了,能得和王爷恩准?” 猪肉荣嘿嘿笑道,“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忙里忙外是在干嘛?” 将屠户不耐烦的道,“那你直接说啊,这时候不早了,咱们得提前去醇香楼定个雅间呢,要不然去晚了,就只能做堂客! 那才叫丢人!” 猪肉荣摆手道,“你前天不是问我支五千两银子干嘛了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啊,拿着这银子请大梁国科学院的帮我研究压缩饼干、肉罐头了! 只要这个东西研究成功了,你说我这算不算重大发明? 算不算有贡献?” 将屠户以手扶额道,“你这魔怔了啊! 那些都是和王爷说书里面的东西,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猪肉荣道,“咱们修习的功法,会元功、狮吼功、吸星大法,哪一样不是和王爷书里的?” 将屠户低声道,“那是总管为了迎合王爷,借用了王爷书里的功法名字。” 这大梁国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不会功夫! 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大街上随便拉个半大小子,都能把和王爷打的屁滚尿流。 “你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是信了!” 猪肉荣很是坚持的道,“这压缩饼干,肉罐头听着玄乎,可是理解起来不难,就是想办法肉泥放进眯缝的盒子里,不能接触空气,这样存放的时间就长一些。” “你爱怎么整,我也不管,” 将屠户咬牙道,“晚上摆宴你去不去,直说吧。” “不去,” 猪肉荣昂头道,“他张顺再是了不起,也是个狗腿子,老子还没落魄到舔他脚指头的地步。” “嘿!” 将屠户指着他的背影气的说不出来话。 晚上,苏印用林逸钓回来的鱼,做了一碗鲫鱼汤。 “豆腐老了。” 林逸吃完一块豆腐,忍不住点评了一句。 吓得旁边的苏印脸色发白,好在林逸接下来的话让他好受了不少。 “这么小的鱼刺都剔的这么干净,也难为你了,用心了。” “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苏印连忙道。 和王爷喜欢吃鱼,但是特别讨厌鱼刺。 和王爷讨厌的,便是他讨厌的。 急王爷之所急,想王爷之所想,是他做厨子的自觉。 剔干净鱼刺,而又不把鱼剔的稀碎,就特别考验刀工了。 安康城谁的武功最高,他不清楚,但是他却清楚谁的刀工最好。 除了猪肉荣这个屠户,就没有旁人了。 论刀工,猪肉荣敢称第一,别说安康城,就是这大梁国,也无人敢称第二! 那一手庖丁解牛的功夫,不管谁见了都会目瞪口呆! 杀猪的时候,也不用谁按着,也不用绑好,就任由猪在那站着,一刀过去,一息时间,猪哼哼一声后,直接倒地,骨肉分离。 最夸张的是,就是蚊子从眼前飞过,一刀过去,蚊子翅膀、脑袋、蚊子腿,分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和王爷见了之后都感慨这么好的刀工不做厨子太可惜了。 猪肉荣不想做厨子。 苏印不想失去工作。 两人一拍即合,猪肉荣教苏印庖丁解牛的刀工。 他现在虽然赶不上猪肉荣,但是剔鱼刺却是轻而易举。 他甚至想着把余小时和阿呆的绝学天塌地陷紫金锤给学过来。 这功夫用来做肉酱、做汤羹再合适不过了。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林逸光着膀子,挺着肚腩,沿着花园散步,不时的把手里的葡萄酒抿上一口。 “这漠西的葡萄酒确实不错。” 林逸不得不承认,这酿出来的比他好! 隐约听见有人哭。 走过去,只看背影灌木从中的背影,便知道是金香。 “哭什么哭?” “啊......” 金香听见这声音后,吓了一跳,转过身子,跪下道,“王爷.....” 紫霞见她在那发呆,气的脸色发白,可依然柔声道,“王爷问你话呢,好好回话,别忙着哭。” 明月怀孕以后,这府里的一众大小事基本都落到了她的肩上。 金香进府里以后,王爷也特意交代,由她来照应。 如今在这里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 要是真的想哭,跑远一点啊,在花园里哭,不就是为了让王爷看见? 王爷看见了,不就是给她难堪? 想玩手段,也玩高级一点啊! 玩这种低级的,纯粹是让人看不起啊! “启禀王爷,奴婢没事。” 金香擦把下眼泪道。 林逸笑着道,“行了,收起眼泪,没什么好哭的。”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识的越多,感悟就越深。 三个女人一台戏,超过三个就会引发宅斗。 这小小的和王府,有二十几个丫鬟,明里暗里的争斗不知道有多少。 这金香虽然是他的女人了,但毕竟是外来户,又没有名分,受欺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身为和王府扛把子,稍微掺和进去一点,哪怕是表现出一点倾向,就得死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作壁上观,不干涉女人们的内政。 “是。” 金香眼泪汪汪的站起身道。 “我明白你初来乍到,想表现出自己的善良,处处妥协,但善良没有长出牙齿来,那就是软弱,” 林逸淡淡道,“有些时候啊,你们得强势一点,不要讨好人,那没用。 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你的善意才会被大家接受。” 金香点点头道,“奴婢会听王爷的话的。” 紫霞长舒一口气后,走到金香的身前,握住她的手,笑吟吟的道,“好妹妹,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与我说,我替你做主。” “谢紫霞姐姐。” 金香明显缩了一下脖子,表现的很害怕。 紫霞的眉毛皱的更深了。 林逸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金香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这娘们不是个好人呐! 就是手段太稚嫩了一些。 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是个宅斗高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康城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逸亲自出城查看了土豆和番薯种植,看着被挖的光秃秃的山头,最后什么也没说。 什么水土流失,什么环境保护,说了也是白说。 无聊之下,入宫拉着他老子下了一盘又一盘五子棋。 “你又输了。” 德隆皇帝把围棋的棋子一扔,明显没有多少兴致。 “还是父皇厉害,儿子不如。” 不管是围棋还是象棋,他跟谁下都是输。 一直想着靠五子棋翻身,想不到一样输的没脾气。 他也很绝望啊! 德隆皇帝抬起头道,“你倒是好气魄,镇三北是个良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儿子实在无人可用,不得不出此下策。” 德隆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恨声道,“俗言粗语,成何体统!” 林逸得意的道,“父皇别管俗不俗,能让人听得懂的语言才是好语言,否则之乎者也一通,说的天花乱坠,文采斐然,大家听不懂,又有什么用?” “哼,” 德隆皇帝手拄在椅子栏杆上,站起身道,“漠西的使臣你当如何处理?” 林逸笑着道,“儿子倒是想向父皇请教一番,父皇何以教我?” 德隆皇帝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想你们都活着,活的好好地。” 林逸满头问号。 这话从何说起? 怎么突然提这个话题了? “儿子脑瓜子不是太聪明,父皇直接说了吧。” “让雍王去漠西。” 德隆皇帝一字一句,眼睛始终盯着林逸。 林逸苦笑道,“父皇,你说的容易,我同意了,三哥也不一定同意啊,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岂会那么容易认输?” 德隆皇帝道,“你亲自去晋州,带着朕的书信去劝降吧,他是聪明人,不会往死路上走。” 林逸想了想道,“父皇说的这么突然,儿子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初大军压境,雍王基本已经走向了绝境。 只是林逸不着急,一直让沈初围而不打。 双方始终处于一种胶着状态。 但是,今日德隆皇帝突然提这个话题,让他有点发懵。 这老头子真的这么关心自己的儿子们? 不科学啊! 德隆皇帝叹气道,“有他在塞外,可保我大梁国几十年无虞! 何况,你知道的,你最大的心腹之患不是他。” “西荒? 金刚台还是寂照庵?” 林逸伸着脖子问。 德隆皇帝淡淡道,“你们这些兄弟不要走朕的老路才好,朕乏了,你退下吧。” “神神叨叨的,说话说半截.....” 林逸最恨这种人! 可眼前这个人,又偏偏让他无可奈何! 章节目录 534孝顺 “年少鸡鸣方就枕, 老人枕上待鸡鸣。 转头三十馀年事, 不道消磨只数声,” 德隆皇帝摇头晃脑的感慨完之后,再次看向林逸道,“朕老了,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 突然打感情牌的德隆皇帝把林逸整的都有点不会了! 德隆皇帝是谁? 那是杀亲兄弟, 杀老婆、杀嫔妃、杀妹婿眼睛都不眨的狠人! 说杀人全家,就连只蚂蚁都不会放过。 绝对的说到做到。 不是什么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人。 最重要的是,眼前他老子一心追求长生,怎么可能会心有戚戚,感慨老了呢? 一点儿都不科学! 如今说这么多,林逸要是能信他的话才叫有鬼了! “父皇,你要是真的为了儿子好, 不如把姑姑宝库的位置跟儿子说一声? 儿子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除了缺钱还是缺钱,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儿子一件都解决不了。” 长公主依然不知所踪,但是林逸对寂照庵的宝库还是念念不忘。 要是能拿到这笔钱,他日子会好过许多。 起码天天不用被何吉祥和甘茂烦。 “寂照庵千年古刹,不管换了多少朝代,始终屹立不倒,” 德隆皇帝慢悠悠的道,“能够传承至今,除了代代相传的功法,更离不开雄厚的财力。” “父皇说的儿子都知道,” 林逸笑着道,“三皇兄能够收买军中那么多将领, 基本全靠寂照庵的银子, 要不是因为给的太多, 这些将领倒是没有这么容易倒戈。” 最奇葩的是, 长公主支持的居然是太子! 还敢给了太子一千万两银子! 只有他是可怜人! 爹不疼, 舅不爱! 德隆皇帝道, “如果朕知道宝库的下落,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林逸一愣。 德隆皇帝说的如此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他老子失败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没钱。 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皇帝跟大臣、将领、官兵谈什么忠君爱国? 靠嘴吗? 短时期内鸡血上头,大家喊一喊口号还可以。 时间长了,再威严的皇帝也是纸老虎了。 所以林逸入主安康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展经济,除了搞钱,还是搞钱! 死了都要搞钱! 地盘扩张的越快,跟着混饭吃的人也就越多。 有那么几个月,他连饷银都发不出来了。 “据说姑姑富可敌国,那么一座大银库,肯定有很多人惯着的,一群人吃喝拉撒,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吧?” 林逸决定帮助他老子发散一下思维。 德隆皇帝冷哼道,“谁跟你说宝库只有一座的? 狡兔尚且三窟,跟何况是寂照庵这种做事小心谨慎的。” “娘希匹,这就难搞了啊,” 林逸忍不住挠头道,“你老一世英名,就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德隆皇帝笑着道,“办法? 倒不是没有。” “哦,” 林逸伸着脖子问,“什么办法,父皇你尽管说,真要拿到宝库了,咱爷俩二八开!” 德隆皇帝道,“找到你姑姑。” “.......” 林逸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父皇,你能正经一点吗?” 曾经有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留得住长公主的,但是最后都没有强求。 德隆皇帝道,“那朕爱莫能助了。” “父皇,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隐隐约约中,林逸觉得他老子性子有了一些变化,可具体是什么变化,他又说不上来。 出来了麒麟宫,刚走出两步,便回过头,看向身后跟上来的刘朝元道,“刘供奉,父皇今日没有咳嗽?” 刘朝元淡淡道,“托王爷的福,圣上今日的身子骨还算硬朗。” 今日他老子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刘供奉,本王对你向来很尊敬,” 林逸背着手,缓缓走上前,“你可不要骗我。” 刘朝元恭恭敬敬的道,“王爷言重了,小的不敢。” 林逸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该做的全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说实话,你跟父皇是不是找到了那什么长生的功法? 拿出来看看? 做人呢,千万不能吃独食,要有共享精神。” “王爷,如果小的真有这样的功法,你觉得小的还会留在这宫中吗?” 刘朝元反问道。 “........” 林逸再次无语。 不愧是他老子的天字第一号狗腿子。 说话的套路都是一样一样的。 “王爷,你真的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法吗?” 刘朝元接着问。 林逸道,“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你跟我老子都不是蠢人,该不会闲着没事做些无用功吧?” 刘朝元叹气道,“王爷圣上也是人,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这人只要老了,总想着抓住一切机会,哪怕明知道是假的。” 林逸皱眉道,“如果这功法是假的,你为何要继续留在宫中? 你又在找什么?” 刘朝元道,“不敢欺瞒王爷,小的确实是在找功法,不过不是什么长生功法,而是一门绝学。 想当年,圣母皇太后依靠这门功夫,连寂照庵的门主都不敢轻易招惹,之后长公主只学了一个皮毛,三十三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大宗师。” “那你慢慢找吧,找到了和我说一声。” “恭送王爷。” 太阳炙烤着大地。 林逸光着膀子仰躺在池子边的槐树底下,由着大闺女在他愈发壮硕的肚皮上跳来跳去。 “娘希匹,娘希匹.....” 跟鹦鹉似得,嘴里翻来覆去的就这么一个词。 “没完了是吧?” 林逸的脸都黑了。 他教大姑娘学话,怎么教都学不会。 但是,自己无意识说的一句骂人话,却让她记了个清清楚楚。 现在就是一个小话唠,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 “你娘希匹.....” 小丫头看着林逸紧绷着的脸,又大声喊了一句,没有一丝惧怕的样子。 “造了什么孽啊,” 林逸叹气道,“好的不学,就尽学一些坏的,再骂人,老子打你屁股。” 小丫头茫然大哭。 “........” 林逸又赶紧去哄,小丫头的眼泪水越攒越多,哭的更大声了。 “老子不打你屁股了,行不行? 不哭了?” 林逸就差点给跪下来了,还是哄不好。 “王爷,郡主到现在还没睡午觉呢,想必是乏了......” 紫霞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把小丫头从林逸的怀里接了过去。 胡妙仪大概也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慌忙跑过来,搂过孩子,不停的安抚着。 不一会儿,小丫头便在她的怀里安然入睡。 林逸道,“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咱们府里没那么多规矩,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对孩子发育不利,你们要带孩子出去走一走,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多听听世界噪杂,多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胡妙仪低声道,“臣妾已经与杜妹妹商量了,刚好趁着天气好,明日去城外郊游。” 林逸道,“等过些日子,王府搬到城外,咱们郊游就更方便了。” 从安康城回来以后,有敢于安康城内人口过度拥挤,第一时间决定发展房地产。 赚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剥离安康城的非首都功能。 比如居民区,都非一个劲的往里面凑什么热闹? 住城外不是更宽敞吗?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他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改变的现状。 所以,他不但在城外建设了军事驻地,学校,娱乐一条街,餐饮一条街,甚至连和王府都搬了过去。 位置是他亲自选的,风水是钦天监帮着看的,如今已经建设了有两年。 他前些日子还特意去看了一下,背山靠水,亭台楼榭,可以钓鱼,可以养鸡鸭牛羊,好的不能再好。 更坚定了他不去住皇宫的决心。 为了保证有效利用皇宫,他甚至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把皇家用来宴请的太和殿租了出去。 不管是谁,只要给钱,就能在太和殿摆宴。 坐太和殿,吃御膳房,相当有排面。 商贾争相送银子。 短短半年时间,户部名下的餐饮公司就赚到了二百万两银子。 户部尚书甘茂老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 目前正在一片朝野的骂声中积极开拓金銮殿“一日游”业务。 他现在特别认可和王爷说的那句话:钱都没有,还要脸干嘛? “王爷,咱们真的要搬到城外啊?” 胡妙仪犹豫了一下道,“那边也太荒凉了一些。” “什么叫荒凉?” 那叫安静,”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又戳了戳熟睡的小丫头的脸庞,笑着道,“再说,咱们这府邸也确实是太小了,确实住不下了。” 想当年出阁的时候,他老子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宅子分到南城不说,还给的这么小! 就这么几近院子,侍卫住马房,丫鬟住大通铺,实在是住的不宽裕。 胡妙仪道,“臣妾一切都听王爷的。” 林逸想了想道,“听说你老子入股牙行,又让人给坑了?” 胡妙仪讪笑道,“父王不善经营,王爷是晓得的。” 林逸淡淡道,“这帮牙人也太嚣张了,不给郡王面子,便是不给你面子,不给你面子,便是不给本王面子,这安康城的营商环境确实得整治一番了。 你不用客气,直接递片子去安康府衙,依法处置。” “谢王爷。” 胡妙仪依然没有压制住兴奋的语气。 老父亲在外受人诓骗,她这心里又何尝好受! 林逸继续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后,醒来已经日落西山。 浑身都是汗,看着面前脏兮兮的池水,想洗澡都没地方。 “新府邸是山里的泉水,到时候可以随时洗澡。” 越想新府邸的好,就越难以忍受眼前这宅子。 喜新厌旧不过如此。 洪应陪笑道,“王爷说的是,小的已经让人去收拾了,想必月底就能住进去了。” 林逸灌了一大杯茶后道,“那就好,尽快吧,别拖了。” “是,” 洪应接着道,“王爷,漠西王子过来了。” 林逸冷哼道,“终于沉不住气了吧?” 洪应道,“王爷英明。” “让他进来吧。” 林逸坐在石头上,两只脚伸进鱼池,任由金鱼咬自己的脚底板。 林远图在洪应的引领下,走进后花园,看着光着膀子的林逸,赶忙跪下,低头道,“参见舅父。” 林逸摆手道,“起来吧,不用客气,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学堂,倒是好学的很呢,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让舅父见笑了,” 林远图不卑不亢的道,“这一趟来安康城确实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原来这世界上有看不见的细菌,摸不着的空气,还有匪夷所思的引力,外甥无论如何想象不出地球是圆的,这人居然是脑袋朝下的。” “想象不出来的东西不代表就没有,” 林逸笑着道,“本王不通武艺,也实在想象不出,人怎么会有真气? 居然能够开山碎石。” “智者劳心,愚者劳力,” 林远图诚恳的道,“武功实乃小道,舅舅整日忙于国事,自然不用理会。” 林逸点点头道,“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 “......” 林远图直接愣住了。 他这舅舅是真的不要脸! 一时间反倒是把他弄得手足无措。 “开玩笑的,” 林逸晃了晃脖子道,“来了这些日子,本王也没有请你吃过饭,今个来了,就别走了,一起吃顿饭。” 林远图道,“谢舅父,那外甥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林逸笑着道, “听说你老子前些日子跟塞北来了一场硬仗,死伤不计其数啊。” “父皇......” 林远图眼泪水唰唰下来了,仰天长叹道,“儿臣不孝!” “行了,别哭,” 林逸站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家都是做儿子的,你什么心思,我懂。” 林远图听闻这话,心下一紧。 我俩能一样? 你都把你老子关进麒麟宫了! “漠西寡国小民,全凭舅父做主!” 说着眼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真要我做主?” 林逸再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道。 林远图大声道,“只要能救我漠西子民,外甥在所不惜,还请舅舅教我!” 林逸笑着道,“果然是跟我一样孝顺的人啊,舅舅喜欢。 少年,说出你的要求。” 章节目录 535敢娶 “舅父.....” 林远图真有点懵。 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而且还有点欠揍啊! 放在漠西,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外甥鲁钝,还请舅父明示。”` 林逸笑着道, “你不要动不动就想跟谁较劲,许多东西都是虚的,你把握不住啊,孩子,政治的水太深了,男人有权没权其实无所谓的,开心快乐最重要。” 哎,这一个个的都是想摸着他过河啊。 他肯定不答应! 他准备让他们自己修桥! “舅父.....” 林远图麻了。 他这舅父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世上,赢的,多半是薄情人,你这种态度,我很欣赏,但是,漠西眼前风雨飘摇,就一根弦了,你弹得比瞎子要饭还难听,这不高明。”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你明白没有?” “谢舅父教诲,外甥明白了。” 这一次林远图是是真的听明白了。 眼前漠西动荡,他却争权夺利,不是好主意。 他这位舅父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没有太过于惊讶。 如果连他这点想法都看不出来, 大梁国朝野就真的是吃闲饭的了。 “你既然是我外甥, 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回到漠西, 跟你的子民一起战斗, ” 林逸踱步道, “塞外喜欢英雄,钦佩好汉,一个在关键时刻没有功绩的王子,是得不到认可的,即使你父皇传位给你,你也坐不长久! 做人呢,一定要讲究策略,不要把自己的优势变成自己的劣势。 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是可汗的儿子!” 这也是林逸的优势。 所以他深有体会。 如果他不是德隆皇帝的儿子,那麻烦就大了! 除非能耐胜过开国皇帝林保志,要不然名义上还只是个反贼! 这摄政王的位置没有这么安稳。 封建社会,不管东西方,都要占个名正言顺! 听见这句话,林远图猛然惊醒。 是啊! 草原上,弱肉强食,崇尚武力,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尊重。 即使他父皇过世了,他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还请舅父救我漠西于水火!” 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脑袋直接砸在了厚厚的青石板上。 “年轻人, 舅父也承认,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啊,聪明反被聪明误,露出点马脚吧,有点年轻的朝气,这会有助于你更好的受草原上牧民的爱戴。 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没有想过这世间最大的不变就是变化,” 林逸俨然以一副严师的姿态,谆谆教诲道,“你实际控制的少于你以为的。 在赌场里,当人们想要一个豹子时,大多数人会尽可能使劲地掷骰子。 这实际上对骰子没啥影响,毫无意义。” 林远图低头不语。 他完全想不到这位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舅父会说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来。 从小到大,都没人这般和他说过。 “让舅父费心了,外甥知罪。” “垂钓坐磐石,水清心亦闲,” 林逸见他态度诚恳,说话便愈发有精神了,“你是否仔细想一想,你父皇在草原上与瓦旦人浴血奋战,粮料奇缺、人马疲惫、士气低落,折损士卒,即将要绝望之时,你领着大军,像天神下凡一般,拯救所有人,是什么场面?” 什么场面? 想想就让人激动! 如果他真的能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他便是草原上最伟岸的英雄! 将获得无上的尊荣! 他不是天神,漠西将士一定也会把他奉为天神! 到时候,草原上口口相传,他就是不落的太阳! 哪怕是他的父皇不想传位给他,草原上的子女们也不答应。 “瓦旦肆意逞凶,全凭舅父伸张正义!” “我已命代州、塞北集结朔州,不日将有十万大军,舅父全交给你统领!” 当然,里面有还六万多民夫! 林逸没说。 “舅父恩德,我漠西子民没齿难忘!” 脑袋砰砰砸在地板上。 “看一个人啊,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林逸笑吟吟的道,“你说是不是?” 亲兄弟明尚且算账,何况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英明神武的舅舅,一个是便宜外甥。 肯定得算清楚了!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吃亏是不可能吃的! “漠西......” “别,” 林逸不等他说话,就打断道,“咱们舅甥俩谈钱伤感情,你啊,让你下面的官员和礼部的人谈吧。” “舅父英明。” 林远图哭笑不得。 他这个舅父简直是把“又当又立”演绎到了极致! 第三天,何吉祥就拿来了一份礼部与漠西商定的盟约。 林逸看完之后,就直接给扔到了桌子上。 不屑的道,“就拿这个来考验我? 这样的考验谁能通不过? 糊弄鬼呢!” 何吉祥忧心忡忡的道,“塞外苦寒之地,恐怕.....” “我们有些官员,始终还是做着天朝上国的迷梦,大人时代变了!” 林逸急忙打断,大大咧咧的道,“漠西穷,我们就比漠西富? 论人均,漠西哪个牧民不是牛羊成群? 咱们百姓呢,还守着那几亩地苦哈哈呢! 同情别人的同时,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多想想冀北的流民,衣不蔽体的百姓,挨饿受冻的孩子。” 不从漠西身上扒下来一层皮,他对愧对大梁国的百姓,愧对前线的官兵! “王爷英明!” 何吉祥终究无话可说。 三日后,林远图领着漠西一众人,快马加鞭出了安康城。 完全没有了来时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许久没有上过朝的林逸在朝堂上当众宣布:大梁国出兵保护藩属国。 大梁国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 安康城不但米价涨了,连番薯都涨了一个铜板。 林逸站在关家的门口,接过关小七递过来的银子,听着关小七絮絮叨叨的道,“早就让你来拿,你怎么今天才来。” 林逸毫不在意的把银子塞进了口袋里。 关小七道,“你也不点一点,揣口袋我就不管了哈。” “我还能信不过你?” 林逸笑着道。 “哼,” 关小七道,“进来坐吧,你还没回我话呢,你怎么今天才来?” 林逸道,“我又不怕你跑了,什么时候来拿不都是一样?” “你就会敷衍人,” 关小七给林逸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气鼓鼓的道,“你这人就没有一句实诚话。” 林逸讪笑道,“你爹爹呢,不在家? 怎么就放心留你一个女孩子在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安康城晚上巡逻的官差一队接着一队,我随便喊一嗓子,就能招呼十几个人,” 关小七说完,歪着脖子促狭的道,“你要不是不信,可以试试?” 林逸不以为然道,“试试就试试呗,你信不信,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方圆左右全是他的人。 关小七求救的声音要是能传出去,算他输! “我怕你啊!来啊!” 关小七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道。 没有一丝惧色。 林逸吐了嘴巴里的狗尾巴草,作饿狼扑食状,恶狠狠的道,“那我来了!” “来啊!” 关小七更加不屑了。 林逸见她如此,更加生气了,这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直接扑了过去,结果双手直接触摸到了一团柔软。 愕然的抬头道,“你怎么不躲啊!” “你个臭流氓,你来真的啊!” 关小七反应过来,赶忙退开一步,捂住了胸口。 林逸悻悻得道,“你怎么不叫?” “你!” 关小七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好人!” 林逸讪笑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 要不我对你负责?” “真的?” 关小七睁大眼睛问。 “啊.....” 关小七的这个反应令林逸措手不及。 “你要反悔?” 关小七恶狠狠的问。 林逸好奇道,“你不是说我是泼皮无赖吗? 你敢嫁?” 关小七冷哼道,“你这个人除了懒了一些,也没别的毛病,起码心眼不坏。” 林逸调侃道,“我地无一垄,房无一间,你也敢嫁?” 关小七道,“你我有手有脚的,还怕给饿死了吗?” “老天开眼啊!” 林逸忍不住仰天长叹。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个不因为他身份,而对他另眼相看的女子! “喂,你发什么神经?” 关小七没好气的道,“你说句话啊!” 林逸笑呵呵的道,“不得不说,姑娘,你眼神真好,看人真准!” 关小七忐忑的道,“你什么意思嘛!” 林逸道,“你确定要跟我搭伙过日子?” 关小七道,“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说话算话。” 林逸挠头道,“你老子恐怕不会同意吧?” 关胜与自己相谈甚欢,但是真找自己做女婿,恐怕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因为人家一早就认准了自己是个泼皮。 只是比别人讲义气而已。 她老子要是知道关小七嫁给自己,那不得原地爆炸? “哼,他急着要把我嫁给他好友的儿子呢,我才不乐意呢,” 关小七撇撇嘴道,“我还不如就嫁给你呢。 不是,你瞎打听什么,想娶我就抓紧啊,要不然来不及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这是退而求其次?” “要不然你以为呢?” 关小七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豪气的道,“你放心吧,你懒就懒一些吧,大不了以后我养着你!” “谢谢哈!” 林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小七一咬牙把一锭银子塞到林逸的手里,大声道,“你先去赁个差不多的房子,离着这里远一点,不要让我爹找到了。” 林逸笑着道,“你这要跟我私奔的节奏啊?” 关小七冷哼道,“要是让我嫁给那个书办,我还不如直接去死了算了。” 林逸道,“安康府的书办,那可是铁碗饭,嫁进门不说享福,起码不会受罪。” 关小七叹气道,“老话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他家本来就看不起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我爹爹说是为了让我过好日子,上杆子攀人家,我可不乐意,宁愿做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嫁。 但是说起来容易,要是真不嫁人,我爹爹肯定唠叨个没完。 本姑娘看你还算顺眼,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行,” 林逸接了银子,摩挲了两下,装作为难的样子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了。” “什么叫勉为其难?” 关小七恨声道,“你娶了本姑娘,没你亏的。” “那不后悔?” 林逸接着问。 “不后悔!” 关小七得意的道,“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揍死你! 我可是三品!” “.......” 林逸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怎么样?怕来吧?” 关小七道,“你放心,你不通武功,我下手的时候一定会轻一点。” “希望你到时候下得来手。” 林逸揶揄道。 想当年,多少人想揍他! 包括德隆皇帝和他老娘,都没有得逞! “你别废话了,快去吧,” 关小七朝着门外张望了一眼,急切的道,“我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赁好房子,来接我就行了。” 林逸好奇的道,“偷偷摸摸走?” “要不然呢?” 关小七一边把他往外面推,一边道,“先生米煮成熟饭,我爹爹说啥都没用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用八抬大轿来接你。” 林逸说完就没入了夜色中。 关小七还想说什么,已经看不见了人影。 林逸新府邸终于落成。 和王府正式开始搬迁。 林逸第一个住了进去,剩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洪应和紫霞等人。 摸着屋子里厚厚的保温墙,再看看屋内厚厚的铁皮锅炉,长长的热水管道,非常的兴奋。 这个冬天肯定冻不死了! 再顺着和王府的后门,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鸟叫声络绎不绝,混合着清泉的叮咚声,格外悦耳。 林逸脱了鞋子,直接下了水潭,一股凉意直入脑门。 没敢久待,直接上了岸,靠在人工修筑的栏杆上,感慨道,“这他娘的才叫生活啊!”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住山顶别墅! 章节目录 536心理建设 他以前写都市网文,霸道总裁的标配一般都是别墅。 但是,难为他这种穷屌丝的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别墅长啥样,又不能凭空想象皇帝的金锄头,只能一个劲的查度娘。 这些别墅区基本都是依山傍水土包围,比如最出名的太平山顶。 优点相当多, 首先就是,只要有钱有权,住的再偏,都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水平。 其次便是独立的大宅子,远离居民区,个人安全性, 私密性高。 最后, 住这种地方就相当于隐居了, 有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思。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依山傍水的条件。 比如魔都,“傍水”可以,却没有“依山”的条件。 因为整个城市,最高海拔就只有佘山。 总之,对北上广深别墅区的了解比房产中介还要多! 唯一可惜的是,跟那些懂车的人一样,什么都懂,就是买不起。 不过,偶然觉得这些富豪还没他聪明,他要是有几个亿,买什么别墅,肯定存银行吃利息了! 吃到死都吃不完! “王爷, 你喜欢就好。” 焦忠对这个地方同样满意的不得了。 自从搬进来以后,再也不用防着左邻右舍了, 再也没有闲杂人等碍眼了。 因此这值守的工作就轻松了许多。 林逸笑着道, “不是安排你去朔州历练嘛,你还留在家里干搞什么? 难道是舍不得家里的美娇娘?” 焦忠讪笑道, “王爷说笑了,属下等着这府里的搬迁工作事毕再去朔州。” 林逸道,“这不已经确定让韩德庆接你位置了吗? 他已经是府里的老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走赶紧走,要不然朔州战事一结束,你屁都捞不着,本王想提携你,都找不到理由。” 和王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焦忠要是再不懂,那就活该蠢死了! 他赶忙道,“谢王爷恩典,属下明日就走。” 这次去军中历练,其实是早就定好的。 唯一的意外是侍卫统领的人选。 任谁都想不到,洪总管这次居然提拔了各方面相当平庸的韩德庆! 特别是武功,韩德庆虽然也是九品,但是依然不是雷开山、谭飞等人的对手。 所以,韩德庆并不能服众。 府内侍卫中暗流涌动。 为了不发生意外,他准备逐个找侍卫谈心, 等平静了再走。 但是,现在和王爷既然催促, 他就不能再等了。 林逸等焦忠退下后, 对洪应道,“咱们老宅子空着了,也不能浪费,就交给桑婆子吧,留下来做孤儿院,那里地方大,够几百个孩子折腾。” 洪应陪笑道,“王爷慈悲,这些孩子将来一定会感念王爷恩德。” 林逸笑着道,“做人做事全凭本性,我要是图人汇报,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因为这天下间只有做好人好事的回报率最低,回报率最高的事情都在梁律上写着呢,杀人放火金腰带,这种来钱快。” 洪应笑着道,“如今在王爷的英明领导下,我大梁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哪里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话呢,别说这么满,” 林逸叹气道,“上次去冀州,一路情况你也是看到的,说民不聊生也不为过,咱们任重而道远啊。 哦,对了,你那姐姐病情好些了没有?” 洪应道,“托王爷的福,姐姐如今已经痊愈了,身子骨硬朗的很,小的给在城外买了地,整日忙来忙去,一刻也不肯停歇。” 林逸道,“忙起来好啊,人呢,就怕闲下来,闲着才会生病。” 接下来几天,府里忙着搬迁,人员进出,吵吵闹闹,林逸在院子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愿意呆着,就出了府。 准备等家里彻底收拾妥当了再回来。 出门在外,他向来就是拖鞋、大裤衩子、汗衫,比做苦力的短打扮还省布料。 和王府的侍卫、杂役,有样学样,不上值的时候就有样学样,跟着一样打扮。 时间长了,林逸发现,安康城的许多大老爷们居然不穿长衫了! 而是跟他一样,大裤衩、短袖、妥协! 他引领了安康城的时尚! 甚至有些不愿意穿的,还会被家里婆娘拎着耳朵骂。 大夏天的,自然怎么省钱怎么来。 穿长衫,太费布料了! 不经济! 如今,他走在人群中,没有一丁点突兀。 如此泯然众矣,他居然有点开心! 他喜欢这么自由自在走在大街上,不受众人关注的感觉。 “你就这么穿来见我?” 一见面,关小七嘴里就蹦出来这么一句。 林逸道,“我这么穿有什么问题?” 关小七咬牙道,“你忘记我怎么跟你说的了?” 林逸道,“你让我租房子啊。” 关小七恨声道,“那房子呢?” 林逸笑呵呵的道,“那房子呢? 在什么地方租的,离这这里有多远,上街方便不方便,一个月多少钱? 你别充冤大头,后面给不起房租。” 林逸笑着道,“我没租!” “什么? 你再说一遍!” 关小七的眼神如果能吃人,林逸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我买的!” 林逸得意的道。 “买的?” 关小气急忙问道,“你怎么买的,在哪里买的?”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忘了,你们买这房子的钱还是我借给你们的! 怎么,反倒是我自己不能买了? 没有这个道理吧?” 关小气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你来说一说。” 林逸赌气似的问道。 这严重侮辱了他的人品啊! 关小气信誓旦旦的道,“你啊,寅吃卯粮,狗肚子存不住三两油,你上次借给我钱,大概是你刚拿的,还没来得及花!” 林逸捂着胸口道,“你这话太伤人心了! 不行,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何必跟我一起过呢。” “不行!” 关小气斩钉截铁的道,“今天你不娶都不行,必须娶,要不然我怎么办啊!” “凉拌啊,” 林逸笑着道,“你这么漂亮,还怕嫁不出去啊!” 高端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势出现。 这让他很自得。 “喂,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关小气恨声道,“小心眼睛给你挖了!” “我就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林逸不得不承认,关小七身上最吸引他的,还是这双大长腿,让他经常魂不守舍,脑袋再次在院子里张望,“你爹爹又不在?” “怎么,你怕了?” 关小气问道。 “笑话,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林逸不屑的道。 “你别打岔,你还没回话呢,你赶紧说,你宅子买在哪了,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多大,别让人给诓了,” 关小气愤愤不平的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就独自做主了呢? 你个败家玩意,老娘早晚让你给气死! 你怎么就不争气呢? 不行,以后真的要成家,你口袋里别想装一文钱!” 林逸无奈。 如果让他老娘听见这话,不知道是和她以姐妹相称呢,还是打死她呢? “在城外的山头上,大概有三十几亩地吧,” 林逸很是诚恳的道,“房间不算多,百十间肯定是有的,前后花了我二十几万两银子。” 新建的和王府除了大还是大! 从厢房到大门口的距离,他都恨不得骑驴子! 妥妥的豪宅。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关小七更气了! 三十几亩地的宅子? 花了二十几万两银子? 吹牛也靠点谱啊! 即使是田四喜这样的大开发商,住的大宅院,也不过就三进院子! “我已经好好说话了,” 林逸见她不信,也是没办法,只能叹气道,“反正啊,到时候你去看就知道了,肯定让你满意!” 他那宅子,谁看谁能不满意! 哪怕是颇有微词的胡妙仪看了,都觉得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如果这个时代有物联网,胡妙仪肯定天天拍照凡尔赛。 家里太大了,打扫卫生费劲。 佣人太多,到现在认不全。 老公天天忙于事业,一大桌子菜,只能我一个人吃。 或者比如院子里的荷花开了。 闲着无聊喂喂鱼。 坐在家里看日出日落。 总之,住在这样的宅子里,永远不会差话题。 关小七道,“那你的八抬大轿呢?” 林逸道,“你真要啊?” “难道你说话就是放屁?” 关小七眼睛冒火。 “没有,没有,现在就给你准备!” 林逸赶忙否认,然后道,“你等着。” “喂,你干嘛啊!” 关小七又急忙喊住转身离去的林逸。 林逸道,“我去给你招呼八抬大轿啊。” “败家玩意,你不过日子啦,还八台大轿,怎么就这么不会过日子?” “.......” 林逸又蒙圈了。 反正怎么做都是不对。 关小七道,“我对你家里情况一概不知道,你跟我说说,我该准备什么东西。” 林逸道,“我兄弟姐妹二十几个,各个都分家了,都不跟父母住的,各住各的。” “这么多兄弟姐妹?” 关小七本来很是震惊,但是听说早就分家了,不住在一起,才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在村里见的事多,婆婆小姑是最难处的,要是住在一起,那可难受死了。 林逸解释道,“我老子娶了很多小老婆,所以,只有一个妹妹是同胞,别的都是同父异母。”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你爹娶了这么多老婆,”关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逸,“听你的口气,你老子很有钱?” 林逸道,“以前很以前,现在分家了,儿子多,女儿多,一分下来,他自己就基本没了。” “原来如此,” 关小七好奇的道,“那我嫁给你,你爹爹能同意吗?” 林逸道,“怎么,关键时刻你就怕了?” “我才不怕呢,” 关小七昂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前些日子不问,现在才问?” 林逸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哼,我要嫁给你,与别人何干?” 关小七大声道,“不过,还是尽量不让你犯难罢了。 你现在回去,把你的驴子拉着,晚上来接我,我就跟你过去,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认了。” “搞的这么悲壮,好像我欺负你似得,” 林逸背着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揍你?” 关小七越看越气。 “行,那我就走了。” 林逸一边走一边挥手道,“晚上我来接你。” 他刚出院子,韩德庆就从旁边的屋顶上飘下来,拱手道,“王爷。” 林逸道,“老子要娶老婆了。” 韩德庆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林逸道,“那你还愣着干嘛?” “.......” 韩德庆一脸迷茫。 他还是没明白啊! 自己该去做什么? “准备好十箱彩礼,找到关胜,” 林逸认真的嘱咐道,“老子要找他提亲,记住了,找到他人以后,提请给他做好心理建设!” 韩德庆还在琢磨什么是“心理建设”的时候,就听见雷开山大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韩德庆便没法子再接话,只能径直追上已经远去的雷开山。 雷开山在一棵茂密的大叔上停留后,吹响了挂在胸口的哨子。 对追过来的韩德庆道,“统领大人,廷卫的人要来了,你吩咐他们吧。” 韩德庆对着他点点头,看着远处距离越来越近的身影。 原来是方皮手底下的狗腿子周敬。 “周小旗,和王爷有令,找到关胜。” 韩德庆说着就把令牌扔给了树底下的周敬。 “是。” 周敬看了一眼令牌,又扔回给了韩德庆,飘然而去。 韩德庆再次看向雷开山,拱手道,“雷兄弟,我脑子笨,你是清楚的,实在不明白什么叫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雷开山嘿嘿笑道,“和王爷的意思是咱们找到雷开山以后,直接告诉他真实身份,省的王爷去了,多费口水。” “原来如此。” 韩德庆恍然大悟。 章节目录 537哄人 然后拱手道,“多谢雷兄弟指教,今天辛亏有你在,要不然我今天肯定要吃挂落。” 他接手和王府侍卫统领的职位才刚刚五天。 雷开山这些人不服他,他又何尝不知道! 心里尽管有气,但是也没有办法。 以官威压人? 雷开山等人各个都是老油条,谁能真的怕他? 他想在和王府立足, 只能靠自己实打实的能力! 要不然这位置也呆不长! “统领大人客气了,这是咱们应该做的,” 雷开山拱手道,“大人,那咱们现在是等着还是?” 韩德庆笑着道,“雷兄弟, 如果让你去给关胜做心理建设呢?” “我不行,” 雷开山想也不想的拒绝,指着自己的脸道, “大人,你看我这一脸凶相,别把他给吓住了,到时候在王爷面前一脸不开心,王爷说不定还得找咱们的麻烦。 还得找个慈眉善目,能言会道的。” “慈眉善目,能言会道的?” 韩德庆一时想不起来有谁能办这事。 雷开山补充道,“还得是跟关胜熟悉的!” 韩德庆笑着道,“雷兄弟,你也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名字吧。” 雷开山从树上跃下,一屁股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 对着同样从树上下来的韩德庆道,“你直接把苏胖子招呼过来就是了。” “苏印?” 韩德庆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苏胖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 雷开山笑着道,“和王爷在运河边上钓鱼,苏印经常陪同,有时候帮着做烧烤, 关胜父女二人对他也算很熟悉了,只以为他是咱们王爷的什么朋友或者亲戚。 而且这苏印为人八面玲珑,能言善道,好几次都把关胜唬的一愣一愣的,你让他去,保准没错了。” 韩德庆笑着道,“那就苏印了。” 雷开山道,“你要是同意了,我这就去通知苏印过来,让他好好给关胜做心理建设。” 韩德庆点点头后,又喊住要急着要走的雷开山,忍不住问道,“那府里要通知一下吗? 是否要通知紫霞姑娘一声?”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侍卫统领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全部是细节! 一处错就处处错! 还是焦忠说的对,和王爷明说的,他们这些人就要跑断腿,和王爷没说的,他们这些人要主动想到,积极查缺补漏。 雷开山道,“这里没有外人, 就咱俩人偷偷说。 这关小七再得王爷喜欢,也只是一个乡下丫头。 要是弄得太过隆重,太当回事,把娘娘、金香、明月的脸面往哪里放? 府里都是有定例的,咱们娘娘是正妃,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可金香姑娘、杜姑娘都是只身一人进府的,甚至是明月姑娘,至今也没有什么名分,也没有什么操办。 咱们听从王爷吩咐,用驴子把关姑娘拉进府里,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体面了。” 韩德庆犹豫了一下道,“可眼前府里是紫霞姑娘管事,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雷开山道,“当然得让紫霞姑娘知道,但是不能傻乎乎的直接去说让她去准备什么,要不然显得咱们多事,故意惹人不痛快。” 韩德庆苦笑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咱们不说,明月姑娘又如何得知。” 雷开山道,“这关小七的事情,紫霞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只跟她说王爷要接关小七进府,做不做准备,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雷兄一语点醒梦中人。” 韩德庆不得不佩服他。 “那我就去了。” 雷开山说完,就一跃而去。 太阳落山。 和王府阴云密布。 杜隐娘对着紫霞笑着道,“你们这位王爷倒是真的博爱呢,我与金香妹妹进府还没有多长时间呢,这又多了一个?” “杜姑娘说笑了,” 紫霞淡淡道,“咱们王爷性情平和,走到哪里都受人爱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胡妙仪一直逗弄着怀里的女儿,此刻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便笑盈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还是不要妄议吧。” 说完又转向紫霞道,“紫霞。” “奴婢在。” 紫霞赶忙应声道。 胡妙仪道,“多了一个妹妹,以后就更热闹了,咱们王爷是个大智若愚的,小事情上想不到那么多,你就帮着操持一下吧,门口该挂彩带就该彩带,该放烟花就放烟花,不要太寒酸,让这位新来的妹妹受了委屈。” “是。” 紫霞苦笑不得。 王妃这位听着很明事理。 可是说了又等于没说。 什么叫挂彩带就该彩带,什么叫该放烟花就放烟花? 彩带到底是挂还是不挂,烟花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等于还是把难题扔给了她! 这位王妃现在越来越有太极高手的风范了。 还有就是,难道这彩带挂了,烟花放了就不寒酸了? 明月把怀里的孩子交给旁边的姆妈,然后对王妃道,“还是娘娘通情达理,王爷知道了,肯定很是王爷。 奴婢就多个嘴,王爷既然喜欢这女子,想必想给她作脸。” 胡妙仪笑着道,“你这话在理,紫霞,你从我那体己银子里拿出来一百两,再加两匹绸缎吧。” “王妃仁慈。” 紫霞点了点头。 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 一百两银子,两匹绸缎对普通百姓肯定不算少了。 想当年和王爷娶王妃的时候,给和顺郡王的聘礼,也就是那个水平。 问题是,和王爷当年娶王妃的时候,存了故意埋汰和顺郡王的意思。 现在和王爷纳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点聘礼,简直是少的可怜! 和王爷要是不理解,责怪于她们,她们就真的欲哭无泪。 天渐渐黑下来。 和王府杂役绕着门口大红灯笼挂了红批,接着雷开山牵着驴子出了和王府,后面是两个抬着梳笼箱子的侍卫。 一行人皆是便衣。 林逸在茶馆喝茶、听说书,就这样厮混了一天。 信心满满的走到关家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王爷,” 苏印小跑过来,急忙道,“我与那关胜都说通了,只是.....” “只是什么?” 林逸皱眉,看着眼前众人的神色,总感觉气氛不对。 苏印讪笑道,“关胜自然是欢天喜地,只是这关姑娘,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人呢?” 林逸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关小七的身影。 “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关胜僵硬的跪下,大声道,“草民之前不知道王爷身份,如果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林逸摆手道,“都是熟人了,就不要客气了,你姑娘呢?” “这.....” 关胜犹豫了一下道,“小女福缘深厚,能得王另眼相看,太过惊喜,受了刺激,好像得了癔症,还请王爷宽限一些日子,等草民把她找回来,悉心照顾,想必很快就能恢复。” “癔症?” 这是林逸完全没有想到的。 没听关胜继续啰嗦,直接出了屋子。 然后问跟在后面的韩德庆道,“人呢?” “就在拒马河边上,靠近前闸大街,” 韩德庆赶忙道,“王爷放心,属下一路派人盯着关姑娘呢,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他很庆幸第一时间安排人追上了跑掉的关小七,要不然和王爷追问下来,他肯定吃不了兜子走。 林逸骑上挂了大红球的驴子,直接往河边去。 等看到那个属下的背影,他便踩着雷开山的胳膊肘下了驴子。 缓缓走过去,先是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喊道,“喂,前面的小娘子,你这是被人给休了吗? 要死要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才想不开! 你全家都想不开!” 关小七忽的转过身,脱口而出。 等想捂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性子,我喜欢,” 林逸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你说好要嫁给我的,怎么到关键时刻就后悔了?” 关小七擦把下眼睛上的泪水,气鼓鼓的道,“你都有老婆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你干嘛来招惹我! 我知道你是和王爷,我一介小女子,惹不起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骗人!” 林逸柔声道,“抱歉,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你突然说要嫁给我,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你说。” “你既然有老婆了,你为什么不能当时直接拒绝我? 断了我的念想。” 关小七咬牙切齿的道。 林逸嬉皮笑脸的道,“那怎么办,你看我聘礼都带过来了,你不能不嫁吧? 说话得算话吧!” 关小七赌气道,“我说话不算话,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是摄政王,你要砍了我的脑袋吗?” “不,不,说这种事情,你不觉得煞风景吗?” 林逸上前一步就要抓住她的手,关小七本能性的想甩开,但是想到他不会功夫,就犹豫了一下,恨声道,“你松开! 别以为你是摄政王,我就不敢揍你!” “那你揍吧,你放心,我保证我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出来救我的!” 林逸毫不在意的把脸凑了过去,等着关小七捏紧的拳头落下来。 “你!” 关小七气的跺脚,“你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哪里有一点皇家子弟的样子! 林逸握着她的手,笑着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脸皮够厚?” 关小七道,“果然传言是对的!” “不学无术?”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我从小听到大,耳朵早就起茧了。” “你这人真是......” 关小七欲哭无泪。 她只是想找个她自以为不错的男人嫁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是当朝摄政王! 大梁国第九皇子! 林逸道,“姑娘,你没有退路了,还是从了吧。” “我要是不从呢?” 关小七反问道。 林逸一把抄起他的腰,在关小七的尖叫声中霸气的道,“你不从也得从咯!” 然后直接放在了驴子上。 一拍驴屁股,大声道,“回府。” “你无赖!” “谢您夸奖!” “你王八蛋!” “那你给我生个小王八蛋!” “你不是人!” “他们都喊我千岁,如果我真能活到那么长时间,真就不是人了,那是神!” “油腔滑调,没个正形!” 关小七气极反笑。 “我给你唱歌吧?” 林逸不等她同意,就在空旷的河边嘶吼道,“一壶二锅头,呛得眼泪流.... 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眼泪呀止不住的流,我说我不会喝酒,你却说我活不久.......” 一边唱一边跳。 就这样牵着驴子,一路往城外去。 躲在暗处的雷开山等人把一切都瞧在眼里。 对这两个人都是钦佩不已。 这关小七看着柔柔弱弱的,敢是真敢骂啊!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胆敢这么骂和王爷的! 但凡有这个心思的,都被洪总管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更别说那些敢张口的。 而和王爷,也真会哄人。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可以这么哄! 临到府邸的时候,关小七突然道,“你等一下?” “又后悔了?” 林逸拍着酸痛的腿脚问。 “哼。” 关小七把腰间的红头巾扯了下来,往空中一丢,红头巾展开后,旋转了两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那就走了?” 林逸等她点头,就牵着驴子进了府邸。 左转右转,最后在厢房门口停下。 砰砰..... 烟花响起。 林逸把她抱下来,笑着道,“到家了。” 林逸要跟着她一起进门,却被她推了出来。 林逸只能无奈的道,“那就按照规矩来,等我安排好了,就先掀起你的红盖头。” 看来这关小七很重视仪式感啊! 幸亏紫霞在厢房里准备了酒菜、红蜡烛。 要不然关小七肯定找他茬。 瘫在花园里,由着丫鬟给揉肩揉腿,哼哼唧唧的道,“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是累死我了。” 紫霞掩嘴笑道,“王爷辛苦了。” 林逸摆手道,“你不用在这里,去那边看看,她这个人性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认生,你呢,多教教她,慢慢熟悉环境。” “是,” 紫霞笑着道,“王爷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照应好关姑娘的。” 章节目录 538算计 “你们办事,我放心,” 林逸随手拍死一只蚊子,喃喃道,“这城外就一点不好,蚊子比城里多。” 紫霞笑着道,“王爷, 奴婢记得你给咱们上卫生课的时候就说过,这山林、浅滩、湖泊最是容易滋生蚊子的,一只蚊子可以繁殖好几百个,密密麻麻。 咱们这地方,算是全都占全了,奴婢想好了, 等过几日就把周边老林子里的树木、杂草砍掉一些, 中间腾点空地出来。” “这样也可以, 蚊子太多了也招人烦,搞不好还有蛇啊,猴子之类的,进来了麻烦。” 林逸不自觉的又想起来了三和的水獭,他居然还有点想念呢。 紫霞道,“前后门的空地都留大一点,到时候府里采买,人员往来,也都方便一些。” 林逸叮嘱道,“空地留大了,你就得防着那些武术爱好者,别没事就在门口制造噪音。” 许多在场地上练武的,嘿嘿哈哈, 制造的噪音堪比广场舞大妈。 紫霞笑着道,“韩统领想的周到, 我一与他说, 他就决定派人值守了。” “嗯?” 林逸转过头看向紫霞,笑着道,“韩德庆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替他说好话?” “王爷慧眼,” 紫霞捂嘴笑道,“奴婢就知道瞒不过你,韩统领这人太过实诚了一些,总办一些啼笑皆非的事,奴婢要是再不替他说些话,他都冤死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我要不是很了解他,只听你的话,肯定以为他是个好人。” 这和王府哪里有什么好人啊! 韩德庆功夫稀松,脑子一般。 他估计洪应让韩德庆做侍卫统领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够狠。 三和扫黑除恶的时候,缺乏行刑的刽子手,汪旭、陈心洛、焦忠、韩德庆这些侍卫自告奋勇上台行刑。 后面善琦从岳州、洪州引进了一批有祖传手艺的高质量刽子手。 已经不需要这些侍卫做行刑人了。 但是,据说韩德庆已经杀红眼了,一天不杀人,这手就痒。 而且,为了提升业务水平,拜访洪州、岳州过来的名师, 学了一手“剥皮”的手艺。 残忍程度私毫不亚于抽肠、灌铅、虿盆、五马分尸等酷刑。 最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人皮剥得非常完整, 耳目口鼻俱全。 林逸听闻之后都非常震惊,他始终无法把这个外表憨厚的侍卫与残忍的刽子手联系起来。 这不是心理变态嘛! 不过这个变态适合对付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惯犯。 有些惯犯丧尽天良,罄竹难书,对于他们,林逸从来不讲什么人权,私下里,韩德庆等人要剥皮,他也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还是刑恪守说的对:乱世当用重刑。 不杀一下这些人的威风,就真的乱了。 “还是王爷了解他,” 紫霞一边给林逸揉肩一边道,“他这人最是嫉恶如仇,杀性未免重了些。” 林逸叹气道,“人啊,哪里能没有缺点呢。” 陈严、傅印这种完美“君子”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一個肯为他所用。 聪明人是最晓得趋吉避凶的。 只有韩德庆这种浑身是缺点的人肯替他负重前行,而他只能无奈替他们岁月静好。 紫霞道,“王爷英明。” 林逸微闭着眼睛,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等想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日自己该洞房花烛夜。 揉揉眼睛,接过洪应的茶盏,就直接去了厢房。 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 他推开门的时候,关小七顶着红头巾,端坐在床上,听见开门声,习惯性的抬起来了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王爷。” 陪坐在一旁的紫霞,站起身后,径直走了出去,然后悄悄合上了门。 林逸上前挑起他的红盖头,两人立时大眼瞪小眼。 屋里更安静了,只能闻见彼此浓重的呼吸声。 “饿了吧? 先吃点东西,不然哪里有力气行周公之礼。” 林逸把她拉到丰盛的餐桌前。 “你个无赖,狗嘴吐不出来象牙。” 关小七愈发生气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关心你也有错?” “哼!” 关小七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给酒杯斟满了酒,大口喝完后,对着桌子上的菜狼吞虎咽。 林逸双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她吃。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关小七被看的满脸通红,撇过头去,继续啃着羊腿,囫囵不清的道,“难怪你这么肥,天天大鱼大肉的。” “.......” 林逸的脸直接黑了。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 “哦,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关小七得意的道,“不过,伱放心,你那一百两聘礼我也如数奉还,两不相欠。” “怎么不美死你!” 林逸一咬牙,再次抄起他的腰,把她扔到了床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 低头一看原地杵。 终究没有战果。 他就有点乏了,对着关小七道,“既然你不乐意,就好好吃饭吧。” 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紫霞听弦音而知雅意,伺候在一旁,让林逸终究还是把胸口那口气给散了。 看着怀里的紫霞,林逸在心里忍不住感慨:在性感面前,可爱漂亮实在不值一提。 府里的动静,有心人都瞧在眼里。 第二日,按照规矩,紫霞领着关小七去给王妃请安,等了半个时辰,王妃也没让她们进去。 关小七长舒一口气道,“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你看看吧,还是不来的好。” 紫霞道,“关姑娘,那我就送你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吧。” “谢谢,都挺好,没什么需要的。” 关小七转身就走了。 她在和王府接连待了三日,每日除了花园就是厢房,偌大的和王府让她觉得是个囚笼。 她终于忍不住找上了林逸道,“我要回家。”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林逸看着穿着绸缎罗裙的关小七,调侃道,“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谷皋 “我要回家。” 关小七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回家就回去啊,大门就在那边呢,没人拦着你。” 不管是胡妙仪还是金香、杜隐娘,林逸从来都不束着她们,任由她们出入府邸。 奈何这些人把“规矩”学了个十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带孩子出门遛弯,还是得自己逼着她们。 林逸经常为此很头疼。 “那我走了?” 关小七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陪你回去?” 林逸站起身道,“省的你老子瞎想。” “不用,不用,” 关小七忙不迭的摆手道,“你跟着我去,他反而会多想。” 林逸想了想道,“那也行,你想回家的时候,随时可以回去,不用搭理别人的意见。” “这还算人话。” 关小七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逸远远地就看见了胡妙仪,等她近前,就从她怀里接过来了闺女,本想教她喊爸爸,想不到闺女开口又是一句“娘希匹”。 胡妙仪见林逸神色不妙,赶忙把闺女躲了,搂在怀里,看着已经蹦蹦跳跳走到回廊尽头的关小七道,“王爷未免太娇纵她了。” “童心未泯,好事,要是扼杀了,就没有人味了,” 和王府的每个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跟机器人似得,缺了许多人味,他不喜欢,“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不要搭理她就是了,她也不会碍着你们什么事。” “是,” 既然和王爷都这么说了,胡妙仪自然不会再继续自找没趣,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母妃说想看看孩子。” 林逸笑着道,“我已经让人备好马车了,你同明月明日带着孩子进宫吧,说不定还有不少赏赐呢,不要客气,尽管拿着就是了。” 他老娘想见孙子和孙女,他自然没有拦着的理由。 再怎么样作妖,以他对老娘的了解,也不会加害自己的亲孙子和亲孙女。 所以,就随便她怎么折腾吧。 胡妙仪道,“谢王爷。” 林逸望着眼前一片跟狗啃似得月季花地,突然忍不住问道,“你老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要是差不多的话,就让郭召回来,这花园必须有人打理了。” 外面的那些花匠,基本都是二把刀,连月季花都能养的如此凋零,也真是人才! 这玩意哪怕全靠它们自己自力更生,也不至于长成这样! 所以,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王府前花匠郭召。 不光是养花,这池子里的金鱼也必须有人照管。 “托王爷的福,父王身体健朗的很,” 胡妙仪笑着道,“就是偶尔犯浑,让臣妾好一通埋怨。 郭召整日跟着他办一些不着调的事,倒是屈才了,反正那边小厮也多,在或者不在,也没什么打紧,臣妾这就通知于他,让他回来。” 林逸点头道,“那就好” 入夜。 林逸仰靠在杜隐娘光滑的肚皮上,笑着道,“你天天闷在府里,能熬得住?” 杜隐娘忍不住道,“我自以为自己是个泼辣的,可跟关姑娘一比,我就差了许多,我居然有点羡慕她呢。” “别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林逸的手不自觉的到处游荡,四海为家,“你老子最近有传进来什么消息没有?” 杜隐娘摇头道,“消息倒是没有,只是怕我体己银子不够用,特别让人给我送了一些银子过来。” 林逸道,“这府里,恐怕你是最有钱的了。” 杜隐娘道,“王爷,你这话未免就太小瞧咱们娘娘了。” “嗯?” 林逸不屑的道,“她有多少钱,我还能不清楚?” 和顺郡王都落魄成那样了,还能有银子给胡妙仪花? 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杜隐娘道,“王爷,和顺郡王这一脉虽然破落了,可世代累计,哪里是三五个小蟊贼三两下就能掏干净的。 我听说娘娘三岁就开始打算盘了,十二岁就开始打理郡王府内大小事务,十四岁就开始接管外面的商铺、庄子,井井有条。 后面岳阳受了兵灾,咱们娘娘变卖了不少产业,从岳州到南州,再到永安,不慌不忙,虽然有时候冲动了一些,可没办过什么糊涂事,郡王想败家,也得经过她的同意不是? 以我的浅见,她未免就没有存着故意让郡王吃苦头的意思。” 林逸皱眉道,“潘多没说过这些啊?” “王爷,你这是当局者迷罢了,” 杜隐娘掩嘴笑道,“潘多再能耐,也不敢因为一点银子的事情嚼娘娘的舌根子吧?” “潘多这东西,” 林逸骂了一声,然后好奇的道,“那你觉得咱们这位娘娘手里大概有多少钱?” 杜隐娘道,“这些我就不敢妄言了,不过咱们娘娘手上那镯子,那耳环,头饰,都不是府里的,从我进府以来,就没见娘娘戴重样,光是这些见到的,粗略估计就有十几万两银子。” “还真是富婆一个啊。” 林逸说完又感觉哪里不对。 自己带着小老婆去算计自己的大老婆,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便摆手道,“睡觉,不说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就留了个心眼,特意观察胡妙仪的穿戴,果然如杜隐娘所说,这老娘们果真是个不差钱的啊! 胡妙仪也被盯得不明所以,甚至心里发毛。 “你们娘娘居然那么有钱......” 林逸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紫霞,“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紫霞忍俊不禁道,“王爷,奴婢提示过您的?” “有提示过?” 难道自己真的老年痴呆了? 健忘症越来越严重了? “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紫霞掐着嗓子,模仿林逸的语气道,“我还没穷到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刮脂油,我要的是民脂民膏.....” “哎,” 林逸颓废的道,“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紫霞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 侮辱性不强,伤害险极大。 关小七在家里住了五天之后,亲自由关胜送了回来。 林逸站在门口,热情相迎,关胜说什么都不肯进来,丢下关小七,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这是我亲爹.....” 关小七垂头丧气,没有一丁点的精神。 章节目录 539拉家常 如果不是因为她老爹苦口婆心的碎碎念,她实在不愿意回到和王府。 进了这和王府,她所有的骄傲,她所有的自尊都不复存在了。 用紫霞姑娘的话来说,万事皆有规矩。 她不蠢。 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了,但是为了繁花富贵,一生受束缚, 又非她所愿。 林逸笑着道,“如果不开心,就跟我出去转转吧,我钓鱼,你扒莲藕也好,摘菱角也好, 怎么乐意怎么做。” 昨夜与杜隐娘胡闹了一晚上,现在依然神采奕奕,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累。 这让他很诧异。 所以,他决定不困在家里浪费时间,出门钓鱼才是正经。 关小七嘟着嘴道,“我不骑驴子。” “走路去,就当锻炼身体了,省的你嫌弃我胖。” 林逸背着手,直接就下了台阶。 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此处森林覆盖率高,绿树成荫,即使沿着官道走,太阳也晒不着,偶尔走累了,还能找个树桩坐下来。 最主要的是,到处都是水渠、野塘。 可以就近钓鱼。 不像在城里,一出门就是太阳。 和王府大街,除了几棵歪瓜裂枣的槐树、榆树, 什么都没有, 连个挡光的都没有。 而且,城内除了一条拒马河,没有什么可以钓鱼的地方。 如果真的想钓鱼,还得跑大老远往城外去。 现在他越来越喜欢这山上这宅子了。 关小七背着手跟在林逸的身后,突然出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逸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人的感受了?” 关小七白了他一眼道,“我有你说的那么坏?” “反正你这個娘们不是好人呐,” 林逸叹口气道,“伱让我每天独守空房,你是何居心?” 这娘们要是不同意洞房,自己还真没招。 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随便一用力,自己就用强不得。 每次自己精疲力尽后,都一无所得。 “哼,” 关小七不屑的道,“你当我傻子啊,你每次从我屋里离开后,紫霞姐姐就紧跟着去你屋子里了。” 林逸强撑着道, “她是我丫鬟, 进我屋给我铺床、倒茶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自己有没有干坏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 关小七忿忿不平的道。 林逸讪笑道, “那我今晚陪你?” 关小七道,“我才不要你陪呢。” 林逸拉着她的手,一边摇晃着一边哄着道,“你都已经进府里了,你还能嫁给谁? 而且你敢嫁,也没人敢娶啊。” 关小七的身上,已经打上了他林逸的标签。 除非真有不要命的! “你还有脸说!” 关小七很是生气的道。 “行了,别生气了,” 林逸笑着道,“以后啊,我一定对你好,不就行了吗?” 关小七道,“你那么多老婆,谁知道你会对谁好!” 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老婆只有一个。 她与杜隐娘这些人一样,只能算侧室! 不算妻! 想到这里,她更沮丧了。 “走吧,我去教你钓鱼,晚上熬鱼汤给你补一补。” 林逸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拉着往山脚边上的湖泊边上去。 湖水清澈见底,水草在水中摇曳,关小七见了后,忍不住道,“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猪草,早知道我就过来捞了。” 林逸笑着道,“那就捞啊,回头给你买几头猪回去,你天天就用猪草喂。” 关小七道,“你又哄我,没有一句实话。” 和王府富丽堂屋,怎么可能养猪! 即使和王爷同意,她也不可能同意。 狗肉席上不了台面! 让人笑话呢! 林逸道,“我是认真的,你可以不在府里养,我拿银子给你,你在附近随便选处地方,盖几间猪舍,羊舍,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关小七摇头道,“这荒山野岭的,架不住人惦记,不要三五天,就能丢个精光。” 林逸道,“大妹子,这你就缺乏想象力了,我就明着跟你说,这附近二十里的山头,都属于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你尽管养,放心大胆的养,要是有人敢偷,我向你保证,我跟你姓。” 和王府的警卫系统具体怎么运作,他还真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周边的各个要道都有人把手。 说什么蚊子苍蝇飞不进来就有点夸张,但是想偷他一只猪,肯定难比登天。 “好好钓你的鱼吧。” 关小七没搭理他,把罗裙系在腰间,坐在岸上,脱了鞋子,两只脚在水里荡来荡去,显得十分的开心。 林逸看着她那笔直的长腿,眼睛有点不够看。 川州大军入南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安康城扩散开来。 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朝堂之上,这两日都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南谷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梁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林逸看着眼前这粗糙不堪的地图,朗声道,“这西夷想占去,没门,传书给包奎,寸土不让。” 他两个舅舅袁臻和袁朔都在川州,一个是军务提督,一个是总兵,这两年在自己的支持下,基本掌控了川州军政,与寂照庵和春山城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令人想不到是会突然跳出来一帮子西夷。 占了阿育国不说,眼前居然把南谷大半地盘都占了。 被文昭仪吹得那么神的推古寺蛮王带着一众法王直接跑了! 眼前西夷人的大炮就在川州边境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林逸决定不忍了,所以让包奎、王大海从岳州、洪州领了三万大军支援川州。 不管能不能打的赢,先试探一下再说。 何吉祥出列道,“袁臻与袁朔将军皆是百战老将,王爷放心就是了。” 林逸站在朝堂之上,腿站的有点酸麻,忘了一眼台阶之上的龙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坐上去。 他没有那个心思,让人误会了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还是不要没事找事的好。 众目睽睽之下,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之上,抱着光溜溜的脚丫子,张望了一圈后,看向低着头的柱国,笑着道,“袁将军,你老谋深算..... 不对....” “算无遗策?” 林逸苦着脸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成语,干脆不纠结了,在满朝文武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道,“反正你很厉害就是了,有时间的话,就给两个儿子多写写书信,出处主意。” 一旁的陈严以手扶额!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做了和王爷的讲读官! 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不学无术的人呢!谷諣 连个成语都用不好。 真够丢人的! “王爷英明,” 袁昂高声道,“老臣遵旨!” 林逸点点头,很满意袁昂这个态度。 你儿子、孙子都在老子手里拿捏着呢! 他要是某一个时刻决定做昏君,一个都不用想活着回安康城。 做人啊,一定要懂得变通,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还有事吗?” 林逸摊摊手道,“没事的话就退朝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的脸上又是一阵阴晴不定。 和王爷再继续这么闹下去,高祖皇帝辛辛苦苦定下来,传承至今的朝堂规矩就彻底没了。 至于威严? 只见和王爷一人有。 众人只能是斯文扫地。 林逸回去也无事可做,信步走到了麒麟宫。 德隆皇帝眯缝着眼睛,听见脚步声后,淡淡道,“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林逸笑着道,“父皇上次说的买卖,儿子觉得能做,那就烦请父皇给三哥修书一封,具体怎么决断,只能看三哥自己了。” “晋州你是非去不可的。” 德隆皇帝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父皇,晋州路途遥远,儿子可没那个工夫和精神,大老远跑那么个地方,” 林逸笑着道,“你还是直接写信吧,我一定让人送到他的手里,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德隆皇帝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话音刚落,刘朝元就躬着身子,递过来一个信奉。 小喜子赶忙上前接了过来。 林逸道,“既然如此,儿子就先告退了,父皇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小喜子拿着信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小声道,“王爷,这信......” 要不要替你拆开啊! 林逸在御花园的荷花池停下,瞥了一眼小喜子手里的信,“拿给何大人,让他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送出去吧。,” 他老子写的字龙飞凤舞,他不至于不认识。 但是看多了也头疼,干脆就不去自寻烦恼。 “是。” 小喜子恭敬地退下。 林逸撒了一把鱼食,转过头突然看见了唐贵妃。 唐贵妃早就看见他了,此刻正欲悄声掉头走人,但是四目相对,知道躲无可躲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摄政王日理万机,忙于国事,想不到今日居然能有如此闲情雅致。” “我这叫工作娱乐两不误。” 每次看到唐贵妃,林逸总是忍不住拿他的颜值去与杜隐娘做比较。 唐贵妃婀娜有致,肤如凝脂,临上而俯视,深不可测,而且气质绝佳,适合做灵魂伴侣。 杜隐娘大概就是一种野性美,像一匹烈马,是个男人都想去征服。 面对这两个人,只有成年人才会做选择。 如果是德隆皇帝这种臭不要脸的,大概可能会选择都要。 “摄政王说话还是这么风趣。” 唐贵妃笑盈盈的道。 林逸笑着道,“前些日子,我还跟老十二说呢,让他有时间多来陪陪你。” “能为摄政王办事,是他的福气,” 唐贵妃掩嘴笑道,“本宫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哪里需要他来孝顺,只求他能多为王爷办点事,本宫就放心了。” 林逸正欲说话,便看到了他老娘的身影。 唐贵妃不再多发一言,领着两个宫女赶忙退下了。 袁贵妃看着唐贵妃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骂道,“狐狸精。” 林逸叹气道,“母妃息怒,这唐贵妃惹你了?” 袁贵妃冷哼道,“你是从本宫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逸脸色一窘,讪笑道,“母妃多虑了,儿子哪里敢有其它的心思。” 袁贵妃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淡淡道,“听说你找了个民间女子,居然还敢跟你耍性子? 你堂堂摄政王,就由着她? 成何体统! 没规矩! 本宫要是见着了,一定乱棍打死!” “老太太,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别操心了。” 袁贵妃道,“你可要记住了,你父皇还在呢!” 林逸真的很无奈! “老太太,你可真是我亲妈,你这越说越没谱了。” 这左右这么多宫女太监,你老太太说话能不能避讳一点人啊! 这要不是亲妈,就不是自己脸色难看了,他肯定让说话的人脸色难看。 “这一点你不如你父皇,” 袁贵妃自顾自的说道,“你父皇啊,想做什么,向来是光明正大,直接去做,不顾天下悠悠众口。” “老太太,儿子不光胆子小,脑子也笨,你啊,有什么话就赶紧明说吧。” 林逸忍不住又冲着左右众人摆了摆手。 一个个的都没有一丁点的眼力劲! 不知道早点滚蛋啊! “自古以来父死娶母,兄死娶骚,又不是什么大事,” 袁贵妃慢慢悠悠的道,“你欲盖弥彰,反而失了磊落,让人瞧不起。” “你这哪跟哪......” 林逸老脸一红,她这老娘真是个狠人呐! 什么都敢往外说! “........” 林逸哭笑不得的道,“老太太,我真没有那个心思,你真的误会了。” 袁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你这性子,难怪这小狐狸都敢跟你玩欲情故纵的把戏了!” “老太太,肚子饿了没? 我去陪你吃午饭? 咱们别这么唠叨了。” 林逸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越扯越没边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一旦涉及到伦理道德,他就蒙圈了。 “你以为那小狐狸精就没那心思?” 袁贵妃继续不管不顾的的道,“她啊,为了她儿子,就没有她不敢做的。 你啊,倒是应该拿出一点气魄。 别这么小心翼翼的,丢老娘的人!” 怎么见了女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呢? 真真的不争气! 她越想越气! 章节目录 540展现真正的实力 林逸实在受不住老娘的唠叨。 叹气道,“老太太,你要是真无聊,我把薛大午那家伙给你喊过来,给你唱个几天大戏!” 薛大午是被他砍掉脑袋的薛同吉的儿子。 他老娘莫名其妙的给封了一个“天下第一武生”,不知道是为了和他唱反调还是真心喜欢。 他一直没有为难薛大午,只是禁止进宫罢了。 眼前为了堵住他老娘的嘴, 他准备妥协一下,让薛大午进宫唱戏。 省的他老娘没事找他茬。 他不是圣人,唐贵妃他是真心喜欢的,他从来也不避讳任何人。 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跟亲妈讨论这个话题。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概就类似于躲屋撸管被父母撞破门的尴尬。 “本宫要是想听,自然会出宫听, 用不着你来自作多情,” 袁贵妃冷哼一声道, “本宫就是瞧不上你这性子,你要是真心喜欢,就大大方方的,你父皇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 林逸听完这番话,目瞪口呆。 他都有点怀疑他老娘是不是重生的了,这思想开放程度比他还高! “行了,就知道你抹不开脸,”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本宫既然闲着没事,就替你去调教那小狐狸精,省的你被她拿捏。” “老太太,你想干嘛.....” 林逸欲哭无泪! 袁贵妃淡淡道,“我记得你以前有個口头禅, 叫什么只要方向走的对,打起精神少遭罪, 本宫也是跟你学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 林逸以手扶额,“这叫什么事!” “王爷.....” 小喜子适时的出现在了林逸的身后。 “你都听见了?” “啊......” 小喜子听见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应该听见呢, 还是不应该听见呢? 正思索间,就又听见和王爷催问,“问你话,哑巴了?” “王爷,” 小喜子赶忙道,“王爷,娘娘如今统领后宫有方,深得各嫔妃敬重,娘娘调教嫔妃,自然是理所当然。” 甚至是唐贵妃求之不得的! 如今德隆皇帝在麒麟宫深居简出,许多嫔妃彷徨不可终日,如果没有和王爷的垂青,这辈子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之内,也只能垂泪到老。 说不定,哭着哭着,都能被宫女欺负。 这是许多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嫔妃所不能接受的。 “本王跟老十二可是亲兄弟啊,”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这以后不会太尴尬吗?” 想当年,老八楚王睡了老七南陵王的生母展贵妃, 展贵妃被“自杀”。 老七现在看到老八眼睛都是红的, 恨不得剥皮拆骨。 而对老八来说,也是得不偿失,毕竟展贵妃的亲爹是大将军梅静枝。 梅静枝将军旧部遍布军中,无论是感情上,还是法理,都没有人敢轻易支持楚王。 楚王跟哈巴狗似得,想跟老三雍王混,雍王怕得罪梅静枝和南陵王,但是又特别欣赏楚王手里的银子,不敢把事做绝了,也只能若即若离。 甚至是太子,他与楚王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就因为展贵妃这事,他也不敢与楚王走的太近。 当然,楚王也不怎么亲近太子,一心跟着雍王混。 林逸也搞不清楚,这亲哥俩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熊玩意亲弟弟,他直接打死好了。 不让人省心的玩意。 “王爷,小的记得你说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喜子脸颊上本不富裕的肉堆在了一起。 “你他娘的,越来越会说话了,” 林逸听完这话,居然有点欣慰,“别废话了,伱看到何大人了?” 小喜子道,“王爷,何大人就在朝房,与各位大人商讨南谷一事,小的把信给了他,也没敢多停留。” “太子这两日又在干嘛?” 林逸差点把他给忘记了。 小喜子赶忙道,“自从漠西使臣回去以后,太子便在雍王府内整日闭门不出,每日采买全交由宗人府。” 林逸笑着道,“看来我还是该信他的,跟代王和老十二说一声,没事去陪陪太子,另外,吩咐潘多,尽量找到长公主的下落。” 从冀州回来以后,他亲自督促户部的银子、粮食押解冀州。 没多长时间,外库又能跑老鼠了。 甘茂每日愁眉苦脸。 缺银子啊! 所以,林逸现在迫切想找到长公主,有枣没枣,先打上两杆子。 “是。” 小喜子心里暗喜。 潘多要是还找不到长公主,那不得吃挂落? 林逸从御花园正门出,也没绕弯子去刻意躲避太阳光,径直往金銮殿的方向去。 金銮殿前,偌大的广场上,到处是人,各个高谈阔论,好像非常的兴奋。 小喜子上前解释道,“王爷,今日吴州商会在此办宴请。 甘尚书原本是不同意的,奈何银子给的太多了。” “只要给银子就行,” 眼前经济紧张,林逸便让户部把金銮殿、御膳房、太和殿租赁出去,“每年百十万两银子,跟白捡似得,不要白不要。” 小喜子道,“王爷英明。” 林突然灵机一动道,“咱们还可以拍卖皇帝晚餐,皇帝午餐,价高者得!” 他记得巴菲特曾经发起过巴菲特巴菲特慈善午餐拍卖,许多中国企业家趋之若鹜。 为了跟巴菲特吃一顿饭,就肯花大几千万! 而他老子德隆皇帝,可是正儿八经的九五之尊! 这不比巴菲特有排面? 最重要的是,德隆皇帝虽然没有了权利,但是名义上依然是大梁国的最高领导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德隆皇帝的午餐,不说拍出几千万银子,几百两银子应该没问题吧? 越想越是兴奋! 神州行,我看行! “王爷......” 小喜子终究没敢说出恭维的话来。 这真的英明吗? 让何吉祥等老大人知道了,难道不是“国将不国”?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去把甘茂喊过来,” 林逸刚说完,又有点不耐烦,喊住转过身的小喜子道,“别麻烦了,本王直接去朝房吧。” 朝房是大臣们上朝前的休息场所。 此刻何吉祥、陈德胜、甘茂、陈严、谢赞等一众内阁大臣正在此商讨南谷之事。 看到和王爷进来,赶忙行礼。 “行了,都不用那么客气了,” 林逸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本王想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 等把“皇帝午餐”拍卖计划说出来,所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和王爷这是要闹哪样? 如此下去,成何体统? 所有人最后又都望向了何吉祥。 何吉祥知道自己躲不过,苦笑道,“王爷,老臣以为此举不妥! 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严!” 德隆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魄到对一些满身铜臭味的商贾笑脸相迎吧? “威严?” 林逸不屑的道,“早就没了,你们也不看看,朝廷现在都穷成啥样了,马上沿海夏季飓风,江南霉雨,天堑洪水,湟水决堤,到处都要银子! 到时候啊,你们肯定又哭穷。” 谢赞噗通跪下道,“还请王爷从长计议!” 如果德隆皇帝的脸面都这么掉下去了,他们这些大臣的脸面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林逸摆手道,“不用再议了,本王过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你们执行就行了。” 现在都穷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脸面? “臣遵旨!” 众人瞧了瞧和王爷的神色,终究再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而且,你们得有创新,” 林逸启发道,“比如人家出了那么多银子,你们是不是可以让我老子赏赐点东西,比如一副墨宝,一块玉佩,一件衣服,要把客户满意当做你们的宗旨!” 林逸再次回到了麒麟宫,把午餐拍卖计划说了出来。 德隆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半晌之后才道,“朕这腐朽之躯,能有点用处也是极好的。” “还是父皇识大体,” 林逸很是满意的道,“儿子在此就谢谢父皇了。” 要是德隆皇帝不配合,这事情还真有点难办。 没两日,皇帝午餐拍卖的消息就传遍了安康城。 话题的讨论热度渐渐盖过了川州出兵南谷,成了热搜第一。 许多人开始讨论,到底谁能拔得头筹。 有人说是金陵的史家,也有人说是安康城的曹家,也有人说是三和的王家,梁家,甚至是武林城的谭家。 不到一个月,安康城的大小商贾就多出来了许多,皆是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只为了参与所谓的皇帝午餐拍卖。 令林逸没有想到的是,声势最浩大的居然是冀州的金不换。 金家银车一眼望不到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安康城的百姓,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豪横。 梁庆书站在醇香楼的顶楼上,望着由东风镖局护送的一辆辆银车,对着旁边的梁根道,“东家,这金不换如此高调,有些目中无人了。” “哼,” 梁根打了个哈欠,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想不到第一次来安康城,就能凑上这么大的热闹。” 梁庆书道,“东家,咱们啊,也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一旁的王成瞥了一眼梁庆书,然后对着梁根道,“梁翁,你这个掌柜的,越活越回去了。” 梁庆书老脸一红,不解其意,这王成跟自己较什么劲? 只听见东家冷哼道,“在海上,我梁家让他三分,可是在陆上,他金家是虎也得盘着。” 梁庆书忍不住道,“东家..... 如今是和王爷执掌朝纲,咱们何必.....” 现在朝堂都是和王爷说了算! 德隆皇帝就是个摆设! 花那么银子,沾这么点光,不值当! 王成淡淡道,“一直以来,世上皆视我三和人为蛮夷,生意场上百般为难,今日这拍卖会,正是我三和人扬名立万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可就这么个店了。 这个头筹,我王某人要定了!” “哈哈,王翁说的是,” 一把胡子的胡板泉跟着凑趣道,“要是不耍耍威风,他们还以为咱们三和人怕了他们呢,各位,此次正是我三和人团结一致的时候,有钱自然出钱,有力自然出力。 我胡某人不才,不管最后竞拍额度多少,胡某人出二成!” 供应商制度首先就是在三和实行的。 他们这些三和商贾,对所谓的拍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正是如此,按照这次竞拍的规矩,中标人可以带三个同行者,也就是四个名额,” 燕葵生微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老夫就要一个名额,我也占二成吧。” 梁根看向王成,然后道,“剩下还有六成,王翁,听你的。” 王成是三和首富,论财力,当为三和第一! 他也不敢掠其美。 “哈哈......” 王成大笑道,“各位都是老相识了,好说,好说。” 剩下的几个老头子对视一眼,一起拱手道,“那全仰仗王翁了。” “这一次,有进无退!” 王成说完看向一旁的小厮道,“跟三和钱庄打一声招呼,就说王成要用银子!” 一旁的梁根也对着梁庆书使了个眼色。 梁庆书匆忙出去了。 将大生、黎三娘、莫舜、黄道吉等人一直站在楼底口伸着脖子,看到梁庆书下来,赶忙围了上去。 梁庆书看着依然没有尽头的金家银车,不屑的道,“这帮子土鳖只会拿架势吓唬人,几位老东家说了,这次咱们三和人得给他们一些厉害瞧瞧,不要目中无人。” “就是,就是,” 将大生连忙附和道,“这冀州人,也太张狂了一些!” 其他人紧跟着七嘴八舌。 将大生又插不上话了,匆忙挤了出来,凑到坐在门口的猪肉荣面前,“怎么样,还是我说的对吧,王东家、梁东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用咱们和王爷的话来说,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猪肉荣虽然在三和待过,但是毕竟是安康城土著,有时候三和人扎堆的时候,他就有点格格不入了,只能在一旁喝闷酒。 看着一脸兴奋的猪肉荣,吃味的道,“别高兴地太早,吴州、永安那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他们还没来呢。” 章节目录 541实力不允许 将屠户把杯中酒喝完,然后夹了个花生米,一边嚼一边不屑的道,“江南的大家族全让王爷给整治的差不多了,像那薛家,姑娘是花魁,儿子是唱大戏的, 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剩下的那些胆子小的跟老鼠似得,谁还敢冒这个大啊。” 猪肉荣瘪瘪嘴道,“那是你没见识了,就是因为被整过,才要想办法扬眉吐气,要不然这以后大梁国的商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你好好瞧着吧, 不用等到下一个月, 说不定这吴州、永安的大商贾就过来了,好好等着吧。” 将屠户冷哼道,“那就看看到时候是江南人厉害,还是我三和人厉害!” “瞧把你能耐的,搞的王成他们赢了,能让你沾光似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有那工夫,你还不如去想象多收点生猪,少跟他们凑在一起。” 有时候猪肉荣也是为了抬杠而抬杠,主要是见不得将屠户这嚣张的样子。 将屠户涨红着脸道,“老子是三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老子还是明白的!” 猪肉荣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 “无论是吴州、还是永安, 甚至是岳州,人家在安康城都有商会,同乡会,同年会,各种各样的会馆,人家这才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懂個屁!” 将屠户冷哼道,“人要是不团结,什么会馆都没用,你打眼看看,这安康城无论是军中,还是宫中,是不是到处都是咱三和人? 搞那些什么会馆,岂不是多此一举? 只有不团结的人,才有必要搞这些名头,咱们三和人也不需要。” 猪肉荣给他斟酒道,“你啊,机自欺欺人吧,你忘了, 咱们刚到安康城的时候,无论是莫舜、还是梁庆书,谁那正眼看咱们了? 哦,对了,你前些日子想团结张顺,人家愿意跟你团结吗?” 说完,还抬起头看了眼依然站在楼梯口受众人恭维的梁庆书。 突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猪肉荣,背后说人坏话,用安康城的话来说,就是不地道啊! 你说呢,是不是?” “哎呦!张掌柜的!” 将屠户先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对着张顺道,“你坐,来喝一杯。” 猪肉荣屁股动也没动,只嘿嘿笑道,“张掌柜的,这年头,说实话虽然不地道,可是不犯法啊!” 如果是叶琛过来,他还会礼让三分,但是对叶琛的狗腿子,他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他跟将屠户不一样,不是三和人,算不得同乡,又不是一个圈子,不存在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无伤大雅。 “张掌柜的,他是个粗人,你甭跟他一般见识。” 将屠户的心里突然有点慌。 张顺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只是淡淡道,“咱们东家经常教诲我,说要和气生财,这嘴巴不积德,这辈子肯定没有发财的命。” 将屠户附和道,“叶东家说的是,这人与人之间要是动不动就闹矛盾,生意就不用做了。” 猪肉荣却嘿嘿笑道,“老子就是个卖肉的,这辈也不指望能发什么大财了,知足才能常乐,你说是不是?” 张顺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怕不光不发财,连饭都吃不上呢。” 将屠户见两人说话越来越不对劲,便赶忙道,“张掌柜的,你坐下来喝两杯?” “不了,我是代咱们东家来传个话的。” 张顺看了一眼猪肉荣后,就直接越过楼底口的梁庆书,直接上楼去了。 猪肉荣把杯中酒喝完,杯子往桌子上一扣,冷哼道,“什么玩意,也敢来威胁老子。” 将屠户重新坐下,很是无奈的道,“何必呢,人家确实比咱生意大,咱们低个头,说个好话,不丢人,伱何必这么死倔呢?” 猪肉荣道,“老子的骨头是硬的。” “你意思是我骨头软了?” 将屠户面色不虞。 猪肉荣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黎三娘也从人群里挤出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两人中间,看着神色不对的两人,打趣道,“怎么,你俩又闹什么幺蛾子? 合伙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趁早散伙,天天在一起置气,有劲没劲啊。” “乐此不疲,” 猪肉荣嘿嘿笑道,“怎么,你不上去凑个热闹?” 黎三娘头白了他一眼道,“你明知道我没这个本事,还故意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就你这怂样的,难怪老将天天要跟你吵。” 不管是在三和,还是安康城,她黎三娘都是一号人物。 但是一与王成、梁根、燕葵生、邵庆这种大象一比,她就是只可怜的蚂蚁。 别说去参加什么竞拍会跟皇帝吃饭,就是连跟王成等人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差距,类似于星星与萤火虫,无论萤火虫再怎么努力,都弥补不了这种差距。 “他就是嘴贱,” 将屠户恨声道,“早晚得挨顿揍,不然不会老实。” 猪肉荣大大咧咧的道,“别人能不能揍我不清楚,反正你不用想了,再让你练几年,你也打不过我。” 黎三娘自顾自的倒酒道,“你说话越来越可气了。” 猪肉荣品级还没她,她很肯定自己能杀得了猪肉荣。 但是却不一定能够保证不会缺胳膊少腿,毕竟猪肉荣那柄杀猪刀已经使得出神入化,能把人的骨头拆的七零八落。 甚至新晋的大宗师潘多都提过他:能把旁门左道使到这个地步,真他娘的是天才。 这话里,虽然多有不屑,但是却也含有一定佩服的成分。 “这张顺过来是什么意思?” 猪肉荣朝着楼上努了努嘴,“总共就四个名额,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想来掺和,谁能答应,邵庆还是燕葵生?” 黎三娘笑呵呵的道,“看热闹就是了,最后不管谁去,都是替咱们三和人壮声势,咱们啊,都得谢谢他们。” 将屠户很是认可的点点头道,“说的是,不过啊,我还是好奇,他们会不会卖叶琛的面子。” 顶楼之上,王成扫了一眼勾着腰,恭恭敬敬的张顺,冷哼道,“你们东家可是真够忙得,居然让你这个狗东西过来。” “王东家息怒,” 虽然挨了骂,但是张顺不敢有一丝怒意,依然陪着笑脸道,“咱们东家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躺着的,怕过给了各位东家,就没敢过来,这才派人小人跟各位东家知会一声。 咱们东家说了,他还年轻,这拍卖会的事情,全仰仗各位东家,他愿意在身后鼎力相助,不能丢了咱们三和人的脸面。” 燕葵生好奇的道,“听你的意思,你们东家不去这皇帝的午宴?” 张顺道,“自然全仰仗各位东家了。” 邵庆笑着道,“这两年不见,你们东家居然变稳重了,叶翁教子有方啊。” 这话听着是夸奖他们东家,但是抬他们老东家出来,又有点暗地里拿捏人的意思。 张顺只能讪笑,不好接话。 日落。 躺在水潭里林逸,也渐渐感受到了山里的凉意。 但是,一跑上来,又浑身出汗,闷热不堪,不时的还有蚊子、苍蝇,不知名的小虫在身边环绕。 “奶奶个熊。” 林逸没办法,只能坐在岸边,把下半身掩在水里,蚊虫太吵的时候,就在水里憋一会气。 “王爷,” 韩德庆走过来道,“信已经送到了雍王的大营,据说雍王彻夜未眠。” 林逸打着哈欠道,“睡不着就对了。 漠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韩德庆道,“集结在朔州的塞北、代州大军皆已入了漠西,目前还没有遇到瓦旦人。”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回到了府里,小丫头绕着桌子跑,好几个侍女左右围着追,把小丫头逗的哈哈大笑。 林逸一把抱过来她,不管不顾的就摸了摸她的后背,“这后背都出汗了,歇着吧。” 小丫头咿呀呀的不肯老师,就是想下地。 “搞的我稀罕抱你似得。” 林逸的脸上被她长长的指甲给挠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 把一旁的几个侍女吓得魂飞魄散。 林逸道,“跟你们没关系,回头趁着她睡着,把她指甲剪掉就是了。” 几人长舒一口气,异口同声的道,“是。” 吃好晚饭,他溜达到山顶上,韩德庆低声道,“王爷,金香姑娘又跟上来了。” “这地方也敢打野战? 不怕喂蚊子啊?” 林逸想到此处,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沿着一条小路,忙不迭的跑了。 这个虎娘们,他惹不起,就只能躲着了! 他现在压力很大啊! 自从明月生了孩子,无论是紫霞,还是金香,都把受孕当做了头等大事,每天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 特别是杜隐娘,似乎把怀孕当做了唯一目的。 受这种氛围的影响,连刚进门的关小七都在这条路上策马狂奔。 至于胡妙仪,也好不到哪里去,林逸每次去看闺女的时候,胡妙仪都想他留宿。 胡妙仪也想生儿子。 林逸迫于无奈,应承了几次。 更糟糕的是,府里那些有点姿色的丫鬟们,也以明月和紫霞为励志榜样,各个跃跃欲试! 看他的眼神,跟看种马似得。 好像只要跟他睡了,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面对此时此景,他怂了。 他的肾不是铁打的! 他一个月也需要有那么几天啊——休息! 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 沿着小路走下去,不自觉的就走下来了山。 回望耸立在山顶上的和王府,他大手一挥道,“今晚不回家了。” 家里豺狼当道,没法待下去了,先躲躲风头吧。 韩德庆道,“王爷,那咱们去哪里?” 林逸好长时间没看到老十二了,便道,“去找老十二喝酒去。” 永安王如今是宗人府宗正,讨好他的人不在少数,渐渐就不差银子了。 这永安王府修葺了几次之后,也有了一点欣欣向荣的样子。 及至林逸跟他说要喝酒,他也敢大手一挥,一副不差钱的语气:上好酒,上好菜。 林逸接了喝了两壶酒,酒兴正浓。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老十二居然给他安排了歌姬! 他也想犯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奈何实力不允许。 “骄奢淫逸,不可取!” “皇兄,这是臣弟的一番好意。” 看着黑着脸走掉的和王爷,老十二欲哭无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些都是皇兄特别喜欢的啊! 怎么今日就不高兴了呢? 难道是皇兄想故意找借口.... 要把他..... 想到这里,他吓得止不住的哆嗦,匆忙坐上马车往代王府去了,他要去找代王讨主意。 “没有意义,” 林逸骑在驴子上,抬头看了眼面前热闹非凡的醇香楼,“人活着要有意义。” 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有对着烟花之地无动于衷的一天。 难道自己厌女了? 不可能! “我想打LOL了.....” 作为一个网瘾少年,这个永远都不会腻的。 “王爷?” 韩德庆陪着和王爷溜达了一晚上了,也没搞明白和王爷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懂,” 韩德庆听不明白什么LOL,他也没去解释,只是叹气道,“我想要的,终究是得不到。” “.......” 韩德庆只恨自己闹着笨。 听不懂和王爷的意思。 真想直接问,你老还有什么是你想要得不到的? “去代王府。” 林逸突然想起来了老六。 老十二不懂他,老六该懂他吧。 径直闯进去,仆役们跪满地,也没人通报,林逸一进去就看到了愁容满面的老十二。 “皇兄......” 老十二绷不住了。 说话都带着哭腔。 代王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到林逸施礼道,“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哥,我来讨杯酒喝。” 说完还白了一眼旁边的老十二。 老十二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林逸的眼睛。 “摄政王能登门,实荣幸之至。” “不打扰你就行,” 林逸路过老十二的身边,又忍不住踹上了一脚,“怂玩意,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酒菜上齐。 林逸喝完一杯酒后道,“你这酒比老十二那个好太多了。” 章节目录 542决堤 老十二讪笑道,“你知道臣弟的,向来囊中羞涩,如何能与六皇兄比。” 他本来得父皇宠爱,连封地都是永安! 他曾经的管家是个善经营的,在外面替他打点,只需要他偶尔露露脸, 说上几句话,就有成千上万两的银子。 最辉煌的时候,挂在他名下的绸缎庄、青楼、赌场、酒楼就有二十几家! 每年的分红银子十几万两! 脑子从来就没有过“钱”这个概念,缺钱了,找府里管家要就是了。 可惜,太子政变,无奈跑出来了安康城, 登基就登基吧, 收他的产业做什么? 等他回来,和王爷把永安王府发还给了他。 原本豪华阔气的永安王府,变得杂草丛生,管家和杂役也都跑的干干净净。 他很想复制曾经的成功,特别是成为宗人府宗正之后。 但是,好事一去不复还了。 眼前梁国严厉打击匿税,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一律要依法纳税。 再也没有人肯把产业挂在他名下了。 不过,他毕竟是永安王,是宗正,送银子的人还是有不少,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情, 来者不拒。 日子比之前好过许多了。 喝的酒只能说不差,符合他永安王的“气质。 但是跟代王一比, 就差的远了。 代王的府库充盈,而且还有不少产业在源源不断的输送银子。 再加上其本身又好美酒,喝的说不定比和王爷还好! “别他娘的没事哭穷, ” 林逸斜着眼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银子都敢收了?” 老十二见他没有动怒的样子,长松一口气,陪笑道,“皇兄英明,臣弟不善经营,这日子也是过得恓惶。” 林逸道,“做事情多动点脑子,乱收银子,最后出了事情,别说做哥哥的不爱护你。” “谢皇兄教诲,” 老十二信誓旦旦的道,“臣弟一定严格遵守梁律,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现在哪里有诗会需要抬场面,他是一定到场的,毕竟去一趟有几千两银子。 青楼、酒楼开业,也少不了他,这也是大几千两的进项。 宗室里谁家孩子打架,需要调解的,他去调解矛盾, 也是理所当然。 大部分宗室都会给他这个宗正一点面子,总比闹到安康府尹强吧? 而且弄僵了,那是真的要去劳改的。 他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了,利用宗正的身份,随便说两句闲话,收双份钱! 美滋滋! “哼,你这一天天的啥事也不干,尽怨天尤人,还想跟你六皇兄比? 你六皇兄一下子就给军中输送了三万名将士,给国库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你怎么不比?” 林逸漫不经心的道,“哥哥我今天就教给你一個道理,这人啊,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只有讲奉献境界才会越讲越高,你这还得努力啊。” 老十二的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陪笑道,“臣弟以后多向六皇兄学习,努力为我大梁国多做贡献。” “十二弟言重了,都是为大梁国做贡献,尽力就好,” 代王站起身,举着杯子对林逸道,“摄政王今日能来寒舍,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臣倍感荣幸,先饮此杯。” 说完就仰着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逸压压手道,“坐下说话,咱们哥几个好不容易坐在一起,不用说什么臣啊,摄政王啊,你搞的这么客气,我下次都不敢来了。” 代王拱手道,“臣知罪。” “......” 林逸摆手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臣惭愧。” “老十二,” 林逸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永安王,“哥哥问你一件事。” 老十二忙不迭的道,“皇兄有话尽管问,弟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敢有丝毫隐瞒。” 林逸好奇的道,“刚刚在你府里的时候,我忘记问了,那个歌姬我很眼熟啊,哪里的?” 老十二笑着道,“王爷,那是逆贼薛同吉之女薛银儿。” “原来是她啊,” 林逸恍然大悟后,恨声道,“娘的,那你居然敢让她坐我旁边?”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居然让两人坐一起? 但凡这薛银儿有一点歹意,他还能活? 老十二愕然..... 良久之后,才缓缓地道,“我忘了.....” 要不然能怎么说? 难道直接说教司坊的客人,有几个跟伶人没仇的? 哪个伶人看了那些当官的不想杀之而后快?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 有什么好介意的? 林逸歪着脑袋道,“你这是想我死?” “啊......” 老十二被这话吓得噗通跪下,咧着嘴道,“皇兄,我不知道你突然会过来啊,刚好薛银儿也在,臣弟想着让她为皇兄助兴。 再说,刚好洪总管也在皇兄左右,臣弟不免大意了一些。” 洪应那狗东西,跟影子一样,贴着和王爷,有他在,谁敢作乱? 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真的?” 林逸犹自不信。 老十二哭丧着脸看向了站在林逸身后闭目养神的洪应。 洪应似乎感应到了,睁开眼睛,笑着道,“王爷,十二王爷也是一番好意,小的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点了这薛银儿的穴道,她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再王爷面前造次。” “行,那就原谅你了,” 林逸眼珠子一转,又好奇的道,“薛银儿早就是自由身了,她为何还要留在教司坊,有何目的? 还是就是这薛大午,天天唱大戏,又图个什么?” 老十二讪笑道,“臣弟委实不知。” “行了,我也知道伱不知道,” 林逸又喝完一壶酒,打着哈欠道,“跟你们说话真没意思。” 再次头也不回的出了代王府。 老十二和老六面面相觑。 “六皇兄,这......” “你多虑了,他啊,大概就是真的无聊了.....” 代王慢慢悠悠的道,“从他站在金銮殿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亲情,没有了朋友。” 老十二嘟嘟哝哝的道,“我要是....我也可以不要朋友。” 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心狗。 剩下的不就是都是朋友了吗? 林逸再次回府。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他忍不住推门进去,陈喜莲和闫红都在,婴儿痉挛太常见了,不管她们怎么与明月说,明月都不信,一个劲的让她们想办法,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一个劲的给孩子肚皮做抚触。 “肠绞痛,” 林逸进来一看,就明白是什么事了,“飞机抱吧。” 飞机抱? 众人都不解其意,包括陈喜莲和闫红。 只见和王爷让孩子脸朝外趴在他的手臂上,左右晃动。 神奇的是,孩子居然不哭了。 “而且还可以做萝卜蹲,” 林逸蹲下来又站起来,然后蹲下去,弄了没几下,便满头大汗,看着明月道,“你还在孤儿院混过呢,怎么连这种常识都忘了?” 明月抹着眼泪道,“奴婢听见她哭,这心就跟着慌了。” 和王爷很看喜欢这个孩子,朝中大臣也很看重这个孩子。 越是这样,她的心越晃。 那些腌臜事,她听得多了,见得多了。 她不敢让她的儿子离开她的视线,甚至睡到半夜,她还会经常用手探孩子的鼻息。 今日第一次,孩子哭的这么惨烈,哭的如此声嘶力竭,着实把她吓着了。 “哎,肠绞痛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出牙发热呢,说不定还有肺炎.......” 林逸说着说着就没有勇气继续把那么多恐怖的疾病说下去了,这个世界没有疫苗,没有抗生素,不敢说所有的疾病,起码大部分对本就脆弱的婴幼儿来说,都是要命的! 不会因为是帝王家,疾病就会绕过他们。 “王爷,你不要这么吓奴婢.....” 明月的眼泪水哗啦啦的下来了。 “不要哭,学着我这样子,抱着孩子,就可以了,你们轮流着抱,一个人太累了。” 林逸把孩子交到明月的手上,并且教她如何正确的飞机抱。 孩子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沉沉睡去。 林逸见这里无事了,才回到自己厢房。 早上一日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此刻满身大汗,直接在山上的水潭边躺了下来。 何吉祥匆匆过来,“王爷,湟水决堤!” 林逸叹气道,“飞鸽传书,令楚州、南陵大军就近去救援,甘茂居中协调,派陈严、韩进、卞京、陈敬之组成巡查组即刻赶赴豫州督战,是天灾全力以赴,是人祸,就赶尽杀绝,不留一个祸害!” 在这个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年代,所有的救援措施,几乎都是善后。 现在派人过去,主要还是为了防止灾情蔓延。 比如流民,没有吃的,他们会不会演变成土匪,甚至是叛乱! 人和动物的尸体没有及时处理,会不会形成瘟疫? “是!” 何吉祥没有一丝犹豫,匆忙间就下去了。 “头疼,” 林逸以手扶额,自从他执掌朝纲以来,就没有一天不发愁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王爷,” 洪应把一块热毛巾贴在了他的头上,陪笑道,“何大人老持沉重,必定能办妥善办理。” “希望如此吧,” 林逸感慨道,“老天爷不赏饭吃,也没招。” 哪怕是放到现代社会,依靠现代水利科技,洪水干旱都是常见事。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是何等的渺小! 洪应道,“王爷安心就是了。” 林逸想了想道,“梁远之呢,让他按照既往的惯例,拟一份捐赠倡议,这大梁国的富户,有钱的自然要出钱,有力的自然要出力,不要搞的跟他们好像无关似得。” “是。” 洪应说完就退下了。 林逸扫了一眼旁边的韩德庆,“关小七呢?” 韩德庆赶忙道,“羊圈盖好了,关姑娘今日去何家湾的集镇买羊崽了。” 林逸道,“这附近哪里没有卖的,跑那么远干嘛?” 韩德庆道,“属下也是这么说的,可关姑娘说乡下的羊崽子便宜,属下便让谭飞带着两个仆役陪同关姑娘去了。” “那就随便她折腾吧。” 林逸眼睛微闭,不再言语了。 入伏天。 正是安康城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出门。 空荡荡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长长的车队。 茶馆里,将屠户晃了晃趴在那睡觉的猪肉荣,猪肉荣迷迷糊糊地道,“让老子睡一会,你干嘛啊?” 将屠户指着那插着东风镖局旗帜的车队道,“宋城护送的是银车?” 猪肉荣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然后道,“除了银车,哪里还有值当宋城亲自护送的。” 东风镖局是和王爷的产业,这在安康城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这南来北往的商旅,但凡有点实力的都会找东风镖局。 主要就是安全,没有什么土匪敢不看眼,来捋东风镖局的胡须。 将屠户道,“这些日子,几乎每隔几天都有银车啊,你说这又是哪家的?” “看别的旗帜写的是陈记商号。” 将屠户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到了背着手的梁庆书。 “梁掌柜的,你这里坐,你今日怎么有时间出来喝茶?” 将屠户赶忙替他倒了一杯茶。 梁庆书笑着道,“这些日子太热,也懒得出门,可是不出来也不行啊,事情太多了,刚好顺路就过来喝杯茶。” 猪肉荣随口问道,“这陈记商号是哪里的啊,怎么就没有听过?” 梁庆书道,“这是齐州的陈家,在海上也是一方霸主,如今拿了航运证,更是嚣张跋扈,想不到他们居然也来凑这个热闹。” 将屠户拱手恭维道,“还是梁掌柜的见多识广。” 梁庆书笑着道,“其实你们也是知道的,前年的粮食供应商中的富安粮店就是他们家。” 猪肉荣咋舌道,“原来是他们!” 将屠户跟着点点头,“富安粮店可是遍布城中,那绝对不能差钱的。” 梁庆书道,“卖粮食只是他们生意的一部分,他们往海上运丝绸、运瓷器、茶叶,才是真正赚钱的。 这安康城的好戏才算真正的开始,以后啊,一定会更加的热闹。” 将屠户诧异的道,“你的意思是?” 梁庆书捋着胡须笑着道,“猛龙过江,风大雨大。” 章节目录 543河东河西 将屠户的眼睛一直等着梁庆书把杯中茶喝完,此刻见空了,赶忙站起身弯腰给斟满了,陪笑道,“梁掌柜的,你知道我的,这脑子不够用, 什么事情都想不明白。 你老见识多广,你提点两句? 省的我们跟没头苍蝇的,整天瞎猜瞎想。” 猪肉荣见不得他这幅没志气的模样,直接背过了脑袋,装作没看见。 不过耳朵一耸一耸,时刻在仔细听着。 梁庆书摆摆手道, “老将,你越来越谦虚了,你要说你没脑子,你姑娘怎么就培养的这么优秀? 生意怎么做这么大的? 说句实话,我也就痴长你几岁,东家瞧得上我这个老东西,替着东家跑了这么些年,剩下的可不如你。 等再过几年,年龄大了,不能再替东家效力,我就得回三和养老咯!” 将屠户笑着道,“是您谦虚了才对。” 梁庆书说的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真。 “我说的可是实话,” 梁庆书慢慢悠悠的道,“也就背靠东家,人模人样, 等我不再是所谓的掌柜,回了三和,还有谁能认识我姓梁的? 到时候啊, 人憎狗嫌,大家不踩上我一脚,我就阿弥陀佛了,求着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二人那是自己的生意,以后即使不做了,回到乡下也是大财主,谁敢在你们面前蹦跶?” 这话猪肉荣爱听。 梁庆书跟张顺一样,别看现在人模狗样,也只是个给东家跑腿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却是道,“梁掌柜的,你这话也太抬举咱们了,现在来安康城的生意人越来越多了,稍微有点赚头的生意,一堆人抢着做。 以后啊, 这不赔钱就算不错了,能不能有养老银子, 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一个闪失,就是血本无归。 不像你,旱涝保收,不用自己担风险,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将屠户以手扶额,这猪肉荣平时挺聪明一個人,怎么现在就说胡话了呢? 梁庆书作为梁根的大掌柜,那可是有身股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可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有过百万两的身价! 他跟猪肉荣加一起干一辈子,也比不了人家。 那是肯定的! 更何况,前些日子,和王爷号召向豫州捐赠,这梁庆书还以个人名义捐赠了十万两! 而他与猪肉荣两个人,见大家都捐,形势到这了,面子抹不开,迫不得已,才抠抠搜搜的捐了个二百两。 怎么跟人比? “你啊,又糊涂了,” 将屠户终于忍不住在桌底下踢了猪肉荣一脚,不管猪肉荣什么表情,只对着梁庆书陪笑道,“光是梁掌柜一年的分红,就是咱们一辈子挣不来的,捐赠灾民,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可把那些北佬给震住了! 哪里敢小瞧咱们三和人。” “是,是.....” 猪肉荣讪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他记得黎三娘当时还感慨过梁庆书的大手笔! 这梁庆书每年的分红肯定不少! 而且他在梁家从学徒开始,一做就是三十年! 梁家老太爷梁根对他信任至极。 梁家养尊处优的孝子贤孙们,看到梁庆书也得拱手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叔叔或者爷爷。 可见地位之高! 想到这里,他脑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说话怎么不过脑子了呢? 让人看了笑话。 “行了,咱们也就别互相捧了,没多大意思,” 梁庆书毫不在意的道,“这次皇帝午餐的拍卖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将屠户笑着道,“那是肯定咱们王爷又缺钱了。 可话说回来,咱们这位王爷,什么时候不缺钱啊?” “不错,” 梁庆书毫不讳言道,“这次肯损皇家威严,搞这种拍卖之事,大概是更缺了。 我大梁国各路商家,齐聚安康城,第一个便是想为和王爷排忧解难,急王爷之所急,想王爷之所想,这才是真正的忠君之事。” 将屠户迫不及待的道,“那第二呢?” 梁庆书道,“第二个才是我三和人的排面,能得圣上召见设宴,那是何等的荣耀。” 猪肉荣哼哧哼哧的道,“那还有第三没有?” 梁庆书慢慢悠悠的道,“据说拔得头筹的,可以拿到和王爷亲授予的大梁国慈善楷模!” 见两人震惊的目瞪口呆,便得意的低头喝茶。 “这可是免死金牌!” 猪肉荣睁大眼睛道,“难怪我说这么多人一窝蜂往安康城来呢!” 孝敬和王爷是假,来寻保命符才是真。 梁庆书冷哼道,“豪门贵胄,大富之家,谁没点破事,不抖落还好,一抖落出来,都该满门抄斩。” “那.....” 将屠户有心想问,梁家应该不需要保命符吧? 但是一想到和王爷没进三和之前,梁家做的那些事,便不再言语了。 无论是梁家,还是王家,可都是靠在海上发家的! 做出来的恶事,不说一百件,也起码有七十件。 这些人啊,都是该千刀万剐的。 猪肉荣乐呵呵的道,“花钱买平安,没毛病。 不过,我听说那些阿育国商人,居然也来凑热闹,这又是为什么?” 梁庆书笑而不语,捋捋衣袖,站起身道,“告辞了,谢谢二位的茶水。” “嘿,” 猪肉荣望着他的背影,“话说一半,也挺有意思。” 将屠户道,“人家不乐意说罢了。” 猪肉荣问,“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将屠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想有个人大概可能知道。” “谁?” 猪肉荣问道。 “王小栓那小王八蛋啊,” 将屠户仰靠在椅子上,打着哈欠道,“他如今在京营,消息肯定灵通,伱不如去找他问问。” “我闲得慌,” 猪肉荣翻了个白眼,“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多睡一会觉呢。” 阿育国的商人为什么要参与这场竞拍,不光是猪肉荣等人诧异,甚至连林逸都跟着犯迷糊,问了潘多,潘多也是一脸为难。 廷卫和影子再厉害,还没有渗透到阿育国和阿育国商人的内部。 林逸没再继续追问,也比较理解潘多。 就一个黑人,中文学的再好,也没法做间谍。 肤色这一块怎么搞都是硬伤。 倒是入夜的时候,杜隐娘替他解开了疑惑。 “王爷,我在海上的的时候,就听人说,这阿育国的皇帝李佛没有死,搬空阿育国的金库后,坐着大船逃到了海上,占岛为王,” 杜隐娘一边替林逸揉肩,一边道,“这安康城如今许多阿育国的商人都是李佛的人,以家父的猜想,这李佛说不定就是在暗地里积蓄势力,反攻西夷。” 林逸微闭着眼睛道,“那也没有必要参与这拍卖会吧?” 杜隐娘沉吟了一下道,“我随便说一句,还望王爷不要见怪,以我的猜想,这李佛是否想趁着这次机会与王爷和好,借王爷的势力重返阿育国?” 林逸从她那富有弹性的大腿上坐起来,皱眉道,“你这么一说,倒不是没有可能。 他要是真给老子送个大几千万两的银子,老子倒不是不可以帮他复国。” 他隐隐中有个感觉。 大梁国的心腹之患不是雍王,不是西荒,不是寂照庵,更不会阿育国。 而是那些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西夷。 这些人船坚炮利,已经侵占了周边大部分国家和地区。 再容他们放肆下去,就真的麻烦了。 “王爷英明。” 杜隐娘见得到了林逸的认可,非常的高兴。 第二日,林逸依然神采奕奕。 钓鱼佬的枯燥乏味的一天又开始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轿帘半掀着,林逸出于好奇,后退几步,看到了一张明艳的脸。 那女子显然也看到他了,赶忙把帘子放下了。 韩德庆赶忙道,“王爷,这是荆州的萧楚红萧掌柜,是来找叶秋公子的。” “荆州的萧家?” 林逸记得听过这个名字。 “正是,” 韩德庆努力回忆道,“汪旭出兵楚州,这萧家助饷五十万两,王爷还亲自赐予了萧掌柜拥兵楷模称号,前些日子豫州救灾,萧掌柜的又捐了二十万两,户部甘茂大人亲自接见后,吩咐下来,萧掌柜的既然来了安康城,就不能怠慢了,寒了人心。 所以,属下斗胆,就擅自让萧掌柜的马车进来了,停在了府外。”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侍卫统领,他找梁远之要了一堆的资料,死记硬背下来不少大人的履历,想不到眼前就用上了。 不至于和王爷问话的时候,自己一问三不知。 果然努力就有回报。 林逸道,“想起来了,这姑娘也去过三和,为了拿航运证,用五十两银子助饷,印象深刻啊,这是看上叶秋了?” 说到这里,他就吃味了! 他林逸也不差啊! 为什么就不找他呢? 韩德庆道,“叶公子一心向武,好像故意躲着萧掌柜的。” “哼,哪里有什么不解风情,自欺欺人罢了。” 林逸又想起来了那些所谓的“钢铁直男”。 有些女人跟男人一样,明明是舔狗,却为了自己的面子,一心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开脱,称呼他们为钢铁直男。 其实究其原因,就是这个钢铁直男不喜欢她罢了。 要是遇到喜欢的,钢铁直男也秒变舔狗。 “王爷说的是。” 韩德庆习惯性的附和。 这也是成为侍卫统领之后,第一个熟练掌握的技能。 甭管和王爷说的对不对,哪怕是错了,都是和“王爷英明”、“王爷说的是”。 因为已经有很多人用实践证明,凡是跟和王爷唱反调的,最后没有好下场。 林逸又看了一眼马车后道,“让叶秋那王八蛋来见我,年少不知富婆香,错把青春倒插秧,到时候后悔都没地。” “是。” 韩德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叶家身为三和有数的大户,人家能差钱? 更何况如今那叶琛已经在安康城打开了局面,更是日进斗金! 林逸躲在树荫底下,钓了两尾鲫鱼,叶秋过来了。 林逸扫了一眼白衣飘飘的叶秋,再看自己这一身大裤衩子,忍不住道,“你不热吗?” 叶秋淡淡道,“谢王爷关心,在下并不热。” 林逸清清嗓子问,“你知道那萧楚红是来找你的?” 叶秋依然面无表情地道,“在下没有杀了她,已经是给她萧家面子了。” “我知道,女人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找个富婆,她可以帮你换一把好剑?” 林逸瞅了一眼叶秋腰间早已磨的跟抛了光似得剑柄,“你看看,你现在穷成啥样了,连柄好剑都舍不得换。” 叶秋还要说话,却被林逸打断道,“亲,不要拒绝我,我们还能做朋友。” 叶秋脸涨的通红,忍不住道,“王爷想让在下怎么做?” “不,不,” 林逸摆手,语重心长的道,“你误会了,我都是为你好。” “是。” 叶秋叹口气后,飘然而去。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林逸也很是无奈。 一直到太阳落山,林逸满载而归。 路过关小七的羊舍,离着老远就闻着了羊骚味。 看着一头头壮实的山羊,他忍不住道,“你好好养,到冬季了可以烤全羊。” 关小七翻了个白眼道,“你又胡说了,这是我大价钱买的母羊,不能吃的,留着下崽的” 林逸道,“那就等一等,吃他们的崽子。” 话音刚落,关胜从旁边的一处羊圈钻了出来,刚要下跪,林逸就把他拦了下来,笑着道,“你现在是我老丈人,别搞那么客气。” “谢王爷。” 关胜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这些日子身子还好?” “托王爷的福,草民能吃能喝,好的很呢。” 关胜忙不迭的道。 “那就好,有时间就多来转转,” 林逸笑着道,“多来陪陪她,省的她一个人没牵没挂的。” “是,是,” 关胜陪着笑脸道,“王爷如此厚爱,实在是我关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不知道把闺女嫁到和王府是好是坏,每日心惊胆战。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章节目录 544试探 当然,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 如今住的地方的立正,同村的财主,甚至是安康府、京营的巡捕看到自己都得恭敬的喊一声:关大爷。 前些日子去看郎中,大梁国最有名的神医胡士录都愿意为自己亲自施针。 态度和蔼,如沐春风。 这排面,只靠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挣不下来! 《朕又不想当皇帝》544、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545没有人是傻子 老安在黎叁娘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可是听到田世友的话后,吓得浑身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黎叁娘听闻“吸星大法”四个大字后,也急忙放开了架着老安的手,退到一边, 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是偷学的?” 问完后,又觉得是废话。 哪怕是会元功,即使是贩夫走卒都能耍上一点,可学的也是有限! 知道会元功完整功法的,也不过百人! 更何况是这吸星大法! 这“吸星大法”是只有部分军中士兵、衙门捕快、和王府侍卫得到洪总管授意的人才能学的! 她们这些叁和人, 都没有听过只言片语,只知道这吸星大法可以吸取人的内力! 相当恐怖的一门功夫! 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 这老安, 一个土人,怎么就敢偷学! 又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田世友冷哼道,“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我本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只是事关体大,在下不得不送你去安康府衙门。” “田掌柜的......” 老安面若死灰。 叶琛扫了一眼旁边的张顺,“还愣着干嘛?” “是,我这就去。” 张顺赶忙退下,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刚好在此维持秩序的兵马司副指挥使姜毅。 姜毅看都没看老安,只挥了挥手,立马有两名小旗上前把老安给带走了。 “多谢各位,” 姜毅拱手道,“今日事忙,日后必有重谢!” 这可是送到手的功劳! 等姜毅走后,梁庆书忍不住感慨道,“这帮子土人到底想做什么,这胆子也未必太大了一些。” 吸星大法的威名, 他是早就听闻过的。 可是,洪总管不给机会, 他们就没办法学。 偷学? 有那个胆子,也得有那个路子啊! 他们这帮子自认为在叁和手眼通天的人,都没有办法! 想不到这些土人不但有胆子,还有路子! 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叶琛澹澹道,“横竖与在下无关,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狗腿子张顺直接走了。 和王府。 一间不大的厢房里,跪了一地。 方皮看了一眼与同样跪在地上的陈心洛,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忍不住偷偷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板着脸的洪应洪总管。 空气大概凝固了那么一瞬间,就听见洪总管澹澹道,“查,彻查,绝不姑息。” “是。”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方皮尾随着陈心洛,跟着一起出了和王府的小门。 守门的是尚没有结束处罚的余小时和阿呆。 方皮笑着道,“天天守门的滋味怎么样?” 余小时背过身子,没搭理他。 只有阿呆瓮声瓮气的道,“太热了,借我点钱吧。” “你说什么?” 方皮假装没听见, 然后急忙追上了已经翻身上门的陈心洛。 “陈大哥, 你等等我啊,不要这么着急。” “你小子,不赶紧去查探消息,一天到晚的,想干嘛?” 陈心洛揉着眉头道,“总管只给了咱们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到时候没有什么结果,咱们都吃了兜子吃。” 方皮不服气的道,“这明明是安康府和兵马司该干的活,怎么就摊上咱们了!” “你啊,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陈心洛语重心长的道,“总管找咱们,只是因为咱们武功皆出自于他,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可却有师徒之实,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管是姜毅,还是曹小环,毕竟隔了一层,总管找她们,倒是有点逾越了,让不知情的人知道,还以为总管不懂规矩呢。” 再怎么样,洪应也只是个太监! 手伸的太长,难免让人多想。 方皮道,“那也可以让王爷吩咐下去嘛。” “吸星大法外传,说白了还是江湖门户之间的事情,” 陈心洛缓缓地道,“王爷日理万机,哪里能操心这些小事。”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作为一名曾经的和王府侍卫,他太了解和王爷了。 和王爷虽然不通武功,但是经常念叨习武之人不能敝帚自珍,要有所谓“共享”精神。 估计按照和王爷自己的意思,人人会元功,人人都会吸星大法才好呢! 眼前吸星大法外传,他肯定是乐见的吧? 怎么可能去督促下面的人查办! 当然,和王爷对飞来飞去羡慕归羡慕,可总归还是觉得“武功”是不科学的东西! 和王爷向来不喜欢不科学的东西! 他信奉是: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大炮就是真理,大炮就是科学。 “说的也是,” 方皮无奈的点点头,“陈大哥,你说吧,怎么查,我都听你的,廷卫能调动的,我全调动出来。” 陈心洛道,“你只要盯住以达格为首的土人使团就好了,别的不用你管,我自会去查探。” “这个你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方皮笑着道,“别的还有呢?” 陈心洛道,“我这就去安康府衙门,审问老安。” “行,那你去吧。” 方皮遥望陈心洛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道,“怎么就没有一天能让人消停呢。” 周敬道,“大人,我这就加派人手去驿馆?” 方皮澹澹道,“哪怕是飞出来一只苍蝇,也给盯紧了,这次总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是。” 周敬和单叁冠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俩呢,” 方皮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这次要是能立功,我就传授你们吸星大法。” 这大梁国,会吸星大法的人不多。 而他恰恰是其中之一。 奈何他天资有限,也只学了一个皮毛。 吸人内力? 不被人反噬就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黯然叹气。 “谢大人抬举!” 两人噗通跪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那可是吸星大法! “都是自己家兄弟,不要搞那么客气,” 方皮接着道,“按照新的梁国公务员条例,你们这小旗顶多也就是相当于科级干部,跟地方上的乡长啊,镇长啊,差不多级别,你们这次差事要是办好了,我申请给你们提百户,起码是个处级,地方上的县太爷见了你们,也得点头哈腰,以后回了老家,算不算衣锦还乡了?” “谢大人提携!” 这次两人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他们虽然是小旗,可却是廷卫的小旗! 别说地方上的县太爷,就是朝廷的一些大臣们,看到他们也得礼让叁分! 更何况,两人都是九品,哪怕没有廷卫这身皮,两人也不需要可以憷谁! 方皮叮嘱道,“要是敢偷懒,后果呢,我也不多说,大不了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咸鱼,我安安稳稳做我的镇抚使,你们老老实实地做你们的小旗。” “遵命。” 两人吓了一跳。 他们虽然看不上所谓百户。 但是绝对不甘心一辈子只做没什么出息的小旗。 他们如今功夫已经这么高了,肯留在廷卫,不就是为了升官吗? 方皮见两人还是一动不动,便接着问,“你们还愣着干嘛?” 周敬与单叁冠对视一眼。 周敬忍不住道,“大人,属下有一个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方皮道,“你想瞒着我?” “不敢,” 周敬赶忙道,“只是事涉陈心洛大人,属下怕太多嘴了。” 方皮眼前一亮,急切的道,“他也什么八卦,你赶紧说,再磨叽,我就揍你。” “大人,” 周敬讪笑道,“昨个晚上,手底下的探子发现陈心洛大人与一个女子芙蓉帐中度春宵......” 方皮不屑的道,“一个大老爷们,睡个姑娘有什么稀奇?” 单叁冠跟着道,“接着韦一山韦将军来了,见到陈大人,直接拔刀相向,二人大战几十回合,引来了兵马司的人,张勉大人亲自把这二人押解到了都督府,由何大人发落。” “这他娘的,真是个惊喜啊....” 方皮目瞪口呆。 何鸿和陈心洛都喜欢韦一山的老娘,这对廷卫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令他想象不到的是,陈心洛居然直接把韦一山老娘给睡了! 韦一山老娘啊.... 他这么个血气方刚的人见到了都未免..... 心神荡漾。 单叁冠道,“今日见陈大人这陈大人依然意气风发,想必何大人也没有多追究。” 方皮笑着道,“我大梁国在和王爷思想的指导下,提倡自由恋爱,这陈心洛和韦氏两情相悦,何大人又能说什么? 要不然就是与和王爷的思想背道而驰了。” “大人说的是,在和王爷思想的英明指导下,我大梁国欣欣向荣!” 周敬陪笑道,“只是,韦一山身为京营守备,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咽下这口气吧?” 方皮瞪了他一眼,“有屁赶紧放,再这么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还是大人了解属下,” 周敬嘿嘿笑道,“王爷,咱们要是不着急,还能看一场戏。 如果属下所料不差,这韦一山肯定来找和王爷为他做主了。” 方皮沉吟了半晌,叹气道,“老子跟韦一山虽然交情不深,但是好歹是小学同学,要是就真的看他的热闹,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老子呢。 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走了!” 说完就领着二人策马而去。 “土人来了?” 林逸当晚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停的往嘴里丢着葡萄道,“他们这是想凑什么热闹啊。” 屁股刚挨上椅子的陈敬之赶忙站起身拱手道,“启禀王爷,这次来的乃是土人大祭司达格,王爷也是见过的。 据他所说,这西夷在南洋诸岛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南洋亿万黎民,恭请王爷为其做主,解救万民于水火?” 林逸嘴巴吃葡萄吃的酸麻,龇着牙道,“让我为他们做主,靠嘴吗?” 陈敬之赶忙道,“南洋诸岛自请称臣,为我大梁国藩属国,永不反叛。” 林逸懒洋洋的道,“还有呢?” 陈敬之讪笑道,“王爷大恩大德,诸岛黎明永世难忘。”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这还不是靠嘴? 好话谁不会说? 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鸿胪寺卿,怎么还能信这种鬼话,怎么就没有一丁点的进步!” “臣知罪!” 陈敬之噗通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叁个响头。 林逸道,“少一些套路,多一点真诚,行不行? 行了,下去吧,只要这达格不给出实际的好处,你们就不要瞎应承。 本王是仁慈,可不做冤大头,只要对我大梁国子民没好处的事情,本王坚决不做。” “臣一定积极领会王爷精神!” 陈敬之说完,见和王爷不再搭理他,便悄然退下了。 “哼,我也真是失败,怎么一个个的都调教的跟正人君子似得呢?” 林逸感觉有点抑郁。 他大梁国的外交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基本没什么好人! 但是对待外国使臣,怎么都这么客气呢? 没有一点做生意的头脑! “王爷费心了,” 洪应一边给林逸倒茶,一边道,“王爷您要是乏了,就休息一会吧。”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顿,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仇。 他趁着王爷假寐,便飘到门口。 江仇不等他问话,便低声道,“总管,京营守备韦一山大人带着他老娘来了,要求见王爷。” 洪应再次飘到林逸身前,小心翼翼的说了。 “韦一山老娘?” 林逸腾的坐起来,“本王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倒是真要见一见了。” 对韦一山的老娘,他实在是好奇! 如何能够同时折损他和王府两员大将! 江仇不用韦一山吩咐,急忙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就领着一男一女进来了。 林逸的眼神全部在那女人身上,全然没听跪在地上的韦一山在说什么。 这么个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姿态娇媚的女子是韦一山老娘? 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现在终于信网上那句话了:不怕渣女玩暧昧,就怕少妇有韵味! 让人迷恋又沉醉! 果然,何鸿和陈心洛都不是傻子! 这样的女人,不管谁见了,都会相信一见钟情! “还请王爷为卑职做主!” 韦一山高声道! “这韦一山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做这种傻事。” 站在门口的江仇忍不住暗自叹息。 章节目录 546诚意 闹到何吉祥大人那里就算了,又何必闹到和王爷这里? 和王爷能把陈心洛杀了还是怎么样? 反正横竖都是一个结果! 和王爷不会偏向任何一个人。 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站在门口听的时候,他看到了从游廊那边过来的紫霞,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不该听得,还是少听吧。 大厅里。 林逸就这么坐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娘俩, 半晌后才道,“起来说话吧。” “谢王爷!” 韦一山说完就把老娘一起扶了起来。 林逸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韦一山老娘,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不等韦一山开口,便道,“你年龄也不小了,如今身为京营守备, 更应该沉稳一些, 这么着急忙慌的,不知道的, 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卑职知罪!” 韦一山再次跪下。 韦氏也赶忙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林逸叹气道,“你啊,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呢? 还害得连累你娘? 嫂子,你不用跪下,起来吧。” “谢王爷。” 韦氏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没有起身。 林逸淡淡道,“韦一山,你母亲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可是不容易,你忍心让她跟你一起跪着?” “是。” 韦一山再次站起身,把母亲扶了起来。 但是,仔细回味和王爷的话, 似乎又是有所指? 林逸继续道,“母子间有什么事就好商好量, 关起门来说,外人知道了,不会同情你们,只会看你们笑话。 这世道啊,就是这么回事,你说呢?” 你问他支不支持陈心洛娶韦氏! 他当然不支持了! 好白菜让猪拱了! 但是,两人已滚过床单了,不支持也得支持了! “王爷.....” 韦一山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下去吧,” 林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娘俩吵架,找我做主没用,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我还不是什么情况,伱啊,多体谅一下你母亲,就行了。” 反正他又不到,干脆就不掺和了。 韦一山还要说话,突然全身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到了抱着拂尘站在王爷身后的洪总管。 立马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言语。 “是。” 说完后只能带着老娘悻悻得走了。 韦氏临转身时候, 眼波流动,林逸看的居然也有点痴了。 他好想做曹贼。 “王爷英明, ” 洪应等韦氏母子退下,躬身道,“韦一山这小子,越来越胡闹了。” 林逸笑着道,“虽然早熟,但是毕竟是单亲家庭长大,心理跟正常家庭孩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他们这种,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自卑和敏感是伴随着两辈子的。 不会因为这辈子成了王爷,就没了心理疾病。 他现在如此节俭,如此抠门,都是因为曾经穷怕了。 他们这些人啊,始终把钱看到比命重要。 因为不管怎么样,你去因为都得先交钱,然后才能留命。 钱没了,自然命就没了。 江仇看着韦一山从府里的小门出来,然后对着一旁百无聊赖中的孙成道,“看来王爷也没有替他做主啊。” 孙成不屑的道,“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偏偏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江仇淡淡道,“谁年轻的时候,不干点傻事,还是和王爷说的对,人不情况枉少年。” 孙成好奇的道,“你年轻时候干过什么傻事?” “哼,” 江仇蹲坐在小门边的台阶上,摇着手里的蒲扇道,“老子年轻时候但凡聪明一点,脸上能留下这么大的疤?” 孙成道,“江湖快意恩仇,在所难免,我倒是挺羡慕你的,不像我,年纪轻轻的,天天在这守着大门,没意思。” “快意恩仇? 那叫胡闹,” 江仇不屑的道,“年轻时候,我老子开了个茶馆,父母想让我继承家业,我讨厌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便仗着自己会点功夫,瞒着家里人,从豫州出来,闯荡江湖,一心想着扬名立万,无知无畏,什么都敢做,什么人都敢得罪,最后落了个到处被人追杀。 那会我才明白,人生啊,最幸福的还是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最怕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生活。 也就是运气好,去了三和,要不然最后免不了也落個尸骨无存。 你呢,生在福中不知福,守在这门口,凡是进门的,你都有孝敬拿,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曾经也是个门子,自然知道做门子的收入! 做了和王府的门子,他在安康城买了大宅,接过来了老婆孩子! 不做门子,做了侍卫,他倒是说不上后悔。 做人啊,还是得追求进步! 门子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个门子。 做侍卫努力一点,从三等侍卫到一等侍卫,晋升空间多的是! “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现在街上小孩子都喊我看大门的,” 孙成忍不住叹气道,“我哥不准我走,非让我继续呆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 江仇道,“你大哥眼前是正品的苑马寺卿,再等两年,还能更进一步,你呢,只要不胡闹,这辈子衣食无忧,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一帆风顺多没意思,我要的是乘风破浪。” 孙成意气风发的道。 “你想乘风破浪?” 江仇忍不住讥笑道,“你只是个五品吧,真的想建功立业,先把功夫练好了再说。” “马上快六品了!” 孙成涨红着脸道,“方皮到现在还是个五品,他能做的事,为什么我就做不得?” 江仇嘿嘿笑道,“凭他能得和王爷看重。” “.......” 孙成默然。 和王爷天天从门口进来进出,都不带正眼看他的。 江仇道,“你要是真想当官,你就对你哥,死缠烂打,我就不信,你哥是铁石心肠。” 孙成叹气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哥,他爱护我是自然的,只是越爱护,越担心,怕我出去闯祸,真逼急了,说不定得送我去德恩养马,还不如在这里看大门呢。”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江仇拍拍屁股上的灰层,径直转身回了院子。 太阳炙热。 空荡荡的和王府大门口,只剩下孙成一个人了。 他更难受了。 下晚的时候,宫中传信,袁贵妃又想孙子孙女了。 胡妙仪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又请示林逸。 林逸闲着没事,就带着胡妙仪、明月及两个孩子进宫了。 “我的心肝,” 袁贵妃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不肯撒开手,看了一眼林逸道,“你啊,要是没事,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 林逸莫名其妙。 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她,只能出了慈安宫。 谷嶠 林逸扫了一眼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小喜子,“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异常?” 小喜子赶忙道,“娘娘跟唐贵妃谈了一番话后,唐贵妃大哭一场后,便闭门不出。” “唐贵妃哭了?” 林逸很是诧异的道,“你可知道娘娘说了什么?” 小喜子摇头道,“王爷恕罪,小的不知。” 他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说! 表现忠心可以! 但是不能作死! 再怎么样,袁贵妃也是和王爷生母! 没得王爷命令,擅自监视偷听,脑袋还要不要了? 他师父有一句话说的对:顺着天意做事,逆着个性做人,才是立身之本。 这天意,以前是德隆皇帝,现在自然是和王爷了! “一问三不知,我要你们何用?” 林逸瞪着眼道。 “小的真不知道。” 小喜子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那我老子怎么样?” 林逸接着问。 小喜子道,“自从开始午餐拍卖会以后,圣上便在麒麟宫不出,这些日子连御花园都不曾去过。” “这是赌气?” 林逸不解。 小喜子犹豫了一下道,“圣上似乎在修炼功法。” “功法?” 林逸皱眉。 小喜子道,“小的也询问了刘供奉,他只说这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 “咱们去麒麟宫一趟。” 林逸走了两步路,浑身冒汗。 便连汗衫也脱了。 德隆皇帝眯缝着眼睛,躺在榻上,及至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光着脚的林逸,愠怒道,“成何体统。” 林逸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老子对面,不以为意道,“父王这是身子不爽利,听说你好长日子没去御花园散心了?” 德隆皇帝冷哼道,“你少操心朕,朕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说的好像我多不孝顺似得,” 林逸很是不满的道,“我可是事事都顺着你心意来的。” 德隆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又所谓何事?” “我没事就不能来了?” 林逸不服气的问。 “要是没事就退下吧,朕乏了。” 德隆皇帝一脸的嫌弃。 林逸上前,一把揽住德隆皇帝的肩膀,笑着道,“巧言不如直到。 咱爷俩交个心,你说句实话,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你知道,你儿子我脑子有时候不够用,猜来猜去太累了。” 他这老子快把他所有的耐心消耗干净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直接让韩德庆剥皮抽筋了。 毕竟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交接的人,该千刀万剐。 奈何这是提供了y染色体的亲爹。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德隆皇帝冷冷道,“朕与你无话可说。” “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 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 ” 林逸也忍不住拽了一句文,“咱爷俩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算朋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德隆皇帝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滚出去!” “你这脾气有点暴躁啊.....” 林逸继续唠唠叨叨! 还要说什么,德隆皇帝面前的杯子已经摔了过来。 咣当一声。 林逸拍了拍胸口,辛亏躲的够快。 “你消消气,儿子告退了。” 林逸终于收敛了,看着他老子起伏的胸膛,生怕真的给气死了。 入夜。 林逸躺在园子里,不时的拍拍蚊子。 洪应突然走过来道,“王爷,太子来了。” “快请。” 林逸虽然不知道太子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什么,但是想必是有事情。 他这太子哥哥,眼前可比他老子乖巧多了。 “臣参见摄政王。” 太子弓着身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你我兄弟,不必这么多礼,” 林逸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大哥这么晚过来,想必是有事了。” 太子被按下又站起来,拱手道,“臣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逸亲自沏了茶,把茶盏递到他手里,“但说无妨。” 太子看着林逸的眼睛道,“臣要是所料不差,父皇已经修炼了阴阳八荒功。” “那个什么星沉海的独门秘笈?” 林逸对这个所谓的星沉海印象深刻。 “摄政王英明,” 太子沉声道,“还请摄政王早做打算。” “谢皇兄,臣弟感激不尽,” 他老子无论怎么练,都没有多大用处。 除非刘朝元练这门功夫,最后把功夫传给德隆皇帝。 林逸见太子站起身,便道,“送皇兄回府。” 等太子走了,林逸望向垂立在一旁的洪应,“你怎么看?” 洪应陪笑道,“这阴阳八荒功无非是一门灌顶功夫。” “就是卵用没有?” 林逸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说白了,这门功法只能用来把内力传给别人!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德隆皇帝怕死,这刘朝元又何尝不怕死? “王爷英明。” 洪应小心翼翼道。 “以防万一,这些日子你不必留家里,你也进宫吧,” 林逸淡淡道,“万一有什么变故,你直接做主,不需要来请示本王。” “王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让王爷失望。” 洪应飘然而去。 南洋土人来到安康城的第三日,便集体跪在和王府门口。 浩浩荡荡几百人。 “空手过来的?” 林逸看向孙成。 孙成道,“启禀王爷,属下没看到礼单。” “果然蛮夷也,一点礼节也不懂了,” 林逸恨声道,“喜欢跪着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本王不见。” 求人办事,还空着手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章节目录 546贡品 这达格好歹也是在叁和生活过的,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呢? 孙成看了眼旁边的韩德庆,然后大着胆子道,“启禀王爷,小的听说这土人从冀州大港直接上岸后,光是雇的抬箱子的民夫就足有几百人,这次进城后, 小的也是亲眼所见,光是马车就有二十五辆,前后左右皆有土人把守,想必都是一些贵重的东西。” 他刚接任他哥哥孙崇德这门子的职位,他哥就手把手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门子。 作为一名和王府的门子,一定要坚守“和王府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原则。 除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 做门子的时间越长, 他对和王爷的了解也越深了。 “这是有钱也不给? 那这就更过分了, ”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来人。” “王爷。” 韩德庆赶忙应声道。 林逸澹澹道,“这陈敬之怎么办事的,告诉他,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让他把这帮子土人先搞走,好好地给上一堂思想政治课,提升一下觉悟,就现在这姿势水平,还有脸跪在门口?” “是。” 韩德庆匆忙退下。 陈敬之急吼吼的过来,领着安康府和兵马司的捕快,把一众土人给撵走了。 和王府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林逸这才敢继续出门。 和王府山脚下是田世友和田四喜等人开发的商业街和居民区。 不管是酒楼、客栈、货栈、批发市场、青楼,还是配套的学校、医馆皆是沿着北运河而建。 白墙绿瓦,古香古色, 房屋节次鳞比, 各具风格。 城外郊区的建设,林逸开始的时候, 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并没有参与具体的事务。 现在看下来,实际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他不得不佩服大梁国建筑从业者的规划和审美,比现代化工业下的建筑设计强多了。 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大红灯笼一挂,没有现代化灯光秀那么灿烂,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随着从城里拆迁安置的居民越来越多,这里越来越热闹了。 宽大的水泥硬化马路,可以同时容纳五辆马车通过,至今没有发生过拥堵。 马路底下是半人人多高的排水,即使是下大雨的时候,地面也是干干净净。 这是许多人在城内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城外房子崭新的房子,又大又宽敞又便宜,而且物价又低,邻近左右又是从城内搬迁过来的衙门、军营。 许多人没了治安的顾虑后,便开始主动往城外迁徙。 与挤在城内狭小局促的小房子相比,住在城外才叫生活。 京营位于城镇的最外围。 烈日下,军营内依然在例行每日的训练, 嘶吼声,喊杀声, 不绝于耳。 林逸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头,第一个想法是:不用来砍拼多多就太可惜了! 一千人不够。 他就召集一万。 一万人不够,他就召集十万。 如果十万人还不够,他就准备砍人了...... 韩德庆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属下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 林逸摆手道,“咱们就是出来遛弯的,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大夏天的,面前跪一地,他还得苦口婆心的说一大堆,累人。 沿着运河继续南下,越走眉头就皱的越深。 掩着鼻子道,“我好长时间没来这边钓鱼了,怎么就弄的这么臭了?” 韩德庆皱眉道,“王爷,这新城区如今生活了十几万人,吃喝拉撒的废水都是排进这大运河的。” “娘希匹,” 林逸不高兴,但是又偏偏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半晌后才无奈的道,“哎,以后啊,这河里的鱼肯定长的肥。” 其实仔细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现在没有工业废水,没有塑料垃圾,城市内排污,顶多也就是剩菜剩饭、人畜排泄物。 再怎么样污染,也就那样。 说不定还有利于鱼类生长。 不过,这河里的鱼他是肯定不会再吃了。 “王爷说的是,” 韩德庆陪着笑脸道,“周边百姓的许多穷苦人家,都是靠撑船打渔为生的。” “跟关家也是一样。” 林逸扫了一眼河里的成片的菱角,犹豫再叁,他还是选择不吃。 附近的野塘里多的是,他想吃去摘就是了,那里的水清澈见底,比这里好多了。 哪里的鱼自然没有这里的多,但是龙虾多啊! 想到龙虾,他突然想吃麻辣小龙虾了。 成为大梁国的摄政王以后,“贡品”几乎成为他一个人的专享。 这个年代,没有农药、化肥,没有转基因,蔬菜、水果吃哪里的不是吃,直接市场采买就是了,所以贡品中,只保留茶叶这一项。 但是,想不到的是,却遭到了何吉祥等人的反对。 后面他才明白过来,这年头没有傻子。 贡品虽然是各地官府进贡给朝廷的,但是与之得到的回报相比,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 大梁国的皇室和皇帝做产品代言人,品牌效应不比做广告和口碑营销强? 许多百姓都是靠着“贡品”的名头生活的,直接取消了,不是砸人家饭碗吗? 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依然有不少农产品产地和厂商喜欢拿“贡品”做宣传噱头。 古代的皇帝都喜欢吃,你不喜欢吃,你算老几? 想通这个环节之后,他又大张旗鼓的开始了“贡品招商会”。 你想你家的酒成为皇帝的最爱吗? 你想你家的丝绸成为叁宫六院的新宠吗? 你想你家的茶成为皇室的专用品吗? 大梁国的商场一下子就“卷”了起来。 光是一个“国酒”称号就拍卖了两百万两银子! 如果每年附加每年五十万两的使用费,德隆皇帝还可以亲自为其写商标。 户部的甘茂高兴地几天没合拢嘴。 许多朝中大臣也发现,原来没有退位的德隆皇帝,还可以发挥出这么大的用处。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但凡以前稍微机灵一点,大梁国的府库也不至于亏空成那个样子。 最绝的是,和王爷居然让府库把银子存进叁和钱庄! 说什么钱生钱! 贡品中,唯二例外的是胡椒和麻椒。 麻椒必须是川州的,胡椒必须是琼州的。 别的地方产的他不吃。 做小龙虾没那个味。 “王爷,” 韩德庆笑着道,“关家原来所在的村子已经拆迁了,变成了蓄洪区。” “那边地势过低,本来就不适合居住。 只是因为河水不断携带河底淤泥,土地肥沃,适宜种植,百姓哪怕是冒着水患的风险都不愿意轻易搬离,” 林逸感慨道,“不过不搬不行啊,都说受灾了不用官府管,可老子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洪水淹死嘛,我啊,还是做回恶人吧,不搬也得搬。” “王爷英明.....” 韩德庆觉得自己家祖坟一点着了。 不然和王爷怎么肯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但是偏偏自己嘴巴笨,翻来覆去的只会这么几句! “马车呢?” 林逸四处张望了一圈,“去钓龙虾去。” 韩德庆赶忙把脖子上的口哨吹响。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缓缓地停在了林逸边上。 赶马车的是刚从和顺王府归来的郭召,前和王府花匠。 “你老小子怎么过来了?” 林逸上了马车后,直接仰躺着,在额头上贴了冰块。 郭召等掉转马车后,笑呵呵的道,“王爷,小的擅自做主,求了紫霞姑娘,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伺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小的还是愿意替王爷赶车。” 他原本就是和王府的马夫。 只是因为花园无人打理,他才无奈去做了花匠。 接着胡士录的老子胡大来了,孙崇德来了。 他更加没有机会做回马夫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赶车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哪里有做花匠舒服,不用出门,高兴了还能喝两口小酒。” 郭召大着胆子道,“王爷,这花草是死物,小的再怎么和它们处,再怎么用心,它们都没有什么回应。 可这马儿不一样,小的与它们心意相通,比亲儿子还乖巧呢。” “你喊它儿子,他能答应吗?” 林逸闲着无聊,忍不住调侃道。 郭召清了清嗓子,居然真的对着前面的两匹马喊了一声,“儿子!” 所有人正忍不住想大笑的时候,却想不到,那两匹马好像真的听得话似得,居然在奔跑中“嘶嘶”的叫唤了两声! “你这肚子里有货啊!” 林逸目瞪口呆。 郭召忍不住得意道,“启禀王爷,小的今年五十有八,俺爹也是个马夫,俺七岁就在马肚子打滚,没事干的时候还能跟它犟几句,跟马儿犟的时候还得注意着点,这些熊玩意正不好可踢人,老疼了。 掐指一算,小的赶马也有五十年了。” 林逸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韩德庆在一旁听得更是愣神了! 再看看和王爷的神色,对郭召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在和王府做了这么些年侍卫,他亲眼所见的,能把和王爷逗的这么开心的,除了洪应洪总管和小喜子那个王八蛋龟儿子,大概只有这郭召了? 至于明月和紫霞? 那叫承欢膝下!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一处野塘。 韩德庆让江仇伺候和王爷钓虾,自己躲到林子深处,亲自为郭召点上了烟袋。 “不敢当,不敢当,” 郭召看见火苗,本来习惯性的伸出烟袋,但是绝对没想到是侍卫统领韩德庆,“折煞小老儿了。” 韩德庆同郭召一样坐在树根上,笑着道,“郭大爷,你老伺候和王爷多年,劳苦功高,咱们应该敬着你的。” 郭召拱手道,“韩大人,小老儿只会养个花,伺候个牲口,和王爷不嫌弃,实乃是小老儿的福气,哪里敢提什么功劳。 倒是统领大人,每日伺候在王爷左右,才是真的辛苦。” 韩德庆笑着道,“你儿子叫郭聪是吧?” “正是,” 郭召赶忙道,“我那儿子,四十啷当了,可也是个不中用的货色,胆小怕事,实在没什么能耐,只会伺候一点花草。 这才厚着脸皮求着紫霞姑娘进府,省的在外面给饿死了,还求韩统领多多关照。” 韩德庆依然笑着道,“郭大爷,你这话越说越客气了,还是和王爷说的对,术业有专攻,哪怕是只能伺候花草,也一样是了不得的本事。 再说,你那儿子好像也是个六品,将来说不定也是要飞黄腾达的。” “统领大人这话严重了,” 郭召实在猜不透韩德庆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无论是府里还是军中,皆是高手如云,他这小小的六品,实在是入不得眼,统领大人还是不要笑话小老儿了。” 韩德庆摇头道,“郭大爷,我说实话,你怎么就不信了呢?” 郭召低头道,“大人实在是抬举他了,但凡有个用武之地,还请大人吩咐。” 他虽然也得和王爷喜欢,可是跟和王爷喜欢的物件没有区别。 就是有个“用处”。 再怎么样也只是个马夫! 论地位,跟韩德庆这个侍卫统领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说白了,他这种人,在外面还能抖擞一下,毕竟是端和王府饭碗的。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们多厉害呢。 可是在和王府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跟狗没区别。 偶尔人家给点面子,才能有资格倚老卖老。 否则真惹恼了人家,别说捏死自己,就是捏死自己全家,都跟开水浇蚂蚁窝似得,一个都别想跑。 事后,这世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谁会关心呢? “郭大爷,你也知道,” 韩德庆伸了个懒腰道,“我这刚升任侍卫统领,对府中诸多事务,还不咋么样熟悉,还请你老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 郭召紧张的把韩德庆的每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七八遍,等仔细斟酌后才道,“大人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是为和王爷服务,你也不必搞的这么认真,” 韩德庆摇头苦笑道,“我就是想跟郭大爷多学一些,希望能跟您老一样,能逗的王爷开怀大笑。” 章节目录 547长公主归来 “跟老汉一样?” 郭召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韩德庆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叹气道,“大人,老汉安康城土生土长,天生就是个碎嘴子。 这安康城, 你往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只要是坐地户,都跟老汉差不多,能把好话说得不像是好话,而损人的时候也能把坏话说得不像坏话。 一代传一代,潜移默化, 无师自通。 就是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样的人。 这就好比安康城不产荔枝, 三和不产葡萄,什么样的气候有什么样的作物,都是老天爷定好的,非要旱田栽水稻,水田找玉米,那就是自寻烦恼。 水田旱田都能长的,只能是杂草。 大人,老汉再说句不当说的,老汉身无所长,除了给和王爷逗点焖子,还能干嘛? 大人您贵为侍卫统领,和王爷看的不是你说什么,而是看你做什么。 做的好了,这前途将来自然不可限量。” 韩德庆睁大眼睛,想不到郭召居然能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来,恭恭敬敬的抱拳执礼道,“多谢解惑,实在是发人深省。” 郭召笑着道, “老汉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大人,老汉可是真心的,你看看沈初大人、何鸿大人,都是一方主帅,您将来也肯定是。” “我哪里敢跟他们比,” 韩德庆诚心实意的道,“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这倒是实话。 他连不着调的汪旭、包奎都比不了! 更遑论沈初和何鸿了。 “您太客气了。” 见韩德庆如此态度,郭召的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 他这个花匠兼马夫在和王府还是有点排面的。 太阳西下。 林逸钓了满满一木桶的龙虾。 回府邸的时候,顺路在山溪下的水潭边洗了個澡。 到家以后,灌了两口茶,去了膳房,亲自指导苏印做麻辣小龙虾。 苏印紧张的不得了,不过好歹也没出什么差错。 做的色香味齐全。 令林逸没有想到的是,两大盆上桌后,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吃的。 居然都怕辣! 不过,他也没强求, 毕竟明月和胡妙仪还都在哺乳期呢。 等他们离了饭厅后, 他直接让人把饭桌移到了花园里。 小龙虾配葡萄酒, 越喝越上头。 不知不觉中就喝的迷迷糊糊了。 “老郭,过来,陪我喝一点。” 林逸看到了正在花园里指导儿子郭聪剪枝的郭召。 “谢王爷.....” 郭召没有客气,径直坐在了和王爷的对面,拿起酒瓶,先给和王爷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小的早就闻到这酒香味了,谢王爷恩典,要不然小的这辈子都没机会喝这么好的酒。” “少扯屁,”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桑安那老东西都是一样的,在城外都是买了大宅子、商铺的,光是每个月光的租金收入就有十几两,你们想喝什么好酒没有? 别哭穷,咱们还是朋友。” 说不定这郭召的家底比桑安还要强呢。 郭家虽然是小户人家,可毕竟是本地坐地户,几代人攒下来的家底,还是比较可观的,不是桑安这种能比的。 有时候啊,比较财富,还是要看历史存量的。 说高雅一点就是所谓的底蕴。 这就好比他这种孤儿,大学毕业去上班,收入五千,他的同事也是五千,但是人家父母早就给攒下来了房车。 他同事房租不用钱,吃喝跟父母一起,自己一毛钱不用给,挣下的钱可以买最新款的相机、手机、电脑! 而他呢,他的五千,房租吃喝拉撒一去,一毛钱没有。 一款中兴手机用到都快卡死了都舍不得换。 生活品质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一个都解决不了。 “还是王爷消息灵通,” 郭召不但没有否认,甚至还面带得意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的是个破落户呢,实际上谁能想到,小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马夫,可也有几进宅子! 在这安康城,比上不足,亦是比下有余。 王爷,小的敬伱一杯。” 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瞧你那得瑟样,” 林逸不屑的道,“你这有点飘啊。” “王爷,你这得喝完,小的好给你再斟酒,” 郭召望了一眼林逸的酒杯,等林逸杯中酒喝完,他才接着道,“王爷,我祖上是从冀州逃难过来的,如今在这里生根落叶,少说也有四代人了,一代人比一代人强,代代生生不息,小老儿足以告慰先祖了。” 一旁的韩德庆对郭召更敬佩了。 从来没有人敢攀着和王爷喝酒的! 哦,文昭仪除外! 林逸笑着道,“按说你这可以退休了,天天提笼遛鸟多好啊,何必在我这里找罪谁。” 却想不到郭召嘿嘿笑道,“王爷,我一家子住在府里,有吃有喝,不用房租,自己家的房子租出去,反而有银子拿,小的不是傻子。” “好家伙,”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你他娘的薅老子的羊毛,还这么理直气壮?” 郭召昂着头道,“除非王爷赶小的一家,要不然小的肯定不会走的。” “喝酒,” 林逸再次举起酒杯,“你这脸皮的厚度比我想象的厚。” 郭召笑着道,“还是老话说的好,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算你赢了.....” 林逸好久都没喝的这么开心了。 突然。 附近传来了箭镞的破空声。 林逸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批侍卫从暗中跳出来,手持长刀紧张的护在他左右。 郭召赶忙从石凳上站起身,退出了侍卫圈子。 韩德庆立在林逸身边,拱手道,“王爷稍安。” “麻蛋,喝个酒都不安分。” 林逸坐在石凳上继续喝自己的酒。 自己的地盘,要是让人给宰了,那也是活该。 不一会儿,谭飞过来道,“启禀王爷,长公主回来了。” 林逸诧异的道,“她怎么会回来? 请她过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长公主就飘然而至。 林逸无奈的道,“姑姑,你就不会好好地走大门吗? 非要跳墙进来?” 一袭白色罗裙,精致的五官,但是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俨然多了一种风霜之气,别有一种胜韵,澹澹漠漠,超于艳冶浓丽之外。 可惜了。谷扙 这个是他亲姑姑。 长公主越过一众侍卫,施施然坐在林逸对面,“本宫从来没有走正门的习惯。” “都退下吧,” 林逸朝着左右的侍卫摆了摆手,然后对韩德庆道,“愣着干嘛啊,给姑姑拿个新碗筷,再加几个小菜,姑姑一路风餐露宿,想必已经饿了吧?” 他正安排潘多等人赶快找到长公主呢! 想不到这就直接回来了!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长公主淡淡道,“你原来的宅子不住,本宫还能理解,可好好地皇宫不住,搬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林逸叹气道,“姑姑,你有所不知,如今侄儿经济困难,入不敷出,正在想办法开源节流,节省呢,是节省不了多少的,只能想办法开源。 从前年开始,就一直在想办法开展金銮殿、太和殿、午门租赁业务,只要给钱,别说进去参观,就是在里面办午宴、请戏子唱大戏、跳大神都可以。” “荒唐!” 长公主面色不虞。 丫鬟送上了新的碗筷,林逸瞥了她一眼,一边斟酒一边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来,喝点葡萄酒,多喝点,晚上睡觉香。” 长公主把杯中酒喝完后道,“听说你在搞什么皇帝午餐拍卖会?” 林逸道,“消息传的这么快?姑姑都知道了?” 长公主冷哼道,“皇兄何等骄傲的人,他岂能同意?” 林逸笑着道,“父皇深明大义,只要有利于我大梁国的事情,有利于大梁国百姓的事情,他都是乐意做的。” 长公主叹气道,“本宫还是低估了你。” “姑姑谬赞了,” 林逸嬉笑着拱了拱手,“侄儿还计划让父皇出宫,积极与商业活动,父皇去了,是给商户面子,收他们点孝敬,是应该的吧?” 比如哪个商家想搞活动,就让他老子过去站台,一次收个十万八万,不过分吧? “胡闹!” 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寒了起来。 “侄儿愚钝,还望姑姑多多指教。” 他这姑姑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让德隆皇帝出宫还是因为让德隆皇帝参加商业活动? 莫名其妙的,这生什么气啊? 长公主冷笑道,“你莫小瞧了你父皇,最后落个得不偿失。” 林逸道,“姑姑的意思是不让我父皇出宫?” 长公主盯着林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好自为之就是了。” “谢谢姑姑关心,” 林逸随即好奇的道,“姑姑去了哪里,怎么现如今才回来?” 长公主再次抿了一口酒,叹气道,“本宫去了西荒,去了星沉海。” 林逸没急着说话,一边给她斟酒,一边继续听她说。 “星沉海这次没能统一西荒,” 长公主端着酒杯,慢慢悠悠的道,“那些西夷在西荒极尽搜刮之能事,炮轰星沉海大佛,火烧连天,一直烧了七天七夜,星沉海部众四散奔逃。” “跟那个李佛一样,吹的那么神,最后也是不堪一击?” 林逸愕然。 但是,愈发坚信了科技的力量! 武功再高,也怕大炮! 长公主继续道,“那西夷身量高大,金发碧眼,跟钦天监的西夷都是长的一样的,你倒是得防着他们是细作。 西夷狼子野心,他们吞并西荒后,离凉州、晋州就不远了。” “谢姑姑关心,侄儿自然会早做打算,” 林逸再次举杯道,“我大梁国没了,不是正合姑姑心意吗?” 长公主叹气道,“我大梁国百姓又何其无辜?” “姑姑心怀天下,侄儿佩服。” 林逸自然不信这种鬼话。 林家的人,从他老子再到雍王,甚至是老十二、老六,就没有一个心里是有百姓的。 他这个姑姑更不会是例外。 他们的心都是黑的。 偶尔做一些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也只是为了拉拢人心。 说白了,就是作秀。 “本宫乏了。” “来人,赶紧带姑姑进卧房休息。” “是,” 紫霞赶忙道,“公主,这里请。” 林逸望着她渐渐掩在长廊里的背影,对韩德庆道,“多派人守在小郡主和世子身边,不得让我那姑姑靠近了。” 他身边警卫森严,她这姑姑肯定不敢对她下手。 但是,孩子呢? 他不敢保证。 “遵命。” 韩德庆赶忙下去吩咐,王妃和明月住的厢房都加派了侍卫。 “要不把她送进宫?” 林逸总觉得把她留在身边是个麻烦事。 沉吟半晌后道,“来人!飞鸽传书,请文昭仪回都城。 梁远之那王八蛋呢。” 女人最了解女人,更何况两人还是师叔侄。 所以还是请文昭仪回来和她这个姑姑对垒吧。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想从文昭仪口里知道更多关于寂照庵金库的消息。 “王爷,你找我?” 梁远之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把从长公主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道,“你现在就去都督府,把这个消息跟何大人说一声,另外再督促莫舜加大火器研究,多少钱老子都不在乎。” 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西夷,真的成了心腹大患。 “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去。” 梁远之赶忙退下。 林逸心里有事,一夜都不怎么安稳。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整个人依然是浑浑噩噩。 孙成过来通传,土人来见,他躺在椅子上,更是懒得搭理。 孙成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这是土人的礼单。” 林逸意兴阑珊的接过来,随意扫了一眼,然后把礼单往地上一扔,冷哼道,“番锡、番盐、乌木、珊瑚、龙涎香、火鸡、犀牛、神鹿、天马、番奴,都是什么鬼玩意,当本王是土包子啊,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赶出去。” 不一会儿,陈敬之再次来告罪。 林逸不见。 陈敬之只能又苦着脸走了,把火气撒在了土人的身上。 蛮夷就是蛮夷,教不上路! 他也很绝望啊! 章节目录 549软肋 他的马车刚到驿馆门口,就得到了土人副使马科被廷卫抓捕的消息。 陈敬之瞪着眼问眼前旳差役,“这又是因为什么?” 他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差役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泄密罪。” 陈敬之皱眉道,“达格那个老东西呢?” 差役道,“在驿馆里面急的团团转,正准备找你呢。” 陈敬之果断的道,“不见,给我拦住了。” 差役为难的道,“大人,这土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非要去找你怎么办? 小的也不能硬拦着吧?” 陈敬之没好气的道,“不管他怎么问,你都说我外出公干了,不在安康城。” “.......” 差役不解的道,“大人,咱就真的不管?” 陈敬之冷哼道,“廷卫抓的人,本官能有什么办法? 别搞不好,本官还得惹一身骚。” 差役讪笑道,“万一......” 陈敬之打断道,“能有什么万一? 本官苦口婆心,跟他们说了那么多,他们还是这么不上路,如今连和王爷都不待见他们了。 虽然是番国使臣,可随便他们告,他们又耐本官如何?” 差役恍然大悟道,“大人英明。” 陈敬之捋着胡须不屑的道,“搓熟的汤圆罢了,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说着放下轿帘,吩咐马夫掉转马头。 这驿馆是不能再去了。 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却陡然骤停,惯性使然,差点撞出车厢,正要大骂之时,却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他正了正管帽,把头伸出轿子,看到了廷卫的方皮,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两个小旗,拦在路中央。 “陈大人,你这是不认识我了?” “不敢,不敢,” 陈敬之站在马车上,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原来是镇抚使大人,不知道大人有何指教?” 论品级,他这个鸿胪寺卿跟光禄寺卿、太仆寺卿、都转运盐使、留守司指挥同知、宣慰等官职一样,是个从三品,九卿之一。 而方皮这个镇抚使只是个从四品,想跟自己平起平坐至少得做到指挥同知。 但是,没办法,人家是廷卫的! 在朝野属于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自己这个三品大员见着了该客气还是要客气,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再说,这年头还是要看后台的。 人家的后台比自己硬! 没办法! 方皮笑着道,“指教谈不上,只是跟大人知会一声,这些土人在我梁国目无法纪,肆意妄行,大人可要给看牢了。” 陈敬之犹豫了一下道,“不知大人可否透漏一二,本官心里也好有个数?” “我话说完了,这就告辞了。” 方皮说完,拉起缰绳,径直越过马车而去。 “哼,狗东西。” 陈敬之忍不住恨声骂了句。 太阳毒辣。 树头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林逸躺在椅子上,感受不到空气中的一点风,好像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到处都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林逸踢了一脚睡在他脚背上的大黄狗,然后看了一眼正在抱着他闺女不肯撒手的长公主。 长公主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笑着道,“长的倒是挺像你的。” 林逸对着紫霞道,“郡主困了,带她去午睡。” “你不放心本宫?” 长公主嘴上虽然有不满,但是还把孩子送到了紫霞的手里。 “我当然不放心你。” 林逸很是诚恳的道。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可是立志要让林家死光光的狠人! 长公主得意的道,“本宫这算不算找不到你的软肋了?” “她们是我的软肋,我也是她们的盔甲,” 林逸打着哈欠道,“姑姑,你这种表现,我实在不放心啊,你呢,还是进宫住吧。” “哦?” 长公主诧异的道,“你就不再努力一下? 你继续与本宫朝夕相处,万一本宫与你处出了感情,会把金库的位置告诉你呢?” “大白天的,侄儿可不敢做这个梦,” 林逸瘪瘪嘴道,“姑姑,你也莫把我当做了傻子,我想知道的时候,自然就是你开口的时候。” 长公主道,“如果我不开口呢,你还准备用强?” “姑姑,侄儿可不是那样的人,” 林逸摇头道,“我不敢对你用强,可是不敢保证不会对你在乎的人用强。” 长公主冷冷道,“本宫在这身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还有什么人能值得我在乎?” 林逸笑着道,“姑姑,你与我说实话,你这一次,真的只去了西荒吗? 你莫非没有见过什么人?” 长公主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盯着林逸道,“你想说什么?”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然不顾长公主越发凌厉的眼神,依然淡淡道,“当年公主府遭遇不测之时,姑姑与唐缺虽然都不是大宗师,可早已入九品。 我知道,这九品还是很厉害的。 想当年,这聂友道还只是刚入九品,一人一剑就杀出了安康城。 你与唐缺,两人都是九品,难道保护不了一个孩子吗? 我不信。” “胡说八道!” 长公主脸色陡然大变。 “姑姑,我非常好奇,你明明可以不回来的,明明可以和我那老表安享晚年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长公主的儿子,他老表,居然活的好好地。 当林逸从潘多的嘴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长公主对德隆皇帝,对林家子嗣的滔天恨意,他当初是亲身感受过得。 难道人生如戏,全是演技? “我确实小瞧了你,” 长公主恨声道,“你要如何?” 林逸缓缓走向长公主,笑着道,“姑姑莪们做个交易吧,告诉我金库的位置,告诉我你的心愿,我帮你达成。” 长公主寒声道,“只要你父皇一日还活着,我孩儿就一日见不得光。” 林逸皱眉。 这是让他搞死他老子? “如今是侄儿执掌朝纲,姑姑还信不过侄儿吗?” “哼,” 长公主冷冷的道,“如果我孩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偿命。” 林逸叹气道,“姑姑误会了,那是我表哥,我怎么会害他呢,他如今依然在代州生活的好好地,没有人去打扰他。” “我说过了,只要你父皇还在一日,我就一日不会把金库的位置告诉你,” 长公主昂头道,“送我入宫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林逸脸都黑了。 就真的不顾她儿子的生死了? 还是因为笃定自己不敢杀人? 长公主回宫,朝野震惊不已。 “她回来了,居然真的回来了,” 德隆皇帝坐在麒麟宫中,把手中的瓷碗捏的粉碎,“朕要见她。” 虽然他已经没有了权利。 但是这股气势,依然把站在他对面的何连吓得浑身发抖,半晌后才颤声道,“是。” 和王爷早就吩咐过了,圣上要见长公主不得阻拦。 “每个朝代,不管死多少人,更迭之后几乎都是一样的制度,只不过坐在椅子上的是不同的人而已,然后重新分配利益,” 林逸站在麒麟宫的台阶上,自顾自的道,“我不想走那条老路,我想造就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想多了。 我一个人,做不了掘墓人。” 小喜子听得迷糊,不知道和王爷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但是,和王爷说了这么多,自己又不能没有表示,只能硬着头皮奉上茶盏道,“王爷,请吃茶。” 林逸看都没有看茶盏,只是问,“她们二人见面后,真的什么都没说?” 小喜子道,“启禀王爷,小的一直在旁边看着,长公主和圣上见面后真的什么都没有说,长公主大笑几声后直接走了。” “哎,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搞什么飞机。” 林逸很是无奈。 为什么大家都不肯好好地说话呢? 非要猜谜语。 他走进麒麟宫里,刚往里面去,就被站在路中间的刘朝元给拦住了。 “你要拦我” 林逸很是不高兴。 “不敢,” 刘朝元拱手道,“圣上乏了,不见任何人。” “行,那我就走,谁让我是孝顺儿子呢。” 林逸了解他老子。 倔驴一个,说不见,那就是真不想见。 即使强行见了,估计也不会搭理你一句。 小丫头在偌大的广场上追逐着蝴蝶奔跑。 四个丫鬟围着她跑,深怕她突然间就摔倒了。 “行了,别跑了,” 林逸走过去,一把截住她,把他抱在了怀里,拿了毛巾替她脸上的汗渍擦去,看着在夕阳底下跳跃的小雀斑,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能希望别再长了,不然堂堂的郡主,以后成了麻子脸,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这年头又没有激光! 能怎么办! 不过,也没有多丧气,毕竟儿童雀斑大多数还是属于色素沉着,多吃水果,多晒晒太阳,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啊.....” 小丫头拍着他的肩头,不肯在他的怀里,还是要下地。 “大宝贝,要回家了.....” 林逸把她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回家吃饭,不能再浪了。” 回到府里。 孙成再次送过来一份土人的礼单,林逸看了一眼后,再次扔了。 “这样的人也能做大祭司?” 林逸不屑的道,“脑子不好使啊。” 紫霞走过来低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何喜之有?” 林逸诧异的问。 紫霞笑着道,“杜姑娘有了。” “怀了?” 林逸好奇的问。 “正是。” 紫霞的心里很是吃味。 从明月到杜隐娘,一个个都有了,而她的肚子依然是干瘪的。 “真是惊喜啊....” 林逸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高兴,而是沮丧。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在杜隐娘的屋里留宿了。 “王爷....” 金香嘟着嘴道,“我也要上生孩子。” “行,生吧,都生。” 林逸听见这话,头皮发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小娘皮,赶忙摆手道,“都愣着干嘛,开饭!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是。” 左右仆役开始忙碌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然后问,“关小七呢,每天吃饭都要找人,可真有意思。” 紫霞赶忙道,“关姑娘出去的时候就交代了,羊圈的两只母羊这两日可能就要下崽了,她要守在那边,怕有什么意外。” 林逸皱眉道,“那边有吃喝吗?” 紫霞笑着道,“奴婢去看过了,那边一应俱全。 王爷你放心吧,奴婢还安排了两个机灵的丫头过去,肯定能把关姑娘照应好。” “那就随便她了。” 林逸实在懒得多管。 吃好饭后,抱着小丫头,教她唱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预备齐.....” 小丫头在她嘴里依然咿呀呀的发出含义不清的音节。 紫霞等人在一旁看着,都感觉和王爷好耐心。 小丫头哼唧了两句后,再次不耐烦了,看着大黄激动的不得了,林逸直接把她放到了大黄的后背上。 胡妙仪吓得脸色苍白,赶忙上前道,“王爷,小心......” “没事,大黄性子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它的....” 林逸依然把小丫头放在了大黄的后背上,小丫头紧紧抓着大黄的毛发。 大黄疼的龇牙咧嘴,可依然一动不动。 林逸很是满意它这个态度,高兴地道,“奖励它一根大骨头,多点肉的。” 月朗星稀。 林逸像往常一样坐在花园里,潘多站在他的对面。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属下可以随时请唐公子回都城。” “暂时不用,盯着就好,” 林逸感慨道,“这可是我那姑姑的心头肉,弄出什么意外来,她还不得跟我拼命?” “王爷英明,” 潘多继续道,“这位唐公子如今已入五品,饱读诗书,为人谦谦有礼,仗义疏财,在乡间略有薄名。” “我那姑姑肯定是不会缺她钱花的,” 林逸想了想道,“我还是好奇,我那姑姑当初是用什么办法把他送出安康城的?” 潘多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属下所料不差,大概是刘朝元刘供奉的功劳。” “刘朝元?”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她能帮助长公主?” 但是仔细一想,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章节目录 550共同语言 潘多躬身道,“刘供奉表面上只忠心于圣上,可他偏偏又是文昭仪的徒弟,而且,这何谨也是刘供奉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没有刘供奉的纵容,他何谨又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做下那么多罄竹难书的恶事。” “奶奶的,” 林逸以手扶额道,“把他们两个的关系给忘了,我在宫里时候,这何谨对刘供奉确实是毕恭毕敬。” 潘多看着和王爷的脸色道,“王爷,以属下的意思, 还是把这刘供奉请出宫为好。” “不用,让他留在宫里, 是我答应他的,没有必要反悔,” 林逸冷哼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凑在一起,到底要刷什么花招,他真要是走了,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王爷英明。” 潘多见和王爷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哦,对了,何谨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林逸恨声道,“你们太让人失望了,杀个太监,都搞不清爽。” 潘多赶忙道, “属下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属下亲自验的尸,绝无生还的可能。” 林逸皱眉道, “你就一定能保证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何谨?” 潘多这些人不管再怎么厉害,都没有几个人见过何谨的本来面目。 潘多道,“小的带着暗卫的洪世龙,他亲自去指认的,想必是不会错的。” “少扯犊子吧,” 林逸不耐烦的摆手道,“齐鹏那狗东西呢,让他少喝茶,多干事。” “是。” 潘多哭丧着脸退下去了。 和王爷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需要让他家掌柜的出面了。 林逸还没来得及在椅子上躺下来,孙成就带着甘茂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想干嘛?” 林逸一看到他就发愁。 甘茂满是皱纹的老脸,轻易的挤出来了笑,但是怎么看都像哭。 “臣睡不着。” “你睡不着,你别来祸害我行不行?” 林逸叹气道,“看到你,我更加会睡不着。” “王爷.....” 甘茂突然大声道,“臣有一事.....” “别说话, 真的,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林逸急忙打断他的话。 甘茂讪笑道, “王爷,何为共同语言?” 林逸冷哼道,“就是你找我要钱的时候,我不想给....” “王爷.......” 甘茂哭笑不得。 林逸叹气道,“这些日子皇宫旅游搞的如火如荼,日进斗金,你怎么还能差钱呢?” 甘茂道,“王爷,川州、漠北、晋州三地同时用兵,光是每日的嚼谷就要几万两! 这还不用士卒的饷银、军械损耗。 另外,卞京大人在冀州大兴土木,这银子也花的也跟趟水似得,哗啦啦就没了。” 林逸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头道,“何吉祥也没办法?” 甘茂道,“何大人要是有办法,臣又岂敢叨扰王爷。” “那你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逸再次站起身,在甘茂面前来回踱步。 “何大人说,王爷每次都有奇思妙想,说不定有办法呢。” 甘茂越说声音越小。 林逸同样很是没有底气的问道,“那找三和钱庄借呢?” 甘茂诚恳的道,“柏麟掌柜的早就急眼了,再借下去,三和钱庄就得被挤兑了。” 三和钱庄是和王爷的产业。 他要是把三和钱庄给挤兑关门了,和王爷能绕的了他? 他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的。 “不能撑到我父皇的午餐拍卖会?” 林逸再次不甘心的问道。 “拍卖会是下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甘茂小心翼翼的道。 林逸发狠道,“那你再等几天,老子这几天想办法,把土人给扒层皮下来再说。” 甘茂再次道,“王爷,老臣需要一百万两银子,土人恐怕给不了那么多银子吧?” “什么?” 林逸气的一蹦三尺高,“你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晋州、川州要钱,本王还能理解,漠北还要咱们给钱? 这镇三北也太无能了吧? 去之前不是和他说好了吗?” 甘茂道,“王爷,漠北并不需要户部的银子,眼前需要用钱的只有川州和晋州,而且以工代赈,修运河、修官道,十几万人吃喝,这两日已经渐渐供不上了。 臣要是敢断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再闹将起来,王爷恐怕会砍了臣的脑袋祭天。” 李林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光会砍了伱脑袋祭天,我一定让卞京跟你陪葬。” “.......” 甘茂实在说不出那個“谢”字。 读书人还是要有一点气节的! 林逸继续在园子里来回踱步,见大黄挡他的道,顺势踢了一脚,大黄呜咽着跑了,诉不尽的委屈。 沉吟了半晌后道,“想要银子是吧!” “王爷英明!” 甘茂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是一副看傻子的态度! 这问的不是废话嘛! “哎,本王还有一点私房钱,拿去吧,” 林逸咬牙道,“先给你五十万两,不要不知足,再多就没了。 不过,先说好,这钱你得还! 还得给利息!” “谢王爷!” 甘茂大喜。 至于后面的话,他就自动过滤了。 还? 拿什么还? 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他走后,管他洪水滔天。 “你跟孙成去找紫霞吧,找她要银子。” 林逸心疼的差点哭了。 他攒点私房钱容易嘛! 连同何吉祥他都恨上了! 这个老王八蛋让甘茂过来,不就是打着他私房钱的主意嘛! 哎,就没有一个好人。 心里烦躁,成功的失眠了。 “备车,下山,找乐子。” 韩德庆听见这话后,忙不迭的去准备去了。 坐上马车,直奔山脚下。 大街上依然熙熙攘攘。 他下了马车,信步游走。 路过醇香楼,里面更是莺莺燕燕一片,欢声笑语不断。 谷鸁 “果然人的悲欢离合总不相通。” 林逸忍不住感慨。 月亮挂的越来越高。 韦一山手捧长刀,用一块深褐色的布不停的擦拭着。 王小栓把手提着的灯笼放下,忍不住道,“兄弟,听我一句劝,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没有必要跟陈心洛闹僵。” 韦一山冷哼道,“你也让我忍?” 王小栓急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又不是没有和他打过,结果你也看见了,你现在还拿他没办法,既然这样,咱们布防等一等。 你现在去了,不还是那样? 闹开了,光是和王爷那里,咱们就说不过去。” 韦一山依然面无表情的道,“今天不是他死,便不是我亡,必须死一个才算结束。” “何必呢?” 王小栓叹气道,“兄弟,你一直都是聪明人,怎么这会要做糊涂事呢? 你不为自己着想,得为婶子考虑一下吧? 你想一想,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婶子一个人该怎么办?” 韦一山转过头,盯着王小栓道,“你的意思还是我打不过陈心洛?” “我.......” 王小栓被韦一山盯得浑身发毛,终于没了耐心,不管不顾的道,“那你就为婶子的名声想一想,你再继续这么下去,婶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韦一山恨声道,“可她又何曾顾忌过我的名声! 如今我为万人耻笑,堂堂男儿,以后如何在世上立足,在军中立威!” 王小栓大着胆子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觉得陈心洛大人没有什么。” 他很是不理解韦一山的想法。 他跟韦一山一样,父亲早逝,寡母含辛茹苦把他抚养长大。 如果他的母亲还能再嫁人,他开心都来不及呢。 省的自己整日牵肠挂肚。 更何况还是再嫁给陈心洛这样的大人物! 喊声爹不亏! “你说什么?” 咣铛一声。 面前的桌子被韦一山一掌拍的粉碎,木屑乱飞。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吧,你没必要钻牛角尖,” 王小栓继续道,“你想一想,婶子这一辈子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咱们何必这么拦着呢。” “滚出去.....” 韦一山手中的长刀直接指向王小栓。 “韦一山,” 这一次,王小栓终于生气了,被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拿长刀指着,任谁都受不了,“老子说实话,你就不爱听了是吧? 行啊,你有种,就直接朝着老子这里来!” 说完上前一步,直接把胸口抵上了韦一山的刀尖。 呛啷一声,刀入鞘。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韦一山双手抱着脑袋道。 “你要是真不开心,咱们兄弟出去喝一杯?” 王小栓上前安抚道,“随便喝,喝死他娘的,刚好一醉解千愁。” “来人!” 韦一山突然大喝一声,“上酒菜。” 王小栓叹气道,“行,那我就在这里陪你喝。” 丫鬟进屋,见屋里一片狼藉,吓了一跳,但是还是不声不响的把屋里收拾了。 韦一山道,“去院子里喝吧。” 就菜上齐,王小栓一边替他斟酒一边道,“兄弟,你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和王爷都不占你,是不是? 你要是真想不透这里的事情,真的想对付陈心洛,咱们兄弟就暂且忍一忍,忍个风平浪静,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再找他的麻烦行不行? 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跟你站一起。” “多谢了。” 韦一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吃点菜,别光喝酒,” 王小栓把一块肉铺夹到了他的碗里,继续道,“眼前这世道,不就是强者为王嘛,没有实力,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多少用,你说不是?” 他不管说什么,韦一山都不再应话了,只顾闷头喝酒。 最后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王小栓无奈,吩咐两个丫鬟把他架进了厢房睡觉。 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韦家。 刚出门口,就被人给喊住了,侧着脑袋一看,原来是牙行的老刀。 “你个老小子,在这里等我干嘛?” “小栓兄弟,我有事找你呢,” 老刀扬手嘿嘿笑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醇香楼兄弟开了雅间,还请兄弟赏个脸。” 王小栓摆手道,“不去,刚喝了一肚子的酒,没位置放了。” 老刀不死心的道,“那只谈风月,不喝酒?” 王小栓叹气道,“兄弟,你都搭上了洪安洪总捕头,你有什么事找她就是了,何必跟我在这里较劲?” 老刀道,“你是知道的,洪大人最是铁面无私,兄弟去了,肯定也落不了好。” 王小栓瞪眼道,“那你的意思是老子可以徇私枉法了?” “不,不,” 老刀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兄弟你非常仗义,最是体谅人。”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你说破天,这次我都不能仗义,这一次,居然有牙行敢得罪和顺郡王,和王爷震怒,已经下令让安康府尹严查了,我可不躺这个浑水,你哪里来哪里去吧。” 他现在仗着韦一山,也只捞了一个京营把总。 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还可以混个体面,替着摆平一些小事情。 但是,稍微大一点的事情,他坚决不肯出面的。 没混到那个程度。 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没必要。 老刀急切的道,“兄弟,我没那么傻,去得罪和顺郡王,那是大傻子才干的事情。” 好歹他曾经也在军中历练过的。 不是那种看不出眉高眼低的人。 王小栓犹豫了一下道,“既然与和顺郡王无关,那你说吧,什么事?” 老刀嘿嘿笑道,“那醇香楼.....” “这太破费了吧?” 王小栓笑着问。 “不会,不破费,应该的,” 老刀朝着黑暗处招招少,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他扬手道,“请!” “那下不为例。” 王小栓背着手,轻飘飘跃上了马车。 老刀紧随其后。 “您喝茶。” “看来你们牙行还真赚钱,马车都是最新款的减震马车,喝茶都喝的这么好,” 王小栓吹拂着漂浮着的茶叶,拿捏着架子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老刀掀开马车的窗户脸,左右看看后,低声道,“我前些日子得罪了和王府的郭聪,这小子不依不挠,一心要我好看,兄弟,还请您做个中人,喝个茶。” “郭聪?” 王小栓琢磨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郭召的儿子?” 章节目录 551底细 老刀陪笑道,“正是他,我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与他,还请兄弟您帮我说项。” 王小栓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混到这种地步了? 连这种人你也小心翼翼?” 哪怕是郭召,他看到了,眼皮子都不稀罕正挑一下眼皮子。 更何况是郭召的儿子。 老刀讪笑道,“大人,我又不少您,这郭聪再怎么说也是和王府的人,小的再外面虽然有两个糟钱,可也没胆量跟他犯冲。 闹出事情来,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王小栓不屑的道,“瞧你这出息,你跟猪肉荣不也是兄弟嘛,直接找猪肉荣就是了,给郭聪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猪肉荣面前放肆。” 老刀叹气道,“我第一个找的就是猪肉荣,他说这郭聪今非昔比了,如今已经得了韩德庆统领大人的看重,经常跟着韩大人出入,看那意思,韩大人似乎有心提携一番。” “哼,” 王小栓哼唧了两下,鄙夷的道,“好歹你也是在雍王军中混过的,这种狐假虎威的手段你也看不出来? 他郭聪只是个花匠,再怎么样提携还只是个花匠。” 老刀小心翼翼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罗汉以前只是个打更的,孙崇德以前只是个马夫,你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都风光的不得了。” 王小栓冷哼道,“那你也得看看罗汉和孙崇德是谁提携的,他韩德庆再能耐,还能把郭聪安排到哪里?” 再说,这府里啊大小事,说了算的只有洪总管和紫霞姑娘。 他韩德庆算个屁! 先在和王府立足服众再说吧! “猪肉荣有自己的考量,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告上兄弟您,请您务必帮这个忙,” 老刀诚恳的道,“事后兄弟必有重谢。” “不是,我都跟你这么说了,你还怕个球,他郭聪能耐你何?” 王小栓没好气的道,“要是别人,肯定吓唬你一番,从你这捞一笔,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能处,拿你当兄弟,跟你说这种话。” 老刀叹气道,“不是谁都像您这么知道内情的,外面的人一听说是和王府的,都快把郭聪的屁股眼给舔烂了,你是不知道,好家伙,这郭聪一出门,都前呼后拥的,哪怕是一人踩一脚,我这身子骨架不住啊。” 王小栓打着哈欠道,“送我回家吧。” “啊.....” 老刀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行了,这么点事,你翻来覆去的说,跌份” 王小栓伸了个懒腰,“有时间我去给你说说吧。。” “谢兄弟,谢兄弟!” 老刀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对着车夫吩咐了两句。 马车径直往王小栓家去。 老刀把他送到门口,最后客气的往他手里塞了一沓银票。 “这搞的多不好意思。” 王小栓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样子,径直把银票揣进了兜里。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事他做人的原则。 第二日,去京营点了卯之后,骑马直奔和王府。 和王府新建的马房位于王府的东侧,与王府并不想通,中间隔着一堵墙,在东北角另外开了一扇门。 桑安蹲在门口嚼着黄瓜,看到王小栓,笑着道,“你这大忙人,今日怎么舍得过来了?” 王小栓陪着他蹲坐在台阶上,顺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一根黄瓜,一边啃一边问,“这边跟原来的地方比怎么样,还习惯不?” 桑安瘪瘪嘴道,“这安康城城里城外都是一个样,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无非就是地方大一些,我能在附近重点黄瓜、玉米,吃喝上省两个钱。” 王小栓嘿嘿笑道,“你老这些年也没少赚钱,既然看不上安康城,回三和养老得了呗。” 桑安白了他一眼道,“老子又不嫌弃钱扎手,自然多多益善,等我那孙子成家了,抱上孙子了,我就回三和咯,要是死在外面,那就成笑话了。” 王小栓道,“问你老一个事情?” 虽然他看不上郭召和郭聪父子。 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自从离开苑马寺进了京营,他现在来和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所以现在他对府内的事情一无所知。 万一郭家父子在这阶段真的发迹了呢?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先探听下虚实再说吧。 要不然闹出笑话就不好收场了。 桑安转过头,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小栓道,“你想问什么?” 王小栓毫不在意的问道,“听说郭家爷俩抖起来了?” 桑安不耐烦的道,“郭家? 哪个郭家,说清楚一点。” 王小栓道,“郭召和郭聪这爷俩。” “哦,他们啊,” 桑安不屑的道,“他们也配你打听? 怎么着,得罪你了?” 王小栓摆手道,“那倒是没有。” 桑安道,“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小栓也不瞒他,如实的说了,“听说这郭聪在外面可威风了,你老就没听说过?” 桑安撇撇嘴道,“听说过一些,据说这郭聪还在外面养了一房,身边围着一堆想沾光的。 我虽然只是一个门子,可他爷俩,一个马夫,一个花匠,在我面前还抖不起来。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郭召前些日子确实陪和王爷喝酒了,这韩德庆自然也高看了他一眼,郭聪请他吃饭,他也没拒绝,出了两次局,仅此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王小栓听闻此话,心里有了底,不屑的道,“原来只是帮着做了几次场面,我以为呢,这郭聪突然这么厉害了,居然能跟韩德庆出入。” 桑安想了想道,“看不上人家归看不上,可不能动手,真伤了脸面,也不好看。” 王小栓笑着道,“您老放心,我可没那么傻。 郭聪这会在马房吗?” 桑安摇头道,“我又不是他爹,我哪里知道。” “大爷,” 王小栓丢过去一锭银子,笑呵呵的道,“现在知道了吧?” “算你小子会做人,” 桑安说完朝着耳房喊道,“小文.......” “叔.....” 耳房里跑出来一个半大小子,毕恭毕敬的站在桑安的面前。 王小栓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孩子,笑着道,“这是新过来的?” 桑安没搭理他,只对着小孩子问,“到现在没看着郭聪的面,去哪里了?” 小孩子道,“一大早有人过来喊郭大爷去了福泰酒楼。” “混账东西,” 桑安生气的道,“他算哪门子大爷,你这小子胡乱喊,没规矩了。” “叔,我听别人都是这么喊他的.....” 小孩子委屈的道。 桑安更气了。 喊郭聪大爷。 喊他叔? 平白无故的比郭聪还矮了一截,“你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不长记性.....” “叔,你俩聊着,我先走了。” 王小栓临走之前,又给了暴击。 翻身上马,直奔天福泰酒楼去。 福泰酒楼是三和王家的产业。 眼前在里面主事的是正在历练的王成二儿子王循。 他与王小栓也算是熟人了。 站在柜台里,抬起头挑了下眼皮后,继续闷头拨弄算盘,“又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西北风,” 王小栓双手压在柜台上,转过脖子在大堂里左右张望了一圈道,“你这生意挺好的啊,咱们三和菜这么收欢迎?” “生意再好,也亏钱啊,” 王循算完账,把算盘复位后,叹气道,“现在这生意愈发不好做了。” “别在我面前哭穷,我还不知道你?” 王小栓大大咧咧的道,“你这酒楼,哪个月不赚个大几百两,再说你王家家大业大,能在乎这三瓜两枣?” “你也知道那是王家?” 王循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跟我王循有什么关系? 我老子要参加什么午宴拍卖,把我手里这点钱全抽走了,我这手里啊,现在一分钱都没了。” “你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王小栓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王循心里的那股子怨气,嘿嘿笑道,“但是吧,万事也没那么绝对,王兴虽然厉害,但是你小子也不差啊,你就不准备争一争?” “争?” 王循仰头叹气道,“我拿什么争啊。” 他哥哥王循不但是王家的嫡长子,眼前还是三和民兵队长! 有时候说句话,连他老子都得好好思量一番! 他一个庶子,肯定是争不过的。 王小栓低声道,“你哥哥能做官,为什么你就做不得,眼前朝廷府库空虚,最差的就是钱,你捐个员外就是了,以后走一步算一步,怎么说你也是小学毕业生。” 王循道,“你当我不想? 要是有机会,我不去当官?” 王小栓一拍脑袋道,“想起来了,你他娘的做过劳改,这是污点,想当官是没指望了。” 王循很是不满的道,“知道就算了,你还说出来?” “没事,” 王小栓笑着道,“不用这么灰心丧气,万一以后政策变了呢,说不定就能当官了。” “我王循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有自知之明,论功夫我不如我大哥,论头脑我不如我几个弟弟,甚至连我几个妹妹都不如,” 王循大大咧咧的道,“只要家里以后啊,能给我个三瓜两枣,不至于饿死就好了。” “哎,你这么清醒,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小栓其实挺同情王循的。 论出生,三和王家,王循比他高的多了。 论钱财,王循哪怕只是个庶子,将来分家也所得不菲。 人家的起点也可能是自己一辈子的终点。 但是,真计较起来,王循不如他活得舒坦。 他孤儿寡母,苦是苦了一点。 可是不需要要王循活的这么憋屈啊! 在家里受人压制,在外面也得到处陪着笑脸。 就连自己都不会拿他当回事。 这要是换成王兴,自己屁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王循摆手道,“你也别聒噪了,你是吃饭? 雅间还有,我给你留一间?” 王小栓道,“我不吃饭,我来找人。” 王循抬起头道,“你找谁?” “郭聪在吗?” 王小栓早就在大厅里张望了好几遍,并没有看到郭聪的身影。 王循警惕的道,“你该不会想在我这里闹事吧?” 王小栓道,“老子好歹也是公务人员,我能知法犯法?” “那就好,别让我为难就是了,” 王循指着二楼道,“二楼走到底就是了,你要是找不到,就上去问小二。” “谢了,” 王小栓刚走出几步路,就又退后一步,回过头道,“楼上都有谁啊。” 王循道,“张顺那个龟儿子。” “张顺?” 王小栓拧了半天眉毛,没想起来这是谁。 “叶琛手底下的掌柜。” 王循淡淡道。 “原来是他,” 王小栓惊讶地道,“他可了不得的很,能瞧得上郭聪这种破落户?” 王循道,“那谁知道,也许人家就是惺惺相惜呢?” 王小栓道,“要不你说清楚一点,我还是没明白。” 王循同样把手搭在柜台上,与王小栓对视,“我也是听人家瞎说的,说这郭聪手底下收了一帮人,专门拿钱帮人办事,这张顺送银子就送到他这里来了。” “嘿,这是跟老子抢生意啊,” 王小栓气鼓鼓的道,“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身为三和坐地户,又做过民夫,军中有同学,有亲戚,有朋友,商场有同伴。 混到现在才敢出来揽点事,赚点零花。 他郭聪,一个花匠,怎么就敢在外面招摇撞骗? 王循道,“你啊,还是别小瞧了他,前些日子,我见周敬都请他吃饭了。” “方皮手底下的那个小旗?” 王小栓见他点头,便诧异的道,“这可是个九品巅峰的高手,他郭聪也配?” 王循的熬,“配不配我不知道,但是人家出门的时候都是兄弟相称,你能比得了?” “奶奶个熊,” 王小栓恨声道,“那老子还得从长计议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福泰酒楼。 这郭聪大概还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还是先再打探一遍再说吧! “哎,这就走了?” 王循喊道。 “回见吧。” 王小栓策马而去。 最后在都督府停下来。 太阳毒辣。 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后,最终要忍不住上前询问值守的时候,从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断粮!” 他跳脚喊道。 章节目录 552发明创造 两名校尉牵着马从巷口的马房牵马出来,断粮冲着他们摆了摆手后,径直走到王小栓的身前,笑着道,“你今日不用值守?” 王小栓上下打量了一番断粮后问,“你这又是升了?” 断粮道,“你别打岔,问你话呢。” 王小栓道,“这一周我都休息,不用去军营。” “大热天的,你不在 《朕又不想当皇帝》552、发明创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553合伙 王循见王小栓喝的滋滋有味,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后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当初好好地生意做着,怎么就突然跟孙崇德那家伙跑了。 你是三和人,他是北佬,肯定没法子一条心的,好再你运气好,韦一山肯捞你一把,要不然你现在估计还在养马呢。” 王小栓叹气道,“我要想当官,自然 《朕又不想当皇帝》553、合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554烫手山芋 眼前这世界单调的令人娱乐方式,实在是提不起他丝毫兴趣。 他还是更加怀念互联网时代。 只凭一个手机,他就可以不吃不喝傻乐呵一天。 韩德庆接着道,“这些狗如今已经变成野狗了,见人也不摇尾巴了,倒是张狂的很。” 李林笑着道,“安排人赶紧给清理出去, 记住了,不能给打死了,最后是送给平民百姓收养。” 韩德庆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安排妥当。” 林逸借着韩德庆手里的灯笼,继续沿着羊肠小道往关小七的羊圈去。 没多久就听见了溪水的哗啦啦声,到处黑黢黢的,他没往羊圈里看,穿过羊圈继续往小溪的上游走。 没两步路便是一个小院子, 白墙灰瓦,很普通的农家院。 韩德庆上前拍门,不一会儿院子里出现了亮光。 关小七披着衣服出来,先看了眼韩德庆,然后对林逸道,“你该不会又失眠了吧?” “那倒是没有,就是好几天没见到你了,现在有空,特意来看看你,” 林逸走进院内,坐在石凳上,随手就拍死了一片蚊子,“这么多蚊子,你也待的下去啊?” 关小七从客厅拿了了水壶,一边给林逸倒茶一边道,“那怎么样也比你那里住的舒服, 这里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人拘着,不知道多自在。” 林逸把她揽在自己腿上,握着她的手,笑着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关小七都哝道,“我又没走远,你几步路不就过来了?” 林逸道,“夫妻哪里有这么分开睡的?” 关小七不屑的道,“说的好像我在府里你就能陪我似得,你还不是天天守着杜姑娘?” “又胡说了,我陪你陪的少了?” 林逸讪笑。 关小七道,“少不少,你心里清楚,我住府里跟住这里反正都是一样。 除非....” “除非什么?” 林逸接着问。 关小七道,“除非我怀了孩子,这里住着不方便了,我就跟你回去住。” 林逸哭笑不得的道,“怎么你也魔怔了? 你也想要孩子? 你前几天不是还无所谓吗?” 他又不是种马! 就没有一个肯认真和他谈感情的! 每次聊天, 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孩子身上。 想不到现在这关小七也是如此。 关小七道, “我嫁给你都有些日子了, 时间长了,不说府里,就是外面的人都会看不起我,说我是...是.....” “是什么?” 林逸皱眉。 “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关小七气鼓鼓的道。 “不要命了,敢编排到你身上?” 林逸冷哼一声道,“你放心,我去替你出气。” 关小七扭捏的道,“怎么出气? 又不是当我说的,我还能去大张旗鼓的去对质不成? 人家要是不认,你还能杀了人家? 再说嘴巴长在人家身上,随便她们说呗,既然她们骂我不能下蛋,我就偏偏要生一个给他买瞧瞧。” “......” 林逸愕然。 “反正我就是要生一个,你不同意都不行,” 关小七赌气似的道,“我不要人家再笑话我。” 林逸无奈,就这么迷迷湖湖地被关小七拉进了屋里。 反正反抗不了,只能认命般的躺着,由着关小七折腾。 最后弄得浑身是汗。 左右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只能自己起来去院子里打水冲洗。 洗完后,屁股再次被蚊子叮的红肿一片。 “谁要是能发明灭蚊的蚊香,老子一定把他当祖宗供着。” 林逸躺在床上忍不住感慨道。 “蚊香?” 关小七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林逸解释道,“就是一种粉末,烧着以后的烟雾可以把蚊子杀死。” 关小七躺在他的胸口道,“那确实是一种好东西呢。 其实你晚上只要不乱跑,老老实实地躺在蚊帐里就好了。” 林逸叹气道,“我怕我身体受不了。” 半晌之后,关小七才反应过来,嗔怪道,“你这人说话就是没什么正形。” 林逸好奇的道,“如果真有了,你是想儿子还是女儿?” “当然是儿子。” 关小七脱口而出,回答的毫不犹豫。 林逸打趣道,“如果是女儿呢?” “那就继续生。” 关小七很是坚定的道。 “那接着女儿呢!” 林逸无奈。 “那就一直生出儿子为止!” 关小七咬牙道。 林逸笑着道,“女儿不好吗?” 关小七瘪瘪嘴道,“我自己就是女儿身,好不好我自己能不知道?” 林逸道,“你现在也不差啊?” 关小七喃喃道,“我爹爹待我也是不差的,可因为我不是男儿身,他在村里总是抬不起头的,每年上香,他都要痛哭流涕一番,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列祖列宗。 我但凡要是个男儿,他早就砸锅卖铁送我去上学了,说不定我现在就能考状元了。” “你志气倒是不小,还想考状元?” 林逸哑然失笑,把胳膊从她脑袋下抽了出来,“胳膊酸了。” 关小七叹气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林逸赶忙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关小七道,“算了,不说了,我一个女人家,就算考中了状元,也不算光宗耀祖。” 林逸安慰道,“你啊,想的太多了。” “我没想多,就是说实话实说罢了,” 关小七澹澹道,“我老子这些日子跟那些媒婆厮混在一起,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清楚,他就是还想生个儿子呢。 不然,他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林逸诧异的道,“你都知道?” 关小七道,“我又不是瞎子、聋子,我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再说,自从跟了你,许多人都以为我多了不得,以前看不起我的,都开始往我跟前凑,我不想知道的,他们也一个劲的说。” 林逸斩钉截铁的道,“你是我老婆,你本来就了不得。” 关小七不为所动道,“是你说胡话了,你老婆只有一个,那便是王妃娘娘。 我跟金香姐姐这些人,只能算个填房,很了不得吗?” “.......” 林逸叹气道,“明天我就给你名分,行不行?” “我不要,” 关小七很是坚定的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我受了委屈,可是你要是真为了我好,你就该明白,只给我一个人,她们会怎么想,会怎么看我?” 她承认明月和紫霞、金香、杜隐娘都是好人。 可是好人也是握得住刀的,一样会杀人。 就像他老子说的,和王爷也是好人。 可是和王爷大军所到之处,死的人少吗? 午门被砍下的脑袋都是坏人吗? “哎,那我连他们一起给了,” 林逸叹气道,“行不行?” “那她们先受了再说吧,” 关小七再次把林逸的胳膊扯到自己的脑袋下,“算了,不多说了,显得好像我要争宠似得,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林逸摸着她柔顺的秀发道,“你啊,既然跟我了,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关小七摇头道,“你说了不算。” 林逸好奇的道,“我身为一家之主,我怎么说了就不算。” 关小七犹豫了一下道,“我会有老的那一天,年老色衰,而你会有更年轻的女人,你会把今天对我说的话,再对她们都说一遍。 以后的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现在的你未必能替未来的你做主。” 林逸愣了半晌,什么现在,什么未来,这分明是哲学啊! 关小七脑子不笨,可是未必能说出这番话来。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是你自己说的,我跟在你学的。” 关小七忍不住掐了一下林逸的手心。 “疼死我了,” 林逸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出胳膊,“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是你说的,你说每个人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杀死过去的自己,成就未来的自己,” 关小七慢慢悠悠的道,“我记得清楚呢。” “.......” 林逸默默的说了一句,“你记性真好。” 这话他在装逼的时候确实说过。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 关小七似乎是自言自语。 “谢谢。” 林逸把她搂的更紧了。 说完就沉沉睡去了。 天不亮就醒了,是被热醒的。 满身大汗,他光着膀子走出来了屋外,紫霞等人早就候在了外面。 林逸不停的打着哈欠,拒绝了递过来的茶水,直接去了外面,小心翼翼的踩着满是青苔的石头,下了小溪。 “王爷....” 紫霞紧张的道,“早晨雾大,天寒,你可小心一些。” 林逸整个人淹没在水里,满不在乎的道,“没事,舒服。” 闷热之气热了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 拿着猪鬃毛做的牙刷,抹了点盐巴,直接在溪里刷了牙。 在一块大石头躺了一会后,上了岸,换了衣服。 此时热粥起锅,他直接喝了两碗,桌子上的糕点碰都没碰。 “韩德庆呢?” “王爷,韩统领一早就去了都督府,此刻还未回来。” 紫霞一边替着林逸擦拭手一边道。 “不管了,我先去宫里熘达一趟吧。” 林逸突然想去看看长公主。 不知道她悟了没有。 “奴婢这叫安排人准备。” 紫霞出了远门,对站在门口的谭飞和雷开山低声说了几句。 朝霞漫天,层林尽染。 林逸骑着驴子上,心情很是不错。 入了宫后,下了驴子,径直去了太子之前去过的长清宫,眼前是长公主的住处。 院子里。 长公主手持长剑,翩翩起舞,忽上忽下,说不尽的飘逸。 谭飞和雷开山贴着王爷左右,紧握手中长刀。 林逸把两个人推开,径直向前,等长公主收剑,鼓起掌道,“姑姑好剑法。” “你会武功?” 长公主低头擦拭着长剑,头都没有抬。 林逸讪笑道,“姑姑又笑话了,我什么本事,姑姑难道不清楚?” 长公主澹澹道,“你不通武功,如何看得出我的剑法好? 可见你说这话的时候心不诚。” 林逸道,“侄儿同样也写不出来千古文章,可不妨碍叫声好吧?” “强词夺理,” 长公主说完把手中长剑一扔,稳稳当当落进了放在挂在树下的剑鞘里,“说吧,大清早的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林逸叹气道,“主要是想念姑姑了,来看看姑姑,不知道姑姑在这里住的可否习惯?” 长公主从宫女手里接过一碗银耳羹后道,“本宫说住不习惯,你还能让你母妃把慈安宫还给我不成?” 林逸道,“这肯定是不能的,我家老太太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进了她手里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拿出来。” 慈安宫虽然原本就是长公主的住处,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他老娘的,想让他老娘腾出来,难比登天。 再说,也没有必要腾出来。 长公主再怎么样,都没有亲妈亲。 “哼。” 长公主斜看了她一眼,继续喝她的羹汤。 “不过,如果姑姑非慈宁宫不住,那就得加钱了,” 林逸笑嘻嘻的道,“只要银子能帮得上百姓,老太太肯定是深明大义的。” 长公主把碗下来,看向林逸,“你要多少?” “自然是多多益善,” 林逸毫不客气的道,“一千万两两千万不嫌少,三千四千万不嫌多。” 长公主突然叹气道,“你太高看寂照庵了,无论外面如何传,都还没有到富可敌国。” “你知道侄儿老实,也不能这么诓我吧?” 林逸笑道,“据我所知,你光是给太子就有一千万两了。” “还有雍王的一千万两,” 长公主站起身,缓缓地走向林逸,“如今已经十去其七。” “真的吗? 我不信,” 林逸摇头,“寂照庵屹立千年,就这么点银子?” 长公主叹气道,“你把寂照庵当成了什么? 再是厉害,也终究只是个大一点的门派,能攒下这么多的家业,已经是很好了。” “姑姑,你很不对劲,你为什么现在突然肯说了?” “静怡和静宽来安康城了,” 长公主嫣然一笑,“本宫不想要这个烫手山芋了。” 她说的非常的诚恳。 林逸看着她的笑容,那么一瞬间,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赶忙摇了摇脑袋,“寂照庵来安康城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小喜子的声音,“启禀王爷,潘多求见。” “不见。” 林逸恶狠狠的道。 潘多真是吃干饭的! 章节目录 555水来土掩 平时的时候,牛气哄哄,关键时刻掉链子! 寂照庵的人进安康城了,居然还不知道! 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是通过别人的嘴告诉他的! 站在长公主的面前,他这委实有点发烫。 “你也不必气恼,” 长公主笑盈盈的道, “静怡与静宽都是当世宗师,即使是我也不能轻易摸得清她们的行踪,更何况你手底下那些臭鱼烂虾。” 林逸叹气道,“那姑姑是如果知道她们来了安康城呢?” 长公主笑着道,“因为她们派人来给本宫通传消息了。” 林逸诧异的道,“她们没有进宫?” 长公主冷哼道, “你在洪应那个狗东西在宫里守着,她们如何敢放心大胆的进宫来?” “她们找姑姑是为了宝藏?” 林逸紧追着问道。 “自然,” 长公主笑着道, “所以,你要保护好本宫,本宫要是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逸伸了个懒腰,缓缓地踱步道,“姑姑谦虚了,以你的功力,哪怕是不能以一敌二,自保也无虞,足以逃脱了。” 这是洪应跟他说的。 “逃?” 长公主奚笑道,“本宫还能往哪里逃?” 林逸笑着道,“姑姑就这么怕寂照庵的人?” 长公主道,“这天下又有谁不怕寂照庵呢?” “那简单,” 林逸坐下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请姑姑把宝藏的位置告诉我, 我这就去起出来,有什么痛苦侄儿替你承担了。” “你要便拿去吧, ” 长公主盯着林逸的眼睛,道,“入口便是白马寺,具体位置我就不说了,廷卫多的是鸡鸣狗盗之徒,不至于找不到。” “白马寺....” 林逸完全没有想过寂照庵会把宝藏放在白马寺! 长公主澹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欺瞒你的,你去了便知了。” 林逸走到门口,对着一面影壁墙道,“你可听见了?” 站在影壁墙后的潘多愣了半晌后才道,“属下听见了,这就去。”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 院子里被光芒刺的密不透风,他便进了凉亭底下,仰靠在栏杆上,“姑姑回来这些日子,侄儿还没陪你好好吃顿饭呢,今日侄儿就陪姑姑小酌几杯吧。” 长公主坐在林逸的对面,冷哼道,“那本宫就陪你等着。” 林逸亲自给长公主斟茶, 然后道,“吩咐下去,中午加个碗快,多添两个菜。” “是。” 小喜子应话后,冲着身后的何连递了个眼色,何连匆匆跑了下去。 但是中途还是折返了回去,没敢进院子,只对着门口值守的江仇陪笑道,“江兄弟,王爷很少在御膳房用膳,不知道这是什么章程?” 江仇拱手笑道,“公公客气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离午饭还找着点,你出宫把苏印喊过来就是了,一切听他做主。” 何连一拍脑袋,讪笑道,“多谢兄弟,咱家也是脑袋发热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说完又急吼吼出宫去请苏印了。 院里的太阳更盛了。 小喜子站了一会同样满头冒汗,忍不住退后一步,躲进了旁边的门廊。 凝神静气,保证和王爷召唤的时候,自己能够及时听见。 冷不丁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身影,不用抬头,只看印入他眼帘的拂尘就能知道是谁,他把腰的更低了,“师父。” 这宫里宫外宫外,除了他师父,还有谁敢用紫玉拂尘? 这可是和王爷按照《西游记》里的样式特意给他师父打造的呢! 他师父向来视之为珍宝,从不离身。 他自己呢,自然没有他师父那个地位,得和王爷赏赐。 但是,他依然大着胆子,依照《西游记》做了一柄檀香拂尘,论手杆,论样式,比自己之前的松木好太多了。 他有时候用来打人,手杆挺不错的。 要是能从他师父那里把太乙拂尘这门功夫学过来,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这两日宫里不太平,你好生守着,出了什么差错,咱家唯你是问。” 洪应面无表情的说完,又看向雷开山和谭飞。 二人吓得赶忙拱手道,“请总管吩咐。” 洪应道,“让叶秋入宫,守在慈安宫,无令不得擅自离开一步。” 二人对视一眼,不敢逆了总管的意思,急忙退下去了。 小喜子大着胆子道,“有师父您老人家在宫里,自然是万事无忧。” 洪应冷哼道,“记住和王爷的一句话,使人陷入疯狂的,通常不是无能,而是自大。 咱家虽然武功有所成,可也不敢小瞧了天下英雄。” “师父说的是。” 小喜子一副受教的态度。 洪应突然道,“江仇。” “总管。” 江仇想不到总管会突然点自己的名,紧张的无以复加。 洪应道,“你亲自去一趟白马寺,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王爷可是太稀罕这宝藏了,潘多这群废物,要是出什么意外,咱家还得去收拾烂摊子。” “总管,” 江仇大着胆子道,“要不要小的去一趟都督府,请京营调动人马?” 说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吓得直接跪下道,“小的知罪!” 洪应冷冷的道,“你要记住,咱家只是个寺人,干政乃是死罪。” “是。” 江仇恨不得直接扇自己两巴掌! 怎么好好地说了胡话呢! 调动兵马这种事情,除非和王爷发话! 不然就是何吉祥都不敢擅专! 哎! 他还是太蠢了! 蠢到无药可救! 为了表现,也不能说这种浑话啊! 御膳房,苏印并不是第一次来了,背着手站在偌大的御膳房门口,对着旁边的何连道,“和王爷就没有说要吃什么?” 何连摇头道,“没说什么,只是说比平时里多添两个菜就行了。” 苏印宽大的手掌拖着肥厚油腻的下巴,“就两个人,这不好做啊,多了吧,和王爷肯定说我浪费,少了吧,不像样子,和王爷又得说咱们办事不力。” 何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现在对这个胖子已经有所改观了。 和王府的人,不是每一个都那么目中无人的。 苏印犹豫再三后道,“天热吃火锅也不合适。” “你说的对。” 对于御膳房的事情,何连一窍不通,只能出声附和。 苏印继续道,“不能做多,又不能太寒碜,那就花样搞别致一点,西江料、升平炙、八仙盘、五生盘,最后一个水炼犊,四菜一汤,你觉得如何?” 何连道,“别的菜咱家都大概知道,可这五生盘和水炼犊是什么? 咱家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好歹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曾经也是随着他义父伺候过德隆皇帝的! “所谓的五生盘,就是羊肉、猪肉、牛肉、熊肉、鹿生肉切片拼盘,” 苏印得意洋洋的道,“水炼犊呢,就是炖小牛崽子,最讲究的是火候,这大梁国上下,会这个的,不超过一巴掌!” 何连皱眉道,“熊肉? 宫里的百兽园倒是养着一头熊,可袁娘娘喜爱极了,要是给杀了,这.....” 袁贵妃大概会砍了他的脑袋。 和王爷也不会替他求情。 苏印无所谓的道,“那就做个逡巡酱鱼,鱼啊塞进羊肚子里一起烤。” 本来就是为了表现,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五生盘。 更何况,他们和王爷本来就不吃熊肉。 甚至连虎肉、狼肉都不愿意吃,真做出来了,估计也是找骂。 “这个可以有,” 何连精神一震,大声道,“停下来,都听着,全听苏先生的! 有敢违抗者,杖毙,绝不留情!” “是!” 御膳房的众人异口同声,没有一个人敢有什么意见。 眼前这宫里的管事的,除了喜公公,就是何连最大了! 对任何人都是生杀予夺。 太阳高挂。 一群往白马寺进香的百姓被堵在了山道之上,其中不乏勋贵。 “你们是哪里的贼人,居然敢在此设卡!” 一名侍卫打扮的中年人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对着方皮厉声道,“简直是无法无天!” 穿着便衣的周敬上前拱手道,“官差办事,还请兄弟掉头回去吧,想上香就改日再来吧。” “哼? 官差? 你们是哪里的官差? 亮明身份来!” 侍卫依然不依不挠的道。 周敬笑着道,“机密,恕在下无可奉告!” “好一句无可奉告!” 侍卫冷哼一声,指着旁边的马车道,“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周敬为难的看了眼旁边的方皮。 方皮的从台阶上站起身,朝着马车拱手道,“属下给代王爷请安,还请王爷恕罪。” 代王? 附近的围观的百姓纷纷惊讶不已。 这马车中坐着的居然是代王爷! “你们廷卫倒是越来越有胆量了。” 马车中的人说完后道,“回府。” 从始至终都藏在马车中,未露一面。 方皮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冷哼道,“怎么代王都来掺和了呢?” 周敬讪笑道,“属下亦是不知,这代王爷每日都在府内吟诗作乐,已经好几个月没出门了。” “不出门就不代表他老实,” 方皮叹气道,“派人继续盯紧了,要是出了什么篓子,咱们就准备自己抹脖子吧。” 和王爷仁慈。 但是,潘多、齐鹏未必。 这两个人心性凉薄,杀人从来不眨眼的。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估计不等和王爷知道,他的坟头草都已经几尺高了。 “是。” 周敬与单三冠异口同声的道。 周边进项的百姓见代王都走了,他们又能怎么样? 这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廷卫! 别说他们只是小老百姓,就是朝廷大员又有几个敢跟廷卫叫板! 只能纷纷折返。 山道上只剩下了廷卫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方皮坐在树荫底下的台阶上,伸手鞠了一捧溪水,喝了一口后道,“里面还没找到?” 单三冠道,“我刚才上去看了一眼,潘多大人亲自带人挨个找,到现在还没找到入口。” 方皮皱眉道,“不管什么暗道,向来很难瞒得住潘大人的眼睛。” 更何况,廷卫里还有不少暗卫、廷卫留下来的抄家灭族的好手。 论抄家,他们都是专业的。 没有理由找不到暗道。 周敬好奇的道,“大人,这寺里到底是什么,据说有什么宝藏?” 方皮瞪了他一眼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少打听。” “是。” 周敬讪笑,不再多言语。 已是午时。 林逸酒足饭饱,躺在长青宫里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渐渐有点不耐烦了。 起身道,“姑姑好好休息吧,侄儿不打扰了。” 太阳依然炙热。 林逸再次走进了麒麟宫。 “参见王爷。” 刘朝元依然拦在宫门口。 “别废话了,本王肯定要进的。” 说完直接伸出手,直接把刘朝元推到了一边。 刘朝元等和王爷走进去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洪应后,喟然长叹道,“咱家已经看不透你了。” 洪应澹澹道,“供奉客气了。” 刘朝元慢慢悠悠的道,“无论是静怡,还是静宽,非凡夫俗子,总管还是小心些吧。” 洪应道,“谢供奉提点,咱家自当谨慎。” 德隆皇帝侧躺在榻上,听见脚步声后,睁开了眼睛道,“你来了。” 林逸走到他身边坐下,“好些日子没见到父皇了,儿子甚是想念。” “你要如何?” 德隆皇帝在林逸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然后接过来林逸的茶盏。 林逸好奇的道,“难道你也知道寂照庵的人来了?” 德隆皇帝道,“能令朕那妹妹如此紧张的人,除了星沉海便是寂照庵了。 星沉海门人四散,不知所踪,那只能是寂照庵了。” 林逸笑着道,“有一句话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说的便是父皇了。” 心里却不禁给自己敲了响鼓。 这宫中依然还有他父皇的耳目。 他父皇也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心里都明白着呢。 “你当如何?” 德隆皇帝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逸豪气的道,“寂照庵再怎么样,在儿子这里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门派,翻不起浪花。” 他早就给寂照庵打上了黑社会的标签。 不但要扫黑,还要扫除黑恶势力后面的保护伞。 章节目录 556宝藏 德隆皇帝在刘朝元的搀扶下,缓缓从榻上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后,左脚落地,然后直起身子道,“这天下总归是你的,你自己想好了, 朕操不了那么个心了。” 林逸笑着道,“父皇客气了,眼前父皇仍然是我大梁国的国主,一国之君,儿子不敢有丝毫僭越,一切还请父皇定夺,儿子一定谨遵父皇的教诲。” 德隆皇帝道,“你如今出兵川州, 已经与寂照庵势同水火,你还有退路吗?” 李林笑着道,“父皇说的是,只是静宽与静怡皆是当世大宗师,功夫深不可测,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就怕寂照庵什么时候暗地里搞个刺杀。 儿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倒不是怕死,主要还是怕疼,那剑那么长,捅过来了,一时半会死不了,那么挺着,很难受的,现在越想越怕,怕以后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他也舍不得死。 死干净了倒还好,就怕又回到现代世界重新坐在轮椅上。 褥疮犯了的时候,再好玩的游戏都不香了。 所以, 尽管再矫情,再想念wifi、西瓜、空调,他都不想再回去。 德隆皇帝听了这话后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他怎么可能生得出这么厚脸皮的儿子! 怎么可以把贪生怕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他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 “你要朕做什么?” “不是,父皇是儿子问你呢,” 林逸亲自给德隆皇帝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父皇,你得给儿子出个主意。” 德隆皇帝道,“你要是真的想留下她们,你手底下的几个狗奴才,自然有本事留下她们,何须来问朕?” 林逸讪笑道,“好让父皇知晓,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倒是不在安康城,眼前能打的不多。” 他有点后悔让和尚和瞎子去川州了。 眼前这安康城的高手,也只有洪应、于小春、余小时、崔耿生、崔耿仁、潘多这几个人。 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入的。 他曾经问过洪应这些人的水平,洪应说的含湖不清, 但是他大概还是明白了。 于小春这些人等于还是在新手村混呢。 这些人一起上, 能不能留下寂照庵的两个人, 心里还真没数。 德隆皇帝道,“那就让你姑姑也去吧,刘供奉......” “小的在。” 刘朝元低垂着脑袋道。 “你也去吧,” 德隆皇帝慢慢悠悠的道,“文若欣是你的师父,你理应出一份力的。” “小的遵旨。” 刘朝元毫不犹豫的应了。 林逸开始听见文若欣的名字,没反应过来,最后才想起来所谓的文若欣就是文昭仪。 “多谢父皇,” 林逸笑呵呵的道,“有姑姑和供奉在,这静宽和静怡儿子必定叫她们插翅难飞。” 掐指一算,八个大宗师! 要是围殴不了两个娘们! 林逸觉得还不如把这江山送给寂照庵。 出了麒麟宫,刘朝元一直就跟在他身后。 林逸没搭理刘朝元,对洪应道,“刚才在宫里的话你也听见了?” 他对洪应最佩服的地方,一个是这脚力,走路没声不说,跑的还快,第二个便是这耳力,简直是顺风耳,不管多远距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完全的不符合科学! “王爷英明,” 洪应讪笑道,“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让贼人逃脱了。” 林逸叹气道,“你们八个人打两个老娘们,你们要是还让她们跑了,我说的,你们就回家种地卖红薯吧。” “遵旨。” 刘朝元和洪应跪下后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笑着道,“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你们不需要跪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封建社会繁杂的礼节真是深恶痛绝! 还没说句两句话呢,就噗通跪下,这严重影响了共同效率啊! 但是有时候想明白了,也就觉得这些人这么执着于跪拜了。 动物世界的连猴子、猩猩都知道通过跪拜向强者表示臣服,更何况号称有“智力”人类。 中国历史上,从汉朝开始,皇帝出,钟鼓作,百官皆拜伏。太常导皇帝升御坐,钟鼓止,百官起。大鸿胪跪奏‘请朝贺’。掌礼郎赞‘皇帝延王登’。大鸿胪跪赞‘籓王臣某等奉白璧各一,再拜贺。 至于有些人说什么唐宋大臣能与皇帝坐而论道,那也是想屁吃,除外皇帝哪天心情不错,该跪还是跪。 西方社会倒是有点特殊,跪的不是君权,而是神权,敢不跪着忏悔,不会打碎你膝盖,也有可能把你吊死、烧死。 异端! 据林逸所知,哪怕到了现代社会,君权虽然只是个象征,可一般人看到那个英国老太太该跪还是跪,哪怕是铁娘子呢? 膝盖没挨地不算? 别逗了。 眼前穿越的这个世界的历史,他倒是更认真的学了一点。 三跪九叩乃是古礼。 到林保志登基的时候废除了很多,要不然更繁琐。 林逸现在想着的是早点学林保志,把乱七八糟的礼节全给废了! 至于会不会影响所谓的“君权”威严,他完全不屑一顾。 自古以来,能真正威胁政治统治的,只有“土地兼并”、天灾人祸。 “王爷,礼不可废。” 这一次不需要林逸说话,洪应就自觉的站了起来。 让他们王爷多费一句口舌都是天大的罪过。 林逸的手搭在眉头上,仰望了一下远处的宫门,“还没消息吗?” 洪应道,“小的已经让江仇去打探了,一有消息,及时回禀。” “哎,怎么这么磨蹭呢。” 林逸叹气。 白马寺中。 潘多与于小春站在宽大的宫殿中凝神静气,半晌后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潘多皱眉道,“我已让人把这白马寺的前后左右都翻了个底朝天,皆一无所获。” 于小春道,“寺里的和尚,我也挨个审问了,并没有什么异常,都只说不知道。” 潘多道,“推古寺的丁伦之前就在白马寺大开过杀戒,估计知道内情的都死了,难道他当初来白马寺也是为了宝藏?” 于小春道,“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如此,你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肯定就是确切的消息?” 潘多道,“和王爷亲自通传的命令,大概是不会有错的。” “和王爷.....” 于小春叹气道,“你手底下那么多能人,就真的没有一个能看出虚实的?” 一旁的江仇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大声道,“二位大人,实在不行就用大炮轰吧,轰个稀巴烂,看看到底有什么!” 潘多冷哼道,“你把白马寺多做什么了?” “.哎,我就是赌气随便一说....” 江仇这才想起来白马寺是皇家寺庙。 宫里的娘娘和嫔妃是经常来这里进香的。 要是给轰没了,这以后还怎么交差? 于小春道,“这可不能随便胡说,这白马寺再怎么样也不是一般的地方,我等闹出一点动静也就罢了,要是真给弄塌了,恐怕会引起众怒。 何大人也许能保证我等的性命,可是不一定能保得住我等的前程。” 江仇挠头道,“哎,那现在怎么办? 总管还在等我消息呢,继续在这里耗着,算怎么回事?” 方皮拿着刀走进大殿,见气氛凝重,便开腔道,“还没有什么进展?” 潘多叹气道,“你有什么办法?” 方皮讪笑的道,“古代藏宝处,大多背山面水,而且还有口诀,比如什么‘东西藏地壳,水涨淹不着,水涸淹三‘尺’,‘两江夹一河,江江十八箩’、‘三眼桥头,三岔路口’。 咱们这里就是一座庙,不知道怎么找了。‘” “背山面水?” 潘多的眼前一亮。 “这后山有座悬崖,悬崖之下是奔腾不绝的大河。” 于小春紧跟着道。 “走,去看看,” 潘多咬牙道,“死马当做活马医。” 说着带头飞奔而出,众人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就都停在了一处悬崖边,于小春手抱着大刀,望着下面滔滔不绝的江水,四处张望。 方皮好奇的道,“如果真有什么宝藏,就不是一两个人能随意搬得进去的,大概需要许多人,这许多人走来走去肯定有路的。” 潘说话间,一只松鼠从旁边的一棵粗大的青檀树的树洞里探出来了脑袋,陡然见到这么多生人,吓得又急忙缩回了脑袋。 青檀树非常盘根错节,横生倒挂,千姿百态。 潘多蹲在地上,手掌勐地往地上拍了两拍,然后大声道,“来人!” 他退后一步后,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小旗拿着一柄提铲走了过来,勐地插入地下,然后缓缓地拔出来,看着铲子上粘着的土,大声道,“大人,是三合土!” 三合土是由石灰和黏土、粗砂混合在一起的材料,死人盖棺用,活人盖房用。 总之,这里曾经有活人活动的踪迹。 “哈哈,看来咱们没有白跑一趟!” 潘多忍不住大笑,“挖,给老子挖!” 那名提着提铲的小旗四下观察了一下,陪笑道,“大人,应该有门的。” 走到那个松鼠洞口,直接伸进了脑袋,然后整个身子也跟着进去了。 众人也跟着探了一下黑漆漆的洞口,什么也看不见。 那名小旗许久未上来,江仇忍不住道,“该不会憋死在里面吧?” 方皮大大咧咧的道,“别看他长的不怎么样,可论掘坟挖墓,他是祖师爷,老子还把龟息功教了他,憋不死的。” 江仇诧异的道,“你把龟息功教他了?” 龟息功是永安王的保命绝学,从来不传人。 和王爷出于戏耍的心思,就从永安王那里要了这门功法,可自己又学不来,毫不在意的丢给了方皮。 许多人当时都看红了眼。 傻人有傻福。 奈何这方皮也不是个适合学武的,什么功夫都练不到精深。 想不到如今居然传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旗。 “那有什么,他是我兄弟,我传给他不是应该吗?” 方皮浑不在意的道。 “自然是应该。” 江仇心里想的是,刚才那小旗肯定是用什么好东西跟方皮换了这门功法! 别人能换,自己也能换! 等回头有机会,跟方皮一定要好好商量一番。 潘多正等的焦灼的时候,突然一个兴奋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大人。” 紧接着那名小旗的脑袋也跟着出来了。 林逸在宫内的御花园百无聊赖的躺着。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洪应上前道,“王爷,找着了。” 林逸高兴地道,“在寺里找到的?” 洪应陪笑道,“是在白马寺后面的山崖边,入口是一棵古檀树,要不是他们机灵,还不容易找着呢。” 林逸站起身,晃了晃酸胀的脖子,“多少银子?” 洪应道,“金银珠宝堆了十几间密室,廷卫还在点数,估计要到明天才能有结果了。”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让户部派干吏去点数,另外,提醒他们一声,别忘记还我的银子。” “是。” 和王爷高兴,洪应自然也跟着高兴,脸上的笑意始终止不住。 洪应从御花园走出来后,小喜子迎上去,趁着师父心情好,便大着胆子道,“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洪应笑着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小喜子赶忙道,“徒儿眼前功夫止步不前,实在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洪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哼道,“利欲缠绕,心不能自净,你如何能求得大成?” 小喜子噗通跪下道,“还请师父教我!” “教不了。” 洪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喜子只能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发呆。 一旁的何连赶忙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小喜子,“公公。” 小喜子叹气道,“师父是想要让咱家舍弃啊,你说咱家能舍弃吗?” 他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的心不“净”。 心不净的人,武学一道终究受桎梏之苦。 “这......” 何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喜子又道,“罢了,一切随缘吧。” 让他放弃眼前在宫中的一切,自然是不可能的! 别放弃了,最后武功还没进步,那不就亏了吗? 章节目录 557底细 他倒是想看长远,奈何实在是没那个条件啊! 林逸正准备去长清宫,长公主却直接过来了。 “姑姑,你这藏东西藏的够深的,”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廷卫出了大几千人,就差把白马寺翻地三尺了, 一通好找。” 长公主道,“这藏宝之地,可不是我选的,乃是上一代寂照庵圣女圣母皇太后入宫后派人开凿的。” “还是她老人家会选地方,” 林逸接着道,“姑姑, 还有几处藏宝地呢,你直接说了吧, 省的侄儿回头再问。” 长公主冷哼道,“你莫非要得寸进尺?” “姑姑,这话说的就伤侄儿的心了。” 李林心有不悦。 长公主道,“能告诉你这一处,已经是本宫最大的诚意。 我要的是我孩儿平安。” 李林拍着胸脯道,“姑姑放心,侄儿虽然知道他的住处,可并未去打扰他的生活。 再说,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老表,侄儿也是个看重感情的,断不会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 长公主澹澹道,“如此就好。 这一次,如果静宽与静怡真的入宫,本宫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会与其做一番生死较量,这你就无需多言了。” 林逸道,“侄儿还有一个不解,姑姑修习到底是寂照庵的功夫还是星沉海的功夫?” “你聒噪了, ” 长公主在花园里来回踱步道,“寂照庵的人都来了,金刚台的人大概也不会远了。” “金刚台?” 对于这些和尚,林逸说不上喜欢,但是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好奇的问道,“他们会帮我们?” 长公主道,“想必你也知道,如果说真正意义上的皇家寺庙,我大梁国只有一处,无论是皇室,还是将门,都有许多子弟在金刚台修行,在朝野的影响力超出你想象。 即使你外祖柱国见了金刚台的大和尚也得低眉垂首。 如果我没记错,柱国的恩师便是当今金刚台大长老无相和尚。” 林逸诧异的道,“既然他们这么厉害,这寂照庵为何这么猖獗?”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不解的地方。 “平衡罢了,” 长公主懒洋洋的道,“无论是我父皇还是皇兄,都不希望一家独大。” “所以寂照庵的圣女可以入宫做妃子, 金刚台的和尚可以做老师,做国师,” 林逸恍然大悟道,“你要这么说,倒是解释的通。 那星沉海和推古寺呢,据说一个个功夫都厉害的不得了,怎么遇到洋夷都变得不堪一击了呢?” 长公主叹气道,“洋夷的火枪可以喷出漫天的铁柱子,一支两支倒是无所谓,可是面对成千上百支,即使是大宗师,也得避其锋,人力终有穷时,蚂蚁多了也能咬死人的。” “火枪?” 林逸皱眉道,“那大炮厉害不?” “当然厉害,” 长公主继续道,“星沉海传承千年,固若金汤,依然被洋夷的大炮轰的尘土飞扬、瓦砾遍地,几乎沦为一片焦土。” “那我就放心了,” 林逸想了想到,“姑姑,还有什么想说的? 要是没事,侄儿就告辞了。” “去吧,” 长公主叹气道,“本宫也乏了。” “侄儿告辞。” 林逸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御花园,站在太和殿偌大的广场上,“吩咐下去,看看城里有没有金刚台的人出没。” 心里不禁叹气,自己的消息网还是不行啊! 寂照庵的人来了安康城是长公主告诉他的! 金刚台的人会来安康城,也是长公主提醒他的。 “是。” 洪应赶忙道。 “还有,火枪的监造也要加快日程,” 林逸皱眉道,“让梁远之亲自去跑几趟,看那边有什么困难,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小的明白。” 和王爷有多小气? 洪应这个大伴自然是了解的! 自然知道能让和王爷说出“要钱给钱”这话是多不容易! 可见他对这火枪和火炮非常重视! 所以,洪应丝毫不敢大意。 “只有工业和科技、农业同步发展,才能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别的都是白扯,”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咱们啊,还是要努力一点,步子快一点,不能再等了。” 白马寺后山的宝库,因为户部专业人士的加入,统筹和搬运工作加快了许多。 入夜,林逸躺在花园里,知道甘茂求见,便直接让他进来了。 “还银子来了?” 林逸很是高兴。 “王爷.....” 甘茂呈上一个折子,大声道,“此次金银珠宝共计价四百万余两,臣以为......” 林逸见他话头不对,便赶忙打断道,“别你以为,没用,你之前欠的银子,本王就不计较了,前些日子借的五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可以先还回来?” 什么叫他欠的银子? 这银子是他借的? 分明是户部借的! 这天下是姓林的! 跟他有什么关系! “臣冤枉!” 甘茂哭笑不得。 “你冤枉个屁!” 林逸没好气的道,“欠我银子的,就没有一个冤枉的!” “王爷,有些地方官兵的饷银已经拖了两个月了,已经不能再拖了,” 甘茂讪笑道,“兵部的人天天把老臣堵着,臣实在不堪其扰。” 李林叹气道,“娘的,我这是自作娘? 早知道不改军制了。” 封建王朝,以小农经济为基础。 没有工业支撑,农业人口是很难养活专业军队的。 因此涌出了多种兵农合一的制度。 到开国皇帝林保志这里,就独创性的发明了兵农合一的卫所制度,即军民分籍制度,一部分人被编为军户,成为军户的家庭将世世代代当兵。 这些军户不光是士兵,也同样是农民。 国家不需要发饷银,军事负担比较轻。 他在三和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不合理,不顾谢赞、何吉祥等人的反对,废除了卫所制,实行了“募兵制”,哪怕是驻军里一个烧火做饭的老头子,都得发每个月发银钱。 经过大规模的扩展,眼前大梁国在册的士卒足有二十七万! 粮草、饷银、兵器乱七八糟的开销加在一起,每个月至少需要五十万两,一年就是六百万两,光是军队这一项支出比大梁国一年的收入还多! 实在是有苦没地方说。 不过,好在最后他还是及时听取了何吉祥等人的建议,饷银可以继续发,但是边疆驻守官兵需要自己屯田,粮食实现自给自足。 至于守备军队,比如冀州庞龙这种,最好就是自筹。 不然,把他卖了,也找不出来钱了。 “王爷, “韩进也没事就找老臣要钱,教育部定制了一个教育计划,准备把三年义务教育普及到我大梁国的每一个乡村。” 甘茂面上面上苦笑,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活该! 不但擅改军制,还动不动就减负,免赋! 没有开源,还到处花钱,国库不空虚才叫有鬼了! 天地良心! 自从和王爷入了安康城,他就一文钱都没再拿过自己家! 不要命了! 和王爷可是出了命的铁算盘! 一文钱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更何况还有明月和紫霞这两尊煞神。 据说内阁还有意成立所谓的“审计署”,让紫霞做第一任审计署署长。 到时候母鸡司晨,他们这些人就更没好了。 “行了,既然不还钱,就赶紧滚蛋吧,” 林逸没好气的道,“以后少往我跟前凑合。” “老臣告退。” 甘茂忙不迭的走了。 如今手里有钱,他走路都带了几分轻快。 孙成蹲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等他上了马车,打着哈欠道,“这甘大人一把年纪了,还是有点飘啊。” 江仇冷哼道,“今日户部一下子得了四百多万两银子,他当然高兴了。” 孙成诧异的道,“真找到宝藏了?” 江仇瘪嘴道,“那还能有假?” 孙成惊呆道,“四百万多银子,堆一起,那不是金光闪闪?” “闪个屁,” 江仇不屑的道,“一顿死物,不见天日,听户部的人说,抬回去后,还要重新铸造的。” 孙成道,“那也不得了,我就没机会见。” “我要是不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个前程,我都不想干侍卫了,跟着你一样做门子,天天蹲着,多好,” 江仇叹气道,“你啊就是不知足。” 孙成道,“你屁话一堆,你即使不做侍卫,你儿子的前程能差了? 我不信。” “嘿嘿... 人走茶凉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仇说完,又打量了一眼孙成,“听说你要成亲了,我还没问是谁家的呢?” 孙成听见这话,害羞的低下了脑袋,“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又什么不能说的?” 江仇没好气的道,“你说说,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孙成左右瞧了一下,然后低声道,“老郭的孙女。” “郭召?” 江仇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 孙成老老实实地点头道。 “不是郭聪那姑娘吧?” 江仇眼睛瞪的老大。 孙成点头道,“就是他的大姑娘。” 江仇道,“想不到你们居然能结成一家子,他那姑娘我见过,是个漂亮的,挺好。 你俩自己对上眼的?” 孙成白了他一眼道,“哼,郭老头子跟我老子熟的很,两老头子定下来了,我能说什么?” 他老子孙渡,以前也是和王府的马夫。 他哥哥孙崇德之所以能进和王府做马夫,就是因为接了他老子的位置。 “那丫头我见过几次,” 江仇笑呵呵的道,“不委屈你。 什么时候办事,哥哥也去讨杯酒喝。” “月底吧,你要是赏脸,就来喝一杯,” 孙成笑着道,“到时候,老哥上座。” 江仇道,“你太抬举我了,凭着你哥哥的面子,到时候去喝酒的人肯定不少,我啊,能落个位置就算不错了。” 光是苑马寺和衙门里的人就能把孙家坐满。 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哪里配上座! 孙成叹气道,“哎,我哥也想我娶郭家的丫头,不同意都不行。” “这郭召抖起来了?” 江仇不解的道,“我没听说啊。” 孙成低声道,“和王爷第一次进安康城的时候,就是郭召凛然不惧驾车把和王爷送到宫门口的,和王爷感其恩义,一直对他不薄,要不是年龄大了,早就给外放出去了。 这次郭家老三在公务员考试中,一举夺了个解元。 和王爷听说之后,高兴地很,陈德胜大人呢,做了个顺水人情,直接把老三郭理招入了御史台,眼前是陈大人的书办,别看只是个书办,陈大人对其信任有加,文书草拟,皆是其一人操办,前途不可限量。” “我说呢!” 江仇拍着大腿道,“这郭聪最近这么嚣张呢。”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你别搭理他们,” 孙成没好气的道,“要不是我老子和我哥逼迫我,我还真不乐意。”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门亲事依我看,中!” 江仇忍不住说了一句豫州的土话。 他行走江湖半生,最难忘的依然还是乡音。 王小栓站在和王府马房门口旁边的一株大树下,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江仇,直接丢过去一个袋子,“说吧。” 江仇把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笑着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王小栓叹气道,“昨天发财的是廷卫,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你直接说吧。” 江仇把他从孙成那里得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总之呢,这郭家今非昔比,你啊,要和他们对着干,还是得三思。” “娘的。” 王小栓低声骂了一句。 “你啊,既然摆不平,就怕钱退给人家,不能坏了口碑。” 江仇提醒道。 “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他郭聪要是真不给老子面子,” 王小栓发狠道,“老子定让他好瞧! 谁还不认识一两个有钱有权的朋友了!” 江仇道,“我不管了,随便你吧。” 说着把袋子揣进怀里,径直走了。 王小栓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天热,他心疼马,不敢扯缰绳,由着马自己走。 哪怕看到青草,马儿低头吃草饮水,他也没有约束。 他就直接跳下马,躺在草坡上,叼着马尾巴草,微闭着眼睛,尽情地让夏风吹拂自己的脸蛋,享受着由青草散发出的奇特的香味。 章节目录 558朝廷体统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郭家会走这种狗屎运! 那郭理他又不是没见过,书呆子一个,怎么就这么会考试呢? 而且陈德胜大人也真会多事,怎么就能看重这种书呆子? 不过,既然已经收了老刀的银子,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眼前这书呆子虽然得陈大人看重, 可未必就有什么实权。 更何况,自己要找的是郭聪! 这郭聪还没傻到给自己弟弟找麻烦吧? 正想的入神,就听见一个声音道,“王小栓,你今日不上值,又在这里偷懒了?” 女人的声音, 很耳熟。 不用看,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周寻周大人,好耐无见,我好挂住你啊。” 王小栓依然懒洋洋的躺着。 “王小栓,谁给你的勇气,用这种语气跟我这么说话的?” 周寻翻身下马,径直走到王小栓身前蹲了下来。 “哦,忘了,你现在是纠察队队长了,”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给队长请安!” 周寻得意的道,“你知道就好,你要是敢得罪我,我下次去了京营就给你难堪。” “哎幼,怕死了,” 王小栓不停的拍着胸脯,大声道,“求队长大人看在我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份上,放过我一马?” 耳朵被周寻揪着, 疼的受不了。 “谁跟你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周寻涨红着脸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行不行!” “我也没说错啊, ” 王小栓大大咧咧的道,“你忘了,小时候我们还比赛过谁尿的远呢!” “王小栓!” 周寻直接揪着他的的耳朵,“你再胡说我就摘掉你耳朵!” “哎,你这娘们怎么动手啊! 疼死我了..... 快放手....” 王小栓虽然疼的嗷嗷直叫,但是依然不服气的道,“我嘴巴说的话,跟我耳朵有什么关系!” “好!” 周寻恨声道,“那我就撕你嘴巴!” 王小栓见周寻的手真的伸过来了,胳膊撇过脑袋,大叫,“女侠饶命!” “哼! 那你敢不敢了?” 周寻揪着他耳朵的手不但没松开,反而更使劲了。 “我的耳朵没了!” 王小栓不得不服软道,“大姐,我知道错了,行不行! 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喊谁大姐呢?” 周寻俏丽小脸上的眉头拧的更高了,“我还没你大呢,你不要胡说八道。” “细妹..... 细妹行不行?” 王小栓的嘴巴终于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你还想占我便宜?” 周寻的手又不自觉的用了点力。 “那我该怎么说啊?” 王小栓十分的无奈。 横竖自己怎么说都不对了? “哼, ” 周寻这才松开手, 推了一下他脑袋, 没好气的道,“我问你,你不去上值,在这里干嘛?” “管得着嘛你.....” 王小栓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周寻都想与他吵嘴。 不吵不舒服。 “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我......” 王小栓秒怂,赶忙道,“我从京营辞了。” 周寻用手摸了摸王小栓的额头,皱眉道,“你没发烧吧,你前面从苑马寺出来,说是京营前途更好。 这次从京营出来,又是遇到了什么好前途?” “没什么好前途,” 王小栓伸了个懒腰道,“就是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做官的料,我还是继续做生意吧。 这年头啊,只要有钱,一样过得潇洒。” 周寻冷哼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不是整天叫嚣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吗?” 王小栓叹气道,“相比起来,我发现我还是更爱钱。”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善变吗?”周寻瞪着眼睛问。 “没有,我对钱的热爱始终如一,至死不渝,” 王小栓嬉皮笑脸的道,“我在京营都没忘记捞钱,我怕继续捞下去,你们就得去监牢里捞我。” 周寻听见这话噗呲笑了,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说话还是这么没正形。 以权谋私,你还想进监牢? 怎么不美死你,肯定得送边疆屯田修路的。” 王小栓道,“你该不会去举报我吧?” 周寻冷哼道,“我还需要去举报? 就凭你这些混不吝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带走,直接送去伏法。” “你这个纠察大队长确实威风,” 王小栓嘿嘿笑道,“要不我跟你混?” 周寻道,“我们纠察队可不要你这种败类。” 王小栓捂着胸口道,“你说话太伤人心了。” “我问你,你现在重新做生意,跟谁做?” 周寻冷着脸问。 “王循,” 王小栓得意的道,“你想不到我会有同王家做生意的一天吧?” 周寻道,“王循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小心跟着倒霉。” 王小栓昂着头,自信的道,“论做官我不行,可是论做生意,能比得上老子的,现在还没几个。” 这个他真没吹牛! 他王小栓不甘心给猪肉荣做学徒,毫不犹豫的做了民夫,三和每次征战,他与韦一山都是冲锋在前。 靠着做民夫攒下的家底,又快速的做起来了粮食和肉铺生意,虽然没有猪肉荣做的大,但是他攒下的这点家底还是足以让人自傲的。 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没了韦一山这个搭档,他一个人倒是有点势单力薄。 “少吹牛,我还能不知道你?” 周寻叹气道,“你这些年也没少攒银子,不行的话,你就带着钱回三和吧,娶个婆姨,好好伺候婶婶。” 王小栓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关心我? 我娶不娶衰婆都要你问?” 周寻恶狠狠的道,“王小栓,你要是真不会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 王小栓讪笑道,“行,那我好好说话?” “嗯,” 周寻点了点头道,“你好好说话,不准嬉皮笑脸。” 王小栓正色道,“你食饭未??” “.......” 周寻的脸再次黑了。 “嘿嘿....” 王小栓被周寻盯得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算了,懒得理你了,” 周寻站起身道,“我走了。” “喂,等下!” 王小栓想也不想就拉起了她的手。 “......” 周寻的手就这么被他握着,然后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空气凝固。 “不好意思,” 王小栓陪笑道,“我问你个事?” “说吧。” 周寻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郭理你熟不?” 王小栓问。 周寻道,“他如今是陈大人的得意门生,我劝你你可别打他的歪主意,即使是刘阚、韦一山他们见着他了,都得礼让三分。” 王小栓道,“那你呢?” 周寻傲然道,“我虽然不惧他,可也没有必要得罪他。 说吧,到底什么事? 你又捅了什么篓子?” 王小栓道,“我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周寻道,“你再说废话,你信不信我动手揍你?” “我一个朋友跟郭聪有点恩怨,他托我找郭聪说项,我就怕这郭聪不给我面子....” 犹豫再三,王小栓也把他从断粮和江仇那里打听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寻道,“你是越活越回头了,你好歹也是在京营和苑马寺蹉跎过的,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王小栓委屈的道,“断粮也是这么训我的,你还训我?” 周寻耐心的道,“郭理是郭理,郭聪是郭聪,虽然是兄弟,可不相干的,你怎么能怕成这个样子?” 王小栓道,“人家是亲兄弟,怎么就不相干呢?” 周寻叹气道,“你当都察院是什么地方? 掌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他郭理是聪明人,更是明白人,要是知道他哥哥以他的名义狐假虎威,说不定还要大义灭亲呢。” 王小栓道,“不能吧?” “你啊,听我的吧,这郭聪我又不是不认识,” 周寻很是肯定的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算不上太蠢,你只管去找他吧,你说了,他要是真不卖你面子,你直接去找郭召就是了,这个老头子可是精明人,他断然不可能为了大儿子去毁了小儿子的前途。” 王小栓叹气道,“郭聪不卖我面子,我还能影响到郭聪的前途?” 周寻用手指摁在王小栓的脑袋上,“你别忘了,你要是厚着一点脸皮,也是有能力求见和王爷的! 不管你见或者不见,你得跟郭召这么说,郭召肯定会有所顾忌。” 王小栓陪笑道,“细妹,你真是我的恩人! 哥哥不会忘记你的!” 说完,不等周寻反应过来,直接翻身上马,拍了下马屁股,疾驰而去。 “王八蛋,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一定打烂你脑袋。” 周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气的跺脚。 由南城和王府改造成的孤儿院正式开业。 林逸站在和王府的大门,泼墨挥毫,一会就写就了牌匾。 甘茂伸脖子去看,上面写着的是“南城孤儿院”。 他长松了一口气,和王爷这次很正常,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此地是南城,根据地名来起名,很“科学”。 林逸在桑婆子的陪同下,视察了一圈孤儿院,除了个别女孩子是健全的,男孩子要么是聋哑人、要么就是行动困难的。 至于那些有肺病的、天花的、麻风、荨麻疹的,倒不是心狠,而是不敢收。 这些病都是有强传染性的,在没有有效治疗手段之前,都需要被隔离的。 林逸能做的,就是保证他们饿不死。 孤儿院最热闹的地方是池塘,不少孩子都围在池塘嬉戏。 林逸之前在池塘里养的金鱼,虽然捞走了不少,但是依然还是剩下了许多,如今已经被熊孩子们祸害干净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捧着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小金鱼,嘴里念念有词。 桑婆子见林逸盯着小姑娘发紫的嘴唇看,解释道,“小小年纪便有了厥心痛,希望老天爷能开恩。” 林逸笑着道,“应该是室缺或者房缺,运气好的话,以后心脏会慢慢长全。 你们啊,没事教她们一点功夫,以后出去了,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他又想到了瞎子同和尚,两个残疾人,奋发图强,居然成了大宗师。 命运这种东西,孩子很是奇妙。 桑婆子赶忙道,“是。” 林逸转而看向甘茂道,“这些孩子你也看了,该拨钱还是要拨,不要太小气。” 甘茂道,“臣遵旨。” 林逸对如今的和王府,如今的孤儿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转了一圈后便感觉索然无味了,更何况,看的越多越是闹心。 孤儿院门口。 韩德庆送和王爷上马车,然后道,“王爷,咱们钓鱼去?” “不去了,这两天都晒秃噜皮了,” 林逸看着晒得发黑的手臂感慨道,“男人啊,一旦到了年龄,也还是要注意保养的。” 韩德庆正要说话,一名穿着驿馆衣服的校尉飞奔而来,他迎上去,与校尉言语了几句后折返回来,对林逸道,“王爷,土人进献金银珠宝百万两。” 林逸冷哼道,“终于开悟了? 银子呢?” 韩德庆道,“陈敬之大人已经接收,如今还在驿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甘茂冷不丁的出现在了林逸马车旁。 林逸黑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甘茂陪笑道,“请王爷放心,臣这就去驿馆。” 说完不再看林逸的眼神,直接钻进了后面的马车,催促马夫赶紧走。 “娘希匹......” 林逸咬牙道,“老子的银子就捂不热了?” 韩德庆讪笑,更加小心翼翼的道,“那被抓的使臣如何处理,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叹气道,“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然后又补充道,“这马科肯定不是普通的使臣,要不然土人也不会这么着急,好好打听底细。” 第二日。 看在钱的份上,土人使臣才有机会进入金銮殿,觐见皇帝。 德隆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按照规矩,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借口乏了,直接退去了。 林逸等德隆皇帝走了,才慢慢悠悠的走上台阶,看着依然面前的土人使臣。 “参见摄政王!” 以达格为首的土人使臣再次施礼。 林逸摆手道,“本王拿了你们的银子,自然会替你们办事,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 这话不但让土人愕然,就连朝中大臣都感觉没脸。 朝廷体统还要不要了? 章节目录 559明码标价 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 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 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 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和王爷有言在先:你们尽管去死,在原则问题上,本王要是退让一步,就算我输。 从某些方面来说,和王爷有时候比德隆皇帝还狠。 德隆皇帝不沉迷于女色,不贪婪后宫的妃嫔,夙兴夜寐,非常的勤勉,一心要做一代明君,铸就万世基业。 表面上待人极其宽容和善,在礼数方面做得也很到位,经常让一些老臣感激涕零。 和王爷却是相反,嘴上经常挂着“为百姓服务”,但是经常干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绝对不是好说话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爷.....” 达格又黑又瘦,干巴巴的脸皮折在一起,半晌后才道,“西夷猖獗,还请和王爷为我南洋子女主持公义!” 林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三和的时候是见过你的,怎么现在还这么瘦?” 达格高声道,“在三和的一段日子,下臣受梁国教化,吃的好,喝的好。 如今西夷蛮横,我南洋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下臣身为大祭司,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受难,实在是寝食难安。” “你这官话很有进步,都会用成语了,” 林逸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自顾自不过,好在大家都算了解和王爷的性子,没有人傻到去“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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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皮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依然不停的冲着林逸狂叫,林逸羊装要踹它,它不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还朝着林逸冲了过来。 关小七吓了一跳,赶忙站在中间把它拦了下来,大吼道,“小虎,一边去。” 回过头对林逸道,“咱们安康城,好像没有这种品种的狗,以前从来没见过,就这两年,来了许多三和人,很多人养的都是这种,不知道叫什么。” 林逸道,“沙皮犬,只有三和本地有,确实是比较凶,一般都是当做猎犬的,又不是牧羊犬,怎么帮你看牛羊的?” 关小气昂起头道,“它很聪明的,我下午把羊赶到山上,有乱跑的,它就给追了回来。 天黑的时候,它就又帮着把羊赶进了羊圈。” “那确实是挺聪明的,” 林逸好奇的道,“上次来看还没有牛呢,怎么又突然养牛了? 你真是闲得慌了。” 关小七笑着道,“本来就是自己家的那头牛,我们村里搬出来后,爹爹舍不得卖,一直寄养在亲戚家,昨天我给牵了回来。” 林逸突然好奇道,“你老子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ps“ 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 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 沙皮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依然不停的冲着林逸狂叫,林逸羊装要踹它,它不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还朝着林逸冲了过来。 关小七吓了一跳,赶忙站在中间把它拦了下来,大吼道,“小虎,一边去。” 回过头对林逸道,“咱们安康城,好像没有这种品种的狗,以前从来没见过,就这两年,来了许多三和人,很多人养的都是这种,不知道叫什么。” 林逸道,“沙皮犬,只有三和本地有,确实是比较凶,一般都是当做猎犬的,又不是牧羊犬,怎么帮你看牛羊的?” 关小气昂起头道,“它很聪明的,我下午把羊赶到山上,有乱跑的,它就给追了回来。 天黑的时候,它就又帮着把羊赶进了羊圈。” “那确实是挺聪明的,” 林逸好奇的道,“上次来看还没有牛呢,怎么又突然养牛了? 你真是闲得慌了。” 关小七笑着道,“本来就是自己家的那头牛,我们村里搬出来后,爹爹舍不得卖,一直寄养在亲戚家,昨天我给牵了回来。” 林逸突然好奇道,“你老子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ps“ 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 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回头修改,不用急着订阅。 沙皮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依然不停的冲着林逸狂叫,林逸羊装要踹它,它不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还朝着林逸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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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爷, 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 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 想要第一时间捕捉作者大大踪迹?快来起○点读书评论区 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 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 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 “王爷,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 背的这么溜,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 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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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爷,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爷,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爷,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谭飞听见这话后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啊! 洪总管的想法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在总管那里,都叫“多话”。 早就让洪总管给打发干净了。 谁还敢找死? 但是,和王爷既然“提点”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这不是不给面子吗? 犹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爷,属下虽然读了点书,但依然才疏学浅,只是曾经听过王爷念过一首诗,受受震动。”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老子能写出什么好诗? 酱油诗?”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诗写的好? 这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敢,属下确实是从王爷口中听来的: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飞有苦说不出,也没说你写的啊! “哦,原来是这首。” 林逸确实念过这首诗。 不过是为了在青楼装逼罢了。 谭飞见和王爷点头,便紧跟着道,“还有一首,属下也记得清楚: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诗是好诗,只是念的场合不对。 在烟花之地哀民生多艰,有点煞风景了。 “你他娘的,记得这么牢,背的这么溜, 章节目录 563劝降 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 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 再次缓缓地抬起头, 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 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 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 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 他反而下不来决······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 弟弟认为, 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本来挺严肃庄重的气氛,直接被林逸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雍王如今是困笼之兽,哪里有心思看什么? 雍王头盔下那张大脸下的胡渣子不经意的跟着一起扭动了两下,良久之后,长叹道,“你我兄弟,今日要分个高下吗?” 林逸昂着头,感觉挺累的。 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昂头说话的习惯,信步走到了一辆双驱动力,百公里十斤草的战车面前,在沉初的搀扶下上了车架子上。 之后老鼠旗再次挥动,以林逸为中心,再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林逸安全感大增,在雍王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地抬起头,笑着道,“哥哥说笑了,弟弟认为,你我二人高下已分,哥哥以为呢?” 雍王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赢倒是未必,” 站在战车上,林逸虽然还不能做到与雍王平视,但是脖子舒服了许多,“可弟弟也没有输啊,哥哥,开门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有何不可呢? 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雍王年岁比他大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并不好。 他恨不得雍王去死。 可是他毕竟还是个拥有现代思维意识的普通人,真杀了自己亲兄弟,他反而下不来决 章节目录 564晋王 然后不经意间瞥向了从城门洞内涌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雍王士兵,除了开始跟着雍王一同出去的骑兵有点样子,越往后面,越看越像饥民了。 许多人一身衣服破烂不堪,瘦的跟皮包骨似得,有的相互扶持,有的拄着长枪。 有好几匹马,走到半道上,更是前蹄一扬,直接倒下,牵着马的马夫不但没有一丝悲痛,反而满脸欣喜,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手持长刀,直接把马儿给砍的血肉模糊,不一会儿就有一堆人上去分食了。 “这是生吃啊,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金波上前解释道,“王爷,城内粮草早就没了,雍王无奈,杀了不少战马,眼前这几匹,估计还是勉强剩下来的。” 林逸叹气道,“埋锅施粥,吃饱了喝足了,愿意回乡的就发银子返乡,愿意去塞北的就继续去塞北。” 雍王麾下的官兵大多数都是卫所来的世代军户,他们是别人的父亲,也是别人的儿子。 走上战场,不管是成为屠户还是炮灰,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连雍王都放跑了,更没有道理再为难这些普通士卒了。 “是。” 金波大声应道。 三和的民夫本来已经撤退到了后面的山坳坳里,此刻听闻要施粥,又前从山坳坳里跑了回来,倒不是他们有多热心肠,而是想浑水摸鱼,趁机跟雍王官兵做生意。 大锅刚架上,等柴火生着,水加上,米添好,至少要个把时辰。 许多雍王官兵已经撑不到大锅里的粥熬透了,民夫们只要肯给一口吃的,什么都愿意换,三斤小米换祖传玉佩,一杆长枪换硬邦邦的黄馍、盔甲换肉脯的操作屡见不鲜。 “娘的,他们不发财都没天理了。” 林逸在民夫队伍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影。 十几个传令兵骑着高头大马举着老鼠旗在东南西歪的雍王兵中一边跑动一边高喊,“摄政王有令,尔等果能悔过投诚、倾心向化、率所属伪官军民人站左边,将尔等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 后面还有其他传令官不时用各种地方方言帮着翻译,“想回老家的站左边,想去塞北的站右边,吃饱喝足赶紧滚蛋,不留晚饭。” 林逸侧耳细听,除了两句字正腔圆的官话让他听懂了,剩下一個字都没听明白,特别是岳州话、洪州话还有南州话。 褚良策马向前,须发皆张,对着金波怒吼道,“金将军,此是何意?” 金波笑着道,“褚将军,你还看不明白,即使是雍王都不想带他们走了,毕竟啊,算拖累了,褚将军,这会想必雍王已经走很远了,你还是赶紧追上去吧。” “你.....” 褚良虽然咬牙切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金波说的是对的。 他们这支队伍不但失了士气,而且已经成了老弱病残,即使带了回去,也没有办法再打仗了。 “褚将军,” 林逸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我敬将军是条好汉,要不留下来,本王保伱个前程。” 褚良拱手道,“多谢和王爷厚爱,臣愧不敢当,告辞。” 说着策马而去。 “这褚良桀骜不驯,王爷不必挂怀。” 金波小心翼翼的道。 “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林逸笑着道,“褚良乃是雍王府的家生子,爹妈都让雍王照顾的好好地呢,他今天要是敢留下,明天就得给爹妈上坟。” “王爷说的是。” 金波苦笑,这位和王爷还是这个性子,永远都说一些似似而非的道理。 但是,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他久围不下的平城,和王爷来了之后,三言两语就让雍王开门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 要知道,在这之前,沈初将军甚至孤身入了平城,好赖话都说了一箩筐,这雍王和南陵王,甚至是梅静枝都是油盐不进。 皆是一副死战不退,玉石俱焚的态度。 雍王甚至放言: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说白了,就是雍王不信任他们这些人,甚至不信德隆皇帝的书信。 但是,和王爷一来,雍王居然信了! 要知道,他们和王爷可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雍王怎么就能信呢? 不怕被骗死人不偿命的和王爷给骗了? 而且,三和大军还没撤呢,就急吼吼的开城门了? 用现在学堂里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不科学啊! “信任”、“人品”这种东西真的如韩进所说:是门玄学。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眼前。 林逸扫了一眼依然愤愤不平看着他的晋王。 “四哥,你很不服气啊?” “老九,你要是有胆子,咱哥俩好好打一场,你这样算什么本事!” 晋王理的整整齐齐的小胡子,此刻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 “我可没这个胆子,都知道四哥你能文能武,跟你单挑,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林逸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反而觉得很光荣,他一个文武不通的人把这些文武双全的人打趴下了,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你.,,,,” 晋王被两名官兵押着胳膊,身体依然前倾,咬牙切齿道,“你实在是枉为男儿,丢我林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林逸冷哼道,“你要是这么说话,我就一点都不困了。 你身为梁国皇子,心肠歹毒,强抢民女,残害无辜百姓,罄竹难书,难道不更是给朝廷摸黑,让父王脸上无光? 就这你还敢自称读书人,我看啊,这书都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尔等蝼蚁,本王也得处处相让吗?” 晋王气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摊牌了,我也不装了,直接跟你说,在我这里你也是个蝼蚁,” 林逸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的道,“那么,我该怎么对待你呢?” 金波等一众将领愕然。 说话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之后想忍住笑,但是确实又忍不住,只能稍微侧过身子,好歹不让和王爷和晋王看见。 可惜是,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晋王脸色涨红,最后成了猪肝色。 林逸摆手道,“带晋王去城门口。” “老九!” 晋王怒吼道,“你哪怕是对本王心里有怨,难道也不顾忌皇家体统嘛!” 如果今日真的对着那些贱民下跪,他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体统?” 林逸不屑的道,“梁国糜烂至今,裤衩子都让人快干净了,还要什么体统。” 两名将士不由分说,直接把晋王托了下去。 晋王笔直的站在满是麻袋、墙砖的瓮城之内。 一名校尉低声道,“晋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的要是动手,您面子也不好看啊?” 晋王一咬牙,膝盖落了地,脑袋重重的的砸在自己的胸口。 城内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各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锅,各个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哪里还能管得着跪在地上的晋王。 “很遗憾啊。” 按照林逸的推想,百姓应该扑上去生啖其肉的。 可惜的是,这些百姓饿红眼了,现在鼻子里只有稀粥的香味。 “王爷.....” 金波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逸叹气道,“大军入城,接管防务,驻防府库,清查户籍,不得使宵小之辈趁机作乱,民夫进城施粥,推门入户,不能漏掉一个人,有疾病的,做到应收尽收。” “是。” 众将领再次大声应命。 林逸从战车上下来,上了驴子,不顾晋王要吃人的眼神,由着众将簇拥着进了城。 望着满目疮痍的平城,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进了晋王府。 亭台楼阁曲径连,潺潺溪水顺风流,雕花檐角指向天,实在是奢华至极。 林逸忍不住感慨道,“娘的,难怪都说我这位哥哥有钱,斗拱飞檐,彩饰金装,这廊柱他娘的居然都是紫檀,真是比比人气死人啊。” 放在后世,一根柱子估计就是一个小目标。 越过一处影壁墙,面前跪了一众女眷,环肥燕瘦,各尽其美。 眼睛突然钉在了一个穿着明黄裙子的女子身上,脸际芙蓉掩映,眉间杨柳停匀。 女子被林逸盯得脸面娇红,大着胆子道,“臣女素心给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用客气,起来吧,” 林逸这才想起来,这是晋王的一个侧妃,他在宫内的时候也是见过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光**人,“你等愿意回安康城就回安康城,不愿意的就请自便。” “谢王爷。” 众女眷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了眼躲在一些女眷怀里瑟瑟发抖的孩童,走到一个女童身前,轻声安抚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叔叔,不用怕,尽管吃好喝好睡好。”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晋王府的大堂。 大堂内布局空旷,最显眼的还是摆在最中间的一个案子,居然也是紫檀的,上面还有一副写就的书法。 “三百年中馀此卷,文人好事争题轴,” 林逸由着金波展开字卷,朗声念完后,笑着道,“还别说,我这皇兄,无论是诗还是字,都是一绝,就是这做人啊,实在不怎么样。” 陈严做他讲读官的时候,就对四皇子赞不绝口。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当然,对于林逸,他同样赞誉有加,特别是林逸的字,笔酣墨饱。 现在林逸回过头来看,这陈严简直就是毒奶。 如果不是遇到石板泉和谢赞等人,他这辈子哦,还包括上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字有多烂。 金波陪笑道,“王爷,属下斗胆求王爷的墨宝。” “行,” 林逸卷了袄袖,大声道,“研磨。” “是。” 金波狗腿子似得给林逸研磨后,然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毛笔。 等着和王爷挥毫泼墨后,兴冲冲的跑过去一看。 “吾与谁解绣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金波埋头苦死。 和王爷这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是雍王府的女眷? 正不解之时,又听见和王爷道,“别在这里傻愣着了,快去查验府库,看看这趟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他刚迈出门槛,就又听见和王爷道,“别忘了,这平城最大的财主是晋王爷,这晋王府挖地三尺,也得刮点油水出来。” “属下遵命。” 金波忙不迭的跑了。 林逸身前只剩下谭飞和雷开山了。 雷开山大着胆子道,“王爷所到之处,宵小纳头便拜,属下实在是佩服不已。” “你也觉得我有主角光环?” 林逸抬起头道。 雷开山笑着道,“属下以为是。” 他对所谓的主角光环一点都不陌生,毕竟和王爷的书里描述的太多了。 林逸不屑的道,“我跟主角差太多了,但凡有大气运的,都是天道亲生儿子,我这才哪跟哪。” 书里的挂逼,哪怕没有系统,没有空间,也有戒指里的老爷爷作为标配。 不分男女频。 他的话音刚落,沈初躬身进来,噗通跪下道,“参见王爷。” 林逸道,“雍王这会跑到哪里了?” 沈初道,“据探子回报,雍王快马加鞭,此刻已经出了平城。 不过,路过大兴镇的时候,纵容将士劫掠了两户人家。” 林逸道,“杀人了没有?” 沈初道,“倒是不曾伤一人。” “这是故意败坏自己名声呢,做样子给我看,” 林逸冷哼道,“我这皇兄果然是聪明人啊。” 他虽然下令雍王官兵留下金银珠宝,但是雍王出城时,并未搜查雍王的身,路过城镇,身上肯定有买吃食的钱,不至于劫掠。 沈初道,“王爷英明。” 林逸继续道,“梅静枝、杨长春都给我看好了,不要让他们乱跑。” “王爷放心,” 沈初大声道,“属下已经把他们带进城内,严加看守。” 林逸道,“城内最大的隐患,还是这百姓,人饿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一定要好好安抚,切不可激化矛盾。” 沈初道,“属下已经按照王爷吩咐,派民夫,当地里正,挨家挨户寻访,切实解决百姓困难。” “如此甚好,你等便宜行事。” 林逸坐在椅子上摆摆手道,“退下吧。” 坐在偌大的晋王府里,感觉还是有点不真实。 。 章节目录 565白首相知犹按剑 但是,总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寂照庵的人呢? 难道他们早就抛弃了雍王? 正沉吟间,金波再次小跑进来道,“启禀王爷,南陵王嚷着要见你,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林逸正在为寂照庵的事情好奇,既然老七过来了,他刚好可以问一问,便摆手道,“让他过来吧。” 说完转向雷开山道,“准备点洗澡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是。” 雷开山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矗立了一会。 这里毕竟是晋王府,自己人生地不熟,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抓瞎。 正沉吟间,就听见一个女子的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雷开山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穿着翠绿袄裙的女子,“你在府里担任何职?” 女子笑着道,“在下程多儿,本乃随军医官,晋王府女眷众多,我因是女子,比较容易行事,蒙金波将军看得起,如今接管晋王府,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与我说就是。” 雷开山道,“和王爷要沐浴,你能否安排?” 随军医官基本都是胡士录、陈喜莲和闫红的徒弟,这些人他不愿意随便得罪,所以态度上也客气了许多。 女子笑着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在下雷开山,王爷身前一名小小侍卫,这声大人可当不起。” 雷开山客气的道。 “三品侍卫如果当不得一声大人了? 大人还是谦虚了,” 女子掩嘴笑道,“大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麻烦了。” 雷开山客客气气的拱了手。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丫头跑过来,“大人,一切准备妥了。” “你候着领路。” 雷开山进屋回禀,然后随在和王爷身后进了浴洗间。 他先进屋子左右搜查了一番,见两名丫鬟都是被封了穴道的,这才出了屋子,大马金刀的守在门口。 谭飞脚尖一点,跃上了屋顶,看了一眼拱卫在晋王府四周的士卒,再次轻轻飘下,笑着道,“基本都是五品以上好手,金波倒是挺用心的。” 雷开山把大刀抱在怀中,冷哼道,“求人不如求己,晋州原本就有寂照庵的人,咱们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说话间,金波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兄弟要是信得过,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们下去休息一番,好好吃点东西。” 雷开山抱拳道,“多谢金将军好意,在下职责所在,不敢擅离。” 金波正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赶忙道,“将军。” 来人正是沈初,他没有近前,只是笑着道,“你们是信不过我吗?” “不敢。” 雷开山和谭飞异口同声的道。 沈初原本就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他们二人以前还是他手底下听差的。 如今沈初更是今非昔比,他二人更不敢造次了。 沈初摆手道,“那就下去吧,别磨叽了,这里就交给我了。” “是。” 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程多儿引着二人下去休息了。 沈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转身就离开了,金波紧随其后道,“大人,城内百姓易子相食,那等惨像,属下实在不敢说给王爷听。” 沈初冷哼道,“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如此情形,雍王会肯轻易放弃吗?” 金波道,“将军说的是。” 沈初接着道,“这几日你亲自驻守府内,你与程多儿辛苦一些,仔细甄别府内闲杂人等,不相干的,一律打发了出去。” “是。” 金波大声道。 “小点声,” 沈初皱眉道,“别惊着了王爷,咱们王爷的耳朵好着呢。” 金波赶忙道,“属下知罪。” 沈初好奇的道,“看到王坨子没有?” 金波笑着道,“他亲自去探查雍王的行踪去了。” 沈初道,“那你派人在街上注意探查廷卫的行踪,和王爷来了,他们不可能不来。” 突然一名小旗充充跑来禀报道,“廷卫镇抚使方皮大人求见。” 沈初笑着道,“这人啊,经不住念叨。” 然后冲着小旗道,“让他进来吧。” 他在院子里的一处凉亭里坐下,轻抿一口茶后,就看到了领着两名小旗过来的方皮。 三人近前后道,“参见沈将军。” “你小子,倒是来的挺快,” 沈初说话间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方皮身后的周敬,“你的功夫本将看不透了。” 方皮指着周敬道,“看不出来吧? 周敬前些日子入了大宗师!” “可喜可贺。” 作为对大宗师的敬意,沈初站起身对周敬拱了拱手。 周敬赶忙抱拳道,“多谢将军抬爱。” “只有你小子还没有进步?” 沈初对方皮毫不客气的道。 “沈将军,和王爷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缺点,我只需要发挥自己的优点就可以了。” 方皮振振有词的道。 沈初有心说,不会武功的都是废物,但是这小子把和王爷都抬出了,自己能怎么说? 和王爷不会武功,和王爷是废物? 这话说出去不用落到和王爷耳朵里,只消让洪总管知道了,自己都没个好。 他如今已经是一方统兵大将,见到了洪总管依然跟孙子没区别。 因此只能顺着话道,“那你有什么优点?” 方皮笑着道,“将军,我这腿脚利索,耳朵灵光算不算优点?”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 沈初再次端起茶盏,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既然你等来了,就仔细探听城内情况,一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于我,不可轻举妄动。” 平城已经发展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百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弦,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敢不顾性命爆发出所有的怒气。 方皮叹气道,“我来的时候我也看了,主要还是得让百姓填饱肚子,这粮铺还没开门呢。” 沈初点点头道,“我已命粮食供应商调粮入城,想必夜里时候米铺就能开门,来人,传令下去,今夜宵禁,一户只允许一人上街买粮。” 对于那些买不起粮的,只能按照以往对待流民的办法以工代赈。 金波恭恭敬敬的道,“得令。” 方皮继续道,“将军,城内千头万绪,有的你忙了,路过府衙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房子都让人给拆了,估计是用来生火了。” 沈初叹气道,“知道我忙,你还这么啰嗦?” 方皮笑着道,“大人,城内的酒楼饭铺还没开门之前,我们就只能在这里了。” 沈初板着脸道,“这里是和王爷下榻处,即使是我也得出去住,供应商那里你们又不是不熟,去那里挤着吧,恕我不多招待了。” 方皮叹气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出了晋王府,当着两个值守的面,对着门口的石狮子吐了一口唾沫。 单三冠吓得赶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提醒道,“大人,咱们不能在此放肆的。” 方皮笑而不语,等离着大门远了,周敬这笑着解释道,“咱们大人是故意的。” 单三冠道,“你们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是把我弄得迷糊了。”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谢赞大人的这首诗几乎道尽官场,说破权术,” 周敬随在方皮身后慢慢悠悠的道,“咱们镇抚使大人也似乎得了其中三味。” 方皮咧嘴笑道,“是沈初大人得了,我也是深受启发,咱们是什么? 廷卫! 指挥使大人私下里就说过,咱们就是和王爷的狗腿子,爪牙,是专门人隐私的。 我在三和时候,深受沈初大人照顾,他信不信得过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刻意要与咱们保持距离的,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咱们。” 不管和王爷、洪总管、何吉祥大人能不能看得见,场面得这么做。 省的以后成为别人攻奸他们的理由。 单三冠恍然大悟道,“难怪说白首相知犹按剑,谁也甭想抬举谁。” 方皮叹气道,“正是如此,和王爷哪天心情好,要是想知道沈初将军的事情,你说咱们是说还是不说? 说了呢,对不起沈初将军,不说呢,这可是欺上,重罪。” 单三冠道,“大人说的是,咱们现在去往供应商驻地?” “去个屁,” 方皮摆手道,“一帮子认钱不认人的玩意,你拿了银钱去供应商那里买了粮食,咱们自己去自己的据点。” “是。” 单三冠拱手道。 北方乍起。 林逸洗澡的时候,大概在太困了,直接在浴房的榻上睡着了。 醒来后,走出屋子,天已经黑透了,只靠着廊柱边上挂着的一个个灯笼保持明亮。 程多儿上前道,“请王爷用膳。” 林逸跟在她身后,笑着道,“我记得你,闫王婆的徒弟,善用毒。” 闫红擅长妇科,但是更擅长用毒。 受他的科学思想启发,居然能够用内功把一些毒药“雾化”,使人吸入鼻腔,杀人于无形。 也是个奇才。 “王爷能记住属下,是属下的福气。” 程多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林逸好奇的道,“你们都擅长用什么毒?” “让王爷见效了,其实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程多儿毫不犹豫的道,“最简单的就是收集夹竹桃汁液,让人不知不觉中的吸入口鼻中,使人心力衰竭而死。” “可以毒死大宗师吗?” 林逸的求知欲非常强烈。 “这.....” 程多儿讪笑道,“大宗师之经脉好比九曲池边云影淡,满天星斗浴波澜,属下的毒药亦是无可奈何。” “那你就继续努力,” 林逸笑着道,“如果毒药杀不死他们,就用你的武功杀死他们。”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厅,刚坐下,小丫鬟们就开始布菜倒酒。 他刚喝了一杯酒,就想起来了南陵王。 “让南陵王进来吧。” 南陵王焦灼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已经一个时辰了。 看到金波过来,赶忙问,“可是要见我?” 金波扬手道,“南陵王,这里请!” 南陵王对晋王府熟的不能再熟,不需要带路,径直闯了进去,见着了林逸噗通跪下,“臣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逸笑着道,“起来吧,这么客气,你我兄弟,一起喝一杯如何?” “臣.....”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南陵王实在没有勇气说不“不”。 平城遭到围困之后,即使是亲王,他们每日的供给也是有限,到最后就是萝卜、白菜,偶尔有顿马肉就是不错得了。 此刻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肚子都在不争气的咕咕响。 林逸招手道,“过来吧,我俩可是亲兄弟。” “多谢摄政王。” 南陵王终于忍不住坐在了林逸的对面。 拿起边上的筷子,先给自己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后,这才端起酒杯,直起身子道,“臣满饮此杯。” 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突然没压住,掩嘴咳嗽了几下。 “慢着点,不着急,” 林逸朝着程多儿道,“给南陵王布菜。” “摄政王厚恩,臣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说着南陵王的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演技派啊! 他把嘴里的鹿肉咀嚼了一下,吞咽下后道,“行了,别哭,都不是孩子了,这种假戏骗不了人的。” “臣孟浪了。” 南陵王的哭声戛然而止。 “忘记问了,我那些嫂嫂和大侄子们在哪里啊?” 林逸笑着道,“我在府内也没看到她人影。” 南陵王心下一凛,然后面色如常的道,“启禀摄政王,路上到处都是反贼和流民,臣担心她们安慰,就把她们安置在了南陵一处偏远的庄子。”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孩子的成长,不能离开父亲,你把地址与我说一声,我派人把他们都送到安康城,你们一家子团聚。” 南陵王再次噗通跪下,“臣任凭摄政王责罚,无怨无悔。 千错万错,都是臣一人的错,还请摄政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们一条生路。” “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南陵王的这话做派,很令林逸诧异。 章节目录 566九州定 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 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 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 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南陵王和晋王都是一样的,向来自私自负,肯定是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要务,眼里怎么可能有老婆孩子呢? “谢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泣声道,“臣铸下大错,死有余辜,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让她们过上平常百姓日子。” “怎么又哭上了?” 林逸端起茶盏,束口后吐进丫鬟端着的痰盂后,接着道,“你明明知道的,我连三哥都放过了,又怎么可能为难你? 你如今跟我哭哭啼啼的,倒是不信我了。” 南陵王低着脑袋道,“臣不敢。” 是啊! 老九确实是放过了老三! 但是却没有放过老四啊! 说好的只磕三个响头,结果他路上听看守的校尉说是每天磕三个响头! 晋王什么时候真心忏悔了,什么时候就不用跪了! 要是这个做标准,老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所以,他要是落到跟老四一样的下场也是不稀奇的。 林逸眼睛只朝着烧鹅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跟心有灵犀似得,立马就用小刀切了两片,沾了酱,盛在小碟子里送到了面前。 以前林逸很排斥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大概是真的乏了,现在居然变得有点享受了,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咀嚼,然后道,“起来吧,你知道我 章节目录 567效仿先贤 “那你可真是个人才,” 林逸再次看他,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了,“你说说,你以前要是这么会做人,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南陵王赶忙道,“摄政王说的是,幸好摄政王及时感化,臣才能及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林逸把手里的鸟食一把撒进了鱼塘里,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池塘里的鱼儿依然活跃的很,竞相争食。 “物心不可知,天性有时迁。 一饱尚如此,况乘大夫轩。” 林逸见此景,有感而发。 “摄政王博闻强识,臣佩服不已,臣自誉博览群书,像这首诗,就未曾读过。” 南陵王这次吸取了教训,不敢再夸林逸的才情。 众所周知,他这个弟弟狗屁不通。 谈“才情”简直是对文学的侮辱。 现在念的这首诗肯定是有上阙的! 只吟了下阙出来,大概是忘了! 瞧瞧这记性! “这首是前朝一个诗人写的,可惜记不全了,大概意思是鹤与鸡争食。” 林逸想当年写网文的时候,没少在诗词上下功夫。 像这一首,主要还是因为生僻字太多了,他记不太全了。 “摄政王能替这寂寂无名之人把这千古绝句继续传唱下来,实在是功在千秋。” 南陵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在腹诽,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点怀念他三皇兄了。 他三皇兄文武双全,当世才度,待他亦是如沐春风,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哪里像这个不学无术的九弟! 完全不懂什么叫兄友弟恭! 他这个做哥哥的,站在他面前居然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且,待沈初、金波等人也非常苛刻! 如此待功臣、将士,怎么能笼络的住人心呢? 不怕寒了底下人的心吗? 沈初这些人也是够贱的! 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呢? 有必要为这种人卖命吗? 他真替他三皇兄不值啊! 居然能输给这种“泼皮”! 果然如他外祖父所说,时也命也! “难怪你三皇兄要带你混,你这嘴啊,太会说了。” 林逸笑着道。 “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得意。 他四皇兄但凡会说一点人话,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实在是愚不可及! “行了,你去看看他们这一家子聊的怎么样了,差不多就开饭了,兄弟我饿了。” 林逸催促道。 “是。” 被指派为跑腿的,南陵王没有一丁点的不悦,立马就往大堂去。 到了大堂,伸头一看,见一家子安安静静的站在两排,晋王居中坐着,便笑着道,“皇兄,饿否?” 晋王被问的不明所以,愣了愣神后,“皆听摄政王吩咐。” “如此便好。” 在晋王不解的神色中,南陵王又腾腾的跑开了。 站在林逸身前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逸笑着道,“你何必如此着急。” 南陵王陪笑道,“摄政王请!” 林逸初入和王府的时候,就把晋王强抢的民妇放出了一些,剩下一些侧妃、丫鬟、仆役也实行自愿原则,大门敞开,只要愿意走的,不但不拦着,还给盘缠。 一下子走掉了五六十余人,即使如此,眼前大大厅里还是济济一堂。 光是侧妃,就有十几个! 再加上晋王的二十余个儿子、女儿,足足四十余人! 林逸自愧不如。 “坐吧。” 林逸带头坐下后,“开饭吧。” 居然无一人敢落座。 晋王犹豫了一下道,“一帮子妇孺,岂能与摄政王同坐,与礼不符。” 林逸笑着道,“既然各位嫂嫂侄儿与我一同吃的不自在,那就另外开一桌吧。” 晋王拱手道,“多谢摄政王。” 程多儿上前把一众妇孺带了出去,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林逸三兄弟。 南陵王从丫鬟的手里接过酒壶,亲自给林逸和晋王斟酒,“能与摄政王和四皇兄同饮,实在是人生幸事。” 晋王站起身举着杯子道,“臣先满饮此杯!” 林逸依然坐着,看着他昂着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同样端起酒杯道,“话说回来,咱们兄弟多少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南陵王等林逸喝完,再次给他斟满,“摄政王日理万机,我等实在是不敢多有叨扰。” “你啊,又说空话了,希望咱们兄弟呢,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我希望两位哥哥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套路和技巧都是镜花水月,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凡想摸着他过河的,都是一场空。 “谨遵王爷教诲。” 二位站起身异口同声的道。 南陵王更怀念他三皇兄了。 他三皇兄虽然在利用他们,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三皇兄呢? 大家面上都能过得去!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弄得剑拔弩张。 但是没办法! 天地神人鬼五仙,尽从规矩定方圆,逆则路路生颠倒,顺则头头身外玄。 形势比人强! 不低头能怎么办? 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再次想到了刚刚戏班子唱词:满腹文章七步才,绮罗衫袖拂香埃...... 你可也强承头,大睁眸,岂不见天象璇玑,气运周流....... “四皇兄。” 林逸看向了晋王。 “臣在。” 晋王恭恭敬敬的道。 “你恨我吗?” 林逸笑着问。 “臣不敢!” 晋王说的是心里话! 他现在最恨的是雍王! 居然把他丢下了! 其次是南陵王,以前对他有多恭敬,现在就有多狠辣! 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猖狂的嘴脸! 居然敢三番五次的戏耍于他! 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至于林逸,当两个人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就只剩下恐惧和绝望了。 如今实在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我问你们个事情,你们如实回答,” 林逸吹拂着茶叶,慢慢悠悠的道,“平城寂照庵的人去了哪里,我怎么就一个人也没有寻见?” 安抚百姓的同时,也是大索全城,连寂照庵众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晋王老老实实地道,“不敢欺瞒摄政王,自从年初静宽得了岳州、洪州大军入川州的消息后,便领着门人回了川州,彼时三皇兄已经丢了冠山、交口、平陶,颓势已显,寂照庵的人也算找了个由头全身而退。 三皇兄大怒,但是亦无可奈何。” “树倒猕猴散啊,不地道,” 林逸笑着道,“只有你们倒是不错的,不离不弃啊。” 南陵王哭丧着脸道,“皇兄,我等想退的时候,沈初将军已经攻下壶关,我等既无出路,也无退路,只能蜷缩在这平城。” 壶关失守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雍王败局已定。 再退一步,身后就是冀州了! 重兵把守之地! 即使侥幸逃出冀州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直逼都城? 连他外祖都说大势已去! “原来如此。” 林逸恍然大悟。 “摄政王英明。”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有些时候,说顺口了,弯腰习惯了,居然也不会觉得丢人了。 “哎,我又多话了,我自罚一杯。” 林逸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敬摄政王一杯。” 两人再次很默契的,不约而同的举杯。 哪里敢让他们这个好弟弟自罚! 他们现在很感谢当初接受的皇家教育。 在尊卑有别的时候,可以本能性做出反应。 林逸笑着道,“古有千金买马骨,希望我买到的不是马粪。” “臣定不叫摄政王失望!” 南陵王的反应终究快了一筹。 “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晋王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砺,也终究认清了现实。 胳膊拧不过大腿。 “四哥啊,不是弟弟我要故意为难你,” 林逸故作为难道,“弟弟如今勉为其难在这个位置上,天下悠悠众口,我不得不防啊。” 他倒是真想让晋王直接嗝屁。 但是,凡事都得讲究个师出有名。 晋王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算什么罪名? 在权贵眼里,那不是应该的吗? 甚至一些百姓都觉得理所当然! 人家是亲王! 更何况,眼前他不费一兵一卒接受平城,为天下传唱。 要是直接落个杀兄的名声,反而不美。 前面做的都是无用功了。 “臣明白王爷的苦心,感激涕零!” 晋王努力的想挤出一点眼泪出来。 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只能干巴巴的眨眼睛。 “尽管吃,尽管喝,不用客气。” 林逸招呼道,“就当自己家一样。” 这本来就是我家! 晋王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这座府邸,可是由万余民夫,花了四百万两银子打造的! 紫阁丹楼纷照耀,璧房锦殿相玲珑。 实乃生平得意之作。 可惜的,眼前春风秋月两茫然,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凄凄惨惨戚戚。 林逸吃饱喝足,再次端起茶盏,漱口后对南陵王道,“你送四哥回去,路上注意着点,宵小众多,别出什么意外。” 晋王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这晋王府终究是回不来了。 站起身拱手道,“臣告退。” “臣一定把四哥安全护送回去。” 南陵王作揖后同晋王一起出了王府。 站在萧索的府邸门口,晋王忍不住道,“人生不长好,倏忽如蕣英。 临觞莫辞醉,既醉莫原醒。 但识醉中理,无欲醒时名....” 南陵王笑着道,“皇兄大才,兄弟佩服! 只是人生长有两般愁,愁死愁生未易休,皇兄又何必介怀。”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吟诗? 心真大啊! 晋王道,“咱兄弟俩其实都是一条船的,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以你之见,九弟今日这般做派是为何?” “想那百姓,身上无衣,肚里无食,” 南陵王慢慢悠悠的道,“而皇兄曾经万贯家财,鸦飞不过的田产物业,油磨坊,解典库,金银珠翠,古董玩器,孽畜牛羊,油磨房,解典库,丫鬟奴仆,绫罗缎目占,不知其数。 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还有什么遗憾?” 晋王长吸一口气后,压住了心中怒气道,“世人谁不想闲步云山,闷访渔樵,红日三竿,高枕无忧? 兄弟我落到这步田地,你向来聪慧,还请指个明路!” 他这半个月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他实在受不了了! “真心话?” 南陵王笑问。 晋王叹气道,“情势如此,本王还有选择吗?” 南陵王眼轱辘一转道,“我今日观你那侧妃画的来月眉新样,穿的是藕丝嫩新织仙裳,十指露春笋纤长,哥哥端的好福气。” “你说的是素心?” 晋王不禁冷哼! 这是他最喜欢的妃子! 南陵王笑着道,“哥哥果然是聪明人。” “你这是何意?” 晋王皱眉,隐隐有点不安。 “我的好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吗? 一个眼传情羞掩芙蓉面,一个坐不稳难登玳瑁筵。” 南陵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哥哥还是不要装糊涂了!” “竖子敢尔!” 这一次晋王真的怒了。 “古人敬客,往往出妻献子,不以为嫌,” 南陵王笑呵呵的道,“哥哥何不效仿古人先贤?” 晋王沉默了。 今日自己那好弟弟看向自己侧妃的眼神,他又如何看不清呢! 他又不是真的蠢人! 南陵王继续道,“兄弟也是为你好,哥哥切不可气坏了身子。” “一个女人而已,” 晋王这次想通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以为当如何?” “嫂嫂国色天香,劝玉觞,殷勤的满斟低唱,谁能把持得住?” 南陵王笑呵呵的道,“只要摄政王应了,你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不自觉的,他把林逸的口头禅说出来了。 “二位王爷,时辰不早了。” 金波站在不远处,把一切都听的真切。 但是,他只能装作充耳不闻。 回头要不要去和王爷聒噪这些话,还得请示沈初将军。 “只能如此了。” 晋王叹口气后,径直走入了瑟瑟秋风中。 坐在书房中,林逸看了一眼内阁送过来的关于晋州休养生息的奏章,直接就准了。 经过沈初等人不懈的努力,街面上,慢慢的恢复了些生气,人声鼎沸,一片混乱,孩子们的哭闹声,牲口的嘶叫声,往来客商的行酒令声,全都混合在一起。 章节目录 568石板泉 林逸伸了个懒腰,从书房走出来,信步走上了晋王府的塔楼之上。 站在高处,晋王府尽收眼底,望眼望去,大街上熙熙攘攘。 “让人在四门放点鞭炮,热闹一下,这空气啊,未免太沉闷了一些。” 战争下,最受苦的永远的是百姓。 平城受围困达三个月之久,光是活生生饿死的百姓就有千余人! “是,” 沈初应声后,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那就别说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 “.......” 沈初愕然。 他们王爷还是这个脾气。 便不再啰嗦,大着胆子道,“如今晋州战事已经告街,属下自请去川州。” “想什么呢? 你走了,我让谁来管这晋州?”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来晋州时日也不短了,对这里很是了解,总比调别人过来,两眼一抹黑强,你呢,也别多说了。 本王这一次决心做一次彻底的军事改革,你任晋州军区总司令。” 他在三和的时候就做过军事调整了,甚至军长、连长、团长、师长的军衔都列了一堆。 奈何惯性是强大的。 大家还是按往常那样编排职位,什么游记将军、总兵、提督等等一堆。 按照最新的梁律,得称呼沈初军长,但是,在兵部那里报备的是总兵,有时候把写公文的人都弄得无所适从。 特别是梁远之,明里暗里都对着林逸抱怨了好几次。 “总司令?” 沈初对“司令”这个词并不陌生,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官。 加个“总”官衔就高了? “你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以后晋州的军事调度皆是一个人说了算,” 林逸想了想道,“你呢,要是担心家里人,就把家眷都接过来了。” “多谢王爷。” 沈初见和王爷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说。 反正,不管怎么说,川州他是去不了了,安康城也是回不去了。 林逸接着道,“内阁拟定让石板泉做晋州布政使,这晋州初定,一切当以发展经济建设为中心,你二人要相互扶持才好。” “属下一定鼎力配合石大人,绝不敢影响晋州经济建设。” 沈初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和王爷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说白了,就是以石板泉为主! 自己这负责军务的总兵,得靠边站! 没事不要碍手碍脚! 和王爷的调子已经下下来了,他不听也得听。 “如此便好,接下来的任务,你便是仔细肃清晋州境内匪类,罪大恶极的从严从重,手上没人命的,送去修路吧,总之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商路通畅,” 李林慢慢悠悠的道,“一切都是为了发展,为了发展的一切。” “遵命,” 沈初大声道,“属下一定积极贯彻王爷发展经济的理念。” “呦呵,不错,有进步,” 林逸夸赞道,“不但你要贯彻,还得传达给下面的人,让他知道发展经济的意义,而且还得让他们明白,谁断本王的财路,本王断他们的官途。” “属下明白。” 沈初应声道。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些日子你放出探马,准备随时迎接石大人。 另外,再把晋州和平城原来的差吏找回来,他们有没有能耐先不说,起码对晋州的情况比较了解,先让他们维持着,后面石板泉用不用他们,是石板泉的事情了。” “这些人一个个倒是钻营的好手,用来救灾的粮食,他们都敢贪,” 沈初陪笑道,“这些日子,属下擅自做主,已经砍了十余人,还不如那些供应商的人用着顺手,天福酒楼的伙计,别看一个个都很年轻,可办事都是一把好手,这些日子施粥,无一处纰漏。” “你这是替他们做背书?” 林逸诧异的道。 沈初笑着道,“这些伙计很多都是冀州人,出生贫寒,虽然也识得一些字,可让他们去参加公务考试就千难万难了,属下以为,何不不拘一格降人才?” “跟那些旧官差一样,帮着办办事是可以的,但是,想当官,不用想了,” 林逸笑着道,“逢公必考这是原则,是制度,不能动,否则今日你不拘一格,明日他不拘一格,就乱了套了。” 沈初赶忙道,“属下绝无私心。” “我知道你无私心,但是保不准别人没有,” 林逸很是坚持的道,“真有本事的,就让他们去考试去,这才是正道。” 他掌大梁国朝纲之后,取消了科举制度,取而代之的是升学制度和公务员制度。 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远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升学考试的题目太简单了,有些十年寒窗苦读的老夫子,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小学的课本学完了,然后蹭蹭的去考试了,而且不费劲就拿到了小学毕业证。 因为化学、物理、数学都是“死”知识! 对于那些老夫子来说,理解“浮力”比辩论所谓“立而不倚强哉矫义”容易太多了!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这有标准答案的! 小学毕业证拿到后,直接就拿到了参加公务员考试的入场券。 最令人惊喜的是,居然还考过了! 他们要是不同意,那不就是傻子了吗? 什么裹足取暖、悬头刺股、韦编三绝简直就是侮辱人? 需要这样吗? 现在要是还需要这样读书,说明智商不足! 考试不一定是好制度,但是也算不上坏。 起码比任人唯贤,任人唯亲强。 最终导致的是寒门无贵子。 “王爷说的是。” 沈初躬身道。 “凡是没有小学毕业证的人,别说当官,就是小吏都别想,这是原则性问题,” 林逸再次强调了一遍,“以后啊,还要深入到基层,没有小学毕业证的人,村长恐怕都做不了。” 北风呼啸,吹着马路旁干枯的树木,林逸的脸上被卷起来的砂石砸的生疼。 他把袄子裹紧了一些,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车道,“趁着没下雪之前,我得赶紧跑啊。” 一旦大雪封路,他回安康城就受罪了。 雷开山道,“小的一早就做了准备,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他也同样盼着王爷早回去。 否则出什么事情,他们实在担不起。 石板泉坐在马车里,手抱着暖炉,微闭着眼睛,听见侍从说快到了的时候,才稍微掀开了车厢帘子的一角,远远地看见了一大群人,想必是来迎接自己的,也不以为然。 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地方大员,再是正常不过。 但是及至越来越近,他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前方铠甲鲜明,刀枪林立,这是什么情况? 沈初再给自己面子,也不至于摆出大营仪仗吧? 他很是急切的道,“前面探查清楚了没有?”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后,有小厮回禀道,“老爷,是和王爷,和王爷出来迎接您了!” “啊......” 石板泉吓了一跳! 他当然知道和王爷在平城。 但是决然没有想过和王爷会亲自出来迎接他! 毕竟和王爷那样的人啊,从来不搞“礼贤下士”这一套。 和王爷原则向来都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甚至还说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的话。 在和王爷的眼里,他们这些人的重要性,恐怕连科学院的那些铁匠恐怕都不如。 如果非要说原因,那就是和王爷崇尚“科学”,讨厌“之乎者也”。 如今这朝廷的奏折都恨不得用白话文写了,因为怕和王爷看不懂。 说多了都是泪! 他赶忙从车厢里钻出来,对着骑在马上的小厮吼道,“没看错?” 小厮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大声道,“老爷,我就是认错谁也不能把和王爷认错吧?” 石板泉继续眯缝着眼睛,朝着远处张望道,“说的也是。” 他这小厮本就是三和人,那位和王爷在三和时候,经常在白云城大街小巷瞎溜达,是个人都能搭上两句话,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不可能认错的。 更何况,能让沈初摆出大营仪仗的,除了和王爷还能有谁呢? 不会错了! 小厮继续道,“老爷,咱们王爷那是真看重你。” “闭嘴,” 石板泉呵斥了一声后,对着马夫道,“快点,别让王爷久等了。” 站在马车上,随着马车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前方的人影就愈发清晰了。 到了近前,他不等马车停稳,就直接跳下来,急奔两步,噗通跪下道,“臣石板泉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逸缩着脖子,拢着袖子道,“起来吧,一路舟车劳顿,还搞这么大动静,也不嫌弃累得慌。” “谢王爷。” 石板泉站起身,刚抬头就看到了和王爷旁边的南陵王、晋王、杨长春、梅静枝,正要拱手,就又听见和王爷不耐烦的道,“行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外面怪冷的。” “是。” 石板泉苦笑。 好在和王爷这性子他早就习惯了。 更不以为意,和王爷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这不是任何人想挣就能挣来的! 上了自己的马车后,直接往晋王府去。 小厮上了马车,把脑袋伸进车厢,低声道,“老爷,刚刚有人来传说,说咱们不能跟着进晋王府了,把咱们直接安排进平城府衙。” 石板泉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随别人去吧。” 小厮道,“老爷,咱们走了,谁照顾你啊? 到时候你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石板泉道,“他们这么安排,必然有他们的道理,你无需聒噪。” 小厮道,“是。” 到了府门口,石板泉是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嘱咐了他们几句后,就跟着一名杂役后面进了和王府,先行洗漱了一番。 风突然刮的更大了,气温又降了。 林逸还是冻得不行,对着旁边的晋王埋怨道,“你这光外面搞的花里胡哨,里面取暖怎么就做不到位? 你冬天挺能抗冻的啊?” 晋王愕然。 这他娘的也能怪的了他? 老子求你来的? 麻烦你赶紧滚蛋好不好! 但是,脸上还是堆笑道,“摄政王有所不知,这处屋子是臣专门用来会客的,并没有加设暖炕,秋冬时候有专门的暖房。” “算了,这会进暖房还有点早,” 林逸坐下后,抱着温热的茶壶,看了看站着的众人,“都坐着啊,傻愣着干嘛?” “谢摄政王。”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来人,开饭,另外,再多加炭盆,” 林逸冻得直哆嗦,“快下雪了吧?” 晋王道,“快了。” “那我更得赶紧走了,” 林逸看向石板泉道,“你啊,既然来了,就赶紧熟悉起来,这入冬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死人的。” “王爷放心,” 石板泉站起身道,“臣已经与甘茂大人约定了,入冬之前就会有十万担粮食入晋州。” 林逸不解的道,“甘茂这么大方?” 十万担粮,等于要甘茂的老命了! 他找甘茂都不一定要的出来,更何况这石板泉与甘茂关系还比较一般。 石板泉左右忘了一圈,似有难言之隐。 林逸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面前都是自己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石板泉道,“晋州盛产煤炭,臣以煤炭作保换了这十万担粮食。” 说完同众人一样望向了愁眉苦脸的晋王。 林逸笑着道,“差点忘了,哥哥你是晋州最大的煤老板。 你的就是我的,兄弟就不客气了。” 晋王赶忙道,“摄政王英明。” 他终于想起来了林逸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人生最大的痛快便是人活着,钱没了! 如今再次回味,深以为然! 看着自己东西进人家的口袋,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酒过三巡之后。 林逸的身子不禁热乎了起来,直接把袄子脱了,端起酒杯道,“梅将军,杨将军,请!” “谢摄政王!” 二人站起身,异口同声的说完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些日子,有些怠慢你们了,你们也不要介意。” “不敢。” “二位也不必丧气,” 林逸上下打量了下二人继续道,“正所谓,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 与二位共勉!” 再次举起了杯子。 “谢摄政王!” 两人心有不悦! 把他们比作了声妓? 但是,还是乖乖的举起了杯子仰脖子喝完。 章节目录 569陶冶情操 两人心中都有气,一口闷下去后,犹自带着不忿。 特别是梅静枝! 他乃是永光年间的老臣,德隆皇帝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他亦有从龙之功! 之后南征北战几十载,战功赫赫,想不到今日会被林逸这样的黄毛小儿羞辱! 心有不甘啊! 无论从哪里看,这和王爷都不像能得天下的人啊! 文才武略先不谈,毕竟开国皇帝林保志也不怎么样,只是一个放牛娃而已,论条件还不如和王爷呢。 但是,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而这和王爷有什么? 与林保志对比韧性和毅力,简直是对林保志的侮辱! 至于识人之明,容人之量,更是个笑话! 且看眼前这石板泉,在和王爷面前怎么就这么卑微呢? 好歹是封疆大吏,用得着这样吗? 即使是德隆皇帝,此刻也肯定是好言安抚,表现出一代明君的气度! 和王爷? 你他娘的斜眼看人是什么毛病? 狗肉席上不了台面啊! “坐,坐,” 林逸热情的道,“我没别的意思,正所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就是跟你们实话实说。” 这次连杨长春的嘴角都忍不住跟着抽搐了一下。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这话还能这么用? 真是不要脸啊! 这脸皮厚度恐怕连德隆皇帝都赶不上! 起码德隆皇帝会遮掩一下。 但是还是言不由衷的道,“臣一定悉心听取摄政王教诲。” “还是西北的羊肉好吃,你们啊,也多尝尝,” 林逸扫了一眼杨长春,笑着道,“杨大人,你也别客气,吃好喝好。” 他现在居然有点搞不明白这杨长春了。 说他对德隆皇帝忠心吧,可偏偏跟着雍王混,鞍前马后,落到如今这地步。 说他对德隆皇帝不忠吧,想当年自己领兵入安康城的时候,这家伙与自己舅舅袁青在德隆面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一定要把自己这个逆臣贼子置之死地。 俨然是天下第一大忠臣。 而且,性子也让捉摸不透,在德隆皇帝面前经常死谏,在自己面前怎么就开始犯贱了呢? 看不出一点杠精体质啊! 难道自己真有所谓王八之气? “谢摄政王。” 杨长春听着林逸这话,总感觉这是自己的断头饭。 林逸接着道,“上次杨将军说要留在晋州?” 杨长春赶忙道,“还望王爷恩准。” “本王一言九鼎,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变卦,” 林逸放下夹着花生米的筷子,“但是,有一点,杨将军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杨长春赶忙拱手道,“请摄政王吩咐。” “晋州初定,百废待兴,正需要杨将军这种文武全才,如今晋州各路盗患连连,乃是宵小鼠辈聚众为之,劫道勒索,无恶不作。 极大的破坏了我晋州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本王誓要让这一小撮不法分子尝尝人民群众的铁拳,” 林逸站起身,盯着杨长春道,“我将向父皇请命,认命你为讨逆先锋,领着晋州衙门捕快剿匪,不知道杨将军意下如何?” 这是他看到杨长春之后,临时起的主意。 原本他是想让沈初的官兵担任剿匪任务的,但是仔细一想,兵者,国之重器,不可以轻言,要是随意调动军队,不免引起恐慌。 再说,剿匪本来就是捕快的事情。 杨长春是个有本事的人,林逸就像让杨长春训练出一支捕快出来,专门用来保晋州境内平安。 众人中,除了沈初和石板泉,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 晋州什么时候有过这局面? 最奇葩的是“人民群众的铁拳”?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就没人出来解释一下? “臣愚钝,还望摄政王明示。” 杨长春一头雾水。 讨逆先锋是个什么官? 怎么还要领着一群捕快? “讨逆先锋嘛,顾名思义,就是讨逆,给我狠狠的打,打的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林逸背着手来回踱步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摄政王英明!” 杨长春苦笑。 听君一席话。 好像没读书? 让人哭笑不得。 传闻中,和王爷是个奇葩! 果然是真的! 紧接着,他又听见和王爷一字一句顿道,“你要是做的好,我就让你做这平城府衙总捕头,公务员待遇,铁碗饭,不需要考试的。” 大梁国的公务员体系中,除了将士,捕快是唯二不需要考试的铁碗饭。 “摄政王恩德,臣感激涕零!” 杨长春脸上堆笑,实际上恨的都快把牙齿咬碎了! 他,杨长春,曾经三军统帅,百战不殆,塞外提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儿啼哭的旷世名将! 你给个总捕头,还一副施舍的模样! 何其可恨! 欺负自己手中无刀吗? 但是一想到老妻郁郁而终,四个儿子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没有一个是顶梁柱,自己要是没了,杨家就没了! 他眼前要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努力把孙子培养起来。 “哎,明白就好,” 林逸拍着他的肩膀,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你啊,不要辜负本王的殷切期望。” “是。” 杨长春欲哭无泪,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这样的人执九鼎,恐怕是百姓的不幸! 见林逸把眼光飘向梅静枝后,才长松一口气,缓缓坐下,同样盯着梅静枝,别光看老子的笑话,风水轮流转,怎么也该到你了。 他看着和王爷走到梅静枝的身前,同样拍了下梅静枝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梅静枝须白的大胡子不自觉的抖了几抖。 杨长春此刻居然不再幸灾乐祸,而是有点同情了。 这可是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的梅静枝! 想当年金戈铁马天下征,刀下亡魂千万计,赤地千里映天红,杀伐四野神魔惧。 即使是德隆皇帝对其也是敬重有加! 和王爷与其说是拍他的肩膀,不如说是打的脸。 腾的一下,梅静枝终于站起来了身子,大声道,“摄政王有何差遣,但请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什么死不死的,还到不了那个地步,” 林逸重新坐下,端起茶盏,撑起眼皮道,“镇三北是你的老下属了,眼前他在漠北,你是知道的,磨磨唧唧的,一点儿也不爽利,你给他去封书信,安他的心吧。” 他不杀杨长春,只是因为没多大仇。 不杀梅静枝,却是因为这老东西在军中的根基太深了! 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人没走,茶就凉,是世态炎凉。 镇三北确实反其道而行之,这狗东西听说自己劝降了平城,拘禁了梅静枝之后,居然开始消极怠工了! 这是他之前决然没有想到的。 忠心、义气就这种东西真的这么重要吗? 为了自己的老领导,得罪他林逸真的有好处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下狠心让人直接把镇三北给宰了。 但是,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想起这人的才干,想到以后要面对的西夷,杀了就可惜了。 大梁国还是少一点内耗比较好,即使是废物,最后都可以利用起来的。 他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臣遵命!” 梅静枝心情激荡。 镇三北曾经是他的亲兵! 他一手带起来的!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林逸道,“天寒,本王就不留各位了,来人,送各位回去吧。” “臣告退。” 杨长春与梅静枝领头走出了大厅。 林逸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石板泉,笑着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臣告退。” 石板泉是一名小厮的带领下出了晋王府。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自己的小厮梁添正拢着袄袖子倚靠在马车上打盹,他重重的咳嗽了一下。 梁添猛然惊醒,腾的跳下来,一边扶着石板泉上马车,一边道,“老爷,你这是喝酒了?” “回去再说。” 石板泉不准他再聒噪。 上了马车后,还没行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 梁添把他扶下来,笑着道,“老爷,这平城不比咱们白云城大多少,小的刚才闲着无事,还陡了一圈呢,都没用到一个时辰。” 这是在提前观察本地地理环境、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石板泉正要夸赞他的时候,就听见一群人高喊,“参见布政司大人!” 他抬起头,看见面前跪着一群人。 他吓了一跳,厉声道,“起来,谁让你们跪的!” 按理说,他这个布政司,一品大员是有资格让人跪的! 但是眼前和王爷提倡吏治清明,人人平等,即使是和王爷自己,都不允许别人随便跪拜自己! 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包括何吉祥和洪应,也只敢让自己的徒子徒孙按照师礼跪拜。 更何况他这个布政使! 他原本只是个七品通判,因言获罪流放三和。 后面和王爷举兵回都城,他跟着回来了,在朝中也只得了一个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并冀州按察司副使! 能从四品直接跃为一品大员,古外今来,他也许不是第一个,但肯定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间的一个。 何吉祥、谢赞与他说的很明白,不是因为无人可用,而是因为无信任的人可用! 嘱咐他到晋州后,要谨言慎语,不能丢了和王爷的脸面。 他们这些号称有风骨的“大家”,与其说是朝臣,不如说是和王爷家的“家生子”,实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小厮赶忙道,“老爷,这是晋州府尹的一班差役,特出来迎接大人的。” 一班差役茫然,下跪还有错了? 不该跪? “哼,起来!” 石板泉大声道,“以后谁敢朝本官下跪,本官决不轻饶!” “是!” 众人异口同声,更加不明所以。 但是,还是层次不一的站起身来。 这布政使大人可够古怪的。 石板泉大踏步进了衙门,一名花白胡子大概师爷打扮的老头子紧随其后,滔滔不绝的道,“大人,咱们府衙院落十五进,房舍一百七十余间,这里是工六房、大堂,前面是刑钱夫子院,后面东西府库,小的带大人去后院看看吧?” “你是何人?” 石板泉冷哼道。 “大人,小的不才,添为府衙主薄。” 老头子赶忙道。 “原来如此。” 石板泉曾经身为州府通判,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衙门里的腌臜事再清楚不过。 他可以武断的说一句:“三班衙役没一个好人”。 但凡有一个好人,这藏污纳垢之地都活不下去。 看着破旧的厢房,灰蒙蒙的天后,径直跟在主薄后面,路过花厅,朝里望了望,一众女子弹的弹,唱的唱,回过身道,“你们这是何意?” 他以前也许不是什么好玩意。 但是,现在他只想做个好人。 晋州已经糜烂至此,这些人居然还搞这些东西,实在让他生厌。‘ 只能努力克制住砍他们脑袋的冲动。 主薄赶忙道,“大人初到此,小的们也是聊表心意。” “散了吧。” 石板泉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下晚。 天飘起了雪。 林逸在晋王的引领下,进了暖房,整个人活了过来,手中的酒杯也不觉得有多冰凉了。 “也难为你有心了。” 饭局结束后,梅静枝和杨长春都走了,甚至南陵王都没有停留。 这晋王却厚着脸皮求留下来,美名曰:引路去暖房。 林逸哭笑不得。 “能为摄政王做些事,臣心甚慰,” 晋王犹豫再三后,终于忍不住道,“此刻身处暖房,有春暖花开之意,有美酒,有佳肴,唯独少了丝竹之乐,臣以为不美。” “你当如何?” 林逸随口问道。 “臣那侧妃素心,摄政王也是见过的,原本是音乐大家,琴声曼妙,臣斗胆,请其为和王爷奏一曲。” 晋王低头道。 “准了。” 林逸趁着酒劲,大声道。 暖洋洋的暖房里,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听个音乐,陶冶一下情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章节目录 570回程 “那......” 晋王站起身,犹豫半晌后道,“臣亲自过去与她交代一番?” 经过与南陵王的一番畅谈,他算是看明白了许多事,此刻心结也解开了。 这些日子,他进王府进了很多次,但是没有得林逸同意,他没有机会见家眷,自然也就没有与素心做交代。 “行吧,你去吧。” 林逸摆摆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等了一会,不见人影,便径直躺在了榻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做全身按摩。 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女子,正是晋王的侧妃素心。 林逸笑着道,“劳烦你倒是不好意思了。” 两只纤纤素手一边揉着林逸的小腹,一边笑着道,“王爷日夜操心国事,臣女能够为王爷分忧,是臣女的福分。” 额角丰满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林逸看的都有点痴了。 感觉到嘴角湿润后,赶忙用衣袖擦拭了,笑着道,“我是四皇兄呢?” “晋王爷乏了,便先行回去休息了。” 素心的双手已经在林逸的腹股沟处游走。 林逸感觉浑身火辣辣的。 见自己没有反应,她双手胆子居然更大了,林逸吓得本能性的握住了她的手,“这里就不必了。” 就是傻子,此刻也该明白些什么了! 晋王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连老婆都送! “王爷客气了。” 素心被林逸握着手,一脸娇羞。 “哎,” 林逸叹气道,“你要说不想吧,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多令人尴尬。” 素心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摩挲的发烫。 站在门外的雷开山只听见咣当一声,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暖房,隔着厚厚的油纸,他看见两道人影迅速的合成了一道。 他是九品巅峰,耳力何等灵敏,里面二人虽然都做了克制,可是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低声对谭飞道,“晋王非常人也。” 谭飞严肃的道,“闭上你的臭嘴,小心祸从口出。” 雷开山不服气的道,“就咱们两个人,又没别人。” 程多儿脸面羞红的道,“雷大人,我也是人。” “抱歉,” 雷开山讪笑道,“我没那个意思。” 程多儿道,“二位大人,时辰不早了,你二位还是下值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雷开山谭飞对视一眼,然后道,“多谢了,这里就麻烦多儿姑娘了,告辞。” 自从上次被沈初训了一番后,他二人就把和王爷的警卫工作移交给了沈初。 瑞金沈初把晋王府围的水泄不通,除非是大宗师亲来,要不然一般高手连府门都进不了。 他们二人眼前更多是摆设。 今日天寒,他们也愿意偷个懒,去喝两杯酒。 入夜。 雪下得更大了,林逸打开暖房的窗户,看着白皑皑的屋顶,皱眉道,“必须回去了。” 偎依在林逸身后,只穿了一件罗纱的素心,听见这话后娇声一颤,“王爷。” “你放心,也带你一起走,” 林逸头也不回的道,“不过,你得做好心里准备,这和王府你是进不去的,名分也是不可能有的,我就在府外给你置个宅子吧。” 再怎么样,素心都是晋王的侧妃。 偷偷摸摸的,没人说他不是,要是光明正大的罔顾伦理,就让人不齿了 “谢王爷。” 素心长松了一口气。 她眼前已经委身于和王爷,晋王那里肯定是回不去了。 即使真的回去了,依她对晋王的了解,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跟着和王爷回了安康城,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好歹有落脚之处,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来人。” 林逸对着窗外喊了一声。 “王爷。” 雷开山直接出现在了窗外,低着头,不敢朝屋里看。 林逸道,“吩咐下去,好生准备一下,明日回都城。” “王爷,要不等几日,看看天会不会放晴再走?” 雷开山试探着问道。 林逸摇头道,“不等了,趁着没结冰赶紧走,要是结冰了才叫麻烦。” 眼前没有天气预报,出门在外,全靠运气了。 说完后,关上窗户,回过身,看着娇嫩欲滴的素心,又是一夜温存。 天不亮,他就起来了。 晋王府外,车马喧阗,旗帜招展。 石板泉亲自扶着林逸上了马车,随后跟着一起钻进了车厢,跪坐着道,“臣来的匆忙,还未得王爷指点,惭愧。” 林逸笑着道,“这晋州之地,朝廷暂时免两年赋税,不收钱粮,你要抓紧这两年的黄金时期,努力发展经济。 实际上还是按照我们在三和、岳州、冀州的政策来,少在衙门里说空话,发空文,多发基层走一走,了解百姓实际需求,解决百姓实际困难。 很多时候,该管的不管,该做的不做,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知道哪些是你该做的吗? 严惩贪污、严抓治安、严守商路。 吏治清明了,治安好了,商路通畅了,这经济自然就好了。” 石板泉道,“臣谨遵王爷教诲。” 他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和王爷说的,与安康城现在施行的基本无二。 “还有一点,杨长春我交给你了,这个人是个老油条,对他不用太客气,要是真搞礼贤下士那一套,他反而愈发瞧不起你,”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随便你怎么摆布,只要不给弄死了就行。” 石板泉笑着道,“王爷放心,他杨长春再厉害,眼前也只是个没牙齿的老虎。” 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因此小瞧了他,” 林逸正色道,“但凡古今名士,多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何况这杨长春乃是武将,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不知凡几,你要是因此轻敌了,最后吃亏了,我可不管你。” “王爷说的是。” 石板泉慌忙道。 马车缓缓出了城门,林逸望着街两边密密麻麻跪着的人群,一脸不解。 石板泉道,“听说王爷今日回都城,百姓感念王爷恩德,特意出来送行。” “确定不是你们逼着的?” 林逸最怕的就是这种形式主义。 最常见的就是万民伞这种形式,地方官员在离任时经常鼓动乡绅,举办送万民伞的仪式,为其颂德谢恩扬名。 他曾经听过几个,全部交给三司查实,不实的,一律革职,如果是贪污草菅人命的,那就更好了,依法查办。 一度里把许多地方官员吓得瑟瑟发抖,这哪里是什么功德伞,简直是“牢底坐穿伞”、“送命伞”。 因此万民伞这种东西,基本在地方上已经绝迹了。 石板泉解释道,“王爷误会了,这确实是百姓自发的。” “那就好,” 林逸放下了帘子,继续道,“等天气转暖了,你就把家眷接过来,好生在这里做事。 另外,我也与沈初说了,以后这晋州以你为主,他得听你的,你二人要齐心协力才是。” “谢王爷,” 石板泉最后一丝担忧也去了,激动的道,“臣一定竭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车终于又行了二里地,石板泉才依依不舍的下了马车。 站在冰天雪地里,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深深一鞠后,由着小厮梁添给他披风衣。 梁添笑着道,“老爷,这平城比安康城还要冷呢。” 石板泉心情不错,便调侃道,“怎么,又想三和了?” 梁添昂头道,“那是,哪里都比不了咱们三和。” 石板泉道,“那本官放你三和如何?” 梁添瞪大眼睛道,“老爷,你当初让我来北方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将来要保我前程的,我这给你做牛做马,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小点声!” 石板泉脸色涨红! 这王八蛋说话怎么不看场合呢! 自己不要脸面嘛? 让后面的人听见怎么办? 想当初,和王爷举兵安康城,他们这些老人得令赴安康城辅佐王爷。 他在白云城只有那点俸禄,置办行头后,基本所剩无几。 佥都御史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带两个随从小厮不过分吧? 但是,养一个小厮,从吃住到月钱,一个月怎么样都得一两银子吧? 他没钱! 只能给梁添这些人先画大饼,允诺“苟富贵不相忘”。 所以,这梁添才愿意舍家,大老远的从白云城跟着他到安康城,然后又从安康城到平城。 “老爷,我说的可是实话。” 梁添委屈的道。 “老爷我现在是一品大员,能少得了你前程?” 石板泉气急败坏的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给你包二百两银子,你现在就可以滚回三和了。” “我说着玩的,老爷你别生气。” 梁添赶忙给石板泉顺气。 现在让他走? 他才没这么傻呢! 从昨日进城到现在,求见布政使的人络绎不绝。 想见布政使大人,必须先过他这一关! 这短短一日,他已经体会到了做布政使大人亲信的威风! 短短一日内,他就收了几十两的好处! 走是不可能走的! “别以为老子是傻子,你昨日收了多少钱,我不知道?” 石板泉恶狠狠的道,“以后见者有份,六四分账。” 只要不给人办事,就不算贪污! 要不然只靠他那点俸禄,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和王爷其实也知道,只是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和王爷的所谓反贪腐,反对的是贪“朝廷”、“百姓”的钱。 至于乡绅、地主的钱,和王爷以身作则,不收白不收,不对他们抄家灭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要是敢和乡绅联合在一起鱼肉乡民,那就是作大死! “老爷,” 梁添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也太黑了,居然要四成!” “想什么呢?” 石板泉白了他一眼道,“是你四成,我六成。” 梁添愤恨不平的道,“老爷,我跟你后面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石板泉没好气的道,“你要是再这么聒噪,我立马把你送回三和。 你信不信我前脚把你撵走,后脚一分钱不用花,排着队有的是人愿意给我做小厮。” “我信,我能不信嘛。” 梁添终于认清了现实。 “那就老实一点,回头老爷我再教你这收钱的学问,” 石板泉老神在在的道,“什么钱可以主动要,什么钱给了也不能要。” “老爷,这还能主动要钱?” 梁添双眼放光。 只感觉自己前途无量。 石板泉冷哼道,“老爷我早就跟你说过,跟老爷后面有肉吃。” 真把梁添赶走,他也真舍不得。 梁添这人虽然缺点多,但是他知根知底,用着放心。 最重要的是,梁添有武学天赋,离九品就差临门一脚了,既是自己的小厮,也是自己的侍卫。 这样的“人才”,从外面可不好找! 梁添大声道,“是,老爷,你以后说啥就是啥。” 不远处的金波,听了一个遍。 这两人真是一队活宝。 特别是这梁添,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作为八品巅峰的价值啊! 从头至尾都是被石板泉牵着鼻子走啊! 他本来还想着把梁添忽悠到先锋营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这样的二傻子,还是石板泉大人自己留着使唤吧。 大雪纷飞。 林逸反而不觉得有那么冷了,坐在马车的车驾上,抱着暖炉,看着骑在马上的梅静枝笑着道,“梅将军,要是冷的话,就来马车上暖暖身子。” 梅静枝爽朗的笑道,“多谢王爷好意,臣是马上夺的功名,再大的风雪都是见过的,眼前这点实在不值一提。” “差点忘了,梅将军可是在塞北的极寒中杀过敌的,” 林逸笑着道,“佩服,佩服。” 梅静枝道,“摄政王谬赞。” 林逸望了望愈发黑沉的天色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梅静枝道,“乃是沙关镇,距离此地有二十里地,速度快一点,天黑就能赶到。” “那就快一点吧,”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老是磨蹭也不是事啊。” “是。” 一众侍卫和官兵大声道。 马夫甩响了马鞭,马车陡然快了速度,而围着的官兵也愈发多了,深怕马车出什么意外。 章节目录 571回都城 雪地里,马车快速疾驰,颠簸之下,林逸的屁股居然有点受不住,扶着车厢的栏杆,老老实实地躺了进去,然后在屁股和脑袋底下都垫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透。 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几盏灯笼跟鬼火似得随风雪摇曳,居民听见外面人的吼叫声,马的嘶鸣声,好奇的探出来了脑袋,待瞧见是官兵之后,咣当一声合上了门板。 沙关镇的唯一一家客栈,也正在忙不迭的合门板,小伙计吭哧吭哧的,就差最后一块了,突然门板合不上了,突然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宽大的手掌正抵在门板上。 雷开山道,“怎么? 不做生意了吗?” “做,做,军爷里面请,” 掌柜的赶忙跑出来,把在那发呆的小伙计撵到一边,“愣着干嘛,赶紧去给军爷喂马。” “喂马这种事情不用你们管了,赶紧把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全拿出来,咱们是三和军,不是土匪,” 雷开山说着直接丢过去一锭银子道,“伺候好咯,另有打赏。” 外面风大,掌柜的按着自己的黑色小帽,伸着脑袋看了眼迎风招展的老鼠旗,长松一口气,“原来是三和军,我当是别地过路的呢。” 毫不犹豫的把银子揣进了口袋里,然后亲手把门板挨个卸了下来。 众所周知,三和大军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而且官兵给钱也大方,附近乡邻往往还能跟着赚着一笔。 林逸下了马车,脑袋依然晕晕乎乎的,扶着额头在客栈大厅坐下后,径直灌了一壶茶后,整个人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谭飞关心的道,“王爷,要不先进房间休息一会?” “不用了。” 林逸嫌弃袄子臃肿,脱掉后,只穿着一件里衣,也没感觉到有多冷。 他不知道是因为下雪放热还是因为他体质增强了。 他更倾向于自己体质变好了,这是昨日在暖房里得过验证的,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即使今日晕车了,也依然精神奕奕,感觉还能再吃三碗饭。 听说外面的是三和军,街面上的居民都纷纷打开了门板,卖小吃的,卖棉布的,卖鞋子的,理发的,应有尽有,不从这四五百人的队伍里掏出来点银子,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梅静枝拍了拍面前的打着响鼻的马儿后,没有急着进客栈,站在门口,望着突然间灯火通明的大街,叹气道,“老夫输的不冤。” 南陵王小声道,“祖父何出此言?” 梅静枝慢慢悠悠的道,“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你以为说的是什么?” 晋王忍不住插话道,“说的是征战之后白骨暴露在田野,荒无人烟,连鸡叫声都听不到。” 梅静枝道,“那是百姓的尸骨,但凡大军过境,犹如蝗虫一般,极尽劫掠吗,所到之处都是死伤无数,血流遍野。” 南陵王似有感慨,“即使是三皇兄,号称秋毫无犯,可有时候城池久攻后,损失惨重,愤怒之下,也没少做过屠城的事。” 印象最深的还是在平城,被沈初围困达三个月之久,粮草不济之后,只能纵兵劫掠,拆房扒屋,民不聊生,惨不忍睹。 晋王道,“大丈夫行事,自当不拘小节。” “可因小节失了大义,却是得不偿失了,” 梅静枝把马儿交给了一名校尉后,背着手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诚不欺我。” 林逸等菜上齐,等自顾自的开始喝酒。 一边喝一边对一旁斟酒的程多儿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去看看晋王女眷吧,不要冷落她们。” 程多儿赶忙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把她们安排到楼上的厢房了,洗漱一番后,眼下正在用食。” 唯一拿捏不准的是如何安置素心,不知道要不要直接送入和王爷的厢房中,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自作主张。 难得糊涂。 这是他师祖胡士录教与她们的话,有时候自作聪明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逸抬起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大堂,然后道,“把梅将军他们请进来吧。” “是。” 程多儿这才走到大厅门口,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梅静枝等人道,“和王爷有请。” “多谢。” 南陵王客气的朝着程多儿拱了拱手。 程多儿笑着道,“王爷客气了。” 难怪和王爷说这南陵王变聪明了。 以梅静枝为首,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林逸身前,林逸扬手道,“别客气了,坐吧,天寒,喝点酒暖暖身子。” “谢摄政王。” 三人异口同声道。 南陵王没有急着坐下,拿起酒壶,从林逸开始,挨个斟酒。 林逸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笑着道,“七皇兄,你是个有慧根的,回都城后,跟着老十二还有六皇兄一起,在宗人府办事吧。” “啊......”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让南陵王有点猝不及防。 噗通跪下三个响头后,“谢摄政王恩典。” 这是因祸得福? “我这人说话直,你也不要计较,千金买马骨,希望你不要变成马粪才好。” 李林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前他已经对大梁国完成了形式上的统一,最重要的工作变成了发展经济,梳理理不清剪还乱的政治关系,宗亲豪绅该打压的时候肯定要打压,但是该拉拢的时候,也要拉拢,打一棒子给个枣。 还是之前的思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如果不愿意和他团结靠拢,那就得尝试一下他的铁拳了。 “.......” 南陵王哭笑不得。 还要不要谢恩? 最后犹豫半晌,咬着牙道,“臣绝不辜负摄政王!” 晋王跃跃欲试的道,“臣亦愿意为摄政王肝脑涂地!” “你?” 林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随即想到他那可歌可泣的共享精神,话头便直接软了下来,安抚道,“你啊,回都城以后,好好休息一番,万事不着急,慢慢来,以后啊,我依仗你的地方多着呢。” “多谢摄政王。” 晋王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林逸再次看向梅静枝,“梅将军亦是一样,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再好不过了。” “臣感激不尽。” 梅静枝拱手道。 夜里雪停了。 结果第二日众人赶路的时候,大雪再次不期而至。 一直到安康城才看见明晃晃的太阳。 林逸回到府里后,直接睡到了下晚。 “可是累死我了,” 林逸由着明月揉肩,“以后啊,没事绝对不出门。” 明月笑着道,“明月劝降平城,实乃不世之功,天下都传唱你仁义呢。” “孩子呢?” 林逸没接他这个话茬,“我回来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呢。” 明月笑着道,“昨日同郡主一起送入的宫内,娘娘稀罕她们,就都留宿了。” 林逸皱眉道,“老太太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 要不然怎么会掐着点接孩子入宫? 明月赶忙道,“王爷误会了,自从郡主会说话后,娘娘愈发喜欢了,已经接入宫好几次了。” “会说话了?” 林逸诧异的的道。 “教一句学一句,聪慧的很呢,” 明月笑着道,“又肯亲近娘娘,娘娘自然欢喜。” “原来如此,” 林逸接着问,“儿子正是认人的月龄,你不在他身边,他能乐意?” 明月道,“奴婢昨夜也是留宿宫中的,只是今日听小喜子说您回来,奴婢才特意从宫里出来的。”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那咱们一同进宫吧,看看老太太的同时,再把孩子接回来。” 出了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去。 高墙院落,洁白一片,整个皇宫皆为白色所包裹。 慈安宫,欢声笑语一片,一众嫔妃,莺莺燕燕,与其说是围着两个孩子,不如说是围着袁贵妃。 “参见摄政王!” “无需多礼,” 林逸扫了一眼旁边的唐贵妃,然后对着袁贵妃施礼道,“参见母妃。” 随着袁贵妃挥手,一众嫔妃纷纷退去,连两个孩子都被宫女抱着了。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两个人了。 林逸笑着道,“母妃愈发威风了。” 袁贵妃冷哼道,“听说你把雍王给放跑了?” 林逸笑着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本宫不成?” 袁贵妃瞪眼睛道。 “倒是没那个意思,” 林逸走上前去,拿了个橙柑,一边剥一边道,“只是不希望你替我瞎操心。” “是,本宫瞎操心,可你这孩子不让人省心啊,” 袁贵妃叹气道,“你放了雍王,就不怕放虎归山? 他可不是好惹的,将来羽翼丰满之后,未必就能念你的好。” 林逸道,“母妃希望儿子担个弑兄的名声?” “想当年,你父皇又不是没做过,现在谁还提这事?” 袁贵妃不以为意的道,“你听本宫的,早做决断,省的以后尾大不掉。” 林逸摇头道,“儿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母妃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行,本宫不管,” 袁贵妃试探着问道,“那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登基?” “儿子没想过,” 林逸实话实说,“起码暂时不想。” 袁贵妃道,“你是担心你父皇? 只要你愿意,他禅位又何妨! 当初太子不也是如此?” “所以太子失败了,” 林逸笑着道,“母妃,儿子不是傻子,就让儿子按照自己的章法来吧,你啊,好好的在宫中将养着就行。” 袁贵妃赌气似的道,“反正你的章法,本宫看不明白。 眼前万事俱备,你还犹豫什么?” 林逸漫不经心的道,“真登基了,是要天天上早朝的,儿子有多懒,你是知道的,肯定起不来这么早的。” “你说的是真的?” 袁贵妃想到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有想过是因为这个这个! 因为不想上早朝,所以不想当皇帝! 这算什么理由! “不仅如此,还得天天文山会海,批奏章,父皇有多累,你是知道的,” 林逸用手绢擦拭了一下手,接着道,“儿子不想步他的后尘。” “混账!” 袁贵妃咬牙切齿。 林逸上前安抚道,“母妃息怒,你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我说实话,你又生气,就太没意思了。” “你退下吧,” 袁贵妃依然气鼓鼓的道,“本宫乏了。” “那儿子走了?” 林逸小心翼翼的说完,见老娘还是不搭理,便无奈的出了慈安宫。 “王爷。” 小喜子赶忙迎过来。 林逸问道,“我老子身体这阶段怎么样?” 小喜子赶忙道,“圣上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如今已经痊愈了,每日有空便练剑。” “那去看看。” 林逸再次朝麒麟宫走去。 麒麟宫内。 父子四目相对,林逸终于受不了这沉闷,先出声道,“听说父皇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儿子担心的很,特意来看看。” 德隆皇帝淡淡道,“禅位诏书朕已经写好了,你自己用印便可。” “嗯?” 林逸诧异。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盼着自己登基? “怎么?” 德隆皇帝冷哼道,“难道非得让朕饮了毒酒,你才能登基吗?” 林逸摆手道,“父皇误会了,儿子没有那个意思,儿子真不想当皇帝,你啊,放宽心吧,这麒麟宫你还是继续住着。” 即使他真的有一天做了皇帝,他也不会住在宫内。 这么大的地方,住的让人窒息。 “如今你已经一统九州,你还在等什么?” 德隆皇帝同样不解。 “有父皇在,儿子能得父皇羽翼庇佑,何必出去经历风浪?” 林逸笑着道,“儿子说的都是真话。” 德隆皇帝皱眉道,“朕愈发看不懂你了,你到底要如何?” “儿子不想如何,真的想偷懒,不想上早朝,不想批奏章,不想听人聒噪,” 林逸叹气道,“我只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当然要是芙蓉帐中度春宵就更好了,偶尔写写。 他那部兵王赘婿的好像断更了? 那本在仿内的销量很好,曾经一度安康城纸贵。 哎! 这次回来不能再咸鱼了,得继续更新了! 省的安康城的百姓骂他狗太监! rgrg 朕又不想当皇帝 章节目录 572参汤 “仅是因为你不想上早朝,不想批奏章?” 德隆面色凝重,总感觉林逸在骗他。 这理由说出去谁信呢? 林逸笑着道,“父皇,你得明白,儿子到了现在这地步,登不登基,有什么区别吗?” 不管做不做皇帝,他都是大梁国的扛把子,一样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德隆皇帝道,“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朕死了,你一样得登基,早登基和晚登基,有区别吗?” 林逸道,“说笑了,父皇气息绵长,自然长命百岁。” 德隆皇帝叹气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几年好活了,这龙椅你终究还是要坐上去的。 皇帝之位要是空悬,天下群雄皆可逐之,到时候内乱不止,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吧?” “如果真有所谓的群雄,儿子倒是真想让他们冒出头来,一网打尽,” 林逸不以为意,“天下有无君之国,不闻无民之国。 民权在则其国在,民权亡则其国亡。人人有权,其国必兴;人人无权,其国必废。” 德隆皇帝诧异的看了眼林逸,想不到他儿子也会有拽文的时候,不禁冷哼道,“这又是谁教你的歪理邪说?” 林逸道,“这都是儿子自己悟出来的,压根就把需要人教。” 哪本网文中看到的? 他也记不得了。 毕竟他记性这么差。 德隆皇帝在刘朝元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到林逸身前,眯缝着眼睛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逸,“你真不肯登基?” “起码现在不登基,” 林逸拱手道,“等儿子将来想登基了,自然会登基。” 德隆皇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随便你吧。” 林逸看向刘朝元,“刘供奉,寂照庵的人还在安康城?” 刘朝元笑道,“廷卫消息灵通,王爷又何必刻意问小的?” 林逸道,“你真不知道?” 刘朝元犹豫了一下道,“据说静怡与静宽进入天宁寺后就并未出来了。” “进入了天宁寺?” 林逸皱眉。 德隆皇帝却道,“天宁寺乃是寂照庵的外门。” “........” 林逸惊讶的嘴巴合不拢,“跟唐门一样? 为何没人和我说过?” 刘朝元道,“此乃隐蔽之事,知道人甚少,哪怕是长公主,恐怕都不内情。” “狡兔三窟,大概说的就是她们了,历经千年,没有被灭门,确实还是有点门道的,” 林逸接着又想起来了传闻中的金刚台,“金刚台有外门没有?” 德隆皇帝冷哼道,“天下武将半出金刚台,还不够吗?” “父皇说的是,” 林逸深以为然,“我那外祖,还有我几个舅舅,梅静枝,都出自金刚台的。” 甚至是平川王、雍王这些皇室子弟也是出自金刚台。 这就是花钱都买不起来的名气和人脉啊! 只要不作死,就能够屹立不倒。 德隆皇帝道,“那些贼秃,还是要防着一些。” 林逸笑着道,“父皇跟无相长老的关系不是很好?” 德隆皇帝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朕的儿子呢。” “.......” 林逸笑着道,“难道父皇以前也防过儿子?” 德隆皇帝道,“你也有儿子,会有很多儿子,朕即使在九天之上,也会睁大眼睛看着的。” 林逸真心想刺激他一句。 就凭你这德行,死后还想升天? 不下地狱就算不错了。 不过怕刺激到他,没敢说,只是好奇的道,“这金刚台有什么图谋不成?” 见德隆皇帝重新坐在榻上,微闭着眼睛不说话,便望向了刘朝元。 “这金刚台与寂照庵一样,以匡扶天下为己任。” 刘朝元慢慢悠悠的道。 “都把自己当棵葱了啊。” 刘朝元这么一说,林逸瞬间就明白了。 德隆皇帝跟入定了一样,林逸没去找不自在,转身就出了麒麟宫,然后才想起来,他是来干什么的。 儿子和闺女落在慈安宫了。 再次折返往慈安宫去。 “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林逸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小喜子。 小喜子道,“启禀王爷,廷卫的人已经把天宁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寂照庵的人恐怕插翅难飞。”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这话你信?” 小喜子讪笑,“王爷教训的是,” 静怡和静宽可是当世的大宗师,光凭廷卫的那些三脚猫恐怕很难留下她们。 “你以后啊,再在我面前说这些忽悠人的屁话,我一定让你去廷卫好好享受潘多的招待。” 林逸没好气的道, “小的知罪。” 小喜子吓得魂飞魄散。 和王爷开玩笑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师父把这当做命令! 到时候,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逸没搭理他,闲着一级一级台阶,抄近路往慈安宫去。 刚路过一个凉亭,一个小太监在那鬼鬼祟祟的探着脑袋,及至看到他们,转身就跑。 不必林逸吩咐,小喜子一个腾空,直接堵在了小太监的身前。 小太监吓得噗通跪下,不停的磕头道,“给公公请安!” 小喜子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太监十三四岁,紧张的满头是汗,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小喜子举巴掌,冷哼道,“你再不说实话,咱家就一巴掌拍死你!” “喜公公,手下留情。” 一道清脆悦耳的身影从一颗柏树后面传了出来。 林逸抬起头望去,迎面而来的乃是楚王的生母康妃,发髻高挽,身穿素锦,摆着窈窕的身姿,缓缓向他走来。 “参见摄政王。” “娘娘客气了。” 林逸记得这康妃好像比他老娘还要小上两岁,只因为怀孕比较早,这楚王反而成了他哥哥。 康妃看了一眼低声的小太监,掩嘴笑道,“这是我宫里的,听说王爷去了麒麟宫,便特意派他出来打听一下的,想不到让王爷误会了。” “不知道娘娘寻我何事?” 林逸看着她那张脸,不得不佩服他老子,这审美绝对杠杠的! 这康妃绝对也是祸水级别的,光是这说话的声音就能让人把持不住! 小喜子见此,冲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了下去。 康妃再次上前一步,笑道,“我听说王爷兵不血刃,免了兄弟阋墙,解了平城困局,实在是可喜可贺。” “多谢娘娘。” 林逸瞧她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意思,这娘们这是在替自己儿子楚王投石问路呢。 不过,对方不明说,自己也就装糊涂。 就在那静静地听康妃在那左扯右侧,自己倒是无所谓,反倒是最后康妃忍不住了,“王爷对兄弟的有爱之前,实在让人佩服不已。” “我好些日子没见到八皇兄了,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可好?” 林逸随口道,“他要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就让他回来,我在大理寺替他留了一间房,包吃住。” 康妃愣了半晌,然后噗通跪下,“摄政王饶命。” 说着眼泪水就下来了。 “这等大礼,我可不敢担。” 林逸被吓了一跳,本能性的伸手去扶,结果康妃没站稳,顺势就倒在了他怀里,四目相对,他能清楚的闻见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八楚王会变成老色胚的,连南陵王的生母展贵妃都敢勾搭! 有其母必有其子。 自己挨着这柔软的身子,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只能康妃娇声道,“听说王爷喜欢喝参汤,臣妾特意熬了一碗,还请王爷赏光。” “参汤......” 林逸犹豫,喝还是不喝呢? 喝了是禽兽不如。 不喝的话,不如禽兽。 康妃梨花带雨的道,“摄政王也嫌弃臣妾吗?” 林逸抬起头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笑着道,“雪越发大了,我去你那里躲雪吧。” “谢摄政王。” 康妃喜不自胜。 小喜子一直候在康妃的门口,等林逸扶着腰从里面出来,赶忙上前搀扶,“王爷,小的给你备了轿子。” “那就上轿。” 林逸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 慈安宫里,袁贵妃脸色铁青的看着他道,“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她?” 林逸愕然。 这老太太有这么神? 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她的耳目? 不自觉的望向了小喜子。 “你别看他,” 袁贵妃冷哼道,“你自己做了,就别怕人知道。” “儿子只是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林逸叹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袁贵妃咬牙道,“她也是为了她那儿子吧?” 林逸讪笑道,“母妃英明。” “那这贱人就留不得了,” 袁贵妃站起身,走到林逸身前,“后宫干涉朝政,按律是死罪。” “母妃,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啊,先息怒。” 林逸苦笑不得,想当初,恨不得直接把唐贵妃直接送到自己床上! 怎么到康妃就是干涉朝政了? 这分明是双标啊! 袁贵妃冷哼道,“你答应她了?” 林逸笑着道,“我连雍王、太子都放过了,更何况老八,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付。 再说,儿子现在的人设是宽厚仁慈,陡然把老八给咔嚓了,这不是落人闲话嘛。” 袁贵妃不懂什么是“人设”,但是还是听明白了林逸的意思,叹气道,“我就怕你心慈手软,最后被动了。” 林逸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儿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是运气?” “这.......” 袁贵妃听见这话后,愣住了。 是啊! 她儿子今日能问鼎天下,真的是运气吗? “你放宽心吧,” 林逸笑着道,“儿子不是傻子,傻子也做不到我这个位置。” 袁贵妃推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本宫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如今万事操劳,岂可因女色废弛?” “多谢母妃关心,儿子好着呢。” 林逸说完就出了大厅,然后去隔壁暖阁招呼明月和两个孩子上轿子,自己走路出宫。 “王爷.....” 小喜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林逸身后,心里很是忐忑。 林逸不解的道,“老太太就这么厉害,这宫里的寺人宫女,都为她所用了?” 小喜子哭丧着脸道,“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无人敢不从。”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么多话,你都当放屁啊?” 林逸恨声道,“我要你何用?” “请王爷责罚。” 这一次小喜子是真怕了。 因为和王爷真生气了! 林逸叹气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啊,我的事要是还能传入她的耳中,你就自己找个墙根去切腹吧。” “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 十天后,楚王和信王返回安康城的消息,再次震惊朝野。 太子、晋王、南陵王、永安王、代王一起出城代和王爷迎接。 众兄弟寒暄完毕,直奔太和殿。 林逸大摆筵席。 德隆皇帝居中,左右坐着的是长公主和袁贵妃。 “好,好极了。” 德隆皇帝按照老规矩,说完两句话后就带着刘朝元走了。 众人看着那空悬的主位,再看看醉眼朦胧的林逸,都隐隐生出一种期待。 “今日五皇兄和八皇兄归来,只是是可喜可贺,” 林逸举着酒杯,笑着道,“四皇兄,这里你诗才最高,来一首?” 晋王朝向一旁的林宁,笑着道,“有皇妹在此,臣哪里敢班门弄斧。” 林宁笑着道,“四皇兄谬赞,我这点小道, 实在耐登大雅之堂。” 林逸催促道,“皇兄,还是你来吧。” “那臣就抛砖引玉......” 晋王听出了林逸话语里的不耐烦,不敢再磨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高声道,“日暮迎祥对御回,宫花载路锦成堆..... 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 “好!” 前面的词,林逸一个都没听懂,但是最后一句却是听明白了! 这是吹捧他呢! 林逸喊了声好,众人也跟着喊了好,纷纷与晋王举杯,气氛愈发热烈了起来。 林逸端着酒杯,信步走到谢赞身前,“谢大人,走一个?” “谢王爷。” 谢赞站起身,把杯中酒喝的一滴不剩。 “坐下说话,” 林逸挤在他与何吉祥身边,笑着道,“二位大人,这两日安康城没有冻死人吧?” 朕又不想当皇帝 章节目录 573不装了 安康城,身为大梁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每年冻死、饿死的人都有大几百人人。 至于那些经济差,交通不便的便远之地,就更不用提了,一城之地,一年不死个上千人,都是老天爷开眼。 林逸上辈子做屌丝做习惯了,有时候会不自觉的代入平民百姓的视野。 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去造反,那不是菊花套电钻? 如果没有那个胆量,扇点阴风总可以吧? 所以,代入的越多,他的危机感就越强烈。 甚至都快成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了。 谢赞拱手道,“启禀王爷,安康府联合兵马司在城外建了收容所,提供住宿,被褥、棉衣一应俱全,烧锅的大粥亦是彻夜不停。” 坐在谢赞旁边的甘茂苦着脸道,“王爷,这粥熬的太浓了,城内不缺粮的百姓都出来冒领,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这每日所费钱粮实在是难以为继,臣以为当想点办法。” “有冒领的?”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你们建的那个收容点距离城内有七八里地,这雪下得这么大,一来一回得一个多时辰吧,为了一口粥值当吗?” 甘茂笑着道,“王爷,那可不是几口,那是一大碗,里面还有红薯,有的人啊,就捡晚上来,吃个半饱,往收容所一躺,等天一亮,早饭也有了,中饭还能吃点油水,说不定一住就是四五天。 王爷,再这么继续下去,人肯定越来越多,建再多的收容所,煮再多的大锅粥都是不够用的。” “天寒地冻,没有营生,不用做活,哪里躺不是躺。” 林逸再次代入平民百姓的位置,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 大冬天的,寒风刺骨,试想有这么一个地方,有吃有喝,有可以躺平的暖炕,傻子才不去呢! 甚至还可以拖家带口,猫一个冬天! 谢赞讪笑道,“王爷宅心仁厚,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刁横之处。” 林逸叹气道,“那你们肯定有解决办法了?” 不等他开口,便摆手道,“行了,随便你们吧,我不管了。” 按他的猜想,大概是往粥里掺进沙子,何吉祥曾经曾与他说过。 奈何,他那会圣母心爆表,没有同意。 总觉得只有和珅这种声名狼藉的大贪官才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是,现在这形势,那么多人来冒充灾民,吃救济粮,不用这招估计真不行。 那些想占便宜的,肯定受不了,只有真正挨饿的百姓才能忍受硌牙的粥。 至于会不会出现结石什么的,那就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了,先让他们活命再说吧。 “王爷英明。”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我负责英明,你们负责办坏事。”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 三个老头子面色一黑。 娘的! 这和王爷果然还是这么无耻! 偏偏他们还无可奈何。 何吉祥无奈的举起杯子道,“臣敬王爷一杯。” “多谢。” 林逸发现自己如今居然有千杯不醉的体质了! 怎么喝这么多了,还这么清醒呢? 不科学啊! 谢赞沉声道,“王爷,如今王爷已经威加四海,臣以为......”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林逸再次打断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提前跟你们说好,不用搞三请四请那一套,眼前我大梁国的皇帝,还是我父皇,你们不用想别的。” 何吉祥很是了解和王爷,见他态度坚决,不似作伪,便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臣遵命。” “行了,你们慢慢好。” 林逸丝毫不顾忌形象,端着酒杯,到处找人碰。 走到楚王身前,笑着道,“八皇兄,你能回来,我心甚慰。” 本来吵闹的太和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楚王林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不管在哪里,都是摄政王的臣子。” “八皇兄,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 林逸很爱听这话,“咱们都是兄弟,你不必见外,坐下说话。” “谢摄政王。” 楚王依然老老实实地站 (第2/3页) 着,没敢坐下。 他这个兄弟,他同样很了解! 小心眼,记仇,有些话不能当真! 林逸再次看向太子笑着道,“八皇兄离开都城有些时日了,安康城的变化甚大,他可能有些不太了解,还烦请大皇兄多多照样他。” 太子与楚王关系并不好,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林逸一定要让他做这个保! 楚王要是闹出什么幺蛾子,就拿你是问! 太子站起身,面带苦涩道,“臣遵旨。” “那咱们继续喝。” 最后林逸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总之出门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了。 他带头出了太和殿后,这场筵席就算结束了。 信王这才有机会走到自己母亲康妃身前跪下道,“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康妃泪眼婆娑的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去吧。” 此刻太和殿里还有这么多人,她并不方便多说什么。 “儿子告退。” 信王也不是啰嗦的人,随着同等待他的楚王一起走了。 南陵王站在偌大的广场,望着楚王渐行渐远的背影,脸阴沉的能滴出水,“将来我必手刃此贼,以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因为楚王,他的生母展贵妃就不会投井而死。 梅静枝抬头望了望天空的雪花,拍拍他的肩膀道,“记住我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弄出什么动静,和王爷绝对不会轻饶你们,我想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把自己弄得遍体伤痕。” “祖父.....” 南陵王的泪水不自觉的就顺着脸颊下来了。 风雪更大了。 楚王坐在马车里,不时掀起车帘,好奇的往车窗外看,感慨道,“想不到两年不回来,这安康城的变化就如此大。 我记得前面以前是一片贫民区,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么大广场了? 还有刚刚那河边以前全是住户,现在也一个住家的都没有了?” 晋王笑着道,“我也只比你们早回来十几天,许多事情不甚清楚,只听说老九执掌朝纲后,独断专行,说要搞什么卫生环境政治,花费的银钱不计其数。” 楚王道,“他有时候啊,确实胡闹了一些。 不过你我如今都是阶下之囚,还是谨言慎语吧。” 晋王讪笑道,“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觉得,他最后真的会放过咱们吗?” 楚王道,“他连老三都放跑了,更何况咱们,你啊,还是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固然贪财了一些,可是没有杀戮心。 老三要是得势了,才是我等的死期。” 晋王诧异的看向楚王道,“你向来与三皇兄交好,一心辅佐与他,怎么反倒是不信任他了?” 楚王瘪瘪嘴道,“四皇兄与三皇兄在平城同舟共济,难道就信任他了?” “哎,算你说的有理,” 晋王把手中暖炉往肚间移了移,继续道,“那你呢,如果真是你得势,你能否容咱们这些兄弟?” 楚王笑着道,“如果是以往,我定与你说,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现在,我会直接跟你说,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心狗。” 晋王和旁边的信王先是愕然,随即就了然了。 如今大势已去,各个兄弟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此刻心灰意冷,不需要再假装豁达大度,假装宽厚仁慈,假装求贤若渴,假装爱民如子了,太累了。 如今不装了:我真的是个小人。 有种你们咬我? “八皇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晋王笑呵呵的道,“你跟我想的一样。” 如果他有得势的一天,他这些兄弟,他一个都不会留的! 对皇家子弟来说,兄弟皆祸害! 包括父母! “本王还坐在这里呢,你们就这么想杀我?” 一直没有插话的信王,突然出声道。 楚王大大咧咧的道,“五皇兄,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就不信,你登基了,能容我一众兄弟。” “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信王很肯定的道。 “你要杀我,我理解,可凭什么我是第一个?” 楚王用很夸 (第3/3页) 张的语气问,“这么多年,你我隐匿楚州,朝夕相处,我帮你那么多,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信王表无表情的道,“就是因为朝夕相处,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才不能留你。” “你说的这么有道理,我居然没法反驳。” 楚王叹气。 晋王叹气道,“你们就这么笃定老九不会杀我等? 你们不该回来的。” 只有他与南陵王最惨,是被迫回来的! 谁让老三不争气呢? 直接就开门投降了! 信王道,“大势已去,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 “咦,怎么出城了?” 楚王突然出声道。 晋王冷哼道,“你们以为回了安康城就不是苟且偷生了?” 楚王皱眉道,“什么意思?” 晋王看二人吃瘪,便道,“咱们在城内的宅子早就被户部收归国有了,有发卖的,有赁出去的,有的被拿去办所谓新式学校了,哪怕是太子现在住的都是老三的房子。 只有老六和老十二没挪窝。” 楚王咬牙道,“岂有此理,那咱们住哪里?” 晋王叹气道,“跟我一样,全部住城外,咱们啊,就隔着一堵墙,以后就是邻居了。” 说完,马车停了下来。 兵马司官兵手里的火把和马灯把街面上照的恍如白昼。 姜毅策马走上三人身前,拱手道,“三位王爷,到了。” 楚王望着眼前这狭窄的门头,灰暗的影壁墙,不可置信的道,“你让本王住这里?” 信王却大笑,“既来之这安之。” 说完带头走进了院子。 姜毅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紫霞道,“紫霞姑娘,劳烦您了。” “不敢当。” 紫霞说完吩咐两侧丫鬟、杂役把信王和楚王的一众家眷送入了府中。 林逸回府后径直躺下了,一直睡到后半夜,被渴醒了,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大壶水。 紫霞心疼的道,“王爷,以后还是少喝一些吧。” “今日高兴,就喝了一点,” 林逸打着哈欠道,“我那老哥几个都是什么反应?” 紫霞笑着道,“楚王爷倒是发了一通脾气,信王神色如常。” 林逸笑着道,“好歹也是四进宅子,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买不起。再说,我能给他们留一条性命,他们就偷着乐吧,千万不要不知足的好。” “王爷说的是,” 紫霞想了想道,“楚王有两个嫔妃已经怀有身孕,奴婢擅自做主,让陈喜莲去瞧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碍。” “你做的对。” 林逸再次大口大口的喝了一壶水。 紫霞犹豫了一下道,“王爷, 那素心姑娘.....” “不是让你把她安顿在关小七的宅子里面吗? 她怎么了?” 林逸回都城后,刚好关小七回关胜那里去了,宅子空着,他就直接把素心安置在了关小七那宅子,另外派两个丫头伺候着。 紫霞笑着道,“王爷,素心姑娘向来锦衣玉食,那里甚偏,奴婢听丫头说,经常夜里有什么奇怪的叫声,素心姑娘已经好几晚上没睡好觉了。” 林逸道,“除了牲口叫声,还能有什么叫声?” 紫霞道,“王爷,关姑娘为了给关大爷还帐,早就把牲口卖干净了,就连那条癞皮狗都送到府里来养了。” “关胜这赌上头了啊。” 林逸哭笑不得。 紫霞继续道,“关姑娘替关大爷还了账,怕他又进赌场,这才不得已回去住的,好把关大爷看牢了。” “前些日子还跟我说随便她老子赌,说的特别豁达。 结果现在真赌上头了,就坐不住了。” 林逸决定要是见到关小七一定要好好揶揄一番,说的和坐的不一样啊! 紫霞道,“这赌哪里是什么好东西,沾上了就没有回头路。” “说的也是,” 林逸想了想道,“你有时间去她家看看,送点银子过去。” 紫霞掩嘴笑道,“王妃慈悲,特意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来了二百两,让人送了过去。” “你说王妃手里到底有钱没有?” 林逸再次想起来了杜隐娘与他说过的话,两眼放光。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章节目录 574商贾巨富 如果有机会吃软饭,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面子? 他林逸缺这种东西吗? 需要这种东西吗? 不存在的! “王爷......” 紫霞自小照顾林逸的身边,太了解他了,此刻见他这番神色,一切不言自明! “问你话呢,你回答就是了,不要磨磨唧唧的” 林逸催促道, “你跟她时日也不短了,你说说你的看法,不要想瞒着我。” “这.....” 紫霞心里有点犹豫,她是和王爷的人不假,但是也没蠢到去得罪王妃啊! 如果不出意外,胡王妃将来就会是大梁国的皇后! 自己以后肯定是要看王妃脸色吃饭的,特别是自己年老色衰之后。 见和王爷还是这么盯着自己, 她只能无奈的道, “王爷,王妃实乃女中豪杰,生财有道,奴婢亦是多有不如。” 林逸笑着道,“明日翻王妃的牌子。” 明月和紫霞可是理财好手。 她们都不如? 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胡妙仪这娘们有钱! “奴婢遵命。” 紫霞苦笑。 “现在也睡不着了,” 林逸望着窗户外纷飞的大雪,笑着道,“咱们去素心姑娘那看看吧。” 紫霞愕然道,“王爷,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刚醒完酒,要不天亮时候再去吧?” “无妨,我就当早起锻炼身体了。” 林逸想了想道, “不用备车, 走路过去吧。” “是。” 紫霞拗不过, 只能下去了。 江仇正抱着大刀倚靠在廊柱上困得打摆子, 听见脚步声后,赶忙睁开眼, 对着近前的紫霞拱手道, “紫霞姑娘,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 紫霞笑着道,“王爷现在想去关姑娘房子那里去,还得麻烦江大哥准备一些。” 江仇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诧异的道,“这么晚了?” 紫霞掩嘴笑道,“这些哪里是咱们这些下人该操心的。” 江仇正色道,“姑娘说的是,夜深风大,在下只是一时间情急担心王爷身体罢了。” 紫霞道,“王爷非要走着去,我劝了也是无用,往关姑娘那条路你是知道的,路窄沟深,如今大雪都埋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还得劳烦您去探探路。” 江仇拱手道,“姑娘放心, 我这就安排人去把那条路的积雪给扫清了。” “那就劳烦了。” 紫霞同样拱手。 回到屋里后,亲自把大袄子套在了林逸的身上,笑着道,“这是王妃亲手做的。” “狐狸皮的?” 林逸笑着道,“以后啊,看看有没有貂的,让人给整一件。” “王爷,您好几件呢。” 紫霞笑着道。 “我有貂皮大衣?” 林逸不记得自己有穿过了。 “怎么没有?” 紫霞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之前拿出来给你,你还嫌弃俗气呢。” “那回头晾一晾拿出来穿,” 林逸摸了摸鼻子道,“不穿貂皮,都显不出我身份。” “是。” 紫霞无奈应了,她们和王爷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从来没有一个准数。 林逸穿着长马靴,带着五名侍卫,踩着厚厚的淹没脚踝的积雪往关小七那宅子去。 临到溪边小径的时候,看着被清扫出来的积雪,笑着道,“你们也不怕麻烦,我有那么娇气?” 江仇拱手道,“这是属下该做的。” 林逸望了望不远处宅子昏暗的灯光,好奇的道,“她们还没睡?” 江仇道,“清扫积雪的时候,弄出来了一点动静,倒是把里面的人给惊动了。” 林逸点点头后,在江仇的搀扶下,踩着溜滑的地面往那边去。 到了宅院门口,由着江仇敲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呵斥。 “大胆狂徒,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地方。” 林逸忍不住接了话。 “王爷.....” 里面的女人惊喜的尖叫了一声后,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素心穿着一件白色的毛皮长袄,怔怔的看着林逸,不禁泪眼滂沱。 江仇等人见此,赶忙退到一边,躲进了暗处。 “你这是干嘛,” 林逸走到她身前,揽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别哭了。” 不一会儿,手便放了下来。 这娘们个子太高,手在她肩膀上搭了一会就不自在了。 两个小丫鬟等林逸进屋,便赶忙把门插上了。 林逸进了房间,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把袄子脱了后,笑着道,“你这炕烧的还挺暖和的。” 素心低声道,“这得多谢紫霞姑娘,她忙前忙后的,要不然臣妾初来乍到,还真不晓得怎么办了。” “这么晚还不睡,你是想成仙啊?” 林逸看着她那明艳的脸庞,心生荡漾。 论青春活力,她见过的女人,当属杜隐娘第一。 论妩媚,唐贵妃,无人可比。 论娇滴滴和哄人,康妃力压群芳,让人身心两悦。 但是,在素心的性感面前,好像都不值一提了。 要不然,他真不愿意跟晋王之间弄得这么尴尬! 这可是他兄弟的女人! 他兄弟都没找他加钱! 是真够兄弟的! “王爷,” 素心坐在他的怀里,娇身道,“人家睡不着嘛,你就不要取笑人家了。” “行了,你也别委屈了,” 林逸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子左右,叹气道,“回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好安置你的地方,你啊,就先委屈一阶段,等我好好给你找处宅子,到时候再搬过去。” 这倒不是他对素心与关小七搞区别对待。 眼前这处宅子是关小七为了养牲口,特意盖的,不想住了的话,可以随时回府里住,这里只当做“度假”的地方。 而素心不一样,和王爷进不去,没有退路。 所以,林逸正发愁把他安置在哪里呢。 素心道,“王爷不用为难,臣妾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青山绿水,一片好风光,难得的雅静之地。” 林逸打趣道,“听说有几个晚上,你都被外面的声音吓得睡不着?” 素心红着脸低着头道,“那是臣妾刚来,不怎么习惯,这几日才渐渐明白过来,那是山里的生灵在叫。” “野兽就是野兽,鸟就是鸟,” 林逸揶揄道,“还什么生灵? 住不习惯,就不用为难自己,最多三天,我替你另外寻一个宅子。 你是想住在闹市,还是安静一点?” “臣妾只想离王爷近一点。” 素心娇羞的道。 “你这嘴巴啊,跟抹了蜜似得。” 林逸想不喜欢她都难。 虽然明知道她也有逢场作戏的意思。 说话间,就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相拥而眠。 安康城的收容所距离南城门有八里地,距离田世友和田四喜等人新建的楼盘有十里地,距离京营大营却只有三里地。 今日一早,许多百姓从暖烘烘的炕上打着哈欠起床,直接端着大碗就开始排队打粥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毕竟吃了上顿有下顿的美事只有冬天才有! 到春秋的时候,就得参与“以工代赈”,帮朝廷修河渠修路才有的吃! 哪里有现在舒服。 “哇,怎么有沙子....” 有人把吃了一口后,直接把粥吐了出来。 “贪官! 朝廷的米粮,你们也敢贪!” 脾气暴躁的直接扔了完。 “我要去都察院告你们!” 有的人勇敢的举起了法律的武器。 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举着拳头,一起涌向前。 “安静,安静,” 刚刚赴任不久的安康城民兵队队长王兴站在高台之上,大声道,“不得喧哗! 朝廷恩德,给你们施粥,你们还挑三拣四了? 要吃就排队,不吃就滚蛋!” “那你们也不能往里面掺沙子! 安康城,天下首善之地,你们如此做,置朝廷体统与何处! 置朝廷颜面与何处!” 一个穿着破烂袄子的中年人义愤填膺的道。 “朝廷也难啊,你们也得体量朝廷,粮食朝廷是下拨下来了,可是就那么多,不可能不管不顾全给你们吧,这天下的流民可不止安康城一处,不远处的冀州可还有更多的人在挨饿呢,甚至想吃带沙子的粥都没有,怎么? 你们是人,安康城的人就不是人了?” 王兴大声的道,“你们要怪就怪那些冒充流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来冒领,这米粮是足够的,至于掺沙子吗?” 台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个穿着单薄灰色的露出旧棉絮的老头子指着旁边一个呆着小帽的中年人道,“我认识你! 你家住大井胡同,是开豆腐坊的,住的是一进宅院,你至于来跟咱们抢吃的嘛!” “对啊,你穿的还是新袄子呢!” “你这一家子都来了,要脸不要脸!” 许多人都纷纷望向了中年人,有胆子大的,还推搡了他一下。 “嘿,这天子脚下,你们想干什么! 有没有王法了!” 中年人被推了一个趔趄,赶忙又上前一步,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拉到身前护在怀里,然后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拉起两个孩子,忙不迭的跑了。 他婆娘没反应过来,跑的匆忙,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众人哈哈大笑。 “你呢,老子也记得你,你家拒马河的拆迁户,如今在醇香楼边上三进大宅子,你他娘的也敢出来领救济!” “王掌柜的,你家是开油坊的,缺这两口吃的?” “江老爷,你记得我吧? 我还去你家做过帮工呢! 你也来和我们这些苦哈哈抢吃的? 有必要吗?” “佟老三,咱们是邻居,本不稀罕说你的,可这闹的不像话了。 你儿子还是安康府的差役呢,每个月都有钱粮的!” “官差家眷也敢领救济? 没脸没皮了啊! 老子一定去安康府告这一状!” “太不像话了!” “......” 听说对方是官府的家眷,大家更生气了。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嘛!” 被称为佟老三的老汉掩面而逃。 生怕影响了儿子的前程。 人群中大家互相检举,羞跑了不少人。 “这位老哥,你这穿着绸缎袄子呢,家里也能揭不开锅了?” “你这手上的玉扳指,出兑了也能值个百十两吧?” “......” 好端端的收容所广场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 林逸站在不远处,笑着道,“这马颉也是够鸡贼的,居然把王兴拉出来背黑锅。 这家伙不是一直在三和吗? 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 韩德庆道,“王兴来安康城已经有半个月了,想在安康城做官,拿着银子到处在找路子。 文官没有学历,肯定是做不上的,当武官呢,武功稀松,也没人肯正眼看他。 这几日刚好有民兵队长的空缺,马颉大人就让他顶了上去。 他高兴地不得了,那日还请我们去醇香楼喝了酒。” 林逸随口问道,“那如今白云城的民兵队长给了谁?” 韩德庆道,“这人王爷也认识,乃是王庆邦老大人的徒弟方彬。” “养鸽子那个?” “王爷好记性,” 韩德庆恭维道,“这家伙也培养了不少徒弟,如今军中许多旗令官都是他的门下。” “王成这几个老东西还在安康城?” 林逸再次忘了一眼人群, 见没有大纰漏,转身就走了。 韩德庆赶忙跟在身后道,“都还在城内,买了宅子不说,各自还都养了几个小妾,倒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一帮老不死的,也不怕累死,” 林逸吃味的道,“过几日就是午餐拍卖会了,你注意下他们的动静,别出什么幺蛾子。” 搞拍卖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串标! 要是串通好了,一致压低竞拍报价,那不是从他口袋掏银子? 他忍不了! 韩德庆明白林逸的意思,便道,“这次来竞拍的人来自我大梁国各地,各个势在必得,他王成虽然有些能耐,可不至于只手通天。” “说的也是,那金不换财大气粗,肯定不会卖他王成的面子,” 林逸笑着道,“下次看到金不换的话,就替我约了,让他请我吃饭。” “是。” 韩德庆笑着道。 三日后,筹备半年之久的皇帝午餐拍卖会在万众瞩目下开始了竞拍。 出场的基本都是大梁国有名有姓的富甲一方的商贾巨富,大梁国的府库与他们比较起来都是相形见绌。 。 章节目录 575拍卖会 这招拍卖会的地点由户部和礼部共同主办,都察院公证,大梁国状师唐吉玉做主持,茶水由天福酒楼赞助,礼仪小姐由醇香楼支持。 午门是北京皇宫的正门,正中间铺着一条红地毯,两边站满了穿着鲜亮铠甲的禁军,参与竞拍的人把手中的交由军士查验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上了红地毯,在醇香楼歌姬的欢快曲乐中直入皇宫。 红地毯外站着的人人山人海的围观者,将屠户和黎三娘等人也挤在里面。 将屠户抱怨道,“早知道老子也花钱买门票进去看看了,见见世面,这辈子也不枉活一遭了。” 猪肉荣冷哼道,“还不是怪你,我说咱们去看看,你舍不得那一万两银子,磨磨唧唧的,要不然我肯定都进去了。”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你爱去看热闹你去啊,我拦着你了? 我只是说不去,我有不让你去?” 两人倒是相互埋怨了起来。 黎三娘摆手道,“别吵嘴了,这次竞拍会是在太和殿,虽然面积大,可是架不住人多,殿内三千张门票据说不到半个时辰,门票就售罄了,殿外的广场的三万张门票,一千两一张,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没了,你们啊,拿着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将屠户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这么快? 这都是银子不当银子啊! 怎么就都这么舍得?” 一旁的王小栓不屑的撇撇嘴道,“这场拍卖会筹办了半年之久,大梁国能来的富商都来了,甚至连海上的海贼都来了不少。 这些人谁能差钱了? 也就咱们,为了那么点碎银,斤斤计较,活的啊,太没劲了。” 将屠户皱眉道,“这海贼来做什么?”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当然是给和王爷送银子了,午餐竞拍,他们不一定有机会,可是后面还有一场慈善竞拍,都是当今圣上的贴上之物,比如字画、玉石之类,最重要的是,谁要是拔了头筹就可以拿到咱们和王爷的墨宝,这等于有了免死金牌,将来回陆上,就可以做个安稳富家翁了。” 将屠户道,“那这一次光是门票钱,户部就能赚发了。” 王小栓指了指几个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身影,笑着道,“可不光是户部,还有这些拼缝儿的,他们也跟着赚了不少。 这次门票是不记名的,光是王循一个人就买了一千张,加价一两千两,不费劲就卖出去了。 你们现在要是想进去,就找拼缝儿的,还来得及。” “王循买了这么多?” 黎三娘用很是怪异的眼色看着王小栓,冷哼道,“这生意是你捣鼓起来的吧?” 王小栓嘿嘿笑道,“还是三娘英明。” 将屠户瞪大眼睛道,“小栓子,你这王八蛋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事你也敢干?” “我又没犯法,有什么不敢干的?” 王小栓不屑的道,“我去户部买门票的时候,还特意问了的,随便你买多少张,要是能加价卖出去是你自己本事。” “想必这也是和王爷首肯的,要不然户部的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黎三娘叹了口气后,朝着王小栓伸手道,“赶紧的,给老娘拿一张。” 王小栓嬉皮笑脸的道,“你是要殿内的,还是要殿外的?” 黎三娘没好气的道,“废话,当然是殿内的。” 王小栓笑着道,“殿内靠前四排正中间的,卖别人我收三万两,咱们是熟人,你给个一万四千六百两吧,成本价。” 黎三娘冷哼道,“王小栓你黑了心了,赚老娘的钱也就罢了,你还敢赚这么多?” “这你可冤枉人了,第一排的门票是五万两,第二排的是三万两,第三排的是二万一千五百两,第四排的是一万四千五百两,我给你一万四千六百两,就赚了一百两,多吗?” 王小栓对着黎三娘说完,又对将屠户道,“你刚刚说的一万两的门票,那是第五排了,越往后越便宜,像最后一排的,只要三千两,你们要不要? 要的话,我也只加一百两。” “难为你口干舌燥的说了这么多,看来户部搞出来的门道还挺多,” 黎三娘从口袋里点出来银票递过去,“门票拿过来吧。” 王小栓赚她一百两银子,还真不算过分。 猪肉荣咬牙道,“拿老子也进去凑个热闹,最后一排的。” 说完望向将屠户,“你这次怎么说?” “去,当然去,” 将屠户毫不犹豫的掏了银票,扔给王小栓道,“你小子这次是真赚大发了,少说百万两起步吧?” 做什么生意也没王小栓这生意赚钱啊! 王小栓笑着道,“这次是王循拿的本金,我跟在他后面能喝口汤就算不错了。” 黎三娘瞪了他一眼道,“咱们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了,你是什么人大家还不了解,如果只是喝口汤,你这么卖力?” 王小栓讪笑道,“我现在从京营里出来了,又没什么营生,不搞这个搞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行了,不跟你扯皮了。” 黎三娘找出塞在腰间的小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正要迈步往红地毯上去,就被王小栓喊住了。 王小栓道,“黎掌柜的您虽然姿色不俗,可这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你这身短打扮进去了,不免让人看清了,拐角有个醇香楼的摊位,可以帮着化妆,还有衣服租赁,你不妨去看看。” 黎三娘道,“别跟我说这又是你的生意?”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童金花的生意,我就帮着出了个主意。” “王小栓,” 黎三娘咬牙切齿的道,“这次老娘真跟你没完了。 你明知道老娘就是做成衣铺的,你还去找童金花,你什么意思?” 王小栓不甚在意的道,“这银子你赚不来。” 黎三娘没好气的道,“醇香楼的很多衣服还是从我这做的呢。” “那你该知道她家都是什么衣服吧? 姑娘们那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有时候穿个一次两次就不穿了,此刻拿出来跟新的一样,” 王小栓解释道,“刚好就能拿出来租赁,你家呢,只有样衣,我跟你说了,你得舍得拿新衣服出来? 只租个一天,你本钱都收不回来。 再说,胭脂水粉,给人装扮,这醇香楼的姑娘最是擅长。 你家那些女工还能给人化妆不成?” “行,算你说的有理。” 黎三娘依然愤愤不平,但是还是顺着王小栓指着的方向过去涂抹胭脂,换一身好衣服。 高墙之上,林逸负手而立,望着底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感慨道,“这可都是钱啊。” 长公主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林逸身侧,看了他一眼后道,“你就这么缺钱?” “姑姑这话说的,这年头谁不缺钱啊,” 林逸叹气道,“难熬啊。” 长公主冷哼道,“如此行事,朝廷颜面丢尽,你就不怕得不偿失?” “穷人最不值钱的就是颜面,没有钱,我还要颜面干嘛,”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再说,这朝廷的颜面是靠自己挣出来的,不是靠粉饰出来的,糊弄别人,糊弄自己,最后自食其果。” 长公主不屑道,“强词夺理,你要是穷人,这大梁国恐怕就没有富人了。” “我这就是个比喻,比喻懂不懂?” 林逸转过身看着一脸不悦的长公主,“姑姑真不知道天宁寺是寂照庵的外门?” “何止我不知道,恐怕连文昭仪和圣母皇太后这两个圣女都不知道,” 长公主淡淡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寂照庵立宗千年,秘密多着呢。” 林逸想了想道,“要不侄儿带姑姑今晚去天宁寺拜访一下这二位?”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道,“欣然之至。” “那就这么定了,” 林逸对着韩德庆道,“传令下去,本王今晚要去天宁寺吃斋,我要方圆十里地,一只蚊子都进不去,一只苍蝇都出不来。” 按理说,只需要把天宁寺围住就可以了。 天宁寺位于高山之上,没有大型盾构机械,基本不可能有逃跑的地下通道。 但是,封建社会还是有很多的“不科学”。 暗道、地宫、密室好像不用费钱,不用费力气,随手就能开凿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扩大围堵的范围。 “遵命。” 韩德庆赶忙应命。 在拍卖会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京营、兵马司、廷卫联合出动。 城里城外,陡然间这么大动静,让不少人心生忐忑。 特别是官道上由马匹拉着的百十门黑黝黝的大炮,不知道还以为要再次出征塞北。 每年的冬天,瓦旦人都会南下来打草谷。 山上白雪皑皑。 潘多望着天宁寺紧闭的大门,然后回身看了看一众着黑甲的将士,对着旁边的领军将领韦一山道,“依你之见,里面的贼人会不会突然暴起?” 韦一山摇头道,“她们要是想出来,应该趁着我等调兵遣将之时出来,现在我等已经布置完毕,恐怕更不会出来了。” 潘多点头道,“所言甚是。” 下晚,太阳再次落下去,气温急剧之下,天刮起来了狂风。 大雪飘然而至的时候,把许多正在埋锅造饭的士卒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林逸吃好晚饭,喝了两杯酒后,带着长公主和刘朝元顺着山下一直蔓延到山顶的火把光亮往山上去。 “天黑路滑,二位可得慢着一点。” 林逸在余小时和阿呆的搀扶下,走得踉踉跄跄,还不忘叮嘱身形飘逸的长公主和刘朝元,“你们年龄大了,可不能逞强。” 刘朝元听见这话后,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你他娘的怎么有脸对一个大宗师说这种话的? 但是还是抱着拂尘躬身道,“多谢王爷,小的晓得。” 长公主却是直接冷哼一声,连搭理的心思都欠奉。 “姑姑,你这脾气不行啊,得改一改,” 林逸继续慢慢悠悠的道,“侄儿也是好心,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还有,这天这么冷,你穿这么薄,也不怕冻着。” 纯属无聊,不唠叨几句,总感觉不自在。 “长公主和我一样是大宗师,” 阿呆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实话! 他都知道的道理,怎么王爷就不知道呢? 他们这王爷今天犯糊涂了,还不如他聪明呢! 想到这里,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卖弄道,“大宗师寒暑不侵,不怕冷,也不怕摔。” “就是,就是。” 余小时也跟着道。 随着两人的话说完,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众侍卫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余小时和阿呆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约而同的回望身后,对上了总管那冷冽的眼神, 立马如坠冰窟。 “哈哈....” 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妨,” 林逸脸都黑了,但是还是假装大度的道,“既然你们可以寒暑不侵,想必辟谷也早就学会了,实在让人佩服。” 阿呆道,“王爷,辟谷是不让人吃饭的,我又不是傻的,才不学呢,我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学无止境,你们得学,不学习怎么进步?”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开始学辟谷,看看三天不吃饭,到底会不会饿得慌。 小应子,你教他们怎么练,记住了,不要太仁慈,都是为了他们好。” “小的明白。” 洪应笑吟吟的应了。 余小时和阿呆愕然。 他们做错了什么? 山顶之上,寒气更甚。 林逸裹紧了衣服,两只手伸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上,然后道,“有带红薯的没有,烤个红薯还是挺不错的。” 张勉立马道,“王爷稍等。” 林逸一边烤红薯一边道,“别发呆啊,去叫门吧,把我晾在外面不是待客之道啊。” “是!” 众人轰然应命。 上前拍门的乃是新晋的大宗师周敬,他此刻穿着崭新的千户服,手持腰刀,象征性的拉了拉门环后,大声道,“摄政王亲临,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迎接,休得怠慢!” 等了三息,大门没有动静。 他退后一步,按规矩,此刻得有甲士抱圆木撞门。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章节目录 576拿错剧本了 果不其然,一名校尉高喊,“撞门。” 林逸却不满的道,“你们费劲吧啦的抬这么多大炮过来,是做摆设的吗? 既然抬上来了,那就不能浪费啊! 先让咱们听个响再说吧。” 大梁国的火炮原本只有七八百斤重,如今经过科学院匠人的几经改良,最重的是仿西夷大炮建造的重炮,一门足有三千多斤重。 上山后,他一下子看到了四门,不知道这么重的大炮,没有工程机械,他们是怎么抬上山的。 也不怕累得慌! “王爷......” 韦一山愕然。 什么叫听个响? 开炮是为了听个响? 打仗还能这样? 闹着玩呢? 何吉祥大人也没这么教他们啊! 再说,那围墙那么矮,脚一蹬就过去了,别说用大炮轰击,就是撞门都没有必要。 就连旁边的长公主都不禁跟着目瞪口呆。 这不是胡闹吗? “王爷英明。” 张勉心里感慨,不愧是和王爷! 什么话都感说,什么都敢做。 冲着身后的兵马司众人道,“来人,架炮!” 不光京营有大炮,他们兵马司也带上了两门轻炮。 韦一山叹气,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犹豫了一下,就让张勉钻了空子。 十几个穿着重甲的兵马司官兵费力的推着轮子已经陷进雪地里的轻炮,炮口对着大门摆放好后,一名官兵举着火把,听候号令。 张勉看向和王爷,只要和王爷一声令下,眼前的那个大门,顷刻间灰灰湮灭。 林逸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发号施令,突然,咯吱一声,紧闭的大门开了,台阶之上,站着一个身形窈窕,把着长剑的少女。 张勉走到林逸身前,低声道,“王爷,这女子正是寂照庵的圣女夜锦羽。” 林逸笑着道,“认识,打过好几次交道。” 当年,他在三和的时候,这夜锦羽还夜闯和王府呢,问了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失望而归。 如今几年不见,这夜锦羽的功夫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是这姿色却愈发出众了。 大概是瓜熟蒂落。 他倒是真想问上一句:姑娘,你这瓜保熟吗? 夜锦羽眼神也飘向了林逸和长公主,拱手道,“参见摄政王、长公主。” 林逸笑着道,“夜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你长的也越来越漂亮。” 诚实是一个男人的必备品质。 夜锦羽听见这话,面色一寒,随即道,“家师有请。” 然后转身就走了。 “进去看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要是敢起幺蛾子,大炮轰他娘的。” 林逸说完就同长公主领着一帮子大宗师直入天宁寺。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待左拐右拐之后,一株株腊梅迎寒风盛开,映红墙,美如画。 在夜锦羽的引路下,众人在一处宽大的佛堂门口停下。 只听见夜锦羽道,“师父......” “不用了,都是老熟人了,” 林逸哪里有耐心等她通报,抬脚就进去了,见到那两张美艳的脸后,径直道,“静怡师太,静宽师太,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别来无恙?” 偌大的佛堂被灯火铺开,宛如白昼,一尊尊佛像在缭绕的香烛烟雾中,更显庄严。 林逸双手合十,诚恳的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我发财,发大财,阿弥陀佛。” 你问他信不信佛? 那当然信了! 要不然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似乎运气一直还不错! 听见和王爷这番话后,众人忍俊不禁。 “我佛座前,还望和王爷慎言!” 静宽面色不虞的道。 “世人求神拜佛,求的无非是自己缺的东西,比如钱啊,权啊,健康啊之类,” 林逸振振有词的道,“我缺钱,我求佛祖让我发财,有何不可?” “你.....” 静宽气的咬牙切齿。 “师妹,”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寂照庵掌门静怡从蒲团上直起身,缓缓走向林逸和长公主,合十施礼道,“贫尼静怡参见摄政王、长公主。” 林逸望着空荡荡的佛堂,再次合十道,“师太果然是知礼之人,只是我们大老远过来,师太不给我们搬把椅子,上杯茶?” “王爷恕罪,” 静怡告罪道,“佛堂简陋,未曾备下。” “那就恕你无罪。” 林逸大度的道。 静怡淡淡道,“王爷如此兴师动众来我天宁寺,不知所为何事?” 说完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林逸身后如同影子一般的洪应。 林逸背着手,慢慢悠悠的道,“师太,咱们虽然没有明着打交道,但是暗地里不知道交了多少手,咱们就都不要装糊涂了,你二人偷偷摸摸的来这安康城,到底是所谓何事? 离了川州,就不怕我在川州的大军直接端了你老巢?” 这胆子也是够肥的啊! “阿弥陀佛,王爷这话严重了,贫尼与师妹是光明正大的从安康城的南门走进来的,如今在这天宁寺吃斋念佛,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静怡宣了声佛号,面无表情的道,“据贫尼所知,王爷如今在梁国大力提倡依法治国,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和王爷身为律法的制定者,更应该以身作则,凡事是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贫尼相信,和王爷绝对不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让我寂照庵蒙受不白之冤。” 林逸愣了。 他来之前,什么都想到了。 比如静怡会怎么不要脸,怎么对他破口大骂,最后刀兵相见。 唯独没有想过,静怡这个长的跟小姑娘似得老太太居然和他谈律法! 而且矢口否认之前所作所为! 这不是反派该拿的剧本啊! 反派不是应该特别有气节的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吗? 然后宁死不屈! 最后,他站在正义的高地上,代表人民消灭她! “师太,” 林逸皱眉道,“你身为大宗师,敢做不敢当吗?” 静怡笑吟吟的道,“贫尼什么都没做,王爷让贫尼如何承认? 难道王爷要屈打成招不成?” “我.....” 林逸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不禁看向一旁的夜锦羽,冷哼道,“我记得这位夜姑娘曾经说过: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者,杀尽不平方太平。 这是你们寂照庵的门规,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你们心里没数吗?” 静怡道,“劣徒年幼无知,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实在贻笑大方。” 林逸道,“你说你是无辜的,同样空口无凭,总之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需要配合调查,跟本王回安康府,待三司查清楚了,要是真与你无关,本王一定还你清白。” 要是敢反抗,那就最好不过了。 谁知静怡毫不犹豫地道,“贫尼任凭王爷处置,相信王爷一定会给贫尼一个公道。” “师父.....” 夜锦羽失声道。 她想不到师父居然愿意束手就擒! 林逸扬手道,“师太,请!”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搞这么大阵仗了! 浪费钱! 浪费表情!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大军压着静怡三人入了安康城府衙监牢。 顺利的让人不可思议。 林逸站在监牢的门口,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盘坐在监牢内的三人,皱了皱眉头后,直接出了府衙。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了,马车上,他瞥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长公主,“姑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这几个人也太老实的不像话了。” 长公主淡淡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何不妥?” 林逸好奇的道,“她二人皆是大宗师,即使不敌,跑路没问题吧?” “她与静宽跑得了,寂照庵门人跑得了吗? 如果她跑了,寂照庵就真的完了,”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道,“而且,她也很笃定,你不会杀她,也不敢杀她。” “我为何不会杀她,不敢杀她?” 林逸越想越来气。 长公主似乎很乐意见他这吃瘪的表情,笑着道,“你连雍王、太子、晋王都放了,你又有什么理由杀她? 到时候天下悠悠众口,你就不怕吗?” “娘希匹,说的居然挺有道理的,” 林逸挠头道,“算了,先关着吧。” 如果她们想走,他相信那监牢也是关不住两个大宗师的。 除非让七八个大宗师日夜在门口守着。 但是,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什么都不用干了。 林逸正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车帘一动,一股冷风灌进来,然后侧过脑袋,已经看不见长公主的身影了。 洪应从车外探进来脑袋,“王爷,小的已经安排于小春和阿呆护送长公主进宫了。” 林逸点点头道,“护送就护送吧,省的她又没事乱跑,到时候找不见她人。” 她对长公主剩下的宝藏,还是念念不忘。 “王爷,” 洪应接着道,“刚刚属下在天宁寺周围发现了金刚台的大和尚。” “金刚台的大和尚也来凑热闹了?” 这里林逸没有想到的,“难道是因为金刚台人在这,她们才乖乖就范的?” 洪应低声道,“大概如此吧。” 林逸掀开窗帘,路过一处岔路口的时候,笑着道,“前面就是素心的宅子了,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留宿吧。” “是。” 洪应笑着道。 马车最后在一处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等林逸下马车的时候,大门洞开,素心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单薄罗裙迎在门口。 林逸上前握着她那冰冷的小手,心疼的道,“这么冷的天,出来就出来了,还穿这么薄,也不怕冻坏了。” 素心偎依在林逸的怀里,喃喃道,“只要看见了王爷,臣妾这心就立马热了,感觉不到一点冷。” “你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林逸摇头苦笑。 素心这嘴巴啊! 真是太会说话了! 要是放到现代社会,妥妥的白莲花教主! 一个人足以养万亩鱼塘! 毕竟这样的女子,谁见了不丢魂? 听见她的话,谁又能不痴迷? 进了屋,刚洗漱完,素心已经为他整治了一桌子的饭菜。 “还是你贴心。” 林逸上山下山。奔波折腾了一晚上,正是肚子饿的时候。 一手拦着素心柔软无骨的腰肢,任由素心往他嘴巴里送菜,另外一只手,趁着空档,往嘴巴里送酒。 三杯下肚,浑身燥热。 素心从林逸的怀里下来,与他碰杯道,“臣妾敬王爷一杯。” “来,喝,” 林逸再次打量了一下暖房,笑着道,“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让王爷费心了,这么大的宅子,臣妾一个人都有点住不过来呢,” 素心笑着道,“王爷如此疼爱臣妾,臣妾实在是无以为报。” 林逸点头道,“只要住的习惯就好,我对你也没有什么约束,更没有什么要求,别天天闷在屋里,没事就出府走一走,散散心。” 他在大梁国大力提倡男女平等。 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是效果不明显,毕竟是封建社会,女性在经济上还是需要依附于男性的。 只要经济不独立,男女就不存在所谓的平等。 不过,有一点变化非常可喜,就是女人愿意走出宅门了。 以往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不是因为礼教和规矩,而是因为社会治安不稳定。 女人出个门,随时就有可能遇到街痞流氓,搞不好还有成为压寨夫人的风险。 所以,出于安全的考虑,很多女人都不愿意出门。 但是,自从开展从上至下的扫黑除恶的专项斗争以后,社会治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变好。 城里大小姐敢出门了,农村妇女敢去集镇了,商贾之女敢长途贩运了。 这种变化林逸是乐见的,女人跟男人是劳动力,是生产力! 不出门怎么能为大梁国的小康社会建设发挥作用呢? “王爷替臣妾安排的这么仔细,臣妾没有什么要买的,出门也是无用,” 素心一边替林逸斟酒一边道,“王爷还是把心思用在国事上吧,无需为臣妾分心。” 林逸道,“让你出门,是让你散心,不是让你买东西。” “是,” 素心接着道,“下晚的时候,娘娘还让人给臣妾送了一堆东西过来,臣妾没能当面感谢,实在是失礼了。” “她给你送东西了你收着就是了。” 林逸并没有惊讶。 她给素心置了宅子,并没有刻意隐瞒谁,胡妙仪知道也是很正常。 素心道,“臣妾愧领。” 林逸把一壶酒吃完,打着哈欠,回厢房就睡了。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章节目录 577吸取功力 睡得正香的时候,尿意袭来,不得不从床上翻身下床。 “王爷。” 素心跟着起来,往林逸身后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后,手往床底下伸。 “不用拿了,我从来不用那玩意,” 林逸阻止了要拿夜壶的素心,站起身道,“我到茅厕去。” 身为大梁国的扛把子,他一样得食人间烟火,一样要新陈代谢。 只不过,他不习惯那些所谓的便盆、恭桶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最奇葩的是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个厕所,无论男女、不男不女,小的在恭桶里解决,大的用便盆,体面一点人物,比如皇帝、嫔妃,在便盆上面再加一个便凳。 如厕完毕后,由宫女、太监提着桶倒出去。 他自十一岁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宫就憋到宫外,如果没机会出宫,就跑到冷宫后面的偏僻花园里给花草施肥,不论寒暑。 很少愿意在官房内解决问题。 所以,这也是他不愿意住皇宫的一个原因之一。 在城外建了新府邸以后,他第一个要求就是做好下水道和厕所。 卞京按照他的要求,在府邸设置了大小十五个厕所,挖了两米多深的地下管道,污水直奔山下的大运河。 “王爷,外面天寒。” 素心担忧的道。 “没事。” 林逸把袄子紧了紧,等素心拉开门后,直接走了出去。 迎面就碰到了站在门口弓着身子抱着拂尘的洪应。 “王爷。”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林逸笑着道,“这里不用你守着,去睡吧。” “是。” 洪应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默默跟在了林逸身后。 林逸从茅房里出来,随手拍了拍灌木上的积雪,对洪应道,“你担心静怡和静宽从监牢里跑出来?” 洪应赔笑道,“王爷宅心仁厚,饶她们一条狗命,就怕她们不识抬举,铤而走险。” “说的也是,那静宽曾经刺杀过老子,此刻居然矢口否认,真是不要脸了,” 林逸抓了一把雪,在手心里搓圆了,“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洪应犹豫了一下道,“小的记得王爷那本赘婿兵王的书里有这么一句话:没有刀的敌人才是好朋友。 属下深以为然,没有武功的师太才是好尼姑。 寂照庵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到这里,已经咬牙切齿。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林逸忍不住夸赞道,“那么问题来了,人家是大宗师,你还能逼着他散了功?” 洪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你能办的了?” 林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洪应赔笑道,“小的始终牢记王爷教诲,没有条件办创造条件也要办。” 林逸乐了,浑不在意的道,“那你去办吧。” “小的遵命。” 洪应飘然而去。 林逸眨眼功夫,已经看不到洪应身影了,叹气道,“这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啊,来无影去无踪。” 说完,就径直回了房。 “总管轻功已入入大成,天下间能相比的恐怕是寥寥无几了。” 躲在一根廊柱阴影中的雷开山忍不住感慨道。 谭飞打着哈欠道,“总管的轻功高,和尚和瞎子也不差,如果说这天下间还有谁能超过总管,我相信肯定是他二人中的一个。” 雷开山笑着道,“算了,不入大宗师,我等始终没资格谈这种话题。” 谭飞上下扫了他一眼道,“你快突破了吧?” 雷开山叹气道,“前些日子隐隐抓住了一丝气机,结果这些日子还是无所得,估计啊,一时半会没指望。” 谭飞得意的道,“说不得老子会在你前面。” “你?” 雷开山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算了吧,一会学会元功,一会紫金锤,一会狮吼功,内力斑杂,早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紫金锤?” 谭飞诧异的道。 雷开山瘪瘪嘴道,“你给了余小时二十两银子,让他教你,这事余小时嚷的是个个人都知道了。” “奶奶个熊,我还特意交代这王八蛋别说的。” 谭飞气鼓鼓的道。 冬日里,安康城万籁俱寂。 陈心洛紧握腰间的大刀,领着捕快在安康城府衙监牢门口值守,不时的遇到从面前过去的兵马司巡逻队伍,遇到认识的,他还会打一声招呼。 “大人,要不你去休息,这里交给属下?” 曹小环看着疲惫不堪的陈心洛道。 “不用,今日里面关押的乃是重要人犯,我还是亲自留守在这里比较好,省的出什么岔子。” 陈心洛话音刚落,就发现了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待看清了,便施礼道,“总管。” 里面关着两个大宗师,总管放不下心,亲自过来查看,也是理所当然。 洪应没搭理他,径直越过一众捕快,直接往监牢去。 陈心洛赶忙道,“快开门。” 厚重的大门轰隆一声打开后,他紧随在洪应的身后。 风灌进来,石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洪应的脸色亦是阴晴不定。 陈心洛看了一眼盘坐在监牢内的寂照庵三个尼姑,再看看洪应,只听见洪应淡淡道,“打开。” “是。” 陈心洛毫不犹豫地把牢门打开了。 盘坐在正中间的静怡猛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洪应,离着不远处的陈心洛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大宗师果然恐怖如斯! 自己这样的九品巅峰,站在其面前,居然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 可他依然没有后退一步。 只听洪总管道,“不知门主睡得可安稳?” 瞬间,自己身上的压力无影无踪。 然后这才有勇气抬起头,发现总管居然在笑。 总管除了在和王爷面前,从来不轻易对人笑的。 静怡淡淡道,“不知和王爷还有何指教?” “咱们王爷是最慈悲不过的,” 洪应依然是笑着的,“暂且饶你们一命。” “那就多谢和王爷了。” 静怡面无表情的道。 “不过,咱家可不是王爷,” 洪应缓缓向前,“咱家跟王爷说了,不会武功的师太才是好尼姑,王爷觉得咱家说的对。” “你这是何意?” 静怡话音未落,一道快如闪电的手已经抓在了她的手腕上,正要奋力挣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如滔滔江水涌向洪应的内力。 “师姐!” 静宽正关心静怡的时候,猛然间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腕也被那个阴险的太监给抓住了,手臂筋脉凸起,鼻口好像被人捂住了,一时间不能呼吸。 “放开我师父、师伯!” 夜锦羽的双掌猛地朝洪应的后背拍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站在门口的陈心洛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发现夜锦羽偷袭洪应的时候,急忙举刀救援洪应,却想不到洪应不但没有抵挡,还主动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夜锦羽的双掌。 然后他发现夜锦羽的双掌似乎黏在了总管的后背上,而且面色涨红,眼睛充血,身体不停的打摆子。 吸星大法。 陈心洛心里直接冒出来了这四个字。 想不到这门功夫由总管施展,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两个成名已久的当世大宗师,在总管面前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突然,总管后背鼓起,夜锦羽直接被弹到了牢门上,咣当一声后,落在干草堆里,口鼻皆是殷红的鲜血,手脚并用向洪应爬过去,嘴里不停的念叨,“师父、师伯.....” 陈心洛上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否则在下就不客气了。” 夜锦羽他也是知道的,他可不会把她做弱女子,产生什么怜悯之心。 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下她的脑袋。 接着静宽倒地,昏迷不醒。 等陈心洛想观察静怡的时候,洪总管已经站起身,径直的消失在他眼前。 陈心洛再次看向盘坐在地上的静怡,发现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他缓缓退出牢房,等着牢头锁好门,嘱咐道,“送点水进去,别让他们真死掉了。” 这么短短一会受到的震撼,比自己一辈子受到的都多。 “阿弥陀佛。” 静怡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睁开浑浊的双眼。 “师父,你没事吧。” 夜锦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此刻一丝内力也无,终究还是明白了什么,蹒跚着走到静怡的身旁,跪扶着静怡的身子。 “师姐。” 同样满头白发的静宽悠悠转醒,然后爬向了静怡。 静怡看着静宽和夜锦羽道,“贫尼终究是明白了。” 静宽叹气道,“我也是明白了。” 夜锦羽不解的道,“师父,师伯,你们明白了什么?” 静宽叹气道,“我之前还疑惑西夷再是厉害,这星沉海立门千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那小太监从西荒回来后,功力暴涨,这还不说明一切吗?” 夜锦羽道,“师伯,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太监吸了星沉海门人的功力?” 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一下子就了然了。 静宽点点头道,“大概是如此吧,不然任凭他打娘胎开始修炼,又如何是我和师姐二人的对手?” 夜锦羽更是不解的道,“可是师父,我记得你说过,那星沉海掌门的功夫在你之上,那小太监之前更是不如你,他如何能吸得了那么多人的内力?” “无非是各个击破罢了,把所有人功力汇聚一身,最后未必就不是对手。” 静怡说话间,铁门的小窗被打开了,一只伸进来的手,送进来了一个木桶,一个茶碗。 夜锦羽见桶里是清澈的水,赶忙上前舀了,分别送入师父和师伯的口中,最后自己才喝了一碗。 “师父,” 再次看着满头白发的静怡,夜锦羽忍不住哭了,“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吧。” 静怡叹气道,“我与你师伯如今功力尽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恐怕时日无多了。” “师父....” 夜锦羽哭的更大声了。 静怡摘下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了两眼后,交到夜锦羽的手心,认真道,“如果有机会出去,把这玉扳指交给你静容师伯,由他接任掌门之位。” 夜锦羽疑惑的道,“这位静容师伯我只听过名字,从未我见过她人,不知道徒儿该去哪里寻她。” 静怡接着道,“世人以为我寂照庵只有两个大宗师,其实我寂照庵是有四个大宗师的,其中一个是你静容师伯,她出身我寂照庵的外门,自小天资卓绝,不到三十岁,就已入大宗师。 还有一个是你静桐师伯,她原本是寂照庵的一个厨娘,一门粗浅的横练功夫,练至化境,师父爱才,便收她做了弟子,四十岁后入宗师,甚少有敌手。 在功夫上,我从来没有胜过她二人,可最后师父还是选了我做掌门。 她二人心里自然不忿,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寂照庵。 我时常在想,如果这寂照庵交到她二人手里,又会如何。” 夜锦羽暗自惊讶,想不到本门还有这样的秘事,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静宽道,“师姐何必自责,静容师妹为人刚愎自用,静桐师妹为人粗鄙,师父要是真把寂照庵交到她们手里,才是祸事。” 夜锦羽小声问道,“那这位静容师伯,如今在何处?” 静怡慢慢悠悠的道,“静容的行踪飘忽不定,我已好多年未曾见过她了,我与你师伯死后,你尽管把我等死讯散播出去,她要是念旧情,自然会回来的。 至于你静桐师伯,如今是唐门的供奉,静容要是不回来,你交与她也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寂照庵都需要一个大宗师来做掌门。 “是。” 夜锦羽泪雨滂沱的道,“徒儿明白了,徒儿一定会找到二位师伯的。” “好孩子,你如今已经功力尽失,” 静怡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办完事后,你就下山吧,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这江湖,你就不要再踏入了。” “师父.....” 夜锦羽坚定的道,“徒儿自小在寂照庵长大,天下之大,还能往哪里去呢?” 静怡摇头道,“没有我等的照拂,你又没了功夫,留在门内,那那些师姐师妹,又怎么能容你? 好孩子,早早去吧。” 章节目录 578续脉 “师父!” 夜锦羽直接被师父戳到了伤心处,放声大哭。 以往,她是寂照庵的圣女,九品巅峰,地位超然,除了师父、门内师叔,对其余任何人,她都不假以颜色! 因此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自己功力尽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后在门内,怎么可能过得下去? 想的越多,心里越是难受。 “听你师父的吧,如今你一点功夫也无,与她们扯筋角孽,杀割不了,” 静宽叹了口气后道,“光胴胴的来,悬吊吊的去,不装幺儿。 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 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 “师伯.....” 夜锦羽见她双眼迷路,口中皆是川州土话,似乎已经不清醒了,忍不住喊了一句。 “我没事,只是想起来了很多事,我很小的时候,额老汉就跟额说做人要撇脱,” 静宽忍不住笑了,“额与你师父圆寂后,骨灰不必全带,抓上一把,放个罐子里。 额家的老宅子额带你去过,你也是知道的,回到川州,把额埋在额老汉门前那棵红豆杉底下就行。 至于你师父的,按照历代掌门的规矩即可。” 夜锦羽愕然。 师伯虽然不是掌门,但是也该入寂照庵祠堂。 怎么可以随便埋了呢? 静怡叹气道,“听你师伯的,如今寂照庵毁我手里,即使是我,也没脸埋在门内,见我寂照庵历代先人,可身为寂照庵的掌门,我又不得不去面对。” “师父....” 夜锦羽的眼泪水始终没有断过。 “莫哭,” 静怡用手抹了抹她眼边的泪珠子,柔声道,“让别人看了笑话,多不好。” 静怡原本细嫩的手此刻变得粗糙褶皱,摩挲在夜锦羽的脸上,让夜锦羽一愣。 从小到大,她师父对她都是严格要求,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师父的手再次收回去后,她居然还有点失落。 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师父气息急促,只听见师伯宣了一声佛号,她赶忙大声道,“师父.......” 依然在铁门外的陈心洛听见这一嗓子后,忍不住透过铁窗看了一眼,静怡生死不知,静宽双掌合十,低眉不语,夜锦羽在放声大哭。 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功力尽失,如果没有人替起渡气脉,恐怕熬不了半个时辰。” 陈心洛回头,发现是于小春,一手握着刀,另一只衣袖空荡荡的,此刻正倚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陈心洛咬牙道,“还请于兄弟为其渡气,救她们一命。” 于小春摇头道,“总管要杀的人,你敢救,我不敢。” 陈心洛道,“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们就还不能死。” 于小春不以为然的道,“洪总管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和王爷,这还需要我多说吗?” 洪总管只是和王爷手里的一把刀,刀砍向哪里,从来不是刀的意志,而是取决于执刀的人。 所以,总管让寂照庵的人,等于就是王爷不想让她们活。 “要是以往,我就不与你争了,和王爷曾经亲口说过,杀人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可是如今你我皆是官身,你该明白,不管是廷卫,还是三司,万事皆以王爷手谕和文书为准,” 陈心洛沉声道,“总管进这监牢之时,未说过只言片语,我可未曾见过任何王爷的手谕和文书。” 于小春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 陈心洛冷哼道,“你心里明白,又何必多问?” “那你要怎么样?” 于小春忍不住叹气道。 “给她三人渡气,起码在我回禀王爷之后再死,” 陈心洛严肃的道,“我是这三司总捕头,你乃廷卫佥事,她们今日要是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了,到时候没有任何文书佐证,你觉得是指认总管死的惨,还是把人救活死的惨?” 他功夫不差,但是在于小春这个大宗师面前,他这个九品巅峰完全不够看。 如果需要给寂照庵的两个曾经的大宗师渡气,还是需要大宗师来。 “人死了,失去的是官途,得罪总管,大不了挨顿揍,” 于小春皱着眉头道,“两权相害取其轻,你开门吧。” “多谢。” 陈心洛长出一口气,赶忙命令牢头开门。 门打开后,他推门进去,回身正要招呼于小春进来,却突然听见了一身惊呼,转过头发现于小春已经进了牢房,此刻一只手掌正贴在静怡的后背上,夜锦羽以为于小春要谋害静怡,正扑在于小春的身上又打又咬。 “你要是想你师父死的快些,” 功力全失的夜锦羽这么做,对普通人来说都无异于挠痒,更何况于小春这样的大宗师,但是夜锦羽这么行为,还是让他有点不耐烦。 陈心洛上前拉住夜锦羽,冷哼道,“夜姑娘,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你师父如今功力全失,如果咱们想害她,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夜锦羽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身闷哼,发现师父的脸色已经渐渐地红润了起来,待要询问于小春的时候,于小春的那只独臂已经移到了静宽的后背。 亲眼见到师伯静宽的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苍白了,正惊疑不定间,赫然发现,那只手掌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后背。 只感觉一股暖流袭遍全身,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的经脉恢复如初了,而且隐隐间还有一股内力在流淌。 突然那只手掌从自己后背移开了,接着她听见了咣当一声,于小春和陈心洛已经出去了,大门再次合上了。 她赶忙扶上前道,“师父,师伯,你没事吧?” “阿弥陀佛,” 静怡皱眉道,“如此,我倒是不懂她们了。” 西北风在安康城的每一个巷口呜咽着,风裹挟着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天地间一片苍茫。 醇香楼内却是暖意如春,热闹非凡。 偌大的包厢内,将屠户已经喝的脸面涨红,对着同样坐不稳的猪肉荣道,“你这么晚还不回去,你婆娘该不会找过来吧?” 猪肉荣打着酒嗝,含糊不清的道,“老子晚上就要在这里留宿,看她能把老子怎么样!” 黎三娘没好气的道,“少说吹牛话吧,该差不多就回去了,你们有人接没有,要是没人接的,就结伴走,喝这么多酒,倒在外面冻死了,可真不值当。” 这寒冬腊月的,只有烟花之地才彻夜迎客,她们也才有喝酒的地方,要不然她真不稀罕来这种腌臜地方。 猪肉荣摆手道,“我跟你说三娘,今天这门票钱花的不亏。 算是彻底涨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人,皇帝的午餐那咱就不说,那一块破玉佩,怎么就那么悬乎,居然拍出来了七十万两? 那些人真的是拿钱不当钱啊,怎么就这么敢叫价的?” 黎三娘冷哼道,“那可是和王爷戴过的玉佩,怎么就是破玉佩了?” “哎呦,说错了,我自己打嘴,” 猪肉荣瞬间酒醒了一半,讪笑道,“你们出去了可别乱说,我没旁的意思,就是感觉那玉佩太贵了。” 王小栓在一旁悠悠的叹气道,“你懂什么,最重要的不是玉佩本身,而是这块玉佩代表的意义,唐吉玉说的可是很明白,以后只要戴着了这玉佩,你见任何人都可以不跪,你知道这是什么意义吗? 可惜我没那么多银子,要不然我也给拍回来,以后啊,可以做传家宝的。” 黎三娘叹气道,“正是如此,而且拍下来后,声名传遍天下,回了地方上,即使有人想为难他,也得再三斟酌。” “正是如此,” 老刀是跟着王小栓来的,本来这里他是插不上话的,但是酒喝多了,就忍不住大着胆子道,“在有钱人眼里,我估摸着啊,那七十万两,就是一个月开销而已,也就咱们穷人,特别当回事。” “行了,你们啊,别想多了,真有钱人,都奔着圣上的午餐去的,” 王循打着哈欠道,“你像那个金不换,每次加价都是五十万两起步,真他娘的有钱。” 将大生得意的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输给咱们王东家、梁东家了?” 王循任凭旁边的女子给他喂了一瓣橘子后,才接着道,“要不是咱们这么多人凑的份子,还真赢不了他。”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梁庆书忍不住叹气道,“正是如此,这金家不亏是冀州首富,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拿出来那么多银子,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梁家作为三和有名的大户,论身价肯定不如王成,但是他身为梁家的大掌柜,很清楚梁家的家底,真要计较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可一与金不换比起来,那就不够看了! 一千四百万两的现银,把梁家拆了卖了,也拿不出来那么多啊! 如今三和人竞拍成功,还是因为三和大户凑一起才拿出来的这么多! “还有那荆州的萧家,那萧楚红只是个女子,居然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王循叹服道,“那都喊到九百万两了,还不肯收手,到了一千一百万两之后,才没有喊价,要我说,他要是肯与金不换联手,这就没咱们三和人什么事了。” 梁庆书摇头道,“不会的,她们要是真这么干了,不但没有功劳,还得罪了和王爷。” 黎三娘笑着道,“他们跟咱们三和人可不一样,咱们三和人是一体的,他们一个冀州的,一个荆州的,要是联手了,就是围标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和王爷,都不会给他们好脸的。” 做三和供应商这么多年,她对里面的门道自然不会比别人陌生。 “不错,” 梁庆书说完,不禁看向逗弄着怀里少女的张顺,笑着道,“张掌柜的,听说这萧家很中意你们家大公子?” 张顺听见这话后,拱手道,“梁掌柜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梁庆书笑着道,“这又什么好保密的,萧楚红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把田四喜手里最贵的那套宅子买了,直接送予了叶秋公子,这在安康城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张顺叹气道,“我们大公子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还是慎言吧。” 他是叶家的老人了,不管是对叶琛,还是叶秋,都非常了解。 叶琛脾气大,但是说错话,做错事,顶多挨个骂,受顿责罚,最后说不定还能得个萝卜,吃个甜枣。 满满的生意人的诚意。 叶秋不一样,没人能做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许说着说着就能得个一剑穿心。 所以,对付他们家这个大公子的,不要试着去讨好,最好办法就是少说少错。 说错了,做错了,是真的要命的。 “总之,这萧楚红非常人也,” 梁庆书听见张顺这么说,也才意识到叶秋的脾气,更何况人家是大宗师,少得罪为好,非常识趣的避开了话题,“跟金家比起来,恐怕真的差不到哪里去。” 天擦亮,林逸就起床,吃了个早饭后,就直接去了宫内。 太和殿内,跪着满满的一地朝臣,皆在仔细倾听甘茂关于昨日拍卖会的银两所得。 当听见四千八百万这个数字后,每个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要知道大梁国的岁赋每年也才不过几百万两!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德隆皇帝会这么值钱! 早知道有这么多银子,还顾什么体统,什么颜面,早就这么干了! 毕竟搞一次就相当于十几年的岁赋啊! “甘茂。” 林逸也被震惊了。 “臣在。” 甘茂出列高声道。 口袋有钱,说话的声音都陡然大了许多。 “你确定没算账帐?” 林逸又认真问了一遍。 “臣不敢欺瞒王爷,” 甘茂等洪应上前取了手里的折子后,再次道,“还请王爷明鉴。” “娘的,居然真有这么多钱,” 林逸看向甘茂道,“从此以后,你再敢跟老子提缺钱这事,老子一定揍死你。” 他终于可以豪横一次了! 以往府库没钱,他对着甘茂都陪着小心的,生怕这位户部裱糊匠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章节目录 529灭国 以前穷,只有甘茂这种习惯了省钱的人才知道怎么样把一文钱拆做两瓣花。 而且,他也是个不错的背锅人选,凡是找有找林逸要钱的,林逸都能狠下心,让他们去找甘茂。 现在不一样了,有钱了,谁还不会花钱了? 他甘茂要是敢撂挑子,林逸就敢直接应了!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甘茂噗通跪下,眼含热泪。 和王爷的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每一次,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招,他真不愿意去见和王爷。 生怕自己这个五品巅峰,含怒直接对身体孱弱的和王爷出手。 动手打人的念头,真的太强烈了,差点遏制不住! 他现在手里有钱,得多贱啊,才去和王爷面前讨嫌?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众臣好像商量好似的齐刷刷跪下,声音响彻金銮殿。 “行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搞形式主义,少磕头,多办事。” 林逸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有时候啊,不得不感慨,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他这种受过和谐价值观熏陶的现代化四有新人居然都生出了“唯我独尊”的思想。 “摄政王英明!” 众臣再次高声附和。 “梅静枝。” 林逸站在高高地台阶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静枝。 “臣在!” 梅静枝中气十足的道。 “咱们都不是外人了,也不跟你说客气话了,” 林逸踱步下了台阶,走到梅静枝身前,“漠北战事未平,当如何?” 领军出征的镇三北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现在都入冬了,居然还没有一点消息! 临阵换将是大忌,要不然他直接就让镇三北滚回来了! “启禀王爷!” 梅静枝朗声道,“漠北虽是姻亲,可所图甚大,浪子野心,我大梁国男儿无需为其赴死,臣以为镇将军静观其变,坐观虎狼之争,乃是上上之策!” “臣附议!” 何吉祥也同样高声道。 “我拒绝,这瓦旦人年年生事,如鲠在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梁国怕他们呢,” 林逸漫不经心地道,“以往,府库要是没钱,我就忍着了,只能借着漠北的机会,杀杀他们的威风,但是现在府库充盈,瓦旦就不能再留了,至于漠北那林远图父子要是不懂情势,跳出来找事,那就该死了。” 通过各个渠道汇集来的消息,冥冥中让他有种预感,大航海时代来临了! 他要做的是拼劲全力抵抗海上的野蛮人,迎接东西方文化的对撞。 而已成疥癣之疾的塞北的游牧部落,很容易让他分散注意力的。 他不如先给灭了,纳入大梁国的版图。 “王爷英明!” 林逸听着这声音很熟悉,抬头发现出列的居然是他那个便宜外祖父袁昂。 真是稀罕事! 这老头子这些日子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是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朝廷之上不肯轻易说一句话的。 林逸笑着道,“柱国有何高见?” “漠塞北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梁国的固有领土,自当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袁昂毫不犹豫的道。 “.......” 林逸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外祖父转性了? 居然能说出这么“流行”的话语来! 这可是他指示梁远之执笔发表在新一期抵报上的言论:南洋自古以来就是大梁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袁昂不但仔细看了,而且还能灵活运用!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众臣不经意间瞧见林逸的脸色,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众臣才听见林逸笑着道,“好,很好,梅将军、袁将军,如果我任命你二人出征塞北,你二人敢吗?” 论功夫,这二人在军中已经不够看了,但是论打仗,论排兵布阵,十个沈初、陶应义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梅静枝。 说白了,沈初和陶应义都是半路出家,仗着功夫高强和自己信任才做得大将。 更何况,梅静枝和袁昂战功卓著,与塞北部落厮杀了一辈子,让他们出征,更是事半功倍。 至于之前的恩恩怨怨,他就只能暂且放过。 眼前的大梁国需要一个更加坚固的统一战线,赌气或者发泄情绪并不可取。 “臣遵令!” 袁昂高声道,“臣定取瓦旦国汗的旭烈兀的首级!” “臣定不负王爷厚望!” 梅静枝苦笑,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王爷......” 甘茂老泪纵横。 刚进府库的银子是捂不热了啊? “别激动,” 林逸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大声道,“下去准备,开春的时候,等冰雪化了,就直接出征瓦旦,我要你们三个月灭了他。” 他在大梁国实行的是模仿后世的义务兵制,来当兵就有饷银拿,这些兵跟之前不一样,是不需要种地的,因此并不担心会耽误春耕。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臣再次高呼。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内阁统一思想,谁敢提反对的意见,谁就是大梁国的叛徒,谁就是本王的敌人。” 林逸终于跋扈了一回。 历史经验告诉他,战时是不允许有中间派和鸽派出现的,在“维护国家利益”的大旗下,每个人都需要自觉或不自觉地进行程度不同的自律,否则会造成人心浮动。 林逸说完就直接就出了金銮殿,身后那震耳欲聋的高呼声越来越远。 德隆皇帝从昨日开始,已经摔了十七个茶盏。 何连已经不敢在往里奉茶了,怕自己被殃及了。 “四千八百万两银子,原来朕这么值钱啊。” 德隆皇帝面色阴沉的看着他这个儿子。 “父皇,” 林逸坐在德隆皇帝的对面,满不在乎的道,“父皇,儿子拿这笔钱去打塞北,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德隆皇帝冷声道,“此刻出征塞北,你是要断我列祖列宗的基业吗?” “这大梁国还有什么基业吗?” 林逸忍不住笑着道,“父皇,你不要装糊涂,如果不是儿子,这大梁国早就分崩离析了。” 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 亲老子都不行。 ps:不好意思,这周从外地回安徽,然后家里还有一些事,耽误住了,非常抱歉。 章节目录 530好处 “你是在指责朕?” 德隆皇帝的语气更幽怨了。 “儿子可没有这个意思,”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父皇,西夷在海上肆意逞强,南谷、阿育国、西荒皆被屠戮,我梁国面临的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千年未有之强敌,如果还继续抱残守旧,儿子说不定就得学那李佛了,逃海上做岛主了。” “你敢!” 德隆皇帝恨声道。 林逸被吼的一愣,哭笑不得道,“父皇,你要哪样?” 德隆皇帝叹气道,“朕一生殚精竭虑,只为了让这天下百姓免于流离之苦,此刻瓦旦国力最盛,战事一开,免不了要生灵涂炭。” 林逸笑着道,“父皇,前年在亮马河,儿子已经赢他一场了,就还能再赢着他一场。 父皇你得明白,瓦旦不灭,塞北不统一,我大梁国子孙后辈就皆受其害。 儿子此刻把他们给收拾了,也是为子孙计。 你要是真的为了大梁国好,就得容许儿子放手施为,直接统一塞北。 儿子记得你与那旭烈兀也是老对手了,他还骂过你呢,儿子一定把他押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旭烈兀初统一塞北之时,犹如草原的雄鹰,俯瞰众生,野心勃勃,不到两年,便厉兵秣马,挥兵南下。 彼时,德隆皇帝亦是初登基,马背上得来的帝王,年轻气盛,面对老对手,不肯退让一步,御驾亲征。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德隆皇帝在亮马台的大营直接被瓦旦人穿通,不得已狼狈出逃。 旭烈兀直接追在他的身后,耻笑其为儿皇帝。 幸得梅静枝和袁昂等人拼死相救,才逃得一劫。 德隆皇帝把这事当做生平大耻。 梅静枝和袁昂等将门之后那时虽然有拥立之功,但是还是普通将领,可这次救驾后,得了德隆皇帝看重,塞北之事全权交由他们,使得瓦旦人不得越凉水河寸步,之后一飞冲天。 无论朝堂形势如何,始终屹立不倒。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两个在军中根深蒂固的老头子,此刻大概是待价而沽了。 无论是雍王还是太子,都一定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旭烈兀!” 德隆皇帝听见仇人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抽搐他,“如果你真能抓住他,朕便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 林逸好奇的问。 “从此以后颐养天年,不问世事。” 德隆皇帝淡淡道。 “父皇,你跟儿子透个底,” 林逸笑呵呵的道,“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 “连寂照庵都折在你手里了,想必金刚台也不会再与你为难了,朕还能有什么底牌?” 德隆皇帝叹口气道,“朕唯一的依仗便是这身残躯,待你真正施大逆不道之事时,朕就直接悬吊于太和殿前。” “父皇.....” 林逸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父子一场,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他相信德隆皇帝干得出来! 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哪怕突然想登基都没机会了! 搞不好,连摄政王都做不了了! 把亲爹逼死了,到时候天下议论纷纷。 他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真厚脸皮继续做自己的也行,就是自己发布所有的政策和律令很难服众了。 百姓不会再发自真心的拥护了。 这真的是很要命的事情! “抓住旭烈兀,朕要活的。” 德隆皇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逸无奈出了麒麟宫,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边走一边道,“小应子。” “小的在。” 洪应低垂着脑袋跟在林逸的身后,凭着他跟在和王爷身边多年,对他的了解,能感受到和王爷语气的不满和不悦。 “你昨晚差点搞死静宽和静怡?” 林逸斜着眼睛没好气的道。 “王爷恕罪,” 洪应赶忙陪笑道,“这寂照庵三番五次刺杀王爷,小的对她们恨之如何,昨夜见到了,一时气愤,没收住手。” “下次注意点影响。” 林逸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王爷。” 洪应自然是喜不胜收。 林逸等洪应追上了道,“你真的就给她们散功了?” 总感觉是在听玄学。 “启禀王爷,” 洪应伏着身子道,“小的昨夜用吸星大法把她们的功夫吸干了,按说活不过一个时辰的,可陈心洛这小子擅自做主,让于小春给渡了气,人算活过来了,回头小的还得去找他们麻烦,这是没把小的放在眼里。” “那你应该谢谢他们,” 林逸背着手,慢慢悠悠的道,“静怡和静宽要是真死了,我一定送你浣衣局,不洗上两年衣服,不让你回来。” “小的知罪。” 洪应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林逸接着道,“这次我让梅静枝和袁昂收复塞北,我认命你为监军,你意下如何?” 洪应笑着道,“王爷不说,也得也想去这塞外看看。” 瓦旦的伯都和阿礼皆是当世大宗师,瞎子与和尚远在川州,而阿呆和余小时这些人功夫还是浅了些,需要他亲去,活捉旭烈兀。 这是和王爷对德隆皇帝的承诺。 “那就这么定了,” 林逸走到太和殿门口,望着漫天雪花,“齐鹏那个狗东西呢,这么长时间不来见我一面,难道还要我去找他吗?” 洪应往身后扫了一眼,何连急忙道,“小的这就去廷卫。” 他一直就在两人身后跟着的,听得越多,心里越是忍不住感慨,洪总管真是得和王爷宠幸啊! 擅杀寂照庵重犯这么大的罪,和王爷居然就轻飘飘揭过了? 林逸回到府内,刚喝上茶,齐鹏就由着江仇推着轮椅进来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还有脸来?” “王爷相招,臣不敢不来。” 齐鹏拱手,规规矩矩的道。 “你这当官还没多长时间呢,这官威就起来了?” 林逸愈发没好声了。 “臣做多大的官都是王爷的恩典。” 齐鹏见和王爷面色不善,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之心。 “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逸接着问。 “王爷出征塞北,如此大的事情,臣又如何不知道。” 齐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一口后道。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pppp('朕又不想当皇帝');; 章节目录 581细作 “老子把廷卫指挥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你,你努力就算了,反而天天这么咸鱼,对得起老子的苦心吗?” 林逸看他这懒洋洋的模样,很是生气。 “王爷,” 齐鹏不紧不慢的道,“臣是个残废,容易生病,这些日子一直在养身体。” 心里却是忍不住苦心。 你这个摄政王的头衔不是更重要? 你都不努力,凭什么要求别人努力? 但是,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不敢说出来。 “算了,” 林逸扫了一眼齐鹏那干瘪的裤腿,不禁再次联想到上辈子的自己,温声道,“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法子继续揉腿? 不然肌肉萎缩了,有你罪受的。” 他上辈子,无依无靠,按摩、洗漱全靠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个小时睡觉,剩下的十六个小时,一半时间在码字,一半时间在给自己做康复。 有些自己实在做不来的工作,只能花钱请护工。 他这个小扑街的大部分稿费,基本都花费在了请护工、吃药上。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惨! 齐鹏有钱,有人,日子过得安逸。 林逸唯一比他强的便是,上辈子享受到了科技的便利,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而且电影、网游等娱乐方式多,而且,随着现代医学水平的提高,他真熬不住的时候,还可以借助药物。 “多谢王爷的关心,” 齐鹏听见这话,不免动容,低着脑袋道,“臣这两年修了会元功,已经打通脚底涌泉穴、大敦穴、太溪穴,每日真气游走,臣这些日子尝试着在靠拐杖走路。” “嗯?” 林逸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情,黑着脸道,“你他娘的刚刚还跟老子说身体不好呢?” “.......” 齐鹏讪笑。 大意了!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这人现在越来越磨叽了,” 林逸正色道,“我问你,你天天到底在忙啥? 怎么老子想见你怎么就这么难?” “启禀王爷,” 齐鹏见和王爷认真了,便不敢再嬉皮笑脸,认真的道,“臣知道王爷视西夷为大患,便亲自培养细作,把他们送到南洋和西夷诸国,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派出了三十余人。” “你没在逗我?” 林逸诧异的道,“不论是南洋土人还是西夷,跟我大梁国人长的都有差别,你确定派他们出去不是送人?” 就好比一个大老黑来中国做间谍,中文说的再溜都没用! 皮肤的颜色是天注定的! “王爷,之前我三和便蓄了不少土人,王爷仁慈,不许蓄奴,还给了他们自由,许多人不愿意回南洋,留在了三和,其中不少人如今就在军中和供应商中效力,许以重利,子孙前程,找上十几个人是不难的,” 齐鹏端起茶盏,抬头道,“而这西夷,据臣所知,长相皆差不多,可言语、风俗各异,小国林立,互相征伐,非铁板一块,最大的国家,尚没冀州大。 南洋诸岛有许多金发碧眼的破落户,水手,皆是见钱眼开之辈。” “你就不怕他们拿了钱就跑了?” 林逸受过的教育,迫使他从骨子里局不信任洋鬼子! 不管是上辈子的地球,还是现在的异世界! 只要是大鼻子,就没几个好东西! 妹子除外! “王爷,无论是土人,还是西夷,臣都给他们种了生死符,但凡知道一点厉害,尝到了滋味,便不敢对王爷有二心!” 齐鹏得意的昂起来了头。 “生死符?” 林逸当然熟悉了,不自觉的望向了正在一旁垂手抱着拂尘的小应子,“你他娘的就不解释一下?” 这小应子看他真是看走火入魔了啊! 什么武功都按照他书里的武功来命名? “这生死符不是多深奥的东西,无非是往人体内打入一道气劲,筋脉紊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洪应讪笑道,“小的只是随口对潘多说过两句,想不到他倒是个有心的,居然记住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洪应和齐鹏都一脸懵。 这是夸谁呢? 洪应还是他齐鹏? “谢王爷谬赞。” 二人还是异口同声道。 “细作就继续派吧。” 廷卫眼前是独立运作,自负盈亏,按理说,国家机器握在一个类似于商业机构的手里,是不合规的,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穷呢! 廷卫的主要成员是齐鹏的影子组织,再加上后来吸收过来原廷卫、暗卫人员,总人数到五万左右! 一年的开销至少在五百万两左右! 他还真负担不起! 虽然家里曾经有矿,但是基本被他老子败的差不多了。 他老子属于有勇有谋的典范,可对理财和经济真是一窍不通! 林逸有时候都无法想象,这三十多年的苦日子是怎么熬不过来的! “是!” 齐鹏沉声道。 “天寒,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逸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腿上的毯子,叹气道,“你要是能站起来,那该多好。” 如果真的能站起来,就不是科技的奇迹了,而是玄幻世界的高武奇迹。 全是玄学! 盛大的午餐拍卖会结束。 冀州首富金不换没有拔得头筹,心有不甘之下,还是以五十万两的高价拍下了和王爷的墨宝: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此刻,坐在客栈的厢房里,穿着宽大的袄子,肥胖的身子更显臃肿了,他还是撑着两条粗壮的腿,勉强站起身,走到由着两个小厮展开墨宝面前,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他准备回去之后,裱在厅堂之上! 这幅字中有大意味啊! 有了这幅字,是不是以为自己就可以在冀州横着走了? 谁敢找自己麻烦,自己就指着厅堂上的字,让他们自己领会! 这可是和王爷亲口许诺的:随便你飞,随便你游! “不亏,不亏!” 他越想越是得意! 这跟免死金牌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为了慎重,他还是大声道,“刘全,你死哪里去了?” “爷,在呢?” 一个矮不隆冬的胖子推门而入。 “和王爷特别看重慈善事业,你去那个什么孤儿院,再给我捐一百万两银子!” 双重保障! 小心无大错! 章节目录 582助饷 “一百万两?” 刘全愕然。 宽大的脑门上,居然在大冬天里挤出来一丝汗。 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吧? “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金不换甚为不悦。 “东家,” 刘全矮胖的身子凑到金不换那宽大的身子面前,显得相当的渺小,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道,“捐钱是没错,可咱们是不是还得仔细再想一想? 据小的所知,下晚的时候萧楚红一下子就往兵部捐了一百万两,说是要慰问将士。” “荆州那娘们? 怎么就没让反贼给杀了?” 金不换咬牙切齿的道,“老子还没找她麻烦呢,她还敢这么蹦跶?” 刘全没接他的茬,只是继续道,“东家,这一百万两给完后,都督府直接往萧楚红所住的客栈送了一副牌匾。” “什么牌匾?” 金不换现在对这类东西格外的上心。 “拥军模范。” 刘全说完就直接垂下来了脑袋,该说的他都说了,最后怎么决断,那就是东家的事情了。 “老子要是捐一百万两给孤儿院,也就是慈善模范,要是给兵部,那就是拥兵模范?” 金不换看向刘全,“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东家说的是。” 刘全陪笑道。 “这臭娘们捐一百万两,老子就捐一百万零一万两!” 金不换得意的道。 “东家,” 刘全赶忙道,“不可!” “也是,显得我故意置气似得,让兵部和都督府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有钱没地方花呢,反倒是失了我的初心,” 金不换没用刘全多劝,沉吟了一下道,“那咱们捐两百万两怎么样?” 刘全犹豫了一下道,“东家,依小的意思,咱们一百万两是恰当好处。” “说明白咯。” 金不换不耐烦的道。 “东家,据说王爷要再次北征。” 刘全低声道。 “消息可靠?” 金不换沉声问道。 刘全苦笑道,“东家,这种消息怎么可能流传出来,只是小的昨日早朝和王爷重新启用了梅静枝和袁昂,如果不需要北征,和王爷何必启用这二人? 如果真的要北征,自当万众一心,齐心协力,和王爷绝对不希望咱们这些商家内斗。 咱们助饷一百万两既不突兀,也不落人后。” “刘全啊.....” 金不换淡淡道。 “东家?” 金不换的这种语气,让刘全浑身不安,上下起鸡皮疙瘩。 “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金不换笑呵呵的道,“你贪财好色,老子依然没赶你走?” “东家.....” 刘全吓得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你这么大年龄了,居然养了五房外宅,比老子还多,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金不换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 “东家饶命!” 刘全的脑袋砰砰磕在地上,瞬间额头鲜血直流。 “别这样,” 金不换嫌弃的摆了摆手,“老子这么多年没亏待你,别说养五房,就是五十房,你也是养得起的,怎么就敢乱伸手的?” “东家.....” 刘全浑然不顾依然在流血的脑袋,继续往地上砸。 “起来说话,老子要是真想把你扔海里喂王八,就不会跟你这么多废话了,” 金不换没好气的道,“也亏你出息,你想黑老子的银子,你就多黑一点啊,才十几万两银子,有你身股零头多吗? 黑这么点是看不起老子?” “东家,小的对不住你!” 刘全咬牙道,“小的只求一死!”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不换见他如此,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小的.......” 刘全欲言又止。 “你他娘的倒是会护犊子,你那儿子不成器,你也不用替他遮遮掩掩了,就让他赶紧滚蛋,账上的亏空,你自己补上去,” 金不换恨声道,“看在你跟在老子这么多年的份上,老子就饶了他这条狗命。” “谢东家,谢东家!” 刘全喜极而泣。 “行了,起身说话,别哭哭啼啼的,” 金不换叹气道,“你是聪明人,需当明白,惯子如杀子,不是谁都像老子这么好说话的。” 刘全咬牙道,“这个蠢东西,小的回去之后一定打断他的腿,不让他出家门一步。” “可别,说的好像我逼迫你似得,你是知道我性子的,” 金不换慢慢悠悠的踱步道,“好好管教一番就是了,他自己丢命没事,别牵连到你身上,最后让老子去给你擦屁股。” “小的明白。” 刘全长松了一口气。 金不换道,“老子太喜欢你这股子聪明劲了,你儿子黑钱,你身为我金家的大掌柜,有能耐平这個帐的,偏偏没平,故意留这么大一个破绽给老子看。” 刘全叹气道,“小的实在不愿意错上加错。” 金不换摆摆手道,“行了,别愣着了,按你说的,咱们也给兵部助饷一百万两。” “是。” 刘全恭恭敬敬的道。 “哦,对了,” 金不换喊住已经踏出门槛的刘全,“脑门子血太吓人,记得找郎中包一下。” “谢东家。” 刘全忙不迭的退下了。 三日后。 金不换助饷百万两,同拥军模范牌匾的消息传遍安康城。 如果只有萧家一家捐,其他人也倒是不至于多想,但是此刻金家也捐了,各路商家就不免多想了一层,更何况,有牌匾拿! 短短十余日,林逸就写了十二块“拥军模范”的牌匾。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有钱呢?” 林逸都有点被吓着了。 这帮子豪绅比他想象的有钱多了! 他都差点要直接打土豪了! 还是“抢”来的更实在! 不过,好在想到了这些人是他可以团结的力量,也不是无药可救,最后还是忍住了。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和顺郡王居然也捐了一百万两! “你们家不需要这个牌匾吧?” 看着款款走过来的胡妙仪,李林对她佩服的不得了! 这娘们太能耐了! 居然藏了那么多钱! 而且还能瞒得住他! “王爷说笑了,” 胡妙仪亲自为林逸斟茶,“家父身为姻亲,自然当仁不让。” “你老子身体还好吧?” 林逸又问了一句。 被亲闺女骗的这么惨,吃了这么多苦,和顺郡王应该没被气死吧? ps:家里事情真的是无法向外多说,大家体谅一下,一定尽快加快更新。 onclick="hui" 章节目录 583夫妻财产 这娘们太精明了! 曾经的岳州,四战之地,居然有本事把那么大的家业安全转移出来。 在他眼皮子底下,发展的越来越大。 他倒是无所谓。 最可怜的还是和顺郡王,被亲生闺女骗的这么惨,饥一顿饱一顿的,凄凄惨惨戚戚。 果然父慈子孝,孝出天际。 和顺郡王还能没被气死,都是奇迹。 胡妙仪自然明白和王爷的意思,但是依然淡定的道,“王爷,这一切皆是家父的一片心意。” “从现在开始,我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胡妙仪,林逸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 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她! 这娘们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呢! 把他都给贬了,他还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单纯的,不通世务的小姑娘呢! “王爷......” 猜不透和王爷话里的意思,胡妙仪的脸色直接就绷不住了。 “好话,这是夸你呢,” 林逸背着手踱步到胡妙仪身前,“读过大梁律没有?” 胡妙仪听着前半句还有点高兴,但是听见后半句,就直接有点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为什么要问自己读没读过大梁律? 难道自己真的触了和王爷的逆鳞? 忐忑之下道,“臣妾虽然不通诗书,可闲着无聊,倒是翻过一遍。” 林逸笑着道,“梁律中明确规定了夫妻共同财产,哪怕是和离了,财产也得分。” 新的梁律中,什么婚前财产、婚后财产,林逸一概不管。 那些敢娶小老婆的,只要小妾和离上告,就能分得财产。 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林逸执掌朝纲以后,虽然大力推行男女平等,可是封建牢笼里的势力依然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权贵有权有势,哪里是那些小妾敢随便上告的。 即使上告了,也不一定有什么用。 权钱不分家。 当然,也不排除有出于政绩考虑的官员做做样子,让权贵出个百十两银子打发一下。 对林逸来说,不管有用没用,这种“一刀切”式的条文是必须固定下来的。 不然富人妻妾成群,又生不了几个孩子,而能生的穷人娶不到老婆,生育率就没法增加。 胡妙仪心下一凛,俯身垂首道,“臣妾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没别的意思,”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你的钱就是本王的钱,夫妻共同财产,你捐夫妻共同财产,问过本王的意见没有?” 他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他的就是他的。 枪杆子是他的,大梁国是他的,但是他的不一定是天下的。 他的钱可以借给朝廷,没有“捐”、“送”的道理。 他现在等甘茂还钱等的心都快碎了。 “........” 胡妙仪愕然。 她打死都没想到和王爷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不要脸的话来! 如果真计较起来,不管有多少,不管怎么来的,这都是她的妆奁,自己的体己银子! 怎么就算夫妻共同财产了? 但是,虽然是夫妻,但是又是“君臣”关系,没有道理可讲。 她盈盈施礼道,“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王爷责罚。” “我责罚你干嘛?” 林逸摆摆手道,“要捐的话,就捐一万两,也算是你老子的一番心意了。” “王爷,父王这话都出去了,恐怕......” 胡妙仪哭笑不得。 和顺郡王丢人就等于她丢人! 以后她如何立言、立威、立信? “说出了就说出去了,有什么要紧的?”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你让甘茂来找我要银子就是了。” 洪应接过来王爷递过来的眼色,试探性的道,“小的,这叫去办?” “去吧,跟甘茂说,和顺郡王捐的一百万两银子,本王出了。” 钱到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林逸这个摄政王自然也不会例外。 “小的明白。” 洪应没有一丁点的意外。 他们和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洪应出去后,林逸这才重新看向胡妙仪,“你来找本王有事?” 胡妙仪拍了下脑袋,笑盈盈的道,“瞧臣妾这记性,臣妾是特意来恭喜王爷的。” “何喜之有?” 林逸好奇的道。 “杜姑娘早上干呕,臣妾瞧见了,就让陈喜莲过来,有了喜脉。” 胡妙仪笑着道。 “怀孕了?” 林逸没有多大诧异。 老牛耕地,负重前行,播下一粒种,有收获才是正常的。 胡妙仪笑着道,“臣妾又给多安排了个贴心细致的丫头,王爷尽管放心。” “你看着安排。” 林逸说完就直接往杜隐娘的厢房去。 杜隐娘正在房间里不停的摩挲自己的肚皮,突然听见推门声,抬起头看到了背着手走进来的林逸。 “王爷,你说话要算话的?” “跟你去做海贼?” 林逸想到两人之前的约定很是无奈。 “王爷,” 杜隐娘昂着头道,“以后有你的照拂,他就是个纵横四海的大海商。”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高兴地太早,你就这么确定一定是儿子?” “一定是个儿子!” 杜隐娘很肯定的道。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逸瘪瘪嘴道,“行了,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养身体,不要再练武,不要再乱动。” “谢王爷关心,” 杜隐娘拱手说完,“臣妾想搬出王府,还望王爷应允。” “你是不相信谁?” 林逸以手扶额。 杜隐娘冷哼道,“我谁都不信!” 林逸叹气道,“随便你吧,出去了,倒是替我省银子了。” “谢王爷。” 杜隐娘大喜。 第二日,温潜就领着一队人架着马车把杜隐娘从和王府接了出来。 林逸把早饭吃完,也没有看到胡妙仪的身影。 洪应陪笑道,“王妃很生气,摔了好几个杯子。” 林逸冷哼道,“我都生气,更别说她了。” 洪应讪笑道,“杜姑娘在都督府衙门旁边置了一个新宅子,丫头、杂役都是黑龙岛的老人。 听说聂友道过几日就过来了。” 林逸冷哼道,“这娘们是跟我玩心眼呢,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要不是王妃发现,她还继续瞒着呢。” 洪应低头不语。 这话就不该是他接的了。 1秒记住网: 章节目录 584倡议 如果是以往,对待杜隐娘,他是不会客气的。 毕竟跟紫霞一样,是个没名没分的陪侍,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杜隐娘已经怀有身孕! 肚子里是龙嗣! 母凭子贵,正是此理。 “金刚台的人还在安康城吗?” 林逸突然出声道。 洪应赶忙道,“自从静怡和静宽伏法后,金刚台的人便自动现身了,目前住在寒山寺。” “寒山寺?” 林逸皱眉道,“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洪应陪笑道,“这寒山寺的住持乃是法慧的首徒圆音。” “法慧啊......” 林逸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个给他老子戴绿帽子的男人。 想当年只身一人入宫,在重重守卫下,居然能背着皇后的尸身逃出去。 功夫高深至极。 最后小和尚济海继承了他的衣钵。 林逸当时听完后,惊得目瞪口呆。 这种奇遇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洪应点头道,“正是。” 林逸想了想道,“让无相来见我吧。” “是,” 洪应道,“小的这就去通传。” 碳烧的旺,屋里的暖气充足,林逸待的时间太长了,吃好中饭后,逗弄了一会孩子,感觉闷热的很,便披上狐狸皮大袄,在花园里散步。 无相长老过来的时候,他才回了屋子。 抱着茶盏,看着面前这个枯瘦如柴,穿着一身单薄伽蓝褂的和尚,林逸关心了一句,“大师穿的这么薄不冷吗? 要不我让人给你拿件袄子?” 无相明显愣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王爷第一次见面会问这种话,双十合十道,“王爷多虑了,老衲不冷。” “年龄大了,不要逞强,冻坏了,感冒了,很麻烦的,” 林逸指着桌子上的茶盏道,“哪怕不加衣服,也多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无相坐下后道,“谢王爷。” 难道和王爷不知道大宗师寒暑不侵? 这话似有所指。 “大师不要客气,” 林逸笑着道,“不知大师从豫州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 无相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朗声道,“老衲身处偏野之地,可老衲早就认真听取了的讲话和指示精神,心生欢喜,振奋不已。 此番进安康城特意来觐见王爷,聆听王爷教诲,希望能够继续紧密团结在和王爷的身边,身死无憾。” “.........” 林逸愕然。 决定见无相之前,他想过很多。 无相法师是大宗师,又是得道高僧,想必是不怎么好说话的,自己该怎么应付。 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通“时务”! 而且说的还这么肉麻! 即使天天听他讲话的何吉祥等人,恐怕都说不出这番话吧! 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清清嗓子后道,“大师客气了,大师能说出这番话,本王很是欣慰啊。 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大师可否应允?” 无相道,“王爷但说无妨。” 林逸笑着道,“本王要出征塞北的消息,想必是瞒不住大师的,我大梁国自当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因此呢,还希望大师带头,发一份倡议书,发在邸报上,传抄天下。” 无相合十道,“老衲自当紧紧围绕在王爷的领导下。” “好,好,好。” 林逸大笑。 这无相还真是个妙人。 金刚台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相面无表情的道,“王爷谬赞。” 林逸笑着道,“静怡和静宽师太尚在大理寺做客,烦请大师去走一遭,给她们宽宽心。” “老衲自当义不容辞。” 无相法师说完,就由着洪应亲自送了出去。 临近新年这天,由梁远之执笔,金刚台、寂照庵、春山城等门派联合署名的《倡议书》新鲜出炉。 大概意思就是各大门派遵守大梁国律法,不以武犯禁,自觉维护大梁国统一,社会稳定,与江湖人士相互尊重,和睦相处。 天下震惊。 朝野更是议论纷纷,想不到向来倨傲的金刚台和寂照庵就这么轻易的臣服了! 春暖花开。 从去年开始准备的征北战争正式开始了。 袁昂、梅静枝为征北总司令,洪应为监军,领十万大军,先后开赴塞北。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朝堂之上,林逸听着甘茂的汇报,忍不住感慨道,“打仗就是打钱。” 甘茂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大声道,“王爷英明。” 林逸看向卞京,想了想道,“仗要打,路也要修,等塞北的土地一解冻,就组织人手修通到塞北的道路,只有路通了,才能进行有效管理。” 历史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诸侯割据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道路状况,只要手里有点钱,一些诸侯就敢关起门称王称霸。 特别是那些地处偏远,有天险可守的诸侯,更是肆无忌惮。 反正道路不畅,有种你来打我啊! 只要守住一处险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甚至是那些土匪都敢在深山老林里做土皇帝。 至于农村基层,更不用说了,天高皇帝远,乡绅和豪强便是律法。 “臣遵旨!” 卞京高兴地无以复加! 他已经修通了从三和到安康城的道路,如果再修通从安康城到塞北的路,便能千古留名! “王爷......” 甘茂欲哭无泪。 这又是要从自己手里抠银子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别哭,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林逸上前拍了拍甘茂的肩膀,在忠臣的注视下出了金銮殿。 “王爷。” 小喜子紧随在林逸的身后。 “有事?” 林逸站在台阶上,沐浴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身心舒畅。 小喜子犹豫再三后道,“康妃熬了参汤,想请王爷喝。” “参汤啊.......” 林逸捏着下巴道,“最近信王没犯什么错吧?” 他就怕这汤不是那么好喝的。 “信王除了每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错处。” 小喜子笑着道。 林逸道,“你是不是收了康妃的银子?” “王爷英明!” 小喜子陪笑。 “见面分一半,” 林逸伸了个懒腰道,“走,去喝参汤。” ps:推荐一本书《满级考古大师》,一介不知名小考古人,成长为华夏乃至世界传奇考古学者.... 1秒记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