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之路》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穿越了 早春微雨,空气里的湿气让身上刺骨的冷。

苏琉玉就这样跪在学堂门前的泥地里,寒风带动被雨水浸湿的衣裳,让她微微发热的脑袋昏昏沉沉。

“给我跪好了,要是先生今天不收你,我就干脆在这里打死你了事!”

林秀芸气的眼睛发红,手里的竹条毫不留情的抽了下去。

感受到自家娘这次是真的发火了,苏琉玉只好跪直了身子,不敢再惹她。

说来也倒霉,她不过好奇进行化学实验,手一抖加多了药剂,直接把自己给炸死了。

没想到一醒来,却穿越到一个十岁小孩的身上。

原身爹是个秀才,考上功名后就娶了个小妾。

那小妾肚子也争气,三年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更是聪慧的不得了。

她娘没办法,要是不生儿子,这管家大权必是交给那个贱人手上,所以她打小就女扮男装,只不过性格胆小懦弱,更让他爹嫌弃不喜。

好不容易争取到上学的机会,又因为屡次逃学,直接被赶了出来。

“玉哥儿他娘,这大冷天的,你做甚让他跪在这雨里,赶紧起来,快起来。”

老先生五十多岁,考秀才考了几十年都没有考上,只好在村里办了个学堂,现在看到林秀芸母子跪在他学堂门口,颤颤巍巍的上前,赶紧准备把人扶起来。

学堂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送孩子上学的,都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准备看热闹。

“先生不必拉我,我今天就当着大伙面打死这不上进的畜生,让他给我逃学,跪好了!”

林秀芸红着眼,就算心里再不忍表面也只能装作狠心的样子,那竹条每一下都带着历风狠狠的抽在苏琉玉消瘦的后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有话好好讲,别打孩子,这娃那样小,哪里经得住你这样狠打。”老先生赶紧劝了一句。

“这畜生不学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教不出他半点道理,只希望先生看在他这是初次,饶了他,让他继续念书吧。”林秀芸当着大伙面,一下子跪在泥地上,哭着恳求道。

“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只是这玉哥儿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子,现下只勉强识的几个字,你家余哥儿像他这个年纪,早已把蒙学都学完了。”

不提余哥儿还好,一提余哥儿林秀芸只觉得胸口那口气憋得要炸了一般,他们家这个条件,是根本凑不够两个人读书的,玉哥儿能来上学,还是先生看在余哥儿早慧,破例免了一半束修得来的。

现在听着先生这样说自己儿子不是,她除了又气又急,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万一那长子考上秀才做了官,这个家哪里有她和玉哥儿说话的份,怕是都要看那贱人儿子脸色,自己倒是能忍,但一想到玉哥儿和几个姐儿要是过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好。

林秀芸强忍着憋下泪意。

苏琉玉跪在地上,她的手冻得发僵,一滴滚烫的泪突然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头,看了她娘一眼。

雨水让她常年劳碌的脸越发的惨白,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湿透,瘦弱的肩膀仿佛下一刻都要倒下去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再也不看,只是朗声开口:

“先生,学生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聪慧,但也知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先前逃学并非有意而为之,希望先生念在学生一心想念书的份上,给学生一次机会。”

看热闹的人突然都静了下来。

老先生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学生会主动开口,对于苏琉玉他是有点印象的,呆呆笨笨的不说,说话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堂上提问的时候当着人面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先生努力压下疑惑,只当他真心想求学,他本来也不是个狠心的,但是学堂有学堂的规矩,万一以后人人都逃学,他哪里能管得住,这样一想,随即开口道: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逃学,逃学又去了哪里?”

“父亲要考进士,那笔墨书籍花费自是巨大,而兄长聪慧,又是专门读书的料子,打扰不得,我是家中嫡子,理当承担多些,家里杂事能帮自然要帮,原本想着识的几个字就去县里做个学徒,以后兄长读书可以帮衬一二,但我娘今天跪在这里,作为儿子,也想私心一回,好好读几年书,不为自己,只为心中一个孝字,还望先生成全。”

苏琉玉说完,马上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

脑袋磕在泥地上的声音不大,但老先生却觉得每一下的分量重的不能再重,赶紧侧身避开一步。

周围围观的妇人见了这一幕,通通都红了眼。

他才几岁,十岁的娃,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更别说林秀芸,只觉得心酸的要死了一般。

“先生看在玉哥儿这般懂事的份上绕他一回吧,我可怜的玉哥儿,这般小,满心满脑的都想着家里,都不为自己一点。”

“对啊,先生,就饶了玉哥儿一回吧。”

“要是逃学去玩也就罢了,前个儿我跟我家男人下地,就看着玉哥儿在田里捡粪,捡了一下午。”

“可不是,上回我路过苏秀才家门口,老远就听着那姨娘让玉哥儿去地里干活,渍渍渍,他儿子聪明怎么了,就见不得别人家儿子好。”

这些话一出口,村里妇人七嘴八舌开始八卦起来,把以往那小妾虐待苏琉玉的种种都翻了出来,老先生听着这些话,再看着跪在地下的小人,不免心里的那杆子称已经失衡。

而林秀芸听到这些话,更是气红了眼,相公宠爱那贱人,家里五亩地都是她和三个姐儿一起忙活,平日里对玉哥儿也不怎么看管,更是不晓得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

“以往我看玉哥儿三天两头逃课,以为是个淘气性子,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玉哥儿他娘,赶紧扶玉哥儿起来,以后玉哥儿的学问由我亲自教,下地干活的事情,就不要让他干了。”

听到老先生这句话,林秀芸喜极而涕,带着苏琉玉磕了头,又保证绝不会让儿子干那些活,这才把苏琉玉拉起来。

苏琉玉呼出一口气,好在糊弄过去了,不然她怕她娘真的把她打死在这里。

只是因为长期跪在泥地里,双腿已经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更别提雨淋了这么久,一起身,苏琉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自家娘的怀里。

耳朵嗡嗡响,只依稀听到自家娘和先生焦急的喊着自己名字,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休妻 苏琉玉高烧烧了三天三夜,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林秀芸哭红的眼,和眼下一片乌青。

“娘......”她张了张口,发现嗓子撕拉的疼。

“玉哥儿!你终于醒了,娘要吓死了,早知道就不该那样打你......”天知道林秀芸这几日有多自责,一想到她的玉哥儿就这样昏倒在怀里,她的心就揪的难受。

“娘,我想喝水。”

“哎,娘去给你倒,你大姐在厨房给你温了碗鸡汤,等下趁热把它喝了。”

鸡汤?

记忆里家里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到荤腥了,就算是有肉也是仅着爹和兄长,更别提鸡汤了。

或许是看苏琉玉疑惑的样子,林秀芸笑着解释道:“你先生特意送了一碗过来,让你身体好了就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

他们这个村叫做王桃村,都不是很富裕,没想到那老先生竟然这么舍得,苏琉玉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原本是高数专家,建筑学尤为精通,打小除了过目不忘之外,对数字之内的都极其敏感,上辈子大半辈子时间都在科研路上,获得不少奖,对于学习考试更是不在话下。

现在穿越到这里,虽然那些古代的诗文她不算专业,但是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加上她要是用心学,不怕不出成绩。

只是不知道这古代对于科举审核严不严,自己女扮男装要是被发现会不会坐牢?

但是比起古代女人相夫教子,一辈子以夫为天,她宁愿女扮男装,至少自己可以打下一片天,男人有时候可是靠不住的。

苏琉玉这样一想,已经初步把未来规划了一遍,随后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现不算烧了,准备坐起身清醒一下。

但就在刚刚起身的瞬间,隔壁厨房却传来一声怒骂。

“你这小贱蹄子,竟然敢咬我,反了天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好!

听着这尖利的大嗓门,苏琉玉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刘蕙娘,她马上下床,急急忙忙的穿好布鞋,就往厨房赶。

而这一声,也吸引来了主屋的祖母王氏和苏秀才苏明远。

“大中午的吵什么。”王氏睡眠不好,午后必然要小歇一会儿,这会被人打扰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旁边的苏明远扫了一眼厨房,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相公,今日老先生过来送了碗鸡汤,说给玉哥儿补身子,但我刚刚路过大房,看到玉哥儿已经起了,脸色红润的很,哪里用得着糟蹋这金贵之物,但余哥儿为了明天学堂考试,现在都在西屋用功,我拿这鸡汤给他补身子,我有什么错?这小贱蹄子竟然咬我。”

刘蕙娘愣是马上憋出一泡眼泪来,她长的本来就好,虽然生了两个娃,但却没有林秀芸的老态,而是更加丰韵动人,一双眼睛秋水含波,把苏明远心都看化了。

再听不过是为了一碗鸡汤,又是余哥儿要的,更加觉得林秀芸不懂规矩。

“爹,玉哥儿烧了三天,家里连买药的钱都没出,全靠哥儿自个儿硬挺了过来,现在好不容易先生送过来一碗鸡汤,难道她刘蕙娘还要抢不成?”

长姐苏玉华今年已经十五,一副泼辣的性子,被刘蕙娘甩了几个巴掌愣是一滴眼泪没掉,现在看到他爹这样偏心,哪里能忍。

“怎么跟你小娘说话,有没有点规矩,赶紧道歉!”苏秀才马上怒喝一声。

苏玉华心里委屈的要死,一双银牙紧咬,就是不让自己流出一滴泪来。

“相公,玉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你怎能……”

林秀芸这时也赶了过来,因为常年做农活,她的皮肤蜡黄干燥,一副老态,身上处处打满补丁,穷酸的样子让苏秀才忍住心里的厌恶,连看也不想再看,还顺便嫌弃的侧身避过林秀芸拉住自己袖子的手。

“秀芸,你这是什么话,玉哥儿不是已经醒了,他能跟余哥儿比?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蕙娘,还不把鸡汤端进去?”祖母王氏也嫌弃林秀芸这苦巴巴的样子,沉声开口。

“娘......”

“够了。”苏明远已经转身,听也不想再听,显然不打算把这件小事情放在心上。

刘蕙娘得意一笑,扭着身子就去端鸡汤。

林秀芸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得一寒,往日里也许她就忍了过去,但是她突然想到苏琉玉跪在地上给先生磕头的那番话,只觉得浑身一震,滔天的怒意让往日在家里懦弱的她生出一种决绝出来。

她一下子上前,拿起灶台上剁骨的大菜刀,明晃晃的横在刘蕙娘面前。

“你要再上前一步,我就马上剁了你。”

“娘!”

苏琉玉一进门,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直接喊了出来。

“林秀芸!你疯了,竟然要砍我?我看你敢!”刘蕙娘显然也被吓的不清,但她素来在这家蛮狠惯了,哪里容得了林秀芸欺负到自己头上,扯着嗓子就回击了一句。

林秀芸一巴掌甩在刘蕙娘脸上,她常年做农活,力气本来就大,这一巴掌直接把刘蕙娘一下子打倒在地,一张白皙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你不过是个妾,也敢喊主母名讳,这一巴掌,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苏琉玉没想到自家娘真敢动手,就连苏玉珍都吓了一跳。

苏明远刚刚准备回屋,这下又听到动静,已经带着不耐烦,再回头又看爱妾那脸上的巴掌印,心里心疼的不得了,遂带着怒意开口道:

“林氏,看你这幅泼辣的样子,哪有当主母的样子,简直不配做我苏家妇,今日我就禀告族长,休了你这泼妇。”

休妻!

苏琉玉瞪大双眼,在这个年代,休妻寓意女子德行之大亏,是要被族里除名的。

她震惊的看了眼苏明远。

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布衣大褂,虽然洗的发白,但是却一点补丁都没有,鞋子更是纳了厚厚七层,针线密密麻麻,她记得,为了纳这双鞋底,林秀芸熬了大半个月一针一线的做,因为要做农活,晚上光线不好,手不知道戳破多少回。

她死死的握住拳。

而林秀芸已经呆呆的愣住,拿刀的手都不住的颤抖,心里更是发寒。

“远哥,你说......你要......休......妻?”半响,林秀芸从嗓子里面干巴巴的挤出这几个字。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殿下 “你若是不想被休,想在这个家,那自明日开始,我便抬了蕙娘为正妻,余哥儿长大,必定要入仕,林氏,你目光不可这么短浅。”

休妻的事情苏秀才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下就着这个由头,也正好。

原来如此。

林秀芸冷笑一声,没想到今日竟然尝到了由妻贬妾这般奇耻大辱,看着手里那把刀,寒光带着钢刃,突然大笑一声,扬手就要对着自己砍下去。

苏琉玉吓了一大跳,马上窜到跟前,小小的身子猛地撞在林秀芸身上,劈手夺下那把刀。

“娘,玉哥儿在这,你不要玉哥儿了吗?”

看到自家娘一脸死灰的脸,苏琉玉心里着急,转头看向苏秀才,带着怒气,把话说得飞快:

“爹,你和大哥都是读书人,而大哥早慧,日后做官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您今日如果执意休妻贬妾,我娘不甘受辱,逼死正妻这件事情必定闹得全村皆知,日后大哥虽成嫡子,在仕途高升之日,你真的能担保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有心人弹劾吗?”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一旦事情揭发,这等不义之事只会让大哥蒙羞,爹,我读书少,但也知道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话,如果今日爹执意如此,那么我便禀告族长,上告官府,也要为我娘讨个说法!”

苏琉玉认真的看着苏秀才,一字一句,说的无比郑重。

“你!”苏秀才指着苏琉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倒也不是气的,他只觉得一桶凉水浇下,要不是苏琉玉这番话,他今日要是做了这等事,那日后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只想着让余哥儿有个嫡子的身份,却没有想到连带出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突然,他的目光看向苏琉玉。

苏琉玉小小的身板仰起头,和他对视,一副坦然的样子。

“林氏,你要好好教教你儿子,和长辈说话什么态度。”说完,竟再也没提休妻的事情,直接走了出去。

刘蕙娘看到这一幕,捂着脸,恨恨的瞪了苏琉玉一眼,想着日后再整死她。

苏玉华早就和林秀芸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苏琉玉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一口气,厨房只剩下他们三个,她赶紧上前,踮起脚把灶台上面的鸡汤端起起来。

凑到她娘面前,笑道:“要不是娘,这样好的一碗鸡汤怕是保不住了,我们一起分了喝吧。”

陶瓷的碗里面装了大半碗油沫子的鸡汤,零星飘着几块鸡肉,要在前世,苏琉玉肯定满脸嫌弃,但是现在,只觉得这小小的一碗鸡汤,沉重的要命。

“玉哥儿,娘没事,娘高兴,玉哥儿长大了,也会给娘出头了,娘就算死也甘心了。”林秀芸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把鸡汤推到苏琉玉面前:“这鸡汤给你补身子的,你赶紧喝了,凉了不好。”

“娘,你要不喝我也不喝了,二姐三姐一会儿也从地里回来了,咱们一起喝。”

林秀芸看拗不过她,只好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而苏玉华是大姐,向来心疼弟弟,也只抿了一口,待二姐苏玉珍和三姐苏玉珠回来,才算把一碗鸡汤解决。

而唯一的几块肉,几个姐姐都是看也不看,直接省下来给苏琉玉,就算苏琉玉再三威胁也没用。

这碗汤让苏琉玉发誓一定要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至少不会让娘和三个姐姐为了一碗鸡汤而这样让来让去。

上学虽然可以出人头地,但是现在必须赚钱!

打定主意,准备第二天就去镇上转转。

......

夜深。

林秀芸拿着空碗敲响老先生家的门。

敲门声不大,老先生却瞬间惊醒。

“身体怎么样?还烧着?”声音带着急切。

“烧退了,鸡汤也喝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罪过......”

林秀云叹了口气,左右看看,一步迈向屋内,老先生顺势关了屋门。

“先生不必自责,这事怨我,原先只想逼着她进学,不过好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以后先生单独授课,也不会被外人怀疑了。”

“唉,我老了,心里只盼着把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给殿......给玉哥儿,也就此生无憾了。”

“丞相学识大能,殿下跟着丞相,以后登上大宝,治国社稷肯定不输先帝。”

“小点声。”老先生立马压下声调,叹了口气:“伪帝当道,玩弄朝政,民不聊生,我等承袭皇命,奉殿下为主,今生所愿,不过乃真龙归位,只此一条......”

只此一条!

章节目录 第四章 缺不缺小工 第二天一早,苏琉玉早早起了床,林秀芸带着三个姐妹已经下地了,炕上留了一个玉米窝窝。

苏琉玉就着水咽了,窝窝发硬,糙米哽着喉咙沙哑的疼,一想到以后都要这样的伙食苏琉玉就忍不了。

一定要早点赚钱,今天就去镇上!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打定主意,苏琉玉凭着记忆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摸到了最近的镇子上。

虽然是镇子,却要比王桃村富足,街上叫卖的行人和一座座高耸的酒楼让苏琉玉穿越过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古代风土人情。

在苏家,书是金贵的东西,苏有余学完蒙学,那书苏琉玉也是万万碰不得的,有一次原身不小心弄脏了一角,被刘蕙娘一顿死打,也是自此过后,原身厌恶上学,宁可逃学。

所以苏琉玉第一站准备去卖书的地方转转。

长白书斋坐落于小镇的正中心,店中古典而雅致,一进门,幽幽禅香扑鼻,让人心神瞬间放松下来。

书斋虽然不大,但是客人倒是不少,什么年龄段都有。

苏琉玉一进门,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迎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

“这位小兄弟买点什么,还是随便看看,咱们长白书斋的书可以借阅,只要不带出去即可。”

这不就是像现代的书店吗,难怪人这么多。

苏琉玉穿的不好,一身布衣,身上还带着补丁,怎么也看不出像是有钱买书的,但是这接待的小哥却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态度,反而亲切力十足,这让苏琉玉对这家店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你这有笔墨吗?便宜点的。”

“有的,您看看这只,这狼毫笔虽然是咱们这最便宜的,但质量一点都不差,经济又实惠,保准用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苏琉玉点点头道:“这笔能试试吗?”

“没问题,小兄弟等着,我去拿纸过来。”

苏琉玉学的是高数,但是小时候爸妈给报了书法班,书法虽然不能说最精通,但也不算是鬼画符。

墨汁在纸张上晕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晕染在纸张在。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苏琉玉有点苦笑的摇摇头,现在穷的叮当响,这首诗也算是应时应景了。

“这笔多少钱?纸怎么卖的?”

“笔二十文钱一个,这纸却是贵点,要一两银一刀。”

“这么贵!”

刚刚在市场转了一圈,苏琉玉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

一个烧饼一文钱,十文钱一斤大米,一两等于一千文,够一家子生活好几个月了。

难怪苏明远虽然考中了秀才但家中生活却一直拮据,读书笔墨花费原来这么大。

苏琉玉叹了口气,把笔递给小哥。

“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

那位小哥听完,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只笔,笑道:

“小子我虽不识字,但也知道这幅墨宝是极好的,咱们长白书斋有个规矩,要是好词好句得先生赞赏,便可装裱挂与书斋三日,供人品读,这幅墨宝我看绝佳,如果小兄弟的好句入了先生的眼,书斋内笔墨供小兄弟选择。”

还有这样的好事?

苏琉玉对这书斋老板又好奇了一分。

“那就这幅把,谢谢这位小哥。”

“好勒,您请在这儿稍等片刻。”

半干的墨迹被那位小哥捧起快步入了内室,好半响,苏琉玉都不见人出来,想着要是再不回去,天黑前估计就赶不回村子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位小哥快步走了出来。

“小兄弟,我们先生说,进内一叙。”

苏琉玉跟随小哥脚步,来到长白书斋里屋。

一进屋,苏琉玉闻到一股清淡的茶香,执手点茶的人跪坐在矮桌上,面容俊逸非常。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白衣锦缎大袍,简单而又大气。

她看到他在斜阳余晖间抬眸,暮色落在他温润的眼底,浅笑带着一丝尊贵与疏离,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我家掌柜的,人称怀舟先生,先生说字是好字,只是这诗却不大像小兄弟写的,敢问这句诗从哪位大能,先生想结交一番,劳烦小兄弟引荐,长白书斋内物,供小兄弟选择,聊表谢意。”

苏琉玉心中大致了然,原身记忆里的蒙学,是类似千字文的样的读物,不是她所熟悉的三字经或者百家姓,这句诗从孟子,这里没有儒家学派,没有孔孟,没有诗仙诗圣。

但苏琉玉也没有大言不惭的说这句诗就是自己的,如果她年纪不这么小,已经上过几年学,倒是可以不要脸一把,但这原身才十岁,蒙学都没上完,人家先生也不是傻子。

“无意中听到的,具体哪处倒是忘记了。”

沈怀舟点点头,看向苏琉玉的目光带着些赞许:“那我考考你,你可知道,这句话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说,不得志的时候就要管好自己的道德修养,得志的时候就要努力造福百姓。”

“你读过书?”

“略读过,父亲是秀才,兄长读的比我好。”

“你小小年纪,能领略出意思,已是难得了。”

沈怀舟心里其实有点可惜不能结交这位大能的,但竟然把人叫过来,于情于理,就没有让人空手回去的道理。

他指了指左侧的木柜,让那位小哥拿出一个紫檀木盒,盒子里面放了一只精工雕刻的狼毫笔。

“这笔是我年少时用过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请收下。”

“这是我家先生一点心意。”

木盒往前递了递。

苏琉玉摆摆手,把木盒往前推了推:“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要。”

“但是,如果先生缺个打杂或者算账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我时间多,也识字,不用工钱,折算成笔墨就行。”

“你这小兄弟,我好心帮你引荐,你却要抢我活做。”小哥当先不乐意了。

“世安,不得无礼。”沈怀舟起身,走到苏琉玉面前,亲自把锦盒递上。

“我这长白书斋暂时不缺小工,至于算账,不是我不缺人,而是我名下打理的铺子数目多且繁杂,怕是......”

“先生,可否让我试试,给我次机会。”苏琉玉诚恳的开口:“先生肯定怪我不识抬举,但是如果先生真的缺人,我可以保证,我的账目一处不错。”

沈怀舟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眼前人。

粗布的衣衫,带着补丁,虽然洗的干净,但也甚是落魄。

瘦瘦小小一点,眼神清澈而诚恳,让人不忍心拒绝。

“那我考考你,如果回答都对,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苏琉玉拱手:“请先生出题。”

章节目录 第五章 便宜师父 “寺庙郎朗,溪流畅畅,龟鹤共舞,四十头扬,鹤腿龟腿,一百一十二偎,请问裟家,龟鹤几何?”

苏琉玉一脸黑线,这古人问个题目怎么文绉绉的,不就是类似鸡兔同笼的一元一次方程吗?

“世安,去把算筹拿出来,你别急,好好算算,等确定了再和我说。”沈怀舟好心的提醒。

苏琉玉摇摇头,这种题她上辈子上小学就已经学会了。

“龟十六,鹤二十四,先生对否?”

几乎是题目一说完,苏琉玉就开口说出答案。

沈怀舟心里微微惊讶,又出了一题:“以绳测井,若将绳三者测之,绳多四尺,若将绳四折测之,绳多一尺,绳长,井深各几何?”

等量关系啊。

苏琉玉点点头,回答道:“绳长三十六,井深为八。”

如果说上一题让沈怀舟惊讶,那这一题就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原本第一次是想测测苏琉玉会不会算学,没想到连算筹都不用直接脱口而出,而第二题,连他开始接触都要算好久,没想到这眼前小儿却几乎连脑子都不用过就已经说出答案,怎么能让沈怀舟不震惊。

“你叫什么名字?和谁学的算学?”沈怀舟主动开口,不由生出一丝兴趣。

“小子叫苏琉玉,算学是我自己琢磨的。”

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学了一辈子了吧。

“竟如此大才!”

沈怀舟俊朗的眉目微皱,深索一刻,便道:“世安,把上个月的账目拿过来。”

随后接过,递给苏琉玉。

“这一本,是上个月长白书斋的账目,你统算一下。”

这是有机会了?

苏琉玉顿时高兴起来,笑着接过,礼貌的客套一句:“谢谢先生给小子机会,请稍等一会,我算好就统计给你。”

“不急不急,你拿回家好好算算,不要出了纰漏。”

拿回家?

不说家中有刘蕙娘等人,就说自己平白无故带本书回去,要是让人知道,指不定又出什么纰漏。

好不容易争取到赚钱的机会,苏琉玉哪能让意外发生?

“先生可否等一刻钟?不,半刻钟,给我半刻钟,我给先生答案。”

“半刻钟?小兄弟,你吹牛呢,咱们长白书斋书类繁多,且还有赊账和赠予,就连我们先生都花了三天细细对来。”

世安好笑的开口,觉得苏琉玉会几道算学题,就说如此大话,有点不识好歹。

沈怀舟本来就对苏琉玉好奇,已经起了收徒的心思,现在看苏琉玉这样说,顿时点头。

“好,就半刻钟,我等你,算筹和纸笔在桌上,世安,泡杯茶过来。”

苏琉玉心想说不用,但是时间不等人,赶紧捧着账册坐下,翻开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从小她就可以过目不忘,对数字这类不仅敏感,还可以举一反三,理科状元出身,毕业后又和一堆复杂的数据待了一辈子,什么符号,字母混杂的都见过,这些个单一账本,自然不在话下。

屋里,茶香四溢,只有苏琉玉翻阅纸张的声音。

沈怀舟在一侧微微打量,好看的眸中惜才之意更浓。

他有意收苏琉玉为徒,细心教导。

长白书斋是他的产业,但是他本职却是秦山书院的先生,秦山是官家学府,收录附近官家子弟学习。

只是......

沈怀舟抿了一口茶,清凉的茶水微微压住心里的沉重。

他来秦山,还是因为上个月那封密信,但来了有一月余,却没有见到那封信的主人。

“先生,我算好了。”

这么快?

沈怀舟望着茶盏底部漂浮的茶叶,这才两盏茶的功夫,竟然算完了?

他带着怀疑的接过账目,却被入目的清爽表格给吸引。

每日的支出和结余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格排列出来,不仅细致,而且明朗。

他虽然不是算学出生,但也算接触到不少算学大能,能做出这样明朗而严谨的统计,他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总计赢出竟然分毫不差,就算是他,也算了整整三个晚上。

这般大才,要是就此放过,只当个账目先生,当真可惜了。

别的不说,就今日遇到他沈怀舟,他也绝对不会让这颗珍珠蒙尘。

他合上账目,看着苏琉玉的目光带着赞赏。

“我的本职是秦山书院的先生,你这样聪慧,当个区区帐房先生,实在是大才小用,我有意收你为徒亲自教导,如果你愿意,今晚回家同你父亲商量商量,明天直接来书院读书,如何?”

收徒?

苏琉玉为难的开口:“先生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我想尽快赚钱,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你这傻子,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是谁,就算是当今天子,要拜入先生门下,也得看先生中不中意,现在先生看中你,你竟然还想着赚钱!”

这么牛逼?

苏琉玉一脸不相信。

“世安,多嘴。”沈怀舟斥了一句,转身看向苏琉玉,耐心解释道:“你不用现在拒绝,可以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最近几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复。”

“不瞒先生,我兄长比我聪明,是专门读书的料子,按父亲的话,就是大三元都有可能,而我,只是勉强识得几个字,要是去书院上学,那笔墨束修花费肯定巨大,家中培养兄长已是拮据,要是我再开口......”

原来是这样。

沈怀舟了然,对苏琉玉又欣赏几分。

“你由我亲自教导,束修就免了,去书院只是因为我住在那里,而笔墨,就更不用担心,长白书斋都是咱们师徒的,还缺你那点笔墨不成。”

条件这么好?

要是再拒绝,回头这位便宜师父反悔,那就完蛋了。

苏琉玉赶紧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怀舟受了她这个礼,只是有点哭笑不得:“你小子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明日卯时,我让世安在这里等你,陪你一起去书院。”

“成。”

没想到这次去镇上竟然有此机遇,看来不管去哪里,学问是最重要的,更让苏琉玉下定要好好读书的决心。

对于今天去了一趟镇上,林秀芸自然不知道,只是看着苏琉玉气色好了许多,嘱咐她最近多出去走走。

这正和苏琉玉的意。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上学去 第二天一大早,等林秀芸和三个姐姐下地之后,苏琉玉赶紧起身去镇上,王桃村离镇上也得半个时辰。

如果每天这样赶路,要是晴天还好,遇到雷雨天更是难走。

为了以后方便,苏琉玉想着要是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

一路想着自行车的结构模型,倒也走的轻松,没有误了时辰。

秦山书院是官家子弟学府,位于秦山之上,山底一条通天梯直通云端,楼梯下方有个石碑,苍劲的刻着秦山书院四个大字,庄严而巍峨。

山梯上不少赶着点卯的学子,少年们通一色白色锦缎大袍,头发高高竖起,虽然衣着一样,但是仔细可以发现,有些腰饰上的玉佩精致非常,举止投足也一副大家风范。

苏琉玉穿的还是昨日洗的发白的衣服,精瘦的小身板,在人群按理说并不突出,甚至还会误以为是小厮。

但是她长的好看,也完全没有因为旁人而自卑,自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那种精气神让她格外突出,不少路上的少年都不时注意过来。

到了山顶,整个秦山书院的格局彻底展现出来。

类似与苏琉玉前世见过的徽派建筑,白墙灰瓦,儒雅中带着大气,加上这时候正是漫山桃花盛开,山顶春风一吹,那散在空气里的桃花香带着丝书卷味,让刚刚因为爬山而躁动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虽然小公子是由先生单独授课,但是上学还是得和大家一起上。”

沈怀舟不让苏琉玉脱离集体,一是为了让苏琉玉结交朋友,二是因为能来秦山书院的,大多非富即贵,对苏琉玉以后也有好处。

世安把苏琉玉送到学堂就回去了。

这时候教学的先生还没有来,课堂吵闹的不行,苏琉玉进来后,十几双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破旧的衣裳,加上磨得快破的鞋子,想不注意都难。

消息灵通的立马显摆起来:“我听我舅舅说,今天我们秦山来了个抵缺进来的新生,不会就是你吧。”

抵缺也就是走后门的意思。

这话一出,刚刚几个看向苏琉玉友好的眼神立马沉浸下来。

“虽然我们秦山是官家学府,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吧,我哥他考了两年院长都没要,凭什么你可以抵缺进来?”

“对啊,凭什么?”

“不会是院长看你可怜吧。”

苏琉玉看着面前的几个小孩,即无奈又想笑,这么快就被孤立?以后还怎么混啊?

她正想解释,却发现教学的老先生拿着戒尺走了进来。

一下子,课堂上立马安静了下来。

老先生已经很老了,他看了苏琉玉一眼,也没有介绍的意思,随手指了一个位置:“你找个位置坐。”

“先生,我不愿意和他坐,我怕他身上有味。”旁边位置上的人捏着鼻子,一副夸张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整个教室。

“安静!”老先生板着脸,戒尺狠狠敲了敲。

又指了指最后面一排的小角落。

“那你就坐那边。”

苏琉玉点点头,表示坐哪里都无所谓。

秦山书院不教蒙学,只是分按照难易程度分为甲乙丙丁班,而苏琉玉刚刚入学,只能被分到最末等的丁班。

落了座,同桌是个小胖子,也不嫌弃苏琉玉,看着她没有带笔墨和书还主动把自己的书放在两个人中间。

“我叫元文昭,不介意的话我们先一起看一本吧。”

“多谢,我叫苏琉玉,以后多多关照。”

苏琉玉友好的对他笑了笑,觉得这个同桌还不错。

苏琉玉长的本来就好,一双巴掌大的小脸秀气非常,更别说她笑起来,那双有神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元文昭脸不自觉的红了红。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午休的时候元文昭带着苏琉玉来到食堂准备打饭。

“这里荤菜三文钱,素菜一文钱,特别是食堂的酱肘子,特别好吃,琉玉兄,你要哪种?”

元文昭热情的和苏琉玉介绍,顺便摸了两盘酱肘子放在碗里。

“我不用,从家里带了饼,中午凑合凑合,不用管我。”

苏琉玉早上出门的急,顺手在灶台上摸了一个粗粮饼,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那哪行,你看你瘦猴似的。”元文昭说话突然顿了一下,看着苏琉玉洗的发白的衣服,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

“这顿我请你,这酱肘子真的不错,你也尝尝。”说着,又要去拿一盘酱肘子。

苏琉玉想说不用,刚刚准备阻止,却发现一只手先元文昭一步,把那最后一盘酱肘子给拿到手里。

“胖子,你还吃,再吃就跟猪一样,让让,别挡着小爷的道。”

“梁怀,这是我先看到的。”

“那又怎么样,你敢跟我抢,我就让舅舅开除你,你家不就有几个臭钱,这种身份跟我们在一起,你也配。”

梁怀讽刺一句,一双小眼充满鄙视。

苏琉玉想起他是谁了,说自己抵缺进来的就是这个人。

“就是,胖子你别吃了,这盘酱肘子我帮你分担分担,不要谢我们。”

和梁怀一起的少年直接从元文昭盘子里面把那碟酱肘子给拿走,毫不在意的准备离开。

“你......”元文昭胖胖的身子气的发抖,一双眼瞬间就红了。

他家境优越,靠关系进来秦山,原希望可以和这里人打好关系,但他们这些商户在这些官家子弟面前就和那些奴才小厮一样。

士农工商,商户的身份让他平日里一点都抬不起头来,只能忍着。

他一下子冷静下来,准备去拉苏琉玉去别地吃饭,却发现她小小的身板直接挡在梁怀等人面前。

“哟,哪里来的臭要饭的,赶紧滚,别逼小爷我打你。”梁怀一点也没有把苏琉玉放在眼里,准备直接把她赶走。

“我父亲以前对我说,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缺一不可,梁怀兄是读书人,若是日后有幸为官入仕,是不是还要把你的百姓看成三六九等?那和昏官有何不同?”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一鸣惊人 这话就严重了。

梁怀谨慎的扫了一眼周围。

哪位当官的敢接下这顶罪状的帽子,虽然士农工商阶级在各位心中摆着,但是也没有哪个当官的敢摆在明面上说啊。

梁怀很想发火,更想揍苏琉玉一顿,但是他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传到了父亲耳中,肯定有一顿好打。

“你给我等着。”书院里不能收拾你,别地还不能吗?

梁怀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准备转身就走。

“慢着,人走可以,东西放下。”苏琉玉伸出小手,看着梁怀身边的少年。

“给他!”梁怀吩咐一句,他身边的少年赶紧把酱肘子还了回去。

元文昭看到酱肘子,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担心的看着苏琉玉。

“你得罪谁不好,得罪他,他舅舅是秦山书院的先生,要是你被开除了,就完蛋了。”

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苏琉玉被开除,元文昭一张小胖脸忍不住都要哭了。

苏琉玉心想我师父也是秦山书院先生,但想想还是算了。

元文昭一中午心里都在忐忑,直到看到下午的教学先生是梁怀舅舅的时候,彻底着急了。

梁怀的舅舅是一名进士,学问自是了得,差不多三四十岁,为人及其护短。

中午听梁怀哭诉后,直接带着人到丁班赶人了。

林述在丁班扫了一眼,最后眼光落到了角落的苏琉玉身上。

他指了指她,沉声开口:“你,站起来。”

丁班学子大气不敢出,但不少人都知道中午的事情,等着看苏琉玉的笑话。

只有元文昭,想站起来解释,却被苏琉玉用手按了下去。

“你是苏琉玉?”

“正是学生。”苏琉玉朝着林述行了弟子礼,语气淡定,不卑不亢。

林述看着苏琉玉平静的态度,有点微微意外。

但只是一瞬,下一刻,他朗声开始下令:“我们秦山虽是官家学府,但是对于平民子弟也不是不能通融,但是这里绝对不允许挑唆生事的学生,你明日,不用来上学了。”

挑唆生事?

苏琉玉冷冷一笑。

“敢问先生,学生如何挑唆生事?”

“舅舅,你别和他废话,他就是个抵缺进来的,读书学问根本没有达到我们秦山弟子的标准。”

梁怀赶紧岔开话题,他告状本来就是三分真三分假还带着一分夸大,肯定不能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质。

看到梁怀忐忑的样子,作为舅舅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位侄子的脾性,只能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后道:

“秦山书院对于弟子学问要求有标准,看你的年纪,怕是连蒙学都没有学完,我不管你是谁带进来的,总之明日不要再来书院了。”

苏琉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还不至于现在就让对方如意,遂开口道:“还请先生考校一二,如果弟子学问达不到书院标准,从此绝不踏入书院半步。”

“琉玉兄,别......”元文昭急的要死,只当苏琉玉是气话。

上午先生讲课,苏琉玉都对书本上面的字很多不认识,还是自己教他的。

如果真的考校,那苏琉玉就真的不能来上学了。

“行,梁怀,去拿你们丁班的书过来。”

“是,舅舅。”

梁怀赶紧把书拿了过来,丁班大多写的是诗词,林述翻了一会,提问道:

“现在正是桃花盛开,那你就以桃花为题,做一首诗吧。”

此话一出,元文昭直接白了脸。

秦山书院,是为了童生试,打基础的书院。

这里的童生试分别考,《诗》《律》《经纶》《策论》四项,以诗为末,所以秦山书院分四个班,不同程度教学。

但是他们才刚刚学诗,只能慢慢理解意思,作诗,还要等到明年才能慢慢适应。

学堂上不少学生也在窃窃私语,想着苏琉玉惹谁不好,要惹梁怀,倒霉了吧。

他们看着苏琉玉充满同情。

但此时苏琉玉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关于桃花的词,太特么多了,一时间不知道抄谁的好。

只能快速在脑海里面过滤一些简单的,挑一首像是她这个年岁里可以作的诗。

“先生,不关苏琉玉的事情,是......”元文昭豁出去了,不能让苏琉玉因为自己有事,只能赶紧开口求情。

却不想他刚刚开口,苏琉玉就打断他。

“无赖夭桃面,平明露井东。春风为开了,却拟笑春风。”

“......”

“这......”

“真的假的,真做出来了?”

“这才多长时间?”

“抄的吧?不可能啊。”

苏琉玉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确实是抄的,还是小学学的,但你们也给我能抄到再说。

而此时,台上的林述一闪而过一丝惊艳。

这句诗应词应景,把景色描写的也分外的生动,但确实不像是苏琉玉做的,她才多大?

林述整了整神色,开口道:

“勉强可以,那你就以雪为题,再作一首吧。”

还作,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想说话,却被同伴拉住,准备先观望一番。

也许第一首林述只当苏琉玉是哪里听来的,遂又出了一题呢?

苏琉玉表示理解,想了一会,又开口道: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好句!

林述进士出身,此刻听到如此好句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苏琉玉一眼,眼眸中赞赏渐浓。

虽然穿的确实寒酸,但是她背脊挺得笔直,一双小脸充满自信,而自己也隐隐被他带动。

他忍不住真的想考考她的学问,又问了一句:

“可能以秋为题,你且试试。”语气带着丝期待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嘶——

又出题!

饶是刚刚不打算出头的几位,此刻看着林述这么不依不饶,也忍不住出口准备劝劝。

苏琉玉连作两首,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原本抵缺而来的坏印象早就消失殆尽,现在林述如此为难个新生,算什么?

但苏琉玉仿若没看到,脑子里关于秋天的诗信手沾来,林述话刚刚出口,苏琉玉就已经接上。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好一句一寸光阴不可轻!”

林述此刻只觉得心跳如鼓,眼神带着激动,他勉励学生,让他们不能荒废学业,屡屡劝说多次都不如这句来的相得益彰。

他主动来到苏琉玉的面前,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如此大才,在丁班可惜了,如果自己亲自教导,不出两年,去参加童生试应该不成问题。

十二岁的童生啊!

这样一想,他带着灼热的目光就更加热烈。

只是他刚刚开口,却冷不防被一声温润的嗓音打断。

“林先生,我沈某的弟子,可还能入你的眼?”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我喜欢好看的人 沈怀舟的声音不温不火,俊逸的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喜怒。

但世安却知道,自己这位向来好脾气的主子是真的生气了。

林述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在后面,其中对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这时沈怀舟的突然出现,也让学堂隐隐躁动起来。

“是怀舟先生!”

“当代大能啊,我父亲和我说过,但为什么来我们丁班?”

“你没听到吗,怀舟先生说苏琉玉是他亲传徒弟!”

“真的假的!”

原本看着苏琉玉同情的眼光瞬间变了。

怀舟先生的徒弟啊,能让怀舟先生看上眼的,这般聪明也就可以说通了。

梁怀自沈怀舟出现的时候已经黑了脸色,这下沈怀舟却不看他,只对着林述开口:

“我徒儿,少不经事,如若有得罪先生之处,还望以后可以通知沈某一句,由我亲自管教。”

“他是你徒弟?”林述看着沈怀舟,他不是不收徒吗?

虽然他承认沈怀舟学识在他之上,但沈怀舟才二十,又没经历官场,苏琉玉这样好的苗子,万一长大以后和沈怀舟这样随性,那岂不是糟蹋了。

他越想越有道理,也不管沈怀舟高不高兴,直接开口道:“怀舟先生,恕林某之言,我有意收苏琉玉为徒,以他的聪明才智,以后登科入仕不在话下,如果再加上我们林家扶持,仕途必定一帆风顺。”

这是要抢人啊!

还可以这样!

丁班的同学已经傻了。

不是刚刚还要赶人吗,现在直接当着怀舟先生面要人了啊。

元文昭也隐隐有点激动,只觉得苏琉玉也太厉害了吧。

梁怀的脸色忽明忽暗,他在秦山称王称霸就是靠他舅舅,林家在朝中可是有一品大元的。

沈怀舟听完,不怒反笑,倒不是气的,自己收的徒弟能让林述这样的人看上,也只能说他眼光好。

他刚要开口,却不想苏琉玉直接了当回绝。

“林先生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我已拜了怀舟先生为师,不打算再拜别人了。”

沈怀舟听到这一句,满意的点点头,这徒弟没白收。

“你现在还小,有些道理不懂,你师父学识确实渊博,他师承丞相,又年少成名,性格一向随性,但却没有做过官,不知道官场的弯弯道道,官场可不是聪明就行的,还需要有人拉你一把,你懂不懂?”

林述这人其实不差,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大会弯弯绕绕,所以即使背景强大,也甘愿来秦山教书。

就因为这样,他心里稀才之意才不想让苏琉玉埋没。

“先生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喜欢让好看的人当我师父。”

苏琉玉才十岁,长的瘦小,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这句话开口,让学堂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也没有人怪苏琉玉言语冒犯,他才十岁,喜欢好看的人接近好看的事物没错啊。

只是林述黑着脸,觉得苏琉玉小,还要再劝。

沈怀舟也笑了,这一笑带动半分出尘半分优雅,那笑意直达眼底,让本就俊朗的脸更添华光。

自己这徒弟,有时候还真是......顽劣啊。

心里这样想,但却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责怪。

“好了,时间耽误许久,沈某就不打扰诸位了,琉玉,随我出来。”这是要单独授课了。

林述看着苏琉玉应了一声,小身板立马窜了出去,赶紧跟在沈怀舟后面。

娇小的身子瘦弱而单薄,却带着一分坚毅和执着。

林述心里想着还是以后多帮帮这小子,跟着沈怀舟,有什么出息。

......

出了丁班,沈怀舟把苏琉玉带入他山脚下的宅子,秦山书院依秦山而建,山脚下不少人在这里盖了房子,离的近上学也方便,也算是学区房了。

“日后早上去秦山上课,中午下学后就来这里,下午由我单独授课,你和你家人说下,就在这里住下,上学也方便些。”

沈怀舟不想苏琉玉途中来往辛苦,遂开口建议。

住下?

在这里住确实可以方便一些,还可以不用早起,但是自家娘肯定不同意。

“还是算了,我娘她会担心的。”

“无妨,你今晚回去说说,不行的话明日我亲自登门。”

这是要坚持了?

苏琉玉含糊一声,准备先自己试试。

沈怀舟宅子简单,有一个小院外加一个书房一个正屋和两间偏房。

不大,但是装饰却别具匠心,格调儒雅大气。

讲课自然在书房,沈怀舟第一次教学,但却备课了一整晚,就生怕苏琉玉听不懂,准备由浅入深细细教导。

但是越教沈怀舟眼里的惊讶更浓。

苏琉玉不仅学的快,还可以举一反三,这倒也罢了,他准备让她消化复习一二,她转头就能背诵,可以说是真正的过目不忘。

学生如此大才,他教的也格外上心,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苏琉玉抬头看眼天色,准备回去了。

“记得和家里人商量,知道了吗?”沈怀舟把书本仔细放在布包里,又拿了些笔墨:“这些带上,回去练练你的字。”

这位徒弟聪明是聪明,就是字却生涩的很,想来也是没机会握笔的缘故。

“不用不用,明日下午我再来练。”苏琉玉赶紧拒绝。

沈怀舟也不勉强,点点头,把人送到门外。

看着苏琉玉小身板消失在胡同,沈怀舟关门的动作若有所思。

他来秦山是因为一个月前的密信,现在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是他以后是不会在秦山久呆的,苏琉玉是再造之才,他必定要把他带到京城。

“主子,我觉得玉哥儿好像有点害怕家里。”世安为人心细,又道:“上次你给他账本,一看到书他就赶紧拒绝了,这次你给他笔墨,也是如此。”

苏琉玉不说,但是沈怀舟也可以感觉出来。

一说住在这里,苏琉玉脸色就一直犹豫,显然也是因为家里的缘故。

沈怀舟昨晚就调查过苏琉玉,家中父亲是秀才,长子又聪慧,如果让苏琉玉一个人去说,肯定不会成功。

“这样,我们随琉玉一起回去。”

“好叻,我这就收拾。”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样样不如徒弟好 苏琉玉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快到家门的时候就看到林秀芸站在门外,焦急着来回踱步。

苏琉玉心想不好,赶紧喊了一声。

“娘——”

林秀芸转头,先是一喜,一颗心落在肚子里,而后立马上前,狠狠的在苏琉玉背上拍了一掌。

那掌风有力,但落在背上的力道却轻若鸿毛。

“死到哪去了,让你三个姐姐好找,还不家去吃饭。”

“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平时,苏琉玉都是个懦弱的性子,万事顺从的样子,这次还是第一次要和自己商量事情。

到底是不一样了,从那天逼她进学,她的玉哥儿仿佛长大了。

“我先去喊你三个姐儿,去你端饭。”

“好勒。”

林秀芸虽然是妻,但是却带着三个姐儿和苏琉玉睡在偏屋,偏屋潮湿漏雨,还有一个鸡棚。

没办法,正房睡着苏明远和他娇贵的儿子,林秀芸可不想看到苏有余。

五人也不和苏明远一起吃饭,晚饭就是简单的粗粮加上野菜。

没一会三个姐儿就回来了,长姐苏玉华找的最久,满头大汗,看到苏琉玉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不记打是不是,又去哪淘了,明天老先生单独授课,治治你的野性子。”

这正是苏琉玉要商量的事情。

“娘,我不想和老先生上学,我今天去了镇上,有人说他是秦山书院的先生,愿意收我为徒。”

林秀芸盛饭的手一顿,随后把碗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

“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去了镇上?什么秦山书院先生?你怎么认识人家的?”

林秀芸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脸色立马黑了。

苏琉玉感受到自家娘不对劲,老老实实把和沈怀舟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却没想她娘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直接拒绝。

“不行,我们家没钱供你去秦山,老先生的束修家里都是凑得,你明天乖乖给我去先生家上课!”

为什么不行?

“娘......”苏琉玉再劝:“师父说去秦山不用束修,而且还让我住在山脚下的宅子里住着,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

林秀芸差点脱口而出,他们隐居于此,本来就分外谨慎,玉哥儿什么水平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

那人什么身份?接近玉哥儿什么目的?是不是知道玉哥儿身份?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的心慌得不能再慌。

她一个妇道人家,心里头藏着天大的秘密,此刻恨不得赶紧找老先生商量商量。

“赶紧吃饭。”

林秀芸瞪了苏琉玉一眼,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生起气来。

苏琉玉不敢惹自家酿,只得作罢。

而这时,正好院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声音也惊动了正房还在吃饭的苏明远和祖母王氏。

林秀芸准备去开门,而苏明远已经早先一步把院门打了开来。

“请问这里可是玉哥儿的家。”世安礼貌的问了一句。

“你们是?”

苏明远看着世安身后的沈怀舟,第一眼惊讶了一下,心想,好俊的人。

再看一眼衣着,就连配饰都隐隐不凡,价值连城。

“沈某是秦山书院的先生,请问这位是否是苏秀才?”

一听到秦山书院,苏明远赶紧让开一步:“先生快快里面请。”

苏明远是秀才出生,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不免有点拘谨。

“秦山书院!”刘慧娘此时也从里屋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对话,看着沈怀舟模样俊人,又听是秦山来的,赶紧热情的招呼一声:

“余哥儿,秦山书院的先生都来找你了。你赶紧出来接待接待。”

余哥儿和玉哥儿读音相差不大,刘惠娘站的远,以为是找苏有余。

“我们是来找玉哥儿的,我们先生准备收玉哥儿为徒,入秦山学院,所以来此与你们商量商量。”世安开口。

“是玉哥儿?”

苏明远眉目一皱。

秦山书院这么好的资源,肯定让余哥儿去啊。

苏琉玉算什么东西。

林秀芸从偏房赶了出来,看到沈怀舟第一眼吓了一跳。

是他!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马上跑出门。

出大事了,沈怀舟怎么会来找玉哥儿!不行!她一定要通知老先生。

“先生,不瞒你说,我们玉哥儿连蒙学都没有学会呢,你是没看到我们余哥儿,那可是真正读书的料子,余哥儿,快出来。”

秦山书院啊,官家学府,这么好的机会她刘慧娘才不肯放过,美目上下一扫,对自家儿子信心十足。

这话一出,就看祖母王氏带着苏有余出来了。

苏有余比苏琉玉大几岁,但却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和苏琉玉一身破布麻衣不同。

苏有余衣着锦缎,腰间还挂了一枚祖母绿的玉佩,简直像是一个世家翩翩玉公子。

而他年少成名,虽然十四岁,但对大事小事从来都稳重非常。

他也没有因为听到秦山二字就上前殷勤,而是得体的施了一个学生礼。

“小子苏有余,见过先生。”

沈怀舟点点头,苏有余他听过,这会一见确实觉得传闻不假。

看来也是个再造之才。

只是相比自家徒弟,还是要差点。

至于差在哪里,沈怀舟说不出来,但是就是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少年。

老成了些,不如琉玉活泼。

学问也差点,琉玉可是可以过目不忘的。

算学应该也没有琉玉精通。

“师父,你怎么来了?”

苏琉玉听到动静,这会看沈怀舟登门,有点意外。

“和你父亲商量你入学的事情。”

原来如此。

“先生进去说,在门外像什么样子,玉哥儿也过来,和你哥一起。”刘惠娘此时亲切的拉着苏琉玉的手,把她带到主屋。

“余哥儿去镇上上学后你俩兄弟就生份了,借着这个机会你也给先生说说,让先生把你们两兄弟都收了岂不正好?如果办成了,以后上学姨娘每个月多给你三十文钱。”

刘惠娘说出口的时候有点后悔,是不是给多了?

算了不管了,都是为了余哥儿。

苏琉玉没答应,只是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说。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苏有余出场 苏有余看着苏琉玉,微微蹙眉。

对于这个弟弟,他其实是陌生的。

从记事开始,嫡母和三个姐姐就把弟弟保护的很好,从不让他出现在娘和父亲面前。

唯一一次还是苏琉玉自己偷偷溜出来,那时候好像才六岁不到,趴在他书房的窗台上,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的他写字。

他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当时为了讨好她,还主动教她认字,看着她可爱又崇拜的样子,就直接把自己学蒙学的书送给她,还约定以后每天教她学字。

再然后......

送书的事情被他娘发现,他挨了一顿死打,还警告他不准接近大房的人,把嫡母骂的也十分难听。

不仅如此,事后还诬陷弟弟弄脏了书,把弟弟拉到书房打了一顿,自己想拉都拉不住。

为了不惹娘生气,他再也不敢接近这个弟弟。

只是小时候偶尔得了点零嘴,还不敢让人发现,悄悄丢在弟弟经过的路上。

再后来,自己学业繁重,又去了镇上读书,就更加没有打过交道,近几年看到的次数也几乎屈指可数。

他认真的打量苏琉玉一眼,心中高兴却脸色不显。

长高了啊。

又好看了。

就是太秀气了一点,也没个男子汉的样子。

沈怀舟进了主屋,也不想客套,把苏琉玉拉到自己跟前,对着苏明远开口:

“昨日琉玉路过我书斋,问我招不招人,想补贴家用,我看这孩子甚和我眼缘,准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今日过来是想征求你们同意的。”

苏明远赶紧点头:“能让先生看重,那是玉哥儿的福气,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随后,装作为难的开口:“只是我们玉哥儿从小没离开过家里,突然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肯定不太习惯,要是有家里兄长陪着就好了。”

“这个苏秀才就不用担心了,先生说了,以后饮食起居都有我照看,您就放心吧。”世安实在看不惯这一家子没皮没脸的样子,赶紧把活揽在自己身上。

“这位小兄弟,我们怎么好麻烦你,玉哥儿实在太小,没人照顾,我们肯定是不同意的。”刘惠娘插嘴道。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余哥儿铺一条好路,只恨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儿子跑去了舅舅家,不然自己两个儿子要是都能进秦山书院,那以后在村里可就风光了。

“是啊,先生,如果不带余哥儿去,我这个老婆子肯定是不放心的。”祖母王氏也顺了一嘴。

苏琉玉其实心里无所谓,不就是和人一起读书?

只是她就是不爽刘惠娘等人那副样子。

她偷偷拉了拉沈怀舟的衣袖,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也别真答应了。

感受到苏琉玉的小手钻进自己衣袖扯了扯,又装作淡定的样子。

沈怀舟忍着笑,哪里不懂她心里想的。

苏有余也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可以说从进屋开始他就一直不时盯着这个弟弟。

虽然不喜欢娘的做法,但是他其实心里还蛮期待和这个弟弟一起读书的。

他心思熟络,洞察力敏锐,自然知道苏琉玉不喜欢,只能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对她娘开口。

“我在白鹿书院已经习惯了,如果突然换个环境,又要熟悉新的事物,学业上难免分心。”

“你个小娃子懂什么。”刘惠娘美目一瞪,她素来强势,哪里容人反驳。

苏琉玉倒是没想到他会开口,有点惊讶。

“我向来一个人读书惯了,也不喜见生人,母亲不要逼我。”

“你......”刘惠娘气的一口闷气堵在胸腔里。

这个儿子,虽然从小听话,但那都是表面功夫,小时候为了一本书跟她闹,硬生生和她赌气三天没吃饭,为了这苏明远还第一次骂她。

性子拧的要死,也不知道学了谁。

“苏秀才,沈某白日还要教书,实在分身乏术,贵公子少年早慧,这般才智不管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沈怀舟委婉拒绝。

苏明远笑着点点头,他儿子聪明这方面给他可长了不少脸。

“先生说的对,那余哥儿就算了,不瞒你说,我还有个二子,比玉哥儿大一岁......”

苏明远还不准备放弃,而刚刚准备开始介绍自己二子的时候,门外脆生生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

“父亲要是不放心我们玉哥儿,我就亲自过去照顾,玉哥儿和我们姐儿一起长大,和余哥儿两兄弟可不熟。”

苏琉玉看到长姐苏玉华进来,赶紧点头:“我愿意让姐儿照顾我。”

她男扮女装不方便,家里除了自家娘和这位长姐,二姐和三姐都不知道她是女子。

小时候洗澡或者换衣服,林秀芸忙不过来就是长姐代劳。

“行,那就收拾收拾,现在就走吧。”

沈怀舟站起来,也不准备废话了,对苏明远的客气从他不死心一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消失不在。

“好勒,先生等着,我这就帮玉哥儿去收拾。”世安赶紧拉着玉哥儿走。

“要是没事我还要温书,也不打扰父亲母亲和祖母了。”苏有余打了个招呼,也退了回去。

苏明远算盘落空,看到沈怀舟出去,心里气的要死。

“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养不熟。”苏明远冷哼一声。

“老爷,你说什么?”刘惠娘看着苏明远脸色极差,安慰道:“余哥儿不愿意就算了。”

“我哪里是说这个,唉,算了,不管了。”苏明远再没有心思吃饭,说了一句就去书房了。

苏有余听到苏琉玉高兴的拉着苏玉华,那一张笑脸笑的格外夺目,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随后赶紧从自己书房里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取出来,又添了不少笔墨。

也不敢给刘惠娘发现,塞给世安就马上走了。

......

另一边。

林秀芸没有等到老先生,回到家一听玉哥儿和苏玉华已经收拾东西走了,后悔的不得了。

但一想到苏玉华也晓得玉哥儿身份,应该不会在沈怀舟面前露馅,就想着择日和老先生商量后再去要人。

如果现在去,反而让人怀疑。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被下战帖了 终于离开了家,苏琉玉只高兴了一小会,先前是不想见到刘慧娘等人,但是一出家门,也意味着要抛弃自家娘和两个姐姐。

自己在镇上有吃有穿,家里亲人却要吃糠腌菜,她心里哪能好过。

坐在马车上,她思考了一会,忍不住开口。

“师父,我能不能每上五天休息两天,我想找点散工做。”

“玉哥儿,你说什么傻话,先生看重你,你就好好读书,赚钱的事情交给大姐,我有一双手,难道还怕找不到活做不成?”长姐苏玉华第一个不同意。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虽然跟了过来,但是心里却不打算花沈怀舟他们一分钱。。

她开口的时候已经想好在镇上找活做,就算是浆洗衣服,她也要养起妹妹。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读书。”沈怀舟也不赞成:“你师父还能养不起你?”

“我在镇上读书,但是母亲却要在乡下种田,每日劳作甚是辛苦,我如何安心。”

听了苏琉玉的话,沈怀舟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懂得感恩,知道孝顺,品德和教养都是极好的。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你这么小年纪也赚不了多少钱,反而耽误学业,两面讨不了好,不如早早努力,过了童生试,日后免不了人把赚钱的机会往你跟前送。”

苏琉玉的聪慧就连林述那样的人都忍不住和他抢人,如果苏琉玉认真准备两年童生试,十二岁的秀才之名,上门讨好的肯定不要太多。

“先生,你莫要和这小子废话,反正你姐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要敢给我不读书,我打死你信不信。”苏玉华才不跟她啰嗦,两句没教育好就准备收拾人了。

“好了长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别动手啊。”苏琉玉赶紧钻进苏玉华怀里,这位长姐收拾人起来可是很厉害的。

沈怀舟看着苏琉玉笑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安也趁势开口,拿出苏有余给的包袱。

“玉哥儿的兄长临走时塞给我一点东西,说希望咱玉哥儿可以用上。”

“苏有余?他给我东西?”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我和他不熟悉啊,苏琉玉想。

赶紧接过包袱,里面确是从蒙学开始一路苏有余读完的书,还有些许笔墨。

书上笔记也是密密麻麻甚是详细。

不难看出,苏有余确实是读书的料子,且是真正的少年早慧。

“哼,算他还有点良心。”苏玉华也知道书精贵,不好说苏有余什么。

只是对于刘慧娘一家是根本原谅不起来。

她们从小到大宠着的玉哥儿,因为碰了苏有余一本书,就被刘慧娘抓住狠打,作为长姐,她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在马车上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终于到了沈怀舟的宅子,简单梳洗了一下,苏琉玉就睡了。

......

第二天一早。

苏琉玉被世安喊醒,四个人简单吃了个早饭。

早饭是精米煮的稀饭和肉包子。

苏玉华吃的有点微微不自在,也不敢拿桌上的肉包,就吃了一碗稀饭就说饱了,想着一定要尽快找个活做,不能让人破费。

苏琉玉却觉得无所谓,只是觉得这赚钱计划确实要提前了。

昨天林述的事情让沈怀舟觉得苏琉玉不适合在丁班上课,直接让苏琉玉去了乙班。

乙班已经把诗和律赋学完了,刚刚上经纶。

这个经纶,就类似古代的五经,但是这里只有四经,分别为《诗经》《史经》《礼经》和《孝经》。

乙班的同学差不多十五岁左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苏有余那样聪慧,十四岁就学策论的。

但苏琉玉才十岁,矮矮的个子,在十五岁的少年面前显得就像一个小跟班。

不过乙班的同学可不敢把苏琉玉看成小跟班。

昨天丁班苏琉玉大战林述的版本昨天一个下午已经传遍了整个秦山书院。

“听说这苏琉玉一盏茶功夫作诗三首,把准备赶他出去的林先生气个半死。”

“什么啊,林先生看到苏琉玉如此聪慧,直接和怀舟先生抢人了。”

“可不是,那可是怀舟先生看上的人。”

“就是不知道和文清书院的宋彦生比谁更厉害。”

“我看白鹿书院的苏有余也不错。”

“别说了,人来了。”

苏琉玉一进门,就看到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她愣了愣,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这位可是琉玉兄?”坐在前排的少年直接站起身,问了一句。

“正是,小子苏琉玉,以后要和各位一起在乙班学习,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说着,行了一个弟子礼,礼貌又得体。

乙班的同学赶紧凑过来,本来以为这苏琉玉敢和林述对着干,气性肯定很大。

没想到性格却如此谦虚有礼。

“琉玉兄客气了,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我叫于良,以后有什么课业上的问题可以找我。”前排第一个说话的少年开口介绍起来。

苏琉玉看向于良,干干净净的小少年,就是皮肤有点黑,笑起来一口牙看起来特别白。

又有几个同学轮番介绍,苏琉玉记性好,名字和样貌都差不多相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门童突然走了过来,举着一封信,喊了一句。

“谁是苏琉玉,你的信。”

信?

苏琉玉走到小门童面前,问:“给我的?”

谁给她写信。

信封是上好的纸雕花信封,一看就价值连城。

信封上写着苍劲的五个大字。

[苏琉玉亲启]

真是给自己的?

苏琉玉心里好奇,却不想一个同学一看到这信封,赶紧开口:

“琉玉兄,宋彦之竟然像你下了战帖!”

战帖!

“真的是!我就觉得熟悉,这字迹没错。”

看着苏琉玉疑惑的样子,有人解释道:

“琉玉兄,想来你昨天作诗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文清书院,传说宋彦之一口气连作十余首,一夜成名,现下他听了你的事,忍不住想会会你,你别理他。”

“就是,他一听到哪个有名就去找人比试,其实是用这个方法让外人下注,他坐庄赢钱,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上次我就输的挺惨。”

“可不,我差点被我娘抽死。”

听了同学的话,苏琉玉把信拆开,信里只有一句话。

“一月后,桃花宴见。”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学霸的发家致富之路 桃花宴。

是每年县里都要举办的一场活动。

目的是为了促进各个书院交流,同时也相互切磋切磋。

有比赛,有娱乐项目,还有奖品。

“苏有余去年桃花宴大出风头,得了魁首,他宋彦之今年可不是想搞一波事情吗。”一个同窗分析道。

“那他怎的不去挑战苏有余?”苏琉玉问。

“这......”于良斟酌了措词,想了想,开口道:“反正他俩谁都不服气谁,也从来没比过,大概都知道对方实力,万一输了,岂不丢脸?”

“所以就是看我好欺负?”

众人点头。

“......”

苏琉玉把信放在一边,她才不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乙班的教学先生名叫周荀,比林述要略大些,四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国字脸,为人古板,教学也是如此,甚是注重规矩。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怀舟打了招呼,一上午都在复习以往的功课,苏琉玉记性好,加上又有苏有余的笔记讲解,倒也是学的轻松。

她是理科出生,却有着非常的记忆力,本来以为穿越后记忆不强,却不想她现在才十岁,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学东西竟然比前世更加快速!

加上还有沈怀舟这个师父,那学业自然是事半功倍。

相处久了才发现,她这个师父真是特别有才,就第一天因为不知道自己水平备了课拿了书,之后每次上课先问一句今天先生教了什么。

等到苏琉玉说完,他就能单独拎出重点讲解,连书本都不用,以史为鉴更是信手占来,厉害的不得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这天因为周荀家中有事,隔壁班的先生通知自学,布了一些功课,就走了。

学堂没了先生,自学是不存在的。

苏琉玉因为个子小,被分在第一排,和于良同桌。

“嘿嘿,琉玉兄,再练字呢。”于良兄瞅着苏琉玉在练大字,伸着头,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他的一排大白牙,笑的贼讨好:“你上次说的那个洗冤录后面还没有讲完呢,你再给讲讲呗。”

于良他爹是个捕快,于良从小的梦想就是接他爹的班,成为第一名捕,对衙门案件和武功格外专注,就是不喜欢学习。

“对啊琉玉兄,那凶手到底是谁啊,是不是那个刘姑杀的。”后桌的刘斐听到于良的话也忍不住开口,前几日先生布课业,为了训练学生口才,让学生当众演讲,苏琉玉挑了个悬疑案件,结果当天讲的大家都不愿意走,连先生都听的心痒的不行,还是傍晚沈怀舟派人来请,这才作罢。

“没空。”苏琉玉眼都不抬:“先生布了那么些课业,你还不写。”

“回家再写,急什么。”随后又道:“不如我帮你代笔,你赶紧把后面的讲讲呗,我这心每天为了那故事刺挠的不行,整天在想到底谁是凶手,”

“对对对,我也帮你代笔,你就给我们讲讲呗。”

代笔?

苏琉玉默默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同桌不要感觉太良好。

“不是我打击你,于良兄,你给我代笔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

“哈哈哈,于良你那八爪字就不要现丑了,丢人。”

“林斐你说谁呢,一边去,难道你们不想听?”

“我们想听啊,只是今天每天要做诗三首,我现在一点灵感都没有,我都烦死了,明日又要被先生骂了。”

乙班学的诗经,和丁班学的不同,要更讲究写法,意境,力求完美,要过童生试的水准。

苏琉玉的笔一顿。

作诗,她在行啊。

“林斐,不如我给你代笔,你看怎么样,一首五十文。”

这话一出,于良和林斐都愣了一下。

苏琉玉看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用笔挠了挠头,难怪贵了?

“价格嘛,可以再商量。”三十文也可以嘛。

于良和林斐侃侃反应过来,立马摆了摆手。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觉得太便宜了啊!

他们是官家弟子,每个月都是有几两到十几两零花钱的,三十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于良零花钱是班里最少的,铺快每个月拿的不多,但他也有三两零花了,一两等于一千文,这区区五十文对于他们不过九牛一毛。

林斐说完,更是从后座凑到苏琉玉和于良中间:“琉玉兄,你说真的啊。”

“对啊,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很缺钱。”

苏琉玉虽然不说,但是每晚回去,都会看到长姐手脱皮,发红,那是在冰冷水里每天浆洗衣服杂物所累积的伤。

长姐要强,不肯让沈怀舟花费,每日课间都是给苏琉玉送饭的。

苏琉玉坦然的样子更加让林斐和于良佩服。

现在好多读书人,虽然穷,但是有傲骨,觉得金钱是粪土,瞧不上,宁可饿死都不辱没学问。

还帮人代笔,那简直就是不耻。

苏琉玉却不觉得,大学时候帮人写了不知道多少论文了。

“行,那今日功课就拜托琉玉兄了。”林斐生怕苏琉玉反悔,直接把钱给掏了。

于良更是觉得遇到了救星,天知道,他学习最是痛苦,他父亲还偏偏让他从文职,他想学武好不好。

苏琉玉数了钱,满意的塞进兜里。

这可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桶金。

先存着,日后想起什么生意这就是本钱。

知识改变命运,诚不欺我啊。

帮人代笔的事情苏琉玉自然不能让沈怀舟知道,所以苏琉玉赶紧把林斐和于良的课业拿过来,想了一会,按照他们的水平刷刷的写了三首。

水平中庸,偶尔还有语句不通顺和错别字,正符合两个人的目前的阶段。

不出彩,但是也不会太差。

这几首,苏琉玉没有借鉴,而是自己做的诗。

开始她想着,作诗要是偶尔没得抄了,岂不是完蛋,所以也试着自己作诗,让沈怀舟点评。

沈怀舟又传授了点诀窍,一来二往,苏琉玉作诗的水平也提高不少。

虽然不能和天朝上下五千年的大文豪相比,但做做课业确实够的。

于良看苏琉于不练字了,直接想都没想,思如泉涌一般抬笔写了三首,那动作一气呵成,惊得都呆了。

“我虽然帮你代笔,但是也要给你讲解一下内容,防止先生提问。”苏琉玉用笔尖指了指那三首诗:“辅导就不用钱了,当作送的。”

两人还没有缓过来,这就写完了?

要不要那么闹?

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个......琉玉兄,能不能帮我也代笔一下。”林斐的同桌默默递上自己的课业,看着苏琉玉有点期待。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给一点小奖励 林斐的同桌名叫张震,虽然名字霸气,但性格却十分内向,长相也是白面书生类型,文文静静的。

张震已经听他两个人说话好久了,打从于良提到洗冤录他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只是天生内向,虽然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想知道这洗冤录的后续,但也只能顺其自然,怕麻烦别人。

直到听到了代笔。

他资质愚笨,童生试是肯定过不了,只不过是家里逼得,所以来上学,也就混混日子。

听到苏琉玉说代笔,他早就动心,只不过又觉得和苏琉玉不熟,不敢开口。

直到他看她刷刷刷连作三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主动搭讪。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想抽死自己。

丢人,太丢人了。

万一对方拒绝怎么办?

那岂不是特别尴尬?

气氛也会冷场的。

以后如何自处?

会不会觉得我唐突?

会不会认为我瞧不起她?

她和于良林斐关系好,和我可不熟。

只是就在他准备把课业快速收回来的时候,苏琉玉赶紧接了过去。

“张震,你真够哥们,以后代笔的事情交给我,给你优惠。”

张震腼腆一笑没说话,内心疏了一口气。

心里又忍不住小小窃喜。

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她给我优惠。

只给我一个人优惠。

于良也没给。

林斐也没给。

我们是不是成为朋友了?

那明天要不要送给她礼物。

算了算了,要是不收,那就尴尬了。

丢人丢人。

张震内心活动苏琉玉自然听不见,她赶紧把诗写了,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功夫,把今天的活完成,也不管三个人眼光多么呆滞,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看在你们三个照顾我生意的份上,洗冤录我再给你们讲讲?”

张震心里狂点头,快讲快讲,我早就忍不住了。

林斐一听,直接喘到桌子上,大声说了一句:“琉玉要给我们讲故事了,你们都安静安静行不行。”

这话一出,课上马上安静下来,随后众人叽叽喳喳开口。

“林斐,还是你这小子会来事,能让琉玉兄开金口的也就只有你了。”

除了那一日苏琉玉开口说故事,这几日一下课苏琉玉都被她长姐接走,一点机会也没有。

而他们和苏琉玉不熟,也不好开口唐突。

实际上班上不少人这几天都私下形成了小团伙探讨这个案件,还分了不少组织,就等苏琉玉解密呢。

苏琉玉对于众人求知若渴的态度表示理解。

古代人没有电脑,文化传播多靠手抄,会识字的也多在考科举,日常娱乐活动少之又少,更别说看小说听故事了。

她也不卖关子,声音还特别压低了一点,从那次的故事开始慢慢讲起来。

苏琉玉情绪感染力十足,几乎一开口,众人就被带了进去。

她听过不少有声小说,对情绪把握分外的到位,说道激动处直接学着内里人物哭笑,愤怒的地方表情更是恰到好处,让人也随着她的气氛愤慨难过。

突然,苏琉玉话语一收,看了看天色。

众人也随着苏琉玉看看天色。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她咳了咳,这说故事还真不是人说的,喉咙好痛啊。

“天哪,琉玉兄,你别卡在这里啊,我要死了,我今晚睡不着了。”林斐听到苏琉玉最后一句,刚刚反应过来,大声嚷嚷求苏琉玉赶紧说说。

于良黑漆漆的脸也满是央求之色,这才说了不到两个时辰。

时间过的也太快了吧。

张震眼巴巴的看着苏琉玉。

内心小人在抗议。

再说说啊,后面怎么样了啊。

“各位同窗,以后有机会再说,我要回家了。”

生怕自己长姐等着着急,苏琉玉快速收拾收拾,准备溜了。

众人还想再追,林斐赶紧拦住。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们这次可是沾了我的光才听了故事,别让琉玉兄为难。”

林斐性格活泼,说话也有领导力,他一拦果然没人去追。

“怎么叫沾了你的光,你怎么说动琉玉兄的?”

“当然是我和琉玉兄关系好,等明天我再让他说给你们听。”林斐拍着胸口保证。

众人心里那激动的劲还没有过,马上回到座位上面,几个小团伙的人迅速集结起来讨论剧情去了。

林斐看到众人离开,赶紧把于良和张震拉到一起,悄声道:

“你们可别说露馅了,万一被先生发现,让琉玉不好做,好事情哥几个分享就对了,你们也不想以后琉玉给人代笔没时间说书吧。”

于良立马给林斐伸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会来事。

张震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小团伙的感觉,内心忍不住激动,但只是点点头,嘴角微微笑了笑。

而另一边,苏琉玉包里装着四百五十文,觉得自己一夜暴富!

虽然沈怀舟没有亏待自己,餐餐都有肉,但是自己长姐是一点都不碰的。

她今天提早一会下了课,现在揣着钱,来到包子铺,准备给长姐买两个大肉包。

这几日在沈怀舟宅子,早餐都是世安做的,只是长姐就喝粥,那包子是看都不看。

一个包子两文钱,还剩下四百四十六,苏琉玉把包子揣在怀里,生怕冷了。

买完包子,回到书院,果然长姐苏玉华已经在门口。

苏琉玉从背后过去,猛地一拍她后背,惊得苏玉华一跳。

“吓死我了,找打是不是,快点吃饭,我送你回去,我下午还有事。”

苏琉玉赶紧掏出肉包子,在苏玉华面前晃了晃。

“长姐,我今天赚了钱,拿了工资就给你去买了肉包子,路上生怕冷了,你赶紧吃。”

一听这话,苏玉华立马惊了,第一反应是愤怒。

“你逃学去做工了是不是!”

说完,一巴掌就要落下。

苏琉玉赶紧开口:“我学问好,帮人辅导功课赚的钱,长姐你别冤枉我啊。”

“真的?”苏玉华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家玉哥儿从不说谎。

“当然。”苏琉玉眼睛亮亮的,从书包掏出剩下的钱,连同那肉呼呼的肉包一股脑塞在苏玉华怀里。

“长姐,这些钱都是我赚的,你以后不要去给人洗衣服了,我心疼。”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在古代当起了老师 苏琉玉这话一出,苏玉华只觉得自己眼睛立马模糊起来。

那肉包子还带着体温,虽然不重,但是却把苏玉华这心压的实实的。

只是她苏玉华向来要强,从不把自己软弱的一面露在弟妹面前,只佯装把钱放在袖口里,快速的把滚烫的泪给擦掉。

但又越想越难过,如果家里好过些,哪里用苏琉玉十岁的娃天天担心挣钱?

这样一想,作为长姐就越发自责。

那泪是怎么擦都擦不住。

苏琉玉没想到苏玉华突然哭了,赶紧踮起脚,帮苏玉华擦擦脸。

“长姐别哭,咱们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看到自己反倒让人安慰,苏玉华压下心里难过,狠狠擦了擦眼睛,道。

“还不快点回去,迟了你先生又要派人找。”

“好勒长姐。”

两姐弟这才收拾收拾,包子也是一人一个,有说有笑的走掉了。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下学的林斐和于良听到,本来见苏琉玉跑那么快有点纳闷,没想到在书院门前看到,正好想打个招呼,结果听到姐弟两个谈话。

“林斐兄,我们以后对琉玉兄多照顾一点吧。”

于良实在没有想到苏琉玉家境那么困难,他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是可以隔几天吃到肉的。

“那是自然的,你也别表现的太明显了,让人以为我们可怜她。”

“我省的,还用你说。”

林斐心里也不是很好过,可以说隐隐触动。

他们大家子弟,吃穿是不愁的,只要用心读书就行了。

没想到苏琉玉不仅要读书,还要想着怎么赚钱扶持家里。

不行。

如果自己没看到也就罢了,看到了就绝不会做事不管。

直接给钱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多伤自尊。

他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多找几个人,让苏琉玉代笔比较好。

林斐这人,会说话,哪里都能吃的开,如果想的话和谁都能成为朋友,整个书院,大半部分人他都认识。

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警告过于良和张震,下午的时候一个一个小团体帮苏琉玉拉人,准备让苏琉玉多接几单。

还亲自统计了人数,拿着名单想着明天和苏琉玉分享这个好消息。

所以第二天,当苏琉玉看到名单侧的时候,觉得这个林斐,也太热情了一些吧。

“琉玉兄,怎么样,你看我多够兄弟。”

林斐其实长得不错,如果正经起来还是个偏偏玉公子,还可以说有点小帅,眉宇间英气天成,十足的好相貌。

但也只是不说话的样子。

一说话就全部毁了,一脸痞气不说,瞬间还觉得纨绔。

苏琉玉看着林斐一脸夸我啊你倒是夸我啊的模样,真想锤死他。

“你觉得我一个人能代笔这么多?而且也不是天天都有诗词。”

其实关于代笔,苏琉玉也想过要不要持续做。

但是后来想想,觉得还是不负责。

林斐一听这话,脸都垮了。

“那怎么办?”

“这样吧,你帮我问问咱们班或者丁丙班有谁需要补课,我来教。”

苏琉玉大学为了挣学费去当过家教,而且有了沈怀舟的教学经验,补课那是绰绰有余。

“上课啊,这能行吗?”

林斐认识的人,大多都是不想学习的人,哪里会补课?

不然也不会找了这么多代笔了。

“那你就说,上满一个时辰可以听半个小时洗冤录。”

卧槽!

这主意好!

谁不知道苏琉玉说书功力一流,她的洗冤录现在别的班都知道了。

只不过大家说的都没有苏琉玉好,但好在都记得大概的情节,对里面主线剧情又了解,所以吸引了不少人。

谁会想要上完学还读书呢?

没人愿意那是情理之中。

但是捆绑销售就不一样了。

算是买一赠一。

苏琉玉现代销售理念十足,毕竟也算是网购一族,剁手时间也不少,现在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马上给自己写了一个传单。

一天一节课,一节课五十文,七天一周期,买三周还送一周。

不仅如此,还有包月业务,包月八折,包年6.8折,如果包年的话还赠送手抄版洗冤录一本。

手抄版洗冤录?

这谁顶得住?

要知道书可以慢慢品读,还可以珍藏,无事还可以细细推敲!

这销售模式一出,第一个预定的人就赶紧交钱了。

元文昭把十五两银子全部放在苏琉玉课桌上,因为是跑过来的,他本来就胖,气喘吁吁的,脸都通红。

林斐刚刚才宣传到丁班,听到这个消息,元文昭就过来了。

不愧是秦山第一土豪,十五两对于别人也许还要考虑考虑,结果元文昭却一下子拿了出来。

这也就是梁怀一直看不爽元文昭的主要原因。

土大款啊,次奥。

“琉玉兄,我包年,赶紧把洗冤录那本书给我吧,我好想看。”

元文昭没听到苏琉玉说的书,但是其中精彩这几日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这下林斐一说包年的好处,他立马就过来了。

银子,苏琉玉还是第一次见,此时是休息的时间,不少人也都听到了苏琉玉开班的消息,只是大多数人还在观望。

但是元文昭想都没想的就交钱,所有人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书最近几天还在写,这钱先不急,给你留个位子,先交一两银预定。”

说着还给元文昭一个字条,表示收到元文昭定金,等等。

这么正规?

还是第一次见,毕竟有些心理阴暗的怕苏琉玉拿了钱不认账,现在看着苏琉玉白纸黑字分外详细,觉得苏琉玉是真的把这个当做生意在做。

林斐和张震是第二个交钱的,赶紧包了月。

于良就不行了,家里没有钱,一个月打完折一两100文,听起来不贵,但他一个月才三两银,但是也包了一周,花了350文。

更多人是想今天过去听一听,准备交五十文钱,但是却被苏琉玉给制止了。

宣布到。

“今天开班授课第一天,可以免费听一节课。”

免费!

还不用交钱?

林斐觉得苏琉玉有钱干嘛不赚,一定疯了。

苏琉玉却不觉得,让人花钱当然自己要拿出水平来了。

她这里还准备让古人尝尝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呢。

考试,没人比苏琉玉更拿手。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教古人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在古代,测试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范围,你上到哪里了,就都要考。

所以就算是复习,也是无从下手。

范围大,又广,这里的先生还不会画重点,只让学生自己悟,让学生自己去找学习方法,那肯定是不行的。

资质好的还好,要是资质不好的这样学习,肯定被动。

很多差生其实不是笨,而是跟不上进度不懂的时候没努力,这样越来越不懂,越来越不想学。

苏琉玉约定了听课的学生来沈怀舟的宅子,沈怀舟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却空出了一个后院,后院风景不错,虽然没人打理,但是给人上课是绰绰有余的。

但毕竟是沈怀舟的宅子,还是要和他打个招呼。

当然是不能说自己为了赚钱,自己还指望这个师父教呢,万一知道她自己开班,让他觉得她心高气傲,那怎么办?

她准备就先上这一堂课,有人愿意听,交了钱的话她就去租个小房子,毕竟她现在有元文昭十五两,够在镇上租一个小院,还可以把林秀芸等人接过来住。

苏琉玉找了个借口说晚上有同窗来家里听她说书,沈怀舟也没有怀疑,还说晚上出去有事,专门空出宅子让苏琉玉自己一个人去闹腾。

不得不说沈怀舟还是很给自己这个小徒弟面子的。

一放学,林斐就带着人来到苏琉玉的宅子,乙班和丁班来的多,大约来了将近三十人,丙班就一个,还是乙班的弟弟顺带的。

因为丙班和苏琉玉不熟,而丁班和乙班都是苏琉玉的同窗。

梁怀也过来了。

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又怎样,这几天他听那个故事听的抓耳饶腮,就想知道后续,这会苏琉玉要说书,赶紧凑了个热闹。

也不敢挑事,还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敢。

今天要上一个时辰的课,才能听半个时辰的书。

至于前面一个时差的教学,大家大多是不在意的,都是过来听书的。

但苏琉玉不这么认为,她为了让人快速进入教学模式,就先说了一个故事。

苏琉玉讲故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马上让人听了进去。

她说的是孔子。

孔子坐车回家,一个小孩用沙土坐了一个堡垒,孔子就问,能不能给他让下路。

小孩就说,古往今来,都是车绕城,哪有城绕车?

孔子觉得自己还真的不能把这堡垒不当堡垒,他提倡礼仪,却让一个小孩给问住了。

这也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

苏琉玉提倡,不要看不起你身边任何一个同窗,因为每个人都可以做你的老师。

也在暗喻,不要觉得我年纪小,但是我懂得你们也不懂呢。

聪明的人马上理解苏琉玉的意思,想她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样的道理,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虽然我暂时是先生,但是众位现在,也可以说是我的先生。”她看了看周围:

“比如说于良虽然经纶极差,但是他读史记却融会贯通,林斐学习不好,但他骑射音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希望我的课也能让你们有所感悟。”

听到她这样说,不少人都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说完,她这才开始讲起课来。

这里说礼,说孝,说史,谈政,其实都没有一部论语好用。

儒家学派在这里不复存在,但是半部论语走天下,苏琉玉教学又不古板,相反她特别能说故事。

一个道理,必须先说一个故事让人加深印象,故事中的人得到利弊也马上分析的出来。

开始的时候不少人还对苏琉玉开课不屑,架不住洗冤录的诱惑,这会还听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心里立马对苏琉玉小小年纪改观不少。

就真的开始学了起来。

一个时辰立马过去了。

这导致那些学进去的人觉得,怎么那么快?一个时辰啊,以前一个时辰自己在课上那么煎熬,现在竟然上完了?

他们那些差生,竟然生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一次觉得原来学习,这么好玩。

那些看似复杂的道理,被苏琉玉换种方式,他们竟然懂了许多。

“今天这堂课,就结束了,为了考验一下你们的水平,我出了一张卷子,你们如果要明天来上课的,就来我这里拿,然后明天交给我。”

卷子?

那是什么东西?

科举只有一道题目,然后写策论,什么叫做卷子。

苏琉玉的卷子其实今天上午就准备好了。

她的卷子里面有选择题,有完形填空,有诗词默写,还有阅读理解。

这样新奇的试卷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他们发现每道题都有分。

“这些分加起来就是你们成绩,一个月考一次,第一名可以拿到我手抄的一本故事,嗯.....什么故事呢,让我想想?”苏琉玉点点下巴,好看的鼻子皱了皱:“哦对了,你们想不想听女儿国?”

女儿国!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懵懵懂懂的小少年不由得一震!

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特别好理解,在做都是些血气方刚小少年,都懂这个意思。

女儿国啊。

都是女子吗?

贤淑的,温柔的,妖娆的女儿国!

这样一想,不少人都浮现出向往,一脸迫不及待要让苏琉玉赶紧说说。

“不如咱们今天就来说这个女儿国吧,琉玉你快给大家讲讲。”

林斐当先发问。

“今天先说洗冤录,下个月今天考试,成绩第一的,就可以拿到,就一本哦。”苏琉玉小手比划了一个一。

唯一的一本!

那得有多么诱惑人啊!

本来他们已经决定买苏琉玉的课学下去,毕竟苏琉玉说的是真的好。

但是有个糖衣炮弹在前面,还只有一个!

设想一下,别人都没有,独我有,所有人都巴结讨好我的画面。

卧槽,不要太爽好吧。

“我报名,算我一个,下个月第一一定是我的。”

“林斐你那成绩你还是算了,琉玉兄,我包月,给我打个折。”

“现在要喊苏先生,苏先生你赶紧给我报上。”

一下子,苏琉玉手上的卷子就被抢购一空,她只准备了十张,没拿到的就赶紧在这里抄录下来,准备明天带过来。

苏琉玉又说了半个时辰洗冤录,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散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就是一个小仙童 苏琉玉讲了一个时辰的课,也有些累了。

但是想到兜里面的钱,再累都感觉值得。

她把铜钱一股脑全部放在书包里,来到前院。

苏玉华这时候在院子里面缝补衣裳,秦山的校服偏大,苏琉玉个子小,穿的不合适。

“长姐,你忙完了吗?”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看着苏玉华利落的在袖口处收针,打了最后一个结。

苏玉华咬断了针线,抖了抖,递给苏琉玉。

“终于改好了,改了三天,累死了,还不快去试试。”

苏琉玉接了过去,同时拉着苏玉华的手:

“长姐去屋里陪我。”

苏玉华只当她怕身份拆穿,点点头,跟了进去。

一进屋,苏琉玉却没换衣服,而是感觉把书包放下,鞋子一拖,直接上了床。

随后她把书包朝下,抖了抖,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一瞬间,沉甸甸的铜板和银子全部漏了出来,叮叮当当直响。

苏玉华一看,吓了一大跳。

“玉哥儿,你哪来的钱。”

“长姐,今天来的同窗都是过来找我补课的,这些都是我赚的钱,你放心。”

生怕苏玉华以为这钱来路不正,所以苏琉玉把前后都说了一遍。

“这些钱,真是你赚的?”苏玉华听了,是怎么都想不出玉哥儿还有这种本事。

“那当然,长姐,有了钱咱们可以在镇上租个宅子,把娘和二姐她们接过来,我要给同窗补课也方便些,不好打扰先生。”

苏玉华点点头,也没有矫情。

苏琉玉现在去秦山上学,肯定要很长时间呆在镇上,租个宅子是要方便许多。

这几天苏玉华住在沈怀舟的宅子,做事情总是放不开,生怕给人添麻烦,要不是为了苏琉玉,她早就想走了。

两人在床上高兴的数着铜板,除了元文昭这个土豪的十五两银,今天三十个同学都是包周,林斐包月,一共赚了11两600文,再带上第一天代笔剩下的440文,他们现在手里一共有27两40文!

这个数字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年钱的苏玉华震惊了。

“以后如果我教的好,每个月都有10两银入账。”

苏琉玉的计划是快点攒钱,然后去做点别,现在她毕竟只有十岁,同窗知道她的本事,愿意买账。

但是如果她一个十岁的娃去外面和不熟悉的人谈生意,换作是自己,自己也不大愿意。

现在只能等时机,然后同时用工读书,先做好一件事。

为了让苏玉华找房子,苏琉玉把钱全部给了她,苏玉华仔细的收好钱,最后还不忘让苏琉玉赶紧把新做的衣服给试试。

秦山的学服统一是白色锦缎大袍,头发是一根缎带扎起,远看倒是风流倜傥,偏偏公子,但是却不适合苏琉玉。

一来,她人个子小,弄不出什么翩翩公子的儒雅大气。

二来,这袖子对她来说实在不方便,所以她让苏玉华改良了一下。

把袖口整个竖起来,下面的袍子也改掉,整个风格换成英姿爽朗的劲装。

苏琉玉本来就好看,这下一身利落又大气的衣服上身,马上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因为头发被高高竖了起来,所以巴掌大的小脸全部露了出来。

五官精致的不像话,那皮肤更是嫩的出水,如玉一般。

更别说那双眼,俏皮中还带着一股灵气,乍一看,倒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而是像那年画里面才能出现的小仙童。

苏玉华是知道玉哥儿长的好,但是人要衣装这话是真的不错。

以前苏琉玉穿的破破烂烂的,而且也不打扮,又是在农村,风沙土重的,又没一餐饱饭,人的气色也黑沉沉的。

现在在沈怀舟这里养了几天,气色好了,肤如凝脂一般,再锦缎上身,又加了不少分。

苏玉华只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狠狠的捏了捏苏琉玉还带着点幼儿肥的小脸,也不管苏琉玉痛的小脸皱在一起,而是调笑道。

“长的这么好看,让我以后都舍不得揍你。”

苏琉玉揉揉脸,赶紧讨好笑了一句:“长姐你最漂亮,明天我就上街给你买新衣服穿。”

苏玉华长的确实不错,可以说苏家人都不是丑的,除了林秀芸稍显老态,姐妹几个都是十足十的好相貌。

“姐不用,你省着点钱。”

说完,又上手捏了捏手感十足的小脸。

怎么摸都摸不够。

第二天,苏琉玉穿着新学服去上课,一下子引起好多人的瞩目。

这些天,她也算在秦山小有名气,去点卯的路上,也有不少认识的和她打招呼。

但是今天倒是奇怪,别人只看她,却没一个打招呼的。

不过她也不在意,想着时辰快到了,赶紧加快脚步。

其实也不怪别人,而是这苏琉玉以前虽然穿的破烂,但别人都没有瞧不起她。

因为她自信,又没有因为穷而自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一打扮,倒是觉得苏琉玉是小神仙一般,漂亮的都不敢上前说话。

心里最沉重的就要数于良了。

平日看到苏琉玉上课,直接哥俩好的打个照顾,现在他开始一愣,还傻兮兮的问了一句。

“你是苏琉玉?”

黑脸震惊。

苏琉玉小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叫苏先生。”

擦!

还真是。

身后的张震也看到了。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露出震惊的模样的。

向来他都是面无表情。

只是内心却不是这样。

琉玉兄好好看。

自己弟弟怎么没有琉玉兄这么好看?

好想捏捏琉玉兄的脸。

怎么办。

我是先问还是先动手呢?

会不会不礼貌?

算了算了,万一琉玉兄生气好尴尬啊。

林斐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自家弟弟长残了,有点伤心。

这时候先生还没有来,苏琉玉就想赶紧改改卷子,让林斐赶紧把昨天同学的卷子收过来。

林斐速度也快,等卷子全部收完,先生也进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林述的震惊 看到先生进来,苏琉玉赶紧把卷子全部收好。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拿出来改。

第一次成绩出来,苏琉玉做了一张表格。

一份成绩单排名,还有每个人的数据图。

她上学的时候,成绩都是做考卷做上来的。

她除了教学以外,准备用直接了当的方法,那就是做卷子考试。

古代有测试。

但大多都是过和不过,没有成绩,只有排名。

但苏琉玉这个教学方式不一样,成绩特别直观。

一张卷子,包含教学内容的所有,而且可以看出来,哪一科偏科。

针对偏科的,她就专门出专课卷子,让他练习。

......

苏琉玉上学之后,苏玉华也早早就起了。

她今天准备去镇子上问问,哪里有宅院出租。

其实她们不用太大,一进一出的院子就已经足够。

这边租房卖房都要通过“牙人”,但是她一上午找了不下三四个牙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镇上不比县里或者府里,流动人口不多,房子都空不出来。

而且一问价钱,租房子竟然要年付,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两,哪里租的起。

苏玉华只好收起失望,想着晚上苏琉玉回来,哄哄她,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其实苏琉玉听后没有多失望,反而还增加了赚钱的动力。

而且沈怀舟也同意苏琉玉在后院说书,倒是没有怀疑她开班教学。

这几日闲暇的时候她就写写洗冤录。

她虽然文科出生,但是文笔却是不差,主要是因为,古代的一些杂书小说都是用文言文一类的。

生涩难懂。

但是苏琉玉不同,她的小说是大白话,让人一下子就能看懂,而且描写的特别精彩。

洗冤录第一册已经给了元文昭,为此这家伙好是得意了一会。

就连平日里面鼻孔朝天看不起他的梁怀都对元文昭客气不少。

就想巴结他让他借借这书。

元文昭也不是傻子,他才不借。

“不借就不借,等月考我得了第一,拿到那本女儿国,我也不借你!”梁怀道。

“哈哈,梁怀你忘了吗,这次可不是你舅舅出题。”

因为梁怀的舅舅是书院的先生,以前为了考出好成绩梁怀没少巴结他舅舅让他知道考题。

这话一出,梁怀有点怂了。

但是话一句放出去了,哪里肯收回,他舅舅学识渊博,他就不信拿不到第一。

当天晚上,梁怀收拾收拾,就去了林述的宅子。

“怀哥儿怎么来了?”舅母王氏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看着梁怀头一次主动来家里,赶紧起身招呼。

梁怀急急忙忙行了个礼。

“舅母我来找舅舅温书,我先去书房了。”

王氏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

他竟然会温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梁怀赶紧来到书房,林述此时刚刚吃完晚饭,泡了一壶茶,拿起书躺在摇椅上。

“舅舅,你快起来帮帮我。”

梁怀对自家舅舅向来哥俩好似的,他赶紧掏出苏琉玉的试卷。

“快帮我辅导一下功课,我急得很。”

林述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胳膊都要被梁怀摇掉了。

待梁怀一说完,不可置信道:“你小子要做功课?”

猪上树了吗?

“我的好舅舅,你侄儿的终身幸福都在你这里了,你快点看看我这卷子,再看看我这个错题集,给我讲讲。”

说着,把苏琉玉出的卷子和错题集拿出来。

“什么卷子,我看看。”

林述接过卷子,一入眼就被排版整齐的卷面给吸引了。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考试方式。

包含全面不说,题目也特别综合,让他自己都忍不住一步一步做了下去。

好一会,他才看完卷子。

也看完了梁怀卷子上的错题。

只是错题直接被他忽略了,他急忙拉住梁怀的胳膊,激动的问:“这是哪位先生出的考题?给我引荐引荐。”

怎么会有如此巧妙的教学方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他现在迫切想要认识发明这个卷子的大能。

“苏先生出的。”

“哪个苏先生?”

苏琉玉因为当了辅导班的先生,现在私下里学生都尊称一声苏先生,但是林述不知道啊。

梁怀看着他舅舅疑惑的双眼,又道:“苏琉玉出的。”

“他?”

林述又把目光看向卷子,难道这是沈怀舟的教学方式?

“这可不是怀舟先生出的。”像是猜到林述的疑问,梁怀特自豪的道:“这可是苏先生自己发明的,而且我们还有成绩单呢,你看这是我前面几次考试的成绩单。”

说着把成绩曲线图给拿了出来。

梁怀又指了指上升的那条线。

“你看你看,我最近每次成绩都有所提高,这图你看的懂吗?看不懂吧,这也是苏先生发明的。”

梁怀一脸骄傲,现在他算是对苏琉玉佩服的五体投地,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上课他可以听懂了,并且因为苏琉玉不分班,他还学到了乙班的课。

上一次做诗,先生都夸他做的水平提高不少。

“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是他发明的,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沈怀舟交的。”

林述还是不相信。

“真的,就是苏先生自己发明的。”

梁怀现在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说苏琉玉的坏话,就是自己的舅舅不行。

“现在苏先生每日给我们补习一个时辰,还让我们每三天考一次试,怀舟先生只当我们说书,压根都不知道的。”

说完,赶紧把自己宝贝试卷全部拿回来,这可是自己成绩最好的证明。

“你要是不教我就算了,把我成绩单给我。”

成绩单,可是他现在最宝贝的了,他现在已经是丁班第十名,从第十五名上升这么多,他每晚都拿出来看一遍。

这也是苏琉玉的教学方式一种。

有排名,就有上升的动力!

“真是苏琉玉。”看着自己侄子这样,林述也不由得相信起来。

又看了几张梁怀的卷子。

发现这出题的人真是精妙绝伦。

由简到难,一步一步的来,不仅如此,第二张试卷还会出现第一张相似的内容,巩固记忆。

这真的是十岁小孩出的?

这么厉害?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闯祸了 说实话,林述知道苏琉玉有才。

但是没有他的水平和脑子这般让他惊讶。

这些都是他想出来?

他又仔细看了看卷子,觉得苏琉玉真是快未琢之玉。

她总能给他惊喜。

林述留恋在卷子上,大拇指微微摩擦试卷,若有所思。

旁边的梁怀等的不耐烦了。

“舅舅,你想什么呢。”

林述回神:“怀哥儿,帮舅舅一个忙怎么样?”

他有幸招揽苏琉玉,又道:“明日你们下学,邀请苏琉玉来家里吃个饭,舅舅想和他聊聊。”

“不行不行。”梁怀赶紧摆手:“舅舅你别这样,我这次考试可是要凭着真本事的,要是外人看到肯定要以为我作弊。”

这是实话,梁怀风频不好,以往虽然有人巴结却无人真心和他交朋友。

现在因为苏琉玉,班上得三十多个同学都很团结,他不想招惹闲话。

看到梁怀这样子,林述也没有办法。

算了,还是明天去书院再说吧。

......

苏琉玉没想到被惦记上了,第二天早早去了书院。

只是她刚刚踏进乙班,发现先生已经在太师椅上面坐着,板着脸,肃穆而威慑。

班里同学都站在位置上面,显然是罚站。

出什么事情了?

苏琉玉一脸疑惑。

周荀看到苏琉玉进来,没由来的觉得胸腔一股怒气油然而上。

“其他人坐下,你,到后面站着去。”

“......”

凭什么?

林斐和于良一个劲的给苏琉玉使眼色,让她别惹先生,乖乖听话。

苏琉玉当然不愿意。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她拱了拱手,对着周旬问:“不知学生犯了何错?还请先生指教。”

“哼,指教,我周某可不敢当,谁不知道我们秦山出了个苏先生,文采了得不说还会出题。”他暗带讥讽的看了苏琉玉一眼,手中的戒尺一把子拍在梨花木桌上,啪的一声巨响后又道:

“要是别处我周某可以不管,但是在我班里,私自开班授课,误导我周某的学生,你可知罪。”

周旬是真的生气了。

班里大气不敢出。

林斐眼里都眨酸了,苏琉玉就是当看不到。

听到周旬的话,苏琉玉第一反应是扫了一眼还没有落座的学生。

妈的,谁打小报告?

打小报告的林述不自在的打了的喷嚏。

“这周旬也太古板了吧,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他就顺嘴说了一句,带着表扬带着羡慕说苏琉玉这试卷好,没想到这周旬一听,仿佛受了奇耻大辱。

他说啥了吗?

他没有啊。

而这一边,苏琉玉肯定不承认,就误导一词,这屎盆子就不该往她头上扣。

她马上否认:“学生不知。”

“你......”周旬一听,气的够呛,直接从位置上面站起来。

拿着一摞子试卷,一把甩在门口的地上。

试卷很薄,飘得满地都是。

“你敢说这不是你出的试卷?你敢说你没有开班授课?敢做不敢当,还当众撒谎,我是教导不了你了,我不管你去哪个班,反正这个班有你没我。”

苏琉玉本来就是顺毛驴,这样被一激,也冷笑一声。

“这试卷是我出的我承认,开班授课我也不反驳,但是误导二字,我是万万不敢当,这罪我不认。”

林斐没想到苏琉玉这样顶撞先生,要是今天的事情被传了出去,苏琉玉不尊师长的罪名就落实了。

对苏琉玉仕途和以后上学是极大的阻碍。

他赶紧劝了一句:“先生,琉玉兄只是把自己的学习方法给大家分享,大家觉得这种方法有效才愿意试一试的。”

“是啊,先生,你就饶了苏琉玉吧。”

“是我们让苏琉玉出卷子的。”

“先生要罚不如就连我等也一起罚了。”

众位都是在苏琉玉班里和苏琉玉相处快一个月的学生。

七嘴八舌的求情非但没有让周旬缓和脸色,反而看着自己学生这样,又怒又气。

“先生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你们竟然不愿意坐着,就全部出去给我扎马步。”

“先生,他们何错之有,我只是和先生就事论事,如果是我原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绝无怨言。”

苏琉玉这话说的又急又快,生怕连累同学。

周旬本来只是生气她私自开班授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听到苏琉玉这样犟,气极反笑。

“好,我就让你明白你错在哪里,让你心服口服。”他拿出一张试卷,指了指题目:“我们先祖一直提倡忠孝,而到你嘴里,竟成了愚孝,你怎么说?”

苏琉玉马上反应过来。

这里的孝,说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作为子女,必须遵从。

作为来自现代的苏琉玉,完全否定这个看法。

她举了一个例子。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父亲喜怒无常,总是在家里用棍棒打他,作为孝子,父亲责打他一动不动,也不能还手,但是有一天,父亲把儿子活活打死,世人大骂父亲,父亲气的病死,这就是孝吗?这是愚孝。”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这本来就是不全面的,难道父亲要我们子女杀忠贞之士,我们还要言听计从吗?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判断。”

苏琉玉试着劝说周旬,但是周旬古板的脑子里面,却越听越气。

“好,你不知罪,那就去请沈怀舟,问问他怎么教出这样的学生,我是和你讲不出半点道理。”

这是让沈怀舟来管教了。

不得不说,苏琉玉有点怂了。

这怎么感觉像是请家长过来?

跟着周旬的一个书童赶紧应了,跑去请沈怀舟过来。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隔壁丙班郎朗的读书声。

但是乙班的同学却大气不敢出。

只是心里暗暗佩服苏琉玉,竟然连先生都问住。

就是担心沈怀舟过来教训苏琉玉。

万一苏琉玉挨了骂,这个班不能上了,那怎么办?

也不知道哪个打的小报告,要是让他知道,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乙班现在全部被罚站的消息马上传到了丁班。

丁班不少学生都在上苏琉玉的课,此时听到消息,也慌了。

“梁怀,你说是不是你打的小报告,昨天有人看到你去了林先生的宅子,你敢说不是你。”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赌约 元文昭一脸怒气,现在苏琉玉等人在罚站,在联想到梁怀本来就和苏琉玉不对付,一时之间抓住梁怀就要揍。

梁怀哪能让着胖子得逞,他身子滑如鱿鱼,一下子躲过元文昭胖手,也是一脸怒气。

“我昨天不过是像我舅舅请教功课。”

“请教功课?那为什么我听说林先生找了周先生之后,周先生脸色就不对,不是你说的是什么?”

什么?

难道舅舅看苏琉玉不爽?

梁怀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如果因为自己让苏琉玉受了罚,以后还怎么听课?

“我这就去找我舅舅。”

他顾不得和元文昭吵嘴,也没有上课的心思,赶紧去请林述,希望他能帮帮忙。

这边梁怀去请援军了,那边小童已经把沈怀舟给喊了过来。

路上这位小童已经把大概说了出来。

沈怀舟听了,脸色并不好看。

不为别的,只为了苏琉玉亲口和他说过,是因为要在家里说书,而非授课。

她撒了谎。

这是他最在意的。

私自授课他倒并没有什么感觉,这几周教学他能明显看出苏琉玉的进步,如果听到她私自授课,他或许会引导她怎么教,帮助她,支持她。

没想到苏琉玉连自己都瞒得死死的。

周旬一看沈怀舟进门,国字脸的一板,哼了一声说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学生。”

苏琉玉一看沈怀舟过来。

微微不自在,不敢看他。

沈怀舟怎么看不出来苏琉玉的小心思。

刚刚路上的火气,看到真人的那一刻,总是消了一分。

“是怀舟教导不严,顶撞了先生。”沈怀舟态度谦逊,温润的嗓音含着自责。

而话里却并没有一点批评和指责。

“别的倒是不说了,这是你学生,我自然无权管教,但是她交坏我的学生,这件事情,你沈怀舟要给我周某一个交代。”

沈怀舟皱眉,毕竟他没有罚过学生。

他教导的甲班各个严守纪律,他又比较随性,不会有这种冲突。

而且,他虽气苏琉玉不应该瞒着他,但是这是他和徒弟的事情,关他周旬毛关系?

何况自己要是打了徒弟,反过来自己还得心疼半天,他沈怀舟可不愿意。

苏琉玉看着自家师父有点不忍。

心里把这古板的周旬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先生不必为难我师父,这件事情我师父并不知道,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误导学生,那您愿不愿意和学生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我们乙班一月之内通过甲班的入学考试。”

什么?

他们现在才刚刚上了乙班不到三个月,要是考甲班,那得等到今年九月份才能考,而且甲班的入学考试可以相比较童生试,进了甲班的人大多都是为了童生试优化学习,他们乙班不少人其实都不准备上的。

“我有信心我的学生全部考过,先生可愿意与我打赌,如果我输了,先生怎么责罚我都丝毫没有怨言。”

“好大的口气!好,我就应了你这赌约。”

周旬听了这话反倒是不生气了,小儿的话,他难道和他较真,心里已经可以想象苏琉玉跪地求饶的画面。

一个月过甲班入学考试,这就是个笑话。

目的达到。

苏琉玉又行了个弟子礼:“还请先生不要再为难同学们和我师父。”

说着,竟是转身就走,连沈怀舟都看。

“这犟脾气。”

沈怀舟也起身告辞。

苏琉玉走出书院门口那一刻,林述看看赶到,此刻周旬也走了。

问了林斐等人前因后果,骂了一句:

“周旬这个老古板,什么误导同学,那卷子我看了极好,他就是小肚鸡肠,觉得这苏琉玉不把他当先生,折辱他而已。”

“舅舅,怎么办啊,苏琉玉话都说出去了,这甲班入学考试的试题,你能弄到吗?”

废话!

那可是类似童生试的考卷,他能弄到就有鬼了。

又不是丁班这种先生随意出的试卷。

甲班和其他三个班其实是个风水岭,其他三个班一个班一个授课先生。

但是甲班,却每一项配了一个先生,秦山书院的师资全部在甲班身上。

而甲班离其他三个班甚远,故而林述和梁怀赶过来还是迟了。

苏琉玉提出的赌约让乙班心里不好受。

甲班入学考啊,他们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这苏琉玉怎么对他们有信心的?

“琉玉兄相信我们,我们以后可是要一起继续做同窗的,而且你们忍心琉玉兄受罚?”林斐当先开口,循循善诱。

“是啊,琉玉教的比先生好多了,我们应该更加刻苦学习。”

“而且入了甲班就相当于踩过了童生试,对我们也百利而无一害。”

几个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随后都自觉的复习功课。

......

这边苏琉玉一个人生闷气往家里走,沈怀舟三两步就追上了。

“琉玉。”他喊。

苏琉玉回了头,看到沈怀舟他站在秦山的石阶之上,山风把他的大袍吹得烈烈作响。

俊朗非常的脸色,少了平日的温润,多了一丝清冷。

眉目微皱,语气也带着一份斥责。

苏琉玉暗叫不好,自己只顾着生气,却把这个师父给忘记了。

她赶紧转身挪了过来,抱住沈怀舟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开口:

“师父,帮我。”

沈怀舟刚刚还气着九分的心,瞬间因为这四个字消失殆尽。

但他素来善于控制自己的脸色。

就算心里原谅了徒弟,也不能让他养成瞒着他的习惯。

教不严,师之惰。

他明白这个道理。

遂开口道:“回去给我写十篇策论。”

什么!

苏琉玉目前的进度其实已经和甲班平齐了,但是策论确实一篇没出的。

她可以抄诗词,抄论语,但是策论这种东西就像写作文,她是真的懒得动笔。

又废脑子又废时间。

“师父,我真的错了。”带着软糯的声音再次开口,还带着一点撒娇。

沈怀舟心里早就动摇了。

他微挑眉,问:

“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夸下海口,师父,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

“二十篇策论,写不完不准睡觉!”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第一次下厨 沈怀舟说要罚,那肯定不是开玩笑的。

这导致苏琉玉今晚连晚饭都没吃,即使这样,还有十五篇!

但苏琉玉也不求饶,策论是她的弱项,如果这方便没办法提高,还谈什么童生试?

她拿出自己当年高考的劲,埋头苦干。

师徒两个坐在书房里,互不打扰。

沈怀舟看着书,但这一页,已经许久没有翻过了。

是不是罚的重了?

他俊朗的眉目微皱。

但是如果说算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好说话?

沈怀舟一身博学,头一次在教导弟子方面,犯了愁。

如果等下苏琉玉在说一下软话,自己就绕了她。

他想。

只是这一等,等到月朗星稀,除了反复研磨的声音,苏琉玉简直把沈怀舟当空气。

薄唇轻抿,烛光晃着沈怀舟谪仙般的双眸,看不出情绪。

“写到哪了?”

沈怀舟忍不住开口。

“第十篇,快了。”

苏琉玉揉了揉有点僵硬的手腕,头也没回。

“拿过来我看看。”

“好。”

稍微整理了一下,苏琉玉赶紧递给沈怀舟。

但沈怀舟却没看,只是接过来,用书压在茶几上。

“很晚了,今晚先睡吧。”

苏琉玉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夜色,已经子时了。

“那......还有十篇?”苏琉玉看着沈怀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开始讨价还价。

“还赖掉?”

“嗯嗯。”苏琉玉老实的点头。

“那就算了。”

啊?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想写?”

“不想不想,再也不想了。”苏琉玉赶紧摆手,讨好的一把抱住沈怀舟:“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说完这句,毫不留恋的跑了出去。

感受自己怀抱重了又空,沈怀舟摇摇头。

“这孩子。”

语气埋怨,眼里却是无限的纵容。

苏玉华等在屋外很久了,这会看到苏琉玉出来,赶紧上前,一巴掌拍在苏琉玉背上。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惹了先生罚你。”

“我没有。”苏琉玉赶紧反驳,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太饿了,长姐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一晚上了。”

苏玉华瞪了她一眼,真的没有在问,收拾了一下针线,赶紧去热饭。

饿到不是最可怕的,关键是这赌约说不去了,她自己对于甲班入学考试却有点不大有把握,准备和沈怀舟再确定一下,能不能帮帮她,弄到以往甲班入学考试的试卷。

她决定综合以往的考试题目,猜题,划范围,勾重点,来个突击训练。

作为高考状元,她知道所有题目,只要掌握知识点,那题目在变,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所以她必须知道,以往都是怎么考的。

这样一想,觉得自己还要讨好讨好自己师父才是。

苏琉玉跟着苏玉华溜进厨房。

“在外等着,油烟味重,仔细呛着。”苏玉华还在灶台点火热锅。

“长姐,我来做,你让我试试吧,师父也没吃,我亲自做一点。”

“你会吗你。”苏玉华一脸怀疑。

“书上看过,你就让我试试吧。”苏琉玉推了推苏玉华,把她往外面赶。

苏玉华拗不过她,只嘱咐了她不要浪费油,就出去了。

苏琉玉简单找了下食材,做饭,她其实挺拿手的。

以前考研的时候自己租房子住,为了省钱,还要满足自己的胃,她没少下厨。

沈怀舟的厨房食材倒是多。

只是现在夜里,也适合做繁杂的。

苏琉玉准备做葱油拌面,又简单,而且味道也好。

她手小,所以揉面的还是要苏玉华揉。

先煮面,乘着煮面的功夫。

她把锅里倒油,小葱切断,先放入锅里炸香,带香味出来后,再在葱油里面放入酱油,盐,等调料。

古代没有耗油,苏琉玉就舀了半勺子猪油提香。

然后把面条捞起来,放在冷水里面,让面条富有弹性。

冷却之后再把酱料淋上去,撒上刚刚炸香的小葱段。

那香味,即使是吃了晚饭的苏玉华,都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拌面,她们还从来没有吃过。

都是水煮面。

“长姐,锅里还有很多,我先给师父端过去。”

说着,就端着碗走了。

沈怀舟还没睡,因为听到苏玉华的声音所以没有起来回房,为了避险。

看了一会儿书,发现外面没有声音了,他合上书,准备睡了。

却不想一个小脑袋钻了进来。

先是一双灵秀的眼睛打量了屋里,在落在沈怀舟身上。

随后只看着小小的人端了一碗面,那面喷香,一进屋,香味散出来,勾的沈怀舟都有点饿了。

“师父,我亲自下厨给你下了一碗面,你尝尝。”

“你做的?”

“嗯,师父快吃。”

沈怀舟接过碗,也不客气,一入口,发现香味浓郁,面条又富有弹性,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碗面都要好。

“怎么样?师父?”

期待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很好,不错。”

沈怀舟夸赞的很真心。

“嘿嘿,师父过奖,孝顺师父都是应该。”说完,待看着沈怀舟把面条吃完,画风一转,问道:“师父,往年秦山书院的入学考试,都考什么?你知道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怀舟就知道,苏琉玉没那么好心。

只是吃人嘴软,而他能开个方便的,自然不会让苏琉玉失望。

“你想要往年习题?”

“我想要参考一下,然后让学生们做做题,画画范围。”

“不用这样麻烦,你明日把书拿过来,我给你画范围,左右不过出那些内容而已。”

沈怀舟说的云淡风轻。

苏琉玉终于知道了有一位学霸师父的好处,看着沈怀舟一脸‘小意思不在话下’的样子,苏琉玉觉得自己担心是多余。

“先前还怕师父你骂我私自授课,如果早知道师父你这样好,我一开始就找你了,也不用总是担惊受怕。”

“同学之间互相探讨没什么不对,那卷子我看了,想法很好,确实可以大力推广。”

沈怀舟说的是事实,苏琉玉的卷子出的巧妙,可以说打破以往的教学模式,确实可以推广推广。

“竟然师父觉得可以推广,那我有一个想法,您听听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在古代发展活字印刷 这是顺杆往上爬了?

沈怀舟悠闲的擦了擦嘴角,矜持的说了两个字:“你说。”

苏琉玉赶紧把碗端起来放在一边,踢掉鞋子,上了沈怀舟另一边的榻上。

榻上有个茶几,分割两边,两人一大一小倒有种正经谈事的感觉。

沈怀舟唯一的好处就是肯听苏琉玉讲话。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肯听一个十岁的小娃娃侃侃而谈的。

所以苏琉玉在证明自己价值的前期,果断选了相信自己且肯听自己说话的人。

“师父,你说的推广,是怎么推广?”苏琉玉问。

“先在秦山书院推广,你那试卷出题技巧巧妙,我准备让乙丙丁三班效仿,看看效果。”

“然后呢?”

“自然是让人抄录下来,让更多人可以练习。”

“怎么抄录?”

还能怎么抄录?

他们大魏,书籍传抄都是亲自手抄的。

“师父想的和我想的一样,但我有更好的办法。”苏琉玉早在出试卷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

“我准备出一本习题集,由浅入深出几册,然后人手一份,不仅如此,除了习题集,还要出一本解题集,标注一些解题思路,让学生更好理解。”

沈怀舟点点头,这个徒弟确实让自己满意,想的周到。

“这个不难。”

“确实,这个不是问题,但是我想做大,不仅咱们秦山有,别家书院也要有,准备考童生试的也要有。”

“这......”

这难度就大了。

这里纸张笔墨精贵,也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书的。

“师父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难,因为以咱们目前的水平,做到这样的程度,必须要很多人撰写传播,这样费时费力,花费巨大,书为什么贵,因为要人工,要时间,但是如果,这本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一本,那书的价格,是不是会降下来。”

“怎么说?”

沈怀舟坐正了身子,全无刚刚的悠闲。

天生的直觉,让他觉得接下来要听到什么了不得话。

苏琉玉说了这么多,有点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苏琉玉带着肯定,小手伸出,掌心向上,递到沈怀舟面前。

“师父,借私章一用。”

沈怀舟的私章是带在身上的,精巧一枚玉石,倒刻着怀舟二字。

苏琉玉接过私章,往书上一盖。

“这样,就能解决。”

活字印刷技术,这里并没有,苏琉玉写故事的时候就因为在考虑,只是没有时机。

“不要用玉,用胶泥,刻凸印,火烧成形,一字一印,按需要排版,用墨轻轻一刷,纸张覆在上面,轻轻拂拭纸背,一页可成。”

沈怀舟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吓了苏琉玉一跳。

“师父?”

苏琉玉秀气的脸庞带着疑惑。

她看到他师父,眼眸里夹杂着兴奋和激动。

“大魏文字,有三万余。”他提醒。

“那又如何?”苏琉玉皱着眉:“前期是要难些,但是师父你有没有想到一旦成型......”

一旦成型,那他们大魏,将有一个新的突破!

沈怀舟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知道,才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问自己学识了得,政治才见卓越,从来没有低估过自己。

但是遇到苏琉玉。

却每每刷新自己的认知。

“你想的很好。”沈怀舟赞赏的看着苏琉玉,捏了捏苏琉玉有点幼儿肥的小脸:“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只是,想要读书而已,想要更多人读书。”

如此大义!

是了,苏琉玉家境特殊,有苏有余在前面,家中忽略她,小小年纪当然渴望读书。

想到这里。

沈怀舟心里不由的冷哼一声。

放着苏琉玉这个怪才在身边却不自知,去扶持苏有余,这苏明远当真短见。

好在让他们师徒相识,等去了京城,他会让苏琉玉这块璞玉,发出真正的光芒。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天还在去书院。”

“但是周先生?”

“去丁班先上着吧。”

只能如此了,苏琉玉点点头,穿上鞋子告退了。

希望这个师父能听的进去她的说吧。

苏琉玉一走,沈怀舟却困意全无。

他走到一个暗格边。

拿出里面的一封信。

信的边缘微微磨损,显然是多次拿出翻看的痕迹。

这封密信,他这两个月都没有问,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只要消息一放出去,这封信的主人就会现身。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并没有动静。

平日里,沈怀舟可以等。

但是现在知道苏琉玉这般广见,他必须快点回京城。

那里有大家学堂,有他沈家根基,无人撼动。

就算是伪帝当政又如何,京城有四大家限制,他伪帝纵使握着北荒军权,又能如何?

如果这封密信真是如信上所说,找到了殿下,那么新帝登上大宝之日,不会太远。

......

寅时三刻。

马蹄声在土沙地上震出鼓点,马上少年神色肃穆,因为长日奔波,嘴角干涸,微微起皮。

身后还跟着一人,骑马的幅度却不大,坐着的是一个老者。

“彦之,你慢些。”

“是你太慢了。”

少年并未回头,但马蹄声却小了许多。

“行了,你别送了,快到村口了,我这个老先生要下马了。”

王桃村近在眼前,老先生颤颤微微的要下马。

少年赶紧下马搀扶。

“从北荒刚刚回来,也不回家?”少年问。

“不太方便,我此去匆忙,谁都没有告诉,这种时候,不好惹人怀疑,等桃花宴,我带着殿下去长长见识,你到时候也露露脸。”

此时无人,但老丞相却把话压低了不少。

少年点点头,抿着唇没说话。

“这趟北荒一路顺遂,我们可以好好安心一阵,你结识殿下后,也好好培养感情。”

夜色里,少年的略带土尘的脸微微僵硬。

“爷爷,这种事情,莫要强求。”

老丞相不以为然。

自动忽略。

“如果让四大家抢走皇夫之位,那殿下和伪帝有何不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突击式教学 “算了,说了你现在也不懂。”

老先生摇摇头,把马递给少年,一步一步往村里走。

少年若有所思。

皇夫吗?

他才不要当,爱谁谁。

随后,牵马转身,再也不想这件事。

......

苏琉玉昨晚睡得很沉,十篇策论让她手都废了。

沈怀舟倒是起的挺早,却没让苏玉华喊人。

丁班教学苏琉玉其实不用再去,但是他上午要去甲班授课,不想苏琉玉贪玩,这才让她和他一起。

不用点卯,苏琉玉晚起了半个时辰,才和沈怀舟去书院。

不得不说,学区房就是好啊,要是在家里,保不准还要起个大早。

苏琉玉现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昨天和周旬打赌的事情一下子传来。

所以当苏琉玉踏进丁班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琉玉兄,你真的和周先生打赌了吗?”

“琉玉兄,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我哥他考了三年,都没有考过甲班。”

“是啊,琉玉兄,不如我和我舅舅求求情,一些交给我。”

梁怀也急急开口。

他昨天自责急了,一想到因为自己让苏琉玉受罚,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进来来班里,不少学生都没有搭理他,就连平日里面那些小跟班,都装作不认识。

但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琉玉看到梁怀都要哭了的表情,有点想笑。

她把书包放下,对着梁怀开口:“不用的,谢谢大家,师父已经决定帮我,怀舟先生的学问你们都是知道的,让他开个小灶不容易,所以你们就放心吧。”

小少年们点点头,那却是如此。

怀舟先生可是当朝宰相教过的学生呢。

“而且,真的要谢谢梁怀,如果不是他,我还要一直瞒着师父,师父说我的卷子出的很好,如果乙班全部通过,就可以大力推广,到时候少不得你舅舅帮忙,梁怀你不要不够兄弟啊。”

她哥俩好的开口,一口小银牙笑的分外真诚。

苏琉玉长得灵气,一笑起来更是不得了,最直面冲击的就是梁怀。

他耳根子瞬间红了。

“那是自然,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尽管说,兄弟之间不要客气。”

梁怀嘿嘿一笑,不敢再看苏琉玉。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没了刚刚得担心后,最高兴的就是元文昭了。

他又可以跟苏琉玉一桌了,今天中午一定要请琉玉兄吃酱肘子。

只是比起丁班的其乐融融,乙班的要不高兴了。

林斐阴沉着一张脸,一早上都没有好脸色。

他长的英俊,平日里带着痞气倒是看不出半分。

这样肃穆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带着凶煞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其实班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仿佛没了苏琉玉,就赶紧少了点什么。

大家再也不会一大早讨论学习,也不会三五成群的讨论故事后续。

大家现在隐隐以苏琉玉为首。

她说话谦逊,长的也好,亲和力更是十足,在人群里,不会忽略每个人,都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

这样的人一下子走了,感觉班里都空了许多。

“让丁班那群小屁孩给老子安静一点,大中午的吵吵吵,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林斐刚刚静下心,准备读书,丁班离的不远,那笑声传到他耳里,刺耳的很。

“林斐兄,你还不知道吗?”于良朝外面看了看,又道:“琉玉兄被降到了丁班,如果我们考不上,就回不来了。”

什么?

“你说琉玉在丁班?”

于良点点头。

林斐一下子冲了出去。

丁班其实不远,但林斐跑的时候只觉得这长廊怎么那么长,那么碍事。

此时是中午午休,苏琉玉本来早就走了的,结果被学生拉着讨论学习。

她教学有趣,说了个故事,逗着大家咯咯直笑。

林斐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

苏琉玉坐在最拐角,但却被班里每个小少年簇拥在中间。

气氛轻松愉快,就像以往乙班一模一样。

“琉玉。”他喊。

围在中间的小少年微微昂着头,在看到林斐的时候灵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林斐兄。”

林斐不知道怎么舒了一口气,一上午担心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走过去。

“你怎么在丁班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语句带着抱怨。

“我来的晚,还没来得及。”

“听说,我们如果考不上入学考试,你就只会在丁班?”

林斐严肃的问了一句。

苏琉玉点点头:“不全是,如果我教的不好,我是没脸在回去的。”

也是。

这毕竟是赌约。

“好。”林斐没多说任何话:“我会考上的。”

他眼神深邃,语气也分外坚定。

说完这句,也不看周围,而是立马转身。

他现在必须拿出一百倍的精神,考试!

林斐家是世家,他家主宅在京城,只是他娘不受宠,不乐意看到那些狐媚侍妾,就带着林斐来到镇上的娘家,准备学习几年再送回京城。

林斐外祖家早年是个富商,皇帝上位的时候砍了不少官员,林斐外祖看中这个机会,就花了钱,让儿子捐了一个官,在地方上面也好办事。

这样两大家族里养出的少年,在家里自然尊贵的不得了。

林斐的外祖母王氏坐在屋子里,周围女眷的嘴各个都是甜的,逗的老祖宗直乐呵。

像是想到什么,王氏对着身边丫鬟开口:“咱哥儿是不是回来了,平日里这时候都过来请安了吧。”

“老祖宗,斐哥儿今个儿一下学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说要温书呢。”

“哦?”王氏惊讶一声,满脸不相信。

“这臭小子会温书?他不闯祸我就高兴了,告诉他别累到自己,咱家又不是非得出个状元。”

“是,老祖宗,奴婢这就去传话。”

林斐听了老祖宗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他现在必须努力,而且琉玉可是说了,他聪明,要是专心起来,学问自然不会差。

而今晚又得沈怀舟点化,更是开窍不少,所以赶紧巩固一下。

其他乙班的学生也是如此。

一听苏琉玉要留在丁班,都像是憋着一股劲,本来补课是为了听半个时辰的洗冤录,现在为了这一个月的考试,那半个时辰他们主动放弃不说,还让苏琉玉利用这半个时辰给他们考试。

按照苏琉玉调侃的话来说。

这叫做突击式教学。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全员通过 学生学的卖力,苏琉玉自然也教的认真。

前世为了赚钱大学四年都在做家教,读了博士后讲坛更是不知道开了多少回。

当然,除了自己的教学经验,还少不了沈怀舟的帮忙。

每一节课,他几乎都会旁听,如果哪里漏掉的,也能及时补上。

半个小时的故事时间苏琉玉也教给了沈怀舟,不得不说,开小灶的好处还是很多的,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都特别理想。

而为了给乙班突击训练,丁班的人是顾不上了,丁班表示理解,心里还默默给乙班的同窗加油。

“还有十天,就是入学考试了。”苏琉玉拿出往日的入学考试试卷,还有少部分童生试的试卷,发给大家。

“课我们都上完了,进度很快你们都知道,很多东西也许你们根本没有消化,但是没关系,接下来十天,是专门给你们巩固的。”

她摇了摇手上的试卷。

“这些都是历来的入学考试试卷,这十天,不上课,全部考试,你们要有点心理准备,考试都是很枯燥的,但过了这十天,大家就轻松了。”

如果能考过,那么乙班至少可以休息两个月,还不用上课。

因为甲班的入学考试是九月份。

这场入学考试不仅仅只有秦山一个书院,而是所有的书院都可以考秦山的甲班。

这也是官府为了童生试,所做的安排。

甲班不仅班级多,还必须住宿,师资力量强大,专门为了考科举的。

可以这么说,乙丙丁就是初一初二初三,而甲班,就是所谓的高中。

乙班几人这十天是咬着牙的考完的。

不仅课上考,回家也要考,考完沈怀舟批卷,如此循环。

这十天如同乙班的噩梦,一想起除了写字写字就只有写字。

林斐几个做梦都在做卷子。

终于等到赌约的那一日。

这一日,秦山书院的院长竟然都来了。

因为甲班并不会在三班的教学范围,是独立的院子,所以院长平日不会出现在这些低级班里。

但是这赌约他是比较感兴趣的。

今天所有班都没上课,甲班的几个先生准备亲自交叉审阅,当场公布结果。

林述和沈怀舟也来了,为了避嫌,沈怀舟这场不批卷。

“梁怀,你说琉玉会考上吗?”

“我不知道,我舅舅说这次是院长亲自出题,院长的题都很难。”

这话一出,元文昭有点慌了。

“那怎么办?”

“我们小点声就行了,别打扰他们。”

不少学生来到乙班门口,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苏琉玉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考卷还没有分发下来。

“各位不要紧张,咱们不是为了赌约,而是证明自己真的学习过,努力过,即使考不过也没有关系。”

苏琉玉也是做了十天卷子的。

她这个学霸都感觉吃力和乏味,结果乙班十几个少年竟然一声不吭。

“我们正常发挥就行。”苏琉玉又补充一句。

林斐沉稳的点头,这一个月他都没有怎么睡好,是真的拼了命了。

于良也是如此,他偏科的厉害,苏琉玉剩下的几天还单独给他补过,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张震面无表情的研墨,只是内心已经要哭了。

千万不能给琉玉兄拖后腿。

好紧张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

完蛋了,我想去茅房。

试卷很快的发了下来。

因为乙班还没有正式学过策论,所以不考时政,一共分为三题。

依次是《诗》《律》《经》三项。

众人拿到试卷,马上翻看起来。

林斐学习成绩是最末的,他心里担心,却故作镇静,拿到试卷之后扫了一眼题目。

前面两项不谈,毕竟题海战术打了这么些天,试卷做了N套,再不会,那就是智商问题。

主要是《经》

因为覆盖范围是四经,所以他们特别没有把握。

生怕苏琉玉没有讲到。

只是看到题目那一刻,他瞬间看向苏琉玉。

林斐心里隐隐激动,目光放光,松了一口气。

虽然题目不一样,但是类似的题,他考过!

而且还在他的错题集,他的论述还被沈怀舟精修过,他能背下来。

不是林斐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再场的众人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感受到周围突然放松的气氛,苏琉玉嘴角勾起弧度。

题目不难,她研好墨,按照正常的答题速度去答,不一会儿,三题就轻松拿下。

写好之后,她举了举手。

“先生,我写好了,可以交卷吗?”

入学考试一共一个时辰,对于苏琉玉实在太多了。

“这就考好了?”

甲班的一名先生一脸不相信。

他是听说过这个苏琉玉的,觉得这十岁小儿不仅无理,还很傲气,心里本能不喜。

他走到苏琉玉的座位上,拿起试卷题型了一声:

“交卷就不能再考了。”

“我知道,还请先生审题。”

那先生一脸不屑,拿起试卷准备看一眼。

这次的试卷是由校长出题,他来时看过,前两题难度一般,重点是第三题,考的是《孝》。

听说因为论孝,周旬和苏琉玉吵了起来,才有了这场赌约。

他扫向苏琉玉的答案。

第一行写道:

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欤!

“秒啊!”

第一句,让那先生眼睛一亮,心中夸了一句。

再往下看。

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最后又道: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好,好,好,解的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赶紧把试卷拿给院长看。

“院长你看,这题解的如何?”

这个时代没有儒家思想,苏琉玉在教学里隐隐把儒家思想教给学生,在历史演变几千年的天朝,儒家学派包含各种论述,也特别容易引起别人共鸣。

院长狐疑的看了一眼,觉得有什么卷子能让这人激动成这样。

他接过考卷,敷衍的扫了一眼。

却立马顿住。

津津有味的研读起来。

他看的认真,激动出还看了一眼旁边那位给他拿考卷的先生。

两人眼里均有一种他们才能理解的激动。

这苏琉玉,果然厉害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大喜事 书院院长已经四五十岁了,手上不知道教过多少学生,写的这样好的还是第一个。

林述看到老院长笑的这么激动,也把头凑过来。

“这是苏琉玉的卷子吗?”

“没错,咱们秦山,是好久没有出现这么聪明的学生了,和小神童苏有余有的一拼啊。”

“和文清书院的宋彦之比,也是不差的。”那个拿着考卷的先生如是评论。

“怀舟先生收了个好徒弟啊。”

沈怀舟放下茶盏,俊朗的脸浮出一丝微笑:“聪明是聪明,也是个淘气的。”

随后又看向书院院长,补充道:“苏有余和宋彦之才学了得,文字底蕴比琉玉扎实许多,毕竟琉玉只学了四个月,还有很多没有通透。”

林述听完,只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心里顿时咆哮。

看把你能的。

不就收个徒弟,看把你嘚瑟的。

是是是,你家徒弟只用了四个月,人家再聪明也得用三年。

知道你家徒弟有才,行了吧。

周围人听到沈怀舟的话,又是一波震惊。

沈怀舟看到周围先生惊讶的表情,淡定的喝了口茶,这下满意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苏有余有多厉害,放在咱们琉玉身边,也是不能相比的。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除了苏琉玉提前交卷了以外,其他考生,都是到最后一刻才交上试卷。

林斐听到叫停声,呼了一口气,把笔放下。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过不了。

这是现场交叉改卷,等下就可以收到消息,所以现在众人心里都是分外紧张。

只要先生眉头一皱,他们的心,就像揪住一样。

改卷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乙班门外为了看结果已经蹲的腿都麻了。

还有不少甲班的学子,也都过来凑了个热闹。

“梁坏兄,你说他们能过吗?”元文昭小胖手揪住梁坏的胳膊,一脸紧张。

“我不知道啊,怎么,你赌钱了?”梁坏一脸八卦。

“当然啊,丙班有人坐庄,赌乙班进不了,我当然生气,就全压了。”

梁坏一脸震惊:“你傻啊,你压了多少?”

小胖手指了个一。

“十两?”梁坏瞪大眼睛。

“不,一百两。”

“......”

“怎么了梁怀兄,你觉得他们过不了吗?”元文昭一脸担心。

“去去去,你这胖子别压着我,心烦。”

梁坏家其实没多少钱,家里是个清官,看到元文昭这种土大款就讨厌。

元文昭一脸委屈,不知道梁坏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像以前一样骂他了,他刚想和梁坏讲讲道理,不要叫他胖子,结果考官却朗声宣布结果了。

林述拿着批改完的卷子,扫了一眼众人。

“现在公布考试结果。”

众人的心,马上提了起来。

“苏琉玉,过。”

“于良,过。”

“张震,过。”

“......”

“贾冯,过。”

“张迸,过。”

叫到名字的同学一脸激动。

他们真的过了!

甲班啊!

那可是甲班!

林斐却不如他们那么开心。

他死死的盯着林述手上的试卷。

苏琉玉也没有因为自己能考过开心。

只要有人没过,那她就输了。

“林斐。”

最后一张卷子,林述终于抬起头,表情严肃。

还在惊喜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于良等人都担心的看着林斐。

门外的所有人也都摒着一口气。

林述看着众人,笑了一声。

“看把你们吓得。”他突然调侃道:“林斐,过。”

林斐瞪大双眼。

不敢置信。

他立马看向苏琉玉,对上苏琉玉灵秀的双眼。

苏琉玉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紧绷多日的脸终于笑了起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过!”

“我娘要是知道,还不得乐疯了。”

“我就说我们这一个月没白费。”

乙班上课的十五人,此刻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要说最高兴的就是元文昭了,一百两啊,翻倍呢。

他又有钱了。

“苏琉玉,你们都很不错,虽然考进了甲班,但是也不能由此懈怠了。”书院院长警告一声。

苏琉玉施了一个弟子礼。

“学生省的。”

“只是我秦山书院向来不支持私自授课,你又顶撞师长,书院决定记你一过,你可接受?”

毕竟也要给苏先生一个面子,这也是苏琉玉一早猜到的结果。

“院长说的是,是学生鲁莽了,这次要不是有师父在忙指教,凭学生一人之力,是完全不行的。”

院长满意的点点头。

学识了得,不骄不躁,还谦虚有礼。

是不错。

好学生啊!

“行了行了,闹了一早上,我这老家伙也累了,先走了。”

“院长慢走。”几个先生打了声招呼,也准备走了。

林述看了眼苏琉玉,想上前勉励几句,刷一刷存在感。

但是自从校长走后,苏琉玉一下子被众人围堵在中间,他竟然一点缝隙都插不进去。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沈怀舟。

有点嫉妒。

看着沈怀舟带着笑意的双眼,怎么看怎么刺眼。

“今年桃花宴,不知道苏琉玉能不能拔得头筹。”

沈怀舟微微一笑:“她作诗你也知道,主要看这孩子心情。”

林述脸黑了。

早知道就不说了。

越说越气。

冷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师父,文昭兄邀请我去酒楼吃饭,我可以去吗?”

苏琉玉高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她班里的学生都准备去庆祝一番。

这几天几人都是高度学习,难得放松下来,又是这样的大喜事,沈怀舟怎么可能拦着。

“去吧,玩的开心点。”

得到这位“家长”的同意,苏琉玉决定今天跟着小土豪元文昭好好凑凑热闹。

来古代到现在,还没有去哪里玩过呢。

其实她赌博可是很有一手的。

几人连书包都不收拾了,直接去酒楼。

准备先好好吃一顿,再去办点其他娱乐项目。

而乙班十五人都考上甲字班的消息也在周围书院传了开来。

白鹿书院知道的最早。

苏有余此时还在温书。

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呡唇一笑。

“看来,弟弟又要出名了。”

毕竟有自己这么聪明的哥哥,弟弟怎么会差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少年们的第一次吃酒 沈怀舟回宅子的时候还是带着笑意,苏玉华正在洗菜,看到沈怀舟回来赶紧擦擦手,问了一句:

“先生,玉哥儿考上了吗?”

苏琉玉和苏玉华说了赌约的事情,虽然苏玉华没少骂苏琉玉,但是心里还是很替这个弟弟担心了,昨晚上就没睡好,一大早起来还不忘给苏琉玉准备早饭。

等苏琉玉去书院更是心里忐忑,在院子里等了好久。

“苏家姐姐别担心,你看咱们先生都是笑着回来的,自然是考上了,不仅如此,玉哥儿的学问可是连院长看了都赞一声的。”世安脸上也满脸喜气。

这月余相处,他就把苏琉玉当成弟弟一样,怎么能不开心。

“考上了,这么快!”苏玉华也是很高兴:“当年家里的余哥儿都是读了三年书才考上的。”

“切,和那人比什么?我们先生教的能差么。”

“谢谢先生,这样的喜事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家里。”

这些日子在沈怀舟的宅子里面住着,好几次都想回到村里,只是又怕苏琉玉这边走不开,这才待到现在。

这会弟弟考上甲字班,她一定让刘慧娘那等人看看,她生的儿子在他们玉哥儿面前,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苏家姐姐别急,他们考完要到九月份才入学,先生说等明日可以带咱玉哥儿好好回家休息几天,这会玉哥儿正在和同窗庆祝,估计要晚点回来,你别担心。”

“那行,我先收拾收拾,这段时间叨扰先生了。”苏玉华笑着转身回屋里了。

苏琉玉的钱都在苏玉华身上,这段时间苏玉华一直省吃捡用就怕乱花钱,但这会子回家是不同了,这可是弟弟赚的钱,当然要买点好的回村里,让他们看看。

一想到刘慧娘明日的表情,苏玉华就精神百倍,赶紧去收拾东西。

因为乙班全部考过,这种大喜事也让秦山书院宣布放假一天,除了甲班,大家都出来庆祝。

丁字班和乙字班都是苏琉玉的学生,因为人太多,元文昭直接包下一整个酒楼来庆祝。

“吃,随便吃,今天赢了钱,爷高兴。”元文昭拿着酱肘子,捅了捅身边的梁坏:

“梁怀兄,你干嘛不吃啊,没胃口啊。”

“看你嘚瑟那样,我都饱了。”梁坏就是不爽元文昭有点那样,冷哼一声不睬这土大款。

“元文昭,人家梁坏不喜欢你炫富,你以后在他面前低调一点。”

苏琉玉笑着开口。

“还是琉玉兄懂我。”梁坏嫌弃的看着元文昭一眼,决定离他远一点。

“咱们吃完,要不要去喝酒。”

林斐一脸坏笑:“听说过画舫吗?咱们晚上去那里怎么样。”

画舫,不是青楼,而且一些文人墨客喝酒听曲的地方,里面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林斐兄,你不怕你老祖母拿着拐杖揍你啊。”余良兄调笑一声。

“我考上了甲班,我老祖母笑都来不及,怎么会揍我。”说完眉目一挑,看着余良:“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你娘给你安排了通房丫头,你去这种地方,她应该不会骂你吧。”

“林斐!”余良黑脸一红,骂了一句。

周围人顿时笑闹开来,准备凑个份子,今晚去见见世面。

有些家里管的严的,就吃完饭,闹了一阵就走了。

余下的,带上苏琉玉,差不多七八个少年。

本来这几位是打死不会带着苏琉玉的。

一是因为她太小。

二是因为她是沈怀舟的徒弟,怕被骂。

好在林斐够兄弟,知道苏琉玉想去,就拍胸脯保证,出了事情他担着,这才作罢。

丁班的人是不敢去这个地方的,元文昭和梁怀等人早早就走了。

画舫,顾名思义是船,但却不是一艘船,而是许多船。

位于凌波之上,各个张灯结彩,特别繁华。

而每只船头,都有三两成群女子,各个轻纱拂面,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却身姿纤细窈窕,仪态妩媚。

各位都是少年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余良是被逼着过来的,此时一看,脸都红了。

湖边招揽客人的嬷嬷立马上前打了声招呼:“各位少爷是第一次吧,面生的很,请问要几位姑娘?我给各位少爷安排。”

“四姑娘今天在吗?”林斐问了一句。

“各位少爷要找我们四姑娘可不是有银子就行的。”她笑了一声,曾经娇艳的脸上浮出些许纹路来,又道:

“你们都知道我们画舫只卖艺唱曲,而我们四姑娘只接有才学之士,各位怕是入不得我们姑娘的眼。”

要才学?

他们不怕啊。

众人瞟向苏琉玉,林斐直接把人推到前面。

“来来来,琉玉兄,做诗一首,我们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四姑娘,就靠你了。”

苏琉玉各子小,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这下被林斐一推出来,不少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看模样是秦山书院的,少爷今天来找四姑娘听曲,要不要奴才去赶走他们?”

“不用,秦山虽是官家学府,但文采却平平,我们等一会就好了。”少年冷淡的开口,眼里却没有丝毫喜怒。

旁边的奴才点点头,准备看那边的笑话。

被推到前面的苏琉玉有点意外。

看来这画舫还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啊。

但是作诗,怎么能难住她?

只是一般的诗却不应时应景。

“少爷别逗嬷嬷了,这小少爷的诗我们姑娘怕是看不上的,你们一群人只有一次机会,错过那就没有了。”嬷嬷委婉的提醒。

显然没有把苏琉玉放在心上。

只是对苏琉玉灵气的外貌心里赞了一声。

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娃娃,那小脸,她真想捏一捏。

“没事,琉玉兄交给你了。”林斐兄无所谓的开口。

苏琉玉点点头。

脑海里找到一首极佳之作。

她眼咕噜一转,调皮一笑,朗声开口道: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

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一首说完,乙班的众人一脸兴奋的看着苏琉玉。

“好,好诗!”

“这形容秒啊。”

“琉玉兄没想到你不仅会作诗,还写的如此,咳咳......”余良黑脸又红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谁最美 一旁的嬷嬷算是饱经风月之处,此时一听,笑着掩面,慎怪道:

“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就这么会调戏咱们姑娘,以后长大那还得了。”

说完,还顺手捏了捏苏琉玉的小脸。

“小子有感而发,让嬷嬷见笑了。”苏琉玉眨了眨灵动的眼:“不知过关否。”

“算了算了,我这嬷嬷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们进船吧。”说着,招呼手下让人上床。

众位少年疏了一口气,心想带着苏琉玉果然没错。

只是另外一边,却不怎么高兴了。

“少年,前面那位年岁不大的公子,好像是秦山书院的苏琉玉。”

苏琉玉......

“少爷,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宋彦之从后面看着苏琉玉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算了,不是时候。”随后停顿一下,又道:“还以为是什么人物,结果不过是个小屁孩。”

瘦猴似的。

还那么矮。

“走吧,回去了。”

“是,少爷。”

身后的动静苏琉玉自然没有注意到,几人上了画舫,船公把船划到镜湖中心,湖边晚风一吹,带着丝凉意,铺面轻拂,分外舒爽。

上船之后,从内而外走出个女子。

女子轻纱拂面,只留一双秋水含波的眉目,一身白衣缥缈似仙,她身材纤细,踏着莲步,缓缓走来,盈盈一拜,声音如远山之泉玲珑动听:

“小女四儿,拜见各位公子。”

众位愣了,传言四姑娘可是京都十二君的前三甲,多少风流豪客一掷千金,那容颜更是比拟的如九玄天仙女一般。

怎么......

众人不自觉的看了眼苏琉玉。

又停在四姑娘的容貌上。

四姑娘感受周围呆愣的目光,心里暗笑一下,这群少年真有意思,她自己长的好,但是也不用一个个都愣着吧。

一想完,她还是主动开口:

“各位公子想听什么?”

还是林斐第一个反应过来,看了眼苏琉玉:“随意即可,不挑不挑。”

四姑娘看了眼林斐,林斐长相英俊,此时正经起来在少年中却是尤为夺目,而他对自己美貌却一点不惊讶,一副大家之范,更让她幸喜,她小脸微红,娇声道:“请各位落座。”

随后,四姑娘叫来了乐班,一曲琵琶缓缓入耳。

只是众人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特别是林斐。

十五六岁的少年,对于美貌女子,都是有点向往的。

年少思春嘛。

四姑娘之名响亮,各位少年早有耳闻,同时心中也不免向往,到底这女子美貌到什么程度。

只是今日一见......

林斐看了眼一旁听曲的苏琉玉,怎么倒觉得琉玉比这四姑娘好看不少?

不止是林斐一个人,众人少年上船之时的激动心情也都平复不少。

或许是见多了苏琉玉的模样,此时这位传说中的谪仙美女,倒是不能用惊艳来形容了。

一曲作罢,四姑娘抬手,看周围并没有喝彩和嘉奖之声,隐隐不快。

莫不是书呆子,她想。

只是素来的教养不允许她把情绪流露在外,只是礼貌的问了众位:

“小女琴技浅薄,让各位公子见笑了。”说完,还看了看林斐。

“没有没有,四姑娘谦虚了。”林斐道。

“是啊,我听了蛮好的。”

“就是,就是。”

四姑娘:“......”

四姑娘心里此时颇为不快,怎么这样敷衍。

随后,拿起团扇,轻轻摇了摇。

微风,把脸上的薄纱吹起,翩然落地,她小脸惊讶一声,连忙弯腰去捡,捡完还把耳间碎发别与耳后,对各位抱歉一笑。

她笑的极美。

温婉,大方,却不娇柔做作。

这是她揽镜自照练习无数遍的动作,任何一位正经墨客无不因为这个动作而倾倒。

她已经准备各位殷勤的夸赞。

但是,等她做完这一套,周围除了推杯换盏的倒酒声,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舫中姑娘的恩客,来刻意羞辱与她?

她柳眉微蹙,却仪态端庄的接着开口:“各位公子第一次来,四儿理应敬众位一杯。”

她莲步微移,倒了一杯酒,对着林斐的位置,敬了一杯。

“四姑娘客气,我这位弟弟,不会饮酒,就算了吧。”

林斐开口。

听到这句。

四姑娘才发现自己角度不对,敬了林斐身边的人。

但饶是教养如此,也不免生出一丝恼怒,她主动敬酒不多,哪还有人回绝的道理。

她幽怨的看向林斐,眼光却一下子被他身边的人给吸引过去。

苏琉玉的酒杯被林斐高高举起,因为个子矮,小手碰不到,正恼怒的看着他。

四姑娘微震。

好秀气的哥儿。

余良看着四姑娘尴尬的举杯,赶紧打了个圆场:“四姑娘不要生气,我弟弟家教严,饮酒就不必了,这杯我先干为敬,敬四姑娘。”

余良说完,此刻众位少年反应过来,纷纷解围。

四姑娘心里纳闷。

她不过敬了那位哥儿一杯酒,她怎么了她。

怎么都那么维护他?

“林斐,你快把酒杯给我,我就喝一口。”苏琉玉闻着酒香,却不能饮酒,别提多憋屈了。

“不行,等你在大些再说。”拒绝的干脆。

这......

四姑娘素来高傲,如此吃瘪还是第一次,又恨这群公子不懂风情,榆木脑袋一个。

倒是苏琉玉看着四姑娘脸色不对,开口道:“早先听人说‘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听到四姑娘的琵琶,倒是觉得这句,说的极妙。”

四姑娘素来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听了这句褒赞,也是心里舒快不少。

同时,也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来。

她再看苏琉玉,眼神越发柔和。

轻柔开口:“小公子文采了得,可否告知小女姓名。”

“在下苏琉玉。”

苏琉玉!

她眼神一亮。

这位不就是宋公子说的那位传奇公子。

“可是一盏茶作诗三首那位?”

“哈哈,琉玉兄,你的大名竟连四姑娘都知晓了吗?”

“四姑娘,你不知道,琉玉兄和先生打赌,赌我们乙班一个月之内考上甲子班,你猜怎么着。”

四姑娘好奇开口:“然后呢?”

“别提了,一个月如同人间炼狱,好在咱们终于考上了。”

几位少年瞬间打开话题,周围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少年期的初见 四姑娘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都差不多,加上她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又有苏琉玉和林斐两人带动气氛,也算是尽兴而归。

临走之时,四姑娘却偷偷拉了拉苏琉玉的袖子,小声开口:“小琉玉,这牌子你收着,以后来找我玩。”

“四姐姐这牌子是什么?”

一枚精雕木质的手牌,带着镜湖画舫四个字,格外精巧。

“拿着这手牌,可以随意出入画舫,下次过来,我给你弹琴。”说着,嫣然一笑:“这可不是白给的,我新作了曲,准备找人填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一想到要看到四姐姐,我就高兴,你是我见的最漂亮的人,没见一次就欢喜一次,就是怕见的多了,你又要嫌我烦。”苏琉玉眼睛亮亮的开口。

“油嘴滑舌。”四姑娘捏了捏苏琉玉的脸,慎怪一句:“这样小年纪还反过来调戏本姑娘,还不赶紧收着,可别给别人。”

“我哪里舍得。”苏琉玉把手牌仔细放好,挥了挥手,跟着同学们走了。

几个同学都走了,林斐准备把苏琉玉送回去。

却被拒绝了。

“林斐兄,你自己回去吧,已经快到了。”

林斐看到了沈怀舟的宅子,点点头:“你路上小心一点。”

“没事。”

苏琉玉看了看月色,加快脚步,免得长姐担心。

此时,街上已经没人了,凉风入体,苏琉玉打了个冷颤,搓搓小手。

只是,刚刚入了巷子,却发现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苏琉玉还没看清,再眨眼,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随后,她感觉一道冰凉的剑刃贴着自己的脖子,那剑刃带着寒意,让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

“谁?”

耳后上方,突然冒出一句话,低沉而磁性。

但却嗜杀入骨,冷漠如斯。

他贴的极近,苏琉玉甚至可以感觉他浅浅的呼吸带动她头顶的碎发。

“我回家。”

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出口的话也是简短直接。

剑刃顿了顿,移开一寸许。

“你是苏琉玉。”语气肯定。

“正是。”

“这么晚回来。”他又道。

“玩的久了。”她答。

宋彦之移开剑刃,却没有再开口,看了眼沈怀舟的宅子。

随后迅速跃上房顶,隐在黑暗里。

感受自己背后消失的肃杀之气,苏琉玉猛的呼出一口气。

来到古代,她还是第一次感受杀气。

这人是谁?

还认识自己?

难道是师父的仇家?

她摸了摸脖子,感觉有微微的湿意,并且还有点刺痛。

“嘶——”

疼。

她再不敢逗留,赶紧回到宅子。

关门的那一霎那,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吧。

“琉玉?”

沈怀舟此刻正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苏琉玉那一刻,把信瞬间背过身后。

“师父,你还没睡。”她问。

“以后不要玩这么晚,不安全。”沈怀舟开口。

苏琉玉点点头,确实如此,太危险了。

“那我先去休息了,师父早点睡。”

回到房里,苏琉玉小心翼翼的拖了衣服,看了眼伤口。

不深,就是划破了皮。

但劫后余生的后怕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不知道人是谁这是最麻烦了,在古代这种有轻功和武功的时代,自己这条小命还真是脆弱的很啊。

这种感觉,也太不爽了。

她隐隐皱眉。

自己不会武功,但总要防身吧。

像刚刚那样,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也太怂了。

这样一想,她睡不着了。

虽然没有武功,但好歹也是建筑系天才,她脑海里面瞬间构建出一张图纸出来。

要不容易被发现的,出奇不宜的,还能一招致命没有后患的。

突然,苏琉玉脑海浮现一张设计图。

按照古代的水平,可以做弩啊。

袖中弩,小巧而精致,因为小,风的阻力小,不仅快,而且爆发力更是十足。

她再也坐不住,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脑袋大。

她赶紧下床,看着沈怀舟那屋的灯已经熄灭,赶紧又爬了起来。

精细到所有零件,一张精巧的图纸赫然成型。

“得尽快找铁匠加工一下才行。”收起图纸,苏琉玉满意的去睡了。

......

因为考过了甲班,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苏玉华就带着苏琉玉准备回家了。

沈怀舟也知道这件事情,不仅知道,还安排了马车,马车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笔墨纸砚,还有很多点心和礼物,可闪瞎了苏琉玉的眼。

“回去玩几日,过几日去甲字班报道。”沈怀舟摸摸苏琉玉的头,开口。

“啊?不是九月份入学吗?”她还要玩几个月呢。

“先生让院长重新开了一个班,玉哥儿,先生怕你玩野了,荒废学业呢。”世安开口。

苏琉玉无语。

只能乖乖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沈怀舟怎么想的。

他素来低调,但是这次的马车却是极为豪华。

特别扎眼。

一看就有钱那种。

像是让人不知道苏琉玉回去似的。

一到村口,看着这么豪华的马车,村里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心想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讨了小妾回门?

只是下一刻,他们看到苏琉玉的小脑袋一下子冒了出来,还体贴的掀起了车帘,拉住苏玉华的手。

“这不是玉哥儿吗?”

“哟,玉哥儿怎么像变了个人啊。”

“长的俊了不少啊。”

“秀芸,你家玉哥儿回来了。”

林秀芸此时正在种地,一听这句话正好抬手,看见土路上马车旁边的苏琉玉,正在兴奋的冲她招手。

她赶紧把锄头放下,得意的笑了一声:“我玉哥儿学问好,考上了秦山书院的甲字班,一脚是踩进了童生试呢。”

那可了不得啊。

有了苏有余做衬托,这苏琉玉学问好,倒是可以理解了。

众人赶紧说着祝福的话。

苏琉玉这时已经下田来,她笑着和所有人打了一边招呼,礼貌又得体,又让村里人夸赞了不少。

林秀芸笑着和众人告辞,顺便带着苏琉玉和苏玉华往家里赶。

“你们先回家,我去老先生家里说一声,等下他要问你话。”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闹剧 老先生?

苏琉玉想起来了。

是村里教蒙学的先生啊。

只是他找自己干嘛?

虽然有疑问,但苏琉玉并没有机会说出口。

二姐苏玉珍和三姐苏玉珠从家里面出来,大姐苏玉华好一阵子没见到自家姐妹,此时也是十分激动。

随后苏玉华带着两个姐姐把马车的东西准备搬出来。

而此时,里屋里面的祖母王氏,和刘慧娘听到动静正好过来。

王氏这人,极其抠门,平日里苛待林秀芸一房,一个铜板那都是不给的。

现在看到这么一车子好东西,心里一喜。

随后看到三个姐妹把东西要送到林秀芸一房,脸色一板,斥道:“华姐儿,你和玉哥儿刚刚回来,不去拜见我这个老祖母也就算了,这会带了东西,却往自个儿屋子里面搬,真当我老了,眼瞎了不成。”

“是啊,这都还没有分家,只要娘当家一天,这东西可都是公中的,哪有往自己屋里搬的道理。”刘慧娘搀扶着王氏,顺势开口。

随后又瞟见苏玉华手里拿着上好的精米,心里嫉妒的要死,恨不得马上把那米拿回自己屋里。

“祖母,我和长姐刚刚回来,准备等下就去拜见祖母,我也给祖母带了许多礼物,是吧长姐。”苏琉玉转身问道。

苏玉华知道,一回来准没有好事,但是作为子女,孝字当头,去添置家里的东西的时候,也是帮王氏和家中几个长辈买了东西的。

就连着余哥儿都有份。

她立马理解苏琉玉的意思,从马车里面挑了几匹布和首饰,开口道:“祖母,这些都是玉哥儿回来的时候先生给的,本来准备回去休息一刻就给祖母送去。”

那布料还是绸缎的,和王氏和刘慧娘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根本不能比。

一看到那料子,就知道价格不菲,刘慧娘一双好看的眼顿时笑了起来,赶紧把东西抢了过来:“玉哥儿有心了,我就收下了。”

王氏脸色稍缓,但并不能代表就此放过林秀芸一家,她可是看到的,这车子里面还有许多东西,特别是那笔墨,那些精贵的东西当然要仅着余哥儿读书。

“玉哥儿是个有孝心的,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剩下的东西搬回主屋吧,听说玉哥儿也考上了甲字班,今晚咱们一家庆祝庆祝。”

苏玉华急忙看了林秀芸一眼。

说的好听,要是搬进了主屋,那哪里还有她们的份?

林秀芸也不是傻的,听到此话,回了一句:“娘,这些都是先生特意嘱咐要给玉哥儿用的。”

王氏心里窝火,似乎没想到林秀芸会回嘴,怒斥一声:“林氏,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个当祖母的难道还要亏着玉哥儿不成?”

苏玉华咬着唇,其他两个姐姐也是一脸不忿。

王氏嗓门极大,村里好些人都看了过来。

苏琉玉听了之后,心中冷笑,但表面却一副无知的样子,拉了拉林秀芸的衣袖,脆声声的开口道:

“娘,咱们还是把东西给祖母吧,祖母说不会亏待我们,那是不是就是说以后我可以和大哥一样进书房温书了。”

她仰着头,一脸兴奋:“咱们还可以一起去祖母屋里吃饭,听说大哥一个月都能吃好几回肉,娘,我也想吃肉,我们把东西给祖母吧。”

王氏脸色一黑,林秀芸房子可是有四口人,平白无故带着四口人吃饭,再有钱也挥霍不起啊。

以前林秀芸母子们只几袋子糙米就可以打发了,现在要是一起吃饭,那还得了。

“玉哥儿,从今天以后你可以来祖母屋里吃,你娘她每次下地回来晚,这饭都冷了。”王氏开口。

“祖母,不可以吗。”她看了看几个姐姐,有点为难的开口:“祖母房里都有米饭,偶尔还有肉,我在祖母房子吃这些,自己亲娘却要吃糙米,我不可以不孝顺,这些东西不然祖母拿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王氏脸都白了,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当真是体会到了有苦发不出的感觉。

她胸腔只觉得憋着一口气,分外的难受。

“王氏这婆婆也太狠了,从没见过这样偏心的。”

“那小妾不就生了两个儿子?我看玉哥儿也是不差的。”

“就是,前几日我还听王氏说要给华姐儿说亲,不就是怕吃家里饭么。”

几个村里的人妇人指指点点,故意说的很大声。

王氏脸色绷不住了,瞪了苏琉玉一眼:“算了算了,我这老婆子是说不过你,也就余哥儿会疼人了。”

说完,气的直接进去了。

苏琉玉听完,却当着大伙的面把东西全部分成两份,让苏玉华给祖母房里孝敬祖母,又让村里人刮目相看不少。

这边闹完,回到屋里的王氏还是一肚子的火。

那东西就算分她一半她还是觉得亏了。

“娘,不如你就说把玉哥儿放在跟前养,这样咱们余哥儿说不定还可以入秦山书院呢,哥俩个关系处处就好了。”

王氏一听,也是点点头。

“咱们从小那么亏待玉哥儿母子,虽然玉哥儿年纪小,但是心里肯定门儿清,不然也不会在门外说那样多话,和他娘一个德性,看的生气。”王氏叹了口气,心里堵得慌。

“是啊,但是咱们也得替余哥儿打算着,毕竟余哥儿长大可是要孝敬老祖母的。”刘慧娘提醒一句。

王氏觉得有道理:“晚上明远回来我和他说说,让玉哥儿住进余哥儿屋里,正好咱二哥在舅舅家,两人睡一张床,刚刚好。”

吩咐完,王氏觉得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玉哥儿到底不是自家亲孙子。

她浑浊的记忆慢慢苏醒。

当年,娶了林秀芸之后,她是特别满意这媳妇,孝顺,谦和,有礼,也会讨她开心。

之后虽然明远讨了二房,她也没有苛待她。

虽然心里不喜她连生三个闺女,但到底还保持表面恭敬,也心疼她想生儿子的心,还弄了不少补药,劝她。

直到有一天,她说自己怀孕了,她特别高兴,之后说去娘家养胎,她也准了。

后来,再见到的时候,就带回了玉哥儿......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那年的往事 带回玉哥儿后,那孩子她是打心眼里欢喜。

只是当时的林秀芸,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过是抱着玉哥儿喂米糊糊,结果被林秀芸看到,一把抢过去不说,还说以后不准碰她儿子。

想到这里,她又气笑了。

但她确实可以理解,生了三个姐儿,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她这个当婆婆的,也不好说什么。

不带就不带吧。

只是林秀芸还提出了分房。

要让自己一家全部都去鸡棚旁边的茅屋里住。

这怎么可以?

玉哥儿那样小,怎么能受那样的苦?

这媳妇,真是魔症了。

那晚上,林秀芸执意不如,不顾她劝,还说出一套歪理。

说明远和她处处偏心余哥儿,自己带着玉哥儿不会碍她们的眼。

这就好笑了,她哪里偏心?

孩子到现在连抱都不让抱,到底谁偏心。

本来想狠下心让她们母子受一阵子苦,也不给吃喝用度,结果没想到林秀芸就真的在那边住着,就是不回来。

后来家里关系越来越僵,而玉哥儿也长开了。

那小脸俊的很,让人喜欢,打心眼里想抱起来疼着。

只是这孩子,也精致的越来越不像话,完全不像是自家人。

不是她心里多想,如果刘慧娘生出玉哥儿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林秀芸和自己儿子的模样,是绝对生不出这样的娃的。

她心里憋气,又不好直接问,就去和明远说。

结果明远却是避而不谈,还说什么让他母子自生自灭。

这样的态度,更让她怀疑,这玉哥儿不是亲生的。

仔细一想,林秀芸回娘家待产,这其中,种种疑惑,也是特别可疑。

人老了,遭心事太多,家里又穷,心里想着不是自己孙子,那是一个子都不想花在外人身上。

也就随了她去。

只是毕竟婆媳一场,还是要维护媳妇面子。

这会子玉哥儿读书出息,作为祖母,又是一家子,她不得不为了余哥儿的前程考虑。

余哥儿读书那样好,如果因为自己家里穷让这个人才荒废,那她是半点不愿意的。

就是厚着自己这张老脸,她都要为余哥儿挣一个前程。

王氏心里郁结,晚上的时候苏明远回来,把自己的打算给他说了,让玉哥儿和余哥儿培养培养感情,住一个屋里读书,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苏明远一听,马上觉得不可能:“秀芸那样宝贝自己儿子,怎么可能让玉哥儿和咱们余哥儿住?”

“怎么不行?”王氏不高兴了:“余哥儿读书那样好,他们不是可以互相学习学习吗?再说了,要是玩的好了,得了那什么先生赏识,也一起进了秦山书院,多好?”

苏明远心里不想打击自家亲娘。

“我先去问问吧,您老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唉,我懂,我这个老家伙眼睛还不瞎,你今天就实话告诉我,这玉哥儿是不是你儿子。”

苏明远眼神忽明忽暗。

最后只说了一句:“秀芸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娘,你就不要多想了。”

王氏听儿子这样说,叹了一口气:“你去问问吧,我就不出面了。”

“唉,儿子省的。”

虽然答应了王氏,但是苏明远却不想和林秀芸这样说。

两人夫妻隔阂一旦开始,他就很难自己越过这个坎。

两人相敬如宾,互不打扰,也就只能这样。

再多的,他也做不到了。

......

家里安顿好之后,林秀芸让苏琉玉拿着点礼物去拜会老先生。

老先生家离的不远,但天刚刚擦黑,村里路不好走,苏琉玉摸着黑,敲了敲老先生的门。

门马上被打开。

老先生看着苏琉玉,笑了一句:“是玉哥儿啊。”

苏琉玉行了个弟子礼,礼貌的开口:“先生好,今天和长姐刚刚回来,就耽误了些功夫,现在过来,不打扰先生吧,先生身体怎么样?”

“好,好,好,都好。”老先生把苏琉玉请进屋,又道:“听你娘说这段时间你学问做的好,我就想见见你,看你学问学的如何。”

原来如此啊。

一想到老先生当初还特意给了一碗鸡汤,苏琉玉对这个老先生心里印象还是特别好的。

“还请先生赐教。”

老先生看着苏琉玉不骄不躁,又沉稳的样子,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他已经老了,额间白发最近又多了不少,身体也一日不日,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

这样一想,他略带浑浊的双眼清醒了些,问了一句:“圣上今年推广刑政,相信你也了解了,你对此,怎么看?”

苏琉玉皱眉。

他学的都是考试的东西,这些沈怀舟没交啊。

而且当今圣上推行的法律,怎么可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里奇怪,但是脑中却也是快速的思索起来。

略想了一下,苏琉玉开口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学生认为该以德为政,以礼为政。”

先生听完,浑浊的眼里清明的片刻,他激动的深吸一口气,赶紧点点头:“好,说的好,却是如此。”

遂又问了句:“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六个字,牧心者,牧天下。”

苏琉玉沉稳的开口,老先生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把苏琉玉小心的拉了过来,想摸摸他的头,手停在半空突然顿了一下,转而拍向他的肩膀。

“看来学问是认真学了的,沈怀舟教的好啊。”

“先生也认识我师父?”

老先生点点头:“这些都不重要,原先以为他收徒不过玩玩,我也不在意,这会听你学问,想来他是个用心,只是......”

“只是什么?”苏琉玉问。

“算了,他竟然用心教你,你就好好学,你什么时候回去?”

“三日后,师父说不能荒废学业,让我玩几日就回去上课了。”

老先生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苏琉玉退后一步,行了个弟子礼,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告退了。

看着苏琉玉的背影,老先生欣慰的点点头,自言自语一句:

“看来,是时候把殿下托付给怀舟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抵足夜谈是什么鬼? 苏琉玉从老先生家回来,已经很晚了。

村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好在这时候月色正好,所以回去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只是,快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高,少年模样,迎着月色,周身放佛被渡了一层银光,秀丽而温雅。

也许是听到动静,少年转过身。

他眉目秀气,却不阴柔,书卷味十足,看到苏琉玉那一刻眼眸中隐隐惊喜。

“回来了。”他说。

嗓音低沉又轻柔。

苏琉玉点点头,有点疑惑。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等你。”苏有余开口。

等我?

为什么?

像是知道苏琉玉的疑惑,他解释道:“祖母说,以后我们住一个屋。”

凭什么!

苏琉玉一脸戒备,马上想拒绝。

但不巧苏有余截住她欲带说出口的话。

“母亲已经睡下了,这时候不好打扰,你不用担心,祖母想的不是我想的,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

苏有余说完,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老二时常不在家,虽然是长子,却没有体会过当哥哥的感觉,这下有了弟弟,就忍不住生出血缘似的亲近出来。

“......”

说实话,对于这个大哥,她印象并不深。

唯一几次在原身记忆里的印象,就是苏有余还小的时候,偷偷在鸡棚塞吃的。

家里的母鸡每天都会下蛋,而拿蛋的任务向来都是闲着在家的她。

先是玉米窝窝,再然后是小点心,最好的一次还有咬了一个牙印的鸡腿。

一想到这里,苏琉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被苏有余听到,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大哥,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什么?”

“你说,你以前偷偷给我的鸡腿,上面的牙印是不是你咬的?”

“......”

苏琉玉好笑的看着苏有余有点窘迫的脸。

觉得自己这位大哥,虽然平日里一副板着脸的成熟模样。

原来其实还是一个少年人啊。

“好了,不逗你了,先进去吧。”

“额,好。”

呆愣了片刻,苏有余立马反应过来,跟了进去。

苏有余有单独的一间房,比林秀芸和三个姐妹加起来都要宽敞。

房间里有两张床,分别靠着东西墙,其中一张是苏有余的,而另外一张是刘慧娘的二儿子的。

只是那儿子常住舅舅家,这张小床就空了出来。

除了床,苏有余还有单独的衣柜,屋内还有一个书架。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进苏有余的房间,房间不仅干净,而且整洁,比苏琉玉住的鸡棚那边的偏屋,不知道好多少。

“你要不介意,就睡在二弟那张床,被褥都是新换的。”苏有余道。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和异性睡在一起,但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小屁孩,而自己也不过是没有长大的小萝卜头,能发生什么事情?

苏琉玉不得不说,这个大哥是真的很体贴和周到。

他主动打了一盆水,给苏琉玉泡脚,还拿了新的毛巾为苏琉玉擦脸。

一切动作都是细心和耐心,这种感觉只有在长姐那里感受的出来,没想到苏有余做这些,是这样的自然。

苏琉玉洗漱完之后爬上偏小的那张小床。

上了床,苏有余没说话,给苏琉玉把被褥折到里面,又仔细把脚下的被子陇上,防止夜里她踢被子。

安顿好苏琉玉之后,自己才洗漱,那动作也是轻柔的不像话,生怕闹了点动静。

终于,等苏有余洗漱完,唯一的动静也彻底消失。

苏琉玉听着苏有余的均匀的呼吸声,也准备睡了。

但刚刚闭眼,却听到一声浅浅的嗓音缓缓开口。

“玉哥儿,听说宋彦之向你下了战帖?”

“听说他也对你下过?”苏琉玉悄悄问。

“嗯,我看过他策论,确实不错,只是他向来自傲,遇到有学识的都去挑战一番。”说完,他顿了顿,斟酌的开口:“要是你赢了还好,若输了,免不了成为别人谈资。”

“大哥说的对,我原先也不想搭理的。”苏琉玉老实开口。

“那就好。”

说完这句,屋里的声音又寂静起来。

“大哥,你睡了吗?”

“没有。”

“你去参加那个桃花宴吗?”她问。

“会去,往年甲字班都会到场,和众位书院学子切磋,而且还有奖品。”苏有余缓缓道。

奖品?

“是什么?”

“左右不过是笔墨,或者银子。”

银子!

不怪苏琉玉心动,她现在正缺钱。

“那大哥给我讲讲,怎么能赢到银子?”

苏有余愣了愣。

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

自己这位弟弟,财迷的样子,也太逗了吧。

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想了一会桃花宴的细节,娓娓道来。

偶尔苏琉玉会插嘴问问。

直到后来,那稚嫩的嗓音又轻又小。

苏有余这才抬起头,发现苏琉玉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的笑了笑,发现嗓子干疼的厉害,他鲜少说这般多的话,这会只感觉喉咙火烧似的。

只是他却没有下床喝水,像是怕发出响动惊醒睡着的人。

合身躺下,不过片刻,自己也睡了。

有个听话的弟弟真好。

不像老二,只会惹人生气。

睡之前,他心里这样想到。

要是个妹妹就更好了。

他心里忍不住遗憾一句。

第二天,苏琉玉一早就起来了。

这习惯还是秦山书院养成的。

只不过苏有余比他起来的更早,抱着一本书,在屋里品读。

“醒了?”他笑着开口。

“嗯,我先回房了。”自己还要换衣服。

“好,等下来主屋吃饭吧。”苏有余邀请道。

“不了,不太好,大哥你懂得。”

苏有余点点头,表示理解。

而苏琉玉一回去,就发现林秀芸还没下地,看到苏琉玉那一刻,一巴掌又拍了过来。

“昨天去哪了,先生说你早就走了。”

“和先生说话说的晚了,回来的时候你早早睡了,大哥让我去他屋睡。”苏琉玉老实开口。

什么!

“你怎么能和他睡!你不知道你是!”林秀芸又急又气,但到底下不出手打苏琉玉,只能手指死死戳了戳她脑袋:“没被发现吧。”

她紧张的问。

“没有,娘你就放心吧。”

“以后少个刘慧娘一家牵扯,都没安好心,这会你有出息了来讨好你,已经晚了。”林秀芸开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九州翱翔的龙 “昨天,先生没有和你说一些奇怪的话吧?”林秀芸又问。

“什么奇怪的话?”苏琉玉想了想:“只是考了我学问,没有说什么。”

不是说告诉她吗?

看着苏琉玉疑惑的表情,林秀芸蹲下来,把她拉到跟前,又伸手摸了摸苏琉玉的头。

她声音骄傲,沧桑的眼里还带着憧憬,缓缓的开口:

“我儿以后将会是大魏九州翱翔天地的龙,尊贵无比,但你娘这一生,没远见和出息,养你到现在,除了每日担心和害怕也教不到你什么,你且记着,如若哪一日,你心中有了不得不去做的目标与报复,不必踌躇不前,也不用担心旁人,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知道吗?”

林秀芸的眼里难得的坚持和认真,弄的苏琉玉微微不自在。

“娘,你放心,你等着,等我给你挣一个诰命夫人,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不必吃苦受累,你相信我。”

“娘相信你。”

......

母子两人简简单单吃了个早饭,林秀芸就去下地了。

苏琉玉不想自家娘那么幸苦,但她娘却一直坚持,不想坐吃山空。

这更加坚定了苏琉玉要早点赚钱的决心。

苏琉玉在回村那天晚上就和苏玉华说让她把赚的银子给林秀芸。

只是林秀芸却没要,说镇上读书花费大,要让苏琉玉留着。

不管苏玉华怎么坚持,就是不松口。

无奈之下,苏玉华还是把钱收着。

林秀芸下地之后,苏玉华却在家里做衣裳,现在天气慢慢热了,又买了布料,准备给自家姐儿和苏琉玉做几件春衫。

她绣活极好,穿针引线飞快,不过一会,一朵祥云就出现在布上。

苏琉玉看到苏玉华在做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说道:“长姐,我需要点钱,想买点东西。”

“要多少?你别乱花。”苏玉华眼都没瞟一句。

“我也不知道,给我一两吧。”

苏琉玉想先把自己的袖中弩箭做出来。

“那,给你。”苏玉华从袖口里面淘了淘,拿出一两碎银子。

“长姐知道咱们村有木匠吗?”

“木匠?”苏玉华想了想:“老先生家旁边就有木匠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

苏琉玉摸了摸袖口的图纸,出了门。

木匠姓王,家中有个儿子以前和苏琉玉同班,这会看到苏琉玉以为她来找自家儿子玩。

“玉哥儿来了,找庄哥儿的?”

“王叔,我来找你的,我先生给了我一张图纸,想问问你能不能做出来?”

苏琉玉没有说是自己做的,而是照例搬出了沈怀舟。

反正师父的名气多了去了,再添一个也没有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会被怀疑。

“图纸?什么,给叔看看。”

苏琉玉从袖子里面拿出薄薄的一张纸,递给王木匠。

王木匠家中世代做木匠这个手艺。

这手艺是传家传到他手上的,做了大半辈子。

此时接过苏琉玉这图纸,却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是做不了,而是,这也太精细了一点吧。

“玉哥儿,这东西看起来是拼装的吧,这太精细,虽然可以做,但是要慢一些,而且这上面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王木匠指了指图纸上面的阿拉伯数字。

苏琉玉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没有数字这一说,而且尺寸也没有厘米这样的概念。

只是大致和王木匠说了这个世界的尺寸,这样王木匠就大概明白了。

“虽然看着难了些,但是听你那样说倒是不难,就是这个弹簧?是什么?”

弹簧,可以增加弩箭发射的射程和速度,也是这个袖中弩最精华的一个部件。

苏琉玉大概说了一下用处和样子,王木匠半懂的点了点头。

“我有个兄弟,是打铁的,我可以帮着你弄弄,就是不知道和你要的行不行,这东西差不多做出来要三天左右,可以吗玉哥儿。”

三天。

苏琉玉点点头,这正好是自己上学的时候。

那就足够了。

苏琉玉准备付一两银子的定金,却被王木匠给立马拒绝。

“要不得,要不得,不过就是小玩意类的,这能有多少钱,一两银子太多了,给个一百文就顶了天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那么客气。”

“叔,你先拿着,这东西做起来废脑子,是先生给的,你收好,以后要是有别的要做的,我还要来麻烦你呢。”

苏琉玉这弩箭是袖中弩,极其的精巧,所以一两银子,她都觉得少了。

但王木匠死活是不要,苏琉玉只能作罢。

回家这几日,苏琉玉还是每日睡在苏有余房里,两人关系亲近许多,等走的那天,苏琉玉还特意送给苏有余一个礼物。

这几日苏琉玉一有空就赖在王木匠那里看进度,闲的时候还用石墨做了铅笔。

古代提取铅比较麻烦,但是可以用石墨代替。

苏琉玉做了许多,王木匠一看可以写字,也要了一点给自家儿子。

她现在准备连同活字印刷一起推出,降低古代读书花费。

“琉玉,这是......”

苏有余自问也算是见识稀奇物多的,但是这长条的木棍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可以写字,我教你。”

她拿出苏有余案上的小刀,把木头顶端削的尖尖的露出立马的石墨。

又在纸上写了几笔。

“你看,这样就能写出字了,比买笔墨便宜对不对。”苏琉玉得意的展示起来。

“还真是!”绕是苏有余也震惊了。

这小小的木条,还有这个用处!

“就是容易脏,字也容易糊掉,你写的时候小心些。”苏琉玉又道:“这个笔画画也不错,我给你画一幅试试?”

苏有余现在对这个叫做铅笔的特别好奇,听到这一句,点点头。

苏琉玉让他坐在椅子上,摆出一个随意的姿势。

素描,苏琉玉高中的时候学过,虽然不比那些美术生,但还算能拿的出手。

空气里只有指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苏琉玉神色专注,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

她吹了吹纸上多出的屑墨,呼出一口气。

“终于好了,大哥你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袖中弩的威力 苏琉玉把纸往前递了递。

苏有余伸手接过,看到画面的那一刻,只觉得心神一跳。

画中,如玉一样的翩翩少年郎,倚着梨花木的木凳,拿着书,细细品读的样子赫然纸上。

他眼眸深邃,望着书的样子认真且专注,如画的眉宇微皱,似乎书中有句话晦涩难懂。

因为低着头,额间的还垂落几缕碎发,而且他似乎都可以看到,他鬓角细疏的薄汗。

他画过不少字画,但如此画法还是第一次得见。

只觉得画中所有跃然纸上,真实的不像话。

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压下震惊,看着苏琉玉,低柔的开口:“谢谢,画很好,这礼物我很喜欢。”

“大哥喜欢就好,这笔你也拿着,笔盒里面还有不少,你随便用。”说着,把削好的笔也放进木质的笔盒里,递给苏有余。

苏有余接过,郑重的收好,那画也是仔仔细细的压在了书里,生怕皱了。

自家弟弟竟然送了礼物,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要送。

苏有余拿出一些自己的读过的书,都是关于策论的,还有一些自己的读书笔记也给了苏琉玉。

“如果里面有不懂的,就问问先生,或者有空回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这两天苏琉玉除了去王木匠那边,大多时候就是和苏有余在一起两人讨论学问。

这几天苏有余发现他这个弟弟真的是一个天才,不,不能说是天才,简直就是怪才。

读了一遍的书马上就能背出来,再拿出来读,已经半约读懂了意思,所以他开口只道是讨论,而非教她。

苏有余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在白鹿书院的时候,他少有能和这样的同龄人讨论问题的时候。

在白鹿书院,他大多都是一个人。

遇到不懂的问题,大概就是请教先生了。

但是和苏琉玉在一起的时候不同。

因为和苏琉玉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会提出一种不同的观点。

他们会在一起讨论,而且还有意见相反的时候。

当然,意见相反的时候他感觉谁都说不过谁,自家弟弟总有一套他认为的道理。

这道理新隐,让他暂时没有找到突破口反驳。

下次吧,等下次回来,他一定和他再探讨探讨。

他遗憾的想。

走的那天下午,苏玉华就没有跟着了。

因为甲字班,强制性的要住在学院,统一管理。

也是为了更好的冲刺童生试,毕竟不少人是外地的学子,如果来回肯定不方便,而且在镇上找房子花费也很大。

“这次去书院可不像在家里,没人照顾你了。”林秀芸一脸的担心。

“你问清楚了吗?是一个人住吗?”苏玉华也不放心的叮嘱。

主要还是担心苏琉玉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而且还担心苏琉玉被发现。

“是啊,玉哥儿,你吃的点心多带一点,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吃点,温书也不要学的太晚,伤眼睛的。”苏玉珠道。

“而且还要按时吃饭。”苏玉珍补充。

看着三个姐姐这么在意自己,苏琉玉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她认真的点点头,也没有不耐烦。

“是我一个人住,本来师父让人和我一起住,方便互相照顾,我说我喜欢一个人,他就不管了。”

在沈怀舟眼里,学院有学院的规矩,但他也有他的规矩。

他的规矩就是苏琉玉不喜欢的就不能勉强,所以即使学院规定,他也能给她解决了。

“每个月会回来住三天,娘和姐姐们就不要担心了。”苏琉玉补充。

但即使这样,苏玉华和林秀芸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往装点心的篮子里面装了不少吃的,这才作罢。

看着天色不早,苏琉玉准备准备就出发了。

走的时候正好路过王木匠的家里。

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袖中弩交工的时候。

王木匠一看到苏琉玉进来,就赶紧把东西掏了出来。

“玉哥儿你看看,这东西是这样组装的吗?就是这个弹簧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种,我那铁匠兄弟可是琢磨了好久。”

精巧的弩箭差不多只有巴掌一样大。

箭身是用木头组装起来,弓则是用玄铁打造,而那箭枝极细,不好用木头,则是用更加轻巧的竹签,顶端绑了一个极细的箭头。

只需要在箭身处触发开关,那么竹箭就可以快速的离弦而出。

“我试试吧。”苏琉玉拿起弩箭,内里的结构早就了然与胸。

她找了一个树杆,又退开五米,想看看效果。

王木匠也有点期待,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

开始以为还是玩具,做着做着就发现不对劲。

类似与暗器一样的东西。

他没有问苏琉玉要这样的东西干嘛,手艺人最要紧的就是让客人满意,多余的话他老实的没有问。

但心里大概也知道这暗器的威力,所有看到苏琉玉要试试的时候,还是特别期待的。

只听“咻——”的一声戾啸,离弦的箭瞬间破空而出,一下子定在树杆之上。

好快!

饶是心里对自己做的东西有哥大概的把握,此刻看到这样惊人的威力也着实震惊了一下。

“还可以,再试试。”苏琉玉把箭从树杆上面拔了出来。

发现箭头还是比较脆弱,毕竟体积小,铁的材质不多,容易损伤。

不能重复利用。

苏琉玉心中有了改进的计划,又退到三十米的地方。

箭头还是能稳稳落在树上,只是比刚刚的中心偏低。

再退五十米,那箭却没落到书上,而是中途落了下来。

这弩箭,在十米距离杀伤力巨大,越远距离杀伤力就小很多。

看来还是用铁比较好,最好箭头还带着倒钩,钩子上染毒,能有效的一击毙命!

不然这点点杀伤力,不能让人挂掉反而激怒别人,那不是更惨。

“这弩箭的箭还是要改进一下,王叔,你能不能问问你的铁匠兄弟能不能用铁做。”

苏琉玉说出自己心里的规划。

王木匠点点头:“我先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和你说。”

“行,我现在要去读书,只能在书院住,如果做好的话能不能送去秦山书院,这是一两银子,你先收着,不够再补。”

这回王木匠倒是没有推脱,这东西精细,光弹簧都耗时了三天,现在做出这么小的铁箭恐怕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各家的嘱咐 嘱咐完王木匠,苏琉玉终于带着袖中弩和自家娘打包的大包小包出发了。

走之前还不忘送了点点心给教蒙学的老先生。

只是这次老先生却没有问什么问题,只是叮嘱苏琉玉好好学习,过段时间有空去书院看他。

......

这次甲字班住校,对于身边总是有奴才伺候的林斐来说,有诸多不变。

老祖母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这会子去上学,竟然要一个月不回来,只要一想到自家孙子要一个人照顾自己,她这泪就止都止不住。

“咱们斐哥儿确实是个有出息,但到底不过十五,听说那秦山晨起露重,最是寒凉,万一要是冻着哪里......”这样一说,老祖母又抬手拭泪,心里难过的要死。

“祖母,你看你说的,咱们斐哥儿又不是娇贵的闺女,正好一个人住锻炼锻炼。”林斐亲娘不以为然。

这几日林斐考上了甲字班,她已经休书一封给京里的夫家,信里话意全是骄傲。

按照林斐的资质,上个乙班已经是顶了天,现在考上甲字班不说,那要是考上了童生,万一以后再考上秀才进士,她母凭子贵,到时候回到京里,哪用看那些狐媚坯子的脸色。

这样一想,她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那个同窗,叫做苏琉玉的,改日你请回家里坐坐。”

她心中知道,林斐这次能过甲字班,还是因为这个叫做苏琉玉的功劳。

她也打听了,儿子的这位同窗文采不仅了得,还是个小神童,又师承沈怀舟名下,以后前途自然了得。

如果能与这位小少年结亲,那也是极好的。

就是貌似家里不太富裕。

不过按照他的资质,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回头问问,如果琉玉兄不忙的话,倒是可以。”

他考上甲字班之后,在家里没少吹嘘自己这位兄弟。

简直就像是传奇事迹一般,语气里那骄傲挡都挡不住。

现在看到自家娘要请人家来家里,心里自然欢喜。

“每个月会放假三日,到时候我再通知。”

其实不止林斐一家,几乎是考上甲字班的十五名少年的家里都这样叮嘱了一句。

张震家是书香世家,父亲从文职,文文弱弱的样子也导致张震性格绵软。

而其母亲又是江南水香闺秀,平日里大声都不讲一句的。

只是这次,两夫妻为了能请到这位小苏先生来家里一聚,不知道在张震耳边磨了多少遍。

“震哥儿,娘说的话你都听清楚没有?这礼物是给小苏先生的,人家帮咱们许多,这次你们住在书院,大事小事都要照顾人家一二,知道了吗?”

张震接过礼物,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这个月放假把人请到家里,我们也好好感谢人家。”

“好的,娘。”

“......”

张震娘触着秀眉,她长得极好,是典型的江南美女,秀气而温柔,看到儿子这样性格,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儿子可以争口气。

另外一边,余良家里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他爹从武职,还拿着江州第一名捕的职位,性格豪爽的不得了。

他娘又是武馆家女儿,不说大大咧咧,但行事作风自然也是大气非常。

余良此次上学,两夫妻晚上就商量了一下,一定要让余良好好抱住这位小苏先生大腿。

一来,学业上面有诸多进步,这个先不谈。

二来,这位小苏先生不仅文采了得,儿子还极为听这位的话。

现在皇帝重文轻武,而从武职又是诸多凶险,两夫妻不想儿子在这条路走到黑,准备让这位劝劝自家这黑头小子。

“我说的那到底听清楚没有,这次放假给我把人拖回来,一家子吃个饭,晓得不。”

余良的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生怕自家混小子不上心。

“你都唠叨七百遍了,从那天回来就唠叨,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那也要听,反正人带不回来,老娘拖你一层皮,礼物给我带好了,人家才十岁,你勤快点,衣服啥的你就抢着做,给人个好印象。”

余良黑脸一黑,又来了。

这句话他都能背了。

还不能反驳,不然又要挨抽,只能快速收拾行李,赶紧逃命。

......

苏琉玉虽然家里住的远了一点,但是还是比较早到书院的。

一到书院第一个没有看到沈怀舟,反而是看到了林述。

而林述就正好等在书院门口,此时一看到苏琉玉过来,略带皱纹的脸瞬间笑了起来。

“小琉玉,你还不知道学舍在哪里吧,我带你过去。”

这么热情?

苏琉玉行了一个弟子礼,礼貌回道:“那就有劳林先生。”

“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

接着,他凑到苏琉玉面前,说道:“小琉玉,最近我正好没课,到时候选课的时候记得选我。”

甲字的师资力量雄厚。

不仅仅有一个先生,而是取其所长,避其所短。

虽然先生每一科都会,但是还是会有精通的领域。

而秦山就是把这些先生精通的领域集中到一起,每一门课,都是不同的先生。

甲字班的很多,而苏琉玉的班又是刚刚分的,必须重新选先生。

林述上次一看到苏琉玉过了,就赶紧把别的班的课都给推了。

他诗词极好,策论不会和沈怀舟抢,但是诗词这块他是必须要挣一挣的。

但是抢苏琉玉这班的先生不要太多,所以今天他就等在这里,先混混脸熟再说。

“这些不都是院长安排的吗?”苏琉玉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

“你不懂,如果这个班先生少,那么院长就会安排先生,但是如果先生多,大家水平都差不多,那么就会由学生来选先生。”

而苏琉玉也是他们班上的中心,找谁当然都没有找苏琉玉好使。

林述就是看沈怀舟一副我徒弟怎么怎么好的样子不爽,决定好好扳回一局。

原来如此。

苏琉玉点头。

她对林述的印象不差,看的出来他是为自己好的,也就点点头。

“没问题。”

只是刚刚出口,就被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琉玉,回来也不通知为师。”

沈怀舟有些不满的看着两人,世安上前一步,抢过苏琉玉手上的包裹,又顺利把林述挤开,才道:

“玉哥儿,先生在家里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不打招呼就上来了,赶紧把东西给我。”

苏琉玉尴尬一下,她心思向来通透,此时也算是看懂了自家师父别扭的劲,赶紧上前,讨好道:

“东西太沉,我想着先送到学舍再去拜访师父,这几日回家不见师父,徒儿甚是想念,师父想不想徒儿?”

沈怀舟刚刚还冷峻的脸瞬间化了开来。摸了摸苏琉玉的头,装怒道:“又拿师父开心。”

说完,还朝着林述抱歉一笑:“我这徒弟是个淘气的,平日仗着自己聪明我也奈何不了他,日后要是得罪了林先生,还希望担待一二。”

林述诗词精通,沈怀舟教甲字班的策论,自然也不会拒绝林述对自己徒弟的示好。

只是他这人,向来走一步看百步,一些事情必须提前说好才好。

“我倒是喜欢小琉玉的性格,怀舟先生就放心吧,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林述一本正经的告辞。

只是转身的时候笑意溢出嘴角,怎么止都止不住。

心里忍不住怒吼。

他真的好想策反小琉玉啊,怎么办!!

......

甲字班的学舍在山中一处竹林,周围寂静,离书院不远。

环境也不错,和书院一样,是一派徽式结构。

学生统一安排入住,两人一间房,只是苏琉玉特殊,一人一间。

房间不大,一张临着窗的书桌,书桌旁边靠着墙的一张床,再然后就是一个不大的衣柜,就没了。

好在安静,整洁,还不用和人挤。

和苏琉玉一个院子的就是乙班的十几个少年,大家都认识,此时因为要和同窗一起住校,显得特别的兴奋。

看到苏琉玉回来,每个人手里还拿着小点心或者小礼物送给她。

只是看着沈怀舟在,几人也不太敢放肆,准备等先生走了再找苏琉玉玩。

世安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床上,动手给苏琉玉整理被褥,还顺便把东西规整一下。

沈怀舟则是打量了这屋子,有点皱眉。

“不如还是回宅子住,反正也近。”

苏琉玉赶紧摇头:“这环境算是好的了,以前在家里环境更差,只要心里静,在哪里读书又有什么区别?”

随后又道:“我虽然是先生您的徒弟,但也是秦山书院的学生,竟然在秦山书院,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沈怀舟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已是很难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里环境比沈怀舟的宅子相差不是一点半点,但苏琉玉却没有一点嫌弃,这让沈怀舟很满意。

“对了,师父,上次咱们说的印刷书本的事情如何了?”

当初说好,只要苏琉玉考进了甲字班,那么这件事情就提上日程。

沈怀舟这几日也问了不少工匠,只是具体细节还是要和苏琉玉谈一谈。

“你的设定很好,就是制作怕是要废一番的功夫,不过昨日我看了效果,已经初显雏形,如果大规模的制作,还需要开一家专门的制造仿。”

苏琉玉了然的点点头。

“那师父你有钱弄吗?”

沈怀舟听闻但笑不语。

还是世安听到后,边帮苏琉玉铺床边调笑一道:“玉哥儿,咱们怀舟先生可不光光是文采了得,咱们沈家可是京都四大家,底蕴深厚的很。”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抱对了大腿啊。

沈怀舟看着苏琉玉眼里的兴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啊,多用点心思放在学业上,这印刷就算是师父给你投资,建制造仿就算在你的名头上,日后赚了钱,你再还给师父。”

那哪里行。

苏琉玉虽然想赚钱,但哪里好意思平白无故的要沈怀舟的钱。

她赶紧摆手,一脸不乐意的道:“师父别拿我开玩笑了,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但是我确实想赚钱,不如我们合作合作。”

沈怀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一次遇到苏琉玉,她也是直接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转而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让他也有点好奇,接下来苏琉玉究竟要说什么。

其实苏琉玉想的很简单。

沈怀舟这个建造仿就相当于出版社。

日后她准备出卷子装订成书离不开制造仿。

等出了书,有了销售,到时候和制造仿分成收益,算是版权税了。

她又详细和沈怀舟说了一下什么叫做版权。

因为现在的人,都是互相传抄,没有盗版的概念,有的一些名书甚至不知道作者。

虽然她卖的书肯定比传抄价格要低,但是版权不在她名下,她做的事人家都不知道,那她肯定不愿意。

谁会嫌弃自己名气大呢?

沈怀舟听着苏琉玉一套一套的计划,觉得这徒弟为什么脑子里面总是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但是版权的问题他确实赞同苏琉玉的想法,只是在分成方面却绝对不收苏琉玉的钱,只说让苏琉玉好好孝敬他就行。

苏琉玉只好厚着脸皮应下来。

随后两个人又对出版社的名字商量了一会,决定就叫做长白出版社。

苏琉玉名下的书都会印上长白出版社的名字,同时首页作者还必须标明作者是苏琉玉。

并且苏琉玉出版的卷子已经早就想好了。

就叫做《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苏琉玉还把手抄的洗冤录第一册同时拿给沈怀舟,让沈怀舟一起准备出版了。

两师徒拟定好这些细节,世安也把苏琉玉的起居都收拾差不多了。

天马上擦黑,沈怀舟也不好多呆,嘱咐苏琉玉好好吃饭,就起身回去了。

沈怀舟一走,屋子里面马上安静了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苏琉玉一个人住,好像前世的宿舍,别提多兴奋了。

躺在软软的床上,苏琉玉发了一会呆,但是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不大不小的敲门声。

“琉玉兄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琉玉兄,快出来,我们上山捉兔子吃。”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宿舍生活 林斐等人一看沈怀舟一走,就赶紧凑了过来。

大家都是第一次住学舍,准备偷溜进后山烤兔子。

苏琉玉把门打开,刚刚收了不少礼物,她总得回回礼,就拿出了准备好的一盒铅笔,递给最前面的林斐。

“我的新发明,知道你们不缺笔墨,就偶尔懒得研墨的时候用用吧。”

“什么东西啊?”林斐拿着手里的木盒,好奇的打了开来。

后面的同学也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

“这怎么那么多小木棍。”

“是啊,琉玉兄,这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吗?给我一个看看。”

众人闹哄哄的去抢盒子里面的铅笔,正好一人一支。

“用刀把里面的石墨削出来就能写字了,写完了一截就再削一截。”

苏琉玉又指导他们怎么用这个笔,顿时人群里传来好神奇,好方便这样的声音。

“有了这个笔,那岂不是再也不用冬天磨墨了。”

要知道冬天磨墨最是烦人,那手都要冻僵了。

“是啊,琉玉兄,你这脑子到底怎么想的,这也太方便了,你这东西卖吗?我想再来几只。”

“我也要,给我再来五只。”

苏琉玉看着众人兴奋的样子,嘴角微翘。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在暂时没有,等一个星期后可以去我师父的长白书斋买,五十文钱一个。”

“这么便宜?”

众人一惊。

要知道,这叫铅笔的可不仅仅笔。

要是笔的话,普通狼毫笔也就二十文钱一个,但是这铅笔可是还带着墨的啊。

这里的墨和纸特别贵,一方好的砚台都要几两银子,这东西刚刚众人直接拿了纸试了试,写了十几个字都才用一点点笔芯。

也太方便了。

就是刚刚开始用,笔拿着不习惯,字迹也丑了不少。

苏琉玉又教大家怎么使用这个笔方便,学生们掌握了之后决定下一周一定要去长白书斋买一只存着。

只是闹了这一会,众人肚子都饿扁了,只能在书院的食堂凑合一顿,有了这么新奇的笔,大家也不想着去抓兔子了。

吃完饭后,各位少年又无聊了,嚷嚷着到苏琉玉房间里面去听洗冤录,被苏琉玉直接拒绝。

“今天太累了,我等下烧水想洗个澡,明天再说吧。”

洗澡?

这书院不是有澡堂吗?

林斐听完直接开口:“不然咱们一起去澡堂子泡澡怎么样?你还自己烧水干嘛?那多废时间啊。”

余良也觉得,顿时大家准备坦诚相见,聊天话题也越来越变味。

苏琉玉脸有点红,赶紧立马打住:“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洗澡,不喜欢和太多人一起。”

林斐往苏琉玉裤子下面一瞄,调笑道:“你是不是害羞了琉玉兄。”

说完,还凑近苏琉玉,笑了一声:“我等下给你搓澡,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

舒舒服服?

苏琉玉脸黑了。

一拳锤在林斐痞笑的脸上。

“我回房了。”说完直接就走。

林斐懵逼了。

他怎么了他?

古代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加上苏琉玉闹了一天也有点累了,准备熄灯早早休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和刚刚的敲门声不一样。

这敲门声很小很小,小到苏琉玉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苏琉玉疑惑,随后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的张震。

张震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长衫上面绣着一根挺立的文竹,把张震衬着格外的秀美。

沈怀舟是俊逸,苏有余是温雅,林斐是痞气,而张震则是秀美。

他长相随母,本就带着丝女气,而他性格绵软,平日也不大和人玩耍说话,所以就算长的好,在人群里也并不突出。

他看着苏琉玉看着他,耳根不自在的就烫了起来。

“给你。”

他说。

这声音小的可怜。

苏琉玉一看,是一件包装精巧的礼盒。

“母亲送的。”他补充。

说完,又怕苏琉玉拒绝,往前递了递。

“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过伯母。”苏琉玉大方开口,笑着对张震说了一句。

看着苏琉玉笑起来的样子,张震赶紧撇过头。

匆匆说了一句告辞,赶紧溜了。

只是转过身那一刻,内心忍不住狂怒。

琉玉兄真的收下了。

她没有拒绝。

琉玉兄笑起来真好看。

我今天竟然说了六个字。

晚上一定要自己庆祝一下。

看着张震背影一抖一抖的肩膀,苏琉玉感觉有点无语。

张震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她都要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了。

他不会真是女版男装吧。

苏琉玉被自己的脑补下了一大跳。

随后一想,越来越觉得有可能。

张震长的特别好看,也太像女生了,不仅如此,说话也是阴柔的很,平日里也害羞的要死,还不和男生说话。

而且一说话还会脸红。

各种事实证据加上细节摆在眼前。

苏琉玉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哎,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和‘她’做朋友吧。

以后也多照顾照顾她,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小姐妹吧。

张震觉得最近很奇怪。

这奇怪他说不上来。

只是有意无意自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有人盯着他。

人对目光的反应还是比较灵敏的。

这几日他诸多不自在。

但好在让他惊喜的是,苏琉玉偶尔竟然还会和他搭话。

虽然不多,但是可以让他一天都开心好久。

那只苏琉玉送的笔他没舍得用,准备长白书斋可以买到的时候再买来用。

而苏琉玉凭着最近的试探,心里只觉得张震是女的无疑了。

她有好几次都发现,张震看着林斐的方向有点羞涩,虽然他们是一大帮人在一起,但是他就是感觉是看林斐。

完蛋,她到底要不要和林斐说呢?

还是算了,苏琉玉想,不能表现自己知道的太明显。

所以和林斐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直接也喊上了张震。

虽然张震半天说不了一个字,但她真的可以感觉他就是在开心。

这种撮合别人的感觉太奇妙,奇妙到上了甲字班之后苏琉玉竟然忘记了自己定制的改良版箭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穷苦少年,赚钱养家 苏琉玉被同窗叫到秦山书院的门口,发现王木匠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一看到苏琉玉赶紧迎了上去。

“王叔,劳烦你这么远还跑一趟。”苏琉玉也很高兴,虽然现在用不到这东西,但是有个东西防身总是好的。

她小命精贵,谁也不想出个什么意外不是。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那铁匠兄弟做的,你看看。”

苏琉玉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立马高兴起来。

和预想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还一次做了十个,用一个袖珍的小锦带装着,非常方便。

“就是这样的,谢谢王叔,有心了。”苏琉玉笑的道了谢,又说了一句:“王叔,上次做的那个铅笔可以大批量生产吗?”

大批量?

王木匠想了一会点点头:“大批量可以是可以,只是最近石墨开采的不多,不过做个几千支不是问题。”

几千支,那也够了。

“那就能做多少就多少,我先给你定金。”

铅笔对于王木匠来说并不麻烦,而且材料也不是很稀有,而且苏琉玉要的量大,他也愿意接这活。

开始只是做着好玩,但是这会要批量生产就得仔细谈谈价钱。

苏琉玉准备卖五十文钱,所以开始谈的是二十文钱一支,直接被王木匠拒绝了。

“这东西哪里要二十文,玉哥儿咱们都是实诚人,也不能坑你,再说你要的又这么多,我肯定也会赚不少,这样吧,十文钱一支,你看呢。”

王木匠算了一下成本,除了石墨要贵一点,其他材料倒是好说。

能便宜当然是最好,苏琉玉想着以后还要密切合作,也不客气。

“好的王叔,你放心,你相信我肯定能卖出去,以后合作多的是。”

王木匠憨厚的脸笑了笑:“好勒,叔等着,这五千支大约两个月后给你。”

苏琉玉点点头,预定了五千支铅笔,交了十两银子定金,还剩下四十两等到交货之后再付款。

教课的钱上次赚了二十七两,然后突击式魔鬼一个月训练又让苏琉玉赚了十五两左右。

但苏琉玉上次回家给林秀芸留了二十两,做弩箭又花了二两左右,再加上刚刚预知给王木匠的十两定金,现在苏琉玉身上统共不过十两银。

以前乙班和丁班一起上课,现在因为住校的原因丁班的课已经不上了,如果自己教书教两个月,那也就三十两银子。

至少还差十两。

苏琉玉郁闷了。

但又不想找人借,十两不是小数目,余良一个月才三两,其他同窗除了林斐多一点以外也和余良差不多。

想来想去,借钱这种事情还得找自己的便宜师父。

目前甲字班铅笔的使用几率已经大大的增加。

特别是交作业的时候。

开始几位老师还有点害怕学生这样荒废了毛笔的书法。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铅笔也有铅笔的好处,不仅方便,而是效率还快,所以各科老师也就默认了班里同学的做法。

其他甲字班的人也偶然听到有这种笔。

因为苏琉玉在书画课直接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惹得书院又震惊了一次。

这种画像太过真实,最触动的就是余良,他们家做捕快的,要是有这画画的功力,以后捉拿犯人那肯定收益倍增。

所以打听铅笔的人就更加多了。

本来预定说要下星期就开始卖,但是王木匠说要两个月,那时候正是桃花宴。

和秦山书院不同,别的书院多的是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苏琉玉相信这种笔一定可以大卖。

“琉玉,印刷坊我预定下个月开工,正好赶上桃花宴。”

苏琉玉也是这个想法。

“那正好,我还可以在桃花宴卖我的笔,就是我有个小困难,师父能不能帮我?”

沈怀舟有点惊讶。

这个向来鬼灵精怪的徒弟竟然也有困难?

“什么困难?”他问。

“嘿嘿,就是想问师父借十两银子,我有急用,等到桃花宴之后再还给你。”

苏琉玉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沈怀舟心里突然泛着一点愧疚。

他知道苏琉玉家境不好,所以在外物上,都尽可能的满足她。

但是却忽略了这个年纪,在一群少年人面前,囊中羞涩的尴尬。

一直都知道这个徒弟要强,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向他开口。

先前苏琉玉一直嚷嚷要赚钱,现在他多少有点理解了。

“待会让世安给你支一百两银子,以后钱不够用直接去书斋的账房拿。”沈怀舟温声开口。

“不用那么多,十两就行了,我找人订了货,等到桃花宴卖出去,我再还给师父。”

沈怀舟点点头,知道苏琉玉要面子,此刻也没有拒绝。

只是他到底是放在了心上,决定让制造仿快点加工,好用卖书的名义给苏琉玉增加点零花钱。

......

两个月后,桃花宴如期举行。

秦山书院挑了差不多二十多个甲字班的学生一同前去交流。

这场桃花宴,是在一处世家园林举办的。

类似于苏州园林,但却比苏州园林要大的多,大约四进四出的大宅子。

听说这里曾经是一位官员的祖宅,只是那官员升迁之后就荒废了。

这么大的宅子在这个小镇没人买得起,官府就用作一些聚会的招待。

一进园,穿过精致的长廊,就来到后花园。

这后花园临湖而建,中央还有一座雅亭,四周都坐满了各地的学子,因为是甲字班,少年人却不是很多,大约都是十八九岁的学生,有的更老的,都有二十五六岁了。

那些学子穿着学服,白鹿书院的学服是淡青色,温文尔雅,文清书院则是黑白相间,气质绝佳。

众位学生一看到秦山书院过来,都纷纷停下讨论,好奇的望了过来。

苏琉玉等人是由沈怀舟和还有林述和院长等人带队的。

一进门,各个书院院长互相打了招呼,众人也跟着落了座。

这后花园极大,但听说桃花宴的交流比试还不止一处,这里,不过算是入场的等待席而已。

接着,又有几座书院的学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人算是彻底到齐,桃花宴总算是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桃花宴再相见 苏琉玉是被书院院长点名来到桃花宴的,但是林斐等人因为是甲字班新生,还没有资格进来这里。

所以和苏琉玉一道的,都是她的书院师兄们。

大家陆陆续续准备落座,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看,那就是宋彦之。”

语气惊喜,带着隐隐激动。

苏琉玉顺着那人的目光转头,对上的是一双如墨的双眸。

那人踏着桃花而来,一身黑衣孤绝陡峭,他面容冷峻,带着高傲与尊贵,气韵凌厉天成,特别是他的一双黑眸,幽深而犀利,只一眼,仿佛把人洞穿一般。

两人都是同辈之间的佼佼者,虽然周遭人时不时拿出对方比拟,但这次,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琉玉打量宋彦之的时候,宋彦之同样也在打量她。

实在是苏琉玉在人群中太过突出。

所以进来的第一眼,目光就瞬间被吸引过去。

第一次见到苏琉玉,是在画舫,遥遥初见一个背影,他还骂了她是只瘦猴。

再遇见,是深夜里,寒剑试探下的寥寥寸语,以及她的镇定自若。

只是,他却没想到,苏琉玉长的如此灵秀。

美貌之人,他这种身份,见过太多。

但像苏琉玉这般,却是不多见。

不是容貌,而是与容貌并存的气质。

她其实就站在人群里。

但你忘过去,只觉得她周身如玉似光,出尘而绝艳,仿佛周围桃花美景皆成衬托,满目繁花似锦顿时失色。

两人目光相遇不过一瞬,内心却已百转千回。

苏琉玉朝着宋彦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人群,却也因为宋彦之的到来,低低讨论起来。

但却没有讨论太久,因为县令来了。

按照惯例,桃花宴必须先拜‘文神’,再由县令例行安排宴会程序。

过程忒长,而且繁琐,苏琉玉有点后悔了。

但是也只能受着。

只是当听到桃花宴奖品的时候,她眼睛陡然一亮。

除了一方上好的砚台,竟然还有一百两银!

一百两啊!

有了这一百两,她就可以把娘和三位姐姐接过来镇子上了。

她瞬间斗志昂扬起来。

这其间整个变化,完完全全都被宋彦之敲瞧了去。

他微挑眉,觉得这次的桃花宴,比往日要更加期待了。

拜完了‘文神’,众人跟着县令,来到第一场目的地。

苏琉玉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场宴会叫做桃花宴。

这林间,开了漫山的桃花,一眼望去,粉蕾娇娇,如梦似幻,差不多百来颗桃树,那桃花又散在地上,踩上去,如踩在粉色云端一般。

而每一颗桃花树上,竟然还用红线挂着十几张红色纸条。

每一张纸条,都有一道题目,对联,字谜,诗词,都有。

规则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哪个书院答得最多,哪个书院就获胜。

前五名,则是进入第二轮。

“小琉玉,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啊。”林述今年带着苏琉玉,觉得自己都有底气不少。

虽然他们秦山是官家学府,但是往年可是团体赛第一轮就被刷下去的。

“琉玉,你正常发挥即可。”沈怀舟嘱咐。

“对,无需在意名次。”院长补充。

苏琉玉心想我当然在意!

我想要那一百两啊。

她表面一本正经的点头,实则早就跃跃欲试了。

桃花林入口处,拜了一张梨花桌,桌子上面拜了一炷香案,县令坐在太师椅上,而司规则是站在县令的旁边。

只听一声锣鼓敲响,所有学子,都进了桃花林中。

桃树不高,苏琉玉拿了一题,发现是对子,想了想,对给旁边的司规听。

每个书院都会安排一个司规,都是有名望的先生。

答对一题,就在纸上画一痕,视为过关。

“竟然还有算学!”秦山书院的学生烦躁的开口。

但是却让答题的苏琉玉一喜。

她随后发现,每一颗桃树上面竟然都有一道算学题!

虽然一棵树只有一道,但是有上百颗树。

而且一般算学比较难,即使一棵树上面的题被抢完,那算学题也是没人抢的。

苏琉玉立马有了主意,对着周围的秦山师兄开口道:“各位师兄,能不能把算学题都教给我做,我算学比较在行。”

“琉玉兄,谨慎啊,这算学复杂,这里又没有算筹,而且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抢自己会做的题吧。”说话是二十多岁的师兄,听到苏琉玉的建议直接否决了。

苏琉玉急了,陈恳道:“师兄相信我,做算学我肯定第一,劳烦师兄帮我拿题。”

看着苏琉玉急切的双眼,各位秦山师兄也有点不忍。

想着往年都是失败而归,这次有了苏琉玉他们或许还有获胜的希望,所以都按照苏琉玉的话,赶紧去每棵树上揪下算学题给苏琉玉。

“有没有搞错,这秦山书院疯了吗?竟然要做算学?”

“对子都不想,当然对对子最快了。”

“别说话了,赶紧做题吧,莫要管别人。”

秦山书院的异动也落在书院院长和沈怀舟还有林述眼里。

林述一听,望着沈怀舟:“小琉玉还会算学?”

“还行吧。”沈怀舟没有肯定,毕竟甲字班的算学还是比较难的。

林述一听,心瞬间揪了起来。

什么叫做还行!

他这次特意过来就是看小琉玉出风头的,到时候在往年别家书院先生面前骄傲的宣布是自己徒弟。

那岂不是倍有面子?

怎么做算学?

那东西繁杂不说还废时间啊。

小琉玉你争口气啊。

林述心里怒吼。

而这一边,秦山书院学生也不再自己做题了,而是全程帮着苏琉玉拿题。

桃林很大,又要从众多试题中翻找算学,时间不是很多。

开始旁边的司规还想再劝劝眼前玉一样的漂亮小少年。

免得今年白来了。

但是到后来他发现。

只要拿到题,这位小少年看过一遍,就能立马说出答案。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开始秦山众位师兄还不行,待看到那司规一笔一笔把纸上都化满横的时候,就赶紧拼命行动起来。

这时候哪有翩翩学子的玉树临风?

众人只看到桃林奔跑着十几个白衣学子,疯一样的在抢算学题!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众人又震惊了 这完全就是打辅助啊。

为谁?

他们的目光顺着那些白衣学子的行动扫到了树下的小少年。

小少年脚底下已经累积了不少红色纸条,不仅如此,手上的纸条也在迅速减少。

“盈十八,亏三。”

“余一百三十五。”

“全长二十六尺。”

报答案的声音没有一丝踌躇,带着自信和肯定,让人生生的移不开眼。

是太阳太厉害了吗?

不是。

是这位少年,太耀眼了啊。

身边的司规都傻了,画横线的手都是隐隐颤抖。

他一边翻找答案,一边划线,额头都渗出少许薄汗,那汗顺着耳鬓留下,只觉得奇痒难耐。

他想抬手去擦,但又舍不得让身边的小少年等,生怕因为自己速度跟不上而耽误少年做题,所以只能忍着。

“谢谢师兄,劳烦师兄拿题尽量快些。”

苏琉玉带着感激的开口,这才不过一会,手里的纸条又见了底。

趁着这个功夫,司规赶紧把鬓角的汗擦掉,心里震撼无以复加,这......这也太可怕了。

“看别人干什么,还不做题?”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其他学院的学子才堪堪反应过来,把目光赶紧移除。

也许是苏琉玉做题的速度太恐怖。

现在他们在看着题,心里已经不能安定了。

做题,最怕的就是心乱了。

现在即使做题,在看到苏琉玉那恐怖的数据之后,就有点隐隐吓退的感觉。

就算做了又如何?

敢不上啊。

做了还有用吗?

角落的苏有余把目光也赶紧移了开来。

他气定神闲的又开始思考起来。

仿佛周遭没什么能打扰他。

只是再拿纸条的时候,他的嘴角微翘,还带着隐隐的得意。

我的弟弟,自然是最厉害的。

他心想。

宋彦之耳边隐隐听到动静,但是却没有抬头,他心里沉浸,特别是在比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打扰他。

又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

县令旁边的司规终于敲响了锣鼓。

喊了一声停。

秦山的学子跑的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纸条,听到这一声,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手里还有题呢。

而别的书院学子,听到这句话,则是如释重负一般的解脱。

“现在,由司规们统计,前五名书院,进入下一轮。”

众司规走到梨花长桌前,开始一个个统计,把每个人的答对的题都标注好,然后加上后得出总和。

只是负责秦山书院的司规却没有那么麻烦。

因为他手里,只有两张纸。

两张密密麻麻的纸,都是一个人做的题!

“五十一。”

“五十二。”

“六十三。”

“七十五。”

他越数越心惊,越数越激动。

只觉得好像是自己胜利一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九十八。”

“一百零二。”

“一百零五。”

他数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场中所有等待结果的众人都可以听清楚。

所有的司规已经全部算完总和。

他们抬头,发现身边那絮絮叨叨的声音竟然还在数?

什么情况?

“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二。”

“一百二十三。”

声音还在继续,但场中却再也不能安静!

一百多道题!

这得有多恐怖!

不会是作弊吧!

不可能啊,这都是由府学的先生出题,这题还是密封的,谁会作弊?

“哪个学院的,那么牛?”

“看学服好像是秦山。”

“你逗我呢,秦山哪一天能进前五?”

“今年不一样,今年有苏琉玉。”

苏琉玉啊。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

那不是一盏茶出三首诗的小神童吗?

“听说是这些题全是算学。”

“你也看到了吧,拿到题就说出答案。”

“这什么怪才?”

众人看着苏琉玉的目光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就包括秦山书院自己,听着那报数,也是激动不已。

更别提林述了,恨不得像全书院的宣布这苏琉玉是他徒弟!

沈怀舟看着林述这模样,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觉得林述太没见过世面。

“县令大人,我这里,一共......一共一百二十七道。”

司规的声音带着激动,把两张纸往前递了递。

喝——

一百二十七!

几乎司规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把所有算学题都做了吗?

还要保证一字不错的情况下。

这也太扯了吧。

县令今年四十多岁,面容板正,一副刚正不阿的气势,他接过纸,问了一句:“答案都对?”

心里说不怀疑,那肯定不可能的。

这句话一出,司规不高兴了。

“县令大人,你也知道我老徐什么水平。”

这些司规可不是别的先生,而是州学的教习先生。

童生试分为三个学院,县学,州学,府学。

苏琉玉考过县学之后,就要去州学上学,那水平自然高于县学这边。

“徐先生的水平当然毋庸置疑,这是哪家书院?”县令问。

“秦山书院。”徐先生回答,随后又强调一句:“这些题,都是一人所答。”

“一人?是谁?”

秦山书院不是县里的官家学子吗?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号人?

记得往年桃花宴,秦山书院不垫底就不错了。

听到县令问话,林述赶紧抢在沈怀舟面前,说了一句:

“王大人,这是我林述的徒弟,名叫苏琉玉。”林述得意的开口。

林家树荫庞大,在朝中还有一品大员,就算是县令见了也要客气几分。

看着林述得意的样子,县令不仅没有相信,反而更加疑惑了:“你什么时候收了徒弟,没听你二叔和我说啊。”

“咳咳,刚刚收的。”林述尴尬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怀舟站了出来。

他把苏琉玉拉到跟前,牵着她的小手,云淡风轻的开口:“琉玉,还不见过王大人。”

王大人一看沈怀舟竟然在这里,直接站了起来。

也完全没有刚刚对着林述说话的随意。

“怀舟先生。”他行了个晚辈礼。

按辈分,他还得叫沈怀舟一声师叔。

“王大人客气,这是沈某的徒弟,现在正在秦山书院读甲字班,在算学方面倒是略懂一些。”

这还略懂。

众人心里咆哮!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决赛自动放弃 “小子苏琉玉参见王大人。”苏琉玉乖巧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竟然是沈怀舟的徒弟!

这位......不是在京城吗?

“虽然是怀舟先生的徒弟,但是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已是很难得了。”

县令王大人由衷的赞赏道。

能一炷香时间做出这么多道算学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是不知道文科如何?”

毕竟科举又不考算学。

“只能说尚可。”沈怀舟谦虚一句。

林述直接翻了个白眼。

装,你继续装。

“王大人,这些先不谈,你就先宣布能不能进入下一轮吧。”林述赶紧强调一句。

“那就让司规宣布吧。”王大人开口。

说着,把秦山书院的统计给了一旁的司规。

“秦山书院一百二十七,文清书院七十八,白鹿书院七十六,嵩阳书院六十四,应天书院五十三,以上是五名书院进入下一轮。”

结果一出来,有人不淡定了。

先前几人的对话众人都听到耳里,往年都是文清书院和白鹿书院位列前二,而且都相差不大。

这会苏琉玉一个人做算学竟然高于第二名五十题,这还让人怎么混啊。

“也许他只是算学厉害呢。”

“是啊,别忘记了,后两轮可没有算学。”

“不过侥幸而已。”

众位入围书院的学子窃窃私语。

苏有余听到同窗都在附和,隐隐皱眉,只不过他没有反驳,他想亲自看到他们被打脸。

“历来有规定,第一轮首甲可以保送决赛,秦山书院就不用了参加第二轮了。”

县令王大人宣布道。

其实第二轮游戏不过是调解气氛的行酒令,往年重点还是在决赛。

但这行酒令也不是好通过的,由上家出题下家解,解不出来就罚酒,输了三杯后直接淘汰。

去年宋彦之没有进入第二轮,因为第一轮文清书院总体成绩差白鹿书院太远,这回进入第二轮,众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两大才子如何争锋相对。

两人不是第一次遇到,但却是第一次对决。

只是可惜的是行酒令只淘汰两家书院,最后苏有余和宋彦之毫无意外的晋了级。

这就让人扫兴了。

不过好在决赛还让人有点期待。

决赛是抽签决定比赛项目。

司规拿了一个正方形的木盒,让县令大人抽签决定。

这签分别包含六种比试。

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六项。

“如果抽到小琉玉的算学就好了。”林述期待的开口。

“要是诗词,琉玉也是不差的。”

“书法也还行。”

秦山书院的学子倒是对苏琉玉比较有信心。

对于他们而言,拿了一个第一就已经很棒了,进入决赛那更好,名次什么都随缘。

毕竟以前都是垫底,他们心态比较平和。

县令大人抽了一签,司规立马报出了题目。

“第三轮决赛比赛项目为:射。”

什么?

射箭?

众人目光瞬间看向苏琉玉。

这么个小身板真的会射箭吗?

能拉的开弓吗?

林述着急了,想问能不能换一个,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但书院院长却先一步拉了林述一下:“不过是一场比试,桃花宴也有桃花宴的规矩。”

“那也不能......”

林述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众人也略失望,这射箭终究没有比文采更吸引人啊。

随后,由司规和县令大人领队,众人又来到了园林的骑射场。

骑射场很大,因为里面还供人蹴鞠,一圈差不多一千米的样子。

三个箭靶已经被园内的人拜了上来。

比试谁射的远就算谁赢,十米、二十米、五十米,直到射不中为止。

看似很简单,但却每一箭要射中靶心,不仅如此不同距离还要考虑箭矢垂落,以及对于风向的把控。

为了照顾苏琉玉,县令特意让人换了小一号的弓箭,防止因为年纪太小,而拉不动。

周围人都在讨论谁能赢,不少人为了这次桃花宴还开设了赌局,两派都有支持者,唯独却每人压苏琉玉。

“比赛开始——”

一声令下,场中都安静了几分。

苏有余为首。

他拿起弓,站的笔直,淡青色的长衫趁的他高挑温雅。

随后,他拉弦扬弓,神情专注,动作潇洒。

他微闭一只眼,看着靶场中央,骨节分明的手瞬间让箭破空出去。

“咻——”

厉风呼啸,那箭钉在箭靶上,又闷声一响。

“中——红心一环!”司规朗声报备。

周围人立刻沸腾起来,周遭全是一片赞赏之声。

“没想到有余兄这么厉害。”

“六艺中,就没有有余兄不会的。”

“就不知道苏琉玉如何了。”

说完,望着场中拿着小一号弓箭的小少年。

苏琉玉是第二个上场的。

自她一上场,就感觉气氛一下子沉浸下来。

她走到拉弓台前,看着十米的靶子。

微风吹起她额间寸发,白皙的小脸神情即无奈又专注。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朝众人鞠了一躬:“射箭,琉玉还未学会,让先生及师兄们失望了。”

她抱歉的鞠了一躬后,就潇洒的走到台下。

路过苏有余的时候,还眼神给他鼓励,让他加油。

林述马上走了过去,赶紧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呢?不会射箭就不会射箭,别灰心。”

“是啊,琉玉兄,等你会了再赢也不迟。”

“名次什么的都无所谓的。”师兄们也赶紧围了过来,连忙安慰道。

苏琉玉不会射箭,更拉不动弓,但是她不会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不会,反而让不少人觉得她气度非凡。

“好险,我还以为苏琉玉要赢了,我可是压了钱的。”

“就是,就是,她也就诗词和算学好一些,那算学又不能科举,能有什么用?”

“让她出了一次风头就行了,真以为桃花宴魁首那么好得?”

众人看到苏琉玉下场,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各位都是压了钱的,还真的没一个想让苏琉玉赢。

这是这些话,明目张胆的嘲讽,让秦山书院的师兄们听不下去了。

其中一个直接开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我只是不想赢 说话的叫做张广彪,也算是众人的大师兄。

之所以说是大师兄,是因为他已经二十有余,还连续三届都没有考过童生,一直留在书院里。

他是典型的老好人,年纪比他小些的同窗平日里他都多加照拂。

这时候看到白鹿书院那群人嘴贱,马上就忍不了了。

“这位学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本来就是侥幸到了决赛,凭实力你们能赢吗?”说话那人毫不犹豫的回嘴。

“是啊,本来就是投机取巧赢了第一把,还不让人说了?你们秦山了不起啊。”又有一个人回嘴。

如果是一个人,遇到秦山书院的,也许会怂,毕竟有背景有身份。

但是在座的各位可不是一个人,而且他们说的是事实啊。

平日里就看着这些官家子弟不爽,而且苏琉玉因为算学而进入决赛已经让一些淘汰的学院不满了,现在有人起哄,顿时像炸了一样。

“你们秦山书院有背影就可以欺负人了。”

“桃花宴比六艺,又不单单只有算学和诗词,想拿魁首,你们秦山还早着呢。”

“白鹿书院或者文清书院进决赛那是真实力,你们秦山书院算什么?”

“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

“对!议论下就不能议论了?当官的了不起啊。”

秦山书院的人脸立马黑了。

张广彪本来只想给苏琉玉出头,没想到现在引起了公愤,一时之间听着那些不能入耳的话,只觉得胸腔一团火,要炸了一般。

这些人污蔑苏琉玉,还诋毁秦山书院,作为书院的学子,哪里能忍?

首先张广彪就忍不下去了,一拳打在为首挑事的人脸上。

“你说谁侥幸到了决赛?”

为首那少年一下子就被打趴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窜了起来,一脚踢了回去。

“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真当老子泥捏的,兄弟们给我揍。”

少年一声令下,身边好几个白鹿书院的学子全部一拥而上要走张广彪。

秦山书院的人也立马围了过去帮忙。

因为人数多,现场的先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分开众人。

苏琉玉赶紧上前,拉住张广彪:“师兄,别打了。”

“滚一边去。”和张广彪私扯到一起的人一巴掌推到苏琉玉胸口,让苏琉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小琉玉!”

“琉玉兄!”

“琉玉!”

几个声音同时出口,带着急切。

沈怀舟阴沉着脸上前。

林述直接要去扶人。

苏有余放下弓箭挡在那些打架的人面前,防止苏琉玉再受伤害。

“你们都给我住手!”

还没等秦山两位先生开口,苏有余就抢先一步冷声斥责一句,他在白鹿书院最有权威,也最能服众。

为首的几个白鹿学子听到苏有余生气了,赶紧停了手。

“闹够了没有?在这里打人?”林述一脸怒气,把苏琉玉赶紧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沈怀舟也蹲下来,开始查看苏琉玉手上划破的口子,校场细沙裂石很多,苏琉玉的手心被磨破了皮,往外渗出点点血星子,让沈怀舟一看就心疼的不得了。

“师父,我没事。”那一下推的苏琉玉胸口有点疼,但是看到沈怀舟这样,她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她的手本来就嫩,林秀芸又不舍得让她干活,这下被那粗砂裂石划伤,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烧的疼。

“还撒谎。”沈怀舟阴沉着脸,决定直接带苏琉玉离开这里。

这桃花宴,不参加也罢了。

但他沈怀舟的弟子,也不是这样能认人诋毁的。

眼下还是琉玉最重要,他想。

“师父,等等。”苏琉玉赶紧制止了沈怀舟要抱住他的手。

此时两边都已经安静了下来,看着白鹿书院的几位,脸上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县令大人刚刚准备发话,却被苏琉玉抢先开口。

她看着众人,声音不骄不躁,也没有因为受伤而愤怒,只是平静的开口:

“你们觉得我侥幸进入了决赛是投机取巧,心里不服气,觉得我们没有实力,我可以理解。”

她声音不大,还带着稚气,但是她稳稳说话的时候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但我不觉得我是投机取巧,科举虽然不考算学,但是我却不认为算学没有用处,就拿这射箭来说,我要想赢,也是能赢了的。”

众人一脸不相信,刚刚苏琉玉明明说不会射箭。

仿佛能看出众位书院脸上的不屑,苏琉玉对着县令开口道:“王大人,可否借这靶场一用?”

这是要亲自试试了?

苏有余想说算了,他自己来解决,但是县令大人却点点头:“没问题,司规就位。”

王大人爽快的开口,他对着苏琉玉又好奇几分。

和王大人一个想法的有很多,等着苏琉玉出丑的,看笑话的,围观好奇的比比皆是。

“谢王大人。”苏琉玉行了个弟子礼,礼数周全而得体。

随后她一步一步走到射箭台上,自信的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众人:“我已经退出比赛,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用作比赛分数,你们不用担心。”

苏琉玉特意强调一句。

就是防止那些压了钱的会闹起来,到时候倒让县令大人难做就不好了。

一些人当然能听出来她这话的意思,心里都是冷哼一声。

随后,她问了一遍一旁的司规,道:“请问这是比距离,还是比五射?”

五射?

众人看着苏琉玉,心里想嘲讽一句。

怎么的?你一个不会射箭的,还准备比赛五射?

那可是武举考试一项!

“咱们桃花宴,以文为主,只比距离和靶心三环。”

苏琉玉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那就先十米吧,从白失开始。”

白失!

众人听到苏琉玉的话,愣了一下,饶是刚刚还安静的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

“怎么?她还真想五射不成?”

“这是被气疯了吧?”

“别闹了,当着笑话看看算了。”

学子们一脸不相信。

准备看苏琉玉出丑。

一旁站在的宋彦之看着高台上的小人,鹰厉的眼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数学创造一切不可能 校场的风卷起尘沙,苏琉玉眼神看着箭靶,摸了摸左手袖口的袖中弩。

她把束袖解开,啪的一声脆响,绑在小臂上的袖中弩应声而解。

弓上玄铁泛着寒光,箭身挂着一个锦绣囊袋,除了自发安装的箭矢,剩余几枚都在囊中。

这个小物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会用这个东西射靶子吧?”

“笑死我了,那靶子多厚重,这能射穿吗?”

白鹿书院的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苏琉玉没有管场中的躁动。

“十米,白失。”她重复一句。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箭矢离弦,带着罡风裂卷,如撕裂破风之势戾啸一声。

“啪——”稳落箭靶,嗡鸣一声。

“十米,白失,中。”

司规朗声震吼一声,这声音炸在校场之上,如雷动。

什么?

真中了!

怎么可能?

“二十米,参连!”苏琉玉没有管周遭,眼神专注而认真。

参连。

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她竟然要射参连!

疯了!

众人现在连惊讶都忘记了。

苏琉玉当然没有疯,她从锦囊掏出袖箭,铁饰装在发射囊,手稳稳的举了起来。

玉色的肌肤秀气而精美,她微抿唇,食指扣动开关。

三只离弦羽箭一齐发出,众位学子只见三道带着玄色的残影飞了出去。

“二十米,参连,中。”

“再退!三十米,剡注!”

还退!

三十米,那是什么概念?不仅要射箭稳,还要根据风向把握准心,更何况你那小小的箭轻飘飘的,这三十米距离,还不落地才怪!

而且这可是剡注啊。

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箭矢放在弦上就必须射出,你当你是神人吗?

众人心中怒吼一声。

县令此时已经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起来。

就连其他书院院长也都围在台下。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屏住一口气,看着那位少年,不放过一寸。

又拿出一枚铁箭,苏琉玉的心沉静下来。

不担心射程,因为这把小型弩箭最高在一百五十米范围,只是要射剡注,必定要求技巧。

她闭上眼。

感受风力并计算风速。

按照常规羽箭,这种风速中途必定下落,即使落在箭靶,也不再准心之上。

但她这是弩!

射程高,速度快,这样的风速完全没问题。

她迅速的装弹就位。

“咻——”

“三十米,剡注!剡注中!”司规报靶的声音激动到颤抖。

这可是剡注啊!到底是哪位神人?

“喝——”

又中!

县令站不下去了,直接跨到了台子上面。

他跨的着急,连矮脚梯都没有踩,上去的时候身形还微微不稳。

只是他全然不在乎这些,而是凑近了苏琉玉,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弩箭。

这到底什么?

他心里震撼,但表面不显,生怕打扰到这位小少年。

他又听少年开口,声音脆脆的,带着自信:“四十米,襄尺!”

襄尺啊,要射四十米的襄尺啊!

苏琉玉说完,退后一尺,距离又明显增加。

她没有给众人说话时间,只是射出的动作潇洒而利落,带着果敢于笃信。

“再退,五十米,井仪!”

她说。

几乎她说出口的同时,司规那声襄尺中反而已经没威慑力了。

五十米,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四矢连贯!

连贯!

白鹿书院已经把刚刚的话全部咽在了肚子里面。

他们看着台上人,脑子里面只有她登台前的一句话。

“我要想赢,也是能赢了的。”

原来如此!

当时只瞧不上她的不自量力,原来在那位眼里,不自量力的竟然是他们。

“我已经退出比赛,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用作比赛分数,你们不用担心。”

她回头那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莫名的,刚刚还挑事的众人,只觉得脸上发烫,无言面对的感觉。

只是没人关心白鹿书院。

围观的众位学子眼里,从起初的讽刺,到白失的震惊,再到叁连的惊讶,又到这襄尺的激动!

无形之间,他们连讨论都忘记了。

眼中只剩下对即将射出井仪的渴望。

司规此时已经走到五十米开外。

那小少年的身姿又瘦小了几分。

矮矮瘦瘦的单薄一小只,却让他第一次生出崇拜来。

“正好剩下最后一只箭,县令大人,我这箭比较贵,一会儿会还给我吧。”苏琉玉看着县令专注的样子,笑了说了一句。

“这个没问题,你准备好了吗?”县令声音也隐隐带着迫切。

“还行。”简短而直接。

四只弩箭放在弩槽里,苏琉玉此次无比庆幸王木匠给自己多加了几只弩箭。

这些天为了让这几只弩箭派上用场,她特意改动了一下,运用诸葛亮在蜀时发明元戎的概念加以改装。

但也最多四只,多了,就不行了。

如果不是袖中弩,倒是可以多加几只。

“别说话,要射了要射了。”

苏琉玉抬手的同时,不知道谁激动的说了一句。

宋彦之转头,看向开口的那位。

他记得刚刚就是他带头嘲讽。

此刻,这位眼中却完全不见嫉妒,这种眼神他只在自己少数不多的崇拜者脸上看过。

但现在,几乎场中所有人都是如此。

热烈,激动,崇拜!

“五十米,井仪。”苏琉玉深吸一口气,无声的在内心喊了一句。

“咻——”

四只铁箭如破裂苍穹之声震射出去。

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掌心紧握,还渗出密密细汗!

“五十......五十米!井仪中!”

司规看着箭靶,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急忙忙准备报靶,却发现喉咙间肌肉因为激动忍不住的颤栗。

那脱口的话,也略带不稳。

“井仪中!五十米井仪,中!”

他往前跑了几大步,朗声又吼了一句,生怕那边的人没听清。

吼——

司规的话炸响在人群。

顿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疯狂声。

“苏琉玉你大爷,也太厉害了吧。”

“老子手心都是汗,真特娘的痛快。”

“最后苏琉玉那井仪太帅了吧,我看县令大人都激动的要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彦之心中,已有魁首 众位学子七嘴八舌的讨论,激烈非常。

秦山书院的只觉得扬眉吐气,浑身舒爽。

太帅了。

我们秦山的苏琉玉,太帅了吧。

苏有余更直接,直接上台,热情的把苏琉玉一把抱住。

众人:“......”

宋彦之:“......”

众人微愣,什么情况?

“琉玉,你太棒了。”猛的抱住,随后又利落的松开,苏有余扶着苏琉玉瘦瘦的肩膀,眼睛发亮。

苏有余向来高冷,此时白鹿书院的众位学子已经惊呆。

“大哥才是真厉害。”苏琉玉一口小银牙,笑了一句。

大哥!

其他人瞬间看向苏有余。

苏有余是苏琉玉的大哥?

白鹿书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抖了抖,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想到苏有余平日代替先生管理甲字班的手段,觉得吾命休矣。

“你们是兄弟?亲兄弟?”县令大人也问了一句。

“确实如此,我们都姓苏啊。”

姓苏的多了去了!

白鹿书院的人怒吼!

等等。

不对啊。

苏有余和苏琉玉是亲兄弟,那哪有亲弟弟在秦山,亲哥哥在白鹿的道理?

两兄弟应该在一起才方便嘛。

“苏小友,你竟然和苏有余是兄弟,不如来我们白鹿书院,两兄弟互相照拂,怎么样?”白鹿书院的院长马上开口。

什么!

奸诈!

林述内心怒吼。

秦山书院学子撸撸袖子准备开揍了。

“秦山书院往年童生试入选人数可没有我们白鹿书院高。”院长又补充一句。

白鹿书院的师资力量那可是教育界魁首,那些个大能都是为了让寒门学子读书而主动入学院教书。

从往年桃花宴就能看出来白鹿书院有多厉害。

更何况是苏有余的甲字班。

“是啊,琉玉兄,刚刚是我们的不对,不如来我们白鹿书院,大家以后都是师兄弟,也好照料一二。”为首打架的少年此时眼里狂热并没有散去,反而更加热切的邀请了一句。

亲兄弟,好办事嘛。

“刚刚是我们有错在先,琉玉兄不如入我们白鹿,也好给师兄们一个机会好好道个歉。”

“没错,琉玉兄,来白鹿吧,我们很欢迎你。”

其他学院的已经傻了。

白鹿书院你们疯了吗?敢跟秦山书院的抢人,你们没看到秦山书院院长和沈怀舟脸已经黑了吗?

你们狂热的过头了吧。

作为白鹿书院的院长,他真的还没有上头,不仅没上头,还分外的清醒。

按照苏琉玉的资质,再加上她的年纪,如果明年下场考童生,不怕考不上。

这样他们白鹿书院还不一举在州府成名?

这可是有名望的大事情!

再说了,秦山书院有后台怎么了?

这种东西全凭自愿。

白鹿书院院长热情的看着苏琉玉。

看着白鹿书院立马变脸的样子,苏琉玉有点不知所措。

她一口小银牙笑了笑:“谢谢各位的邀请,本来就是误会一场,我只是想和大家证明,算学并不是无用的东西。”

她拿起袖中弩,走到台子边缘,把东西凑近给他们看:“就比如这个小东西,射程不止有五十米,最高可以达到一百五十米,制造和改良都离不开算学的计算,不仅如此,我用算学算了一下,如果加大十倍,那射程同样也递增十倍。”

县令大人马上走到苏琉玉身边,眼睛发亮,激动的开口:“那就是一千五百米?”

“一千五百米保底,也许会更长。”苏琉玉肯定道。

县令大人不自觉的看向沈怀舟一眼。

你这是收了个什么怪物徒弟。

万一这弩箭用来攻城或者防守......

不仅县令大人想到这个问题,几乎苏琉玉开口的一瞬间,沈怀舟也已经想到了。

他给县令大人递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县令大人了然,目前执政的那位重文轻武,导致所有人都去考科举,而从武甚少,就算是推行,也不太合适。

他怅然的想,如果有这神器,上个月北荒大战,何须伤亡惨重,而即便如此,皇帝竟然还不拨体恤款,让他们在位为官不少人,都觉得分外寒心。

苏琉玉把袖中弩重新扣回手上,这时候司规已经把九只铁箭送了过来。

她感激了道了谢,随后又冲大家鞠了一躬:“打扰到桃花宴决赛,实在不好意思,还请县长大人重新开始比赛吧。”

对啊,这是比赛啊。

众人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刚刚苏琉玉射的太精彩,导致众人此刻还有点意犹未尽。

现在就算是接着比赛,众人也都兴趣缺缺起来,没心思再看了。

“那就开始......”

“不必了。”

突然,宋彦之清冷的开口,冷漠的打款了县令大人的话。

“彦之心中,已有魁首,这场决赛,无需再比。”

说完,淡然的转身,和来时一样,孤傲的走了。

比与不比都没了意义。

他宋彦之,可不会成为别人的陪衬。

倒是苏琉玉听到这一句,惊喜的看着苏有余:“大哥,那你岂不是魁首了,你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

看着苏琉玉那财迷的样子,苏有余抿嘴一笑,摸了摸苏琉玉的头:“这魁首你当之无愧。”

“那怎么行?”苏琉玉坚决不要,虽然她想要一百两银子,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她不愿意违背。

后来,苏有余成为桃花宴的魁首,只不过苏有余只留下砚台,把那一百两银子给了苏琉玉。

苏琉玉哪里能接:“哥,这银子我不要,我今天可以自己赚钱。”

“怎么赚钱?”苏有余看着苏琉玉一脸回绝的样子,有点小受伤。

“等下我要卖我上次和你说的铅笔,还有一些别的好东西,这银子你拿去给祖母吧。”

看苏琉玉真的不在乎,而自己又拗不过这个弟弟,苏有余只好收下银子。

比赛虽然结束,但是这桃花宴却没有结束。

等下众人会在园林区摆酒宴,酒宴过后还可以拿出自己墨宝,书画或者笔记一类的互相出售。

这也是桃花宴交流学子的一项之一。

苏琉玉迫不及待的等着酒宴后。

她要赚钱!疯狂的赚钱!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赚钱!疯狂的赚钱 沈怀舟并没有去宴席,而县令大人也是说了个场面画就和沈怀舟一起离了席。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身边都没有带人。

王大人一坐下来,就叹了口气。

“唉,怀舟师叔,今日苏琉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这样大才,如若朝廷不能重用,实在可惜。”

沈怀舟给王大人倒了一杯茶,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在思索对面人的话。

“今天琉玉那把弩箭的事情,还望王大人不要上报,免得惊动圣上。”

“那是自然,我肯定是有分寸的,目前圣上重文轻武,北荒那边更是虎视眈眈,如若有丞相在朝辅佐一二,哪里会有今日这般场景。”王大人又叹了一口气,神色怅然。

“对了,琉玉这孩子,你准备带回京城?”

“还要等过了童生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王大人的帮忙。”沈怀舟直言不讳。

“我们还需谈这些?什么事?”王大人板正的脸上带着好奇。

沈怀舟准备在县里试点,推动印刷厂的书本的数量,所以必须通过王大人拿到所谓的什么版权确认。

也就是说,这东西,目前只能我卖,其他人要是卖,就必须收到官府的制裁。

也就是打假。

沈怀舟边说边想笑,这形容贴切,他不难理解,却没想到苏琉玉年纪小小的脑袋可以想到这么多。

“怀舟师叔,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是说现在可以一天制造数百本书?”王大人一脸疑惑,不敢置信的开口。

“对,这都是琉玉发明出来的,王大人给行个方便。”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怀舟师叔,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这要是推广出去,那还得了?”

自然是要推广的,沈怀舟想。

但是过犹不及,先在县里面打出名气,然后再一步一步推广全国。

至于活字印刷,沈怀舟没想过交给朝廷。

自己徒弟发明的东西,凭什么上交?

两人又拟定了一些细则,沈怀舟就起身告辞了。

......

而苏琉玉这边的酒席也刚刚散去,准备开始卖东西了。

一些个寒门学子多是拿出自己的字画或者墨宝,但是苏琉玉不同,她今天卖书!还有她的笔!

王木匠的铅笔还没有送过来,倒是世安早就过来等着了。

他带了几个工人,把长白印刷坊的两类书搬出各一百本。

一本是苏琉玉编撰,沈怀舟修订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第一册。

还有一本是苏琉玉亲自编撰修订的《洗冤录》第一册。

洗冤录这个小话本,最近已经在同学之间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众人传着传着就不知道是谁写的。

所以当那些学子激动拿起书,看到扉页之上苏琉玉三个大字,已经惊呆了。

再拿起旁边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打开一看,好家伙,又是苏琉玉!

“你听秦山那群骚包说了吗?就是做了这本试卷,那乙班不过一个月就考上了甲字班。”

“真的假的?”

“你竟然怀疑我的消息!我白鹿小灵通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而且你知道这两本书才多少钱吗?”

“五两?”那人猜测一句。

“一两银。”白鹿小灵通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字。

“小哥,给我拿两本!”

他赶紧激动的开口,生怕被人抢走了。

而这边的动静也最先吸引本镇的学子,都纷纷围了过来。

“竟然是洗冤录!”

“只要一两银?给我拿三本,我带给我弟弟。”

“快快快,我们文清书院要十五本,给我们都包起来。”

“白鹿书院十五本也给我们包起来!”

“还有我们书院!”

这可是书啊!这书竟然这么便宜?

而且这洗冤录不知道被众位学子心心念念多少回,现在有机会买到书,哪里会舍不得这些钱?

世安的摊子上面已经乱的不像话,哪里有读书人的矜持?

这两百本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全部销售一空。

买到的,都在给没买到的炫耀。

没买到的,一脸可惜,看着同伴那书,眼睛都红了。

外地的学子有点蒙蔽了,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还礼貌的问了一句:“这位学友,请问你手上这两本书,是什么书?”

买到书的人看着外地学子一脸疑惑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优越感。

但同时觉得别的书院的都是乡巴佬。

他大方把试卷和小话本递过去。

“这可是我们镇上的苏琉玉编撰的,就这洗冤录,我们镇上都知道,你们竟然不知道?”语气带着自豪。

“从未听闻。”那人把书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每页字的排版竟然分外清爽,要知道一般书都是传抄的,书法也是各有不同,急的时候还有错别字,特别的不美观。

但是这本书,不仅字体一致,还没有胡乱画的地方,字体行间更是规规整整!分外的清爽。

他试着读了第一句,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感觉周遭声音都淡了,竟然无视旁人的细细研读起来。

借书的人脸黑了,他自己都还没看呢。

“这位学友,这书可以还给我吗?”借书的人礼貌开口。

“学友?”他又问了一遍,声音还不自觉的提高不少。

“啊,不好意思,我看的入神了,请问这书在哪里买?”那人一脸兴奋的问了一句。

借书那人笑了,优越感又浮了上来:“没了,都卖完了,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那人啊了一声,一脸惋惜,直勾勾的盯着那书,他现在好想看啊!

这个时候,世安趁势开口说了一句:

“以后每月初一售卖新的一册,每月十五售卖往期一册,但是每月只有五百本的限量。”

苏琉玉知道什么叫做饥饿营销。

书,她有很多,但是让人一下子过了瘾,那就没意思了。

先抛出一百本,之后在长白书斋每个月放出限量数量,不怕没人疯抢

那些个寒门学子原先本来想自己借书来抄,却不想县令派人来传说,这两本书都不允许传抄,要尊重正版,尊重原作者,要是传抄就得打板子!

什么!

众人震惊!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收钱收到手软 “希望各位理解,这些都是苏琉玉自己编撰的,如果你们任何一位辛辛苦苦编撰一本书,也不想别人直接抄录你们的劳动成果吧。”

这样一说,众人了然的点头。

“只有这个镇有吗?”

不能抄,那就只能问哪里买了。

这桃花宴可不仅仅只有镇上的学子,而是县里面所有的学子都过来了,但买书的可全被本镇上的人给全包了,外地的几个只有少数抢到一本。

“当然不是,长白书斋会在县里所有镇上建立售卖点,到时候各位学友可以自行购买。”

呼——

其他镇上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能买到就行了。

闲卖会又恢复了正常。

大家终于有功夫看看别人的墨宝和书画了。

摆摊子的人也都井然有序的把自己的藏品摆出来。

“玉哥儿,我把货带过来了。”

王木匠热的满头大汗,手上扛着一个大木箱,看到人群里的苏琉玉,粗慥慥的声音喊了一句。

他的声音其实不大。

但是喊得是苏琉玉,立马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货?

众人耳朵又竖了起来。

刚刚没抢到书的那些个外地学子已经早先一步围了过去。

“琉玉兄,这位大哥箱子里面的是书吗?”

“琉玉兄赶紧给我再拿两本,我想要做卷子。”

“还有我。”

几人紧盯的那箱子,眼巴巴的看着。

“这不是书,是笔。”苏琉玉和世安赶紧过去,苏琉玉看着王木匠满头大汗的样子,抱歉一笑:

“王叔,还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没事,应该的,开始门口的人还不让我进去,我一说找你的马上领我过来了。”

提到这里,王木匠还笑了笑,那个什么司规开始还赶他走,一脸嫌弃的样子,没办法,他只好报出苏琉玉的名字,没想到那司规立马变了脸,殷勤的不得了。

一路上,还不停问这问那,让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数量是五千个吗?”

“对,保整的,你验验货。”

说着,王木匠把木箱一下子放在地上,打开了盖子。

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这小木棍是什么?”

“不是卖笔吗?”

“这木棍怎么写字。”

虽然大家有疑惑,但是都没有起初买书时热情的样子。

大家都是读书人,笔都有不少,所以不是刚需,自然热情没有那么大。

但秦山书院的不同。

其余十四个秦山书院的同窗一下子围了过来。

生怕这些个外地人抢了他的笔。

“琉玉给我二十支。”

“给我拿三十支,我专门带了钱过来的。”

“五十支包起来,我和我弟都等好久了。”

众人懵逼了,这小木棍到底是什么?

“大家别急,这次货有很多,慢慢来,排个队吧。”苏琉玉吩咐了一句,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秦山师兄们急切的样子,让苏琉玉想到现代的拖。

不过她东西好,也不怕被人说成拖就是了。

秦山师兄们一窝蜂一共抢走了一百五十只,箱子里面还剩下不少,看着秦山师兄们买了笔,其他学院的不淡定了。

问了一句:“琉玉兄,你这笔怎么用啊,多少钱。”

苏琉玉刚想解释,却不想秦山师兄们赶紧抢先过去。

还一副看着对方乡巴佬的样子。

“这叫铅笔,我们苏琉玉发明的,知道怎么用吗?”

“不知道吧?没听过吧,这要用刀把里面的石墨削出来用。”

“直接就能写字,还不用磨墨,一只能用一个月。”

秦山的学子一人一句,语气骄傲又自豪,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什么?

不用墨?

直接写?

能写一个月?

那要多少钱?

“只要五十文。”苏琉玉抢到话语权,说了一句。

“......”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真的假的?

狼毫笔最便宜的二十文,最好的也要几两银子,这笔这么神奇就要五十文?

他们的表情让秦山书院的众人心里又乐了。

完全忘记自己也是等了二十多天才第一次拿到。

“琉玉兄,那给我拿十只。”一个人急忙把钱塞在旁边世安的手里。

“也给我拿十只。”

“今天带钱不多,给我拿五支。”

“一百只,给我包起来。”

五十文一只啊,一百只只要五两银子。

虽然别家书院都不是官家子弟,但是像元文昭这样家里做生意的土豪多啊,几两银子在他们面前都不是事情。

又何况这个价格便宜,就算是寒门学子,也要凑凑钱买个几只。

更别提那些家境不好不坏的了,几百文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事情。

世安是见过大场面的,银子更是别提见过多少了,但是收银子收到手软,收到手忙脚乱还是第一次。

他是知道玉哥儿厉害的,脑瓜子也聪明。

但是就像今天这样,卖的东西供不应求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以为自家先生做生意方面就已经算是奇才了,长白书斋更是开到全国,但苏琉玉才几岁?

光今天卖书就卖了一百两!

他一个月做工才十两银呢!

不过他却没有嫉妒,而是佩服,打心里眼里的佩服。

从认识苏琉玉到今天。

他看着她穿着补丁的衣服嚷嚷要做小工开始,到现在从善如流的读书赚钱,每一步拿出来都是惊掉人下巴的事迹。

关键还不忘本。

印刷坊苏琉玉没要不说,还主动加上长白两字,这笔也只有先生的书斋才能卖。

懂得感恩,知礼,也是世安对这不到十岁的少年刮目相看。

苏琉玉收钱也收到手软,感觉自己痛并快乐着,因为五十文,所以都是铜板,到最后书包都放不下直接就放在箱子盖上,慢慢一盖子全部都是钱。

王木匠也在帮忙,但却没有因为苏琉玉赚这么多差价而心里不平衡。

村里人朴实,心里只想着这批卖出去下批玉哥儿还会再订货,心里只有高兴。

这边几个人忙的不可开交,而另一边沈怀舟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怀舟和王大人聊过之后就已经等在家里,上次那封信约定,今天就是与那信的主人见面的时候。

今天,他就能知道小殿下究竟在哪里。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她是小殿下 此时已经黄昏,天烧的发红。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步子走到巷子里,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敲了敲门,只有短促的两声,门却立马打开。

“是我。”老者说。

苍老的嗓音带着沙哑,没有任何客套,显然认识许久。

老者直接走了进去,没在门外多留。

“丞相......”沈怀舟看着那老者,双眸中的浮动出不可察觉的震惊。

“还是叫老师吧。”

宋丞相咳了咳,自顾自进屋,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们师徒,也无需客套,这么晚才相见,也是万不得已。”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感慨,浑浊的双目却在进屋那一刻瞬间清明起来。

“老师,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当年我受圣上所托,带着小殿下逃离京城,这些年不过是在隐居而已。”

是隐居,也是在筹谋。

这话点到为止,双方心里都明白。

“伪帝杀了先皇与皇后,但学生却从未听过殿下的消息。”

沈怀舟陷入回忆。

当年伪帝上位,已经早先凌迟了后宫妃嫔,从未听过有皇子在世的消息。

若是有,也就当年的先皇后,但先皇后怀孕不过六月,宫变那日死相极惨,听说生生被贼人刺穿肚子,连同皇子一起薨天了。

难道......

沈怀舟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看到沈怀舟的表情,宋丞相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先皇后大义啊,当年我等随‘骁武军’进宫救驾已经晚了一步,先皇驾崩后,伪帝顺势包围皇宫,是先皇后拼死打开地道让我们逃走。”

他神色瞬间悲恸,声音带着颤抖。

“以骁武军的实力,保护皇后不在话下,只要有了殿下,凭我等在北荒的军力,岂会让伪帝好过?但皇后当时已经动了胎气,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顿了顿,似乎不想继续回忆。

“皇后动了胎气,眼看龙胎不保,当时情况险峻,皇后直接......直接破腹取子,又让我等伪装成刺杀的样子,才不让伪帝怀疑。”

六个月的殿下啊。

生下来就像一只猫一样。

连哭不能哭。

一张脸瘪的青紫,要是晚一步,恐怕就死了。

宋丞相一想到当时的险情,心脏都忍不住再次跳了跳。

“殿下从小身子就不好,体弱多病,原以为活不长久,结果磕磕盼盼也长成人了,是我等大幸啊。”他神色欣慰,一扫刚才的悲痛,提到这位殿下只有骄傲和自豪。

“那殿下,现在如今在哪?”

沈怀舟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当时先皇倒台,他正在游历,等知道消息,已经来不及了。

提到这个,宋丞相难得了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殿下学蒙学的时候不上进,资质也是平平,没半点报复,性格更是懦弱,她娘没办法,只好演了个苦情计,原是想逼她进学,却不想从那日开始,殿下就变了。”

他不过去北荒数月,再见到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连他,都刮目相看。

想到他再见到殿下时的样子,他脸色更是说不出的愉悦,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不少:

“说来,这也有你的功劳,殿下由你教导,学问确实长进不少。”

我的教导。

难道.....

沈怀舟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丞相。

难道殿下是......

琉玉......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宋丞相后来说的,也听的不大清楚。

他记得刚刚见到琉玉的时候,虽然穿的破烂,却一脸自信,沉稳大气。

而后一桩桩事情,他更是看到她的大才,足智多谋,深熟远虑,卓尔不凡。

他道她是璞玉,有朝一日,必定光芒万丈。

没想到她竟然是殿下......

是了。

沈怀舟了然一笑。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配上这种身份。

只有如此高位,才能让她毫无顾忌发展。

她想到她发明的印刷坊,想到她发明的弩箭。

如果她登上大宝,那这满目疮痍的国家,又岂是如今的苟延残喘?

他们大魏,需要这样的帝王。

她配得上所有人的臣服。

有他在,他会辅助她登位,会协助她完成她的大义。

这样一想。

沈怀舟一直闲散的心突然跳动起来。

以后不能不争事世了,也是时候着手谋划了。

为了大魏。

也为了他的琉玉......

“本来是由我亲自教导,只不过北荒骁武军异变,我去处理了数月,没想到因缘巧合,倒也算天意。”

沈怀舟听到此话,从思绪中回过神。

“刚刚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过得好像并不好。”

见到琉玉的时候,穿的破破烂烂的不说,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看就是饿的多饱的少。

丞相也算是有底蕴,为何要让殿下受这种苦?

更何况,为何是这里?

自己这个师父也算是门生无数,但从未听到哪位在这里任职。

“骁武军虽然在北荒,但人多眼杂,京城更是耳目众多,现如今苏家主母是先帝的贴身宫女,二十岁就已经出宫嫁人,也是当时唯一一个可以托付而不会被怀疑到的人。”

像是看出沈怀舟的疑惑,宋丞相解释一句。

“原来是这样。”沈怀舟了然。

“这几年我等一直韬光养晦,这其中计划现在不便细说,你目前只需教导好殿下,日后再慢慢商讨,不急于一时。”

说完,宋丞相颤颤巍巍的起身,准备走了。

沈怀舟赶紧上前扶住,但宋丞相却摆了摆手。

“我还没老到那地步,死不了,不用送了。”

沈怀舟还是把人送到了门口。

又嘱咐几句,才关上门。

关门后那一刹那,宋丞相走了几步,一个黑影从墙头串了出来。

“苏琉玉是小殿下。”这是他第一句。

语气粗喘,显然偷听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出来,急急忙忙掩盖身形才如此。

“今日见到了?”宋丞相难得的调侃了一句。

“碰个面而已。”少年语气恢复平稳:“你没说殿下是女子。”

如果沈怀舟知道殿下是女子,还会帮殿下登上大宝?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他顿了顿,看向隐在暗影下的少年,笑了。

“我不说,还不是为了你能当上皇夫?”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竹林再见 “我才没兴趣。”少年反驳一句,跳上墙头,直接匿了。

“这孩子,害羞什么。”

宋丞相笑着摇摇头,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放松了不少。

但是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他不能松懈。

只希望,这身子,可以慢慢好一点,直到完成皇命,也就无憾了。

而几乎同时,一封密信,自秦山书院往北,快马加鞭,直送京城。

沈怀舟嘱咐了王大人,却没有嘱咐林述。

苏琉玉今日的弩箭让林述为止震撼,他直接密书一封由亲信送往京城的林家老宅。

这其中,也不乏有提拔苏琉玉之意。

毕竟林家朝中有一品大员,底蕴深厚,与京城势力盘根错节。

这一封信,就这样因缘巧合,落在京都平静了十年的水潭里。

如一颗石子,砸在其中,慢慢掀起轩然大波。

......

危险的气味并没有让镇上的众人警觉。

苏琉玉今日卖书赚了一百两银子,加上卖铅笔,除去给王木匠的成本五十两,还赚了两百两。

现在她全身下来一共三百两,只是铜钱太多,都交给世安明天去兑换银子了。

东西卖出去后苏琉玉准备是想走的,结果耐不过桃花宴众多学子邀请,又跑到酒楼吃了一顿。

期间众位少年还逗她喝了两杯酒,这会走在路上,免不得有点头晕。

苏琉玉的学舍和师兄的学舍离的不近,但苏琉玉不想让人麻烦,就直接走到竹林就让人回去了。

她小脸此时陀红,一双眼睛在月色下如一汪温水。

又打个酒嗝,才慢慢悠悠的准备回院子。

或许是有点醉了,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少年。

少年此刻也没有刻意遮掩身形。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跟在苏琉玉的身后。

盯着她的背影。

他英气的眉宇微皱。

心思瞬间随着这个瘦瘦小小的背影而缥缈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路跟过来,好像是从和丞相分开后,就想过来看看。

几个时辰过去,就这样一直跟着。

他们宋家,承袭皇命,奉殿下为主,但在他看来,他宋彦之的主子,却不是人人都当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

虽然今日这位让他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但知道她是小殿下后,到底心里不服,想寻个她的错处,为自己讨个离开理由。

又晚回家。

还喝了酒。

天天和男人在一起。

没个姑娘样子。

那么矮。

瘦的要死。

如是数了五六条,他自己终于满意了。

这么多缺点,自然不配得到自己辅佐。

安心之后,脚步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准备回头。

却不想这时候,一声戾啸,擦着耳边飞过,一声带着稚气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里。

“射偏了。”她语气遗憾,对着竹林中的暗影,又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月色下,灵动的一双眼带着三分醉意,吐出口的话也不如往日清明。

一看就是喝醉了的。

宋彦之脸黑了。

老子又不是靶子。

正准备离她远点,却不想第二道带着罡风的铁箭瞬间射到他脚下。

“再来!”她又开口,一张小脸瞬间兴奋起来。

仰起弩箭,锦囊里的铁箭拿起四根全部放到箭道里。

宋彦之看着她的动作,阴沉着脸,一个轻功瞬间跃到她身后。

从背后一下子捉住她的手。

“别闹。”他说。

语气不免有点恼怒。

“你不是很宝贝你的箭?”他又补充一句,语气不自觉放缓许多。

苏琉玉小脑袋点了点,似是自言自语。

“逗你玩的,我可不舍得。”

说着,把箭宝贝似的放进锦囊里。

宋彦之不免松了一口气。

“进去吧。”他开口。

不想和这个醉鬼计较。

苏琉玉突然转过头。

“彦之兄,你为何从酒楼一直跟着我?”她回头,一双眼睛哪里有刚才的醉意,分明是清醒的不像话。

“你没醉?”

“身后跟了个人,被吓醒了,直到你出声,我才敢确定。”苏琉玉老实开口。

所以,刚刚也不是故意射偏,而是提醒自己别在跟着了?

自己要是不出声,你这箭是不是就直接射出去了?

你可真能耐。

宋彦之难得有心情吐槽一句。

“上次,也是你。”苏琉玉看着宋彦之,瞬间一脸戒备。

看着苏琉玉一脸戒备的样子,宋彦之不知怎的,心里有一丝不痛快。

“一场误会。”他说。

“你回去吧。”

苏琉玉没在追问,竟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自己,她自然不会刨根问底。

这就没了?

再不济,也要问问吧?

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还这么随意!

又列了两条自己不满意的错误,觉得他再也不可能辅佐她。

她根本不配!

心里冷笑一声,他阴沉着脸转身。

“路上小心。”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因为两人离的极近,这才可以清晰的听到。

“嗯。”他开口。

只是背着身子,却没有回头。

但刚刚还冷峻的脸,瞬间正常不少。

‘她还小。’

只有三个字。

仿佛刚刚五六七八条劣迹已经被冲淡了八九分。

他心里满满劝慰自己。

也不是不能受自己辅佐。

勉勉强强。

又加了一句。

还得在考察考察。

为下次接近顺带又找了个理由。

看着宋彦之一个轻功跃上房顶。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神为什么跟着自己,但是想来也许和自己那个神通广大的师父有关。

看来还是明天问问沈怀舟,这个宋彦之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自己以后见了他也好想想办法。

如果真的威胁到师父。

她眼里闪出一丝决绝。

那就杀了他。

要被杀的某人没有任何自觉,正在计划如何考察考察这位小殿下。

而另一边。

沈怀舟听到世安眼睛一脸崇拜的说着今日桃花宴苏琉玉如何如何赚钱,兴奋的语气让整个屋子里面都欢快不少。

“今日看来琉玉要高兴许久了。”

“是啊,小公子确实是个人才,而且他还说要给咱们印刷坊印刷费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远近闻名 印刷费?

沈怀舟了然的点点头,不过不置可否。

“你含糊过去就行了,琉玉要用银子,你就给她去账房取。”

“小子省的。”世安传完话,就准备告退了。

“等等。”沈怀舟从案首里拿过一封信:“送去京城祖宅,顺便告诉祖父,我要等年节再回去。”

世安愣了愣,他们来这里不过暂住,虽然收了苏琉玉,但前几日先生还要回京来着。

但是世安却没有多问,老实的退了下去。

屋里,又只剩下沈怀舟一个人若有所思。

......

桃花宴后的第二天,外地的学子也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家书院。

看着师兄们从宴上回来,少不得要问魁首是谁,什么题目,怎么比试等等。

“我和你们说,这届桃花宴简直太精彩了,你们绝对猜不到谁得了魁首。”

“先是以一己之力力压群雄,而后五**彩夺魁,真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我杨某此生少有服人,那宋彦之才华绝顶也不足以让我钦佩,但遇到苏琉玉,我甘拜下风。”

没参加桃花宴的众人傻了。

你看我我看看你。

苏琉玉?

哪号人物?

没听过啊。

同窗正要细问,却见那些参加桃花宴的学子拿出一根木棍,然后小心翼翼的削了起来。

“对了,你那卷子看完记得借我做做。”

“没问题,那话本子你看完也给我瞅瞅。”

买到东西的几个人眼神中带着默契,又让其他人懵逼了。

感觉一个无形的圈子把他们隔了起来。

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同窗,怎么让人感觉难以融入呢。

“那苏琉玉究竟是谁啊,厉害吗?”有人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仿佛一把钥匙捅开了话匣,瞬间让人讨论起来。

“怀舟先生亲传徒弟,苏有余亲弟弟。”

“首关做题一人做一百二十七道,算学奇才。”

“一盏茶作诗三首,诗才横溢。”

“发明的弩箭可射一百五十米,绝无仅有。”

“看到这卷子了吗?听说秦山书院的乙班一个月之内就靠这个考上甲字班,知道谁出的吗?琉玉兄。”

“看到这话本子了吗?知道谁写的不?琉玉兄!”

“这笔你见过吗?土老帽了吧,这叫铅笔,才五十文,不用笔墨。”

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把桃花宴经过当做故事一样说给同窗听。

语气却完全没有嫉妒,只有崇拜。

好事者,还直接读起了话本子,洗冤录的故事又一次给众人洗脑。

不仅仅是一家书院,其他几家书院也是如此。

苏琉玉之名,自桃花宴起,声名鹊起。

而她的名气,不仅仅在同学之间,就连州学的先生都略有耳闻。

秦山书院是为了童生试最初级的县试做准备。

而州学是县里统一为了府试而做的准备。

等考过了府试,就要去府学学习考童生试最后一关,院试。

如果三场考试中头甲,那就是小三元。

人家六元及第的状元公就是小三元加大三元第一甲,在这大魏,还无一人。

州学的先生大多都是和县令一起去桃花宴的司规。

徐老先生是帮苏琉玉记算学的那位。

他刚刚从县衙回来,一张脸皱在一起,脸色极差。

他夫人看他回家脸色不对,以为发生什么事,急急问道:“老头子,不是去了一趟县衙,怎么回事?”

“别提了,秦山书院有个才学了得的学生,发明了了不得的东西,我想劝县令大人上报朝廷,结果被拒绝了。”

这算什么事情?

徐夫人不以为然。

“那就算了,县令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不只是我,其他州学的先生也找过县令,县令就是不松口,我主要怕这小子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大人。”

看起来不像啊。

苏琉玉发明那样一把弩箭,如果上报朝廷,县令大人也有功。

他是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县令大人不愿意。

就是可惜了苏琉玉那孩子,他作为先生,怎愿意看这颗珍珠蒙尘?

只是奈何势力太小,不然一定要好好帮帮这孩子。

州学的几个先生正发愁着。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带着一道急信送进了林家祖宅。

此时林家众人正在陪老祖母吃晚饭。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只要这位老祖宗还在,林家就不会分房,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林家五进五出,及其华贵。

一大家子的围着老祖母,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此刻,林家祖宗的房门被外面的门房给推开。

来人是一个小厮,风尘滚滚的一脸土气。

他疾步走到男桌边。

对林大老爷递上一封信。

“大老爷,是大少爷的信。”

说着恭敬的往前递了递。

林大老爷已经快五十岁了,但身子健朗,这些年仕途顺利更是让他顺心的年轻好几岁,额头上一丝白头发都没有。

他板着脸,却没有拿信。

“这逆子还知道写信?”他瞟了一眼:“他说什么了?”

“大少爷什么都没说,只说大老爷越快收到越好。”小厮恭敬的开口。

“这小畜生。”林大老爷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到底把信收了。

一桌的其他三个老爷看了信一眼,难得的劝了一句:

“虽然述哥儿不服管教了先,但也是个有分寸,这样的急信还是第一次,莫不是出了要紧事?大哥还是赶紧看看吧。”

林大老爷皱眉,看了眼桌上的信,放下酒杯,到底是拆了开来。

信纸只是薄薄一张。

上面画着一把弩箭造型。

下面则写了两句话。

“其名为弩,小则射程一百五十余,大则一千五,如若推崇,乃大魏军事之助力。”

又写道:“发明者惊才绝艳,还望父亲美言几句,提拔一二。”

就两句话?

林大老爷把纸翻到反面,白白净净,支字未留。

“这畜生!”林大老爷一拍桌,像是演示自己内心的震撼似的。

他看了这小厮,问了一句:“大少爷信上提到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小厮老实的点点头。

“一直听大少爷说苏小才子,苏小神童,只是名字奴才倒是忘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成为有房一族! “好了,你下去吧,路上辛苦了,去账房只十两银子去吃酒休息休息。”林大老爷温声吩咐一句。

那小厮眼睛一亮。

十两!

果然京城就是不一样!

大老爷给钱果然大方,不枉自己辛苦跑一趟。

小厮行了个礼,带着笑高高兴兴的领赏去

林大老爷随后把那张薄纸揣在袖子里。

“吃饱了,我先去书房。”

丢了这么一句,林大老爷就告辞了。

一进书房,他把袖里的纸又掏了出来。

里面弩箭的结构精巧,却是个大概模样,按照大儿子信里的话,这个苏小神童,怕是真的不一般。

林家也确实没有什么功绩了啊。

这会这功绩送到自己跟前,可不是现成的吗?

国库目前空虚,正需要一个好借口广开徭役。

利国利民的理由,多好。

“林昌!”他冲着门口喊了一句。

瞬间一个身影,就从屋瓦间落了下来。

“派你办件事,去给你打听一个人,去大少爷那边打听个姓苏的,少年人,才学了得,听说还有神童之名。”

“是。”说话的林昌干练的开口。

“人找到后,等我吩咐,你做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顺者昌,逆着亡。

“是,老爷。”

说完,又瞬间影了身形。

林大老爷回到书房内。

研了磨,提笔写到:“此物创造甚秒,儿慧眼识珠,此子可堪大用,可惜图纸粗略,难以信服......”

......

桃花宴后,苏琉玉赶紧跑到长白书斋来支银子。

“世安哥,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帮忙打听了吗?”

苏琉玉赚了银子就让世安找牙人相看宅子,准备把家里人都接过来住。

“早就看好了,和先生一起看了几处,就等玉哥儿过来再看一遍就能确定下了。”世安又凑近苏琉玉,问了一句:“玉哥儿,你那货什么时候到啊,这几天我这长白书斋各个都在问,我都要被烦死了。”

自从苏琉玉创造了铅笔,不管是书院学生还是那些寒门在家闭关苦读的学子,都要来问上一问。

那五千字铅笔早就在桃花宴卖光了,这几天没货,他没少陪笑,现在脸上都要抽筋了。

“七日拿一批,你正好在书院甲字班放假的时候拿,这样比较公平。”苏琉玉建议。

“好勒。”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后,世安带着苏琉玉看了几座宅子。

都是不大的院落,但好在整洁精致,只是一座宅子要一百二十两,送出去的时候苏琉玉肉都在痛。

一进大门,是一个堂厅,招待客人用,再往后,走几步,是主院,而主院往右,有个单独的偏院,比主院稍小一点。

两座院子都可以通往宅子的后花园,虽然衰败很久,但是也可以种种花草。

自己赚了钱,虽然心里不想,但是为了孝道,还必须带着刘慧娘和渣爹祖母。

好在两个小院各不相干,唯一连通的门苏琉玉还上个一把大铁锁。

又找了南边的墙开了个小门,这才觉得不膈应了。

她们这个小院带着一个主屋和两个偏房。

有点类似四合院。

而主屋左右两边还有两个稍小的房间,原是给丫鬟住的,但苏家没有丫鬟,苏琉玉决定做自己的小书房。

偏院有两个,分别在主屋两侧,够大,也宽敞,苏琉玉从内用一扇八宝屏风隔断,两姐妹在一起住也不会多有打扰。

每个房间苏琉玉都定了衣柜和梳妆台,衣柜里面还去成衣店买了不少成衣和料子,生怕自家娘和姐姐省钱。

梳妆台也是她亲自去找人打造的,买了几套头面,几个姐姐的梳妆台都放了不少。

苏琉玉觉得别家小姐们有的,自家姐姐也要有,以后她还要挣更多的钱,让娘亲和姐姐们过得更好。

打造家居和添置用品花了苏琉玉两日时间,打造家居还是交给了王木匠。

苏琉玉怕王木匠忙不过来,就让王木匠外包出去,自己抽成。

这个商业理念王木匠还是第一用,豁然开朗不少,觉得苏琉玉就是自己家的福星。

等王木匠家居一打好,苏琉玉特意请了假,雇了两辆马车,去接人。

马车并不豪华,但能一次开两辆过来,就足以让全村人稀奇了。

大伙又看到这马车停在苏家门口,热情的直接去地里喊林秀芸回来。

林秀芸三个姐妹听到苏琉玉回来了,也是很高兴,自从上次走后已经一个月没见。

苏琉玉又是第一次一个人住,她们四个在家里每晚都要担心一下。

“玉哥儿,你咋赶来两辆马车?”林秀芸带着三个姐姐回来,看到苏琉玉刚刚进家门,就喊了一句。

“娘!”苏琉玉看到自家娘,赶紧扑了过去,抱着她开口:“娘,琉玉赚了钱,买了个宅子,今天准备把你们和祖母接到镇上住。”

真的假的!

村里人赶紧围了过来。

一脸不置信的看着苏琉玉。

“我家当家的听王木匠说玉哥儿卖笔赚了不少银子,真的假的。”

“玉哥儿一看就是个能干的,秀芸啊,你有福了。”

“这玉哥儿就是有孝心的,买了宅子还不忘祖母,要我说,落了一个这么偏心的祖母,我是不乐意接过去的。”

这句话说到人心坎里了。

谁不知道祖母王氏偏心,又小气。

反倒是玉哥儿,懂得感恩,一有好东西都想着自家人。

这样一对比,谁好谁坏谁心里没有一把称?

“娘,今日乔迁,我带了不少礼物给大家,算是讨个彩头。”

农村乔迁或者起居都要喝酒,但苏琉玉想让自家娘早点进宅子,就让世安每家挑了礼物,又用红纸准备了不少红包,等会乔迁之后散出去,讨个吉利。

大家伙一听竟然还有礼物,又愣了。

北逃村子穷,除了嫁娶吃一顿,别的喜事也不过撒撒小糖,就算了。

哪里还会有礼物。

这是玉哥儿惦记村里,有了本事还不忘记着大家。

随后苏玉华从车上搬来几大框子点心和一篮子用红纸包的红包。

红包里面是几个铜板,不多讨个吉利,但是每个人都有。

这下,气氛马上都热烈起来。

只是突然,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打破其中气氛。

祖母王氏等着那框喜钱,冷声开口:

“你们在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实则分家 祖母王氏板着一张脸,特别看到了那一箩筐里面全是喜钱,眼睛都直了。

“祖母,这次去读书,我赚了一点钱,师父也添置不少,为了读书方便,就在镇上购置一套宅子,接您和娘亲去住。”

苏琉玉说的话恭恭敬敬,让人寻不到一点错处。

就连王氏听了都有些许惊讶。

镇上的宅子?

那可是镇上,一个宅子至少上百两的。

苏琉玉哪里来的钱?

“这玉哥儿的先生就是好,还给徒弟购置宅子呢。”

“那也得看这徒弟聪明不聪明,你家那小子怕是不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议论上了。

王氏皱眉,那这是真的了?

玉哥儿真的在镇上买了宅子?

整了整心神,她又道:“玉哥儿是个能干的,也知道你孝顺,但祖母走了你父亲和你小娘还有你大哥怎么办?”

“祖母放心,先生帮我购置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一家几口人住还是够得。”

王氏干笑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她心里说不别扭也是假的。

玉哥儿要是自己亲孙子,这福她是享的踏踏实实的。

但她心里那丝怀疑扎了根,一旦冒头,就再也止不住。

她也不是不要脸皮的,这‘外人’的东西,总是不自在的慌。

所以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老太太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其实不大想走。

这会心里正犹豫呢。

但林慧娘就不一样了。

她这会刚刚起,反正也不用做活,睡到日上三竿也是有的,她被屋外头人吵醒就睡不着了。

起身听到苏琉玉这话,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都笑弯了。

“我就知道玉哥儿是个有能耐的,这不,读了书先生就给买房了,娘,赶紧的,咱们也收拾收拾?”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刘慧娘的脸皮真的比那城墙还厚。

众人心里腹排一句。

“小娘,以后大哥读书也方便些,你们紧要紧的收拾,其余的家里都有。”苏琉玉大方的开口道。

“好勒,我这就去收拾,得赶紧告诉老爷。”刘惠娘小腰一扭,立马欢乐的收拾去了。

祖母王氏看着玉哥儿乖巧的样子,那狠下的心也稍微有点动摇了些许。

哎,家门不幸,就这样过吧。

左右为了余哥儿,搬就搬吧。

王氏和刘惠娘一走,苏玉华把礼物和喜钱挨家挨户给大家分了,两家忙的差不多,苏明远也从外头回来了。

这会一听要走,脸色一变。

“你说玉哥儿买了宅子?那我们跟过去干嘛?讨人嫌?”

“说什么呢,玉哥儿不也是你儿子,你享你儿子的福难道有错?”刘慧娘不满的开口。

“我无福消受,不搬,让他们走了最好。”苏明远毫不留情的拒绝。

刘慧娘一听,小腰一插,眉目一瞪,一双纤纤玉指指着苏明远就骂:“你不搬也得搬,这可都是为了余哥儿上学,你没钱老娘能忍你,但是阻碍了余哥儿,老娘就跟你拼命。”

苏明远赶紧投降:“你吵什么,不怕人听见。好了好了,你快去收拾收拾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刘惠娘又瞪了苏明远一眼,这才走了。

苏明远心里其实和王氏一样,也不是滋味。

只是为了余哥儿,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和林秀芸还是一家子。

就是怕进了玉哥儿的宅子,这到哪都不如在自己家里痛快。

可是马上,这股不痛快在看到眼前这么一座大宅子的时候,已经冲淡了。

“祖母,这是主院的钥匙,我们在偏院住着,如果有事,你可以从南边的小门找我们。”苏琉玉递上一把钥匙。

王氏也惊呆了。

她没想到苏琉玉竟然买了这么一座两进的宅子。

虽然不大,但是两个院平日不打扰,还是和村里一样。

这到底是她有着玲珑心思呢,还是说她压根就是嫌弃她们呢?

“玉哥儿有心了,以后要是有什么花费,祖母能帮到忙的,你也开口。”顿了顿,她又道:“你赚的钱,也不用给公中,自个儿留着吧。”

王氏也是要点脸的。

住着这么个大宅子,她还没脸再要苏琉玉赚的那点小钱。

一个十岁小孩,不过小聪明,能赚几个钱。

还不是靠她那个怀舟先生?

不过情她算是领了。

苏琉玉一听,也是很高兴,本来她也没打算给刘慧娘这房钱,毕竟渣男和小娘和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两家人就这样各自分开了,苏琉玉带着林秀芸和几个姐姐从南边小门进了自家的院子,劳碌一天的身子终于轻松了不少。

这以后,可都是他们家了!

苏玉华三个姐妹一看到这么大的院子,直接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没有外人,自然轻松不少,都好奇的在各个屋子里面跑来跑去。

“天哪,这衣柜怎么那么多衣服!”

“还有首饰!这还是鎏金的呢!”

“这房子好漂亮,我可以一个人睡了!”

三个姐妹语气激动,兴奋的不得了。

常年做农活,一双手都生出了老茧,碰那锦绣的衣裳都一再小心翼翼,生怕划了丝。

“娘,主屋里我也给你买了衣裳和首饰,这次我卖笔带卖书一共赚了三百两,除了购置家居和宅子还有一百两,咱们这次是真的有钱了!”

上次回家给了林秀芸二十两,这次可是直接给林秀芸一百两。

“好好好,咱们玉哥儿一看就是能耐的,以后娘还要享咱玉哥儿的福呢。”

林秀芸又高兴又欣慰,看着这么懂事和细心的苏琉玉,眼眶滚热,整颗心都放松了不少。

这边三个姐姐一听到赚的钱,还没反应过来。

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

几个姐姐眼睛都惊呆了。

一下子围了上去。

“玉哥儿,这真是你赚的。”

“你咋那么能耐呢,怎么赚的啊。”

“那岂不是咱们可以顿顿吃肉了!”

“三妹,你就想着吃肉。”

苏琉玉看着一家人笑闹在一起,心里头一次觉得暖暖的。

这一世,她有了要守护的家人。

她会好好赚钱,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让自家娘成为诰命夫人!

让姐姐们嫁的风风光光!

她的理想,就是这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我没理他 苏家落户在镇上,这件事情只有少数秦山书院的学生知道。

自己班里的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苏琉玉请了一天,他们一问,就晓得苏琉玉是去外面买宅子去了。

“还有几天放假了,你们到时候来我家,我请你们吃饭。”苏琉玉大方开口。

以前在沈怀舟的宅子不方便,现在有了自己的宅子,理应请同班同学来家里玩玩。

“张震,你也记得来。”苏琉玉主动嘱咐一句。

这个小姐妹,还是要惦记着的。

张震抿着嘴笑了笑,点点头。

“对了,先不说这个,琉玉兄你知道吗,你的卷子现在可是火了,听说有些书院买了你的卷子当做学生的功课呢。”

“没错,有些先生直接按照模板改动,给学生直接考试。”

“现在我们秦山书院可不是往日那样文采不济了,特别咱们班,好几次我出去的时候有人问我那卷子和话本啥时候出。”

几人语气中与有荣焉,而且自从考上甲字班,他们的进度也是和别的班差的不多的。

文采不仅提高,还是得亏苏琉玉。

“琉玉,过完年,你下场吗?你说我们可以考入州学吗?”

过完年,就是童生试的县试考试,也是童生试的第一关。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下场,咱们班可要努力了,争取全过!给咱秦山长长脸。”苏琉玉鼓励一句。

全过!

那可是童生试啊!

几人你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难免激动。

要是考入州学,家里人岂不是高兴疯了。

苏琉玉看着众人有点没有底气的样子,开口道:

“你们忘记了,还有怀舟先生开小灶呢,不过是个童生试,你们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

苏琉玉这话说的还真的不是假话。

有沈怀舟开小灶,那是事半功倍,虽然秦山书院的师资力量给力,但是沈怀舟教学,那都是可以不要书本的。

历史典故张口就来,加上有他修订的卷子,那都是考试重点。

有苏琉玉这句话,班里的几人又重新振奋起来。

还有不少人问新卷子什么时候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买卷子做了。

“每个月初一,到时候去长白书斋就行。”

“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抢到,那天人肯定多,我爹现在看洗冤录已经痴迷了,等初一还要派人去旁边镇子上买呢。”

不少学生点头。

那卷子倒只在读书和考童生这圈子出名。

但是那话本子可是老老少少都风靡起来的读物。

听说还有茶馆子买了书去读,专门还点名是苏琉玉编撰,生怕官府拉过去打板子。

“真这么火?”苏琉玉知道故事好,但是这里也有不少话本子啊。

于良看着苏琉玉不敢置信的样子,纠正道:

“真的很火,别的话本子都是恩恩爱爱,但是这个情节紧凑,故事还勾人,你又卡在关键点,那些看书的都被你磨死了,天天盼着。”

苏琉玉若有所思。

“对了,这几天林先生总是问你要你那个袖中弩的图纸,你给了吗?”林斐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没理他。”

......

初一很快就到了。

这段时间长白印刷坊又招了十几名小工,活字印雕都补了三万余个。

只不过这钱都是沈怀舟出。

这一批,是全县上货,全县共计八个镇,每个镇限量五百本,因为这是第一次大规模的运营,所以数量苏琉玉没有再加。

先观望购买力度再说。

于家。

小厮常福不过寅时就已经起身了。

最近于良他爹于老爷迷上了《洗冤录》,看的捉心挠肺,特意嘱咐他今天一定要买到。

这不,刚刚过寅时,他利落的收拾完,就起身准备去等着了。

天这时候还没亮,外面漆黑马乌的,长白书斋离于家不远,常福看天色还早,又在路上买了个大饼,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

结果没走几步,刚刚转到主街上,就愣住了。

这才寅时,大街上怎么那么多人在排队?

这是干嘛?

打仗了?

他啃了一口饼,礼物的问了下那个排队的路人。

“这位老爷,这才寅时,你们一帮人在这里干啥啊,可是前面出了什么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的那个路人二十多岁,穿的粗布褂子,显然是个读书人:“他们都是来买书的,我起的晚了,这才排到了后面。”

书?

常福一惊,呐呐问了一句:“是不是洗冤录?”

那路人一副算你识货的表情,笑着点点头:“是啊,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反正我主要是来买卷子的。”

考了三年都没考上童生,家里已经放弃了。

没钱供他再读,只能边做工边读书。

村里村长看他可怜,把他儿子做的一套书卷借给他。

这卷子还是第一次见,开始答得生涩,一知半懂,没想到书卷最后还有解题思路。

按照这个思路他效率倍增,现在看书竟然大多都能看懂。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再买一套。

而且他问了价格,才五百文,要知道别的书可是几两银子,他根本买不起。

不仅如此,还有那个铅笔,他看村长儿子用过,特别省笔墨,今天也要买一点。

常福听到这话,彻底傻了。

随后拔腿就往前跑。

街上像长龙一样排起了队,还有早点小贩在队伍里面吆喝,就像过年了一样。

这么长的队,还真的是从长白书斋排过来的!

长白书斋那个巷子此刻挤都挤不进去。

完了完了。

于老爷可是说一定要买到的。

买到了还给自己二十文赏钱。

现在不仅没有了赏钱,估计还要挨板子!

完了,全完了!

这时候,不知道谁又说了一句。

“书斋开门了!”

这声一下子在人群里面炸了开来,常福都被涌动的人群挤到了。

那些人完全不顾礼仪,一窝蜂往前冲。

站在第一个的是个书生,昨晚喝酒喝的晚了,索性就在这里等着,结果现在是第一个拿到书的。

他高兴的赶紧揣在怀里,生怕抢了。

离开人群,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书,第一页的几个大字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长白杂志征稿,优秀文摘话本返稿酬!”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带动大伙一起赚钱 这书生心口一跳。

继续往下看。

“凡是优秀的诗词,故事,话本,或者杂学都可以投稿长白书斋,被选中的作者都会或者不等稿酬,并将你的作品发行全县。”

不仅给出书,还给银子。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而且,这征稿还提示了苏琉玉新写的话本子将要在杂志上面连载!

苏琉玉出品,必是精品,销量关键!

你看这长龙似的队伍,要是自己的书也能被人这样大卖,那多爽!

书生心动了。

不心动是假的。

他现在就想回家,扒拉自己自傲的诗词去投稿。

钱不钱的无所谓。

只要能上,只要能出书,读书人谁不想自己有名气。

现在在读书人眼中,很多人都不服先生了,就服苏琉玉。

仿佛只要得到她的认可,那自己的诗词,就是最棒的。

出去炫耀,也有底气。

“有余兄,你帮我问问琉玉兄那个征稿到底有什么要求呗,听说题材不限,我写鬼故事能行吗?”

“对啊,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写了一首诗,我觉得极佳,你帮我问问琉玉兄能不能过。”

“我爹也写了个笑话,你问问笑话也能投稿吗?”

苏琉玉的书一书,马上就进行了新的一轮讨论,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此次征稿。

大家见面打招呼第一句话不是早上好了,现在都成了,你书买到了吗?

买到书的,看到书里面的征稿函,可不一下子炸了吗?

白鹿书院甲字班的人围在苏有余身边,堵个水泄不通,没办法,谁让苏有余是他哥呢。

这时候总得给开开后门啊。

“琉玉还有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回家帮你们问问。”苏有余温雅的开口。

得到确切回复,众人放心了,一哄而散,琢磨文章去了。

苏有余心里觉得好笑,平日里这帮学生怕自己怕的要死,怎么扯上弟弟就想起自己了?

不过也是时候找找琉玉,他还有好多策论要找他一起讨论。

最近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注视感确实不强,但是他心里直觉就感觉如此。

但近几日这注视感稍微淡了许多,也就没管了。

总不至于还害他吧。

另一边。

别的书院可没有苏有余这个小后门,直接围在长白书斋围的水泄不通。

什么要求啊,怎么投稿啊,势必要问个清楚。

“是琉玉兄亲自看吗?”

“我怎么给他啊。”

“那个什么杂志真的他新写的话本吗?”

世安一脸黑线,手往墙上拍了拍,他今天嘴巴都解释的起泡了,这些人还总是问一样的问题。

“都来这里看看具体要求,每个月初十五是投稿日,投稿的呢会在二十号给回复,咱们小琉玉不是每份稿子都看,要先过一轮先生们的审核。”

这个先生,也是书院的先生,但都是那种教书几十年在家闲着不干的老先生。

文采自然出重。

这其中竟然还有苏琉玉教蒙学的宋先生。

听说宋先生还为了方便去审那些投稿,住进了沈怀舟家里。

苏琉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不过这两位都是教书的,苏琉玉也不会太惊讶就是。

“那琉玉兄新写的话本到底在不在杂志上。”这也是他们所关心的。

“会会会,说了几遍了,不懂的自己仔细看上面。”世安不耐烦的开口。

再好的性子也被这帮重复了一百八十遍的问题给问烦了。

世安的态度并没有打击到众人的热情,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众位马上准备回家去了。

还顺带买了几只铅笔回去打草稿。

苏琉玉想把书斋做大,但是她知道光靠这两本书是不行的,必须人人有参与感,与有荣焉。

等杂志人家喜欢了,到时候就发行全国,招代理!招加盟!

到时候自己就躺在家里数钱。

岂不自在?

苏琉玉越想越开心。

而且今天是她放假回家的日子,不用读书。

明天又约了班上的人来家里吃饭,她还要提前给自家娘打招呼,让她烧几个好菜。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却发现苏有余在南边的小门等着她。

“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等你,方便吗?”苏有余笑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方便啊,这会我娘估计烧了饭,吃完饭去我书房说?”苏琉玉提议一句。

“也好。”

今天苏琉玉放学,家里三个姐妹和林秀芸早早就在忙活了。

这会看她回来,赶紧把书包接了过去。

“余哥儿也来了?快进来。”林秀芸看着苏有余也在,赶紧打了声招呼。

这些天自己和三个姐妹住,没那么多烦心事,对苏有余也没那么多敌意了。

但三个姐妹可不是。

苏玉华当做没看见,只数落苏琉玉。

“你在书院不吃饭是不是,怎么又瘦了,上次回来不是告诉你要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完,顺手又要扭苏琉玉耳朵。

苏琉玉赶紧躲在二姐身后。

“别打啊,书院饭实在难吃,我这不是惦记娘烧的吗?饭好了吗?我早就饿了。”

“好了好了,我们几个亲自下厨,你可得把饭全吃干净。”苏玉珍笑道。

一旁的苏有余有点羡慕。

林秀芸从来都是溺爱琉玉。

又加上有三个姐姐关心的宠着。

一家人气氛温暖到心底里。

而刘慧娘只关心自己学习成绩。

父亲又总是在意自己的科考。

除了祖母偶尔问几句身体,这种正常人家的温暖确实一直没有过。

“哥,快点,我娘今天烧了糖醋鱼,我们有口服了。”

“好。”苏有余回神,笑着进了屋。

一家子人吃完饭,林秀芸和三个姐姐就自觉的没有去打扰苏琉玉。

苏琉玉把苏有余带到书房,问了一句:

“怎么了?”

“还不是书院里的同窗,都想找你看看文。”苏有余调侃一句。

“可以啊,都是小事,我正有学业上的问题要和大哥讨论,正好一起了。”

两人默契一笑,苏有余把手上的稿子放在案台上。

正准备落座,却感觉后面一道强烈的压力袭来。

“小心!”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性命垂危 苏琉玉急忙出声!

书房怎么会有人!

那人躲在暗影里,身高看起来还是个壮年。

一把匕首寒光凌冽,已经贴着苏有余的脖子上。

她倒抽一口凉气,手瞬间按在袖口。

“我只要设计图纸。”那人哑着嗓子开口:“图纸到底是你们谁画的。”

林昌奉林大老爷过来镇上调查人。

苏小神童的名气调查起来并不难。

苏有余确实有才华,也进了桃花宴,还入了决赛。

这几天他一直找机会下手,准备拿到图稿就下手。

但没想到冒出个苏琉玉。

初一那天他在白鹿书院听到苏琉玉只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是两兄弟。

再回头调查,发现这图纸极有可能是苏琉玉着手设计。

正好今日两兄弟聚在一起,不管是谁,这图纸他都要定了。

“是我,你要图纸,我给你,你别动手。”苏琉玉赶紧稳住那人。

她脸色有点白,惊讶过后瞬间冷静下来,和苏有余的目光撞上,更是平定了内心的焦急。

苏有余倒是显得没有害怕,反而淡定自若,虽然被匕首架着脖子,但却依旧从容不迫。

他看着苏琉玉,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在案台上拿出一张纸。

“这是当初的设计底稿,如果有不懂的,来问我。”她把纸往前递了递。

黑衣人看着那纸,准备伸手去拿。

苏有余眼睛一眯,顺势双手按在那人关节处,反手准备把人牵制住。

但他快,林昌更快。

几乎是苏有余准备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贴身抢过图纸,避过苏有余的牵制。

“找死——”

他低喝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就要取苏有余的命。

不好!

苏琉玉赶紧扣动弩箭,对准对方脖子瞄准,几乎刹那间扣动开关,发射出去。

但是比之不动的箭靶,杀手的敏锐总是超乎常人。

他身如游鱼,侃侃躲过,并且讽刺一句:“小儿玩意,图纸已拿到,你们可以去死了。”

杀气!

苏琉玉第一次感受到最真实的杀气。

但她反而没有害怕,而是脑中迅速的思考起来。

对方,很强大。

速度很快。

囊中还有九支铁箭。

而他们是两个人!

可拼!

可以赢!

杀了他!

几乎一秒钟的时间,苏琉玉脑中已经百转千回,再睁眼,眼中的果敢与笃定并存。

倒要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弩箭快!

“哥,你小心。”苏琉玉看着苏有余,重新瞄准林昌。

“想杀我?那就从你开始。”林昌速度很快,身姿轻跃,一晃眼的功夫已经来到苏琉玉眼前。

而苏琉玉的箭也在瞬间射了出去。

“啪——”

箭矢打在窗口的木板上,发出争鸣。

没中。

苏琉玉看也没看那把箭,当林昌欺身进来的瞬间,立马蹲下,反手一射。

这下。

快准狠具绝。

饶是林昌也生生反应了半拍。

“嘶——”

箭支莫如血肉,让林昌脸色一变。

那箭射在左腿,但却没中要害。

“快跑。”苏有余喊了一句,原来他已经打开了门。

当下力断,苏琉玉赶紧跑。

却不想刚刚转头,那匕首就被林昌甩了出去。

带着风刃的匕首发出啸音。

直射苏琉玉后背。

不好!

苏有余想为苏琉玉挡这一刀,却发现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琉玉只觉得后心一痛,刀刃没入体内,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疼意蔓延全身,让双眼都一阵眼花。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口气带着血沫子从喉咙翻涌而上,让她稍微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不能死!

她想。

一咬牙,感受后背压力,她快速的半跪下来,朝着后方连发四弩。

林昌左腿受伤,速度减慢,正好给苏琉玉发射时机。

极戾的四发弩箭瞬间直射林昌面门。

林昌没想到这小儿竟然反击之力。

让人惊讶一瞬已经失去最先反应时机。

那四发弩箭极快,他只看到四个残影,随后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琉玉!你怎么样!”

没有管那林昌,苏有余急急抱住苏琉玉,一张脸已经吓得灰白。

“别动我。”

要死了,老子没被射死要被你摇死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去,喊我师父,快。”

林秀芸本来在大姐苏玉华房中做针线。

苏有余和苏琉玉要去书房谈事,她本来就不好打扰。

但是却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书房就听到打斗的声音。

她以为兄弟两个打了起来,没想到出门一看。

就发现苏有余像疯了一样跑了出去,而自己的儿子竟然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背后还插着一把刀。

她险些没昏死过去。

还是苏玉华一把扶住,才没倒下。

而此时,其他两个姐妹听到动静也从房里出来。

看到这一幕,苏玉珍惊叫一声,赶紧跑上前。

“弟弟,娘,弟弟这是怎么了。”

“快,快叫大夫!快!”林秀芸撑着最后一口气,急忙吩咐。

......

沈宅。

院内,沈怀舟正在和宋丞相对弈。

“殿下这次开办的杂志,汇集了不少优秀学子,我大魏人才济济,也是殿下之福啊。”宋丞相抿了一口茶,笑了一句。

“殿下虽小,但目光长远。”沈怀舟附和:“等过了童生试,也是时候让殿下知道了。”

“是啊,是时候了。”丞相含笑点头。

气氛又瞬间安静下来,周围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面的声音。

两人继续专心对弈。

用心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但静逸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道仓促的跑步声在院门外响起。

随后大门被粗暴的推开。

发出刺耳的闷响。

“怀舟先生!”苏有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血色。

他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青色的长衫上全是血,看起来分外恐怖。

“救......救救琉玉......琉玉......性命垂危!”

性命垂危!

宋丞相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沈怀舟沉声开口,人已经最先走到门口:“在哪里?”

“在家!后背中刀,已经昏迷。”

沈怀舟和宋丞相的心猛的一沉。

“快走!”

三人不敢耽搁,急忙走了出去。

这天,要变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可以,但得加钱 北荒。

位于大魏以北。

这里,代表国家最强军事战力。

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忌惮几分。

而此时,一匹快马闯入都城,直奔东北大营。

“急报——”

“急报——”

“急报——”

一入都城,三声急喝响起,路上的众人让出主道,不敢耽误。

“吓死我了,咱们北荒已经多久没有急报了?”

“十多年了吧,那皇帝小儿敢在我们骁武军面前蹦跶吗?要不是先帝没继承人,你看他能坐稳吗?”

“那这急报是什么?”

众人疑惑。

看着仰起沙尘的快马一下子消失在视野里。

出了都城,后面百里地就是东北大营,也是国家军力要塞。

马上的小兵快速掏出信物,头也不回直接闯入。

“急报,骁武军急报——”

声音急切,让军营立马轰动起来。

主帐内的人听到,赶了出来。

“什么急报?难道是那皇帝小儿又克扣咱粮草了?没钱直说,咱们北荒可不缺钱。”

“就是,小伙子慢点慢点,第一次发急报吧,快让本将军看看写了什么。”

小兵立马停下马,没有理会主将调侃,他神情凝重,一下子跪了下来。

“南面急报,大将军,出事了。”

“你说什么!”

刚刚还表情淡定的主将一下子煞白了脸色。

他急忙接过信。

郑重的打开。

一眼扫过去,脸色已经铁青。

“召集所有在外主将,立刻回营。”看完信,丢下这句,主将阴沉着脸回到帐篷。

不过一刻钟。

所有主将都聚集在营帐内。

表情凝重,气氛更是死气沉沉。

“我特么真服了,当初老子说把人带回来,你们不干,现在好了吧,出事了,屁都不放一个。”

“上次让宋老头送殿下过来,他死活不让,我看就是想挟持殿下,没安好心。”

“大将军,你这次可不能再犹豫了,宋丞相显然没把殿下安危放在眼里,我等请求,立马接殿下回北荒。”

“回什么回,现在殿下生死未知,将军,不如让云崖儿速速赶过去。”

“老赵头,你疯了,那位你能请的动?”

“够了。”大将军元戈低喝一声,营帐内马上安静下来。

“老赵头,你调十个人,五个明五个暗,随云崖儿前去救助殿下。”

他看向其他人,又嘱咐道:“查查到底是哪一方动的手,给我都端了。”

“是!大将军!”

元戈眼中的弑杀之意不减,他这条命,是先帝给的,因自己疏忽未能救下先帝已经让他自责数十年,这次殿下绝对不能再有事。

怪他残忍也好,无情也罢,只要威胁到殿下生命,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妈的,就不应该相信宋老头。

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一句。

当初殿下早产,宋老头说北荒境内苦寒,养不活。

上个月,他派人送信让宋老头送殿下回来,结果又是推脱。

要是这次殿下醒来,他再也不会假手他人!

......

苏家小院。

门外,沈怀舟等人,面色凝重。

“这屋里到底什么情况,一个响也要有吧,已经等了五天了,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治病。”

苏玉华向来泼辣,但此时说出口的痛快话却让她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林秀芸熬了五天,眼眶已经发黑,听到这话,泪意又涌了上来。

“那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还说了好一会子话,嚷嚷第二天要吃鱼,转个身没一会的功夫,怎么人就......”

“是我的疏忽。”沈怀舟嗓子已经干哑:“云崖儿医术师承玄右真人,有他相助,琉玉应该能挺过来。”

如果真能治好,也无需这么许久了。

林秀芸抹了抹眼泪,又哭了。

老丞相脸色也不好看,他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出这时候有人会对小殿下不利。

他苦笑一声。

那刺杀苏琉玉的人没有死透,彦之已经审出来了,可笑的是,竟然为了一张图纸。

气氛又陷入焦躁。

几人的等待已经耗费众人无数的心神。

而众人心悸的对象,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

刺骨的冷,如同泡在冰水里,寒到骨血。

嘴巴好像被人喂了什么东西。

眼睛沉的睁也睁不开。

她死了吗?

她想。

这就挂了,还穿越个毛啊。

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她忍不住想抖抖身子。

“醒了。”

淡凉如水的声音响起,不温不火,却带着笃定。

谁?

苏琉玉疑惑。

她耳目向来极好,这声音却从未听过。

随后,她只觉得大脚趾被人捏住,一阵猛烈的刺痛,让她一下子睁开双眼。

这痛,如千万针扎,她刚想骂一句,却看到一个穿着道袍带着斗笠的少年。

“再动一下,裂了伤口,你就死了。”带着斗笠的少年说话没有一丝情绪:“下次再诊,就得加钱。”

这什么骗钱的神棍。

苏琉玉想翻个白眼,无奈全身冷的厉害,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她张了张口,喉咙嘶哑的厉害。

“可以帮我倒杯水吗?”她艰难开口,简单一句话,都撕拉的不行。

“可以。”仙风道骨的少年点头,随后又道:“但得加钱。”

靠!

这人到底是谁啊。

她看到那位道袍少年起身,随后打开门,飘飘然又走了。

“醒了,记得给钱。”她听那少年又寡淡的开口。

之后,是一连串的感谢之声。

随后,屋里立马涌进来很多人。

“娘,师父。”

“玉哥儿,你醒了,别动别动,大夫说你不能动。”

林秀芸又哭了,急急忙忙让苏琉玉不要起身,又自觉退后一步,让宋丞相先上前一步。

“琉玉,你怎么样。”苏有余看着苏琉玉小脸因为失血过多而煞白,内疚的不行。

“什么都要想,这件事情,师父会处理。”沈怀舟安抚一句。

苏琉玉立马想到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难道和师父也有关?

但是沈怀舟说会处理,肯定会处理。

她稍稍安心了些。

“玉哥儿,贼人我会查清,你只要调理好身子。”宋丞相也是时候开口。

“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她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苏玉珍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先生,那黑衣人醒了,咱们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只想赚钱不想夺权 沈怀舟眼里浮现出一丝杀气。

“给他留一口气,这么快死,也太便宜他了。”

这人咬死不说他主子是谁,这几日不管用再重的刑都没用。

但沈怀舟却不会让这人轻易就死。

他要让那人知道动他沈某徒弟的后果。

苏琉玉醒了一会又困了,失血太多,加上没有力气,被林秀芸拉着喝了半碗粥,又躺下睡了。

苏琉玉没来书院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林斐和于良专门派了小厮在苏家小院等着,苏琉玉醒来立马告诉他们。

几人本来约了第二天去苏琉玉新宅子吃饭,结果苏琉玉遇刺,他们陪了两天后只能来书院上课。

没了苏琉玉,整个秦山书院都感觉少了什么似的。

“林斐兄,好消息,好消息。”元文昭跑的直喘气,他本来就胖,这一跑感觉浑身的肉都在抖。

甲字班一听,都围了过来。

“怎么样?醒了还是?”于良担忧的问了一句。

“醒了,喝了半碗粥,听怀舟先生说琉玉精神不大好,又昏睡了过去,但好在没有生命安全。”元文昭喘着粗气快速的回了一句。

众人心中松了口气,凝重的气氛淡了些许。

“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做的。”

“哎,我已经派了去查了,让我知道是谁,我拔了他的皮,对了,不如咱们明天向怀舟先生请个假。”

“林斐兄这话说的我赞成。”

几人虽然听了元文昭报信,但到底对兄弟放心不下,商量着等明天去看看再说。

沉闷的气氛又因为讨论明天带什么礼物而显得热烈了起来。

张震听到消息也松了一口气。

他眼睛有点血丝,这几晚怎么睡都睡不好,好在是听到了好消息,明天他一定把家里的老山参送给琉玉补补。

夜深。

苏家小院又一次安静下来。

苏琉玉醒后,林秀芸和三姐妹终于放心去休息了。

沈怀舟和宋丞相也已经回去。

只留下云崖儿一个人照顾。

但他向来随性的很,病人救好后早就从后门溜去闲逛了。

“甲一,咱以后都跟着小主子了吗?”

房梁上,影在暗处的,是两个少年。

“小点声。”另一个少年压低音量:“听大将军是这个意思,哎,我还是想回去打仗。”

甲二听完点点头。

北荒虽然物资不如南面丰厚,但沙场才是他们向往的地方。

保护个小孩算什么?

他们可是将士。

......

苏琉玉第二天晨起的时候才睡醒。

后背还是撕裂样的痛。

她扫了一眼屋子,却发现老先生正坐在椅子上。

他听到苏琉玉这块的动静,赶紧起身。

“醒了,饿了吧,我让你娘煮了点粥。”

他苍老的声音显然松了一口气。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她昨天就想问。

听师父说老先生还帮忙修订杂志,住在沈怀舟家。

但按理来说她和这位老先生并不熟,为啥人要这么担心自己。

老丞相没有回话。

他掀起长袍,慎重的跪了下去。

同时语气自责,带着痛苦,沉声道:

“臣有罪,没能保护好殿下。”

“......”

这.....

什么情况?

这每个字的意思她都能听明白,怎么组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了呢。

她看着老先生跪在地上,头贴在冰凉的地面,发髻间还可以看到少许白发。

她赶紧开口,生怕老先生磕个好歹:

“先生快快请起,琉玉是您的学生,也是晚辈,怎好受您如此大礼。”

宋丞相听完这话,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刚刚他已经禀明身份,殿下玲珑心思肯定已经明白大概,却第一反应让自己起身。

如此帝王,让他如何不愿意甘心辅佐。

他颤巍巍的起身。

然后坐了下来。

“殿下此次遇险,是老臣的疏忽,原以为万事周全,却还是疏漏一处。”他叹了口气,娓娓说道:

“臣等临危受命保护殿下,原想等殿下再大一点再告诉实情,可现在殿下有着惊才绝学,想来身份也瞒不了太久。”

“......”

苏琉玉想说可以瞒。

她可以不那么聪明的。

她只想好好考科举,赚点钱,不想压力那么大啊。

作为穿越者,家国天下什么的,她真的不敢兴趣好吗。

难道要自己去登基吗?

她不要啊,现在挺好的,她只想赚钱发家致富,好好过她的小日子!

万一谋权被杀了呢,娘怎么办?

一想到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她的脸马上黑了。

“琉玉读史记,听说先帝并没有子嗣,驾崩之后无奈之下所以才传位给宜安王,那我......”

宋丞相生怕苏琉玉不相信:

“当年先皇后已孕六月,宫变当日破腹产子,殿下早产后体弱多病,玄右真人卜卦,说活不过十岁,我等才隐姓埋名到今日。”

这话说完,宋丞相不免有些后悔。

心里骂了那玄右老道一句。

殿下虽说体弱多病,但后来几年却已经大好,他心里当时顾虑,所以等殿下过了十岁生辰,他才决定单独授课。

现在殿下活的好好的,也是时候慢慢布局了。

听到宋丞相这话。

苏琉玉恍然。

这原身还真在十岁就挂了,那老道看来还有点水平。

“殿下,目前尚且不急,朝中的老臣还需微臣慢慢联络,骁武军远在北荒,虽是我等一大助力,但边疆遥远,万一出了事我等京城孤立无援。”

不然当年也不会让伪帝得手。

“不急不急,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都是为了大魏,坐不坐那位置都一样。”苏琉玉干笑一声。

宋丞相一惊。

殿下怎么能有如此想法!

任谁知道自己的身份都会想去挣那个位子。

殿下也太随意了。

他脸色煞白,急急开口纠正她荒诞的想法:

“殿下,目前伪帝当政,百姓苦不堪言,您千万不能有此想法,哎,等殿下冬天就知道了,我大魏目前满目疮痍,已经逼近亡国。”

“可我是女子,哪有女子登基为帝的道理。”苏琉玉不甘心反驳一句。

“那又如何?”宋丞相不以为然:“咱们大魏开国元帝就是女子,殿下血统尊贵,当得百姓朝拜。”

屁!

苏琉玉是斯文人,从不说脏话。

但此刻实在忍不住。

算了。

她想,现在和先生吵也没意义。

等自己赚够了钱,带着娘和三个姐姐远走高飞,能耐他何?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娘一直陪着你 所以现在当下首要任务还是得赚钱。

先养好身子再说。

不对。

说道养身子,就想到那张图纸。

她看着老先生,刚刚先生貌似提到了什么骁武军是自己的势力。

竟然自己打定主意要走。

那这个东西岂能便宜别人。

如果放在军队,那再好不过。

她略一思索,缓缓开口:“先生,刚刚您说的骁武军,可以信任吗?”

“骁武军是先帝的亲兵,忠心耿耿。”

那就好。

苏琉玉点点头。

慢慢坐直了身子。

“想必先生已经知道我为何遇刺,我猜是桃花宴那日,我泄露了一个不得了的信息。”

桃花宴,五射惊人,要单说她的袖中弩,肯定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动用人过来抢图纸。

袖中弩,只不过是她用来防身的。

但这里,不少人确是会武功的。

“什么信息?”宋丞相不自觉问了一句。

“袖中弩,射程一百五十余,如果按照我的图纸放大,射程可赠一千五百米余,先生,想必是这条信息,才让我遇害。”

原来是这样!

丞相眼中浮现出惊讶,一千五百米的弩箭,那是什么概念!

如果有如此助力,他们大魏军力可谓比拟雄师。

“真的能一千五百米?”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苏琉玉慎重的点点头:“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先生想一想,如果拿到我这图纸,对谁比较有利?”

丞相恍然大悟。

自然是可以呈给伪帝的人。

“这些就暂时不谈,现下要紧的,是把这弩箭做出来,并且运到咱们大魏的战场,减少将士伤亡。”

宋丞相一听,苍老的脸上全是欣慰。

他颤巍巍的起身,又冲着苏琉玉行了个大礼:“殿下心念北荒,是我大魏之幸啊。”

“先生,快快请起,还是先谈正事吧,我把图纸详细给你说说。”

说完,苏琉玉从大致构架模型到一系列精准模拟数据都说了出来。

这些数据虽然复杂,但宋丞相知识渊博,倒也能懂个七八分。

就是因为听的懂,才越来越惊讶,越来越激动。

他看着殿下沉稳的样子,心下宽慰。

大魏有这样的帝王,焉能不重整雄风?

而又加上如此军力,边境那些弹丸小国,也应不足畏惧。

只是有一点,殿下表现的也太过冷静了。

一点都不像想要夺权的样子。

万一殿下不想上位,那这些年岂不是白费了。

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慌张,希望能慢慢教导殿下,引入正途。

两人聊天聊的忘乎所以。

丞相对苏琉玉的算学知识可谓刮目相看。

聊到最后,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是苏琉玉肚子饿了,这才止住话题。

末了,宋丞相满意而归。

只是临走之前却安排一句。

“殿下,彦之是我的孙子,以后我若不在,大事小事他皆能为殿下分忧。”

啥事情都可以!

宋丞相心里又加了一句。

宋彦之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爷爷给卖了。

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

苏琉玉重伤,吃不得荤腥。

林秀芸便熬了红枣小米粥,那粥浓稠稠的,带着甜香之气,让苏琉玉一下就饿了。

看着苏琉玉眼睛盯着碗的样子,林秀芸心都要化了。

“正好是温的,不烫,娘喂你。”

“还是娘最疼我,我背上有伤,抬胳膊都废力。”

“油嘴滑舌。”林秀芸笑着斥了一句,看着苏琉玉苍白又没有血色的小脸,一脸心疼。

她不忍的开口,轻柔的问了一句:“丞相,都告诉你了?”

丞相?

老先生是丞相。

那不就是自己师父的师父。

“娘,你也知道了?”

林秀芸喂了一口粥,点点头:“我原是先皇后陪嫁丫鬟,当年满二十岁已经出宫嫁人,几年后先皇后逝世,丞相将你受托与我。”

原来是这样。

她狠狠的咽了一口粥,靠的离林秀芸近一些,小声道:“娘,咱们逃了吧,我赚了钱咱们就走吧,我不想呆在这,我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

虽然总是一副最镇定的样子。

天不怕地不怕。

但其实,她真的没有表面稳重。

天大的消息砸下来,她到现在,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敢把心里话偷偷说出来。

就连丞相。

也支字未漏。

林秀芸握住勺子的手发抖,看着苏琉玉不像说笑的样子,一下子慌了。

她心里发酸,放下碗,轻轻搂过苏琉玉,避开她后背的伤口。

还未说话,就已经留下泪来。

“咱们玉哥儿才十岁,听到这消息,害怕是肯定的,但别忘了,还有娘呢,娘会一直陪着玉哥儿。”

她擦了擦眼泪,忍住泪意,一双眼睛陷入回忆。

“当年丞相把你带回来,说活不过十岁,娘当时也害怕,怕你活不了,但娘不信命,一点点把你拉扯为人,你看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她摸摸苏琉玉的头,又道:

“娘是个粗人,教不出你什么大道理,你好好活着,用你的眼里去看,去听,看看这大魏,这百姓,你再决定要不要去做。”

“娘会一直支持你,任何决定。”她补充。

苏琉玉看着自家娘略显老态的脸,赶紧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娘,别哭,玉哥儿会好好想想的。”

“哎,娘知道。”

吃完粥。

苏琉玉又睡了过去。

导致林斐和于良等人扑了个空,只能放下礼物就走了。

这次她伤的严重。

不少人过来探望。

晚间的时候竟然连林述都来了。

他看着苏琉玉没有血色的脸,也是一脸心疼:“琉玉,到底谁伤了你,贼人你看清你吗?能知道什么模样不能?”

“知道,只是那人没说。”苏琉玉老实开口。

“人呢?你抓住了吗?”

苏琉玉点点头,看着林述,心里怀疑之意渐浓。

“抓住了,就是审不出来。”

“那太好了。”林述一拍大腿:“我叔伯就在刑部上班,受审招式我见的多了,我去帮你审。”

看着林述毛遂自荐的样子,苏琉玉指了指偏房。

“人就关在那里,有劳林先生了。”

“小意思,你等我。”

说着,大步离开,一把推开偏房房门。

屋内。

一个熟悉的面孔,落在林述眼底。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出杂志了 屋内,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绑在凳子上。

面容模糊,脖子上还穿着几个血孔。

血已经干涸,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保证不死,但进气多,出气少,也怕是离死不远了。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林述,看到这一幕,愣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人,他认识。

他爹的左右手,听说前几年还赐了林姓,取名为昌。

只是,林昌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他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他赶紧走到林昌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醒醒!你给老子醒醒!”

他语气带着愤怒,下手丝毫没留情。

林昌被打的头脑嗡嗡作响,血糊了眼睑,勉强睁了开来。

这几日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位叫宋彦之的刑审如阎王,饶是他是林家死士,也觉得挺不下去了。

“少......爷......”

他浑浊的眼艰难的眨了眨,嘶哑的嗓音带着微微震惊。

“林昌,你怎么在这里。”

“我......”

“是我爹让你来的,他让你来拿图纸,让你来杀苏琉玉!”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让林昌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林述眼睛里满是愤怒,声音都增加了一倍。

林昌脸色苍白,咬死没开口。

反正大少爷已经知道,开不开口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林昌脸上抱着死态,林述也没打算他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这件事,他会亲自给苏琉玉一个交代。

他倏地转身,大步离开。

却不想刚出房门,被一把剑止住退路。

“原来是你们。”

宋彦之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但眼底却分明起了杀意。

“敢杀人,就要承担后果。”

丢下这一句。

他利落的收起剑。

孤冷的转身。

心里冷笑。

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不过是一个一品大员。

......

苏琉玉养了五六天,终于可以下床稍微走走了。

这几日林秀芸和三个姐姐轮番照顾守夜。

她非但没瘦,反而觉得胖了不少。

自从坦白身份,宋丞相每日都过来,讲些朝中大小事。

有时也会问苏琉玉的意见。

有时只是随意一说,介绍朝中官员。

但苏琉玉心思却不在这里。

她现在想着赶紧赚钱呢。

现在离初一没剩下多少日子,这几日她有空就看看投稿那些作品。

遇到有意思的就待定。

按照不同的类型分门别类。

这个杂志,她准备分不同板块。

政治时事,闺中八卦,娱乐话本,优秀文摘和诗词字画品鉴。

虽然杂,却人人都可以找到喜爱的板块。

而且首页第一页,苏琉玉特意留了白。

写了几个大字。

“广告招商”

要是杂志办的火,吸引广告商,拿着天价广告费,她就坐在家里数钱。

岂不是美滋滋?

所以这第一期,务必要爆火。

洗冤录是不能写了,她亲笔连载,一定要勾住人,且市面上没有的。

略一思索,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白蛇传》

苏琉玉这话本只薄薄一页。

毕竟是连载,不能太多,稍微给个甜头就行了。

苏琉玉这边初稿一写完,几名甲班的同学就知道了。

其实最先知道的是元文昭和梁怀,苏琉玉没去书院,这两人每日放学就去苏家小院准时报道。

自从苏琉玉考上甲字班后再也没给他们授课,为此这些丁字班的还难过好久。

这下苏琉玉在家里,他们哪里肯放过。

为了留下来。

端茶倒水伺候人,哪样都不拉下。

生怕苏琉玉累着。

所以待苏琉玉写完一张纸,他们就最先拿到消息。

元文昭财大气粗,想走个后门,被苏琉玉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你们有空在我这里磨,不如把试卷做了,咱们可说好了,明年甲字班考试,都给我考上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几名丁字班的学生都苦不堪言。

“那可是甲字班啊,我们上丁班才学了不到一年,丙班和乙班两年都没上呢,就算是乙班也比我们多读了一年吧。”

苏琉玉一卷子砸在元文昭脸上。

“你们做的试卷早就把丙班乙班的知识点都学会了,我明年去州学可教不了你们了。”

过完年,就是童生试。

考过县学后,就去州学上课,州学在州里,和元文昭他们肯定见的少了。

梁怀显然也知道苏琉玉说的是什么意思,内心又失落不少。

像是看到梁怀的表情,苏琉玉笑了一下,又道:

“你们多和梁怀学学,他这次投稿的一篇杂说就不错,我已经安排上杂志了。”

“真的!”

梁怀一喜。

那是他想了好久的一则小故事,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投稿,却没想到被选中了。

不妄他为了投稿熬了十多天。

现在得到苏琉玉的认可,感觉什么都值了。

元文昭羡慕的看了眼梁怀。

“琉玉兄,那我的呢,我写的怎么样?”

“再练练吧,梁怀比你进步大多了,他刚刚那会都倒数的。”

这话确实。

梁怀可是下了真本事的,就为了早点追上苏琉玉。

这下被苏琉玉当众表扬,他有说不出的自豪。

俨然和几个月还嚷嚷要报复苏琉玉的人相差甚远。

梁怀的文章选中到杂志,让丁字班的人打击不小,众人说了一会子话,就告辞了。

得到好消息,梁怀忍不住赶紧回家炫耀一番,也告辞了。

小院又再次安静下来。

苏琉玉伸了伸懒腰。

准备起身。

或许是起的猛了,加上前段时间失血过多,苏琉玉眼前一下子黑了。

“小心。”

摇摇晃晃的身子被人扶住,一个清冷的嗓音也同时响起。

“彦之兄,你怎么总神出鬼没的,你找先生吗,他早就回去了。”

宋彦之竟然是宋丞相的孙子,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

实话说,他就是过来看看。

自己也不知道来这里干嘛。

这几日苏琉玉受伤,他总是避着见她,因为说起来,也有他的责任。

如果他一开始同意爷爷安排,留在苏琉玉身边保护,也不会出了这样的大事。

“我还有事,先告辞。”

低沉的嗓音响起的一瞬,宋彦之就向上一跃,隐到暗处。

“这彦之兄的性格也太古怪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招商引流玩一手 苏琉玉现在已经不用去书院了。

上午宋丞相,下午沈怀舟。

两位大能轮番给自己开小灶,特别是宋丞相,学识渊博,政治方面比沈怀舟犀利敏锐,更让苏琉玉的策论见解提升几十倍不止。

在家上课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意请假。

今天初一,长白书斋新杂志上架的日子。

和《洗冤录》还有试卷档期分开。

这期杂志是中午十二点准时售卖。

很多人为了今天都是从早上寅时初开始搬个小板凳等。

等到抢完两本书后再找个茶摊喝杯茶,喝完茶后预备等第二波。

苏琉玉今天起来后就准备来书斋帮忙。

作为招商引流第一步,她必须考察考察市场购买力,再决定广告定价。

还没走到主街,就从巷口看到人排起了长队。

那长队还挺有特色。

许是等得久了,人等出经验了,都拿着木板凳坐着。

队伍里不少买了新一期洗冤录的,就拿起书津津有味的看。

那些没有买到的,就伸长脖子凑着,几人围在一起,盯着一本书。

偶尔中间人看的快了要翻页,那些没读完的还请求看慢点,让他仔细读读。

一来二往那几个不认识的读书人,为了一个剧情聊的投机,竟然生出志同道合的感觉,不少人因此结识了好友。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队伍里。

“这位小兄弟,你是要排队吗?”

末尾的几个读书人看到苏琉玉,问了一句。

“我......我就看看。”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只是小兄弟如果要排队买书那就赶不上了,到我这里正好第五百名。”

“你怎么知道你正好是五百?”苏琉玉好奇。

那书生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想啊,这苏琉玉出的书这么火,肯定不少人想买,每次排队又等那么久,万一让人白等岂不是浪费时间,咱们上次就商量了,这次排队前一个人要提醒后一个排到第几号。”

还带这样的。

苏琉玉觉得这办法倒是不错。

“谢谢兄台提醒,那我就不等了,去前面转转。”

长龙的队伍热热闹闹,这会已经快中午,不少人饿的肚子都叫了。

这时候小商贩就派上用场了。

长龙队里面隔几步就遇到一个小商贩,卖水卖吃的都有,扯着嗓子喊一声就给你服务。

“我说这苏琉玉也太折磨人了,每次这书就这么点点,根本不够看啊。”

“可不是,我都烦死了,这剧情卡在这里,今晚我又睡不着了。”

“你觉得到底是谁杀的人?我猜是祖母刘氏可能最大。”

众人点点头,纷纷附应。

这时候,一个小头凑近人群,脆生生说了一句。

“我觉得小翠姑娘的可能性最大,你们觉得呢?”

这声开口,还在讨论的众人停了下来,看着挤在他们旁边的小人。

“小翠姑娘?不可能吧,她没嫌疑啊。”

“是啊,这新的一期才出,你还没看吧。”

“别听这小屁孩说的,他一看就不是很懂。”

众人再次附应。

准备把苏琉玉给挤走。

小人不高兴了,一脸老实的开始分析起来:

“小翠姑娘怎么没有嫌疑呢,案发当晚她就不在现场啊,再说了,她一直怀恨祖母刘氏在心,要嫁祸也不是没可能。”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苏琉玉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这小翠姑娘也不是没可能,但要是剧情能让你我几人猜透,那就不是苏琉玉的套路了。”

“对对对,上次我和好友讨论了一个月,还互相赌了银子,结果我们猜的结果都不对。”

“那你这次赌了银子吗?”苏琉玉天真的问了一句。

“当然,这次我可百分之百确定了凶手。”那人一脸自豪。

额......

苏琉玉不想打击人。

老老实实剧透:“你信我,真是小翠姑娘。”

“哎,和你这小娃娃说这些干嘛,咱们说咱们的。”

苏琉玉一脸无辜。

我都这样剧透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她摇摇头,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去帮忙了。

结果还没转身,一个惊喜的声音一下子叫住了她。

“琉玉兄!你怎么在这里!”

人群里,打扮的像小厮模样的元文昭惊喜的开口,一下子认出了她。

这一声,彻底让排队的众人炸了。

苏琉玉!

苏琉玉在哪里?

众人伸长脖子,顺着声音看过去。

包括刚刚还讨论着剧情的某帮人。

看着那帮人惊掉下巴的样子,苏琉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糟了。

被认出来了。

苏琉玉一脸无辜。

“你......你是苏......苏琉玉!”

刚刚赌钱那位大叫一声,声音都破音了。

“我先走了,这位兄台,不小心剧透实在对不住了。”

说完,赶紧准备开溜了。

但她这句话让所有人不淡定了。

剧透!

苏琉玉竟然给这帮人剧透了!

偏心!

他们也要剧透!

赌钱那哥们傻了。

呆在原地。

刚刚他到底说了什么?

哦对,想起来了。

他说她是小屁孩,啥也不懂。

妈呀,这哪里是不懂,他特么遇到原作者了我去。

苏琉玉还给她剧透呢!

他提前知道了结局啊。

“琉玉兄,你都还没给我剧透呢!”

“你真是琉玉兄!我终于看见真人了。”

“琉玉兄,我的文章你看了吗?选上了吗?”

众人也不顾着排队了,直接把苏琉玉围了起来。

苏琉玉终于体会到了前世当明星的滋味。

这些算不算自己的粉丝?

主街交通都被她围堵了真的好吗?

“谢谢大家喜欢我写的书,今天我就过来看看。”

苏琉玉礼貌的开口,又冲最先问问题那人回了一句:“请问兄台投稿的是哪一篇?”

“就是凌王救母那篇话本,琉玉兄你看了吗?”那人激动的问了一句。

旁边人一脸不屑,琉玉那么忙,怎么可能每天都看?

“看了,写的故事虽好,但文笔却不通俗易懂,所以就没过。”

苏琉玉抱歉的开口。

这是真看了?

那人一脸激动。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想到苏琉玉真的认真看了自己的话本子,还主动提出建议,光这些就足够他吹嘘好久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伯乐知遇之恩 主街已经瘫痪了。

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因为苏琉玉的出现而造成交通堵塞。

没办法,实在是长白书斋这两本书实在太火了。

现在原作者出现,他们能不激动么。

苏琉玉礼貌的回答各位的问题,对于剧透方面只字未提,巧妙的给绕回去了。

又看了天色,觉得差不多了,开口道:“众位书友,还是先排好队,等下就开始售卖了,这一期绝对精彩,希望大家喜欢。”

众人被那句绝对精彩又勾住了好奇心。

赶紧自觉维持秩序,心里还隐隐期待着自己可以选中。

梁怀也过来了,和元文昭一起翘了课。

他来是有理由的,这一期他的文章可是登上了杂志的,但家里人愣是不相信,所以今天他一定要抢到一本。

苏琉玉进到长白书斋,看到世安和两个伙计已经把书都准备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世安哥,稿酬和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昨个晚上就准备好了。”

苏琉玉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长龙队伍一看到世安出来,准确的说是世安手上的杂志,那眼神犹如饿狼扑食一般。

世安一脸淡定,这眼神早在前面几次就习惯了。

他手上拿着两份红榜,一份是杂志宣传,一份是投稿入围名单。

“大家伙相互转告一下,如果作品被选入杂志的作者,都有一两银的稿酬和咱们苏琉玉亲笔题字的折扇一份。”

他指了指苏琉玉的方向。

“这边是领稿酬的地方。”

真有银子!

还是一两银!

这对普通人家也很多了,于良等人才一个月三两银子呢。

但钱不钱倒无所谓,关键能被选中就有够吹嘘的了。

红榜贴在墙上。

苏琉玉把礼品和稿酬都搬到一张梨花木桌上,然后自己搬个板凳准备稿酬登记。

世安说完,杂志正式开始售卖!

站在前排的心都等焦了,手里的银子早就攥出汗来,现在看到可以买,赶紧把银子丢给世安,抱住宝贝的书赶紧溜了。

虽然是长龙似的队伍,但是书却卖的格外快,一点拖沓都没有。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喜的怒吼。

“卧槽,我竟然被选上了,王兄,你看,我选上了,还标注了我的名!”

“真的假的,快去领稿酬啊,听说还有苏琉玉亲笔题名的折扇!”

“对对对!我高兴的都忘了,我得赶紧去!”

入选人一脸激动还有不可思议,他故意声音大了点,让周围人都能听到。

立马旁边几个都凑了过来,羡慕嫉妒的恭维几句,让那个入选人心都飘了。

他向来自负,但所作诗词先生总说极差,屡屡受挫他都要怀疑自己了,抱着侥幸的心态试着投了稿,也是想证明自己。

结果真的中了!

这下去书院,他倒要看看谁敢说他!

他被簇拥着去苏琉玉那边领了稿酬,稿酬是用红纸包着,不至于直接拿钱尴尬,细节处又让众位读书人满意了几分。

“这位师兄叫什么,我做下登记。”

“钱......钱伯仁。”

因为激动,报出名字的声音都显得微微颤抖。

“原来是伯仁兄!”苏琉玉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瘦高个,一脸笑意:“伯仁兄的诗词极好,我一眼看中甚为欢喜,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入选了。”

苏琉玉本来就长得好,加上那带笑的双眼一脸崇拜,钱伯仁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哪有哪有,就是侥幸,书院先生都说我诗词极差。”

苏琉玉摇摇头。

一脸认真。

“伯仁兄不要妄自菲薄,你诗词语言犀利,讽刺当下极为精彩,可堪大作,朝堂之上正缺你这样的人。”

这点评就很高了。

钱伯仁屡屡受挫的心因为这一句而荡然无存。

多年后,当他位极人臣。

再想起今日圣上伯乐知遇之恩,不由心中感概一句。

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只是这一刻,他心里除了被夸的飘飘然与自豪,啥都没想。

“来,这柄折扇是我亲笔题的字,当作纪念。”

苏琉玉把折扇递了过去。

钱伯仁赶紧小心翼翼的接住。

他还想和苏琉玉聊几句,却被后面一伙赶来领稿酬的人给挤到了一边。

再想开口,已经晚了。

“如果有机会结识下琉玉兄就好了。”

真羡慕秦山书院那帮子可以天天见到啊。

听说苏琉玉那班可是一年不到就上了甲字班,成绩一直蒸蒸日上。

杂志终于卖完了。

但没人舍得走。

不少人又拿出自己排队带着的板凳,坐下来先读了起来。

打开第一页。

???

广告招商什么鬼?

这白白一页就几个打字,什么是广告?

好像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有什么用?

不管了,众人赶紧翻到第二页。

《白蛇传》三个大字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再加上旁边苏琉玉三个小字,更让人激动的看了起来。

这里鲜少谈鬼怪之说,都是觉得忌讳避而不谈。

但是白蛇报恩这个梗确实一下子让人眼睛一亮。

而主角许仙又是书生,更让人带入感十足。

看到白蛇终于下凡找到许仙,准备嫁给他的时候,众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傻笑。

正准备看后面,翻了一页之后竟然没有了!

“......”

“苏琉玉你大爷的,写这么点点怎么够看啊。”

“刚刚入迷就没了,怎么比洗冤录都短。”

“完了,今晚又睡不着了。”

众人狂点头。

心里不住大吼一句。

琉玉兄误我。

好在失望只是一小会。

众人等洗冤录等的抗打击力都有所提高,这下看不着还有后面的内容嘛。

这杂志题材杂,涉及广,众人读的津津有味,偶尔遇到自己认识的,还高兴的和旁边人炫耀起来。

但杂志实在太少了,没一会就看完了。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白蛇传,众位小团体又约上去讨论剧情了。

街上人也都渐渐散了。

梁怀没有坐在那边看。

他拿到杂志,直接跑回家。

因为高兴,跑的飞快,一脸通红,说话都气喘嘘嘘的。

“怀哥儿你跑啥,后面有老虎追你不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不爱说话,但爱钱 林氏此时正在屋里做冬衣,看到梁怀满头大汗的进来,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她是林家嫡系三小姐,身份尊贵,却爱上了个穷书生,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嫁妆都没有。

大哥林述看不惯,亲自过来帮衬着自己,之后竟赖着不走,在这里索性当了个书院先生。

“娘,我上杂志了!”

梁怀自豪的声音把林氏的思绪拉拢回来。

她穿针引线的手未停,疑惑的问了一句:“什么叫杂志?有什么用?”

看着母亲一脸疑问,梁怀叹了口气,决定不和她分享了。

“我舅舅呢?他在家么?”

舅舅肯定懂我。

他心想。

“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怎么了?”

“我去找舅舅。”

梁怀头也不回,又跑了。

“这孩子。”

林氏摇摇头,继续做起绣活。

林府。

梁怀气喘吁吁的跑进舅舅林述家,却扑了个空。

“舅母,我舅舅呢?”

“听说去京里了,咋地了,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他回来记得告诉我。”

梁怀心里失望,想找个得瑟的人都没有。

算了还是找小土豪元文昭好了。

虽然不爽他,但是能看到他一脸羡慕的样子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梁怀又乐了。

年纪小,心思单纯,转眼就把没能和舅舅分享的失落给忘的一干二净。

只是,林述自那日离开苏家小院就一直没回来。

眼看年关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林家的事情苏琉玉并没有兴趣。

宋彦之知道是林家做的之后就把林昌解决了。

这种阴暗事情没人打算让苏琉玉知道,他们要做的,就是为她铺路。

铲除登基之路一切阻碍。

日子过的其实很快。

自桃花宴后,转眼几个月就过年了。

杂志办的越来越顺利,竟然名气大到整个州里。

苏琉玉本想招聘广告商,但是无奈被宋丞相和沈怀舟逼着做策论,一点机会都没有。

毕竟元宵后就是县考,那将是苏琉玉第一次正式科考。

不过好在杂志和另外两本每月都在售卖,苏琉玉最近老有钱了,还是躺着赚钱那种。

每个月三套书,加上洗冤录每个月要增加一个往期,就是一共四套书。

一本书500文,一个镇2000本就是赚1000两,一共八个镇,所以苏琉玉每个月躺着就能赚8000两。

第一个月她收到钱的时候激动坏了,准备带着笔钱赶紧跑路,结果身边有个跟屁虫宋彦之,让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

过了春节后。

林秀芸没日没夜的在缝制冬衣。

没办法,入冬之后苏琉玉就开始抽个子,一个月不到,袖口又短了一截。

这会快要去县里科考,她准备赶紧再赶一套冬衣出来,防止苏琉玉冻着。

“这次去县里,除了冬衣,汤婆子也带两个,一个暖脚一个暖手,那开水你别亲自倒,让彦哥儿帮个忙。”

林秀芸不放心嘱咐一句。

这话最近苏琉玉听了一百八十遍了。

“我到时候让大哥帮我就行了,就不麻烦彦之兄了。”

自从揭露身份,这宋彦之总是神出鬼没跟着她,估计就是防止她跑路。

“那哪行,彦哥儿有武功,余哥儿有什么?他要是有本事上次会让你伤着?我让宋丞相把玉崖儿也请了过来,有神医跟着,我也放心些。”

神医?

苏琉玉白了一眼。

神棍差不多。

但她怕自家娘担心,也没有拒绝。

这次去县里,是要呆上几个月的。

二月县试之后,四月就是府试,如果顺利,在九月初还能敢上三年两次的院试。

苏琉玉这次想一举拿下童生,如果这次院试赶不上,还要等一年半,那太废时间了。

元宵过后,秦山书院的众位学子在秦山下集合,由沈怀舟和院长带领众位学子赶去县里,准备县试。

这也是自苏琉玉受伤以来,甲字班师兄第一次看到苏琉玉。

不少人一看到苏琉玉过来,皆是一愣。

苏琉玉最近正在抽个子,半年多未见,身姿已经小少年的模样。

五官更加灵气,长开了不少。

她一过来,大伙瞬间热闹了起来。

“琉玉兄,咱们这几月听说都住在一家客栈,到时候可以找你请教学问吗?”

问话的人比苏琉玉大上五岁,但众人却不觉得违和,因为他们也想请教!

“琉玉兄,如果不忙的话我也想请教请教你,我已经考了三次县试了。”张广彪桃花宴和苏琉玉有过交道,也凑过去问了一句。

苏琉玉对自家学院师兄向来大方。

“没事没事,咱们住在一起,到时候每天晚上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每晚两个时辰,怎么样?”

就相当于前世的晚自习,这样她自己也可以巩固。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

抱着大树好乘凉,他们抱的格外利落。

林斐等人听到这话小心思出来了。

这苏琉玉是我们班的好吧,要是一起讨论,也是我们讨论啊。

只是这话他就心里腹排一句。

这半年,苏琉玉同窗都是想了法子翘课去看苏琉玉,所以此次可以和苏琉玉一起同行,大家又仿佛回到了书院在一起住的日子。

“唉,琉玉兄,你这身边带着的瘦高个道士是谁啊。”

等到坐到车里,同乘的于良才注意到这位。

苏琉玉看了眼瘦高个本人。

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叫云崖儿,不太爱说话,但比较爱钱。”

“哦——”

众人点头,就是好奇问问。

云崖儿依旧带着斗笠,看不见真容,只是听到这话却开了口。

“说话可以,但得加钱。”

又来了。

听说当时为了请这位,北荒出了不少钱。

就单这次,虽然林秀芸不说,也知道是掏空了不少银子。

对于爱财的苏琉玉来说,请了这么一尊大佛,就是割她的肉。

自己好不容易才那么点家底。

都被这位败光了。

关键自己现在真的没病没痛,真的不用医生。

她想了想,试探道:

“云崖儿道友,我现在中途退货,能不能退钱?”

“不行。”

退钱,是不能退钱的,他想了想,准备到时候再坑一笔。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跟谁一起住 县里,苏琉玉还是第一次来。

比镇上要繁华不少,连酒楼都大了好多。

秦山不亏是官家学府,旁的书院都是不管学生住宿的。

但秦山书院院长不同,他直接在县里包下了一个客栈。

供学生们一直住到县试。

等过了县试,秦山书院的任务完成,之后学生去了州学冲刺,就管不到了。

“希望今年咱们秦山书院都能过啊。”

院长已经老了,他带着这批学生有的三次都没过,已经让他愁死了。

沈怀舟不以为然,提醒道:“有琉玉在,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苏琉玉的水平,童生试自然不在话下。

该稳固的,他和丞相都已经给他稳固过了。

只是这成绩,他们到底会担心一些。

不为别的,如果没考入一甲等,以后史册上也不好看啊。

众人随后来到客栈。

客栈还是按照书院那样,两人一间房。

苏琉玉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住。

但有人却不同意了。

宋彦之的车驾正好赶了过来。

车上,还带着苏琉玉不少冬衣。

他一过来,众人立马好奇的问了一句。

“彦之兄怎么过来了?”

林斐嗤鼻,他早就知道宋彦之和苏琉玉成为好友了。

但他就不爽宋彦之那副死样子。

看到他带着行李过来,直接挡在客栈门前。

“这谁啊,我没看错的话,是文清书院的彦之兄吧,这里我们包下了,你要住,还是找别处吧。”

林斐本来就痞,现在为难人,一副老子是大爷的模样。

宋彦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直接越过林斐。

把暖风狐裘披在苏琉玉身上。

“你娘让我带的。”

这狐裘名贵,要是有这料子,林秀芸一早拿出来了,肯定不会等到现在。

一看就是宋彦之自己府里,赶制出来的。

按照苏琉玉的身高特意做的,那狐裘,把苏琉玉称的格外好看。

宋彦之心里一笑,不枉费他为这皮寻了许久。

两人互动,林斐可就不高兴了。

他赶紧把宋彦之给挤开。

“琉玉兄,咱们快点进去吧,我还有事情问你呢,不如我们一起住。”

一起住!

和琉玉兄一起住!

众人眼光发亮。

他们要是和琉玉兄一起住,多方便呀。

遇到不懂的,随口就问了。

苏琉玉赶紧止住他们的非分之想。

“不了,我习惯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宋彦之皱眉。

“你娘让我照顾你,她不放心。”

“我娘还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呢。”苏琉玉反驳。

这宋彦之就生怕自己拿着银子跑路了。

被人盯着,她太不习惯了。

“琉玉,跟我一起住吧,天冷了,咱们兄弟也可以互相照顾着。”

苏有余此时也跟了上来,他是和书院同行的人租了个马车。

早先他就打听了苏琉玉的住处,紧赶慢赶,到底是赶上了。

这怎么又来了一个?

众人看着场中三人,识趣的没开口。

“不然我就和大哥住吧,以前在家里我就和大哥住的。”

而且苏有余学问好,她可以聊的来。

宋彦之眼刀一下子刮在苏有余身上。

苏有余恍若未觉,笑的温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万一出了上次的事情,他担待的起么。”

苏有余温润的脸头一次冷了下来。

“兄长不能保护弟弟,要之何用?”

这是直接打苏有余的脸了。

苏琉玉看不过去,拉过苏有余。

“大哥不会武功,我们已经尽力了,再说大哥策论做的极好,我还有很多要向他讨论的地方。”

苏有余自责的心虽然没有淡化,却被苏琉玉这句话给暖到了心里。

这几月,武功他也是练了的,大不了为苏琉玉挡刀,他又不是没想挡过。

“做学问,苏有余还不如我。”

宋彦之看着苏琉玉拉着对方的袖子,语气已经冷的不冷再冷。

这宋彦之今天怎么回事啊。

干嘛总是处处和大哥做对?

本来就不太爱说话的人,怎么今天说这么多话。

“是吗,那现在就请彦之兄赐教赐教,正好怀舟先生在,也让他点评点评。”

苏有余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这里?

比学问?

苏琉玉一脸无奈。

正准备开口,却听到一声最不想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武功高。”四个字,懒散而随意。

“学问也高。”语气自信。

这神棍来凑什么热闹。

“我一个人住,师父可以吗?”

沈怀舟点点头,遂又道:“也可以和师父一起。”

才不要。

为了不得罪任何一位,苏琉玉又自己一个人住了。

放下行李,她松了口气。

这里冬天是真的冷,虽然已经快二月,但那脚一走路,就像走在冰上。

她赶紧脱了鞋子钻到被窝里。

刚刚躺下,却发现被窝被塞进一个汤婆子。

还有握住自己小脚的一双手。

“殿下当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逞能。”

“你怎么进来了。”

苏琉玉动动小脚,有点不自在。

看着眼前的宋彦之,她想把脚抽回来。

却被对方握的更紧。

“别动,冷。”

三个字,却坚定的不容拒绝。

苏琉玉抱着刚刚灌满开水的汤婆子。

小脚也被捂的暖和了。

劳碌一天的身子渐渐有了困意。

原先倒还撑着精神。

越到后面困意越止不住。

合着衣服,就睡过去了。

宋彦之感受到手下的小脚已经有了温度,再看眼苏琉玉,发现她已经睡了。

他皱眉,把苏琉玉外衣小心翼翼拖了,仔仔细细为她捻好被子。

他是少爷命,天生尊贵,往日都是别人伺候,这回倒是头一次伺候别人。

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却格外仔细,

确定苏琉玉不会冻到自己,这才拿起书,好好研读起来。

只是拿着书,心里却渐渐飘远了。

他不由自主想起苏琉玉说要和苏有余讨论策论的那句。

心里不是滋味。

这苏有余,不过是脑子好点,讨论学问,他也会。

虽是这样说,但他到底知道自己的毛病。

他做学问,向来喜欢自己一个人,和人探讨更是没有。

所以苏琉玉说这话,他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这书,是没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合上书,索性再次来到塌前,守着她

只是刚刚坐下。

却听到门外一声很小的敲门声。

“琉玉,你睡了吗?”

宋彦之冷冽的眸一眯,危险的看着木门。

这小子,都说不一起住了,烦不烦!

他大步走出去,猛的拉开门。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是你。”

苏有余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有事?”

宋彦之也没废话。

“琉玉呢?”

“睡了。”

“......”

两人都是年少成名,学问了得,在书院的时候就被同窗进行比较。

但往往两人心里都是谁也不服谁。

一番对话下来,感觉气氛瞬间冰掉渣了。

还是苏有余先开口。

他看了里屋一眼,又看了一眼宋彦之。

留下四个字。

“考场上见。”

这是要真正比试了。

宋彦之求之不得。

正好纠正下在琉玉心中地位。

省的天天说苏有余学问好。

两人头一次争锋相对苏琉玉并不知道。

她一直睡到晚上才起。

一起身,身上就被披上一件狐裘。

“你怎么还在?”

苏琉玉打了个呵欠,问了一句。

“饭在桌上。”

“......”

对宋彦之这人,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压根猜不出对方想干嘛。

只能老老实实起床吃饭。

虽然不是第一次私底下见面,但距离这么近相处一个屋还是第一次。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

苏琉玉是不知道说什么。

宋彦之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把热汤推到她面前。

苏琉玉喝了一口。

又夹了块肉给她碗里。

苏琉玉顺势吃了。

“彦之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没那么精贵。”

苏琉玉还是摊牌了。

打破这个气氛。

“不好吃?”他问。

“我是说你不用照顾我,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不会跑你放心吧。”

苏琉玉强调。

宋彦之摸了摸她的碗。

“确实有点凉了。”

“......”

说完,就要起身喊人热饭。

苏琉玉赶紧让他止住。

“你要住下,总得拿个被褥吧。”

背对着她的宋彦之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好。”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无限包容:“我去拿。”

服了!

苏琉玉真的对宋彦之服了!

晚上,宋彦之还不打算放过她。

他拿了本书。

坐在苏琉玉旁边。

“讨论吧。”

嗯?

讨论什么?

苏琉玉一脸懵逼。

她想好好看看书啊。

看到苏琉玉呆愣的样子,宋彦之难得的解释一句。

“不是说想讨论策论。”

“我没有啊。”

就算讨论,也是和苏有余吧。

苏琉玉偷瞄了一眼宋彦之。

少年脸上看不出表情。

不会玻璃心了吧。

她凑了上去。

“彦之兄,这句安国全军之道,你如何解的?”

“殿下竟然问了,彦之自当知无不言。”

“......”

这日子,没法过了。

所以第二天,苏琉玉果断找了个借口溜了。

她躺在沈怀舟床上,死活赖着不走。

“师父,我要和你住。”

沈怀舟看书的眼微微停顿,温润的嗓音带着难得的调侃。

“和宋彦之相处不来?”

“我和他不熟。”苏琉玉把鞋子蹬了,拱到被子里:“还是和师父相处自在些。”

沈怀舟笑了,他长得极好,又带着男子独有的成熟,俊逸非常。

“让世安给你泡个汤婆子,仔细冻了。”

“顺便让世安哥帮忙把我被褥拿过来。”

宋彦之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怀舟毕竟是长辈。

他不好打扰。

苏琉玉知道宋彦之真不敢过来的时候,赶紧松了一口气。

这难道就是一物降一物?

以后自己被他盯的烦了就来师父这里。

......

客栈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科考转眼就到了。

这虽是二月,但天气却又冷了几度。

更别说还要寅时起身去排队拿号。

这个号码就像准考证一样,由学院先生统一当天去县衙拿,拿完之后在考场外面分给学生。

学生拿了号,就能进考场按照相应号码位置考试了。

考县试人是最多的,因为是童声试第一场,那可谓是人山人海。

因为天黑,不少人举着灯笼在找自己学院的先生。

“院长说会在考场左边的石狮旁等我们,我们快过去拿号。”林斐最先找到院长的位置。

他说完,拉着苏琉玉顺便指挥他们的班的人赶紧挤过去。

院长早就等着了,看到苏琉玉他们赶紧把号按照名字分了。

一边分一边不忘嘱咐。

“不要着急,看好题目再写。”

“遇到不懂的先做后面,回头再想。”

“一定要注意时间,尤其苏琉玉不能提前交卷。”

“答题试卷一定要写名字,笔墨都带了吧,现在赶紧检查一下。”

苏琉玉一出来早就检查过了。

其他秦山书院的学生也是如此。

但书院院长还是不放心。

又把嘱咐的话强调一遍才放了众人。

“尤其苏琉玉,不要提前交卷知不知道。”

书院院长这句话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

苏琉玉赶紧保证。

“院长放心吧,咱们这回一定全部考过!是吧,众位。”

“对,秦山必胜!”

“秦山必胜!”

喊了两句,众人刚才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振作起来。

苏琉玉拿着号,那个号盖了县衙的县章,写了号码和名字。

考县学有专门的考场。

一进门,官兵排列两侧,准备搜身。

这也是苏琉玉最担心的事情。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个子矮,人又特别多,离远了看不清检查到底是怎么检查的。

她不自觉的看了眼张震。

戳了戳他,问道:“张震兄,你紧张吗?”

这位要被发现真实身份,就完蛋了吧。

张震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苏琉玉竟然和自己搭话。

他赶紧摇摇头,笑的腼腆。

心里原本的紧张也没了。

琉玉兄真够哥们。

还会关心同学。

他一定要考过。

看着张震的样子,苏琉玉也不担心了,呵了口气,剁了剁冻僵的脚,等待前面考生检查完。

天慢慢的亮了,苏琉玉差不多在这冷风天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快到他们了。

离得近了点,苏琉玉才看清楚检查的样子。

要把外套和棉衣都脱了,只留下里面的薄薄里衣。

裤子也是,脱的只剩一条单裤。

如果是这样苏琉玉倒是不担心,

她松了一口气,没在看那边的审查。

却不想突然一声爆喝响起。

“一介女流,也敢参加科举,给我绑了送去县衙!”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欺君之罪要砍手 苏琉玉被这声怒喝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赶紧往前看,但前面已经被堵死,很多好奇的已经把前面全部围上了。

“有人女扮男装被发现了。”

“真大胆,这可是欺君之罪。”

“要做大牢的,听说要被砍手。”

砍手!

苏琉玉心一下子慌了。

但怎么都没看不到。

她赶紧拽了拽身边的林斐。

“林斐兄,前面你能看到吗?发生什么事,你抱我看一下。”

林斐也没看到,但是肯定出事了。

看着苏琉玉仰着脖子努力往上看的样子。

他直接把苏琉玉给举起来,放到头顶坐着。

“琉玉兄,你看清楚了吗,前面怎么了。”

前面,搜查处,穿着里衣的考生被官兵已经压住。

她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瑟瑟发抖。

白色里衣下面,可以看到猩红点点,一看就是月事来了,所以才被发现了。

光看相貌,也就一个长得黑黑的,有点瘦弱的少年人。

“赶紧把这考生带下去,不要延误考试。”负责审查的大人一声令下。

“是!”

“大人,我真的错了,大人饶了我,我家里穷,逼不得已,求求你,不要抓我。”

那考生突然挣脱官兵,一下子跪在审查大人脚下,声音颤抖。

“没想到是王杰,他竟然是个女的。”

“这不是文清书院的吗?”

“是啊,真没想到。”

几名认识的嘀嘀咕咕说着话,苏琉玉恍若未闻。

她看到那审查大人一脸不耐烦挥挥手。

“这可是欺君之罪,给我带走,后面的继续。”

说完,也不顾那人怎么哭闹,都看也未看。

苏琉玉心慌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她不想被砍手啊。

“琉玉兄,我手酸了,我把你放下来了啊。”

林斐撑不住了,赶紧把苏琉玉从头上给抱了下来。

随后,他又看苏琉玉脸色不对,忍不住问:“琉玉兄你怎么了,嘴唇都冻紫了。”

“没事,风大,冷到了。”

林斐不放心,双手哈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捂在苏琉玉脸上。

“快到我们了,不要紧张。”

苏琉玉点点头,偷瞄了一下张震。

张震好像也被吓的不清。

看到苏琉玉看他,勉强挤了个笑。

张震心里也会怕的吧。

苏琉玉想。

算了,听天命吧。

她这样想。

很快,就轮到林斐他们了。

林斐衣服脱得很快,一下子就检查完了。

“后面的,跟上。”

官兵对着苏琉玉喝了一声。

苏琉玉心砰砰直跳。

她赶紧上前一步。

开始脱衣服。

棉衣脱掉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快点,磨磨唧唧的,耽误考试。”

“抱歉抱歉。”

苏琉玉手脚加快,脱的只剩下里衣了。

“还有鞋子。”

鞋子!

要知道,男人的脚都要比女人的脚要大很多。

苏琉玉忐忑的又把鞋子给脱了。

“到那边,检查去。”

官兵指了指旁边搜身的人。

苏琉玉赤着脚,老老实实过去让官兵准备搜身。

而这时监考审查的大人正好抬头。

“等等。”

他喊住苏琉玉。

苏琉玉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要被砍手!

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但脸上却特别淡定,还礼貌问了一句。

“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苏琉玉?”

“正是学生。”

“赶紧的吧,别冻着了,搜完把衣服快点穿上,好好考试。”

啊?

什么情况?

苏琉玉发现审查大人说完这句话后

搜身官兵果然就简单的摸了一下,确认没有夹带就马上放行了。

通过审查后,苏琉玉立马松了口气。

回过神,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一松开手,那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琉玉兄快点穿衣服,当心感染风寒。”

林斐没走,穿完衣服就等着苏琉玉,顺便照顾苏琉玉帮她套靴子。

苏琉玉也不客气,想着这林斐也是够兄弟。

两人穿好之后马上找位置考试了。

这时候门外的搜查也差不多结束了。

那个搜身的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好奇的问了一句审查大人。

“刘大人,这苏琉玉你认识?”

“怎么,你不也认识,你喜欢那个白蛇传不就是他写的。”

“原来是他!”官兵一脸激动。

“这苏琉玉,可不单单会写话本,一甲是肯定没问题的,听说因为太聪明还被行刺过,在家养了大半年,科考才出来,我看他冻的脸都紫了,这才让你们快点。”

“这样的人也确实不会作弊。”

“他用得着作弊吗?”

“也是。”

不过就是个县试而已。

两人的对话苏琉玉并没有听到。

她进了考场,发现座位号就马上坐了下来。

学生多,教师少,所以并不是每个考生的桌子都被分在教室里。

苏琉玉就好巧不巧被分在了回廊里。

回廊串风,又是风口,那风刮的耳边都呼呼作响。

刚刚回暖一点的身子,立马又冷了。

她赶紧搓搓手,等到发试卷。

秦山的学生都被分开,苏琉玉看不见他们。

身边也都是别的书院的。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副特别紧张的样子。

县令大人很快就过来了。

带了三个监考。

试卷被很快的发了下来。

还是考常规四项。

苏琉玉正对着风口,拿试卷都费力,磨墨的时候只能一只手肘压着试卷才能防止不被风吹走。

这时候她无限怀恋自己的铅笔。

就在她研墨防止试卷被吹走的时候,县令大人正好监考转了过来。

他咦了一声,看着苏琉玉。

“我帮你抵着试卷,你赶紧研磨,别耽误答题。”

县令大人可是对这苏琉玉印象深刻。

苏琉玉道谢一句,也没客气。

研好墨,县令大人也走了。

苏琉玉扫了一眼题。

她本身题海战术就做得多,扫一眼脑子里面立马自动解题。

眼睛一看到题目,马上脑子里就响起沈怀舟或者宋丞相讲的课业。

她本来就过目不忘,当答案跃然脑海的时候她马上提笔写了起来,竟丝毫未见停顿。

旁边的学生还在苦思冥想,看到苏琉玉下笔那么快,心一下子就乱了。

心乱就急躁,急躁就一点都想不出来,痛苦的要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当得一甲等 苏琉玉答题答的很快,寒风凌冽,全身就像冻僵了一样,写字写的多了,那双手握笔都感觉僵硬的很。

县长大人又转了过来,这回直接不走了,就站在那里看苏琉玉写。

苏琉玉手冷的很了要搓搓,县长大人还好心的帮忙抵住卷子。

很快,一张卷子就答完了。

苏琉玉来回检查了一边,看着县长大人问了一句。

“王大人,我现在可以交卷了吗?”

苏琉玉的声音不大。

但考场安静。

这一声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考生还刚刚准备答题,有人就要交卷了?

特别是苏琉玉旁边的考生。

他本来心思就乱了。

现在听到苏琉玉这一句,连下笔都不知道如何下笔了。

县长大人拿起苏琉玉的卷子。

也没有回他。

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苏琉玉的印象还是在桃花宴决赛的惊艳五射。

原先县长大人只觉得她算学厉害。

现在一看这试卷。

竟看入迷。

惊动处还连番说了好几个好字。

惹的考生都纷纷看了过来。

监考的可不只有县长大人,监考官一看考场有人乘着这个机会东张西望,立马喝止。

“安静,被抓到作弊者,永世不得科考。”

这句话让考生们赶紧不敢再看。

但心里都在想,到底哪个学院的学生这么厉害?

县长大人此刻终于看完了卷子。

他点点头,满意的看了苏琉玉一眼。

板正的脸上带着难得的赞赏。

“当得一甲等。”他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一句。

考场考生又惊了。

一甲等!

那就是前三名!

这县长大人也没看别的试卷,怎么知道这人是一甲?

到底什么样的答案能让县长大人直接批一甲等?

认识苏琉玉的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们的心却没有像场中的考生那样急躁不安。

相反,他们特别镇定,并且听到一甲等三个字还格外的激动和振奋。

要知道这几天晚上苏琉玉可是知无不尽,苏琉玉卷子答的好,那他们秦山书院自然也是不差的。

这样,原本忐忑的心情因为这个一甲等而格外的自信起来。

“王大人,那我可以走了吗?我实在是冻的厉害。”

这里是风口的回廊之下,窜风的厉害。

“按理来说,科考不得提前半场交卷,我让人拿一件衣服给你,开闸了你再走吧。”

科考是三个时辰,必须等到半场之后才能提前交卷,苏琉玉做的急,半个时辰就考好了,所以就算考完,也不能提前。

“那就有劳王大人。”苏琉玉赶紧行了一个弟子礼。

“无事。”他满不在乎,又道:“这卷子我先收走了。”

苏琉玉点点头,安静的乖乖坐了下来。

县长大人把卷子拿到中央监考的案台上。

同场监考的人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大人,这卷子,是谁的?”

县长大人没说话,把卷子递给他:“你看看。”

监考大人疑惑的接过。

入目,是龙飞凤舞的一书好字,还未看,就已经让人对答题人印象好了三分。

再往下,“以政当以德”这个论点已经把他彻底吸引过去。

一张卷子,不过千把字。

但这监考大人,却已经看了半个时辰。

抬头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此卷当得案首!”

案首。

一甲等头名!

县长大人从监考眼中看到熟悉的赞赏,也是同意的点点头。

“这人你也认识,就是苏琉玉。”

“是他!”

那声调明显都高了好几度。

“没想到竟然是他,当初桃花宴,那一手算学,可是让我记的手都酸了,没想到他策论竟然也如此犀利,大才啊。”

监考正是当日桃花宴为苏琉玉画横的司规徐老。

“一甲等是入得的,案首还是要再看看。”

徐老点点头:“谨慎起见却是如此。”

但在徐老眼里,他内心的案首已归苏琉玉莫属。

两位监考的对话已经结束,徐老又拿起苏琉玉的策论认真的看了起来。

而这时候开闸的时辰已到,苏琉玉赶紧叫来监考,准备走了。

这回比较顺利,马上给苏琉玉放了行。

苏琉玉已经冻僵了,走的时候脚都不稳。

但好在一出门就发现院长和沈怀舟,还有不少书院过来的先生,都在门口等着学生出来。

院长一看到苏琉玉,一张脸老脸彻底的皱了起来。

“苏琉玉,你怎么又提前交卷。”

沈怀舟带着世安赶紧走到苏琉玉面前。

“看来是冻到了,手都紫了,赶紧回客栈吧。”

院长也看出苏琉玉状态不对,连忙问了一句。

“怎么样,考的如何,怎么冷成这个样子。”

“号分的不好,站在风口,这才冷的厉害,题都不难,县长说了,我当得一甲等。”苏琉玉得意的笑了笑。

“一甲等!”

院长表情不淡定了。

他们秦山从来都没有出过一甲等!

不过要是苏琉玉这样的,也可以理解。

“院长,我先送琉玉回去了。”沈怀舟温声请辞。

“好好好,赶紧回去暖暖身子,我在这里等着就行。”院长老脸明显因为听到那一甲等三个字而对苏琉玉提前交卷的行为满意几分。

沈怀舟和世安赶紧把苏琉玉带了回去。

世安泡了一壶茶,递给苏琉玉,一脸心疼:“玉哥儿赶快喝了,免得感染上风寒,我去让小二拿壶开水给你泡泡脚。”

“好的世安哥。”

苏琉玉哆哆嗦嗦的喝了口茶,感觉冰凉的身子总算是缓了过来。

连带着开考开始的紧张也一起放松了不少。

沈怀舟把苏琉玉鞋子脱了。

一看到那双脚,眉头皱的就没松开过。

她的脚,本来就嫩,一直都是小巧而白嫩的。

但现在,不仅青紫不说,还生了冻疮。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要脱鞋检查,没办法,天气又冷,好在考完了,四个月就不冷了。”

苏琉玉动了动小脚,却被沈怀舟喝令不准乱动。

“对了,师父,今天考场检查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个女人......”

苏琉玉话还未说完,沈怀舟却笑了。

“咱们大魏重文轻武,女子混入科举也有。”

“那如果被发现呢,是不是真的要砍手。”苏琉玉一眼震惊。

“确实,不过咱们殿下是男子,自然不必担心。”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他说,你且等着 “......”

师父,不知道吗?

苏琉玉张了张口,干笑一声,到底没说出来。

“我就是觉得,砍手太严重了。”她心不在焉的开口。

“等殿下登上大宝,可以亲自废除这条。”

沈怀舟倒没在意。

苏琉玉小声的叹了口气。

她不想登基啊。

苏琉玉身子稍微暖和了一点,又泡了脚,就上床休息了。

冷了一天,几乎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并不好。

她梦见自己被抓进大牢,官兵如同阎王,要剁了她的手。

她不管怎么求饶都没用,那刀又锋又利,一下子砍了下去。

画面一转,又到了朝堂上,她看到文武百官,全都看不清样子,但每个人都说她谋逆,当诛,要杀头。

她看到她娘。

看到她三个姐姐。

都被压在那里。

刽子手一脸罗刹恐怖的样子挥下巨刃。

“不要——”

她猛地惊醒,一身的冷汗。

“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琉玉兄,你怎么样,发烧烧的吓死人了。”

“玉哥儿,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赶紧让大夫看看。”

身边,是秦山书院的学生围在床边,一脸担心。

苏琉玉没回话,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到宋彦之脸上。

“彦之兄,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满头大汗,着急的开口。

林斐担心的看着苏琉玉,觉得她表情特别不对,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招呼众人:

“我们先出去,醒了就好了,我们在外面等等。”

于良和张震也点点头,不敢打扰。

一伙人原本考完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了下,准备稍后再跟苏琉玉分享。

人全部走完了。

宋彦之走过来,坐在床头,摸了摸苏琉玉的额头。

“殿下,有什么吩咐?”

苏琉玉心口扑通扑通的跳,梦里场景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

“我......”

她张了张口,捏紧身下的被子。

“殿下,你在害怕。”宋彦之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

他只是凑近了她,摸了摸她的头,顺势把额前的碎发并入耳后。

“不要害怕。”他说:“我在。”

但苏琉玉却没有因为这一句而平复心里的恐惧。

她没看他,只是把话说的又急又快,一张小脸,吓的惨白。

“宋彦之,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我被发现了,我去参加考试,那些人要砍了我的手,我梦见我娘,我姐姐,她们因为我,要被砍头。”

她向来镇定,处事为人在外人看皆是稳妥自重,但她知道,她唯一的软肋,却是她娘,还有三个姐姐。

她穿到这里,对陌生的环境皆是无知和害怕,是林秀芸照顾她,心疼她,还有她长姐,虽然泼辣,但是对她却极好,为了供他读书,那双手不知道洗了多少衣服,还有她二姐三姐。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狠狠咽下涌出的泪意。

如果是师父在,她肯定不争气的哭了。

但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只有宋彦之,当着这位面,她却不想这么矫情。

“殿下,你看着我。”他直视苏琉玉,一双眼,如漆似墨。

苏琉玉抬头对上他务必慎重的双眼。

“臣,宋彦之,奉先帝遗命,匡扶正统,所学所知所用皆为殿下一人,臣,是扫除异己的刀,是披荆斩棘的刃,这一切,不会太久,你且等着。”

你且等着。

四个字。

带着他所有的承诺和抱负。

就这样轻易的,说了出来。

说的无比认真与慎重。

慎重到苏琉玉眼睛一酸,直接流下泪来。

她赶紧别过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宋彦之。”

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响起。

却没等他回话,而是接着说了一句。

“我就是发发牢骚,起床气你懂不懂。”

宋彦之嘴角微翘,笑的包容。

他滚了滚喉咙,说了四个字。

“但我不是。”

我是认真的。

......

苏琉玉感染了风寒,虽然发了低烧,但被噩梦一吓,确是好了大半。

神医玉崖儿姗姗来迟。

号了脉,写了个方子,顺便嘱咐加了点诊金,又赶紧溜了。

虽然苏琉玉一再强调自己好了,但沈怀舟和院长还有一干秦山书院学生外加苏有余坚决遏令她下床。

“本来受伤还未大好,又感染风寒,此时不养着,日后有的你受。”

“怀舟说的对,你小子就是不老实,明天张榜我帮你去看,你赶紧休息休息。”院长老脸一阵严肃。

几个来看病的学生看到苏琉玉气色好了不少,赶紧当着她面炫耀。

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琉玉兄,我感觉我这次考的不错,题我都会。”

“去年考县试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今天全部题我都胸有成竹。”

“是啊,琉玉兄你辅导的真厉害,要是咱们一起去州学就更好了。”

苏琉玉看到师兄和班里同学一脸喜气的样子也是十分的高兴。

“如果能一起上州学那就最好了,林斐,你这次考的如何。”

“我觉得还可以,题都全做了。”

林斐在一帮同学里是吊车尾,连他都做了,那想来问题不是很大。

苏琉玉把心放在肚子里。

她不想任何一个人考不上,大家一起上州学,再考府学,成为童生,再当同学。

众人又围在苏琉玉身边说了一会子话,又怕打扰苏琉玉休息,不过一个时辰就走了。

第二天,就是放榜日。

但离考完,却已经过去了五日。

放榜日,也是所有考生担心忐忑的日子。

一大早,才刚刚过了寅时,就有学子在县衙门口等着放榜。

一个个打着灯笼,缩着脖子,脸上都冻得通红。

到了辰时,县衙正式放榜。

此时,天才蒙蒙亮。

但丝毫不打扰人凑近看榜单。

先是一伙官兵出来,清空告示栏,顺便维持秩序。

再然后来了三个官兵,手上皆拿着卷子。

“是一甲等卷子!”

有人激动的开口。

一甲等啊。

科举考试,一甲等的卷子都必须贴出来,以示公正。

秦山书院的人激动了。

都伸长脖子往告示栏看。

他们可是听院长说了的。

苏琉玉就是一甲等。

只是不知道第几。

“安静安静。”官兵大喝一声,随后唱报一甲等名次。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考上了,都考上了! 场中顿时安静起来。

特别是秦山书院的学生,心都感觉被提了起来。

“一甲等第三,文清书院,宋彦之。”

官兵一报完,明显听到场中一小块响起恭喜的声音。

但却立马被官兵喝住,安静了下来。

“一甲等第二,白鹿书院,苏有余。”

话音刚落。

场中人不淡定了。

谁不知道这宋彦之和苏有余向来是比较对象,这次科考果然苏有余更甚一筹。

宋彦之冷峻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刚刚还恭喜的一小片团伙没再作声,倒是白鹿书院那边热闹了起来。

但这热闹并没有太久。

官兵重整了秩序,看了眼榜单上的案首。

刚刚冷硬的语调彻底变了。

和报前两名完全不同。

重气十足的声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崇拜。

“一甲等案首......”

秦山书院的学生屏住一口气。

张震的手隐在袖子里狠狠握住。

于良高昂着脖子生怕听漏一个字。

“一甲等案首,秦山书院,苏琉玉!”

秦山书院!

苏琉玉!

“卧槽,林斐兄,苏琉玉是案首,我们秦山拿了个案首!”

“苏琉玉?难道是那个写话本子的苏琉玉?老子特么的最服就是这小子!”

“等下他的策论我一定要好好抄下来研读!”

“我要背下来!”

报一甲等名次的官兵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满意了。

他正是当初搜身那位。

知道自己崇拜的作者得了案首,他当晚可是激动的睡不着觉。

还故意从第三名开始宣报。

不出意外的,当他报出苏琉玉三个字的时候,果然惊动了全场。

秦山书院一伙人激动的不行。

比自己得了案首还高兴。

他们可以算是苏琉玉亲自培养出来的。

感情自然不一般。

与有荣焉四个字正好恰当的形容了他们。

要不是苏琉玉没在场上,他们保证把他给举起来好好炫耀了。

报完案首,就是放榜。

一共三甲等。

放榜就没人宣读了,自己凑到告示拦看。

贴好后顺便一帮人都围了上去。

秦山书院的马上派了一个最瘦的人过去挤。

“先看有没有林斐。”同伴大喊一句。

林斐是吊车尾,他过了,他们自然没问题。

瘦小个点点头,赶紧去看榜了。

苏琉玉中了案首,这件事情立马被宣扬开来,世安是第一个知道的,赶紧跑过来告诉苏琉玉。

沈怀舟此时正在给苏琉玉喂药。

世安大力的推开门,一张脸冻的通红。

喘着粗气,脸上激动的表情被呵出去的水雾盖住大半。

“先生,中了中了,咱们玉哥儿,中了。”

沈怀舟身子赶紧侧过来,挡住门口的冷风。

喂了一口药,淡定的问了一句。

“琉玉第几?”

苏琉玉赶紧把药吞了,好奇道:“进了一甲等吗?我哥第几?”

“案首啊玉哥儿,你得了案首!”世安声调都提高了不少:“苏有余第二,宋彦之第三,都没有咱们玉哥儿厉害。”

那是当然。

沈怀舟心里理所当然说了一句。

素来有人把他徒弟和宋彦之等人放在一起比较他都隐隐不悦。

琉玉学问了得,过目不忘,还懂举一反三。

宋彦之会赚钱吗?

苏有余会发明弩箭吗?

他徒弟,自然是最厉害的。

“把这消息告诉院长,顺便传书一封给宋先生。”

“好叻,小子这就去办!”

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玉哥儿竖了个大拇指。

一脸傻笑。

世安一出门,旁边院长的房里就传来他高兴的报喜声。

苏琉玉却没管,她眼睛亮亮的,凑到沈怀舟身边。

“师父,我得了案首,有什么奖励吗?”

沈怀舟分外俊逸的脸微微挑眉,带着笑意。

“师父的不就是你的。”

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对。

万一这次表扬过了,府试院试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深谙教学之道的沈怀舟一时间心思百转。

他巴不得现在就赏个最好的给徒弟。

但又怕她骄傲。

转口道:“奖励自然有,等你考上小三元,师父给你备下一份大礼。”

科举小三元分别是童生试县试,府试,院试皆为案首。

要拿小三元可不容易。

大魏重文轻武,即便这样,小三元也是特别罕见的。

“那大礼是什么?银子吗?”

“上次你不是说想去大魏转转?我亲自带你去。”

“真的!”

苏琉玉来这里最想的就是旅游了。

一直拘在镇上,最远的就是县里了。

而且一年后,院试完她钱也存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借此拉上林秀芸和三个姐姐一起去!

“师父不会骗你。”

“师父太好了!”

沈怀舟爱抚的摸了摸苏琉玉的头。

院长此时听到消息,老脸都没洗,急的批了一件棉衣就往外走。

边走边系扣子。

他是读书人,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但这也太令人高兴了。

案首啊。

他们秦山书院,竟然出了个案首!

虽然进了州学他管不到苏琉玉,但等到府试的时候他一定要去考场提醒他。

千万不要提前交卷,府试可不是县试,沈怀舟随意的性格肯定不会管束苏琉玉,还得自己来。

......

林府,林斐家。

老祖母王氏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觉都没睡好,昨晚还得了风寒,一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见谁都想发火。

一大早,院里的管事嚒嚒就下令免了安,不要打扰老祖母歇息。

四大丫鬟分别给老祖宗按着摩,但王氏却没有丝毫缓和。

突然,院里传出几声大叫,顿时热闹了起来。

“外头在吵什么,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婆子休息了。”

王氏拿起拐杖就要起身,今天她看谁都不爽。

却不想一打开门,全院子丫鬟小厮脸上全扬起喜气。

而自己女儿竟然也赶了过来。

“娘,大喜大喜!咱们斐哥儿考上了!秦山书院学生这次全考上了,那苏琉玉还得了案首,大喜事啊娘!”

“你说什么!斐哥儿考上了!考上县试了!”

“可不是么,娘,我要去县里买宅子供斐哥儿读书了,等下就走,特地给您说一声。”

“也带我老婆子一个,快快快收拾行李!”

王氏头也不疼了,心情也舒畅了,感觉顿时年轻好几岁!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只是母亲,不是妻子 林家这边收到消息,一阵忙活起来。

祖上积德了,斐哥儿那么纨绔的哥儿竟然一次考中了县试!

这还不是让人惊讶的。

惊讶的是秦山书院这次考生竟无一人落选!

要知道去年可才过了几个人而已!

这升学率,怎么提高这么快?

“还能怎么?有苏琉玉呗!”

“你卷子做了吧,提高了吧,苏琉玉出的。”

“县试案首,你喜欢白蛇传也是他写的。”

“什么?你没听过苏琉玉?你外地来的吧。”

秦山书院这突如其来恐怖的升学率又让苏琉玉火了一把。

......

县里。

钱伯仁中了二甲等。

他还是一副瘦高个的模样,脸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点蜡黄,但好在精气神都饱满。

特别是脸上洋溢的喜气,那一张嘴想弯都弯不下去。

他走到客栈里,拉过一个少年,笑着问了一句。

“这位同学,可是秦山书院学生?”

被拉住那人表情淡定。

“你是找琉玉兄的吗?”

钱伯仁赶紧点头。

“正是,劳烦同学带为引荐。”

“恐怕是让你失望了,咱们琉玉兄感染风寒,不宜见人。”

那人冷漠的开口,马上离开了。

钱伯仁懵了。

要不是知道他和这位同学素未谋面,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他。

还是门口的几个读书人看不过去,把钱伯仁叫了过来。

“这位学友是来找苏琉玉的吧。”

钱伯仁点点头:“正是。”

那几个读书人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学友,你看到刚刚那人表情了吧。”

那位读书人卖起了关子。

“看到了。”

感觉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学友不要往心里去,就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这样,不会给你引荐的。”

“秦山书院因为苏琉玉向来团结,苏琉玉桃花宴后被行刺,这会刚刚好,他们不会让陌生人见的。”

“现在县里没回家的读书人谁不想和苏琉玉成为好友,混个眼熟也好啊,你没看秦山那升学率,太可怕了。”

“想混入苏琉玉的圈子可不容易,听说州学分班已经好些人为了可以和苏琉玉分到一起在送礼了。”

几人当着钱伯仁面前聊起最近县里所见所闻。

要不是他们没钱,他也去送礼了。

现在谁不知道抱上苏琉玉可以开小灶啊。

指点两句也好啊。

钱伯仁深有同感。

要不是当初苏琉玉见解独到,鼓励自己,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他自上次投稿后又投了几次,每次都被选中,靠稿酬坚持到现在,他想好好道个谢。

但没想到见一面竟然这么难。

如果去州学和苏琉玉一个班就好了。

他呐呐的想。

但苏琉玉此时却不想和外人分到一起。

包括秦山书院的学生,也不想分开。

特别是当初乙班学生。

从苏琉玉开课开始就是同学,这会去州学要是分班他们可接受不了。

“到时候让我师父打听打听,他认识县令,到时候咱们还一个班,一起学习,顺便把张广飙师兄们也带上。”

苏琉玉和大伙吃着散伙饭,考完县试有五天假,大家都准备回家一趟。

张广飙心中感动,说来他和苏琉玉到底隔一层,除了桃花宴一起参加过,就是县试之前晚自习。

现在听苏琉玉肯带上自己一起学习,只觉得苏琉玉也太够哥们了。

甲字班的师兄们也各个都是如此。

没想到苏琉玉真把他们当哥们。

对她好感那是蹭蹭蹭的涨。

简直要把苏琉玉当成异父异母亲兄弟了。

“对了林斐,你不回家么?”苏琉玉问了一嘴。

“我娘带着祖母过来了,在这里买了宅子,你到时候放假来我家住,我娘专门给你留了房间。”

林斐一脸我够兄弟吧的表情,让苏琉玉赶紧点头。

“林斐还是我们中最来事的,等我回来去你家吃饭。”

“没问题,大家都可以来,随时欢迎。”

林斐大方的邀请众人。

他为人处事向来让人舒服,就对新来的师兄们都格外友好,让人没有不自在。

散伙饭吃的特别融洽,吃好后,除了林斐,都和院长上了马车,回去镇子。

今天苏琉玉是打了招呼回来的。

苏家两个小院早就忙活了起来。

苏明远难得的高兴起来。

长子幼子皆考上一甲等,这几日媒婆说亲的都踏破了家门了。

特别是那幼子。

最近风头更甚。

开始听到媒婆说亲给幼子,他还不高兴。

随即又释然了。

自己发妻有个依靠也是好事。

他主动第一次来到苏家小院,敲了敲门。

林秀芸正在煮糖醋鱼。

苏琉玉今天回来,一大早她就和三个姐儿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

又把宋丞相两爷孙邀请了过来,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她听到敲门声,以为苏琉玉这么早回来了。

她赶紧擦了擦手,摸了摸额发间的汗,一脸喜气的去开门。

“来了来了,玉哥儿你可算......”

林秀芸打开门,正对上苏明远一张沧桑的脸。

“明远,你怎么......”

“娘让我邀请你们过去吃个饭,庆祝庆祝。”

其实是苏明远自己打定主意过来。

两夫妻少有如此平静谈事的时候。

记忆里,这样安静的说话还是生下三姐儿之前。

当初没有刘慧娘,她和丈夫苏明远也可谓如胶似漆。

但此时,林秀芸却立马冷了脸。

感情什么的,从抱回苏琉玉那一刻就被她掐断了。

她林秀芸,从那一刻开始,只是母亲,不是妻子。

亲近苏明远,也就是害了他。

她撇开头,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

“这时候想着巴结我们玉哥儿,已经晚了,我和玉哥儿不想见到你们,还请自便。”

苏明远听完这话,顿时又急又气。

“什么叫做巴结,我儿子也是一甲等的名次可不比你儿子差。”

我只不过想来看看你。

这句苏明远却没开口。

他冷哼一声,带着读书人的傲骨,甩袖走了。

林秀芸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有玉哥儿和三个姐儿就够了。

想到苏琉玉,刚刚发涩的胸口一下子平复不少。

好在她的玉哥儿是出息的。

等等!

她锅里的鱼!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四姑娘的告别 苏琉玉今天回家,秦山书院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元文昭向来不拿自己当外人,苏琉玉受伤那会没少过来蹭饭,所以听到她得了案首就巴巴过来家里等着。

同行的还有梁怀,现在在丁字班就属他们玩的最铁。

只是梁怀还是看不惯元文昭那暴发户的样子。

同样都是送贺礼,元文昭直接拿了一方纯金打造的金砚台,而自己,就准备了一副字画。

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梁怀兄,你咋心情不好啊,是不是为了你舅舅?他怎么还不来书院教书?”

“舅舅要去京城做官了,我舅母也跟着回去了,以后不来秦山书院了。”

元文昭哦了一声,拍了拍梁怀的肩膀。

“以后没人给你撑腰给哥说,哥帮你揍他。”

梁怀看了一眼元文昭又胖了几斤的肚子,嫌弃一声:“就你?你是想压死谁?”

“压死你!”

两人在院里笑闹了一会儿,果然苏琉玉就回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苏琉玉脆生生喊着开门的声音。

林秀芸和三个姐儿赶紧打开门,围了过去。

“玉哥儿回来了,怎么又瘦了!”

“脸也尖了,可是冻着了,快点进屋,饭都热好了。”

“快快快,玉哥儿你同学也来了,听说你得了案首要祝贺你呢。”

三个姐儿看到玉哥儿都特别高兴,赶紧让苏琉玉进屋。

苏琉玉回到家是彻底的放松。

宋丞相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赶了出来。

看到苏琉玉瘦了一圈,也是特别心疼。

他瞪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宋彦之。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玉哥儿,听说考完还发了烧。”

苏琉玉一听,脸黑了。

这宋丞相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孙儿的错。”

宋彦子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不关宋彦之的事情,是号不好,我们快些进屋,我都饿死了。”

“对对对,大伙赶紧吃饭吧,外头冷。”

林秀芸赶紧招呼众人进去。

苏琉玉晚饭吃的特别饱,三个姐儿外带自家娘轮流给自己夹菜。

一个劲说自己瘦了,要补补。

就连宋丞相也多夹了好几块肉。

苏琉玉又不好拒绝,吃饭只好带着元文昭和梁怀赶紧溜了。

三人也是好久没有聚过了,元文昭是特别的开心,一个劲的夸苏琉玉。

“咱们要不要去喝喝酒?庆祝庆祝?”

“你皮痒了?”梁怀冷不丁提醒一句。

“那咱们去哪里?”

“去画坊吧,我有四姑娘的通行证,我们听她弹曲子去。”

苏琉玉自从那日开始就没有去过画坊,这会和好友聚聚,马上想到了这处。

“什么?四姑娘的牌子你都能拿到?”

元文昭家里做生意,当然知道画坊,也知道这个通行证是什么意思,只是那四姑娘可是画坊头牌啊。

“谁让我聪明呢。”

画坊。

冬日的生意自然要比其他季节要差点。

湖心的画坊已经停靠在岸边。

围着湖,也甚是壮观。

嚒嚒是认识苏琉玉的,一看到苏琉玉那小帕子就挥了起来。

大老远的跑到跟前,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这不是咱们小案首么,快快船里坐,别冻着了。”

“谢谢嚒嚒,我来找四姑娘,她在吗?”

“四姑娘......”嚒嚒脸上的笑意瞬间尴尬起来,但又不好得罪苏琉玉,犹豫了一下,回到:

“本来我们四姑娘是不接客的,但小案首你还小,想来姑娘是愿意见的。”

看到嚒嚒的样子,苏琉玉疑惑。

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这个疑惑,三人上了船。

但当苏琉玉见到四姑娘的时候,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四姐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半年前画坊初见,四姑娘倾城容貌,文采一流。

怎么再相见,确是形同枯槁!

“玉哥儿来了。”

四姑娘看到苏琉玉的时候,眼神难得的亮了亮,病容的脸抱歉一笑:

“近日身子不爽,怕是让玉哥儿失望了。”

苏琉玉赶紧摆手。

她扫了一眼画坊,内里温暖如春,吃食用具一应俱全,不像是亏待四姑娘的样子。

她赶紧走到跟前,问了一句:

“四姐姐是病了吗?我家里有个大夫,医术还行,让他给你看看?”

云崖儿虽然不靠谱,但医术还是可以的。

四姑娘扯了一抹笑:“我没病,只是思虑过重,这才病了。”

她叹了一口气,楚楚动人的眼里涌出一抹泪来。

“以后怕是不能和玉哥儿这样说话了,今天过后我就要被送去京城,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

“去京城做什么?”苏琉玉问。

“有个老爷,买了我,送去京里给贵人做妾,那人,嚒嚒得罪不得,但好在虽然是妾,确是贵妾,只是我并不想去那种地方。”

贵妾!

苏琉玉一震。

能称的上是贵妾的那都是和皇家沾边的。

除了王爷,那就是当今皇上。

元文昭和梁怀对视一眼。

心里也明朗了。

四姑娘虽然长得好,才情也了得。

但毕竟身份不高,要是真去了京城,无依无靠,除了承蒙夫君不弃,还能如何。

“四姐姐,你今后打算如何?”

苏琉玉问了一句。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还未恭喜玉哥儿考上案首,在这里我就提前祝玉哥儿前程似锦了。”

看着当初明媚的四姑娘,苏琉玉一阵难受。

“那人不好得罪吗?我有钱,可以赎了你吗?”

一听苏琉玉这话,四姑娘赶紧出口。

“万万不可!玉哥儿你年纪小,不要管这些糟心事,好好读书,我原就是想倾诉一二,你别放在心里。”

看着四姑娘着急的模样,苏琉玉觉得那贵人肯定权利很大。

“玉哥儿,相信我,如果我真的要争,不凭家世也能获得荣宠,你放心吧,以后咱们可以写写信吗?”

苏琉玉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任何心思的。

年纪有相仿,和苏琉玉待在一起她舒心不少。

“当然可以,等四姐姐安定下来可以写信去州学,四月之前我都在。”

“好。”

四姑娘真诚的笑了一句,病容的脸上浮现当初初见时的芳华。

仅此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有黑粉了 苏琉玉在家里住了几天,就准备去州学上课了。

州学虽然提供住宿,但是这一次可不是在秦山书院,人多眼杂,为了保险沈怀舟还是租了一个宅子。

宋丞相和宋彦之肯定是要去的。

沈怀舟和世安也自是不必说。

苏琉玉还顺带邀请了苏有余。

林秀芸本来不放心想让苏玉华去照顾。

但看宋彦之在也就算了。

一院子都是男人,苏玉华住进去也不方便。

出发那天,六个人租了个马车,带上行李就走了。

但马车上,气氛却格外尴尬。

因为放榜之前苏有余就放了话挑战宋彦之。

这下考试后,苏有余略胜一筹,自然春风得意。

但宋彦之,确实不大愿意和这位遇见。

他冷着脸,抱着一把剑,不开口,却让空气都冷上几分。

苏有余是读书人,赢了就是赢了,打击对手他是不屑做的,只是名正言顺的坐在苏琉玉跟前,两兄弟说这话。

“琉玉,律法注解你读完了吗?”

“听说州学按照成绩分班,咱们应该可以一起上学。”

“听说州学先生各个文采了得,还有......”

清清润润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格外舒爽。

只是某人不高兴了。

冷声打断道:“你烦不烦。”

吵死了。

苏有余没回,只是笑着温雅。

“琉玉,你觉得烦吗。”

苏琉玉摇摇头。

“不烦啊,大哥你说州学先生怎么来着?”

宋彦之看着苏琉玉一脸疑惑的小脸,死死握紧手中的剑。

同车的宋丞相看到自家孙子吃醋,老来兴的戳破他:

“彦之是吃醋呢,玉哥儿,你别不理他啊。”

“爷爷!”

吃醋?

宋彦之还会吃醋?

苏琉玉赶紧凑了过去。

“宋彦之,你是不是很想和我大哥玩,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

你是不是傻!

宋彦之心里难得骂了一句。

......

县里很快就到了。

大家累了一天,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就是州学开学的日子。

沈怀舟认识县令,直接把秦山书院三十多人凑到了一个班。

又把宋彦之和苏有余安排了进去。

这下子,让这几天送礼的人不快活了。

“凭什么?不是说按照成绩分?琉玉兄那班的林斐成绩那么差也和一甲等在一个班么?”

“就是,真的白忙活了,难怪那些先生礼都不收,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

“呵呵,自然,他们都是官家子弟,权利大着。”

一些人立马酸道。

这句话触动了他们这些没背景的学生。

立马开始吐槽起来。

“这苏琉玉看着年纪小,心机可重了。”

“是啊,我等没身份的,她都看不上的。”

“我算是看清她了,以后她的书我是不会买的。”

不少人开始背后吐槽。

把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钱伯仁也很难过,但转头就释然了。

只是他看同学把苏琉玉说的实在难听,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

“琉玉兄真的不错的,你们不要背后说他。”

身边的同桌看了一眼钱伯仁,把他赶紧推开。

“去去去,你不愿意听,就别听。”

“对,一边去,我们说我们的,我们应该共同抗议,让班级重新排,搞个联名状。”

“可以可以。”

钱伯仁吓了一跳。

这是在搞事情啊。

现在苏琉玉名声在州学已经坏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赶紧跑出教室,去找苏琉玉。

州学分为九个班。

分别也是甲乙丙三等。

苏琉玉再甲一班,很好找。

去了州学就是冲刺了。

班里人都在做卷子。

钱伯仁来到班门口。

喊了一声。

“请问琉玉兄在吗?”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了钱伯仁一眼。

钱伯仁略微不自在。

“伯仁兄,你怎么来了?”

苏琉玉记得他。

虽然表面上看着很普通,但文章可谓铁齿铜牙,犀利的不得了。

苏琉玉走了出来。

问了一句。

“怎么了?”

“琉玉兄,有人要整你。”

这句话其实声音不大。

但班里因为钱伯仁找苏琉玉,都安静下来。

同时每个人都很好奇,所以都屏气凝神在偷听。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赶紧把钱伯仁围了起来。

“谁要整琉玉兄?你快说说。”

“当我们甲一班都死的?我们在谁敢欺负琉玉兄?”

“这位同学,你说个名字,我直接揍死他。”

最后一句是林斐说的。

虽然现在他学好了。

但以前在秦山,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

又极为护短。

领导性又高的他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钱伯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式。

都说秦山书院的团结,没想到这么团结。

他一脸冷汗,不知道自己打小报告是不是做错了。

但架不住众人围堵,只好把事情交代清楚。

“今晚上他们就商量联名状的事情了,本来有些同学不愿意,但架不住他们鼓动。”

林斐冷笑一声,揉了揉手腕,转身就走。

“老子去揍死他们。”

“带我一个!”张广飙也附和。

苏琉玉赶紧一把拉住他两。

“林斐,等等。”

她看了眼关心她的同学。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打架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不要急,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她转头看向钱伯仁。

“他们今晚在哪里商量,什么时辰。”

“子时三刻,在甲二班宿舍。”

苏琉玉点点头。

“到时候我混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众人赶紧打住她的想法。

特别是宋彦之。

一脸不赞同。

“小事而已,告诉先生就好。”

“琉玉,不可冒险。”苏有余严肃的拒绝。

“没事的,如果话不说开反而不好,我一个人跟伯仁兄混进去就行了。”

想了想就觉了不对,加了一句。

“彦之兄,你也陪我去吧,”

宋彦之会武功,防止意外。

这下宋彦之闭嘴了。

有他在,他自然不会让人欺负殿下。

夜深,子时。

甲二班宿舍院子集结了州学一帮人。

大多每个班都来了几个旁听的。

搞得像地下组织。

苏琉玉混进去后还有点激动。

这算不算进入了黑粉群。

“都到齐了吧,好的,我们来第一个环节,把你们的不满都说出来,我们想办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自己说自己坏话 此刻,宿舍院子里差不多三十多人。

为首那人话一说完,抱怨声就瞬间嗡嗡的响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安静,这么闹会把先生引过来,这样吧,我来先说好了。”

“对,咱们一个一个来。”

为首那人维持了秩序,清了清嗓子。

“大家都知道苏琉玉搞了个杂志是吧,我上次呢,就侥幸被选中了。”

“什么?鹏飞兄你竟然被苏琉玉选中了么?”

“那投稿可是很难的!”

“不会是二甲等第一,鹏飞兄厉害啊。”

众人思路一下子被带歪了。

都纷纷恭维起来。

黄鹏飞赶紧抬手喊停。

“好了好了,这不是重点。”

他又继续道:“大家都知道吧,投稿会有稿酬,这些就不说了,但第一次明明还送苏琉玉亲笔题名的折扇,结果现在呢?除了稿酬,毛都没有。”

这话一出,众人狂点头。

“是啊,这太过分了!”

“说好了就变卦,没见过这种人!”

“要我我也生气,我也不缺那点钱。”

苏琉玉一听,一脸黑线。

她那时候受伤了,就没写字了,没想到这样也被记恨上了。

她好冤枉啊。

黄鹏飞说完,指了指旁边的人:

“我说完了,到你了,你们一个个说。”

旁边那人早就等不及了,愤怒的开口道。

“你那都不算什么,我这个才过分,苏琉玉竟然和我兄弟剧透,那次我可是堵了钱的,结果全输掉了。”

“剧透就过分了!这什么人啊!”

“是啊,这也太不道德了!”

“怎么也得一起剧透吧。”

众人愤怒之情高涨。

这事情苏琉玉还真想起来了。

好像是小翠姑娘那件事情。

排队的事情她就说了一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真的冤死了。

“好了好了到我了,你们都别说话,我这可以更过分的,我家是卖早点的,有一次苏琉玉来我家买包子,我要送他一个,他竟然不要,瞧不起谁啊。”

“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就是,为人处事太差了!”

苏琉玉:“......”

我真的躺枪了。

“安静安静,我来说,苏琉玉也不知道咋想的,一个月竟然就出五百本,我等都要考学的,那杂志和书一本都没买到,天天要求人借着看!”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众人共鸣!

都纷纷开始指责!

太过分了这四个字不知道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

人人轮流发言。

还都是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的苏琉玉好几次想出面解释,又生生忍住了。

她一定要全部听完再一个个解释!

“哎,小矮子,到你了,你怎么蒙个口罩啊?”

旁边人热烈的吐槽过后推了推身边的苏琉玉。

“我今天感染了风寒,怕传染。”

苏琉玉压低声音开口。

“那你快说,别墨迹。”

“......”

她要说自己的坏话么?

众人看她不开口都纷纷看了过来。

算了,为了合群,她真是拼了。

想了想,她变得格外的愤怒,开口道:

“苏琉玉太不是人了,有一次我遇见她,想要跟她讨论问题,结果她直接拒绝了。”

一说完。

她等待一群人愤怒的附应声。

但是,竟然一个都没有!

黄鹏飞不满的当先开口。

“这位同学,你这就不对了,人家为啥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是谁啊?”

“是啊,她都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凭啥回答你的问题啊?”

“大家都挺忙的,苏琉玉还要考县试呢。”

嗯?

这剧情还能这么发展的么?

为啥她说的就不行?

“算了,赶紧下一个。”

好在黄鹏飞没有追究,指了指旁边的宋彦之。

宋彦之冷着脸。

冒出一句:“长的太好看。”

“对对对!这位同学说中我心了,长那么好看干嘛,我心仪的姑娘竟然喜欢上了他!气煞我也!”

“同意,我娘有一次看到喜欢的不得了,竟然让我和他搭话,凭什么!”

“别提了,因为长得好看我妹有一次看到直接让我娘提亲呢!我都烦死了!”

苏琉玉看着宋彦之。

这都行?

宋彦之挑眉。

心里明朗。

这些人就是得不到又想要。

所以只要说出苏琉玉优点,这些人就会有共鸣。

但往往,如果直接说苏琉玉缺点,就像她自己骂的,就会马上有人反驳,不乐意。

相反,还会骂那人不懂规矩。

众人连番吐槽。

等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最后一个人说完了。

在场众人心里气愤都没有熄灭。

“好了,到了我们的第二环节,我们现在签联名状,然后告到先生那里去,重新分班!”

黄鹏飞开口道。

“最好是一个大班,容纳我等的。”

“对对对,凭什么让秦山书院的一直在一起。”

“是啊,这联名状一定要写的够精彩。”

接下来,就是要选人写联名状然后签字了。

苏琉玉这会子已经困了。

真没想到这么晚。

而这些人还在选举人写投名状。

她听的都累了。

“众位可否听我一句话,你们要大班,是为了什么呢?那么多人,先生也不好教啊。”

这话一出,几乎一瞬间有人反驳。

“我说你到底哪个班的?怎么总是和我们对着来。”

“是啊,刚刚进来我们就注意到你了,你嘴巴也太毒了,还直接骂人不是人,还读书人呢。”

“说,你到底哪个班的,不说就出去,最好报上名字。”

她怎么又引起了众怒了。

苏琉玉一脸委屈。

她没说什么吧。

怎么就不听她解释呢?

虽然她让沈怀舟开了个后门不对。

但是要是上大班的话,每个人水平不同,反而适得其反。

“这样吧,众人,不如让苏琉玉每天轮流给大家补课一次吧,你们觉得呢?”

苏琉玉补课!

众人眼睛一亮!

苏琉玉开小灶那可是有名的效率。

“你这话说的,苏琉玉肯不肯都是问题,她要考府试,怎么还会浪费时间。”

“你又不代表苏琉玉,你凭啥替她决定?”

“苏琉玉可不是谁想补课就能补课的。”

虽然这样说,但大家心里都还是想被开小灶的。

苏琉玉脑子总算是活络了。

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定了,每个班轮流补课。”

她起身,准备睡觉去了。

“我说你谁啊?”黄鹏飞一脸不屑。

“我么?”

她指了指自己。

摘下面罩。

“我是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州学同窗申请加入群聊 我是苏琉玉。

脆生生的五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义愤填庸的同窗们,此刻脸上都剩下尴尬和震惊。

特别是带头的黄鹏飞。

看着月色下那张精致灵动的小脸。

只觉得脸上燥的慌。

他们这伙人,聚集到这里,专门说了人家一个时辰的坏话。

现在被正主发现。

只想赶紧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苏琉玉却没给他们尴尬的时间,她直接拱手鞠了一躬,陈恳道:

“各位同窗,是琉玉莽撞了,还请众位给琉玉一个补救的机会,争取一起考入府学。”

这话说的,礼貌,陈恳,也漂亮。

众人刚刚还尴尬的表情瞬间不见了。

黄鹏飞赶紧把人扶起来。

“琉玉兄,你别这样,也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

“我就是想和你成为同班同学,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另外一个同学也赶紧开口。

“是啊,我嘴巴笨,反正你就当我放屁。”

众人赶紧把苏琉玉围了起来。

苏琉玉看着同窗们的样子,也解释道:

“鹏飞兄,那会子我遇刺,胳膊抬不了这才没有写字,回头我补给你,还有那次剧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亲自给你们讲讲,另外无功不受禄,我不好要你包子,不过你家包子是真的好吃。”

她记忆力极好,每个人说的都能记下来,这会正好一个个解释。

苏琉玉向来亲和力就高,加上又记下每个人说的小事,更加让众人觉得苏琉玉把他们的话放在了心上。

对苏琉玉刚刚的抱怨,此刻也荡然无存了。

“各位一起在州学读书,就都是同窗,以后每天我会抽一个时辰给大家补课,也对我所学做一个巩固,因为大家进度不相同,所以大班的话就算了,丙班的各位我会专门换一套教学,希望大家一起考过府试。”

在场众位听到这一句保证。

非但没有高兴,还自责起来。

“琉玉兄,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学业。”

“是啊,还是算了,你有这份心,我等就很开心了。”

苏琉玉摇摇头,真诚开口。

“各位放心吧,一个时辰不耽误的,咱们县里要是全员通过那可是震惊整个府了,大家一起努力!”

鼓动人心什么的,苏琉玉是最拿手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围了苏琉玉一个劲的感谢。

一旁的钱伯仁看到这一幕也很高兴。

多年后,他无不再次感慨。

也许就因为这一晚,才让他们甘愿为了新皇下降各地底层,拔出大魏一切根基隐患。

......

昨晚的事情,第二天,已经传遍了整个州学。

包括甲一班。

昨晚苏琉玉和众人聊到子时末才睡,现在都没有起来。

而这时,各个班已经点完卯了。

点卯后就是晨读。

但甲一班此时哪有心情晨读?

林斐带领原先乙班十几位同学。

张广彪带领甲字班一群师兄。

怒气冲冲的准备找黄鹏飞算账。

就连性格一向来腼腆的张震,也跟了过去。

于良老娘是武馆馆长家女儿,他身手向来都是拔尖的。

揍人这件事,他准备第一个上。

“这也太过分了,也就琉玉兄好说话,凭啥给他们补课?”

“他们还真的顺杆子爬了,还是读书人呢,脸皮真厚。”

“还有两个月就是府试,琉玉县试成绩那么好,不能让这帮人拖后腿。”

“大不了分班,不能耽误琉玉学习!”

林斐做了最后的总结。

虽然大伙心里不舍,但是事关琉玉考学,他们当先第一个让步,不想让苏琉玉难做。

甲二班的还在晨读。

今晚苏琉玉就来补课了,大伙心里兴奋,朗读声都大了不少。

但还没读一会,就看到门外涌入三十多人。

于良一张黑脸首当其冲,直接来到甲二班,问了一句:

“谁是黄鹏飞。”

甲二班人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搞事呢?

黄鹏飞直接站了起来。

礼貌了行了一礼。

“在下黄鹏飞,请问这位同窗,来到我们甲二班有何贵干。”

他话一说完。

林斐直接大步走到他面前。

照着他脸直接锤了一拳。

“老子揍的就是你。”

这一拳,特别重,直接把黄鹏飞连带课桌椅全部摔倒在地上。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

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黄鹏飞是谁?

二甲等之首。

甲二班最有领导力的就是他。

要不然也不会他带头组织联名状了。

这下他被打,作为甲二班的同学,哪里能忍,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你们甲一班的搞事呢,当我们不存在是不是。”

于良一听这话,一张黑脸怒极反笑。

撸着袖子走到黄鹏飞面前,一只手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

“黄鹏飞是吧,我叫于良,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们甲一班在,哪怕分班,都不可能耽误琉玉兄学习,你们不是要分班么?那现在就分。”

“我们甲一班,一切以苏琉玉课业为重,分班我们无异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

“分班后要是打扰琉玉兄学习,老子照样揍死你们。”

甲一班的闹哄哄的开口,一副分班就分班的样子。

黄鹏飞脸黑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是正经的读书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揍过。

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怎么能忍?

被于良拉起那一刻,顺势一拳锤到林斐脸上。

“那就分班,算你们还知道几斤几两重,不过是吊车尾,你们也配。”

“就是,要不是琉玉兄帮你,你们秦山书院,有几个能考上县试。”

“做人要知足。”

甲二班也怒了,少年血性,都不是好惹的。

林斐可不会和这种人讲道理。

生生挨了一拳。

直接下令。

“分班可以,先给老子揍死这帮人,让他们以后掂量掂量,看还敢不敢当琉玉好欺负。”

说完,两伙人都准备动手了。

一副马上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稚嫩而低沉的声音猛地响起。

“都给我住手。”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我让你打 苏琉玉对人对事皆是谦逊有礼。

但这次却是她第一次冷着脸,暗含怒气的面对众人。

昨晚和甲二班的人聊的很晚。

回去后又拟了一套卷子。

本来就精神不好。

现在一上学发现自己班的和隔壁班直接动手打架,哪里有好脸色给他们。

“林斐,你本事是越来越大了,聚众闹事,书都白读了。”

“于良,你爹教你武功,就是让你欺负同学的?”

“还有张震,人家过来闹事,你过来干嘛?当吉祥物?”

被点名的各位,在苏琉玉说话的时候愣是没有一个反驳的。

刚刚还义愤填庸的样子瞬间变了。

全部一副乖乖受训的表情。

哪里有刚刚那气势。

她把手里的卷子分给后面同行的苏有余和宋彦之。

然后吩咐一句。

“把这个分给甲二班的同窗,今晚补课,先摸底。”

这句话一说完,林斐是忍不了了。

“琉玉,凭什么给他们补课?我们愿意分班,你要给他们补课,你考学怎么办?”

林斐现在半边脸还肿着,眼睛都青紫一片,乍眼望去,格外的滑稽。

“大家都是同窗,补课,也是为了巩固自身学业,没什么影响不影响,再说,我们都是一个县的,我们的竞争对象从来不是自己人,而是其他州其他府的考生,你们想想,要是乡试,会试,一甲等,二甲等,全是咱们县,那多风光?别的州府考生一听到咱们,只能放弃二甲,力争三甲,那多气派,现在呢?”

她扫了一眼众人。

“内斗,窝里横,欺负自己同学,你们还会什么?林斐,你打啊,耳光甩他丫的脸上,告诉他你多厉害,人家是二甲等第一,你现在打了他,以后他当官,你见面,还得对他客客气气,多憋屈?不想着提高自己,在这里打架,来,打么,我看看你们多厉害?”

苏琉玉不高,年纪不大,但此刻教训人,愣是骂了半天没一个人敢回嘴。

甲二班也是如此,他们老老实实的听训,就连黄鹏飞,也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张震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琉玉兄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啊。

我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不劝劝他们。

好丢脸啊,怎么能让琉玉兄不这么生气呢。

“于良,怎么不打了?刚刚我都看你撸袖子要揍人了,你力气不是大么,是我主动说要补课,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她走近一步,挡在黄鹏飞面前。

“你打他,他还会还手,你打我,我让你打。”

于良一听,赶紧求饶了。

一张黑脸讨好一笑:“琉玉,我哪里敢打你,咱们回班说好不好。”

也给我留点面子啊。

林斐肿着一张脸,也觉得自己没理,赶紧道歉:“是我太冲动了,琉玉你别生气了,有余兄赶紧劝劝你弟弟。”

苏有余当没听到。

觉得他们该。

宋彦之就更不用说了。

苏琉玉要做什么他都支持。

看到林斐这样子,她真是又气又无奈。

但又不好当众再次给他没脸。

她转身,没有看他们,而是对着甲二班和黄鹏飞等人,再次鞠了一躬。

“甲二班同窗,实在抱歉,是琉玉不好,没有和他们说清楚,希望同窗们不要放在心上,要是有任何矛盾,只管来找我,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教训完自家班的同学。

对着外人。

苏琉玉也及其护短。

甲一班众人,心里此刻又酸又涩,除了觉得丢脸,啥脾气都没了。

甲二班此时也特别不好意思。

从昨天开始苏琉玉就一直在道歉,但其实,真正应该道歉的还是他们。

黄鹏飞一拳被揍的不轻。

但是苏琉玉那些话听完,他除了感动,也没任何气了。

现在看到她道歉,赶紧肿着脸,把她扶起来。

“琉玉兄,大家都是同窗,矛盾说开就好了,林斐兄,我也不该打你,是我的错。”

“我也不该先动手。”

林斐肿着脸,一说话,脸都疼。

两边是没什么矛盾了。

苏琉玉准备回班再好好教育教育这群惹事的。

等到甲一班众人都离开了教室,甲二班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黄鹏飞同桌心有余悸,刚刚他真的被苏琉玉那股气势给吓死了。

他悄悄对黄鹏飞说了一句。

“鹏飞兄,你知道吗,我其实更希望苏琉玉骂的是我们。”

刚刚苏琉玉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他们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然苏琉玉生气骂的不好听,但是事后却处处维护,一点都不想让林斐等人受委屈。

黄鹏飞抹着嘴角的伤口,听了同桌这句,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都说秦山书院的团结,我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但我倒希望,这个团结,也有我们。”

甲二班众人表示赞同。

“琉玉兄说的对,我们的对手不是咱们自己人,让其他县都看看我们什么水平。”

“对,我们要包榜,给琉玉兄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

“我们还是先看看试卷,不能让琉玉兄对咱们水平失望。”

提到试卷。

众人才注意到他们桌子上放着一张卷子。

“鹏飞兄,看这字迹,是琉玉兄昨晚亲笔抄录的。”

“昨晚子时回去,又抄了几十份卷子,这......”

众人真的愧疚了。

原本只以为苏琉玉敷衍他们。

却没想到她真的把他们放在心里。

众人又沉默了。

看这卷子,只觉得千金重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

回班的苏有余又回到这里。

手里,拿了一个锦盒。

锦盒,普普通通,外表,也无甚稀奇。

他过来,把这锦盒递给黄鹏飞。

“这是昨晚,琉玉给你的。”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就走了。

众人好奇,都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鹏飞兄,赶紧看看。”

黄鹏飞也很好奇。

赶紧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躺着一柄折扇。

看到折扇的时候,他心口一跳,只觉得一道暖流,从中划过。

打开折扇,素白的扇面提了一句诗。

“鹏飞碧海终难见,鹤入青霄岂易寻。”

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洒脱而浑厚。

直接撞进他心里。

“她竟然记得......”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选班干部 “哎,你听说了吗?晨读的时候甲一班和甲二班的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现在甲一班全班都在罚站呢,琉玉兄要给咱们补课,甲一班怕耽误她考学,这才打了起来。”

“然后呢?琉玉兄没受伤吧?”

“想什么呢?谁敢欺负她呀,她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立马怂了,琉玉兄还说课照常补呢。”

八卦的那位,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早上打架的事情不是秘密,就连州学先生都略有耳闻。

但也只是小惩大戒,罚站了事。

先生罚倒是没有什么,但苏琉玉生气那可是大事。

虽然徐先生偏爱苏琉玉,不让她罚站,但苏琉玉却固执要和大家一起受罚。

这让他们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甲一班众人今天上课大气不敢出,一副老实的不得了的样子。

一天过去,下了学,苏琉玉也没看众人,带着苏有余和宋彦之直接去了甲二班。

这下子,他们坐不住了。

“林斐兄,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琉玉兄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于良一张黑脸都愁死了。

“暂时没什么好办法,不如我们一起去甲二班,打探打探。”

林斐伤的不轻,嘴角全部青了,一说话都疼。

“对对对,咱们赶紧的,张震你去不去?”

张震秀美的容颜赶紧摇摇头。

一想到早上苏琉玉的样子他现在都在后怕。

他还是乖乖读书好了。

等琉玉兄气消了再说。

“你也太怂了,走吧林斐兄,咱们不管他。”

于良拉着林斐赶紧溜了。

而林斐这边一带头,甲一班的众人也坐不住了。

都纷纷往甲二班跑。

张震一个人留在教室,全身不自在,想了想,拿起书包也准备过去看看。

顺便听听课。

按照苏琉玉说的,这叫巩固学习。

甲二班其实离着甲一班不远。

但他赶到的时候,甲二班走廊,包括教室,还有周围直接围个水泄不通。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大阵仗!

他伸长脖子往甲二班方向看了看,啥都没看到。

“我说你挤什么?能不能安静一点,里面马上就要讲课了!”

被张震挤到的同学转身,准备先骂一顿再说。

但一回头,看到张震的脸,愣了一下,不自在的赶紧闭了嘴,顺便挪出一个位置给张震。

“别说话,要讲课了!”

不知道外面谁说了一句。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站在讲台上的苏琉玉此刻正在看卷子。

算是对甲二班成绩有个了解。

甲二班此刻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特别是黄鹏飞。

他是二甲等之首。

学问自然不差。

在没有遇到苏琉玉之前,他是觉得自己可以拿到一甲等的。

但自从张榜那天看到苏琉玉的卷子。

除了佩服,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现在看苏琉玉认认真真看他们班摸底卷,他是真的忐忑。

他没放过苏琉玉脸上任何表情。

但苏琉玉除了一个劲的皱眉,几乎没有第二个表情。

这搞的下面人各个都紧张的要死。

在苏琉玉后面的宋彦之却了然。

殿下站了一天腿酸了,正难受呢。

终于看完卷子,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

精致的小脸带着满意,轻松的笑了一句。

“不愧是二甲等,成绩都很扎实。”

她说完,场中明显响起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只是,这个成绩,要过府试,还是很悬,这节课,先不讲课,我来选几个班干部。”

班干部?

众人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因为苏琉玉对甲二班并不熟悉。

但是要短时间提高九个班成绩,水平又不一样,太难了。

所以她每一科,都会选一个类似学习委员,帮助同学消化巩固。

“这样,我点到名字的,都上前来,我也认识认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莫名其妙。

“黄鹏飞,钱伯良,陈正忠,刘漾先上来。”

叫到名字的人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而外面听课的也很好奇。

都说苏琉玉开小灶有自己的一套。

这回总算是见识了。

四个人上前。

钱伯仁,黄鹏飞自然都认识了。

剩下两个,陈正忠还有刘漾都是第一次见。

陈正忠穿的讲究,一看家世就不差。

而刘漾,却穿着以前书院的衣服,衣服袖口都被磨损了,洗的发白。

“各位同学,咱们来州学,这是第二天,彼此相交甚浅,现在,我就给大家介绍介绍这四位。”

她走到钱伯仁身边。

钱伯仁个字高,差不多一米八五的大高个。

苏琉玉站在他面前,显得她格外的瘦小。

“这位,名叫钱伯仁,只要买我杂志的,大概都看过他的策论,政治律法见解极为犀利,就连我,都甘拜下风。”

苏琉玉对钱伯仁印象最深,当时看他文章一眼就非常喜欢,所以只要他投稿,她必过。

刚刚还有点害羞有点忐忑的钱伯仁,听到苏琉玉这么肯定,一下子得意起来。

胸膛都挺直不少。

苏琉玉又走到黄鹏飞面前。

黄鹏飞长得其实不差,属于耐看型,但比之宋彦之苏有余等人就差远了。

“黄鹏飞,诗词一绝,旁人诗词大多刻板,生涩,但他不同,诗词不仅大气,反应的现状也特别引人深思。在诗词方面,琉玉还要像鹏飞兄学习。”

“琉玉兄过奖了。”

黄鹏飞听到苏琉玉夸他,赶紧客气一句。

以往先生赞赏不少,但从没有向现在一样让他觉得自豪。

“还有刘漾和陈正忠,两人律和经纶也是尤为突出,如果单独拿出其中一项,上一甲等绝对没问题,只是你们两个偏科也太严重了。”

刘漾和陈正忠被苏琉玉夸赞也很得意,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只是最后一句一出,他们忍不住窘迫了一下。

要不是偏科,他们排名还会往前几十名。

按理说他们成绩并不突出,但是苏琉玉却一下子点名他们的特长,让他们对苏琉玉又刮目相看不少。

“现在这四位,我向你们介绍完了,以后他们就是班里各科的课代表,管理各科成绩涨幅。”

这话一出,四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我们是一个团队 课代表。

这三个字其实很好理解。

但是要管理班上各科成绩,他们怎么管?

“琉玉兄,难道要我们教书吗?我们不会啊。”

黄鹏飞着急的开口,却因为牵扯了嘴角的伤,龇牙咧嘴的哎呦一声。

苏琉玉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急,听我说完。”

她看着众人。

“两个月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位同窗,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府学,但琉玉所知所学皆有不足,这四位,咱们就可以取其所长,请放心,他们各科见解,不低于我。”

她陈恳的开口继续。

“以我微薄之力,很难顾忌周全,但我并不是一个人,我们三百名州学考生也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们,是一个团队,而团队领导人,现在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任何学业不懂的问题,他们都会为你们解惑,加上我的教学巩固,全员通过,不是问题,你们,有没有信心!”

她声音清脆,但那声音,就像一双蛊惑人心的手,狠狠抓住他们的心。

让他们胸腔不自觉的开始澎湃。

特别最后一句。

让在座的众人忍不住大声回应!

就连场外众人,在听到那句,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时候,也忍不住心情激动。

更别说,被称为团队领导的四人。

刚刚还犹豫不定的黄鹏飞,此刻腰板挺得笔直。

“当然,你们四个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觉得耽误了学业,我可以从新考虑。”苏琉玉做最后的补充。

这句话一出,一边的钱伯仁却赶紧开口。

“琉玉兄,你都不怕耽误考学,我怕什么呢?你也说了,我们是一个团队。”

“是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会帮助同窗,尽我所能。”黄鹏飞也马上表示。

“还有我!”

“我也可以!”

四位课代表都很激动,生怕苏琉玉不给他们机会一样。

看到这四位着急的表情,苏琉玉满意了。

笑的分外的狡黠。

一边的宋彦之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起了坏点子。

果然,苏琉玉话锋一转。

“但是丑化我们要说在前面,我会制定成绩表和上升图,如果你们代表的学科成绩下滑,那这课代表,我肯定要换的。”

四人一惊。

如果换课代表,那岂不是证明自己实力不行?

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以后在州学,那哪里能抬得起头来?

苏琉玉只说了这一句,之后选班干部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随后就抓了几个考试的重点,再最后,又当场把摸底的成绩表和上升图给做了出来。

成绩单,是最能反应成绩的。

苏琉玉的试卷打分制度让班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次。

而不像科举考试,分为三大类。

“每三天,会有一场考试,如果成绩下滑的太厉害的同学,可是会受罚的。”

提到这句话。

在外面偷听的林斐等人心里一抖。

受罚的场景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一个时辰的补课马上就过去了。

甲二班众人彻底感受到苏琉玉的教学模式。

不仅会抓重点,而且教学没有一点废话。

这样的人,当得一甲等!

“对了,外面听课的同学有甲三班的吗?明天摸底考试不要忘记了,想选班干部的记得考好点。”

甲三班当然在,因为离的近他们早就在窗户旁边霸占位置了。

此刻听苏琉玉一说,那些成绩好的忍不住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终于上完课,站了一天的苏琉玉终于放松了。

她现在就想好好回到家,然后泡个澡,什么都不干,直接睡觉。

沈怀舟是知道苏琉玉给同窗补课的。

昨晚她回来的晚,沈怀舟等到深夜,顺便和苏琉玉一起把摸底卷子拟定出来再去睡觉。

就连抄录,也全程都是沈怀舟帮忙。

所以甲二班是真的误会了。

看到三人回来,世安赶紧接过苏琉玉的书包。

“玉哥儿,赶紧回屋吃饭,先生让烧了洗澡水,说你回来肯定想解解乏。”

苏琉玉把书包给他,回到家,看到熟悉的人,也没有在外面那么好面子了。

她对着世安,忍不住抱怨一句:

“也就师父最懂我了,我今天可是罚站了一天,腿都酸死了。”

罚站?

世安一愣。

要知道玉哥儿最是守礼,怎么会罚站。

屋里的宋丞相也听到了,看到苏琉玉进屋,赶紧问了一句。

“不是说给同窗补课,怎么会罚站?”

眼神一转,看向同行的宋彦之,胡子一吹,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彦之兄,你们赶紧坐吧,其实没什么,就是同学打架。”苏琉玉锤了锤酸涩的腿,简单把事情说了。

沈怀舟听完后,第一次皱眉,极为不赞同她的做法。

“虽是和你有关,但你无需替他们受过,日后这等情况,不许在发生。”

言语,甚是严厉。

一是心疼,二是埋怨。

为上位者,臣下做错事,难道还要一起跟着受罚?

苏琉玉听完立马老实受教了:“徒弟省得。”

宋丞相对他一直和和气气的,而且都是万事可以商量的样子。

但沈怀舟可不是,心里,她还是很尊敬这位师父的。

几人吃了饭,苏琉玉赶紧准备泡个澡睡觉了。

这会是二月。

一脱衣服,寒风一吹,身上鸡皮疙瘩立马起了一片,冷飕飕的让苏琉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赶紧迈步进了桶里。

雾蒙蒙的热水瞬间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一天的劳累瞬间没有了。

还隐隐有了丝困意。

稍微泡了一会,苏琉玉就起来了,怕睡着水凉就不好了。

她赶紧擦干身子,钻进被子,准备睡了。

被子里,还有一小翁汤婆子,把被子烘的热热的,加上身上的暖气,苏琉玉整个小脸都红彤彤的。

她闭上眼,准备睡了,明天还要点卯,不能耽搁。

但是刚刚闭眼的一瞬间,只觉得床边坐下来一个人。

那人的手钻进被窝。

她可以感觉他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丝凉意,摸上她的小腿。

什么人?

她赶紧下脚一蹬。

“是我。”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赚钱!赚大钱!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

带着少年时期独有的成熟。

苏琉玉睁开眼,对上一双如墨的双眼。

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让那张孤傲的脸,带着丝柔和。

“彦之兄,你进屋都是不敲门的吗?”

“是臣逾越了。”

少年开口,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隔着被子替苏琉玉缓解小腿的酸涩。

他年少习武,什么苦都吃过,对肌肉酸涩更是有着自己独到的缓解方法。

不过一会,苏琉玉就觉得小腿的肿胀轻松了不少。

“殿下,北荒来消息了。”按摩了一会,他缓缓开口:

“第一批弩箭已初见成效,威力显着,元大将军请求殿下府试后去北荒,商量回朝之日。”

这么快?

“不是说,不急吗?”

“殿下去了北荒,元大将军自然会安排一切。”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放松。

京中旧部联系还是太少,就连林家,也是盘根错节。

林家伤了殿下,但以目前他们势力,想搞垮林家,还得筹备一些时日。

而又有林述在中间插手,实际上,他们并不轻松。

“我知道了,府试之后再说吧。”苏琉玉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看来是要大赚一笔之后归隐了。

苏琉玉心里计划道。

第二天。

点卯之后,各个班晨读比任何一日都要认真。

因为昨天苏琉玉课上所说的话已经传遍了整个州学。

“今天咱们就要选班干部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选上。”

“昨晚我看书看到半夜,我感觉我摸底考应该没有问题。”

“早知道要选班干部,我肯定一早就努力了。”

看看甲二班那四个人得意的样子,甲三班的也跃跃欲试了。

甲二甲三都是二甲等,因为二甲等录取并没有排名一类的,所以他们两个班水平特别相近。

昨天摸底考的成绩他们已经拿到了,大伙又熬了一晚上学习,所以众人信心还是有的。

这倒不是和甲二班的比什么。

而是大家都想得到苏琉玉的认可。

昨天苏琉玉不过是夸了那四人几句,那四人今早晨读竟然自发组织了学习,还拟定了进度。

生怕苏琉玉下了他们的职位。

对于众人的忐忑和激动苏琉玉并不知道。

她现在正想着找个途径,大赚一笔钱。

这笔钱,必须快速的到位,而且要现钱。

杂志那边的钱,现在已经交给沈怀舟打理,这钱,如果去要,肯定会让人有所怀疑。

所以还得另辟途径。

离初一新杂志上架还有几天,苏琉玉决定赶紧招商!

让长白书斋开向各地,拿加盟费,扩大招商!

......

元家。

元老爷最近又发福了。

没办法,生意做的大,来往应酬自然就多了起来。

但再应酬,也要偶尔几日来茶馆听听话本子。

受儿子元文昭的影响,他最近迷上了白蛇传,那洗冤录他没兴趣,但是这白蛇传所描写的故事让他如痴如醉,就算听多少遍,都不会厌。

今日,刚刚吃完早茶,他就晃到茶馆,点了三碟点心,准备听书了。

还没坐下,就听到身边几个老爷激动的拿着一本杂志,热烈的讨论起来。

元老爷眼睛一瞟,了然了。

今天初一,那苏琉玉的杂志出了。

可惜他不识字,所以也没了凑热闹的心思。

“听说了没有,苏琉玉要招加盟商了!”

“啥子是加盟商?”

“你看看这里,白字黑字写的,为扩大经营,准备向各地招加盟商,代理销售杂志呢。”

那位老爷拿过杂志,眯着浑浊的眼,扫了一眼。

“啥子哦,五千两加盟费,这么贵!”

另外一个老爷一听,不乐意了。

把自己辛辛苦苦排队买来的杂志一下子抢了过去。

不满道。

“你也就是赚点小钱的料了,那杂志多火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可以加盟入驻,还怕没有生意?到时候在旁边再盘下几个店面,人流量是再也不用担心了。”

就拿现在长白书斋来说,几乎每天人满为患。

就连周围的小商贩,生意都蹭蹭往上涨。

长白书斋,现在已经是个品牌了,还是一个意味着爆火的品牌。

元老爷一听,不淡定了。

他生意做的大,商业眼光敏锐,一下子就嗅到了商机。

如果能拿下长白书斋的加盟,那赚的钱岂是这区区五千两?

再远光放长远一点。

这苏琉玉是谁。

十岁考上县试案首,神童之名传遍整个州府,以后仕途肯定一片大好。

他们商户,如果有此助力,那还得了。

几乎一瞬间,元大老爷就准备已经决定一定要拿到这加盟商的资格!

只是他不识字,不知道这杂志具体内容,准备回家问问儿子,再做计划。

现在,他戏是听不下去了,只想着赶紧回家,顺便安排安排去县里的马车。

有这个想法的可不只有元大老爷一个人。

至少林斐家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已经决定行动了。

世家,是最不缺店面的,就林斐他娘陪嫁,在京城都有好几套铺子。

祖母王氏也是听说了这个苏琉玉的。

现在谁不想苏琉玉攀上点关系。

这会子机会就放在眼前,谁想放过。

“斐哥儿怎么还不下学?你赶紧让人问问,这事哪里能耽搁?”

祖母王氏今天听到消息就把管理她嫁妆的老掌柜请了过来,就准备等斐哥儿下学一起去谈加盟商的事情。

“娘,咱们不如先去吧,等斐哥儿回来,小案首估计早就回家去了。”

苏琉玉那杂志效应可比她们想象的猛多了。

老祖母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那你快去,别着急,咱们斐哥儿和小案首玩的好,拿下这什么加盟商,应该问题不大。”

“女儿省得。”

林斐他娘收拾收拾,赶紧带着帐房老先生赶紧赶了过去。

苏小案首的宅子在县里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刚刚一下马车,还没进巷子,路就堵了。

林斐他娘只能从马车上面下来。

巷子里,全是人。

马车更不用想了,根本进不去。

她愣住了。

这苏琉玉一句话。

竟然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么。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商业奇才 “夫人,进不去了,人太多了,怎么办?”

赶车小厮赶紧把马车停下来,放在一边。

车里的丫鬟把自家夫人牵了出来,顺便挡住来往行人,娇声抱怨道:

“人这样多,不如夫人先回去,万一被冲撞到怎么办?”

“现在这时候,哪里能管的了这些。”

林斐他娘朝巷子里面望了望。

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元大老爷也过来了,知道消息那一刻就已经安排了马车,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发福的身子赶紧从马车上面下来,肚子一抖一抖的跑到巷口,看到围着的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了!这哪里能挤得进去?

他正愁着,却不想哪位小厮欣喜的喊了一句。

“小案首回来了!老爷,快去。”

小案首!

元大老爷感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果然,远处走过来三个少年人。

为首那位个子不高,长的像年画里面的仙童一般,背个书包,正准备回家。

顿时,原本在宅子门口的人瞬间成了最后一个。

而在巷口的却是第一个和苏琉玉搭上话的。

“小案首,听说你招加盟商,我在北面正好有铺子,掌柜跟了我三十年,生意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小案首,我带了两万两银票,在京城有好多间铺子,马上就能筹备。”

“我带了五万两,我们家资产丰富,小案首,和我们合作准没错!”

五万两!

林斐他娘心里一惊。

她从嫁妆里面拿出了五千两,又从王氏那边拿出五千两,凑在一起才一万两。

现在人家直接给了五万两,哪里有竞争的希望?

难道要舔着脸说自己是林斐他老娘?

这让她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这样一想,她也没报多大希望了,同时心里也想好了说辞,准备回了王氏。

她莲步微移,准备抬脚上马车。

但是却在脚尖踏上马车的时候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

“各位不要着急,如果真心想合作的,都可以谈一谈。”

苏琉玉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引来这么多人。

宋彦之和苏有余两个人把苏琉玉给护在中间,生怕她被人撞到。

这么多人,巷子是肯定走不进去了。

但是要谈事情,也不能在大街上啊。

苏琉玉想了一下,对着宋彦之开口。

“彦之兄,你可以用轻功带我进宅子吗?”

宋彦之向来神出鬼没,轻功自然是上乘。

她话音刚落,怀里就多了个书包,随后只觉得自己双脚腾空,被人揽腰抱了起来,不过一瞬间,就到了自家院子里。

沈怀舟这院子够大,容纳挤在巷子内的众人还真不是问题。

“把我大哥也带进来吧,谢谢彦之兄。”

这下,宋彦之却是不动了。

像是没听到一般。

苏琉玉看着宋彦之面无表情的脸,心里默默白了他一眼。

“那彦之兄帮我开一下门吧。”

这句话算是听到了。

宋彦之按照苏琉玉吩咐,打开宅院的门。

今天苏琉玉要招商,提前已经和沈怀舟和宋丞相打了招呼。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两人并没有出现在人前。

一开门,门口的人瞬间涌了进来。

有人挤掉了鞋子。

有人摔了个跟头。

有人为了抢位置还打了起来。

好在宋彦之维持了秩序,不过一盏茶功夫,门外的人全部进了院子。

“各位,小厮和手下可以先出去,不然院子实在太挤了。”

这些个老爷一个人要带一个小厮两个护卫,人不多才怪。

老爷们一听,赶紧让手下出去。

林斐他娘不好在这里,只安排了掌柜一定把生意谈妥。

马上,院子里只剩下谈事的老爷或者大家族的掌柜。

但即便这样,也有四十来人。

“大哥,你地理学的好,等下劳烦你统计下各地州府数量给我。”

苏有余才学惊人,虽然不比苏琉玉过目不忘,但大魏地理却是记得分毫不差。

苏有余才从人群里出来。

因为是和苏琉玉同行的,所以别人对他也分外的客气。

即便是挤成这样,他一身青色长衫也没有丝毫褶皱。

照样姿态温雅,气质逼人。

听到苏琉玉这样开口,他眼神不自觉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冷峻的少年,温声答应道:

“没问题,大魏地质图,我了然于胸。”

“就知道大哥最厉害了。”

苏琉玉小声夸了一句。

这一句让苏有余这几天沉闷的心突然舒服了不少。

昨天,他还为了不能帮自己兄弟而有点闷闷不乐。

现在派上用场,自然知无不尽。

“各位,今日招商,琉玉准备拿下华南所有市场,华南共有四个府,三十一个州,所以,我需要四个府中代理,和三十一个州中代理,下面县镇分销,还需各位有实力的老爷,慢慢发展,如果觉得自己吃不下这么多的,那琉玉只能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什么!

众人一惊,似乎觉得听到了笑话!

现在长白书斋在县里开了八个,虽然生意是火爆,但是怎么一开口,就是州府了?

州府啊,那得多少个镇,多少个县!

这苏琉玉,好大的口气!

不少人,已经心生了退意。

虽然苏琉玉文采了得。

在镇上的长白书斋也确实火爆。

但是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们也可以理解,毕竟只有十一岁,做生意方面他肯定不太懂。

但到底还是可惜自己白跑一趟。

特别是林斐家掌柜,他手里只有一万两,这一开口是整个州,他这一万两,真是凤毛麟角。

元大老爷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狡黠一笑。

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胃口。

看苏琉玉的样子,是想吃下整个大魏,这华南,还只是他第一步。

跟这样有野心的人合作,他觉得痛快。

稍整一下心情,他大声开口道:

“小案首,岭南府我元某就包下了,各位,要是想在镇上或者县上开铺子的,可以单独与元某商谈。”

这话一出,瞬间有人明白过来。

虽然他们钱少,不能和苏琉玉直接合作,但是能和大代理合作,也同样达到目的啊!

这苏琉玉,商业奇才啊!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殿下,有归隐之意 苏琉玉看向元大老爷,觉得有点面熟。

那挺着肚子的样子,不就是大一号的元文昭么。

都说元文昭家有钱。

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这一口气准备拿下整个府商代理的架势,典型的土大款啊!

难怪梁怀一看元文昭那暴发户的样子就来气。

她心里想完,扫了一眼众人。

“竟然元大老爷拿下了岭南府,剩下的三个府各位可有人能吃的下?”顿了顿,她又道:“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大哥,听说瑜南物资富饶,比咱们岭南更加富有,有这回事吗?”

苏有余抿嘴一笑,帮腔道:“瑜南位处南中,又延黄河,水路运输发达,自然是富饶之地。”

两人一唱一和,不少人已经心动了。

马上,有家掌柜站出来,报上名号。

“小案首,鄙人孟氏钱庄大掌柜,诚心拿下瑜南府,只是今日银钱带的不多,可否通融一二。”

众人顿时一惊。

暗骂一声卑鄙!

他们还在考虑呢,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回复了。

瑜南,可是好地方啊!

“小案首,拿下府商代理要多少银子?我家大老板外出谈事,我得回去和他商定一下。”

这话问道了点子上。

那杂志上面只说了代理一家铺子要五千两银子,却没说这府商大代理要多少银子呢。

“二十万两白银,外加全年销售额百分之十,终身代理长白书斋发行的所以书籍,杂志,话本都由我们供货,各位如果相信琉玉,我保大家快则半年,少则一年回本。”

二十万两!

众人心思马上活络起来。

如果除去那些小代理交的代理费,那自己也许只要交十万两就能拿下府商代理。

十万两,对于他们,还真不贵。

而且看苏琉玉这架势,是只想和府商代理直接沟通,那其下的州县都有他们管辖,人脉方面对他们都有大大的提升。

做生意嘛,人脉是最重要的。

元大老爷看着众人,挺着肚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说的早,看这些人的架势,已经动心的不得了了。

剩下只有三个府,就让他们去争去吧。

孟家钱庄赶紧抢先定了瑜南。

剩下两个府也被两家世家给定了去。

余下的没抢到名额的赶紧去巴结这四位,准备在州中代理上下下功夫。

再不济,也要搞个镇上代理,把自家周围几个铺子给带动带动啊。

但这就不是苏琉玉所关心了的。

四位老爷约定三天后交足银子,并且商谈供货一些细节。

八十万两雪花银瞬间进了口袋。

苏琉玉觉得现在自己呼吸都畅快不少。

有了这八十万两,她可以带着她娘和三个姐姐远走高飞。

四十万两分给三个姐姐做嫁妆。

余下置办宅子和土地,和她娘度过余生!

想想混吃等死的悠哉生活,苏琉玉笑意止都止不住。

眼看着天色不早,她赶紧支开众人,筹划筹划。

皇位什么的,她实在没兴趣。

入夜。

宋丞相和沈怀舟不紧不慢的回到宅子。

两师徒最近相处融洽,今晚又详谈了如何收拢林家,沈怀舟布局精密,让宋丞相刮目相看。

连带回去的路上,脚步都感觉轻松不少。

只是刚刚入宅子,就发现自家孙子冷着脸在门口等着。

“玉哥儿呢?你怎么不去陪着?”

“祖父,我有话与二位相谈。”

简单一句话,却格外的慎重。

难道是殿下出了事?

他和沈怀舟对视一眼,赶紧进了屋。

宋彦之最后一个进门,左右看了看,才把门仔细关上。

此时宋丞相于沈怀舟已经落座。

但他却笔直站着。

一身墨色长衫让他整个人冷峻起来。

少年微微蹙眉,一开口,直击两人心中要害。

“殿下,有归隐之意。”

如果说先前他察觉有异,那么这一次苏琉玉招商引资那么大一笔钱,就让他更加心中驻定。

“你说什么?”

宋丞相老脸惊讶,一口气没提上来,觉得眼睛一下子黑了。

沈怀舟赶紧倒了一杯热茶,给老丞相顺气。

“老师,别急。”

宋丞相自己缓了缓。

接过茶盏,赶紧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下肚,微微的苦意让他清醒不少。

只是胸口那口气还没顺下。

他赶紧问道:“如何见得?”

“今日,殿下广招府商代理,有意扩展华南市场。”

沈怀舟了然,点点头。

“殿下与我说过,只是我未觉得有何不妥,殿下算学了得,商业眼光尤其犀利,如果只凭此事,怕太武断了些。”

不是沈怀舟夸自家徒弟。

而是昨日苏琉玉规划长远,一点也没有隐居的意思。

当时殿下还说,让长白书斋建立整个华南以及大魏,对他们情报收集和联络有诸多好处。

就连自己都隐隐佩服殿下布局长远。

怎么可能会隐居。

看着沈怀舟不相信的样子。

少年第一次有些着急。

只是他面上不显,而是反驳一句。

“殿下,有此想法之前,是在孙儿说了要前往北荒之后,第二天,殿下就在布局此事。”

当时,他只是觉得有异,并未多想。

但是,今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而今,就光府商代理,拿出的银子,以足足约有八十万两。”

“什么!”

这下子,不光宋丞相震惊,就连沈怀舟都震惊了。

八十万两!

什么概念!

华南一年纳税才多少!

这一下子,殿下就赚了八十万两?

怎么赚的?

其实不光光是宋丞相,就连宋彦之当时在现场,都觉得不敢置信。

当苏琉玉报出府商代理要二十万两的时候,他心里还隐隐嘲笑她自不量力。

但看着她一步一步让大家心甘情愿入套,再乖乖爽快交钱那样子。

不得不佩服她把人性以及计谋用的恰到好处。

“殿下,早先还同我商议,如何增加北荒兵力,怎么会这样.....”

老丞相还是不相信,呐呐的辩解了一句。

“而且,如果归隐,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聪慧,不难想要此事。”

这也是宋彦之所担心的。

他看丞相还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直接抛出厉害消息。

“北荒暗卫,查到殿下隐秘置办乡中路引。”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来自师父的教导 路引。

来往通行的官府凭证。

没有这些,外地人不能乱走。

类似于古代的身份证。

当时云崖儿给苏琉玉治病。

元戈大将军派了甲字号十人随行。

五个明,五个暗。

以保障殿下安危。

这些,他们是知道的。

宋彦之今日审了甲一,再联系这其中的种种,不难分析出苏琉玉想干嘛。

屋里,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宋丞相来回踱步的声音。

沈怀舟也没有开口。

只是隐在白袍之下的拇指,轻轻摩擦指背,那是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惯常的动作。

此时用来,连他自己的未发觉。

半响,还是宋丞相先开口。

“殿下,太莽撞了。”

这句话,没有抱怨与不满,有的只是无力的苍白和担心。

“林家,已然察觉不对,我等瞒了许久,又连番暗中打压,他们不会不警惕,稍一放松,殿下身份自然昭然若揭,要是被他们发现殿下的存在,那......”

林家,可是伪帝最忠心的一条狗。

苏琉玉的弩箭图纸没有成为林家讨好伪帝的筹码,反而惊动了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虽然现在自己这边连番打压让他无力回到此事分神。

但这隐患不除,终究让人不安。

“我看,还是老臣去和殿下谈谈。”让他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殿下聪慧,想来一点就透。

“不可。”沈怀舟截住宋丞相预待开门的手。

“按殿下性情,如未达目的,想来不会罢休,如果老师现在过去,殿下虽会答应,但终不会情愿。”

对于自家徒弟,沈怀舟还是了解的。

“必须让殿下意识到,在大魏,如若成为一介草民,势单力薄之下,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是要归隐么?

他不介意让殿下知道,这满目疮痍的大魏,已经濒临崩溃。

而他作为师父,自然也会教导她,不是所有事都会如她所愿。

哪怕现在他特别想揪住她,狠狠打一顿。

素来淡然处事,对自家徒弟无限包容的沈怀舟。

再听到苏琉玉不管不顾放弃所有要隐居逃跑的时候。

终究是动了狠狠收拾她的念头。

“怀舟,你有何良计?”

“不急,不要打草惊蛇,看殿下是否真的决定如此。”

如果冤枉了她,就不好了。

沈怀舟向来谨慎,不到最后,也不想给自家徒弟教训。

宋丞相听了他的话,点点头。

嘱咐宋彦之,要密切观察苏琉玉的动向。

每天都要给他们汇报。

......

三日后。

元大老爷和其中三个府商代理高高兴兴的过来送银子了。

八十万两白银可不能抬进来。

他们转换成银票,小心的揣在怀里,献给苏琉玉。

但八十多张银票叠在一起,那厚度,也是不少了。

“各位,和我合作,你们放心,竟然你们相信琉玉,琉玉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小案首客气了,我元某一定也不会辜负小案首信任。”

每年拿出百分之十的营业率,说白了,现在他们四个更像是苏琉玉的四个大掌柜。

“对了,因为是书籍运输,四月就是梅雨季,雨量稍多,还请各位途中注意防潮,以免书籍损失。”

苏琉玉赶紧提醒一句:“特别是瑜南,就靠近黄河,虽然地处位置不错,但如果雨量增加,黄河水位上涨,延岸的铺子也要小心一些。”

瑜南,是孟氏银庄的地块。

听到此话,孟家大掌柜胸有成竹道。

“瑜南修建了堤坝,水位上涨也没事,就是不走水路就是了,我们岭南离瑜南不远,走陆路运输也是可以的。”

水路虽快,但各位都是生意人,一切求稳。

苏琉玉点点头,想来应该无事。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细节,四位老爷都满意而归。

苏琉玉现代营销有专门的一套。

几人听了一愣一愣的,更加觉得此次合作不亏。

来时拿出银票的担心也完全没有了。

还觉得受益匪浅不少。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但这一次,她没有交给林秀芸。

而是专门放在一个暗盒里。

到时候收拾东西也方便。

现在就等路引和府试结束。

自己答应了州学众人,这个约定,她必须做到。

苏琉玉招了府商代理,拿了八十两的银子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众人。

特别是沈怀舟等人。

但她自己已经想好了说辞。

倒是州学的众人,听到苏琉玉这么厉害。

又是少不了震惊了一把,并且对她的佩服又加深了不少。

林斐也知道这件事。

他娘和祖母也盘下了两个县里的铺子。

自然知道其中细节。

这些天,苏琉玉因为要补课,对他们甲一班也没有往日那般放在心上。

借着这个由头,林斐赶紧找到苏琉玉,准备打好打好关系。

这其中,可半点没有利害关系,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苏琉玉冷着他。

“琉玉,你最近已经好长时日不理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斐现在脸已经好了。

说话也利索了。

前一阵子,怕苏琉玉生气,没敢找他。

现在抓住机会,赶紧可怜巴巴又过来了。

苏琉玉此时正在整理卷子。

听到这句话,头也没抬。

“我没生气,只不过林斐,你还不去学习,找我干嘛?”

“这不是我家里盘下了两间店铺吗,想和你打听打听,听说你那书真的是印上去的,怎么那么神?”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书是可以印的。

苏琉玉到底怎么想的,这都能想到?

“这不难,不过这也不是你关心的啊,家里生意你还要管,还不好好读书?”

听到这话,林斐忍不住埋怨一句。

“我自然也要关照一二,早先我家有个掌柜,去外地盘铺子,直接卷着钱跑了,我们现在都没有抓到,听说他早就把路引什么准备好了,带着我娘不少嫁妆银子呢。”

跑路了?

苏琉玉小耳朵动了动。

一脸惊讶。

“那路引,他是怎么办到的?”

最近,为了路引,她可是打听了好久。

这边,对身份证管的特别严,还必须由人作保。

“只要有钱,什么办不到?”

苏琉玉眼睛一亮。

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为大魏,为子民 “那你知道办路引找谁么?”

苏琉玉期待的看着林斐。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说的。”

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啊。

林斐看着苏琉玉黯淡下去的眼,很想告诉她实情。

他也不是故意往路引方面引,而是这话还是沈怀舟交代的,其实他也可以不听那位的话。

毕竟自己和沈怀舟也没有什么交际。

但对方竟然说苏琉玉迷上了赚钱,有意放弃科考。

这就严重了。

大魏士农工商,那商人,就是最低贱的。

他作为兄弟,自然不能看到兄弟沉迷于此。

好在苏琉玉就失望了那么一小会。

离府试还有一个半月,自然不着急。

自己这会赚了钱,州学的人都知道了,苏琉玉也不客气,直接邀请众人去酒楼吃酒。

除了甲一班众人,同行的还有各个班的四个课代表,这可把众人都羡慕坏了。

“我要是也当上课代表就好了,至少也能多和琉玉兄亲近亲近啊。”

“你看看黄鹏飞一下午笑的那个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他娶媳妇了呢。”

“别提了,这都是我等羡慕不来的,没那个脑子呗。”

州学的同学只有羡慕的份了。

学习好的,已经准备在下次测试和课代表竞争一下。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学习热情丝毫不减。

现在谁都知道,打入苏琉玉那圈子,就得学习好。

钱伯仁也在受邀之列。

因为家境贫寒,他并没有参加过什么聚会。

这次相邀,在他意料之外。

好在家境殷实的陈正忠对这种应酬司空见惯,还特意宽慰了其他三个人。

由于四人都是课代表的缘故,让他们交流变得多了起来。

而又有苏琉玉从中给大家磨合,每个班四个人感情都蹭蹭蹭往上涨。

一放学,大家没有回学舍,而是去了苏琉玉包下的一座酒楼。

有钱就是好。

大半年前,苏琉玉可不敢这么败家。

但对兄弟,那是另外的。

这酒楼还是县里最好的酒楼,老板认识苏琉玉,他家还是小代理,遇到大老板光临,还给苏琉玉打了不少折。

一共来了六十多名考生,置办了八桌酒席。

大家按照班级顺序落了座。

瞬间把空旷的酒楼塞满了不少。

“咱们这些课代表算不算第一次见?不如咱们每科课代表坐在一起,讨论一下大家怎么教学的,怎么样?”

黄鹏飞立马建议起来,瞬间受到所有人的赞同。

还没开席,大家都热烈的讨论起来自己的教学方式,不少人隐隐收益,准备付诸行动。

很快,酒菜就上了。

少年人,私下喝点酒都是常事,苏琉玉也不小气,每一桌都上了上好的梅花琼露。

有了酒,气氛又不一样了。

苏琉玉马上成为了众人敬酒的对象。

她现在十一岁,众人允许她以茶代酒,但她却回绝了,直接倒了一杯酒,站在中间。

“各位,这第一杯酒,是敬‘文神’,因为他,我们聚到一起,成为同窗。”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动作甚是豪迈,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来,和她一起一饮而尽。

“第二杯,琉玉敬各位同窗,因为有你们,让琉玉看到希望,当然,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这杯酒,我干了。”

“琉玉,你我兄弟就不用那么客气,这杯酒,我林斐先干为敬。”

“琉玉兄,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所愿皆我所愿,府试我等势在必得,这杯酒,我黄鹏飞也干了。”

“还有我,我有决心甲三班全员通过,琉玉兄,我干了!”

顿时,所有人热情都高涨起来,端着酒,纷纷敬向中间的小少年。

烈酒入喉,苏琉玉分外白皙的小脸已染上一抹薄红,让本就灵气的小脸带上了丝烟火味。

她眼睛发亮,又倒了一杯,举了起来。

“第三杯,祝咱们旗开得胜,前程似锦,仕途高升之日莫忘初心,为大魏,为子民,共创锦绣山河!”

“好一句为大魏,为子民,日后若是为官,这六字我必奉为金科玉律。”

“我意如是!”

“我意如是!”

一声声少年激动的承诺声炸响整座酒楼。

宋彦之看着场中的苏琉玉。

只觉得耀眼的不像话。

她总是能这样,带动所有人的情绪。

让所有人因她高兴而激动。

受她肯定而自豪。

为上位者一切品德兼有。

但她却毫不自知。

这场酒宴,在他看来,可不单纯的吃喝玩乐。

果然,三杯酒下肚,琉玉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窗,我师父的长白书斋已经面向华南地区开始销售,想必你们都已经略闻一二。”

宋彦之心口一跳。

来了。

就知道她有其他目的。

而这些个傻子还不知道,还巴巴的问了一句。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舅舅就是瑜南的,听说要开长白书斋还高兴了好久,再也不用每个初一来我们这里买书了。”

苏琉玉的书,那都是销量啊,现在传出去,还不知道火成什么样呢。

“没错,但琉玉势单力薄,如今只有三套系列所受欢迎,未免太过单一。”

这话一出,众人接不上了。

什么叫三套系列,太过单一?

第一套,《三年科举五年模拟》已成为州里书院点名练习教材。

第二套,《洗冤录》老少皆宜,受众广泛,连茶楼都争相购买版权,以授权为荣。

第三套,《长白书刊》月月爆满,内容广杂几乎连后宅女眷都要深受喜爱。

这还单一?

这三套,现在外面紧销着呢,你还要怎么样?

“是这样的,毕竟咱们书斋要开向各地,我准备签约几名长期作家,培养合作,不知道在座众人有没有兴趣?”

她说的很淡定。

却不想各位听到这一句已经炸开了锅。

培养合作,长期作家!

这八字闪现在各位的脑海。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谁不想成名?

加上长白书斋的华南销量,不愁自己的文章没人看。

宋彦之心中了然,目光也冷了不少。

这是好心为长白书斋留后路了?

她倒‘善解人意’的很。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我想让你当我妹夫 场中还有一个人不甚热情。

那就是苏有余。

作为一甲等学霸,这次是必须拿下府试案首的,一切与学业无关的活动他都不会参加。

但作为兄长,自家弟弟邀约,这面子肯定要给。

而且苏琉玉喝完三杯酒,明显已有略微醉意,作为大哥,怎么也要照顾一二。

席中众人,可都没有像这两位那样淡定。

他们现在只觉得苏琉玉太特么够兄弟了。

“琉玉兄,那我们还要投稿吗?”

“具体怎么操作啊?”

“能详细说说么?”

看着大家各个期待双眼,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

“钱伯仁肯定是不用说的,我肯定签定了,还有黄鹏飞自然也不用说,另外的几个我会在府试后做决定,现在咱们主要是考学,当然,一切以成绩说话,成绩好的,优先考虑。”

被点到名的钱伯仁已经要激动疯了。

黄鹏飞倒是表面淡定,但内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谁不想自己文章得到众人肯定?

谁不想自己写的东西像苏琉玉那样火爆?

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黄鹏飞比较来事,直接倒了一杯酒。

“琉玉兄,竟然你看重我,这杯我敬你。”

钱伯仁也反应过来,赶紧倒酒。

“我先干为尽,你们随意。”

苏琉玉两杯酒都给面子喝了。

当然,她可没放过甲一班众人。

身子一转,来到甲一班面前。

“于良兄,我准备给你制作一个专栏,专门破悬疑案的,你有没有兴趣,还有林斐,竟然你家有长白书斋的铺子那等府试后我亲自带你去看看印刷仿,学习学习。”

“琉玉兄,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于良一张黑脸立马惊喜起来。

这几天,苏琉玉都是忙着补课,他也不敢打扰,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苏琉玉瞪了于良一眼,看着甲一班众人。

“咱们甲一班都是秦山书院出来的,秦山书院是琉玉母校,甲一班众位就像琉玉的母家亲兄弟,我怎么会生你们气?”

亲兄弟三个字让甲一班瞬间舒服了。

张震也很开心。

一张秀美的脸又腼腆的笑了起来。

琉玉兄太好了。

琉玉兄竟然说和我是亲兄弟。

明天一定要送琉玉兄礼物。

送什么好呢?琉玉兄会不会不接受呢?

算了算了,等自己想好再偷偷送好了。

林斐也很开心。

亲兄弟让他觉得没白交这兄弟。

他直接哥俩好的勾住苏琉玉脖子。

“琉玉,不如你做我妹夫,我家小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不如考虑一下?”

众人眼睛一亮!

这林斐,好来事啊。

“琉玉兄,不如改天去我家,我家妹妹文采了得,至今尚未婚配。”

“我家妹妹和琉玉兄年纪相当,肯定能聊得来。”

“还有我,琉玉兄你看我一眼。”

这话题,怎么越聊越奇怪了?

苏琉玉赶紧止住话题,绕开了去。

但众人可不觉得。

家住在县里的准备回家好好和父母商量一下,准备找媒婆好好说亲。

特别是林斐,早先他娘就和他说了一嘴,这会看到众人都有这个意思,哪里能让他们抢先一步?

到时候要是和这位成为兄弟,那多好啊!

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准备回去立马就办。

一场宴席,可谓是尽兴而归。

苏琉玉给众位面子,喝了不少酒。

前世,她千杯不醉,但此时,却觉得有少许醉意了。

也许是年纪太小的缘故吧,特别是这梅花琼露上头的很。

起先不觉得,越到后面越是昏昏沉沉。

等终于到了家里巷子,苏琉玉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

“大哥,劳烦......扶我一把。”

说完这句,苏琉玉直接倒了。

苏有余赶紧稳住她身子,虽然他看起来文弱,但到底是少年人,他赶紧把苏琉玉小身板给扶正,准备把他背到背上。

但刚刚扶正那一瞬间,宋彦之直接强制的把苏琉玉拖到自己怀里。

随后一个轻功隐在月色里。

月朗星稀,空气里带着春意的潮湿,苏有余看着空了的双手,无奈一笑。

这宋彦之不会是喜欢自己弟弟吧。

虽然自家弟弟找的好看,但也不是妹妹啊。

看来以后要让弟弟离这少年远一点。

苏琉玉酒品极好。

不像别人喝醉酒还耍酒疯。

她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一张小脸带着醉意,凝脂如玉的肌肤,浮现微微薄红。

过了年节,她五官长开了不少,越发出尘绝艳,此时带着醉意,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轻薄。

宋彦之把她放在床上。

怕她醒了,小心翼翼的除去她脚上的靴子。

又仔细打了水给苏琉玉洗了脸,褪去外衣,把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他伺候人,最近是越发的熟练了。

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这祖宗收拾妥当。

此时,他才有空安安静静坐下来,看着她。

你想逃去哪呢?

他看着她睡意的脸,在心里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人回复他。

屋里,只剩下烛光摇摇晃晃,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由来的,宋彦之升起一股怒气。

上次他都说了,让她安心登位,执掌朝政,这些话,想来她一字未听。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自己这边为了这位小祖宗忙的要死。

她倒好,想着溜之大吉。

哪有这样的道理。

鬼使神差的,他凑近苏琉玉的脸。

两人离得极近。

鼻息间,他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酒香。

突然,一只手狠狠的捏住身下的小脸。

看着她隐隐皱眉,瞬间心里畅快不少。

苏琉玉本来长的就白,被这一捏半边脸立马红了起来。

宋彦之满意了,抿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日后她登基,哪有这样好欺负的时候?

不说自己祖父,就说沈怀舟也不会让这位磕着碰着。

他力度掌握极好,明早肯定都消了。

此时,已过子时,明天还要点卯,他赶紧起身,淡定的扫了一眼床上的人。

看着自己杰作,又满意几分。

转身,准备开溜。

却不想背过身那一瞬间。

自己的手被一双小手死死的拽住。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被说亲了 那双手很烫。

肉嫩嫩的。

掌心,还有因酒气而微微发出的薄汗。

宋彦之心口咯噔一声。

转过头。

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一点干坏事被发现的尴尬。

“把我大桥图纸拿过来。”

苏琉玉嘀咕一声,声音很浅,但宋彦之自问没有听错。

大桥图纸?

是什么?

只是现在不是想明白这些的时候。

他赶紧把这双手给塞进被子里,把被子卷起来,压了压,防止她冻到。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

赶紧溜了。

林斐今天喝了不少酒。

醉醺醺的回到家,惊到了祖母王氏和自家亲娘周氏。

“怎么喝的这样多,你们不是要考学,哪里能沾这些玩意,你是不是又学以前混账了。”周氏看着儿子一脸醉意,赶紧吩咐了丫鬟去煮醒酒汤。

王氏也一脸担心,平日里最宝贝这个外孙,还是第一次看他醉成这样。

“娘,祖母,我今天高兴,才喝多了。”

他虽有醉态,但眼睛却神采奕奕。

“祖母,家里可有待嫁小妹,琉玉兄待我不错,如果能成为妹夫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好好的提这么一出?”

王氏赶紧给外孙擦汗,问了一句。

林家是世家,地位尊贵,和林述家中有一品大员不同,林斐祖家可是四朝显赫世家,就是连公主,都是有资格娶得的。

而林斐母家,更是富的不得了,养出的小姐也自来娇身惯养,每月起居花费都是硬生生用银子砸的。

而苏琉玉,不过一个县案首,虽然赚了点钱,但这些钱摆在林斐母家眼里,还是不够看的。

因为家境实在太过普通。

但这犹豫也是犹豫了一会。

两妇人还是比较看重苏琉玉的才华。

“这件事情交给娘,你就别想了,我先物色物色。”

收到满意答复,林斐松了一口气,喝了醒酒茶,就睡下了。

周氏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转头,王氏把周氏拉到房里,两母女坐下,聊了起来。

“听说,这苏琉玉家境不是很好,家里还有三个姐姐?”

王氏开口,其实她早有结亲的念头。

“确是,斐哥儿交往的人咱都细细打听过,这苏琉玉是可以深交的。”

“但目前一个县案首,确实不够资格,而且他也太小了,哪家闺女这么小议亲?如果要结亲,不如先定下家里姊妹?苏琉玉以后肯定是要入仕的,咱们家哥儿估计还不行,还得找林家那边。”

王氏也确实为苏琉玉打算。

她们说起来还是个商户,虽然儿子捐了官,但到底对苏琉玉帮助不大。

这句话没有任何敷衍之意,而是把苏琉玉家里亲事实实在在的放在心里。

周氏点点头:“我给京里写封信,让婆婆物色物色,想来她也会给斐哥儿几分面子。”

和周氏两母女一个想法的有很多。

苏琉玉年纪太小,还没有适龄的女儿家议亲,但苏家三姐妹不同,苏家长女苏玉华已然是待嫁之身,已年过十六,正是最相宜的结亲对象。

而且家里儿子还和苏琉玉一起读书,有了这个小舅子,也可以互相扶持。

......

苏家小院。

林秀芸带着三姐妹正在纳鞋底。

梅雨季,位处南边的地界自然来的早些。

这段时间多雨,浅底布靴自然是不行的。

林秀芸心疼玉哥儿,那鞋底足足纳了七层,每一针戳下去,都格外费力。

三姐妹生怕玉哥儿冻的病了,密密麻麻的针线也丝毫不放松。

突然,小院南边的小院被细碎的敲门声敲响。

林秀芸和三姐妹对视一眼?

“娘,是不是有人敲门?”

“不会是刘慧娘等人吧。”

“娘去看看去。”

林秀芸把鞋底放在篮子里,起身去开门。

门一看,是个穿着红衣的老妇人。

“请问,您找谁?”

老妇人顺着门缝往里院敲了敲。

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她声音尖锐,捂嘴一乐,笑眯眯开口:“可是苏家娘子,我来呀,是有大喜事的。”

大喜事?

“莫不是琉玉考上了府试?”

这会儿才三月初,难不成府试提前了?

“大喜事,比这更大的喜事,苏家娘子,你莫要听了厥过去,老婆子我先进屋喝口茶,再与你细细道来。”

老妇人也不认生,直接撞开大门,迈步到里院。

院子里,三个姐妹看到生人一脸戒备。

苏玉华是长姐,赶紧把妹妹护在身后,她素来泼辣,嗓门又大,吼了一声。

“你是谁,来我家作甚?”

“哟,这就是苏家长姐姐吧,这模样,确实周正,老婆子我说亲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水灵的姐儿。”

老妇人漂亮话嘴炮似的往外冒。

林秀芸赶紧抓住重点。

“这位大姐,你要给谁说亲?”

“你们苏家冒高光了,咱玉哥儿名声响亮,惊动了渝南二品大员,这位老爷要纳你家长姐姐为贵妾,这可是头等的大喜事啊。”

为妾?

还大喜事?

有这样作践人的吗?

苏玉华一听,生怕自家娘答应,抢先开口。

“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即便对方是二品大员。

她也不稀罕。

她自尊心极强,哪里是为了攀附权贵做妾的女子?

林秀芸听了这句,也马上反应过来。

略显老态的脸赶紧一板。

“我们玉华不稀罕,你莫要过来了,赶紧走。”

老妇人一愣。

像是听到了笑话。

见林秀芸把自己往外推,一下子不乐意了。

“对方可以二品大员,全力滔天,这次我过来也就走个过场,人家老爷可是铁了心的娶你家姐儿,明日估计彩礼就上门,你们敢得罪吗?真是不识抬举。”

林秀芸一愣。

抓住老妇人。

“你说什么?明日彩礼就上门,这和强娶有何不同!”

“那你有本事告官啊,真是晦气,你们等着吧,不嫁也得嫁!”

老妇人挥手打下林秀芸的手,扭着屁股赶紧走了。

苏玉华吓得脸都白了。

她们就一介草民,哪里能和官斗。

“娘,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找玉哥儿?”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耳根子软 林秀芸马上反应过来。

“快,快回屋收拾收拾,咱们去县里。”

苏玉华点点头,忍住眼里涌出的泪意。

玉哥儿虽能耐,但到底也不过十一岁,她心里不报希望,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林秀芸带着三姐儿马上收拾了细软,叫了马车就往县里赶。

看着苏玉华面如死灰的样子,林秀芸心疼的不得了。

“华姐儿,你听娘说,玉哥儿先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想来那二品大员也会给个面子,你千万别做傻事。”

是了,怀舟先生是当朝大能,她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苏玉华反应过来,心里不由的升起点点希望。

而此时,被母女两人抱有希望的沈怀舟却头一次没打算帮忙。

“刑琛,河道总督,当朝二品,想来琉玉招商的事情到底惊动了不少人。”沈怀舟站在案台上练字。

心思被打乱,收笔的动作缓了一分,一副好字到底还是被染上了些许瑕疵。

“殿下想必今日已经得知此事,你待如何?”丞相问。

沈怀舟把那副字放在一边,俊朗的眉宇带着丝挣扎,他想了一会,淡淡开口。

“北荒有变,我去北荒。”

“也好,你耳根子软,还是别见殿下了,避避也好”

宋丞相直言不讳,相处这么久,要是还看不出来沈怀舟宠徒弟,他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沈怀舟不打算管此事。

到底还是为了殿下隐居一事动了气。

想让她涨涨教训。

苏琉玉收到消息是在下学后。

林秀芸不知道苏琉玉在县里的宅子,直接带着三姐妹找到书院。

看到自家娘和姐姐,她第一反应是很高兴。

“娘,你怎么来了?”

她快步走到林秀芸身边,敏感的发现林秀芸和三个姐姐脸色都不是很好。

“怎么了,娘,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刘慧娘等人又欺负你了不成?”

她眼神一沉,口气也跟着不太好。

“不是刘慧娘,是比这更大的麻烦,咱们回家细说。”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神色都有些憔悴,苏琉玉虽然心里有疑问,还是点了点头。

林秀芸想回去说,也是想看看沈怀舟的态度。

但谁曾想,回到宅子却被告知沈怀舟已经出门的消息。

“师父去了北荒?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此事匆忙,耽误不得,下午刚走。”宋丞相没看苏琉玉,只是简要了过去。

林秀芸听了这话,心如死灰。

难道天要毁她华姐儿?

看着林秀芸脸色不好,苏琉玉赶紧问了一句。

“娘,到底什么事,让你吓成这样?”

林秀芸一双眼已经红了,忧心忡忡开口。

“今个儿上午,家里来了个老妇人......”她简要把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激动处,眼泪想止都止不住:“那二品大员这样强娶,我们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只是华姐儿素来要强,要是做妾,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委屈。”

苏琉玉听完,先是一惊,而后一怒。

哪个疙瘩蹦出的人,竟然如此狂妄?还有没有王法了?

二品大员怎么了?二品大员就能强娶?

“娘,咱们去报官,不是所有官都官官相护,咱们岭南县令我认识,王大人是个好官,一定可以管这件事。”

“玉哥儿,王大人虽是个好官,但要上奏折子必须经过知州,知州上面还有知府,即使一切顺利,到了京城,想来那皇帝也不会管这些许小事。”

宋丞相理性的分析起来。

这种强抢民女什么的,芝麻绿豆的小事,伪帝可不会管,他就会剥削平民,征税纳贡。

“先生?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玉哥儿,目前形势,该以大局为重。”宋丞相循循善诱,也是意有所指。

大局?

在她苏琉玉看来,她长姐的事就是大局!

“娘,你放心,明天我们去瑜中,去见见这位二品大员,想来,这件事起因在我,有我出面,知道对方需求,应该没多大难处。”

苏琉玉赶紧宽慰林秀芸。

不用想,自己长姐受人惦记应该是前端时间她赚了八十万两银的缘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她懂。

林秀芸看着苏琉玉心意已决的样子,头一次有点后悔。

是她冲动了,玉哥儿现在不能暴漏。

但她刚想劝劝,苏琉玉却铁了心要去瑜中,怎么都听不进去。

第二天,向来勤恳的苏琉玉第一次旷了课。

“林斐兄,你说什么?琉玉兄去了瑜南?”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突然?”

于良听到消息,很是震惊。

“我娘说瑜南河道总督强娶琉玉长姐为妾,想来琉玉去瑜南是处理此事,”

“我听说那河道总督已年过四十,房中更是美妾不断,为人又及其贪财好色,想必是琉玉兄赚了钱,他想找个由头占为己有。”

“那怎么办?琉玉兄此去,岂不是会被欺负了去。”于良急道。

张震也是着急,但他没开口,只是看着林斐,想让他出出主意。

几人都是乙班同桌好友。

感情自然不用说。

现在兄弟出了事,都是把当成自己家事情一样着急。

“不行,我要去瑜南,琉玉没有背景,河道总督不会轻易放过他。”林斐一下子敲定计划,准备出发。

“林斐兄,带我一个,琉玉就是我亲兄弟,哪有亲兄弟出事,咱们逃避的道理。”于良也不放心,生怕琉玉出了事。

“还有我。”

张震急忙开口,生怕他们落下他。

“别惊动别人,我们现在就走。”

林斐向来胆子大,跷课什么的也不是没做过。

其余两人点点头,赶紧收拾东西。

瑜南,位处黄河沿岸,水土发达,分外富饶。

河道总督府本不在瑜南。

身为二品河道使,应该沿经黄河两岸四处巡查,但刑琛奏请来瑜南修建提拔,拿了一大笔钱,修完竟直接住了下来。

反正朝廷已记不起他这个人,瑜南富饶,就索性久居此处。

苏琉玉看着巍峨的河道总督府。

敲了敲门。

高声开口。

“岭南苏琉玉,求见河道总督。”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我奉琉玉为知己 府门开了一道小缝。

一身素蓝衣裳的门房,看了苏琉玉一眼,语气很是不客气:“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苏琉玉礼貌拱手。

“岭南苏琉玉,求见河道总督刑大人,劳烦通报一声。”

“我们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门房上下扫了一眼苏琉玉,又打量了一下其身后的林秀芸。

衣着普通,甚是清贫。

这种人他见多了,当下决定不理会。

“去去去,我们大人管理河道忙着呢。”

说完,就要去关门。

却不想,门缝钻进一双手,死死的按在门框上。

她盯着那门房,眼神极沉。

“长白书斋苏琉玉,有要事于大人商议,劳烦通报。”

长白书斋!

苏琉玉!

门房一下子反应过来,一脸惊讶。

这苏琉玉,也太小了吧,听说自家老爷有意纳苏家长姐为妾,想来这位来此是为这件事。

他赶紧赔了一个礼,笑的甚是狗腿。

“原来是小案首,里面请,里面请,我们大人去河道了,还请小案首在前厅稍待片刻。”

苏琉玉看了林秀芸一眼,朝她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劳烦了。”

说着,脚步稳健的踏入河道总督府。

刑琛其实压根没出门。

他在美妾房中躺着,腿伸在那小妾怀里,色眯眯的任由那美妾给他捏脚。

偶尔那肥硕的脚趾还不老实,乘机勾住那摇摇欲坠的肚兜,惹得娇妾美目一瞪,分外娇俏。

知道苏琉玉过来,他小眼立马神采飞扬。

现在谁不知道,这三个字,就相当于银子!

他赶紧摇摇晃晃的起来,敢去前厅。

临到厅前时,二品大员官架子立马摆了起来,正正经经板着脸,推开门。

苏琉玉看着厅院门被推开,一个比元大老爷还要肥硕的身子挤到房中。

圆脸小脸三下巴,色欲熏心的模样只让苏琉玉作呕。

但她表面不显,而是礼貌的行了个礼。

“在下苏琉玉,见过刑大人。”

“免了免了,彩礼都收到了吧,谢恩就不必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

刑琛抬抬手,大度的免了礼。

谢恩?

我呸!

她看着刑琛那肥脸,很想一棍子拍在他脸上。

但明面上她却一点不显,而是带着感激,一脸诚恳的开口。

“琉玉自知家境清寒,大人门楣不敢高攀,此次长姐出嫁,愿为长姐添置瑜中境内所有长白书斋盈利为嫁妆,还望大人别嫌弃。”

林秀芸震惊看着苏琉玉。

来时玉哥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刑琛听完这句话,虽然持着他的官架子,内心却一下子乐疯了。

这苏琉玉,这么来事!

谁不知道现在长白书斋赚钱?

看这苏琉玉诚惶诚恐的样子,刑琛只觉得他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臭墨文人。

不过对方这样大方,他也会从中提点提点一二。

他满意的看着苏琉玉,客气一声:

“来我府上,我自是不会亏待于她,小舅子你就放心吧。”

“有这句话,琉玉就放心了。”

苏琉玉松了口一口气,突然皱眉。

“只是......竟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句话琉玉不得不对大人说说。”

她一脸难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刑琛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想临时反悔吧。

苏琉玉左右看看,贴近刑琛,小声开口。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刑琛赶紧点点头,想来苏琉玉也不敢使什么小聪明。

两人来到书房。

刑琛肚子里可没有什么墨水,但这书房却有无数奇珍,各个一看就名贵的不得了。

“大人书房好别致,古玩奇珍让琉玉眼都看花了,大人眼光独到,琉玉甚是佩服。”

苏琉玉一脸羡慕,夸赞了一句。

刑琛最宝贝这些,当下被人捧了,也是一脸笑意。

“小舅子说笑了,喜欢哪个,拿去把玩便是。”

“不敢不敢,这些珍宝还是摆在这里合适,琉玉草屋漏室,哪有那个福气。”

这话听了舒服,刑琛又对眼前这小子满意一分。

会说话,懂规矩,看来自己日后还可以提拔提拔她。

却不想琉玉话锋一转,回归正题。

行了个大礼,一脸歉意。

“琉玉有一事不敢欺瞒大人,早年玄右真人云游岭南,算出我家姐姐们八字刑官受克,自出生日起,家父仕途连番受阻,至今未有成就,如果连累大人,那琉玉于心难安啊。”

苏琉玉一脸惋惜。

刑官受克!

那不就是克父克夫么!

这苏琉玉竟然直接道出玄右真人,想来是没错的。

这哪里能娶回家?

刑琛有一瞬间想后悔了。

但如果后悔,那银子岂不是没了?

“不过好在前段时间偶遇玄右真人弟子云崖儿,算出破解之法,所以琉玉想和大人商量一二。”

“有何之法?快快说来。”他急切道。

“其实很简单,大人家业重心只需放在财之一路,以财为冲,想来仕途没甚影响,而琉玉别的不会,赚钱倒是有自己一套心得。”她认真且诚恳,说话嗓音轻稳,带着诱惑,带着试探,蛊惑一句。

“大人,您想不想,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

这苏琉玉好大的口气!

刑琛深吸一口气,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想抑制都抑制不住。

说不激动是假的。

但活了这么多年,刑琛为人谨慎,对人并不交心。

他正了正神色。

想了一会,开口道:“琉玉有所不知,我刑家乃四朝世家,我定居瑜南,不劳烦家里,但如若我做出成绩,想来这些银钱,要归入公中。”

刑家有个老祖宗,她没死,还不能分家呢。

上面有人管着,刑琛只想在瑜南做个土皇帝,就可以了。

苏琉玉心想这还不简单。

她凑近一步,哥两好的凑近他肥硕的耳朵,诱惑开口。

“大人,这有何难,琉玉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账目这块,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刑琛这才认真看向苏琉玉。

做假账!

这琉玉胆子也太大了。

他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好主意!

他心里可是有一块心病的。

堤坝贪污的银子,他还没洗呢!

“琉玉,真乃我刑琛知己也,今晚就留在家里,姐夫好好招待招待你。”

“琉玉恭敬不如从命。”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抱上一条大粗腿 “你说什么?刑大人宴请琉玉?”

“河道总督府传了娇南阁一众姑娘入府,听说小案首奉上瑜南所有盈利给河道总督,所以那一毛不拔的刑大人才会如此。”

说话的是林斐家铺面掌柜。

瑜南这块也有他外祖家的产业。

要是打听消息,也是不难。

“琉玉兄肯定是被逼的,刑大人现在不放人,还不是嫌银子少了?林斐兄,怎么办?”

于良黑脸沉了下来,为不能帮兄弟而一阵自责。

“我们得混进去。”

林斐额头思索。

怎么混呢?

他扫了于良和张震一眼。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于良摇摇头,他哪有林斐注意多。

张震也是摇头,一脸担心。

林斐看了张震一脸愁绪的样子。

突然心里一亮。

他双手扣住张震的下巴,秀美的一张脸说不出的精致。

张震还从没有被人这样看过,一脸窘迫,脸瞬间红了。

看到张震这副模样,林斐双手猛的拍向张震的肩膀,一脸凝重。

“兄弟,是时候到你出马了。”

张震一脸懵懂。

林斐眼神好奇怪。

怎么感觉要卖了我?

于良兄眼神为什么不对劲。

他们到底想出什么主意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刑府,后院。

一派奢靡。

席上只有苏琉玉与刑琛两人。

刑琛坐在主位。

苏琉玉在其下首。

桌上,美酒佳肴数不胜数,刑琛身侧更是美女不断。

一人倒酒。

一人夹菜。

还有一个人帮着擦嘴。

但平日好色的刑大人此事心神却一点都没有放在这些美女身上。

“琉玉,你坐的近些,和我好好说说,那个赌场到底怎么回事。”

他往旁边坐坐,拍拍主位空着的位置,一脸热情。

苏琉玉才不去呢。

她婉拒道:“大人万万不可,尊卑有序,琉玉不敢逾越。”

“也罢也罢。”刑琛笑着点点头。

进退有度。

尊卑分明。

这苏琉玉他喜欢。

他肥手随意指了指一位姑娘。

“去,伺候伺候。”

点名的姑娘行了个礼,准备坐在苏琉玉身侧,服侍倒酒。

苏琉玉赶紧拒绝。

“大人,我不好这口。”

她才十一岁呢。

刑琛疑惑,他像她这个年纪,对女人可是好奇的很。

这苏琉玉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琉玉,你还小,也许不懂,但这女人嘛,伺候人还是有一手的。”

说完,拍了拍旁边姑娘屁股,一脸色相。

“琉玉不喜欢顺从的女子,我比较喜欢征服,看着原本高冷尊贵的人慢慢对自己卸下心房,讨好顺从,这才合我心意。”

她扫了眼在座的莺莺燕燕。

给了个评判。

“美则美矣,韵犹未也。”

说完,好可惜的摇了摇头。

刑琛听完,竟然没生气,而是击掌朗声大笑道:

“苏琉玉啊苏琉玉,我刑琛甚少遇到志趣相投之人,你若痴长几岁,姐夫必定带你寻芳人间美色,让你开开眼界。”

“再过几年,大人大业将成,还请大人带琉玉开开眼。”

苏琉玉举杯,小脸一脸憧憬,她神采奕奕,朗声道:

“这杯敬大人,琉玉先干了。”

刑琛赶紧拿起酒杯,慎怪道:“什么大人不大人,你我兄弟,无需这般客套,就叫我大哥便是。”

苏琉玉一脸感动,直接站了起来。

又倒了一杯。

“琉玉厚颜,不敢高攀大人,但这大哥,琉玉却想认下,不为别的,琉玉和大哥志向一致,此生愿为大哥效命,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看着冲自己诚惶诚恐敬自己自己的少年。

刑琛觉得这声大哥叫的自己分外的舒服。

心里更是被苏琉玉捧的高高的。

加上刚刚席间苏琉玉规划的蓝图,得此助力,让他沉迷酒色的心一下子活了起来。

男人,谁不想赚钱?

他现在有权,但赚钱还得分大部分在家里,谁不憋屈?

有了苏琉玉,他野心也慢慢大了起来。

酒席间,哥两好的来回敬酒,席毕,刑琛更是邀请苏琉玉留下,还想和他抵足夜谈。

苏琉玉赶紧拒绝。

这刑琛太热情了,她招架不住啊。

“小弟不易久留,最近大哥寻个铺面,把场子开起来,按琉玉规划,日进斗金不是问题。”

“好好好,那大哥就不留你了,等找到铺子,再邀请你一聚。”

说完,又想了想,一张肥脸犹豫了一会,拉过苏琉玉。

“小弟,竟然大哥认了你做兄弟,这姐夫的身份,到底隔着一层,我想,你家长姐婚事,找个适龄中人,比较稳妥。”

克父克夫他到底是放在了心上。

再说了他对女人没有新鲜感,要是辜负了苏琉玉的长姐,惹得他和苏琉玉有嫌隙,想来苏琉玉也不会忠心与自己。

反正现在已经认下苏琉玉为小弟,瑜南长白书斋那些银子要不要也无所谓了。

毕竟卖书能有几个钱?

不如日进斗金有诱惑力。

苏琉玉小脸一阵感动,她长得本来就好,漏出感动的神色更是让人信以为真。

“大哥竟处处为小弟家人着想,让小弟无以为报,大哥放心,小弟不会辜负大人一面心意,我等大哥好消息。”

刑琛肥手拍了拍苏琉玉瘦小的肩膀。

“放心,大哥也不会亏待你的。”

随后,又哥两好的把苏琉玉亲自送到宅院门口。

终于出了河道总督府,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刚刚准备去客栈找她娘,肩膀却被柔柔的一拍。

她回头,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盈盈楚楚姿态天成,眉目更是秀美绝伦。

“姑娘有何事?”

她礼貌问了一句。

“琉玉,是我。”

开口,却是一副少年音。

苏琉玉一震。

这嗓音好熟悉啊。

再一看。

我靠,这不是张震么。

女装的张震!

刺激啊。

......

刑府,书房。

刑琛拿着手里的资料,满意点头。

“云崖儿前段时间确实去了岭南,琉玉所言非虚。”

“大人,他那身份想巴结你都来不及,哪会扯谎。”

刑琛点点头,苏琉玉家境贫寒,脑子却好使,是个人才。

“我也该提拔提拔他,以后仕途高升之日,也是我等助力,这小子甚是对我胃口,我喜欢。”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大忽悠苏琉玉 三月的天,晚上的风甚是萧瑟。

苏琉玉披着一件林秀芸亲自锈的绒布斗篷,并不觉得冷。

她看了一眼张震,把斗篷披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

张震冷的发抖,也没客气,拢了拢斗篷,没说话,看向墙角。

林斐和于良两个黑影立马串了出来。

“琉玉,刑大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张震兄,没想到你真的能混进去!”

苏琉玉一脸黑线,就知道只有林斐能想出这样的怪点子。

“你们下次别欺负张震兄了,我没事,刑大人已经答应了退亲,只是最近几日,我要留在瑜南,你们三个怎么过来了?”

林斐把张震身上的斗篷脱下来还给苏琉玉,又把自己的斗篷给张震。

“我们可是兄弟,兄弟有难,能不管么?琉玉你到底怎么说服刑大人的?”

琉玉看了看周围。

“此地不宜久留,回客栈再说。”

四人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赶紧走了。

夜深。

甲一倚在树上,和甲二一起守夜。

五人跟了苏琉玉有段时间了,虽然没有现身,但却一直在苏琉玉周围。

“甲一,你说咱们小主子是不是个大忽悠?”

甲二年纪小,才十四岁,脸上还有点稚嫩。

但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甲字班武功最好的一个,只是心性没有甲一成熟,这才排行第二。

“以后说话注意一点,主子的事,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

甲一警告甲二一句。

末了,还是赞同的点点头。

“估计这次刑琛捞不到好,被卖了还得替咱主子数钱。”

“小主子演技太厉害了,我当时都信了。”甲二一脸崇拜。

“以后千万不能惹主子,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甲二深有同感,同时为刑琛默哀。

两人的对话苏琉玉自然听不见。

她现在正在准备自己的赚钱大计。

安排了林斐带着自家娘回到镇子。

苏琉玉准备留在瑜南。

对于怎么赚钱,她已经想好了。

能巴结刑琛的人,自然都比较有钱。

对于有钱的主,最好的赚钱方式就是赌。

所以苏琉玉要开赌场,谁会嫌弃自己钱少啊?

要是刑琛不退亲,那么她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但是退了亲,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不介意一起赚钱。

股份方面,苏琉玉和刑琛四六分,苏琉玉拿四成,刑琛也干脆,没有计较。

而且他办事很快。

很快就盘下了一间二楼店面。

听说这地段还是瑜南府人流量最旺的地界。

昨个儿还开着业,今天就被刑琛盘了下来,可见这位大股东实力背景还是有点厉害的。

苏琉玉不好出面,就在背后出谋划策。

让刑琛选了二十个姑娘,当作发牌小妹,统一进行培训。

刑琛一听选姑娘,那是一百二十分的热情,不说二十个,就说四十个,他也能给她弄来。

“小弟,难道你说的赌场,就是多加了几个姑娘?”

刑琛选好人,就忍不住过来舔着脸问苏琉玉后面的规划。

“大哥别急,等三日后赌场开业,你带人过来玩两把,就知道了。”

苏琉玉牌还没做好呢,这里的纸很软,没有纸牌,苏琉玉只能用粉蜡笺来代替。

只不过粉蜡笺制作繁琐,又贵,好在刑琛认识造纸的,苏琉玉把需求一说,对方就明白意思。

先在纸上填粉,再用蜡厚厚的刷上一层,不仅纸变得硬了不少,而且还防水。

做完了纸牌,苏琉玉又找了木匠,做牌九和麻将,这些天朝精髓当然不能放弃,而且这些牌和麻将苏琉玉还找了刑琛申请专利,只能在长白书斋可以卖。

店铺开张那日,苏琉玉让一群姑娘分别站在店面两侧。

清一色月牙白的素衫,淡扫蛾眉,即素雅又有气质,和那些胭脂巷的姑娘格外的不同。

简称就是逼格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开张,大股东刑琛自然必须到场,鞭炮,舞狮,怎么热闹怎么来。

因为有刑琛的面子,到场的到位都是瑜南府有钱的老爷。

但老爷们对赌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有巴结这位刑琛的机会,那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

十几位老爷一进店,看着桌上的陌生的牌,懵了。

这是啥?

那个木头刻的,一个个的东西,又是啥?

“琉玉呢?这些东西怎么玩?”刑琛扫了一眼店里,并没看到苏琉玉影子。

“小老板说今个儿就不过来了,由我们姐妹和老爷们说道说道。”

赌这种东西,上手特别快。

没一会,几个老爷就学会了,还别说,和普通比大小的塞子,这个更加带劲。

特别那麻将,老爷们哪里见过这东西,新奇的不得了,玩了一把,是怎么都不肯下桌。

他们玩的大,一局起步十两银。

每一局,赢家必须打一两的彩头,不管是牌还是麻将,店里起步三十桌,一天下来赚的多少,可想而知。

刑琛今天手气好,连赢了好几把,到了关店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的,想止都止不住。

“这苏琉玉,果然厉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弟了。”

回到家里,他一脸餍足。

掌柜的这时候正好捧着账目进来,看了刑琛一眼:“大人,这是今日的账目,您请过目。”

刑琛躺在侍妾怀里,肥手一挥,满不在乎。

“账目我哪里看的懂,你直接说,今个儿一天赚了多少两银子就是了。”

提到银子,掌柜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抑制住激动,颤声开口:

“大人,咱们今个儿,一共赚了一千一百两银子!”

“什么!”

刑琛一下子站了起来,接过账目,不敢置信。

只是打开账目,头疼的数字他一个看不懂。

还是掌柜的指了指最下面的总计。

“大人,这里是小的统计的,一共一千一百两整,这还只是一天啊大人,小老板也太厉害了。”

一天赚一千一百两?

刑琛震惊了。

这还只是在一个地方开了一个铺子。

要是每个地方都开一间......

刑琛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巨大的兴奋让他整个人都感觉燥热起来。

“快,备车,去找我小弟。”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大贪官 苏琉玉还在客栈温书。

今天开业她并没有去凑热闹。

府试在即,她不想浪费时间。

虽然她马上就要走了,但是要是考的太差,长白书斋怎么能有说服力?

自己还交学生呢,要是考差了怎么好意思。

“小弟,你在不在小弟。”

刑琛的声音很浑厚,一进客栈就嚷嚷的全客栈都能听见。

苏琉玉赶紧批上衣服开门,鞋子都没穿好。

“大哥,出了何事,怎的如此着急。”

刑琛看苏琉玉批了个斗篷就出来了,赶紧给她拢了拢衣服。

“小弟,快快进去说。”

苏琉玉看着刑琛激动的样子,也没客气。

进了屋,刑琛看苏琉玉衣服没怎么穿,让他上床窝着。

“小弟,别冻着,这晚间天气凉,莫要着了风寒。”

“没事,屋里暖和,不冷,大哥你还没说啥事情呢。”

刑琛拿过掌柜手上的账本,递给苏琉玉。

“咱们赚大钱了,就今天一天,就赚了一千一百两!”

他红光满面的开口,一双眼笑成一条缝,肥肥的手还指了指刚才掌柜的给他看的地方。

“这里,一千一百两,就一天,小弟,你太厉害了。”

昨天刑琛还持着官架子,但现在把苏琉玉当作自己人,那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毕竟两人现在目标一致,收到好消息,他自然也想和自家小弟一起分享。

一千一百两?

苏琉玉接过账目。

细细看了起来。

她看账目向来很快。

当初长白书斋那样繁琐的账目她都能一盏茶时间看完,更别说这个只有一天的账目。

稍微扫了一眼,心里却立马计算了结果。

她抬眼,看了刑琛后面的掌柜一眼。

掌柜差不多三十来岁,穿着一身墨蓝色青衫,一瞥八字胡,眼里甚是精明。

人是刑琛的人,记账的事情苏琉玉没想着插手。

她想当个甩手掌柜。

只是这账......

她收回打量掌柜的眼光。

把账目递给刑琛。

“这账是错的,今日盈利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两,差的太多了。”

“什么!”

刑琛转头,看向掌柜,肥硕的手虎虎生风,一下子甩在掌柜的脸上。

“你怎么记账的!怎么差这么多。”

那掌柜被打,吓的赶紧跪在地上。

“大人饶命,小的真的没记错啊,我们算账这么多年,哪里会算错,是不是小案首看差了,大人明察啊。”

“怎么会没错呢,掌柜的你仔细看看这一笔,还有这里,你都算错了。”

掌柜的看着苏琉玉驻定的样子,擦了擦冷汗,看向她指的地方。

这一看,汗留的更多了。

“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这几处杂乱,这才记差了。”

他赶紧讨饶,心里却想着这小案首也太厉害了,他算账可是算了一个时辰,她就那么看一眼,就能看出错处,还不用算筹,直接报出总项。

这算学,让他汗颜。

“那么说,咱们今天真的赚了一千五百多两?”

刑琛没看跪在地上的掌柜,而是抓住重点。

“却是如此,大哥人脉广,认识的都是大人物,要是咱们开到京城,说不定还能赚的更多。”

还能赚的更多。

刑琛又激动了,搓了搓肥手,一脸兴奋。

但随即又想到什么,兴奋一下子被浇灭了。

“京城怕是不行,不瞒小弟,我大哥一直防着我,如果要是他知道我不务正业,怕再也没瑜南这般好的日子过了。”

他是家中弃子,被大哥调往黄河任河道总督,就是不想让他回京城。

他也不想回去,在京城处处受制,他个二品小官在京城还真抬不起头来,再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唯一遗憾,就是大哥把持他妻儿,所以他在等,等老祖宗去世,分了家,带着他的贪污那些银子,和妻儿在瑜南快活,岂不潇洒?

“大哥如果信任小弟,小弟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去京城,到时候咱们赚了钱,一起分。”

这话一出,刑琛反应过来。

没错啊,虽然他不能出面,但是他还有小弟呢。

“好好好,咱们去京城,不仅去京城,还要开遍大魏,咱们坐着数钱!”

刑琛一锤定音,觉得这主意再好不过了。

外头的甲一一听。

心想,果然。

又要替小主子数钱了。

刑琛这下满意了,拉着苏琉玉分外的热切,是真的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小弟,你看账目这么厉害,不如帮我整理个账目怎么样?”

他有一块心病。

堤坝贪污的银子他一直没有上报,拖了有段日子了。

虽然当今圣上忘记了,但保不准有想起来的时候。

万一知道他贪了银子,那可是人头落地的事。

“没问题,目前店铺已经稳当,我看完账目就要回岭南了,到时候咱们每月书信联系就行。”

听到苏琉玉说要回岭南,刑琛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考府试的。

当下嘱咐她道:“那等府试过后也不迟,你好好考,咱们大魏对于文人分外重视,这里一切有我。”

“谢谢大哥关心。”

两人相视一笑,苏琉玉发现这位刑大人虽然色了一点,但是心思还是很单纯的。

只是当第二天,看到河道账目的时候,她却笑不出来了。

这贪的,也太多了。

刑琛胆子也太大了些,虽然贪污的是圣上的银子,但是这银子,可是大魏子民纳贡的。

这是个大贪官啊!

不行!

为了自己以后的赚钱大业,她必须劝劝刑琛,钱可以赚,但这银子,必须落到实处。

特别是她看到那惨目忍睹的堤坝,更是觉得这刑琛脑子被抽了。

刑琛是河道总督。

每天要装模做样的去巡查一番,这会在河道转了一圈,他早就累了。

只想赶紧回家找小妾捏捏腿,再去赌场赌个两把。

他喜滋滋的计划,却看到苏琉玉脸色极差的过来找他。

“小弟,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脸疑惑,又道:“账本看了吗?怎么样?”

不提账本还好,提了账本,苏琉玉脸直接黑了。

“大哥,你账我实在做不了,趁着现在还可以补救,咱们把堤坝赶紧修了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塑料兄弟情 做不了?

该不是因为怕麻烦所以故意这样说罢。

刑琛性子直,虽是心里想想,但还是不自觉的从嘴巴里面说了出来。

“大哥,要是几万两银子也就罢了,但是这一百万两,我实在没办法给你做。”

说道这里,她还有点心有余悸。

这刑琛胆子也太大了!

贪污这么多钱,他到底怎么想的?

刑琛其实也是第一次做这事情。

他这个河道总督其实没有什么实权,空降到瑜南巡查,是半点油水都捞不到的。

好不容易朝廷拿了一百五十万两修堤坝,他就动了一点心思。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老祖宗近年身子骨是不行了,他这个二老爷在京城当的窝囊,还不如搞上一笔钱,呆在瑜南。

这笔钱要让他吃穿不愁,即使没了官位,还能美滋滋生活一辈子。

反正近年大魏没有灾情,想来也无大事。

只是这账目是必须要报上去的,所以才找了苏琉玉。

现下苏琉玉说这账做不了,那怎么办?

“小弟,你帮帮大哥,现在堤坝已经修了,哪里还能再修,这事要是遮掩过去,大哥一定好好补偿你。”刑琛肥手拍了拍苏琉玉瘦小的肩膀,还怕她冷着,给她把斗篷拢了拢。

补偿你个鬼!

你也要有命补偿啊!

苏琉玉向来温声和气,从不骂脏话,但此时看着刑琛死不悔改,当真心冷的不能再冷了。

她长的本来就好,年节抽了个子,五官长开了些,少了份稚气,此时脸沉着,周围气压都似乎凝固起来。

她拍开刑琛的手,冷淡道:

“大哥,不要让小弟难做,现在把账目如实上报,多的钱还是归还朝廷吧。”她又劝了一句。

刑琛的手尴尬在停到半空。

归还朝廷?

这笔钱他隐秘的很,谁都没有告诉,现在让他吐出来,他是万万不肯的。

看苏琉玉心意已决,刑琛脸色也不是很好。

官架子又摆了起来。

“竟然小案首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本官自会找别人,但如若小案首敢多话,那就别怪本官不顾念兄弟之情了。”

反正赌场那一套他已经学会,用不着苏琉玉,他自己也可以做。

“大哥,你不必威胁我,我是好意相劝,忠言逆耳,你以为这件事情是可以遮掩过去的吗?你想的太单纯了,而且堤坝关乎大魏子民,大哥一定要想清楚,这一百万两,咱们并不是不能赚的。”

苏琉玉小脸急切,她看着刑琛,只觉得眼前这位简直蠢到极点。

又单纯到极点!

还威胁人,她都要笑死了,越和这位相处,就越觉得这位二品大员不过草包一个,到底怎么当上这二品大员的。

“我意已绝,小案首莫要再劝了。”竟丝毫没有来时热情,还把身子背了过去,似是不想听苏琉玉再说一句。

苏琉玉坚持,她走到刑琛对面,直视他。

“我要见河道副史,拿堤坝修建数据,和瑜南黄河数据,大哥,现在还来得及。”

她是建筑专业,修建堤坝,她有信心。

只要还能补救,她愿意帮刑琛。

万一造成水灾,黄河延安,就都成了灾区。

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刑琛没想到苏琉玉竟然这样死缠烂打。

他现在正烦着呢。

见她又堵住了去路,直接大手把苏琉玉推到一边。

他力气本来就大,昨天一下子把一个成年掌柜都打趴在地上,但此时虽然脸上生气,但手劲确实控制不少,只稍微让苏琉玉踉跄几步。

“本官会让手下人安全护送小案首回岭南,本官的事还用不到小案首才操心。”

说完这一句,他挺着肚子走了。

这是怕苏琉玉去乱说,防着她呢。

......

瑜南用不上苏琉玉,苏琉玉被刑琛的两名心腹护送回了岭南。

回到家,那两名心腹却隐去了身形,看来是刑琛的暗卫之流。

看到苏琉玉平安回来,林秀芸一颗心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她早年操持,最近更是白了不少头发,一笑,眼角的皱眉都深了不少。

“我回时就听说了,那大人把你长姐亲事被退了,多亏了咱玉哥儿。”

长姐苏玉华看着弟弟回来,有一种主心骨回来的喜悦。

虽然玉哥儿是女子,但到底现在是考了功名的男儿身,家里有个男人,感觉整个都不一样了。

通过这件事,她是真的明白一个男人的重要性了。

只是心疼玉哥儿不能为女子,她拿出自己给苏琉玉做的靴子,喊她过来试试。

“这几日多雨,我和娘给你做了正好做了千层底的靴子。免得浸湿了鞋袜。”

苏琉玉笑着试了:“谢谢长姐疼我。”

“不疼你疼谁。”林秀芸摸摸苏琉玉的头,舒心的笑了一句。

日子又平顺的过了下去。

苏琉玉跷课了好几日,州学的先生也听说了,徐老拉着苏琉玉开了不少小灶,生怕她荒废了学业。

好在苏琉玉底子实在太好了,有些政论就连他都要佩服几分,如此拘着几日,也就放她自己学了。

州学的同学更是不必说,没了苏琉玉这几天,几位课代表是没了主心骨,但好在几人齐心协力,功课竟然没有拉下,反而小考的时候成绩提高不少。

四月初,还有二十几日就到府学,这几日苏琉玉什么都没有教。

就是考试,不懂的问,考到各位同窗看到卷子就想吐,但是没办法,州学先生赞同苏琉玉这一套,还帮忙出了不少套卷子。

四月多余,岭南三月末就断断续续下起了小雨,这几日更是连绵不绝,连个晴天都没有。

考试压力本来就大,又是这样的天,不少同学都感冒了。

“琉玉,这个你拿着,我娘给我的补药,防止风寒的,你最近都清瘦不少。”林斐一大早就过来勾搭苏琉玉。

这几日考试考的他头昏脑胀,昨天大夫一看,竟然是发烧了。

他担心苏琉玉,怕她考学这几日生了病。

她身子娇贵,上次县试都烧了好久。

苏琉玉把药接了过去。

“谢谢林斐兄。”

她打开药包,淡淡的药味让她神清气爽。

正准备开口夸赞几句,却一声吓人的传报打断。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出大事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瑜南堤坝塌了,南边四府全被淹了。”

苏琉玉豁然起身。

手上的药材倾数倒在地上,散了一地。

她恍若未觉,看着于良,脸色沉的可怕:

“你说什么?”

“琉玉兄,瑜南受灾严重,整个黄河沿岸全部被淹了,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封城了。”

堤坝塌了!

是了,那样的豆腐渣的工程,不塌才怪了。

印象里,大魏水患问题并不严重。

当时回来她是怎么想来着?

她想的是,近年降雨量一直不大,应该没事。

左右刑琛贪污案被查,也落不到她头上。

带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就坦然的回到岭南......

林斐看苏琉玉脸色白的吓人,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

“琉玉兄,你怎么了?”

林斐的手滚烫滚烫的,搭在她的额头,让她有片刻的回神。

“瑜南河道总督怎么样了。”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但语气却寒的可怕。

于良也被吓到了。

“河道总督一出事就下大狱了,朝廷不会放过他的。”

“林斐,你马在哪里?”她问。

“就在州学马舍里面啊,怎么了琉玉,唉琉玉你去哪?”

外面下着大雨。

苏琉玉连油纸伞都没拿,直接跑了出去。

四月,已经不太冷了。

只是下着雨,风呼呼直啸。

那风,夹杂着雨意,如同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抽在她脸上。

出了州学,她马上就找到了林斐的马。

马鞍上有不少积水,苏琉玉擦都不擦,直接翻身上马。

她穿着长衫,里头还有一件夹绒裤,此刻透着积水,让她浑身一抖。

“驾——”

她大喝一声,抽在马身上,那马儿一惊,直接窜了出去。

风雨如刃,苏琉玉疾驰在马上,脸被打的生疼,但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去瑜南!

“甲二,你跟着主子,我去报告大人。”甲一看着苏琉玉反常,赶紧吩咐一句。

甲二点点头,没有耽搁,赶紧追了上去。

苏琉玉的反映让所以暗地里的暗卫猝不及防。

但为了主子安全,只能赶紧跟上。

瑜南和岭南相隔不远。

坐马车,需坐半天。

但是骑马,却只需两个时辰。

苏琉玉会骑马,但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她只觉得双腿两侧被磨得生疼,身上也是冷的刺骨。

好不容易进了瑜南府地界,还没放松,却看到好多人。

密密麻麻的,有的打伞,有的没打伞,拖家带口,狼狈非常。

而这些人,也是有唯一目的地的。

去瑜南府。

他们瑜南受灾,瑜南府有粮仓,朝廷也会派下来救灾粮。

他们瑜南富裕,虽然田地没有了,但瑜南府却没有受灾!

这是他们的希望!

所以每个人拖家带口,往府中挤。

苏琉玉看到这些人。

心咯噔一声。

这些人......是灾民......

是因为黄河水患,受灾的大魏子民!

......

“小案首,你快快进去,我只能通融一会,再多的,小的也是要挨板子的。”狱首为难的把银子揣在口袋里,看着眼前分外好看的小案首,还好意提醒一句。

“里头那位可是朝廷要犯,谁都怕扯上关系,小案首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苏琉玉摇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给狱首行了一礼。

“谢谢大人通融,琉玉不会耽搁太久。”

“行吧,这里我帮你守着。”

狱首对苏琉瑜客气的很,可以说有功名在身的他都客气。

指不定以后做老爷了呢?

衙门牢狱苏琉玉还是第一次来。

一进去,一股腌渍味还带着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皱眉,用袖子赶紧捂住。

牢狱灰暗,带着潮湿,只点了些许火把。

苏琉玉小心的看着台阶,踏了进去。

这里,只关押要犯,瑜南富饶,许久没有大案,现在这里关押的,只有刑琛一人。

刑琛这会已经听到了动静。

只是他没抬头。

他向来尊贵惯的,这几日牢狱伙食不好,让他没吃一点饭,饿的头脑发晕,此时一点都不想动。

苏琉玉注意到刑琛。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

这哪里是第一次看到的刑大人。

哪里是当初风光无限的二品大员?

刑大人一张脸灰败,散着头发,双手双脚被镣铐铐着,穿着囚服,那囚服已经脏的惨不忍睹。

或许因为没有加大一号的囚服,刑琛的肚子都露在了外面,整个囚服崩在身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大哥。”

她出声,觉得嗓子沙哑的厉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听她劝,为什么要这样蠢,现在好了吧,要死了,她给他送送终,也算全了他们兄弟一场。

但当她看到他的模样,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现在只有庆幸,庆幸自己站在牢外,仅此而已。

刑琛听到这声,不敢置信的抬头。

他以为是狱首,没想到竟然是苏琉玉?

他自嘲一笑。

自己出了事,平日巴结奉承他的一个躲都躲不及,现在唯一来看自己的,竟然是见了几面的苏琉玉。

他虚弱的挪到牢房门口,坐在冰凉的地上。

“小弟,你如今来,是看我笑话了。”

对苏琉玉,他自己知道,只是互相利用,仅此而已。

但她此刻来看他,到让他生出,他们真是兄弟一般的复杂情绪。

虽然苏琉玉年纪都能当他孙子了。

“大哥,外面灾民,已经把瑜南府围住了。”苏琉玉此刻面对刑琛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是汇报外面的情况。

“你的产业,也被查封了,咱们的赌场,也被收入公中。”

“连累小弟了,不过以你才干,想来再开一间,也是不难,当初合作,大哥知道,你只是想不想你长姐嫁与我。”

刑琛虽然蠢,但心里也是明白的。

苏琉玉不说话了,两人本就不熟,说完外面的情况,苏琉玉就没什么聊的了。

“小案首,好了吗?不能再耽搁了。”外面狱首的声音响起,打破寂静。

这一声,让刑琛心里一紧。

他看着苏琉玉就要起身。

一下子猛地拽住她的衣角。

“小弟,大哥有一事相求!”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心愿未了 苏琉玉犹豫的想了想。

还是重新蹲了回去。

“大哥,你说。”

其实刑琛拉住苏琉玉的时候已经后悔了。

他本意是想让苏琉玉喊他心腹过来。

但仔细一想,脑海里竟无一人能用。

这些年,心腹是有,但都不堪大用。

平日里,这些心腹不过搜索美貌姑娘,或者打听哪里好玩,再或者帮他管理铺子之类的。

多是属下奴才一类的货色,这些人,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大哥?”

她看着刑琛犹犹豫豫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刑琛看向苏琉玉。

十一岁的少年额发间还粘着雨水。

她样貌极好,虽然狼狈,但眼眸中不乏稳重与魄力。

他在这个年纪,只会带着奴才闯祸,而她却已拿下县试案首,仕途更会是一片光明。

“小弟,你耳凑近些,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刑琛肥胖的身子贴在牢房边,伸手让她靠近一步。

苏琉玉疑惑,但还是凑耳过去。

“一百万两银子,我放在文神庙大殿金身底座。”

一百万两!

苏琉玉震惊,看向刑琛,不明白他告诉自己这些干嘛?

他说完,声音恢复了正常,退后一步,肥胖的脸带着少有的怅然。

“小弟,咱们大魏一个世家不能出两位以上正三品大员,我大哥嫡子已入仕多年,此番外调,我心知官位难保,所以动了私心。”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贪污这笔钱了。

他又道:“如今这般,已成定局,我没大哥能耐,但心里到底有个挂念,你能否全了大哥心意?如果你答应,这东西,你自拿去。”

他和苏琉玉相交不深。

唯一拿出手的,也就这银子了。

“大哥,你说,小弟如若能办到,自会相帮一二。”

人之将死,苏琉玉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当然,一百万两也很动人。

“我有个嫡子,比你大上五岁,他是我老来子,我死后,想必他日子必定不太好过,劳小弟帮衬一二,不求他仕途做多高位,只要一生平安顺遂,你可能办到?”

他双手扶着门栏,小眼急切,语气更是带着恳求,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架子。

“小案首,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牢房外,御首又催了起来。

“小弟,能不能答应我......”刑琛看向牢房外,心里一急,直接跪了下来:“大哥求你......”

“大哥,你快起来,我答应你。”

苏琉玉哪里能让他跪,刑琛比苏明远这个养父都要大上许多,她赶紧侧身避开,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再次开口。

“大哥,除了这事,还有什么心愿为了?”

“仅有此事,小弟,你一定要答应我,还有,上次那个掌柜是我心腹,你可以带在身边,我的人你都可以拿去。”

苏琉玉慎重点点头,站了起来,给刑琛行了一礼。

小少年身姿如竹,虽然消瘦,但却让人心里信服。

“大哥,保重!”

......

苏琉玉从牢房出来,外面还是下着绵绵细雨。

天昏昏暗暗的,乌云密布,想来这雨还要持续许久。

她牵着马,走在主街上,大腿内侧隐隐作痛,等出了城,再骑马赶回去。

也不知道林秀芸知道自己没回来,会不会担心。

只是刚刚靠近城门,却发现城门已经封死。

全部官兵在城墙巡查,竟然还带了武器。

她刚刚凑上前,却被为首的官兵喝止。

“城门已锁,来此何事。”

城门已锁?

为什么?

她牵马上前,礼貌的行了一礼。

“在下岭南州学考生,途经此地,今晚要回岭南,可否行个方便?”

一听是读书人,那官兵放缓了脸色。

“小兄弟还是回去吧,这城门近来是不会开的,流民太多,为保城中百姓安危,不可放行。”

什么?

苏琉玉不理解,问了一句。

“一般灾年,流民不是可以入城吗?瑜南府中有粮仓,难道不能救急流民吗?”

那官兵一听,看苏琉玉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一副,这读书人读书读傻了吧的表情。

“瑜南早就没有粮仓了,这几年上头税收太重,粮食早就换成了银钱纳贡,如果流民入城,粮价必定上涨,城中再无安宁。”

怎么会这样?

那外面的流民怎么办?

就饿死?

外面水患,早就没有庄稼了,现在是四月,又是大雨,没了栖息之地,万一生病,死人就会更多,一旦死人,那就会闹瘟疫,那还得了?

苏琉玉脸色苍白。

她甚至能听到外面流民用手拍打城门的声音。

还有绝望的嘶喊与哭叫。

她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像是被吓着了,迟迟没有说话。

那官兵看着雨中绝美的小少年,有点心生不忍,劝了一句:“小兄弟还是回城吧,灾情已经上报,想来皇上肯定有办法的,这雨越下越大了,万一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琉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客栈。

整个身上,包括里衣全部湿透。

客栈里,人生鼎沸,一些人人心晃晃,让人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听说了吗?粮价上涨了,这河道总督也太不是人了,听说死了不少人,逃出来的现在也只能等死了。”

“咱们存粮也不知能吃多久,四个府都受了灾,流民太多,上头管不过来的。”

“那怎么办?不会暴乱吧,那些等死的人要是逼急了,闯进城里怎么办?”

“唉,看上头吧,我等不过百姓,这几日粮食还是省着一点。”

灾情竟然严重如此?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面对灾情,现在被困在瑜南,心急如焚。

这一切,也算她间接造成,如果及时补救......

她忍住不让自己再想。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她在房中坐了许久,衣服黏在身上,湿腻腻的并不好受。

手指,无意间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那是她解决麻烦之前独有的小动作。

天已经全黑了,屋子也暗了下来,黑漆漆的,只余下外面透出的一点点光。

“我需要,你们送几封信,此事紧急,你们可能办到?”

她声音轻柔,带着稚气,在黑暗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没人回答她。

屋子里,静的可怕。

苏琉玉说完这句,就一直坐着,也没动作。

她在等。

或许是湿衣服穿的太久,她全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门外,终于在这一声后,出现一个黑影。

房门没锁,那黑影打开门,直接跪了下来。

“主子。”

出口的是沙哑的少年音,跪在苏琉玉脚下,没有抬头。

“舍得出来了?”

她声音如同珠玉相碰,难得调侃一句。

跪下的少年被戳中心事一般脸色一红,只是影在暗处,才没有露出窘迫。

“主子,当心身体。”

他微正神色,轻声提醒。

暗卫一条,不能出现人前,但竟然主子有吩咐,甲二不介意受这军棍。

他就是惊讶,他们甲字组隐藏极好,就不知道小主子到底怎么发现的。

“我需要,送信出去,解瑜南府危机,此事重大,你能否出城?”

“可出。”

苏琉玉点头,那就好办了。

是夜。

四名暗卫悄然出城,奔向岭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地。

......

元大老爷今晚睡的不是很好。

虽然岭南不在黄河延岸,但他产业多,到底受了影响。

亏了钱,自然发愁。

心里想着,这觉是怎么都睡不安稳。

突然,房中出现一个暗影,倒没有什么声响,但是他眼睛睁着,不可能看不到。

他猛地做起。

“是谁?”

他赶紧点开蜡烛,却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桌上,却多出一封信。

和元大老爷睡不着的还有岭南知府。

灾情严重,他心系子民哪里睡得着?

岭南又离着灾区很近,他们州还是岭南府边境,他正考虑要不要封城。

这番思索,他哪里睡得着?

睡不着,自然是起来处理公务。

只是他眼睛一黑,只觉得案台烛光一晃,桌面上,多出一封信。

林斐也没睡。

他被打了,借了马给苏琉玉,但苏琉玉现在都没回来,苏家人派人来找,找到他头上,这才挨了家法。

后面,被鞭子抽的火烧火燎,但心里却记挂着苏琉玉的安危。

当时,他也是吓了一跳,以为她有急事。

却没想到竟然是出了城。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但却觉得一股压迫力袭来,他赶紧睁眼,发现床边一封信躺在那里。

“什么人?”

他一下子起身,却因为撕扯到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随后,他看了眼信封,马上被信上几个大字吸引过去。

林斐亲启。

四个字,彻底扰乱他的心神。

无他,这笔迹他认得,苏琉玉书法极好,有自己的一派风格,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赶紧打开信。

信上,不过寥寥几句。

却让他的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琉玉.......”

他捏紧信,心中震撼。

封城,已经三天了。

城门下的官兵,换了一轮一轮,为了防止暴民,连投石车都架了上来,更甚者,还准备了热油,只要有暴民入城,就淋油下去。

城门外,灾民遍地,绵绵细雨里,除了泥土的气味,还弥漫一股死气。

绝望,无助,笼罩着整个城外。

前几天还有哭声。

现在连哭声,都细细碎碎的,没有了。

壮年的,不是没有想过攻城,但是饿了三四天,连拍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等死。

“孩儿他爹,你快看看,咱们壮哥儿是不是发烧了,壮哥儿!”

淋在雨里的妇人脸色煞白,冷的发抖。

她抱着怀里的娃,纤细的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想哭,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死了好,死了松快。”

在旁边的男人神色焉焉的,坐在泥地里,连说话,都是一副快死的样子。

他看着周围,和他一样的人有很多,淋在雨里,等死。

前几天还有人闹,现在是彻底没有人闹了。

妇人抱着娃,心都要碎了。

不想,突然有几声极为振奋的声音。

这饥不择食的声音,妇人记得。

昨天,有人经过,那些流民直接凑上去,把人包裹都翻烂了。

只要有一口吃的,势必众人哄抢。

又有人来了吗?

妇人抬头。

看到密密麻麻的人。

流民吗?

她眼睛被雨水糊着,看不清,只觉得是一大群人,赶了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她估计也是要随着壮哥儿去的。

死了好,死了松快。

“官兵!是官兵来了!官兵带着粮食过来了!”

“真是官兵!是岭南来的官兵!”

“我们有救了!官府发粮了!”

粮食!

妇人撑着力气,强迫自己不要睡。

远处,官兵开道,差不多有几千人,密密麻麻的行了过来。

而这几千人中,还有不少百姓,和穿着白衣服的书生。

有救了吗?

皇上,真的来救他们了......

城上的官兵自然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

这密密麻麻的几千人也不是开玩笑的。

为首的队长吓了一跳,召唤过来小兵。

“快!快去通知知府大人!”

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有官兵!

看方向,好像是岭南来的官兵?

知府大人坐镇瑜南已经三年了,这是第一次遇到灾情。

上头是肯定不会给钱的,他从京城调过来,哪里会不知道京城的情况。

“大人,不好了,岭南来了官兵,你快出去看看吧!”

“什么?他们来我们府中干甚?”

知府李大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会是要粮的吧,我们可没有粮。”

“您快去城门吧,来了三千多官兵,咱们必须开城门了。”

那怎么可以!

他奉旨治理瑜南,怎么能让那流民把瑜南州中百姓拖垮?

粮价一旦上涨,哪里能控制的了。

“快走快走。”

他急急走出门,连官帽都忘记带了。

三千官兵开道,把城门前清空,直接让出一条路来。

知府,知州,以及岭南所有县令都到了场。

上百名学生清一色白色长衫,一并在列。

还有不少穿着华贵的商贾行在其中。

声势浩大,把瑜南知府吓了一跳。

赶紧让开城门,同时防止流民暴动。

但是,城下,那些官兵却没有喊着开门。

岭南知府行在人群里,神色悲切。

紧赶慢赶,到底还不至于太惨重。

多亏了那封信......

他肃然神色,走到城门口,高声宣布。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她真的不想成名 “岭南苏琉玉,心系灾民,大义为国,捐银一百八十万,以供灾区抗洪赈灾,我等,奉其之命,集四方百姓,携手于此,助众位共度难关!”

什么!

一百八十万!

全场静默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五个字,击垮了这三天所有的茫然和无措。

有的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希望。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看又走上前一人。

那人衣衫华贵,挺着肚子,或许走的路多了,还微微喘气。

“我等,奉长白掌柜苏琉玉之命,携州府县镇所有商贾,捐粮五万石,以供众位度此难关!”

“我等,奉恩师苏琉玉之命,携岭南书院学子二百三十人驻留于此,以帮众位度此难关!”

“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我等岭南府百姓,愿和大魏子民,共存亡,共进退!”

共存亡,共进退!

六个字,砸在众位流民心里,不少人眼睛一酸,直接跪了下来。

一人带头,随后所有城外流民全部跪下来。

其中,更有不少人贫寒读书人。

读书人有傲骨,但此刻跪的心服口服。

苏琉玉,这三个字,在这一刻,死死的刻在众人心里。

四位带头人说完,赶紧安抚民众,并且井然有序的开始搭粥棚,维护秩序。

这一切,城上官兵全部看在眼里。

“大人,咱们开不开城门?”

看那些人的样子,好像不需要咱们开城门啊。

知府一巴掌拍在官兵队长头上,怒喝一声。

“赶紧开城门!”

他现在心里怦怦直跳,明显是激动的。

岭南苏琉玉,这人他当然知道。

但是没想到此人号召力这么大!

经此一事,这三字,将要响彻整个南边大陆!

城门缓缓打开。

但此刻,却无一个流民上前。

他们按照官兵百姓的命令乖乖的排好队,饿的很的妇孺孩童优先,竟然一个争抢都没有。

瑜南知府赶紧迎了上去。

“郑大人,您幸苦了,赶紧进城避避雨,这里我让府中官兵守着,您一路劳累,幸苦了。”

虽然大家都是平级,但他知道,估计此事一过,这位岭南知府,就要高升了。

郑大人摆摆手,神色肃穆。

“李大人不必了,我等就在此处安置流民,南边四府皆有流亡百姓,安置完此处,我还要赶路。”

“这如何使得!”李大人擦了擦脸色的雨,忙道:“大人幸苦,交给本官即可,还是快快进城吧。”

郑大人皱眉,刚想挥手,却被一声急切的声音打断。

“大人,现在可以进城了吗,琉玉还在城里困着,咱们州学学子很是担心。”

林斐看到城门开了,赶紧开口。

元大老爷也凑了过来。

“是啊大人,我等很是不放心小案首,能不能先入城。”

什么!

苏琉玉还在城里困着!

他怎么不知道。

郑大人听到这两位的话,顿时一扫刚才的不耐烦,急切道:“小案首在城内?怎么开始不说,快快快,赶紧进城!”

想来这位苏琉玉并没有联系瑜南知府。

而是直接联系的他。

一想到案台上的信,他就神色振奋起来,想快点见到苏琉玉,迫切的想和她好好谈谈。

李大人懵了。

看着入城的几人,赶紧跟了过去。

他也要见苏琉玉!

也带他一个啊!

而此刻众人心系的对象,正在淡定的吃面。

今天,一碗面竟然要十文钱,昨天吃的时候还是八文钱,封城粮价上涨,多给两文钱,让她肉痛的很。

捐了一百八十万都眼睛不眨的她,此刻多给这小贩两文钱,她都感觉像要了命。

其实捐出去就后悔了。

先捐个八十万两就好了,大哥那一百万两当自己私库多好。

现在穷的叮当响,别说带着自家娘跑了,就是自己一个人跑,盘缠都不够。

她越想越郁闷,戳了戳碗里的一块牛肉,死死的咬住。

路上行人现在少了很多,除了必要采买,现在城中气氛凝重。

突然,她看到一大群官兵行了过来,开始一个店面一个店面的搜查。

出什么事了?

她疑惑。

特别是客栈,竟然搜的特别仔细!

罪犯吗?她想。

那群官兵很快走到摊位门前。

也许因为常年当兵,所以神色大多冷漠,凶神恶煞的,口气也是很不客气。

“苏琉玉此人,可在此处。”

这话一出,苏琉玉吃面的一下子呛住,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官兵发现了角落吃面的苏琉玉,问了一句。

“此人你可听过?”

面摊老板娘看这架势赶紧躲在一边。

“在下正是苏琉玉,请问大人有何事?”

她站起身,刚准备行礼,为首的队长大手一挥,直接架起她就走。

什么情况!

她急了,难不成是因为她看了假账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像个小鸡仔子一样被被拎到了衙门,一进门,就看到了林斐和一帮穿着官服的大人,还有元大老爷。

“琉玉!你怎么这么抓她,她又不是犯人!”

林斐赶紧上前,把苏琉玉一把拉到身后,护了起来。

随后又看向李大人。

“大人手下官兵,就是这样对待人的?”

他长的英俊,但生起气来却肃杀的很。

他说完,把斗篷赶紧披在苏琉玉身上,而岭南知府也赶紧凑上前,关切的问道。

“怎么淋雨过来的,可有伤着?脸色怎么那么白,瑜南人也太粗暴了,在咱们岭南可不会这样。”

李大人脸一黑。

用得着这样捧高踩低吗。

他一巴掌拍在那个抓人的队长身上。

“让你带人回来,怎么带的。”

队长一脸委屈。

“您只说搜查苏琉玉此人,没说是罪犯还是谁啊。”

李大人要气死了。

看到瑜南知府脸色,岭南郑大人舒服了。

他可不能让苏琉玉和这位搭上话。

万一把人勾搭到瑜南,怎么办?

看到熟悉的人,苏琉玉自然也很高兴,这就说明信真的传出去了!

“林斐兄,事情是办好了吗?有人愿意过来吗?”

岂止是愿意!

林斐刚想开口和苏琉玉讨论,但背后却想起一声冷到极致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自家徒弟自家疼 “琉玉。”

清冷的嗓音如腊月飘雪,如锥刺骨。

苏琉玉看向门外,心神一震。

细雨绵延,沈怀舟站在雨下,穿着月白锦绣大袍,身姿如竹,那雨雾渡在他额发上,让原本俊逸的模样带着丝冷意,还带着稍许的狼狈。

瑜南封城,暗卫四封信皆无一封落入家里。

他知道消息心急如焚,连夜快马跑了数十里。

要不是从流民口中知道她消息,此时这华南都要被他翻了一遍。

“是怀舟先生!”

郑大人认识这位大能,沈怀舟游历学习曾有一面之缘,他想上前结交攀谈,却发现气氛隐隐不对。

苏琉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忘记通知家里一声。

她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拉住沈怀舟的手。

那手掌宽大,带着凉意,但苏琉玉的手热乎乎的,两手交握,让沈怀舟的心回暖不少。

“师父,你不是在北荒吗?怎么来这里了?”

“知道消息,过来找你。”

其中殚心竭虑稀疏化解,只余下寥寥八字寸语。

“我等会就回家,师父和我一起吗?”

“自然。”

他开口,拂去琉玉发间的细雨。

“下次行踪务必知会。”语气甚是严厉。

“徒弟省得。”

难道这苏琉玉是沈怀舟徒弟!

郑大人赶紧上前,拱手一礼。

“原来小案首竟然是怀舟先生的徒弟,令徒大义,乃我大魏之福,怀舟先生功不可没。”

那是自然。

沈怀舟脸色缓和了点。

徒弟自然是没得说的。

他路上已经打听清楚,对这夸奖,悻然接受了。

“虽是如此,到底年少,困在城里数日,也不知道通知家里。”

李大人听到这句,脸上窘迫了,赶紧赔礼。

“不知小案首在此,要是知道,本官一定好生招待。”

“不必了。”

他看也没看李大人,如果不是这位治理不严谨,岂会如此?

看到沈怀舟没给李大人好脸色,郑大人高兴了。

还想巴结小案首,瑜南人当真卑鄙。

还是我们岭南好。

沈怀舟来接人,苏琉玉自然不能久留。

她看向众人,行了个大礼。

“谢谢众位,要不是众位携手,华南四府流民也不会这么快安顿。”

郑大人赶紧把人扶起来。

越看越觉得这小案首厉害。

礼貌,有才,长的还特好看。

要是自己女婿就好了。

“小案首客气了,那封信本官受益匪浅,希望府试后咱们还能一起探讨。”

苏琉玉在县里上州学,考完府试肯定要去州里上府学准备考院试。

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元大老爷也赶紧上前一步。

“小案首,我虽大字不识一个,但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封信他让儿子读了一遍,两人听了皆是热血封腾,连夜召集了所有代理,募捐和购置四方粮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虽是商贾,但也是百姓,只要他能出的力,他肯定会出。

“琉玉,你快回去吧,你信上说的很明白,灾区构建我们了然于心,有我们书院帮忙,没事的。”

林斐组织力强,看完信马上和黄鹏飞商量拉人。

本来以为还要劝说一番,但听到苏琉玉三个字就赶紧赶了过来。

不仅书院的,还有不少百姓,知道苏琉玉要帮灾民主动过来帮忙。

影响甚大。

一百八十万两啊,苏琉玉眼睛眨都不眨的捐了,他们这些百姓,虽没有钱但是有人啊!

看到众位,苏琉玉只有感激。

告辞离开之后,苏琉玉就和沈怀舟出城了。

路上流民很快的得到了安置,虽然还没有搭建救灾棚,但好在温饱问题已经解决。

苏琉玉看到了苏有余还有黄鹏飞等人。

赶紧下了马车。

这会子,书院两百多名学生正在搭棚子,草席还有被子等物。

少年人动作井然有序,很多人都是家中少爷,但是现在搬运重物到丝毫不比人差。

大灾面前,人人都想尽力。

“大哥,你们也来了。”

苏琉玉高兴的挥手,此刻雨已经停了,她也准备过来帮忙。

“琉玉!”苏有余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回头。

那晚苏琉玉没有消息他急了一宿,现在看到眼前人活蹦乱跳的,除了惊喜还有生气。

“你来瑜南怎么不通知家里。”

少年脸色一板,狠狠给了苏琉玉一个暴栗,作为兄长,此刻教训幼弟,架势十足。

苏琉玉疼的皱眉,眼泪水都出来。

沈怀舟在后面看不下去了,大手不动声色的把苏琉玉护在怀里,随后抚上她的额头,轻轻为她缓解。

“我已教训过她,但她此事办得好,将功补过,就无需再苛责了。”

自家徒弟自家疼,他都没舍得打,苏有余却直接上手,他哪里会有好脸色。

虽然不至于对苏有余发火,但俊逸的脸却黑的不像话。

苏有余看到沈怀舟,礼貌行了礼。

“给大哥看看,是不是打疼你了。”

苏有余上手之后就后悔了,苏琉玉长的本来就白,这一下愣是把头给打红了。

“无事无事,让大哥担心了,我也过来帮帮忙。”

就苏琉玉那个小身板,哪里能真让她帮忙?

他刚想说不用,于良却瞅见苏琉玉,高声惊讶道:

“琉玉!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人的声音洪亮,一句话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炸开。

琉玉!

苏琉玉!

苏琉玉在这里!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原本还秩序的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流民们知道是苏琉玉捐了钱,还拉着大家过来救他们,在他们眼里苏琉玉三个字就是救命恩人,现在看到救命恩人在这里,哪里能不激动。

“壮子爹,赶紧带着壮子过去给恩人磕头,快快快。”

“小丫,咱们恩人就在这里,等下我把你送给他,你好好伺候人家,这可是救咱们家的大恩人啊。”

“孩她娘,快点把我祖传那块玉拿过来,咱们好好感谢恩人。”

不仅仅是流民。

还有长白州府县镇所有掌柜的也过来了,还有不少知道苏琉玉的百姓,更别说还有那些子官兵。

苏琉玉在岭南出了名,谁不知道这位。

现在这位抗洪赈灾的主角过来,大家忙活到现在,感觉都找到了主心骨。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要到府试了 主心骨苏琉玉看到这阵仗也很吃惊。

官兵马上把她围着保护起来,防止众人推搡。

“小案首,您是我们大恩人啊,这是我家小丫,您不嫌弃就带在身边使唤吧。”

妇人嗓门在原来村里就是出了名的大,此时一出口,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叫小丫的抓紧母亲的袖子,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小少年,羞红了脸。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想。

这句话,也惊醒了在座的各位,灾年家里孩子多,养不活,都想跟着苏琉玉混个活路,也不用多少银子,给口饭吃就行了。

苏琉玉当然不会要。

她赶紧礼貌的摆了摆手,歉意的开口。

“众位百姓坚持一段时日,先安置下来,等雨季过后,琉玉在同知府大人商量咱们就业问题,大家不要担心。”

受灾的都是村里庄稼户,稻苗种子被洪水淹了,所有流民都在担心以后考什么生活。

苏琉玉自然知道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所以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安排完之后,苏琉玉又慰问了过来的所有掌柜和官兵。

大家能和这位说上话,都特别高兴,苏琉玉可是岭南的名人,平时除了书院哪也不去,现在有机会说上话哪里肯放她走。

特别是那些掌柜的,在苏琉玉带领下捐了银子,此时恨不得好好表表功。

苏琉玉记性好,对于这些个掌柜名字都记得,准备回去准备礼物慰问慰问。

众人聊了一会儿,苏琉玉就让大伙各忙各的,准备也帮帮忙。

“琉玉,你那个小身板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去吧。”于良开口。

“是啊,小案首,有大家伙呢,你个小娃娃就别帮忙了。”

“咱们官兵也有这么多人,搭个救灾棚快的很,小案首,你还小,这些交给我们。”

小丫看到这一幕,疑惑了。

刚刚众人还一副乖乖听指挥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说这个哥哥是小娃娃不让他干活呢?

沈怀舟眼看又要下雨,赶紧把苏琉玉拽走,生怕她得了风寒。

这位身子娇着呢,听暗卫说,前几天还是淋雨进城,回去一定要好好补补。

大灾年并不是没人帮忙,而是都等着上面发话,安排,但朝廷没钱,百姓又缺个领头人,现在最有威望的苏琉玉带头,捐了这么多钱,马上有人坐不住了,纷纷帮忙。

经此一事,华南四府哪有不认识这位的,就连州学同学都沾了不少光。

他们从灾区回来,开始了收贿赂的日子。

今个儿远房表妹找他们送吃的。

明个儿邻居巷子里小妹来送荷包。

吃的用的只要能捎带一手,那好处是大大的有。

但州学同窗向来团结,收贿赂那是收贿赂,吃的用的是肯定不会给苏琉玉的,万一吃坏呢?

日子快的很快,马上就到了四月末,府试的日子就在眼前。

考府试还是在县里考。

等考过府试就要去州里上院学。

秦山书院的老院长还没考试的时候就赶到县里,早早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这可是苏琉玉大日子,作为秦山书院出来的,他一定要好好嘱咐她。

别人他自然不放心。

跟着院长一起来的还有秦山书院的元文昭和梁怀。

大家怕苏琉玉分心,虽然过来也不敢打扰,只到府试当天才敢过去打招呼。

“玉哥儿,这是娘给你络的油饼子,你带着,听你先生说要考一整天,中午可别忘记吃了。”

林秀芸还没到寅时就起身了。

儿子考试,她一整晚都睡不着,起来把苏琉玉考试用的都细细整理一遍,看了又看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娘,这次我给你考个一甲等回来。”

“玉哥儿不要有压力,好好考就行,别紧张。”

老丞相也是一夜没睡着,生怕殿下有压力,他自己当年科举都没现在紧张。

“不拘一甲等,考不好没人怪你。”

沈怀舟替苏琉玉仔仔细细整理了衣服,又生怕她冷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非得让她带个斗篷。

家里三个长辈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反观和苏琉玉一起科考的苏有余和宋彦之就没那么好待遇了。

作为亲爷爷的宋丞相唯一一句嘱咐还是要照顾好苏琉玉。

林秀芸倒是也嘱咐了苏有余,关心了几句。

三人终于出了门,此时还没到卯时,天只是蒙蒙亮。

他们要赶去县衙,这次不用领号,因为他们这次考试只有州学二百多名同窗,不会像县试那么一大批挤在一起。

而且人数少,还不会像县试那样只有个桌子。

府试那是有考棚的。

一人一间小棚子,遮风避雨,不会像上次那样串风。

到了县衙,衙门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竟然比第一次考县试还要夸张。

苏琉玉懵了,什么情况?

“是小案首,小案首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马上有人顺着声音看到他们三人。

所有人都往这边挤了过来。

“小案首,咱们都是四府灾民,这次你考试,咱们为你求了个平安符,保佑你高中。”

“小案首,好好考,我们在外面等着你。”

“小案首我不是流民,但我也去庙里为你求了平安符,希望你高中。”

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都往跟前挤。

老院长挤不进去,急的要死,本来走路都走不稳的他生出九牛二虎之力,往前拼命凑。

什么读书人的斯文全部抛除脑后,鞋子掉了都不在乎,脑子里就一句话。

他要嘱咐苏琉玉不能提前交卷!

你们这些人,赶紧让让!

还是苏琉玉发现了老院长,赶紧到他面前。

“院长您怎么来了?”

老院长此时甚是狼狈,但是他满不在乎,抓住苏琉玉赶紧嘱咐。

“琉玉啊,好好考,别紧张,千万不能提前交卷啊。”

“拿到卷子大概浏览一遍,不会的题不要费时间,先做后面。”

“考完不要对答案,没用,保持正常水平就行了知不知道?”

苏琉玉看着老院长一张老脸担心的样子,心里一暖。

“琉玉谨记,一定不辜负院长栽培。”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什么鬼题目 考场上除了笔和吃的什么都不能带,苏琉玉谢绝了众人的平安符。

“各位心意琉玉已经收到了,此次考试必定全力以赴,天气冷,各位快些回去吧,当心身体。”

如玉一般的小少年感激一笑,推拒了。

众人看她笑,心都酥了,赶忙说没事,叽叽喳喳叮嘱了好些话。

“小案首好好考,咱们等你消息。”

“考个小三元,给咱们岭南争口气啊。”

“琉玉,不要提前交卷,听到没有。”

众人围着一句接着一句,直到卯时考场进场锣鼓敲响这才作罢。

苏琉玉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面出来,州学同窗已经在等着了。

“琉玉快过来,要搜身了。”

同窗赶忙提醒了一句,此时已经在排队入场。

徐老是带着学生过来考试的,刚才苏琉玉被围着他没挤进去,此时看到她也耐心的叮嘱了一遍。

“这次考试咱们州所有县里考生一起考,琉玉,无需考虑一甲等,放平心态。”

县试一甲等每个县都有,但是此次府试所有县内一甲等都会在一起排名,他怕苏琉玉失了一甲等院试灰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弟子省得。”

苏琉玉对于一甲等其实已经放平心态了,主要是担心州学同窗能不能考好。

她仰着脖子,看向搜身的官兵。

还是和县试一样,都要拖衣服,还有鞋子,仔仔细细摸一遍,确定没有夹带方可入场。

但是这次审查还加了一项,因为此次考试要考一天,中间的食物都要拿出来检查。

那些馒头,饼子都要掰的碎碎的防止有人把纸条类的藏在里面。

轮到苏琉玉,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案首劳烦把书包递给我然后准备脱衣检查。”

搜查外物的官兵认得苏琉玉,此次抗灾他也过去了,日常冷脸的官兵一看到她立马和颜悦色,礼貌不少。

“谢谢这位大人。”

苏琉玉把书包递过去。

那人接过,仔细翻了翻,随后拿出饼子。

油饼里面包了满满的肉馅,外表皮又酥又脆,还特别大。

按理说这种饼子必须掰的碎碎的才能过,但那官兵实在不舍得苏琉玉吃碎饼子,小心的掰了七八块勉强有个形状就还给她了。

“小案首抱歉了,考场规矩。”

他把书包还给苏琉玉,一张脸说不出的抱歉。

“应该的,劳烦大人了。”

她快速的把外衫拖了,只着中衣。

中衣是薄薄的一层,此时四月,虽然下雨有点冷,但已经不像二月大寒还要穿棉衣了。

现在苏琉玉只有十一岁,胸部没发育,不用束胸。

里衣虽然薄,但一点也发现不出来。

加上又是案首的原因自然没人怀疑她会作弊,只是全身简单搜了一遍就给过了。

苏琉玉是最后一个进场的,她搜完那领头的监考的大人把那搜身的官兵叫过去。

带着点埋怨,开口。

“你干嘛把那饼子掰的那么碎,又不是馒头窝窝,那肉馅一地都是,就剩皮了,万一饿了没考好怎么办?”

“大人,我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啊。”官兵苦笑。

那大人也知道,皱眉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走了。

苏琉玉按照提前分的号找到了考棚。

考棚都是相邻的,旁边竟然是黄鹏飞和于良。

两人也看到了苏琉玉,正要惊喜的打招呼,却听到开考的锣鼓响了起来。

锣鼓响代表正式考试,不能交头接耳,几人眼神相互鼓励了一番,苏琉玉随后进入了考棚。

差不多三平方的地,只有一个案台,案台上放了纸,还有一个铃铛。

铃铛是防止有人出恭或者交卷打报告用的。

桌子临窗,监考可以随时查看,考生不能关窗,以防作弊。

试卷还没有上来,苏琉玉检查了纸没有问题就开始研墨了。

官兵开始分发试卷。

和县试一样,这次也是考《诗》《律》《经论》《策论》四项。

四张试卷发下来,苏琉玉先看策论。

如果把科举形容成考分制度,那么策论就是高分大题!

前面三项题海战术苏琉玉并不担心。

主要是策论,策论是政策类,多而杂乱,不知道州学同窗能不能拿下来。

林斐拿到试卷也头先第一个看策论题。

他学习是吊车尾,勉勉强强合格,州学最末等,顶着压力拿到试卷,生怕考官出的题偏了。

他马上扫了眼策论考题。

卧槽!

他瞪大双眼!

什么鬼题目!

而此时不止他一个人,所有州学同窗皆倒抽一口凉气。

凉气抽完,双手发抖,胸腔更是涌入大量冰冷空气才得以回复。

这考题也太......

坐在监考位的还是王大人,只是这次还带了州里的知州。

按理说知州这么大的官是不会来县里的监考的。

知州一般都是院试和知府两人当主考官,他过来,县令王大人吓了一跳。

“这次策论答案,本官很期待啊。”

知州大人笑了一句,他年过三十,在官场里算是少有的年轻了。

县令王大人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咱们州有个苏琉玉,这次怕是占了很大先机。”

“怎么能这么说。”知州大人年轻的脸带着些许不满:“不管如何都是凭真本事答题,没个先来后到的。”

“下官失言了。”

王大人赶紧赔笑。

他刚才也就客气一句,谁不知道这次考题对他们县州学有好处。

此次策论考的就是洪灾之后后续防护工作。

时下要政!

而他们这帮子州学考生前几日才从灾区回来,怎么个流程,自然了然于胸。

更别说苏琉玉那四封信他也略有所闻,标题八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切入主题!

这就是最最标准的答案!

州学同窗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们手都激动的抖了。

这些同窗去灾区都觉得要考不上府试了,结果这策论题又让他们信心百倍!

苏琉玉嘴角勾着一抹笑。

几乎不用草稿,磨好墨就开始答题。

思绪如泉涌,此次虽然不指望一甲等,但是想必也不会太差。

主要这次碰对题,让她有把握州学同窗都过。

她想要包榜!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你是不是喜欢大哥 府试全州一共录取一千人。

是有名额限制的。

一甲等三名,二甲等三百,三甲等七百名。

等到院试更难。

岭南府四个州加起来总共才录取五百人,淘汰特别残酷。

但这一次,州学同窗算是碰对了题,二榜应该三分之一都会在他们这。

苏琉玉毕竟考试考了二十多年,从高考到考研再到考博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

所以只要发挥不太差,相信她的学生们都会考过!

一上午,苏琉玉把策论答完就准备休息一下。

拿出稍微能看出点形状的碎饼子,吃了两口就饱了。

馅全部在书包里面漏了,剩下的面皮太油,苏琉玉怕吃坏了肚子。

吃完饭继续答题,这次她没有提前交卷。

因为心里还是比较想要过一甲等。

所以几乎一下午都在反复看题,思考过后再写,完全没有像对县试那样轻松。

终于熬到了开闸,听着锣鼓声一响,苏琉玉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时间到,所有人停笔,如果再写一律按作弊处理。”

王大人吩咐完,官兵就来一个个收试卷。

然后众人井然有序的出考场。

收卷子那官兵收了苏琉玉的卷子,还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案首这次觉得考的如何?”

“进府学大概没问题。”

“我也为小案首去庙里拜了的,我娘子家在瑜南,多亏了小案首。”

那官兵不过二十多岁,腼腆笑了一下,收完试卷就走了。

这一耽误,苏琉玉又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

场外,果然还有一大群人围着。

特别是州学同窗,忍不住想把自己喜悦之情告诉苏琉玉。

“琉玉,我觉得咱们这次包榜不是问题!”黄鹏飞抢先开口。

但作为二甲等之首他没啥发言权。

苏琉玉直接看向林斐。

“你考的如何,林斐兄?”

林斐自信一笑,带着点那么点痞气与洒脱:“我觉得甚好,从来答题没有这么畅快过。”

“那我就放心了。”

吊车尾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秀芸和三个姐儿等在家里着急,和沈怀舟下午就过来等着了。

那些流民被沈怀舟劝着早早散了,这会子就考生家属等人。

“玉哥儿,咱考完别想太多,娘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赶紧回家吃饭吧。”

林秀芸接过苏琉玉书包,赶紧准备带人走了。

“十日后州里放榜,到时候咱们再聚!”

苏琉玉看向同窗们开口。

随后和林秀芸回到宅子。

饿了一天的苏琉玉吃了两碗饭,把林秀芸心疼的要死,那碗里的菜堆的跟小山似的。

“大哥,你这次考的如何?”

苏琉玉比较好奇,这位学霸大哥可是有和她竞争一甲等之位的。

苏有余一般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寝不语被苏琉玉打破了,此时饭桌上面对她问话,想了一会,还是温柔的开口。

“此次考的甚好,力争一甲等罢。”

“咳咳。”

桌上,沙哑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苏琉玉被这声吸引了过去。

也问了一句。

“彦之兄这次考的如何,些许时间未见你了。”

宋彦之没去灾区,沈怀舟去北荒其实不假,沈怀舟回来找苏琉玉他就顶上去了北荒一阵子。

期间虽然有书信来往,但两人确实好久未见。

宋彦之放下碗。

一身少年独有的黑色衣袍在烛光下难得觉得柔和不少。

他看着苏琉玉,冷冽的脸却笑了。

他其实很少笑,这一笑让整个人都透出不一样的味道,俊美非常。

“这次虽说不能保一甲,但想来名次也不会差。”

他看了苏有余一眼。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过这家伙。

省的殿下一有问题都向他探讨。

看的膈应。

他是辅臣,觉得自己官位可是受到了威胁。

苏琉玉看到宋彦之小动作哪里不知道两人又在暗自较劲。

“彦之兄,你虽然学问比不得我大哥,但是你武功高强,下次可以参加武举啊,定能拔得头筹。”

这话一出,宋彦之目光又转回清冷。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低了不少。

他是辅臣,以后当然要做文臣为政辅助殿下清理朝堂。

武官自然有元戈他们操心。

而且什么叫不如苏有余。

少年冷冽至极的眼刀子甩了苏有余一眼。

苏有余挑眉,低声笑了,不置可否。

弟弟没白疼,知道向着自己家里人。

“玉哥儿,你这样说彦之,彦之要吃醋了。”

宋丞相打趣道。

苏琉玉疑惑。

“彦之兄,你不会喜欢我大哥吧,处处和他比,你们没结果的。”

两人都是风姿卓越少年郎,虽然一对甚是养眼,但苏琉玉觉得为了未来还是提醒一下。

宋彦之彻底不说话了,握筷的手一个用力,直接掰成了两段。

这个呆子!

他难得心里骂了一句。

空气都低了好几度。

沈怀舟夹了一筷子菜到苏琉玉碗里。

包容一笑,顺便耐心教导道:“宋彦之比你年长,说话要注意分寸。”

“琉玉谨记。”

......

这次放榜要十日。

知州大人亲自批改。

这十日,众人等的心都焦了。

庙的门槛和石路都要被踏平了。

求佛遇到熟人,打招呼第一句话。

“你给小案首求的不?”

“你也是啊。”

“可不是,我娘家在瑜南。”

“那可得求求,我家虽没受灾受难,但我也得替小案首拜拜,我欢喜这娃。”

两个妇人心照不宣一笑,默契的擦身而过。

诸如此类,还有不少人。

林斐祖母王氏带着周氏也过来了。

“香火钱都准备好了吧,今晚在庙里住下,明天上头香,给咱斐哥儿和小案首拜拜。”

“娘,后天就要放榜了,明天上完香咱们就要赶去州里,您身子受得住吗?”

“放心吧,要是考上咱们全家搬去州里,也不养老了,去州里陪斐哥儿上学。”

“听娘安排。”

王氏和周氏上完了头香就往州里赶。

这一路同行的有不少人。

放榜那日,好多人都围在知州府,要第一时间听到消息。

此时正是月三十,明个儿初一,长白书斋发行日。

印刷社伙计也过来了,要拿到第一手消息,万一中了,要让自己大掌柜名声响彻华南全府!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考上了一甲等第三 此时不仅仅有州学的同窗,还有别的县的学子都过来了。

拖家带口,知州府人满为患。

苏琉玉算是来的比较晚的,看到这么多人,就不大想去挤,反正肯定会知道。

倒是林斐等人比较着急。

周氏一早就派了小厮过去守着,还顺便特意叮嘱帮小案首看看。

卯时刚过,派红榜的官兵准时出现,一声锣鼓震天响,让所有人的心一紧。

一排官兵各个神色肃穆,开始清场。

告示栏一米外的所有人都被清空了。

首先张贴的是一甲等的试卷。

张震站在第一排,他来的早,长的也漂亮,没人挤他,此时竟然在头一排,那官兵拿出一甲等的卷子他马上就看到了。

苏琉玉的字迹他是认识的。

此刻,少年的脸紧绷着,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此刻心如同猫爪似的,挠的他难受。

琉玉兄一定要中啊。

一甲等一定要是琉玉兄啊。

怎么还不贴榜,这官兵怎么那么墨迹!

清完了告示栏,三名一甲等卷子马上被贴了出来。

第一张被贴出来的卷子字迹清秀,张震心态一崩。

不是琉玉兄的字。

再然后,第二张的卷子也被贴了出来。

字迹周正,也和苏琉玉的不同。

张震呼吸急促,袖口的手捏的紧紧的。

这两张卷子应该就是案首和第二名的试卷。

要是第三份不是,那岂不是琉玉兄掉到了二甲等!

这个结果他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拿着第三份试卷的官兵小心翼翼的清空告示栏。

刚才的两份分别贴在告示栏的左右两侧。

最后一份,这官兵特意贴在了这两份的上头,正中间!

龙飞凤舞的字跃然纸上,带着洒脱与苍劲,是难得的好字!

这字他认识,每次试卷上的朱笔批注都是这样的好字!

是琉玉兄的字,琉玉中了一甲等!

张震胸口涌出巨大的欢喜!

他是腼腆的性子,向来说话文文静静,大气不敢出一下。

但此时苏琉玉中了一甲等第三,他直接激动的喊了出来。

“琉玉兄,琉玉兄你中了一甲等第三!”

这句话非常大,大到他自己都不相信。

开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的。

“什么!小案首中了一甲等!小案首好厉害!”

这可是所有县一起考啊,能中一甲等就三个人,苏琉玉才多大,这个成绩让他们所有人都热烈的高兴起来。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小案首终于中了一甲等。”

“一甲等啊,苏琉玉才多大,也太了不起了。”

“快快快,把消息告诉印刷坊,赶紧印在首页!”

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仿佛是自己靠上一样。

最后一个贴榜的官兵听到张震的话一愣。

怒喝一声。

“你胡说什么,什么第三。”

他声音很粗犷,声音是出奇的大,让场上本来热闹的气氛立马安静下来。

张震看着那官兵对自己粗鲁的态度,窘迫的脸都糟红了。

旁边准备报榜的也冷声开口。

“我这榜上,可没有这位的位置,你瞎报什么!”

什么!

苏琉玉不是一甲等。

“怎么会......”张震小声辩解一句。

那明明是琉玉兄的字。

“不是一甲等也没什么,不过是个童生试。”

“是啊,小案首才十一岁,童生试能过就行。”

“不急不急,考上就已经很好了,下次还有机会。”

众人赶紧纷纷劝慰,马上又重新振作起来。

沈怀舟也听到这边的动静。

生怕苏琉玉心里过不去,摸摸她的头,温声劝了一句:“琉玉,无事。”

“安静安静!”

官兵黑着脸,粗犷的声音怒喝一声。

“我什么时候说苏琉玉没中了。”

他拍了拍告示榜。

“苏琉玉,一甲等案首,怎么可能是第三!你小子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卧槽!

林斐心里怒骂一声。

能不能话说的清楚点!

吊着人好玩是吧。

“娘,你听到了吗,小案首是第一啊,府试第一!这场考试可是全州考生啊。”

“连拿两元,要是院试在拿一元,那就是小三元了!”

“咱们大魏还没出过小三元吧!”

“以后不能叫小案首了,不如就叫小三元算了。”

众人的心起起落落到尘埃落定,终于放在了肚子里面。

元大老爷也过来了,他穿的喜气,直接让小厮去买炮竹了。

“快,再去牵个好马,咱们让大掌柜去游街,气氛搞起来,好好热闹热闹。”

“对了,赶紧把印刷坊那几位叫回来,什么一甲等第三,咱们大掌柜可是两元案首!”

小厮笑了一句:“好叻老爷,小的这就去。”

气氛立马活跃起来,有人要买炮竹,要买花,还要买马要苏琉玉去游街,愣是忘记了报榜这件事情。

报榜的官兵脸黑了。

但还是按照流程,报了榜。

“一甲等案首,苏琉玉。”

“一甲等第二,苏有余。”

“一甲等第三,郑从文”

苏琉玉听到一甲等报榜,激动的拽了拽苏有余的袖子。

“大哥,你也是一甲等,好厉害。”

苏有余摸摸她的头。

“你也不差。”

他看向一旁冷着脸的宋彦之,意有所指。

“彦之兄,就差你了。”

宋彦之冷着脸未开口。

不屑搭理他。

现在,就差州学同窗了。

二甲等的榜单可不会一个个报出来。

用红榜一个个贴着,直接和三甲等一起,放在告示栏上。

一贴完,人群马上挤上前。

张震在第一个,直接挤到告示榜上。

他用手赶紧撑起来,努力让自己免于摔倒,从三甲等往前看,找林斐的名字。

林斐要是中了,那州学同窗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七百个名字他眼都要看酸了。

终于,在三甲等之首看到林斐的名字。

林斐兄竟然是三甲等之首!

怎么可能!

那他们州学成绩岂不是都是二甲等!

他觉得不敢置信,赶紧找自己的名字。

自己竟然是十一名!

再往前看,前十名竟然都是他们州学学子!

这真包榜了不成。

再往后,几乎隔几个就能看到熟悉的名字。

二甲等几乎全进!

这是什么概率!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上了古代的热搜 县令王大人今天在县衙是怎么都坐不住。

公务是一点都看不下去。

光是门口都去了不下十几次。

守门的官兵实在看不下去了。

忍不住开口。

“大人,一有消息属下马上汇报你,您不用来回这样麻烦。”

王大人斜睨他一眼,没和他计较。

“长白书斋那边还没消息过来?”

现在整个华南,就属长白书斋消息最快,他早就派人去那边守着了。

“这会子才刚刚过完卯时,那边卯时发榜,来回一趟至少两个时辰呢。”

话虽这么说,但王大人还是不愿意回去,就索性搬了个太师椅在门口坐着。

怎么还不来消息。

王大人脖子望着巷口都要酸死了。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王大人豁然起身,看到自家亲兵,连忙跑了过去。

“怎么样,咱们县考的如何。”

他跑得急,骑马的官兵差点没刹住马,险险停下,从马上翻下来,半跪下来。

他满头大汗,神色激动,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大人,考上了,咱们小案首用中了一元!”

“什么!又中了!”

王大人摸摸胡子,目光止不住的赞赏:“我就知道小案首有能耐。”

语气,更是带着一股自豪感。

“大人,还有个更大的好消息,您一定要受住啊。”

官兵带着颤音,赶紧稳住激动,还顺便吊了一下这位顶头上司的胃口。

“还有什么好消息?对了,咱们州学学子考的如何?”

“大人,小案首所带的州学考生全中二甲等,全中啊大人!并且二甲等前十皆是咱们县考生!小案首太厉害了!”

王大人呼吸一促,吼道:

“什么!”

全中!

还是二甲等!

二甲等不是只取三百名吗!

他们州学可是有两百多名考生!

王大人觉得头脑微微发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早就听闻苏琉玉亲自开班授课,连徐老都称赞有加,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但这次州学学子全中二甲等,那是何等的厉害!

缓过来之后他赶紧吩咐一声。

“快快快,这样的大喜事让咱们全县都必须晓得,你去买几捆炮竹,咱们亲自去接小案首。”

那官兵听完,有点失落,汇报道:

“大人,知州大人已经请了小案首和二甲前十名学子晚上开升学宴,大概要等明日才能回县里。”

连知州大人都惊动了!

往年可从来没有升学宴一说。

看来这次就连知州大人都想和这位小案首打交道了。

也是。

苏琉玉可是连知府大人都想要笼络的人。

“那就等他们回来,你去贴个告示,把这好消息传一遍。”

官兵应是。

但他心里想,这哪里用他传?

长白书斋早就宣扬了一遍,现在几乎所有华南四府都晓得了。

而明天又是初一,知道的人肯定更多!

......

州里,一派喜庆。

元大老爷豪气买了整条街的炮竹。

虽然现在是灾年,不宜搞这些,他本来也就想买几捆炸炸图个喜庆。

但知州大人第一个不依。

谁不知道苏琉玉名声有多大,这样的好事那是巴不得传上几千里。

让所有人都知道。

元大老爷有了底气,在州里主街排了一排子炮竹,炸他个冲天响。

那可是只有高中状元之名才享受的。

更别说元大老爷还弄来一批上好的大马,马头绑着大红花,让苏琉玉去游街。

“这才中了两元,这也太夸张了!”苏琉玉一脸不情愿,她不想那么高调啊。

不仅马头要绑,元大老爷还让苏琉玉身上也绑个大红花,那大红花和苏琉玉身子一般大,成年人尚且合适,但她一绑,连下巴都要遮住了。

“不夸张不夸张,小三元可是中状元的料子,以后京城游街我等是没机会看了,趁着高兴,让大伙也感受感受气氛。”

“是啊,小三元,咱们瑜南府承蒙您不弃,你救了那么多人,别人都想看看你呢。”

“快带上快带上,我都叫我爹去长街霸位置了。”

在苏琉玉旁边的百姓赶紧拥簇起来,一位妇人还直接拿了个剪子,巧手把大红花剪小了点,正配苏琉玉。

苏琉玉被那么多人包围,遥遥看向沈怀舟,一脸求助。

她想回家。

沈怀舟宠溺一笑。

无声点点头,不打算帮忙。

苏琉玉真的耐不住百姓的热情,骑在高头大马上,慢慢游行。

从知州府开始,一直绕着州里一圈。

这边的阵势那样大,不少家里的女眷都被惊动。

早早在茶楼酒楼定了位置,准备一观这传说中以一己之力平定流民之乱的小案首。

不,现在外号换了,叫小三元。

“来了来了,表姐,那就是小三元,苏琉玉。”

少女小手激动的轻轻锤了锤旁边的少女,崇拜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小少年。

不少女眷都是第一次见到苏琉玉本人。

苏琉玉家世并不会出现在一些宴会上,除了同窗,这还是她第一次露面。

高头大马上的小少年穿着月牙白的青衫,背挺得笔直,她长的出尘而惊艳,全身透着自信与尊贵,好像一切世上华丽的辞藻都不容形容她一分。

她脸色带着浅笑,并未因为连中两元而兴奋,反而带着一丝无奈与包容。

从容,稳重,周身气质无与伦比。

只一眼,就把全州中所有未嫁少女的魂都给勾没了。

姑娘们完全忘记了羞涩,每个都红着脸,想避开不看,但又忍不住。

目光是牢牢盯在她身上,想移开一寸都舍不得。

有大胆的直接把手帕丢了过去。

还有个姑娘丢了个琉璃宝钗,被苏琉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转而,还对那姑娘笑了笑。

她笑很有感染力,一双眼盯着你,让姑娘心都酥麻麻的。

这一带头,让所有姑娘忍不住了,那珠钗香囊都不要命的丢。

头回暴露人前,竟然惹了这么大的阵仗,苏琉玉赶紧让身下马骑快点,她怕被砸!

“表姐,听说你爹今晚宴请了小三元入府庆学,可否捎带我一个?”

少女脸上红霞未退,激动的开口。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第一次交锋 “自家人何须客气,只是爹爹怕不会让你我露面。”

说话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嗓音如山泉般干净清脆,小脸略稚嫩,但模样却已看出出挑之资。

年纪稍小那个一听表姐答应,高兴的谢了一声,待苏琉玉的马走远后立马跑了。

她要回家好好打扮一下。

苏琉玉不知道已经被州中少女盯上了。

下了马,她赶紧直奔客栈,她觉得要累死了。

“晚上庆学宴,我要换一身暗色衣裳,不显眼的。”

一回去,苏琉玉直奔沈怀舟的屋子,抱怨。

“这州中姑娘也太热情了,我怀疑她们要吃了我。”

“玉哥儿你长的俊,还不让人看了,除非带个面具,不然换啥衣裳都藏不住。”世安调笑一句,顺势给她倒了一杯茶。

反正她铁了心的要打扮平凡一点。

两人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沈怀舟是凡事都依着这位徒弟,世安更不用说了,把她当弟弟宠着,一切都随她高兴。

庆学宴,邀请的是一甲等和二甲等前十名。

虽然邀请的学生多,但好在除了那位一甲第三的郑从文,都是自己州学的同窗。

大家也没有拘束,入了坐,小声交流起来。

二甲第一是宋彦之,后四名是甲二班四名课代表,余下的五名也皆是各个班的课代表。

几人明日里交流教学早就熟了,一落座,黄鹏飞首先开口。

“那个郑从文,听说是知府郑大人之子,也是县案首,和我们不是一个州的,为了和琉玉兄比试特意在咱们州考。”

“如果没他,彦之兄就是一甲第三了罢。”有人接到。

“也算是个有学问的,就不知人品如何。”

几人忒自说着话,知州大人刚好带着那位入了席。

看样子,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行走间交谈也没有拘束。

众人目光落到郑从文身上。

差不多十八岁的少年人,身材欣长,穿着广袖大袍,行走间,腰部玉饰轻动,那配饰,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是上好的温身暖玉,而他就这样挂在腰上,暴遣天物。

他侧着头,眸中含笑,虽生就一双桃花眼,却并不显风流,反而从骨子里透出一份尊贵,举止投足一派大气天成。

知州大人虽与其说话,但总感觉,交谈间带着一丝尊重,还有客气。

“他就是郑从文?”

黄鹏飞不知道为何,看着他,心生不喜。

众人也没由来的有点抵触。

虽然模样好,但就是有种隐隐看不爽的感觉。

知州大人落了坐,坐在主位,而郑从文落在他下手一方。

“咦,苏琉玉为何没来,人好像都没齐。”

知州大人扫了场中人,发现人数不对。

黄鹏飞起身,行了一礼。

“还有三人未过来,琉玉兄和宋彦之以及苏有余住在一处,想来是耽误了。”

他刚刚说完,宋彦之和苏有余两人就到了。

抱歉行了一礼。

“路上有事耽搁一会,还请大人见谅。”

“咱们小三元怎的没来?”

知州大人笑着问了一句,显然对苏琉玉这新外号也接受了。

宋彦之黑着脸,没答。

来时路上,苏琉玉穿了件墨蓝色的长衫,丑的要死。

她本就好看,但墨蓝色老气,和她模样特别不搭,沈怀舟等人都依着她,他只能偷偷用随身匕首划了个口子,这才让那祖宗去换了。

她回客栈不让人陪,而他俩只好先行一步。

“琉玉他还要一会。”苏有余也含糊一句。

“罢了罢了,咱们先开席,一会儿小三元来让她坐我跟前。”

说完,知州大人看了眼郑从文。

郑从文微微点头。

知州大人这才让开了席。

州学同窗推杯换盏,没人搭理上头那位郑从文。

知州大人怕他尴尬,只能和他一直说着话。

酒席进行没一会,苏琉玉阴着脸过来了。

阴恻恻的瞥了一眼坐在那里忒自喝酒的宋彦之。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袍子是他划的。

她一进来,马上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郑从文发现场中气氛立马不一样了。

刚才交谈之间还是小声的,大家都客客气气有礼的很,但此时场中却喧噪起来。

他抬头,转到场中,这才发现一位小少年走了过来。

他眸色中闪现一抹惊艳,但只有一小会,就立马掩盖起来。

情绪处理极好,并未有一人发现。

“琉玉兄你终于来了,赶紧过来喝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得了吧,黄鹏飞,就你那酒量灌得醉哪个,琉玉兄别听他的,你还小不能饮酒。”

“但这第一杯总得喝吧,这杯拜师酒琉玉兄你可一定要受下。”

场中立马叽叽喳喳闹了起来。

少年间的活力因为来的人立马不一样了。

“琉玉,过来坐这边。”知州大人指了指右上方的首位,示意她落座。

“抱歉,来晚了。”

苏琉玉礼貌的行了一礼,又对同窗开口:“今晚不醉不归,第一个先把黄鹏飞放倒。”

这句话一出,少年间笑闹起来,哪有方才刚开席那样的礼遇之态。

苏琉玉落了坐。

知州大人赶紧介绍。

“这位是郑从文,一甲等第三,文采也是极为出色。”

苏琉玉看向知州大人所介绍的人,轻轻点头。

郑从文开口,嗓音低缓:“我看了你的策论,写的极好,但具体之处好像并未写完,不知有没有机会和琉玉兄探讨一二。”

“怕花费笔墨过多,就避重就轻写了要紧的,如果从文兄感兴趣,琉玉也可以和你说说。”

“还请琉玉兄赐教。”

嗯?

要在这里?

现在?

苏琉玉看向同窗,她还想和他们喝酒呢。

只是刚刚答应了人家也不好拒绝,苏琉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苏琉玉对洪灾治理早就脑中演练过无数遍,所有才会急救措施的那四封信。

现在过了这么些时日,具体之处自然不在话下。

郑从文听到她瞬间滔滔不绝起来,眼眸中惜才之意更浓。

他手下,并未有多少可用之人。

四大家压制,下了命令都层层审核,他有意培养自己心腹,这才亲下华南。

看来,他来对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天生尊贵 苏琉玉对于抗洪镇灾想的很多。

毕竟前世自己就是志愿者之一。

条条框框皆是事无巨细。

开始郑从文只是想找个话题两人聊聊增进彼此印象。

但是越听越惊讶,越听越震惊。

到最后竟有种受益良多的感觉。

没办法苏琉玉嗓音很有代入感,又教了很多书院的学生,指挥工作那真是手到擒来。

对面的少年眼中无不流露出满意。

这次假借郑从文之名,看来是他最英明的决定了。

苏琉玉这厢说完,委实有点渴了,但郑从文哪里肯放过她,恨不得再让她指导指导自己。

“琉玉兄,今日一席话让在下受益良多,不如咱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他准备现在就坦白身份,好好订下这个能人。

苏琉玉看了一眼郑从文,干笑一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这从文兄也太热情了。

郑从文看了一眼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马上反应过来。

“我看你二位聊的甚是投缘,我家后院有处湖心园,景致甚好,不如琉玉去坐坐?”

他都替苏琉玉着急死了。

今日这位过来他是吓了一跳。

有心为这位举荐。

真心希望苏琉玉得到重用。

但苏琉玉听完,还是摇摇头。

“改日吧。”她还要和同窗喝酒呢。

一连被拒绝了两次,郑从文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长到这么大,身边之人还未有违逆他心思过。

自己礼贤下士,却换来这样的对待,一时之间,郑从文已经没有刚才的热络。

但转眼一想,也许这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

他解下腰间的玉饰,往前递了递。

“这是我自小带的玉件,你观点极好,我受益良多,这个赏给你,近来,我都会在知州府小住,闲时可以来找我。”

轻轻一句话,含蓄点名身份,又不会显得太过于突出。

那玉饰是上好的暖玉。

缠线都是用金丝线缠绕。

玉雕龙纹,大气而不华丽,一看就是宫中之物。

苏琉玉那样聪明,肯定会发现他意有所指。

他期待看着苏琉玉,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诚惶诚恐还有感恩戴德。

然后他会装作淡定,并且露出一丝亲近之意,表示对于刚刚她的无礼他不在乎。

让对方觉得他是个仁义之君。

苏琉玉当然注意到那个玉饰。

她眼神极好,玉雕上刻的字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是用小隶雕的一个“胤”字。

胤是皇族子孙所用,当今伪帝只有一个儿子,少时被封太子,名叫胤宁。

此人,不是郑从文。

而是,大魏太子。

她看向他,心思惊讶不显。

知州大人看苏琉玉犹豫,后心都急着冒汗,赶紧凑近她,生怕她年纪小得罪人。

“这位可是贵人,竟然是贵人赏的,你赶紧接了。”语气难得的强硬。

苏琉玉心里叹了口气。

起身,接过玉饰。

玉饰不大,胤宁用手掌拖着,接过时两手相触,苏琉玉明显感受眼前人眉头一皱。

带着微微嫌弃。

“还不谢恩?”知州大人声音很小,场中都是笑闹中人,并没人听见。

谢恩?

苏琉玉装作没听到。

“这玉饰极好,一看就知价格不菲,从文兄求学态度尚可,东西我就收下了。”

胤宁微微惊讶。

怎么看苏琉玉的态度,倒像是自己要拜师求她指点所赠的贿赂之物?

这苏琉玉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胤宁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他觉得这位,一点都不识抬举。

向来都是被人讨好的太子殿下,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直接起身离坐。

“琉玉你怎能如此说,你真是......”亏他昨晚还夸苏琉玉知礼。

“大人,我也想起有点私事,就先告辞了。”

她是一点都没了聚会的心情。

看苏琉玉起身往外走,宴会中人一下子愣了。

“鹏飞兄,琉玉兄去哪了?怎么感觉像是走了?”

“刚刚一直和知州大人说着话,难道出什么事了?”

几人小声开口,担心的看着苏琉玉背影。

宋彦之看到苏琉玉走了,马上跟了上去。

他神色疑惑,难道刚刚知州大人得罪了她?

一路走到客栈,苏琉玉都没开口。

“玉哥儿,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不是说参加升学宴?”世安看苏琉玉打开门,倒茶的手一顿,忙问道。

“有点事,先回来了,我和师父说会话。”说完,看了后面跟随的宋彦之,又道:“彦之兄也留下来吧。”

世安倒了茶,知道几人有事情商量,告退出去了。

沈怀舟正在看信。

头一次见到苏琉玉这样有心事的样子。

小脸沉沉的,一点笑意都没有。

“怎么了?”他摸了摸她额头:“可是病了?”

苏琉玉摇摇头。

掏出那枚玉饰。

“这是今日,胤宁赏的。”

什么!

胤宁?

那不就是当今伪太子?

宋彦之冷峻的脸裂开一丝惊讶,袖中手紧握,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沈怀舟直接拿起玉饰,眼眸中的温雅褪去,只剩下狠厉。

“琉玉,今天发生什么事?”

那伪太子在正经主子面前,也配用赏!

天大的笑话!

“那郑从文就是太子?”宋彦之一下子反应过来。

苏琉玉点点头。

目光看向那枚腰佩。

“他用郑从文的身份接近,和我讨论了黄河水患,说我说的好,赏赐给我这枚玉饰,邀我日后知州府一聚。”

“他算什么东西!”

沈怀舟一掌把玉饰拍在桌子上,用力之猛,声音大的整个房间都震了震。

难怪琉玉一回来就神色不对,他转头看向苏琉玉,目光心疼:

“他可有对你不敬?”

苏琉玉马上想到胤宁碰到她手时的态度。

随后摇摇头。

“没有。”

沈怀舟哪里看不出来她在说假。

京城那帮子贵人态度他不是不清楚。

他徒弟一直以来知礼懂事,虽知自己身份尊贵,但为人处世谦逊,不仅帮助同窗,更是救助灾民,一点架子都没有。

一想到伪太子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她说话,沈怀舟气的手都在颤抖。

“怀舟先生何必如此动气,来的正好,不如直接杀了。”一旁宋彦之嘴角冷笑,弑杀而残忍。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被猪队友又卖了一次 这边,胤宁可不知道自己脑袋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晚上没吃饭,被愁的。

“林述,你说苏琉玉到底知不知道孤的身份?她为什么那个态度对孤,孤明明很喜欢她。”

林述正在看苏琉玉的策论,看到胤宁开头,笑了一句。

“小琉玉那般聪慧,自然是知道殿下身份,只是那种场合,同窗们都盯着,她怎么的也得做做样子。”

林述欣慰的看着苏琉玉的策论,目光倾佩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几个月时间他私下投靠太子,就是想保住苏琉玉。

与父亲对抗他还是很有压力的,虽然父亲最近因朝中琐事无暇关注小琉玉,但他到底不放心。

听说华南水患被小琉玉平定,正好借此机会为太子引荐引荐。

有了太子做后台,想来父亲不会打小琉玉的主意。

一想到也许明天就会见到小琉玉,他就说不出的激动。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会不会恨他林家。

好想和小琉玉讨论学问啊。

也不知道小琉玉长高没有。

听了林述的话,胤宁把疑惑收下。

“苏琉玉是个能人,是我今天冲动了,离席想来也没有礼数,等会备份礼,安抚安抚她,让她明日来府上谈谈吧。”

这是胤宁第一次试着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现在回过神,也发现自己态度有问题。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对苏琉玉拿出官架子,她根本不怕。

只是这礼送什么才够身份呢?

又不能太贵重,免得有讨好之意。

又不能太随便,免得感觉自己敷衍打发。

真的是愁死他了。

这厢,苏琉玉压根不知道两人的谈话。

她也愁死了。

怎么搞成这样子。

屋里气氛好奇怪,怎么两个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她心情不好可不是因为胤宁对她怎么样。

而是因为发现被盯上,不能逃跑了。

眼看大哥就要处斩,一旦大哥挂了,她就可以顺利继承遗产远走高飞了。

这太子横插一脚彻底打乱她计划。

她能不生气么。

“师父,彦之兄,怎么动不动要杀人呢,我真没事,我就害怕身份暴露,连累你们。”

“殿下是在担心这个?”

宋彦之一双墨色眼睛盯着她,说不出的认真。

“我若身份暴露,死了也就死了,但师父与你素来与我走的最近,要是你们出了事,我怎能安心?”

她死也不会说是因为想要逃跑的。

看着苏琉玉真诚的双眼,宋彦之心口一暖,是真的信了,连带着本来肃杀之气都消散了许。

殿下,果然是仁义之君。

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护住殿下。

“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忌讳。”

沈怀舟眼中狠戾全消,心疼的轻声微斥,这个徒弟向来不为自己考虑,只考虑他人。他是即高兴又担心。

“琉玉,今天伪太子赏你东西,你会不会生气?”沈怀舟问。

生气?

为什么生气?

“师父你说什么呢,我高兴都来不及,这玉饰一看就值几万两银子,一会儿拿去当了,正好充盈充盈我的小私库。”

听到这句,房里两人忍不住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是皇家之物,也是你能当的?这么缺钱,师父给你。”

别别别。

苏琉玉赶紧拒绝:“暂时还不缺,我就那么一说,我要没钱了还不靠师父养着么。”

“师父自然养得起你。”

沈怀舟摸摸自家徒弟的头。

心里百转千回。

他看了眼宋彦之,两人目光相对,均在对方眼里平白意思。

他们会为殿下铺好路。

一旦情况有变,就杀了伪太子。

两人现在都不想在苏琉玉面前暴露血腥的一面。

苏琉玉不知道胤宁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素来是行动派,略休息了一会就又赶去知州府,准备和这位谈谈。

免得打乱她的计划。

“你说什么?苏琉玉求见!”

胤宁听到消息,一双桃花眼震惊。

他就知道,自己道出了身份没人敢逆着她。

“快快引她进来。”

没多一会,胤宁就看着小厮带着苏琉玉进来了。

见到胤宁之后,苏琉玉礼貌的弯腰行了一礼。

“苏琉玉参加太子殿下。”

胤宁满意的点点头。

声音威严不减。

“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孤来华南是处理提拔一案,问斩河道总督,听人说你处理了水患,孤深表欣慰,日后一定奏请皇上,记你一功。”

苏琉玉面无表情:“琉玉不敢当,生为大魏子民,职责所在,不用赏赐。”

听她这样说,胤宁隐隐皱眉。

而且他非常不喜欢苏琉玉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

明明自己以郑从文身份她还是有说有笑的。

他心里纠结,试探着放下威仪,问了一句。

“你做的这样好,怎么能不要奖赏,你说吧,我都满足你。”

听到这里,苏琉玉笑了。

“如果太子殿下真的要赏琉玉,就多给点银子,河道那边流民多,安置时间长,花费粮食也很耗材。”

看到苏琉玉终于笑了,胤宁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不能摆官架子。

自己这位臣下不喜欢。

只是说到钱,这就难办了。

他压根没钱。

朝中更没钱。

不然也不会直接放弃流民。

大魏表面光鲜亮丽,但其实底层已经烂了,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胤宁不想落了面子,只能糊弄过去。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琉玉,你这样大才,考上小三元都有可能,只是考过童生还要等上三年才能秋闱,时间到底长了些,明年太后生辰,我会奏请父皇开放恩科,你有把握吗?”

每三年一次乡试,在秋天考,也叫做秋闱,乡试考完,等到来年春天就是会试,也叫春闱。

春闱后就是殿试。

如果苏琉玉要考状元,最快还要等上四年。

但是恩科就不同,开放恩科那年秋天就能考乡试,最快一年半时间,就能考殿试。

胤宁急着用人,想让苏琉玉早点进入官场。

“把握是有,但是......”

“有把握就行,一切交给我,琉玉你好好准备考试,我办完事就要回京,不能久留,你有事可以写信给我。”

胤宁截住她后面的话,得到满意答复,他心情放松不少。

苏琉玉脸彻底黑了。

她没想考状元。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和胤宁谈完,苏琉玉赶紧告辞了。

胤宁还非要送她出宅子。

好不容易离开这个瘟神,苏琉玉狠狠吐了一口气。

此时夜已经深了。

路上人少的可怜。

苏琉玉快步出了巷子,一个轻巧的暗影一下子落在她背后。

“是我。”

少年嗓音低沉,拉住她的手。

“你要吓死我。”

“别说话。”

宋彦之在唇边比了个手势,一把扛起苏琉玉,窜到屋顶。

卧槽!

这人要干嘛!

双脚腾空不过一会,宋彦之轻功极好,一下子就带着她来到知州府宅子的房顶上。

月色下,少年面容镀上一层银光,即使穿着夜行衣,也丝毫不减周身逼人气势。

“殿下等我。”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开口。

什么!

要丢她一个人在这里!

瓦片冷硬,她坐着屁股都疼,还有青苔藓,衣服都湿了。

她想问到底什么事。

却发现少年已经灵巧的窜了出去。

而落下的位置,正在在一个身影之后。

眼尖的苏琉玉发现那人竟然是送完她准备回去的胤宁!

他要干嘛?

这厢,胤宁送完人,准备回去休息了。

做完这件事,明天还要问斩河道总督,耽误不得。

拐过长廊就是客房,他姿态闲仪,这会难得的放松。

只是突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头被个麻袋一下子套住。

他刚想呼救却发现后颈一痛,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有人绑架孤!

昏迷之前,他内心咆哮。

这一幕,发生的悄无声息,但却被苏琉玉看的一清二楚。

套麻袋砍后颈的动作一气呵成,让苏琉玉直接呆住了。

随后,套着麻袋的胤宁被宋彦之在地上一阵暴打,那拳头生生到肉的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疼。

更别说他还用脚!

苏琉玉没脸再看了,觉得太暴力了。

以后千万别惹宋彦之,不然被套麻袋就惨了。

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宋彦之把她放在这屋顶上了。

自己就是过来放风的。

这胤宁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家伙,还拉着自己一起入伙?

暴锤一顿之后,宋彦之舒服了。

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胤宁,白色大袍上全是他的脚印。

让你对殿下不敬。

少年心里阴恻恻开口。

由不解气,又给了一脚。

直到回廊响起脚步声,这才快速影在暗处。

“殿下!你怎么了殿下,快来人!殿下遇刺!”

知州大人心都吓出来了,躺在地上的胤宁进气多出气少,都要挂了。

知州府大乱,而罪归祸首早就趁机溜了。

胤宁被打这件事情,闹了一阵子。

太子遇刺,何其严重,但是愣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有。

这件事,在岭南悬案上添了重重的一笔。

知州大人督查不严还被罚了一年俸禄,之所以没有被劾官,还是由于这件事情不光彩,太子殿下没脸大肆炫耀。

宋彦之打的虽然看起来严重,却不伤及筋骨,尊贵的太子殿下吃了这个闷亏只能憋着。

为了不耽误问斩,勉强休息了一夜,胤宁就忍着疼哼哼唧唧的上路了。

放完榜,苏琉玉就准备回镇上。

林秀芸和三个姐姐没来州里,提前带着宋丞相回了苏家小院。

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家,苏琉玉归心似箭。

......

秦山书院,五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早晨下了场小雨,空气全是花树泥土的味道。

点卯的弟子走在通天梯上,新一届的学子脸庞虽稚嫩,却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初五就是端午了吧,听说琉玉师兄要过来,是不是真的?”

“院长说琉玉师兄要过来给甲字班补几天课,真的好期待见到师兄啊。”

“又不是给你补课,你激动什么?”

“我就激动!”

新一届丁子班的少年一阵笑闹起来。

上了通天梯,眼前就是秦山书院。

正准备赶着回班里点卯,却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是梁师兄和元师兄!”

两少年激动的开口。

这两位可是目前甲字班风头正甚的两人。

不仅学问好,还是以前琉玉师兄的同窗,和琉玉师兄关系匪浅!

特别是梁师兄,听说以前成绩还是吊车尾,不过一年就已经是整个秦山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了。

看到两师兄过来,他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师兄。”

梁怀扫了一眼丁子班的学生。

淡淡的嗯了一声。

“还不去点卯,在这里愣着?”

语气,说不出的成熟稳重。

两少年身子一抖:“这就去了,感谢师兄提醒。”

说完,飞快的跑远了。

同时心里还在想。

梁师兄好严厉啊。

元文昭看着两个少年飞快的跑远了,胖胖的脸上笑了一句。

“梁怀兄,你干嘛吓他们?”

梁怀看着那两人,哼了一声开口。

“她上学那会,何曾点卯迟过,一样的年纪,怎么差别这么大。”

口中那人,两人自然都心照不宣。

“到底不如她稳重。”

末了,梁怀又总结一句。

“行了行了,你最近对师兄弟太严格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你要求太高了点。”

梁怀目前是秦山书院学问最高的人。

站在苏琉玉曾经的位置,说压力不大那是假的。

对身边同窗,梁怀无一不全力相帮,希望人人都能来年考上县试,所以越发严苛,性子也稳重成熟不少。

“不是说今天过来?怎么这个时辰都未到。”

梁怀站在通天梯的最高一层,目光向下,问了一句。

“人家又没说啥时候过来,我们快去书院等着吧,指不定还要晚上呢。”

点卯铃已经响起,梁怀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时山下,束发的小少年满头大汗,从镇上走到这边,花了不少时辰,早就累瘫了。

再看眼通天梯,苦着脸,揉了揉发酸的腿。

上学那会怎么不觉得累呢。

估计这几日被林秀芸喂胖了。

听到点卯铃响了,苏琉玉加快脚步,准备赶紧进去。

好久没看到丁子班同窗,听说已经考过了甲字班入学考试,不知道他们学问怎么样了。

终于,上了通天梯,正准备去甲字班后山,却被一声严厉的声音叫住。

“点卯铃都响了还不回班,赶紧进班坐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我抵缺进来 说话的人三十出头,身型消瘦,穿着青色长衫,捧着书站在丁子班门口,一脸严肃。

“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等着我罚你。”

苏琉玉一愣,这先生不会以为自己是丁字班的学生吧。

今天苏琉玉为了给众人一个好印象,特意穿了学服过来的,而她年纪才十一岁,和丁字班新一届的学生差不多大。

难怪这先生会认错。

苏琉玉望了望丁字班,笑了一声,又抱歉行了一礼。

“这就进去,谢过先生。”

青年先生点点头,满意了。

这学生,还算知礼。

模样也生的灵气。

苏琉玉进了班,马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实在是她长的太好了,搁在人群里,想不注意都难。

“找个位置坐。”

先生见怪不怪,最近慕名而来的多,插班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琉玉看向以前角落的位置,正好没人,就坐了过去。

还是熟悉的位置。

苏琉玉有点怀恋。

摸了摸自己的桌子。

桌子上还有元文昭淘气时刻的大字,那段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身份,只想着好好赚钱,别提多放松了。

“哎,新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听说要来新人啊。”

旁边位置的人悄声开口,一脸疑惑。

少年差不多十二三岁,因为长得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

苏琉玉心中一笑,凑了过去,低声开口。

“我啊,我是抵缺进来的。”

走后门!

同桌少年一脸不敢相信。

他们秦山书院因为琉玉师兄的缘故,今年入学考试特别困难。

没想到还有人走后门!

不过看苏琉玉的模样,典型的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说不定背景庞大,他心里轻斥了一番,到底没说什么。

嗯?

看着同桌少年听完之后面无表情的样子,苏琉玉还有点微微失望。

当初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啊。

好怀恋梁怀兄啊,这一届丁字班学子怎么那么不可爱呢。

她又凑近自己同桌,悄声问了一句。

“同学,梁怀兄你听过吗?”

一问完,高个子同桌看傻子一样开着苏琉玉。

“梁怀兄也是你能叫的,要叫梁师兄,他是我们秦山甲字班之首,学问自然了得。”

真的假的。

当初那个仗着自己舅舅作威作福的少年,竟然成绩这么好了!

不过一年时间,这变化真快啊。

苏琉玉心里默默佩服他一句。

“后面的,不晨读再说什么悄悄话,又是你!站起来。”

青年先生坐在台子上,放下书,斥责一句。

众人晨读的声音马上安静了下来。

都纷纷转过头看着他们。

高个子少年瞪了苏琉玉一眼。

“都被你给连累的。”

苏琉玉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

“还在说是吧!这么喜欢说话上前面来,给你说个够。”

两人彻底闭嘴了。

“你,刚刚读的书都背熟了?”

先生拿着戒尺走到后面,板着脸,似乎下一刻那长长的戒尺就要落在手心上一样。

高个子少年怂了,磕磕巴巴开口。

“未曾背熟。”他缩着脑袋,指着苏琉玉:“都是这家伙找我说话,我都没搭理她。”

“对啊先生,是我主动找他说话的,不关他事。”

苏琉玉老实开口。

还挺讲义气!

先生气极反笑,扬了扬手上的戒尺,沉声道:

“伸手。”

“先生,我会背,不如我背书吧。”

那竹戒尺长七寸,厚五分,一板子下去不得疼死么。

“错一个字一板子,你可想好了。”

“弟子明白,还请先生指教。”

青年先生点点头,心里腹排了一句。

虽然有礼,但到底还是淘了点。

他也不好多做为难,只是开口:“把刚才晨读的部分背出来即可。”

苏琉玉尴尬了。

她没课本,不知道晨读哪一章啊。

“先生,还请提醒一下,我忘记读到哪了。”

一说完,班上响起低低的笑声,只是看着先生板正的脸,不敢太放肆。

“伸手!”

连读到哪里都忘了,不是讨打么。

“别别别,先生,不如我从头背吧,我都熟。”

生怕先生那板子打自己,苏琉玉赶紧开口,从书页第一个字直接背了起来。

她语速很快,又过目不忘,丁子班这册书不过千余个字,竟让她这会子功夫全背完了。

众人一脸不敢置信。

看她的眼神立马变了。

还带着隐隐崇拜。

那先生更是不用说,听到她这样流利的背诵已经完全忘记要罚她的事情。

待她背完还点评了一句。

“是个好苗子,有当年苏琉玉之姿,但也不能持才傲物,我打你一板,略施惩戒,你可服气。”

还要打!

素来都是她打人,这回身份换过来,倒是能理解自己学生的痛苦了。

“先生,其实我不是......”

苏琉玉刚想解释,却发现晨读下学铃声响了。

隔壁屋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而教学先生也过来准备换班了。

“安静!你还不伸手,不就打一下,那么害怕?”

当然!

苏琉玉刚想重新开口,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形进了丁子班。

国字脸板正,四十余岁,一脸严肃。

苏琉玉像看到了救星。

赶紧喊了一句:“周先生。”

周旬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正奇怪为什么班里人坐的老老实实的,这会子被清脆的喊声打断,他抬起头,立马寻到来人。

苏琉玉小个子一脸求救的看着他。

而她身边,拿着戒尺的先生正一脸生气。

周旬微微惊讶,她怎么来了。

他赶紧走过去。

“这孩子,怎么回事?”

竟没直接点名她身份。

“上课迟到,还说悄悄话,我罚她一板,以示惩戒。”说完,还表扬一句:“她怕我罚她,竟把书都背完了,倒是个能人,就是太淘了点,需好好管教。”

周旬赞同的点点头,他很想说这板子我来打,我还记着仇呢。

但看着苏琉玉求救那双眼,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吧,别吓着孩子。”能帮的我可是都帮了。

“那怎么行,持才傲物最要不得,这次不罚她,以后还能长记性不能。”

周旬一阵头疼。

“她是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又回到教书的时候 “......”

课堂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不过一瞬,立马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竟然是琉玉师兄!”

“难怪呢,我说怎么有人这么厉害!”

“一直听说琉玉师兄过目不忘,今日一见,我真是刮目相看。”

课堂上的少年一个个眼睛发亮,那种眼神苏琉玉见过,就像一群小粉丝终于有一天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拿着戒尺的先生也是一愣。

他看着周旬,戒尺空中一点,指向苏琉玉这方向。

“这小子在你课上也这么淘?”

“可不是,还和我打赌来着。”想想就气。

“确实像这小子能干出的事。”

两人忒自聊起天来,直接把苏琉玉给忘了。

周旬还忍不住当着众人面揭她短。

“这小子淘气着,以前还替班里同学写作业,以为我不知道,一次十文钱,还整个包周优惠,包月打折,买三送一,没把我给气死。”

“那后来呢。”那先生忍不住问。

“后来,又开课教书,把两个班学生都拉走了,你说该不该罚?”

“该,就得好好抓住,打一顿板子,可不老实了。”先生笑着吓唬她。

“正好落在你手上,那就交给你了。”周旬咳了一声,掩饰笑意,板着脸开口。

绕了一大圈,又绕回正题了。

那先生听完,戒尺还真晃了晃,对着苏琉玉笑:“还不伸手,给你涨涨记性。”

“别啊先生,给弟子留点面子啊。”

身份没揭穿还好,一揭穿当着师弟们的面挨板子,可不丢人丢大发了。

先生自然舍不得打她,也就吓唬吓唬。

拿戒尺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板子就先欠着了,好了好了,我也要走了,还得上课呢。”

说完,把戒尺夹在书里,忒自去上课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给周旬行了一礼。

“以前弟子不懂事,让先生难做了。”

自从考上甲字班,这位先生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会正好有机会好好化解矛盾。

周旬也就那么一说,学生成绩好,他也高兴,当下摆摆手。

“算你小子还知礼,好了,别在这里吓唬你师弟们了,去甲字班玩去。”

“谢谢先生。”

苏琉玉笑着道了谢,又对高个子同桌开口。

“师弟,记得背书啊,别下次又被抓住了。”

高个子同桌从一开始知道她身份那一刻就愣到现在,只觉得天雷轰顶的感觉。

天哪,自己身边坐着的竟然是琉玉师兄。

自己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

丁班同学一脸羡慕,但那高个子少年却苦着脸。

曾经,有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自己不知道珍惜,还踹飞老远。

这种感觉,他真要终身难忘了。

......

甲字班,和前三个班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每个人表情认真,都在奋笔疾书。

班上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是要考县试的学子,自然不能像前三个班那样懈怠。

就是众位学子心里疑惑。

以往要是测试,先生都会提前一天提醒,怎么今天才刚过晨读就要测试了?

梁怀对每一场测试都格外认真,少年坐姿笔直,答案先在纸上草拟一遍,而后再书写在卷面上,整张卷面一处不错,分外的整洁干净,让人看的舒爽。

一个上午,就在考试里渡过了。

众人草草的吃了饭,听说下午又要考。

什么情况?

连考两场?

众人都累了啊。

只是先生的话违逆不得,众人揉着酸酸的胳膊,正准备研墨。

研完墨的,乘着他人的研墨功夫,赶紧低头温书。

脚步声进来屋子,他们以为先生过来了,翻书的声音又大了不少。

“这次测验考的不错,看来你们都进步了嘛,特别是梁怀,策论写的极好,连我都刮目相看了。”

这声音!

所以人豁然抬头。

看着讲台上的少年一双眼笑的神采奕奕。

“看着我干嘛,傻了?不知道喊先生?元文昭你退步了啊,题都没做完。”

被点名的元文昭却一点被批评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惊喜。

“琉玉兄,你真的来了。”

这声出口,所有人都站起身,把苏琉玉一把围了起来。

“琉玉兄,听说你过来给我们上几天课是真的吗?”

“好久没见到琉玉兄了,琉玉兄你长高了啊。”

“那试卷是你出的啊,你早说啊,我就好好复习了。”

他们丁班进入甲字班之后少有这么热闹过了。

甲字班课业繁重,一点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但苏琉玉过来就不一样了。

仿佛引路人一般,让他们特别安心。

梁怀也笑了。

感觉肩上的担子都卸了下来。

他打量着被同窗围在中间的少年人。

长高了。

性子倒是没变。

一样爱捉弄人。

打量完不由得有点懊恼。

早知道她要看试卷,他就好好想想就好了。

他还有新的论点没写,这根本不是他真实的水平。

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

不过她刚才还特意表扬我来着。

梁怀心里泛着蜜。

苏琉玉对他来说,如兄弟,如师长,他特别想得到她的肯定。

其实在座众人也一样,虽然笑闹着,却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考试到底有没有考好。

怕苏琉玉失望。

“好了好了,讲题,都坐着吧,端午后我就要去州里上府学,到时候可没机会了。”

乘着在镇上的时候,好好抓抓这帮人学业。

一听端午就要走,众人遗憾一声,也知道苏琉玉这会子是关键时候。

大伙不敢耽误,知道这开小灶多珍贵,都纷纷回到座位。

一天课上下来,苏琉玉仿佛就回到当初给大家补课的日子,觉得分外的感慨。

一下午讲了试卷,苏琉玉就回苏家小院了。

只是刚刚到巷口,却发现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鬼鬼祟祟的朝她这边打量。

待看到她清晰的模样,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小三元,我终于找到您了。”

此人,正是刑琛的掌柜,当初做账本出错那位。

“一路好找,这才迟了,大人已被问斩,小三元,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现在这可都是您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启动隐居计划 半个时辰后。

苏琉玉合上账簿,揉了揉眉心,心里劝慰自己,千万别动气,动气伤身体。

这刑琛真的对经商一点头脑都没有。

本以为这二品大员至少有那么点家底。

结果这铺子常年亏空已近倒闭。

田产更不用说了,不知道她这位没脑子的大哥听了什么风,竟然拿所有钱盘下一座山准备种中药,结果药材全死了,山也荒在那。

唯一那么点值钱的只有京城一家首饰铺子,勉强够他儿子维持生活,不至于太过拮据。

“小三元,大人把我交给您,我就是您的人,这产业您可千万不能不管啊。”

这句话,这位掌柜已经说了第四遍了。

每回苏琉玉看着账簿皱眉的时候他就老泪纵横的提醒一句,生怕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我怎么管,这亏空这么多,我不是倒贴么。”

真头疼。

“不然咱们还开赌坊?那玩意赚钱。”

“不行!”

当初开赌坊只是为了化解大姐危难,让刑琛快速看到银子。

苏琉玉本人是个读书人,却不想和赌这种东西沾上半点边。

掌柜子又要哭了。

“小三元,大人临终托付,您可是答应的。”

说完,接下来肯定又要废话一大堆。

苏琉玉赶紧止住。

“停停停,我接下来交代你的事情,你好好办,你放心,大哥把你们交给我,我肯定会管,现在手里头还有多少银子?”

“差不多,还余下五十万两。”

什么!

五十万!

苏琉玉立马精神了。

这刑琛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她最近可是穷死了。

像是怕苏琉玉不信,掌柜又道:“大人要看着银子才安心,所以买田地铺子倒是甚少,怕被家里收了,有银子就想着存着,这几十年断断续续也就这些了。”

苏琉玉了然。

就像一家子里,妻子掌握财政大权,相公平日里偷偷摸摸存点私房钱,日积月累攒下来的。

“竟然有这些钱,干嘛不直接给大哥儿子?”

“万万不可!”掌柜赶紧摆摆手:“这不是坐吃山空么,而且少爷在京城可是被盯着,一下子有了钱主宅那边肯定要问的,小三元还是想点门路把少爷京城铺子给管管吧。”

这倒是不难。

苏琉玉望了望天色,眼看不早了,不能在茶馆久呆。

她寻思了一下,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

“我需要四张路引,寻常人家身份即可,你可能办到。”

“这倒不难,小三元问这个干嘛?”

“我做生意,难道要以如今身份不成?”

苏琉玉反问一句。

掌柜的不疑有他:“小的马上去办。”

遂又开口:“如今小三元就是小的的主子,小的名叫方钱,以后有事但凭主子吩咐。”

这是正式赖上苏琉玉了,生怕她跑了。

苏琉玉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

苏琉玉每日准时给甲字班的学生补课,直到端午才停下来。

众位也知道苏琉玉要忙着学业,虽然心中不舍,但也只能忍着。

“府试是九月,考完后还有段时间,到时候琉玉兄考完还回来吗?”

元文昭一双圆圆的眼睛期待着问了一句。

众人也是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感觉要被抛弃一样。

“自然回来,你们好好考,特别是梁怀,你如今学问好,多帮帮他们。”

苏琉玉嘱咐,心里对他们还是有点放不下的。

但是她身份敏感,却不想拖累他们。

梁怀感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他严肃的点点头:“等你回来,一切交给我。”

最后一节课,上的分外沉重,下了学铃响,竟然所有人都不准备离开座位。

苏琉玉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遥想起当初高中毕业,她也是这样舍不得班主任,班里同学和老师都哭了,如今此情此景,倒是有当初的模样。

只不过当初她是学生,而现在身份互换,她变成了先生。

“那这节课就到这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琉玉在此,祝各位,仕途坦荡,前程似锦。”

少年们虽是大男子汉,但是此时也有人红了眼,只是好面子,都忍了下去。

最后,还是梁怀开口说散了,这才有人慢悠悠离开座位。

端午节,苏家小院今年多了四个人。

除了林秀芸一家子还有沈怀舟主仆和宋丞相爷孙。

一大家子围在一张桌子上,热闹非凡。

沈怀舟十指修长,拿起剪刀要给苏琉玉剥个甜粽子。

宋彦之直接把肉粽子放在她碗里。

世安怕她吃噎着,一直在给她倒茶。

宋丞相看着沈怀舟和宋彦之暗暗掐架,从旁偷偷夹了几筷子菜让苏琉玉别搭理他们。

桌上气氛融洽,苏琉玉看着吵吵闹闹的家,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刚刚穿回来那会,家里吃饭都是问题,几个姐姐要下地干活,自己只能一个人啃窝窝。

如今,家里人是越来越多了。

吵闹了不少,但苏琉玉却觉得很安心。

她素来情绪不表露出来,笑着闹着过完节,众人准备收拾收拾细软,陪苏琉玉去州中上府学。

这也在她计划之内。

车子分为两车,中途,她会回来拿东西,带走林秀芸等人,理由都想好了,只说外出学习舍不得家里。

而跟着她那五个,前日已经打发了,她并不担心。

所以,直到出发之后,竟无一人察觉。

还是宋彦之左右看苏琉玉未归,这才感觉有异。

他打马回头,但此时苏家小院早已人去楼空。

沈怀舟今日坐在车里,心没由来一阵慌乱。

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是说不出来。

直到宋彦之打马而归,喝停了马车,他才隐隐觉得好像出了事。

“怀舟先生,殿下,逃了。”

“咳咳,你说什么!”宋丞相正在喝茶,听完这句,直接呛住了。

“不可能,殿下不是如此莽撞之人。”他反驳。

“苏家小院人去楼空,暗卫标记与三日前直指北荒,殿下,遣散了暗卫。”

暗卫一行,行踪皆有特定了标记。

宋丞相听完,不自觉的看了眼沈怀舟。

沈怀舟俊朗的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执盏的指尖,隐隐泛白,昭示怒意。

“怀舟,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抓回来,打一顿 “去查。”沈怀舟缓缓开口,压抑怒意,冷声吩咐:“召集所有人,沿路搜查,务必把人抓回来。”

“是。”

宋彦之马上准备下车。

“等等。”

沈怀舟深吸一口气,执盏的手已经松开,收敛情绪不过一瞬,又恢复他儒雅的样子。

“找到后,不要吓到她。”

宋彦之点点头,赶紧走了。

坐在车里的宋丞相真的是听不下去了。

“怀舟啊,你承教导之责,我本无需插手,但你性子向来随和,殿下这次若是回来,你务必严加管教,不可再护着了。”

现在谁不知道沈怀舟宠徒弟,要是不太过分,他也就忍了。

“严师高徒,你当日入我门下,我何曾如此放纵你。”

“弟子受教。”

沈怀舟点头,在老师面前一副听训的态度。

宋彦之这边已经开始召集人手,而苏琉玉此时,已经出了州,准备往瑜南府方向赶了。

林秀芸三姐妹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苏琉玉走到现在,早就应该和他们集合了,怎么走到现在却不见人?

而且,他们走的竟然不是官道,她从车窗往外看,七弯八拐最后她都不知道是哪里了。

林秀芸心里隐隐不对,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她忍不住开口:

“玉哥儿,外面驾车的,怎么娘没见过啊。”

苏琉玉华南四大代理林秀芸都有打过照面,此时看到赶车的方钱,倒是第一次。

苏琉玉本就没打算瞒着,她直接开口。

“娘,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

林秀芸看着半大的“儿子”,略微沧桑的脸笑了。

一双带着老茧的手摸摸她的头。

“我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自然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娘,我不想读书了,我们逃吧,只做寻常人家,好不好。”

林秀芸一听,差点要晕过去。

“你......你说什么!”

苏玉华坐在车里也听到了,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

“玉哥儿,你说什么胡话,你到底要干嘛!”

“别打别打,华姐儿,听玉哥儿好好说完。”

林秀芸吓的要死,但看苏玉华教训苏琉玉还是赶紧拦住。

这样的大事,苏琉玉竟然现在才告诉她,而她竟然傻乎乎上了马车!

玉哥儿这一走,她能想象,此时那边已经乱了,她哪里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急忙道:

“玉哥儿,咱回去,你逃能逃到哪去。”

“娘,你依我一次,我不想负担那么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宅子都找好了,我们好好活着,不好吗?”

当然不好。

林秀芸脑子想和她讲道理,但是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导她。

如果沈怀舟先生在,或者宋丞相在,那还好。

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哪能说出半分道理。

她现在只想抽死她。

“娘不同意,赶紧停车,我们回去!”

“娘,你听我说。”

向来林秀芸都是好脾气的样子,苏琉玉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强硬,直接要跳车下马了。

她赶紧一把拽住,而就在林秀芸掀车帘的时候,巨大的勒马声让车里四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苏琉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后颈一痛,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

“那方钱你审了没有?谁的人?”

“暗卫找到了吗?他们怎么说?”

“等下殿下醒过来,你莫要再惯着了。”

宋丞相苍老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苏琉玉睁开眼,映出眼帘,竟然是熟悉的屋子。

这里是苏家小院。

而她,竟然被抓回来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

苏琉玉脑中百转千回,过滤一下漏洞,却发现竟然毫无所获。

“醒了?”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和往日的温润一比,到底显得清冷不少。

苏琉玉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沈怀舟,干笑一声。

“师父,你怎么坐在这里?”

沈怀舟看着苏琉玉一副没事的样子,担忧的心到底是散了些。

“你要去哪里?”

他开门见山。

苏琉玉眼睛往下,没看沈怀舟,只是盯着他旁边的青色茶盏,把话说的飞快。

“迷路了,这才没赶上,让师父担心了。”

沈怀舟听到这话,胸口腾出一股怒气。

好啊。

这就是他的好徒弟。

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他看着她,一脸失望,最后说了一句:

“你出来。”

沈怀舟并没有拆穿她,而是起身,往屋外走了。

苏琉玉只能跟上。

一出屋子,她扫了一眼屋外人。

自家娘和三个姐姐不知在哪里,院子里跪着方钱,宋彦之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一个鞭子,正在拷问他。

方钱一看到苏琉玉,扯着喊哑的嗓子。

“主子,救我。”

方钱也是硬气,宋彦之审问这么久,竟一个信息都没有吐出来。

他奉苏琉玉为主,自然不会做卖主之事。

“师父,不关方钱的事,你干嘛打他。”

苏琉玉急了,走到方钱身边,推开宋彦之,蹲下去解他的绳子。

“住手!”沈怀舟呵斥一声,半点也无往日的温雅。

“你方才说你迷路了,那这位又是谁?要我说的不错,这位怕不是河道总督的家奴,你刚才说迷路,但方才拷问他时,对华南境内每处都分外熟络,你们到底准备去哪里?”

连声的质问带着怒气,竟丝毫不给苏琉玉解释的机会。

方钱回头看了看苏琉玉略微苍白的脸,急急辩解。

“主子,我什么都没说,他们一直问我走了什么路,我这才答了。”

苏琉玉点点头。

“我知道,不管你事,是我连累你。”

苏琉玉眉头一皱,站起身。

“师父,方钱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

月色下,她看着沈怀舟对宋彦之点点头,向来对她笑意的眼眸,此时蛮是疏离与冷漠。

“世安把人带下去。”

世安点点头,把外人清了出去。

看着方钱出了门,沈怀舟这才把目光落在苏琉玉身上。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准备去哪里?”

苏琉玉低着头没开口,被抓回来,知道行踪暴露那一刻她就知道解释没什么意义了。

看她没回话,沈怀舟怒气更甚。

“跪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彦之甘愿替殿下领罚 苏琉玉霍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如今我这师父,倒是罚不得你了?”

沈怀舟立于月色之下,一身广袖大袍,趁着他风姿儒雅,俊美非凡。

只是周身温润之态全无,有的,只是由内而外隐忍的怒气,于威压。

苏琉玉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

自己这便宜师父向来好脾气的很,这次算是真的气到了。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随后一撩长袍,跪了下去。

“弟子不敢。”

青石板冷硬,咯的她膝盖隐隐发痛,她却一声不吭,任由处置的样子。

沈怀舟缓步走了下来,行至她面前。

却没对她开口,而是手掌朝上,对宋彦之道:

“鞭子给我。”

这是真要罚了。

宋彦之没给,瞥了眼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影,他退后一步,无声拒绝。

这鞭子是牛皮制成,素来将士犯了错,这鞭子便可代替军法,殿下怎么能受得了。

但沈怀舟可不会给他机会,先手一步夺过鞭子,冷声道: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准备去哪?”

“师父竟然心如明镜,何苦再来问我。”

面对沈怀舟如此不依不饶,苏琉玉也是憋着气。

她要是真的也就罢了,她穿过来,无非是想好好赚点钱,养活娘和姐姐。

她所求甚少,平白受这身份,承担这压力,凭什么?

“好,那我且来说一说,你看我说的可有遗漏。”

他单手执鞭,压下心中不忍,冷声问了一句。

“四月初,宋彦之通知你去北荒,那时你就着手准备,一来,广开书斋,二来,与刑琛合谋,又赚了一大笔银子,要不是天逢洪灾,这笔钱,你原是早计划归隐,是与不是。”

“是!”

“啪——”

苏琉玉话音刚落,那鞭子就带着戾啸抽在她背上,她猝不及防实实受了,银牙紧咬,竟咬出一口血沫,狼狈非常。

这时候,苏琉玉才知道,当初林秀芸那竹条是多么微不足道。

和这真正的刑罚比起来,那次不过是装装样子。

后背,火辣辣的一片刺痛,只觉得全身感观全停在受罚那处,无限放大。

除了疼,还是疼。

林秀芸此时悠悠转醒。

只记得准备下马车,随后进来一人,她后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边,还睡着姐妹三人,也是一副没有醒的模样。

她刚刚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院子里,抽鞭子的声音。

她心口一紧,赶紧闯了出去。

院子里,苏琉玉疼的弯下了腰,瘦瘦小小的身子,背后一片血色。

她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马上跑上前,半跪于地,生怕弄痛她,只是环着她两个胳膊。

她一双眼已经留下泪来,心疼不已。

“先生,不怪哥儿,是我的错,我没教导好她,你不要罚她,她受不住的。”

沈怀舟却不看她,强硬开口。

“跪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受不得?”

不是,她不是。

林秀芸急急想要辩解。

却被苏琉玉一下子拉住。

“娘,你别管了,回屋穿鞋吧。”

苏琉玉忍住眼眶的涩意,沙哑的开口。

世安送了方钱已经回来,他搬了一把太师椅,让林秀芸坐下。

林秀芸如坐针毡,那眼泪止都止不住,只是她心里也清楚,沈怀舟是替她管教,倒是生生的住了口。

缓了那股子痛劲,苏琉玉又挺直了背。

“好,有骨气,那我再问你,那方钱是刑琛的家奴,刑琛把他送于你,你让他置办路引,随后你谎称送信,遣散五名暗卫行去北荒,这下你毫无顾忌,这才计划逃走,你认不认。”

“我认!”

“啪——”

带着狠劲的鞭子落在背上,还是刚刚受罚那一处,苏琉玉疼的涌出一汪泪,而林秀芸更是侧过头,不敢再看。

苏琉玉咽了一口血沫。

狠狠擦干了泪。

也激起一分血性。

反口还击。

“师父调查仔细,却有两处遗落。”

她声音疼的发颤,却带着一股子硬气。

“其一:瑜南受灾后,我被困府中,四封急信已遣散暗卫,流民四散,路引当时并不严格,即使没有方钱,我也能拿到,若非师父来接,当日我即可抽身。”

“其二:我让暗卫送往北荒的加急密信,是拟造师父笔迹,他们自然不疑有他,当晚就立刻出城。”

她盯着青石板,声音脆脆的,每个字,每句话直戳沈怀舟心窝。

他五指捏着那鞭子,骨节泛白,气的颤抖。

“好,好,好,你真是长本事了。”

沈怀舟气极反笑,执鞭的手带着怒气,抽了下去。

苏琉玉脸色已经发白,额发间都是细密的汗,她感受到沈怀舟的怒火,绷紧了背,准备受着。

却不想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响起。

一声闷响,她被拥入一个不算宽厚怀抱。

那怀抱带着凉意,双臂更是死死护住她。

她听到头顶上方一丝压抑的痛鸣。

刚想回头,却发现怀抱一松,身边已跪下一人。

“殿下是主子,没有受罚的道理,剩下的鞭子,彦之甘愿替殿下领罚。”

少年半跪于地,抿着唇,一只手挡在她后背,半寸不挪。

他一开口,林秀芸也忍不住了。

刚刚她看的分明,那最后一下有多狠,要不是宋彦之挡了,她儿子哪有命去。

她生怕沈怀舟不同意,哭的细碎碎的,开始求情。

“先生管教徒弟,我这妇道人家理应不该插手,但玉哥儿其实此前与我说过,我当她是玩笑话,并未细想,造成如此,也有我的错。”

两人都开口了,一边的世安也坐不住了。

他直接跪下求情。

“先生,你放过玉哥儿吧,别生气了,她才这样小,哪里受的住这鞭子,不如你打我,我皮厚。”

躲在屋里的宋丞相也有点不忍心。

挪到门口,望了望。

结果他看到苏琉玉跪在那里,眼睛发红,玉色的小脸已近惨白,哪里有半分血色。

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他们商量好的,先吓唬吓唬,再管教管教也就行了,他知道沈怀舟疼徒弟,哪知道他真打。

刚刚躲在屋里,他怕看到她的模样不忍心,就没出来,这会子直面看到这场面,哪能不吃惊,不心疼。

“有话好好讲,别打孩子,这娃那样小,哪里经得住你这样狠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三个壮硕大汉 这话怎么感觉说的有点耳熟呢。

老丞相想不清楚哪里说过,只是颤巍巍的挪到院子,心感觉都要碎了。

玉一样的少年脸色透明,就连嘴唇都疼白了,瘦小的身子更是疼的发抖,只看一眼,老丞相就狠不下来。

左右坏人都让沈怀舟一人做了,他也没了顾忌,开口道:

“你是师父,教导我自不会插手,只是现下我倒倚老卖老一句,她不过十一岁,你就这样狠打,责骂两句讲讲道理也就是了,快快起来,别跪着了。”

老丞相踢了踢旁边的孙子,示意宋彦之扶她。

宋彦之身上的伤要严重的多,但老丞相却一点都不心疼。

身为男子汉,挨了鞭子怎么了?倒是殿下身子更要紧些。

“你们一个个倒会惯着她,惯成她这幅无法无天的样,天不怕地不怕,随意就遣散暗卫,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今日若不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厉害,来日那还得了。”

沈怀舟这句话宋丞相当没听见。

不知道谁平日里明里暗里护着,不让人说她一处不好。

现在出了事,倒是推锅推的干净。

左右现在做坏人也不是自己。

宋丞相一想,觉得心里平衡了。

宋彦之不管沈怀舟说什么,如果他要打,他就替她受着,现在,他只希望赶紧把人带走。

苏琉玉腿都要跪麻了,膝盖不用看,肯定乌青一块。

但这倒没什么,现在她后背一阵火烧火燎,疼的厉害,现在她只想躺着。

只是刚刚被扶起身,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

“云崖儿派人去找了没有,我们请他过来,他倒好,没待几天就云游去了。”

“殿下这样小,就舍得下去手,还不是欺负咱们殿下身边没人,就算做错事,教导两句也就是了,我看了都心疼。”

“老赵头说的没错,他们这些文官,心思重着,哪有我们和殿下亲,大将军,还是把殿下带回去吧,有咱们六个,谁能欺负的了他。”

耳边声音嗡嗡作响,苏琉玉皱着眉,心不甘情不愿的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三个粗壮的汉子在床边,吓了一跳。

“殿下醒了!”

靠近床头的汉子脸上一喜,提醒了一句。

三人反应过来,一下子跪了下去。

“臣,元戈,拜见殿下。”

“臣,赵隶,拜见殿下。”

“臣,孟衡,拜见殿下。”

元戈?

苏琉玉打量中间最是魁梧的大汉。

身材壮硕,全身带着一股子煞气,右脸有道疤,那疤痕自眉心眼角处划至耳后,看起来甚是骇人,或许是风沙经的久了,脸色皮肤粗糙,就连嘴唇都干的起皮。

其他两人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孟衡倒是长的不错,年纪也最小,差不多二十五六岁。

赵隶眼神精干,倒有点军师之风。

三人任她打量,也未起身。

“抱歉,各位快快请起,元戈叔,你不是在北荒吗?”

听到这话,元戈心里一暖。

虽然暗卫信上已经汇报过这位是好相处的主子,但是没亲眼见过,到底没感觉。

这声元戈叔一出,一下子拉近两人关系,而又不显得太过热情,把握极有分寸。

元戈起身,小心翼翼扶着苏琉玉坐起来。

只是不管怎么小心,都会扯到伤口,苏琉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大哥,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你粗手粗脚的弄痛殿下了。”

“是啊大哥,你小心点。”

两个大汉此时一脸心疼,又把沈怀舟骂了一遍。

终于,苏琉玉坐起身,元戈才开始汇报。

“暗卫回到北荒我就察觉不对,带着他们两人赶了两日路,到底是晚了,让殿下受这样的苦。”元戈虽然凶煞,但眼里担心倒是切切实实。

苏琉玉叹了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

元戈粗犷的嗓音压低了些,他缓缓开口。

“殿下如果不想登基,就和咱们回北荒,北荒三十万铁骑,一切以殿下安危为重,只求殿下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这是元戈心里话。

他是先帝亲信,自然一切以殿下意愿为重。

“是啊,殿下,和咱们回去吧,由我们照顾你,肯定不会让你吃苦。”

“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进北荒,就是我们地界,那伪帝老儿也奈何不得。”

三名铁汉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把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哄着她。

苏琉玉眼眶一涩,挨打的时候倒没哭,现在听到这些话,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殿下怎么哭了,可是伤口疼了?”

三个大汉子立马急成一团,几双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是好。

看着三人着急的样子,苏琉玉擦擦眼泪,笑了一句。

“三位叔叔真心为琉玉,琉玉一时失态,让叔叔们见笑了。”

这句话一出,三个大汉呆愣了一会,又傻乐起来。

“我就说,殿下和我们自然要亲些。”

“老赵头这话我不反对。”

孟衡和赵隶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又一下子轻松起来。

“元戈叔,听说朝廷并不给军饷,那一入冬,粮食怎么办?”

提到这话,元戈叹了一口气。

“粮食还是要给的,就是少了点,将士不吃饱,怎能守国门,伪帝老儿不会不知道这点,只是军饷就别想了。”

不忍让殿下担心,元戈又开口:

“好在有殿下的弩箭,邻国一直当咱们大魏是后花园,现在打了一仗,是真的老实了。”

苏琉玉怎么会不知道将士们辛苦,见到元戈,她才是真的知道自己莽撞了。

一直以来,说起北荒,并无印象。

自然责任二字,就一点都没有了。

现在看到这三位将军,风沙扑面,虽然壮硕,但脸色一片铁青,一点营养都跟不上的样子。

她怎么还会不知道北荒辛苦。

“元戈叔,明年,上头要开恩科。”

她看着元戈,神色分外的慎重。

“最迟后年,元戈叔,我会让咱们大魏铁骑,震慑朝野,威慑四国,您,可愿帮我。”

元戈心神一震,直接跪了下去。

他双手抱拳,声音粗犷而浑厚。

“臣,元戈,领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云崖儿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林秀芸过来换药,三个大男人不好在这里,就出去等着。

出了屋,三人也不想走远,就在门口随意找个地坐着。

“大哥,你不知道,自从见到了殿下,我这心里头啊,可算有盼头了。”

老赵头感慨了一句,神色怅然。

“殿下德才兼备,有此明君,是我大魏之幸啊。”元戈赞同的点点头。

“大哥,听殿下的意思,还要和宋老头在一块,这身边没我们的亲信,你不觉得......”

这话头一开,几人都沉思了。

他们武官,是最不喜欢文官的,讲道理,论权谋,他们玩不过他。

“要是身边有咱们的人,哪里会让殿下发生这样的事,那些世家规矩我老赵头是不懂,我觉得除了暗卫,还得在殿下身边放个知根知底的。”

赵隶此人,虽行军打仗不如元戈,但谋略方面,无人能及。

所思长远,也是元戈一直重用的原因。

“打仗守国门有咱们兄弟,但以后京城锦衣卫里还得有咱自己人,别又出了先帝那样事。”

他们是先帝亲兵,当初伪帝携手锦衣卫包围皇城,他们六个赶到时已经晚了。

想起往事,众人眉宇间愁绪渐浓。

“那宋老头儿子我看还行。”孟衡嘀咕一句:“身手也不错。”

“又不是咱自己人,宋老头这边人我都不放心。”老赵头怼了一句,朝元戈道:“甲二我看还行,挨了那么多军棍还跟没事人一样,武功也不错,就是年纪小点。”

苏琉玉遣散暗卫去北荒送信,暗卫五人失职不力挨了军棍,除了甲二,现在其他几人都在床上吊着一口气。

元戈也是点点头。

“让甲二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凡事以殿下安危为重。”

这是要把甲二过到明路上了。

......

苏琉玉半夜里发起了高烧。

古代医疗环境差,伤口感染,没把她疼死。

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稍微动一下,扯得整个后背都撕拉着痛。

好在烧的迷迷糊糊的,偶尔烧昏了倒是感觉不到痛。

就是意识还在的时候,疼的狠些。

林秀芸在一旁急的掉眼泪。

三个糙汉子也是一阵手忙脚乱。

“云崖儿怎么还不来,派人去找了没有?”

“就不该花钱请他过来,该用他的时候不在。”

“再加派几人去找找,务必把人带回来。”

元戈这话刚刚说完,院外就出现一抹素色身影。

还是一如既往的素袍斗笠,看不清面容,依身量来看,还是个少年。

他走的极为缓慢,行动间还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道:

“还有气没?”

“你怎么说话的,当然有气。”老赵头吼完又感觉不对:“呸,什么有气没气的,你赶紧进去。”

“吵死了。”

少年轻飘飘抱怨一句,慢悠悠踱步进了屋。

屋内,已经挤满了人。

林秀芸带着三个姐姐一直在给苏琉玉换毛巾,世安忙里忙出的打水,宋丞相坐在旁守着,宋彦之也随时关注这边情况。

“哟,这次病的不轻,快死了。”

少年难得兴味的调侃一句。

他话刚一说完,一把寒铁剑一下子架在他脖子上,宋彦之危险的眯着眼,阴恻恻开口:“话那么多。”

云崖儿啧了一声。

两只手指捏住剑刃,他手格外的修长好看,这个动作,做的轻松又随意,他往前推了推剑刃,强调道:

“这次诊费,另外加钱。”

一旁的孟衡差点没被他气死。

“你快救人吧,大婶,你们都出去,宋老头你在这杵着干嘛,你能救人?还有你,把剑收了,还嫌不够乱?”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也知道耽误不得,这才全都走了出去。

屋内总算安静了下来。

少年走到台盆前,仔仔细细净了手,这才坐了下来。

五月的天已经回暖,苏琉玉趴在床上,只穿了薄薄的里衣。

里衣上渗出点点星红,以及伤口化脓留下的水渍。

他从旁拿过剪刀,小心翼翼的解开里衣。

两道鞭子,其实沈怀舟打的并不重,只是苏琉玉皮肤太嫩,而且十岁前营养不良,底子跟不上,并发症一出,才烧的狠了。

里衣黏着伤口,被撕开的一瞬间,苏琉玉意识模糊的痛哼一声,手死死的攥紧。

看到伤处的一瞬间。

云崖儿隔着斗笠的眉目微微一皱。

“倒是能忍。”

苏琉玉皮肤白嫩,所以后背上两条鞭痕显得触目惊心,顺带的,后心之处,还有道浅粉的刀疤,乍看起来,满背伤痕累累。

云崖儿北荒长大,战场上什么伤没见过,缺胳膊断腿的血腥场面处理起来都面不改色。

但到底那些是大老爷们。

眼下这位可不是。

苏琉玉其实早就醒了,撕开衣服被迫疼醒的。

“是不是等我说加钱你才治?”

苏琉玉清脆的声音因为刚刚起床,还有点沙哑。

听到这一句。

隐在斗笠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自然。”

少年声音如泉,格外好听。

只是出口的话却不饶人。

“十万两黄金,救你一命。”

“你怎么不去抢?嘶,你轻点。”

“鬼叫什么?”

虽是这样说,但清创的手到底缓了一点。

清创,其实非常疼,要把流脓的地方清理干净,不免碰到稚嫩的血肉,挖去脓疮才能上药。

边关将士,疼晕过去的也有。

但身下瘦小的身子,除了微微颤抖,倒是硬生生的忍着。

没由来的,云崖儿少年又不乐意了。

“疼就喊出来,又没人笑你。”

这神棍,有病吧。

苏琉玉咬着牙,没搭理他。

隔着斗笠的少年微微挑眉。

倒是没再开口。

很快,脓疮清理完毕,苏琉玉后背也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云崖儿拿了烫过的新布把汗擦了,又掏出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那香囊老旧,鸦青色,也没个花样,边角已经磨的起了毛边,还有点丑。

拿出香囊,云崖儿隔着斗笠的眼神变换了一会,显得犹豫不决。

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到底还是解开了绳。

“这药,十万两黄金,记得补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准备去府学了 省的一天到晚这伤那病的过来麻烦自己。

苏琉玉刚想拒绝,却发现云崖儿一把捏住她的脸,一枚带着中药香气的药丸一下子弹在她嘴里。

药丸不大,入口即化,她喉咙自动下咽,竟直接吞了。

强买强卖不过如此了!

这可是十万两黄金!

大魏国库都没这么多钱吧。

苏琉玉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达成协议,云崖儿舒服了,也没再开口,给苏琉玉简单上了药,用新布把伤口裹上一层,吩咐一句不可沾水又懒洋洋的走了。

折腾了大半夜,还别说,虽然弄的时候疼,但现在后背火烧火燎的感觉竟然轻了好些。

虽然是骗钱的神棍,但到底还有那么一手。

伤痛减轻,苏琉玉困意也起来了,打了个呵欠,准备睡了。

只是,屋里,又进来一人。

脚步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但苏琉玉耳目极好,回身一看,正好对上沈怀舟的双眼。

没想到她还没睡。

沈怀舟眼眸微微惊讶。

只是那反应不过一瞬。

他回神后,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两人前天晚上争锋相对的场面的历历在目,眼下再相见,却都没主动开口。

沈怀舟走到床前,坐在凳子上。

看着眼下瘦小的身子裹着伤布,皱的眉一直没松开过。

其实打完他就后悔了。

两夜都未睡好,直到现在,听说已经上了药,这才草草起身过来看看。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苏琉玉身体条件反射,竟然不自觉的侧头躲开,身体一副防卫的样子。

停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又慢慢收了回去。

“琉玉,疼吗?”

他声音带着微微沙哑,着急上火折腾了两日,连声音都显出一丝疲惫。

苏琉玉把头埋在臂弯里,从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疼的厉害,稍微动一下全身都疼,特别刚刚刮脓疮,只觉得身不如死,现下上了药,也是疼的想翻来覆去,一点困意都没有。”

苏琉玉这句话形容的特别具体,沈怀舟只觉得好像疼在自己身上,全身也酸痛无比。

他心疼的急急开口:

“那么疼么?可还烧着?不行,还得让云崖儿过来看看。”

说完,竟要起身出去。

“别。”

苏琉玉立马喊了一声,随后委屈道:

“师父是消了气,打的痛快了,但徒弟却在床上疼的快死了。”

沈怀舟听了心里一酸。

他年少时拜入丞相门下,性子也不如现在稳重,丞相严厉,挨打那是常有的事。

只是换成苏琉玉,却不能用这招了。

自己这位小徒弟,虽然是男孩,但这身子骨比女孩子还弱,自己气的狠了,虽然拿捏了力道,但到底是打伤了。

“打你,师父又怎么好受,原以为咱们师徒向来知无不言,你只说你不想,师父千难万难都替你办了,而不是到最后都蒙在鼓里,平白为你担心受怕。”

苏琉玉心里也知道,这位便宜师父是对自己好,只是自己从来没拿他当自己人。

现在他这样说,倒让她心里有点不好受了起来。

“其实,现下也没那么疼了。”苏琉玉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云崖儿刚刚给我吃了药,吃完就不疼了。”

沈怀舟看她小脸伸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看的自己,心里叹了口气。

“琉玉,别生师父气,等你好了,要做什么都依着你,不想登基,咱们就去隐居,做你想做的。”

这回苏琉玉倒是不干了。

“我不去了。”她沉思一会:“看到元戈叔我就改变主意了,我要撑起大魏铁骑,他们比我过的苦。”

“不管你做什么,师父都会帮你。”

......

苏琉玉吃了药好的很快,伤口没几日就结痂了。

元戈三人等到苏琉玉能下床了才走的。

走时也是一万个不舍,好在甲二先到一步,才让这三个糙老爷们打道回府。

对于元戈把甲二放在身边的决定没人反对。

为了方便,对外只说是苏琉玉买的书童。

伤好之后,几人又收拾收拾细软,准备去州中上府学。

“玉哥儿,这次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任性了。”

林秀芸这次没陪着,她这几日伺候儿子消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如往日红润,苏琉玉不忍她操劳,就没让她跟着。

“娘,你就放心吧。”

“云崖儿也跟着的吧,还有你那书童,去哪里都带着。”

“我晓得。”

“还有还有,要听话,凡事和宋彦之商量商量。”

倒是半句没提沈怀舟。

苏琉玉耐心点头,笑着挥挥手,上了马车。

苏琉玉位于岭南府。

这里地域划分分别为府州县镇。

府相当于前世的省。

州也就是市。

而州中是省会。

其他州有知州,而州中要塞以知府胜任。

府学在州中,而其内知府苏琉玉见过,就是郑大人。

府学人很多,州内考过府试的学子都可以在这里上学。

这里不仅师资强大,更有其他州中了案首的学子。

苏琉玉隐隐有点期待,不知道其他人的学问如何。

只是她这个期待并没有落实,入了学才发现,真正来府学上课的人并不多。

“琉玉兄,可算把你盼过来了,怎么迟了这么久。”

林斐报名时没见着苏琉玉,一封一封信催的要死,苏琉玉没办法,给他了个日子,没想到竟然一大早在这里等着。

“耽搁些事情,怎么这府学,人这么少?”

也就两百来个人。

“这里学费高,大家一般去巷学租个宅子,自学去了,府学每节课有人记录的,这些教案会卖给巷学的管事。”

府学学费要二十两,平常学子自然出不起。

但巷学就不同了。

巷学就类似现代的考研公寓,在州中一条巷子里,全是为了考院试的学生,宅院也便宜,里面教案什么的都有优惠。

听了这话,苏琉玉也不大想上府学了,她师父学问也很高。

“咱们州学同窗也都在那边吗?”

“当然,咱们几个宅院都是连着的,交流起来也方便,我给你留了个屋,就在我旁边,够兄弟吧。”

林斐拱了拱苏琉玉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

“还是林斐兄来事,知道考虑兄弟我。”

苏琉玉正准备答应,却不想身侧之人抢先一步开口。

“不行。”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入巷学 “我和琉玉说话,你插什么嘴?”

林斐早就看宋彦之不爽了。

说话也特别不客气。

不过宋彦之置若未闻,转头看向苏琉玉。

“家里人多,你确定要和他住?”

苏琉玉把这茬给忘了。

家里人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多。

“林斐兄,咱们去巷学看看,我估计要另外租个院子,不知道有空地没有。”

林斐狠狠瞪了一眼宋彦之,随后哥俩好的一只胳膊挂在苏琉玉脖子上,笑道:

“放心,院子多,如果你院子有空屋,记得带我住一个。”

巷学必须先去官府申请,然后自由挑选住宅,可以整租,也可以合租,当然,离主街近的院子已经被人占了。

好在郑大人认识苏琉玉,算到了她或许要在这里住,特意在州学同窗那片地留了一间院子,这才让苏琉玉很快的安定下来。

“这里条件一般,要是住着不舒服,就去我府上住。”

郑大人是怎么看她怎么满意,真没想到啊,这苏琉玉现在竟然得到了太子的青睐。

早就在华南水患知道苏琉玉的厉害,也知她注定不凡,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苏琉玉打量起这个院子。

比苏家小院小了一点,房间倒是多,或许是考虑合租的学友多,这里的院子布局都是房间紧凑型。

“我觉得挺好,正好够家里人住,谢谢郑大人了。”

说着,苏琉玉礼貌的行了一礼。

“小三元客气了,你是我岭南府学生,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说完,郑大人眉头紧锁,一脸为难的开口:

“只是本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劳烦一二?”

苏琉玉看了郑大人一眼。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官袍,那官袍上绣着一只朝天鹭鸶,代表大魏文职正五品。

这样的官,找她有什么事?

“如果琉玉能帮忙的,自然在所不辞。”

“能帮能帮,绝对能帮。”郑大人把苏琉玉热切的拉到一旁:

“说来还是我家犬子的私事,这小子非要搬到你隔壁做邻居,要是打扰到你,你别理他,揍他一顿就行了。”

苏琉玉了然了。

想来这位就是真正的郑从文了。

“远亲不如近邻,都是考学之人,没什么打扰不打扰。”

郑大人感激的拍了拍苏琉玉肩膀,满意的回去了。

他一走,苏琉玉过来巷学的消息,已经被林斐那个大嘴巴给传了个遍。

沈怀舟等人刚刚把行李送过来,就有不少同窗过来打招呼。

“琉玉兄,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怎么晚了这么久?”

“林斐兄说你今个儿会过来,我一早就在等着了。”

“琉玉兄,端午我娘包了粽子,她让我给你拿一点。”

同窗们叽叽喳喳围在苏琉玉身边,直接把不大的院子都给堵得拥挤起来。

苏琉玉看到同窗们也很高兴,接过大家的粽子,又冲着旁边的沈怀舟伸出手。

“师父,我想请同窗们吃酒,补上庆学宴,你借我点银子。”

她现在真的很穷了。

沈怀舟宠溺一笑:“借什么借,直接让世安支给你,你们同窗看着点她,别喝多了。”

听到苏琉玉要请吃酒,气氛立马高涨起来。

林斐是认得沈怀舟的,当下拍胸脯保证:

“怀舟先生放心,有我看着呢。”

“是啊,大伙都在,不会让琉玉兄喝多的。”黄鹏飞也接了一句。

知州大人府的庆学宴没有苏琉玉,大伙性质不高,早早散了,这会说要补上,还是带着大伙一起,一群人别提多高兴了

院子里异常的热闹,就和过年似的。声音传的几个巷子都能听见。

“婉姐儿,你看到没有,那就是小三元。”

巷口,两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头凑在一起,年级稍小的一位指了指中间被人拥簇的小少年,一脸娇羞。

“好像是住在咱们一条巷子。”

“是呀,听说今天刚刚搬进来。”

她说完,脸上红霞晕过,甚是可人。

两人都是州中本地人,家中兄长在巷学租了房子,偶尔她们也会结伴过来送些吃食衣物。

今天刚刚进巷子,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玉一般的少年郎,模样气质犹如谪仙,把她们心都看酥了。

“婉姐儿,从文哥哥住在这儿,有机会见到小三元吗?这点心,可以帮我捎带否?”

郑淑婉美目一瞪:“要是让你娘知道你这般不知礼数,又得罚你。”

少女吐了吐舌,也知自己逾越了。

看到少女没再开口,郑淑婉略略放下心,只是心跳如鼓,连自己都没发现。

听说兄长成了这位的邻居,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

这厢对话,苏琉玉自然不会听到,此时,她正豪气的包下了州中最大的酒楼,办庆学宴。

数百名学子把酒楼上下全部坐满。

那酒楼掌柜的没想到今天拿下这么个大生意,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没停过。

“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这样豪气。”

掌柜的咬了咬手上的银子,宝贝似的吹了吹,放进兜里。

“就是太败家了点,请客吃饭哪有这样请的,小五,让客人多点点贵的。”

不宰白不宰。

那叫小五的小二一听,吓了一跳,生怕掌柜的见钱眼开,赶紧提醒一句。

“大掌柜,这客人咱们千万不能得罪啊。”

“怕什么?出了事有咱们公子撑腰,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商贾之人而已。”

小五急的跺脚,赶紧开口。

“这位可是苏琉玉,两元案首,今日刚到州中,那些个读书人都是她学生,全是二榜考生,掌柜的,你糊涂了啊。”

“你说什么!”

掌柜的手里的银子都掉了,一下子站起来。

“她是小三元!”

这吼声压得低低的,生怕冲撞了前面吃酒的那位。

“你怎么早不说!我怎么能收她的钱,快快快,让厨房赶紧烧几个好菜。”说完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

“我去通知公子,让他过来,你好好招呼着。”

这酒楼,是郑从文母家产业,谁不知道郑小公子是苏琉玉追随者,考个府试都专门报考临州,还说就想和苏琉玉考在一个榜上。

这下有这大好机会结交,怎么能让自家少爷错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铁杆粉丝后援会 望京楼是州中最大的酒楼。

地段位于州中心,楼前,更是门庭若市。

只是此时,后门小巷子里,蹲了一排少年人。

“怎么办,从文兄,我好紧张。”

“从文兄你赶紧上楼啊。”

“从文兄,你怎么呼吸急促。”

五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穿着月白色长衫,长衫形制一样,只按面料来看,各个价值不菲。

现在是五月的天,虽算不上冷,但也不热。

只是这些少年人,人手均有一把折扇。

那折扇上提着字,均出自一人之手,落款私章还有长白二字。

这扇子现在市面不过二十把,极其稀有,乃是长白书斋第一次发稿酬随赠的礼品。

五个人动作一致的摇着扇子,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最后还是中间的少年率先起身。

“我进去了,兄弟们。”

语句紧张而慎重。

“从文兄加油,哥们的心愿就交给你了。”

“别怂啊从文兄。”

“兄弟在这里等着你。”

他们这群人,说白了,就是苏琉玉的狂热追随者。

以郑从文为首,自发组织的一个小团体。

但是这小团体也不是好进的,需收集长白书斋至今为止发行的全部书籍,并且还要有苏琉玉亲笔题名的折扇一把!

所有,至今为止,组织只有他们五个人。

但老大郑从文却没有因此放弃门栏标准,其他四人也不赞同。

除了日常粉苏琉玉以外,这五个人还对外坚持打击盗版。

前段时间有家书店盗版苏琉玉的白蛇传,还高价售出,被郑从文带着官兵把他们直接端了。

五个好兄弟还通过郑大人,凑份子租到苏琉玉旁边,把他们兴奋的几夜都没睡好。

今天知道苏琉玉过来,他们本来就很激动,在屋里商量怎么去隔壁串门。

结果没想到,苏琉玉竟然在老大郑从文家酒楼吃酒!

“跟着老大就是好啊。”

说话的少年一脸感慨,摇了摇折扇。

“就怕老大把持不住。”

他又开口。

众人点点头,一脸赞成。

酒楼内,人声鼎沸,气氛那是空前高涨。

大家从考上之后都没有好好庆祝过,现在和同窗在一起聚会,那酒是不要命的喝。

“怎么没见伯仁兄?还有我大哥怎么也没来?”

苏琉玉看来的同窗也不过一百来人,但他们州学可是有两百多人呢。

黄鹏飞喝的一脸通红,醉醺醺开口。

“州中消费高,来的同窗就少了,大多在家里自学。”

院试,也不是一次就考上的。

州中虽然有府学,但是不仅要二十两学费,还要自己承担笔墨。

巷学虽然便宜,但不像州学有食堂,这里饭菜要自己弄,这其中开支又是不小的一笔。

所以,家里拮据的,就没过来。

苏琉玉了然,但难免有点可惜。

黄鹏飞看苏琉玉没说话,又开口道:

“琉玉兄,当日庆学宴上拜师酒没喝成,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此,就当这次正式拜师如何?”

他一说完,便倒了一杯酒,半跪于地,把酒盏高高举起。

“学生黄鹏飞,承蒙先生教诲,厚颜拜入师门,还望先生不弃,教导学生一二,日后无论为官为民,必不忘本心。”

他一跪,整个席上众人除了宋彦之全部跪了下来。

“承蒙先生教诲,还望先生不弃!”

乌压压一群人半跪着,声音响的整个主街都能听到。

郑从文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看着苏琉玉站在中央,玉色的小少年气质如竹。

她平静的受着那些人的跪拜,一双好看的眼里全是欣慰。

他看她双手执盏,高举半空一饮而尽。

动作甚是豪迈和洒脱,连他都受到了影响,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话不言多,竟然正式入了师门,日后师兄弟们需互相扶持,切莫离心。”

“谨遵先生教诲。”

众人心里震荡,喜不自胜。

他们拜师那是商量好的,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候,现在这拜师礼一成,他们的心就放在肚子里,和苏琉玉在一起都感觉硬气不少。

这时气氛正是最高潮的时候,众人还想在苏琉玉面前表现表现,孝敬孝敬什么的,却不想一个陌生的声音直接打断进来。

“原来是琉玉兄在此,在下郑从文,与琉玉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琉玉兄可还记得。”

他一说完。

顿时感觉自己成为了众矢之至,场上所有人的眼刀子凉飕飕的往他身上刮。

他怎么了他?

“郑从文?你是假冒的吧,我见过郑从文。”

黄鹏飞等二甲前十都是认得那位的。

苏琉玉一下子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

“这位是真的,上次那个才是假冒的,我当日拆穿了他,他就走了。”苏琉玉赶紧解释一句,又不能告诉众人那是太子。

黄鹏飞点点头,不疑有他。

难怪当日苏琉玉提前走了。

只是这位......

他上下扫了扫,很是不满这位打断他们师徒间气氛。

不仅他一个人这样想,在座众人都是这样想!

他们好好的拜师宴,被个外人搅和,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从文兄,这座酒楼我等都包下了,不知你来此有何事?”

林斐也是不爽,看着郑从文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觉得碍眼。

“这酒楼是我产业,听到琉玉兄来此,这酒席就当我请众位。”

苏琉玉眼睛一亮!

这么好!

从文兄豪气啊!

一看苏琉玉那副惊喜的样子,众人心中警铃大作,特别是林斐,直接一副不屑的样子。

“要你请做什么?你是琉玉兄什么人?就算要请,也是我们徒弟请师父,众位说对不对?”

众人狂点头,一脸排外。

陈正忠是甲一班课代表,也是个有钱的主,他也附应一声。

“这顿酒我直接请了,咱们拜师宴,不需要旁人付账。”

“正忠兄,怎么能你请,大家都是师兄弟,不如就凑个份子,也是对师父的孝敬啊。”

“对对对,我们师兄弟一起出钱,外人出钱算什么?”

郑从文尴尬了。

他就想来打个招呼。

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大错一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想加入组织的怀抱 这也太排外了。

看着那些人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郑从文笑的脸都僵硬了。

他摇着扇子掩饰尴尬,准备溜了。

好在苏琉玉还惦记着郑大人的嘱托,她看向郑从文,笑着开口:

“从文兄,听说你现下住我隔壁,不如我明日去你那坐坐如何?”

什么!

众人大怒!

这小子怎么住苏琉玉隔壁!

他们也想住在苏琉玉隔壁!

郑从文没管旁人,他心里大喜,扇子不停的摇。

“好好好,一言为定,明日我请琉玉兄吃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

有郑从文这个插曲,气氛显得微妙不少。

“林斐兄,我感觉这小子来者不善,要不要搞他?”

黄鹏飞和林斐现在是哥俩好,大家都是比较有领导性的人,带头能力强,大事小事都有他们两个拿主意。

林斐也是不怕事的,他点点头,开口道:

“他要是敢烦琉玉兄,咱们就揍他,你也不想琉玉兄教外人吧。”

那当然。

不过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

黄鹏飞看着林斐,当日林斐带人揍他的时候不会也讲这种话的吧。

好在自己现在入了组织,他终于有点理解林斐当时的心情了。

他才不愿意让苏琉玉教别人。

而且现在他们有理由啊,苏琉玉就是他们先生。

他们正式拜了师,那郑从文算那颗葱。

两人想法一致,背地里交流了一些阻挠计划之后就心满意足的开始喝酒了。

酒席上气氛又热闹起来,直到深夜,各位才依依不舍的散了。

第二天,苏琉玉正式收了一帮学生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巷学。

现在谁不知道,苏琉玉的学生意味着什么?

整个二甲榜单都是她学生。

那升学率,刚刚的。

“不如我等也去拜个师?”

其他州的心里嫉妒的要死,想加入组织的怀抱。

“得了吧,苏琉玉门生各个团结,我一个院子里住的就是她学生,今早我送了一方上好砚台,那人直接拒绝了。”

“可不是,我旁边也住了一个,家里条件好像不是很好,但我送了礼,只求见苏琉玉一面,都不行。”

想钻空子,那是门都没有。

苏琉玉昨晚喝的也不少,但她作息正常,到点自然就醒了。

甲二看到她起来,赶紧准备洗漱用的东西,还要帮苏琉玉穿鞋。

“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还是不喜欢被人伺候。

甲二没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半跪与地,拿着靴子,没动。

苏琉玉无奈,只好把脚伸了进去。

“等下让方钱过来见我,我有话要和他说,顺便把黄鹏飞和林斐叫过来,还有孟氏钱庄的掌柜,你也叫来。”

“是,主子。”

昨天拜完师,苏琉玉其实想了很多。

竟然她当了人师父,就必须要负责,而且她竟然要留下,那今后肯定是要把科举考完的。

原本计划把人带过府试,现在计划肯定要改改,至少先让他们考上秀才再说。

甲二行动很快,苏琉玉刚刚进沈怀舟屋子准备蹭饭,人就已经带过来了。

方钱被打了一顿之后才刚刚能下床,此刻听到主子要喊他,生怕要把他给撵走。

“主子,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这句话,苏琉玉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管。”她先让他们先去书房等着。

“师父,我有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你和我一起帮我出出主意吧。”

沈怀舟夹了一个包子到她碗里,笑的温雅:

“好。”

看来这位小徒弟没跟自己离心。

沈怀舟一脸欣慰。

进了书房,里面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琉玉兄,出了什么事么?怎么喊这么多人?”林斐心里有点小九九。

不会自己和黄鹏飞要揍人的计划被知道了吧。

孟家掌柜也有点奇怪,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苏琉玉和沈怀舟落了坐。

“叫大家过来,是商量一件事情。”

苏琉玉也没客套,除了孟家掌柜,大家都是熟人。

“这件事情,还要先征求孟氏钱庄同意,孟家掌柜,你可能做主?”

孟氏钱庄,遍布整个华南,大掌柜事情忙,不在州中,此时的掌柜,是州中钱庄的掌柜。

那掌柜的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点点头。

“大掌柜是我兄长,但是我也能做得了主。”

州中掌柜才三十多岁,比方钱要小很多。

能做主就行。

苏琉玉看了一眼众位。

“我准备搞一个助学贷款,解决寒门学子上学的问题。”

她直接切入主题,随后解释道:

“读书人可以在我们这里借到银子,利息很低,还可以分期还款,比如,借了二十两银子,约定每月本金加利息还款,还款多少年月,你们觉得如何?”

借钱?

那不就是放印子钱?

不对,和放印子钱不一样,放印子钱还是高利息呢,按照苏琉玉所说,这利息不仅低,回款还慢,这怎么赚钱。

这苏琉玉不会让自己钱庄放钱吧。

那他肯定要拒绝啊。

他们哪有钱?万一还不了呢?

像是知道孟氏掌柜的心里想的,苏琉玉直接开口:“掌柜的,这钱不需要你们钱庄出,只是要让他正式起来,需你们银庄帮忙登记,可以吗。”

不出钱,那当然可以。

还可以卖个人情。

孟氏钱庄掌柜笑着开口:“那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大掌柜,万一要是不还钱,怎么办?”

“这个简单,每个借款人的读书人,除了提供家庭住址,还需要五名同窗作保,如果还还不上,就用别的财产抵押,还款,实在不行,延期的,加高利息,具体的,我会拟定借款合同,这个不急。”

她转头看向沈怀舟:“师父,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沈怀舟从刚刚苏琉玉提议之后脑子里就迅速开始思考可行性。

此时苏琉玉问他,他自然说出自己的见解。

“主意确实不错,只是琉玉,这些杂事,现下你如何能分心?”

“不是还有师父么?师父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徒弟一个忙。”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沈怀舟纵容一笑。

“师父自然帮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助学贷款搞一波 “还是师父最好。”

沈怀舟挑眉。

那当然。

“竟然孟掌柜同意,那我就安排安排后续吧。”

苏琉玉看向黄鹏飞和林斐。

“你们两个向来是有领导组织力的,咱们第一批名额不宜太多,先紧着咱们州学同窗来,你们写信一个个联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巷学一起读书。”

听苏琉玉夸自己,林斐和黄鹏飞腰杆挺得笔直,赶紧拍胸口保证。

“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其实大家心里都想过来,只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如果琉玉兄这什么助学贷款一出,我敢保证,全都到位。”

黄鹏飞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不是他说,苏琉玉开课那是人抢着上!

“琉玉,你办这个要不少钱吧,我家有银子,要不要我借你。”

林斐母家别的不多,这银子那是有的是。

苏琉玉在岭南府捐了一百八十万两,现在肯定穷了。

“这倒不用,钱慢慢还可以赚,先解决大家上学问题,大家过来后,我考虑了吃饭的问题,不如和州学里面一样,吃食堂,大家每月交餐费,我请人烧饭。”

“这个好,现在我自己一个人住,天天吃汤水面条,我都要吐了。”

一群少年人不会煮饭,只能出去吃,那花费也很大啊。

“那就这样说,你们先去安排,方钱留下。”

方钱身子不自在的抖了抖。

待众人都走之后,他忍不住提前开口:“主子,您不会要借钱吧。”

他怎么觉得主子看自己的眼光有点不对劲呢。

“不愧是我家掌柜,竟然你猜到了,那就拿来吧。”苏琉玉伸出手。

“拿什么?我没钱!”

方钱捂着口袋,赶紧拒绝,说完又觉得有点过分,小声开口:“主子,你要多少?”

“十万两。”

方钱眼前一黑,想晕了。

十万两,她怎么敢开口!自家大人存了几十年才存了五十万,这一开口就要十万两,他去死得了。

“能不能五万。”方钱讨价还价。

“行,五万。”

这么痛快!

“那三万?”

“嗯?”

“好吧,五万就五万,主子您省着点用啊,小的求您了。”方钱苦哈哈开口,生怕苏琉玉拿了钱不管事。

苏琉玉摆摆手:“行了,把钱送去孟氏银庄,过段时间带你做一票大的。”

“开赌场?那玩意赚钱!”方钱眼睛一亮。

“不开赌场,你怎么总想着开赌场?快去快去。”

被拒绝的方钱一脸委屈,明明赌场最赚钱啊。

这段时间还是称病请假吧,方钱怕自家主子把自己给搜刮干净就完蛋了。

......

钱伯仁最近在家中苦读。

虽然用功,但到底进度不大。

遇到难以题解的问题,也是自己一个人慢慢想。

如果琉玉兄在这里就好了。

再不济黄鹏飞也行啊。

有个人一起讨论,总比自己想的好。

对与不对还要自己摸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真的磨得他心神俱伤,书都读不进去。

“伯哥儿,你的信,从州中来的信。”

钱伯仁母亲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轻声开口。

生怕打扰儿子读书。

州中的信!

钱伯仁赶紧起身,打开门。

“谢谢娘,我看看。”

他马上打开信,是黄鹏飞的笔迹。

信件极为潦草,没有过多寒颤,只有只字片语。

只是这几个字却让他内心滚热,一双眼微微泛红。

“琉玉......难为她还记得。”

他呐呐开口,赶紧压下内心百转千回,转头对自家娘开口。

“娘,我要去州中读书了。”他激动的扶上自家娘两条瘦弱的胳膊:“先生借了我钱,让我去州中和大家一起读书,娘,我现在就要赶过去。”

“啊,这么快!”

他娘一脸担心。

“去州中谁照顾你,吃饭怎么办?住在哪里?”

“有同窗互相帮助,娘,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马上收拾细软,把书小心翼翼的放在背篓里,动作极快。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苏琉玉一起读书,他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而另一边。

苏有余也是在家中苦读。

只是和钱伯仁不同,他是学霸,就算没有苏琉玉照样可以学好。

上次桃花宴赢得一百两现在已经不多了,家里除了自己还有父亲和二弟,这钱如流水,他是家中长子,自然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只是突然收到一封信,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林斐的字他不陌生,说借钱读书他也没多大兴趣。

只是最后让他有点动摇。

“琉玉兄说想和你一起讨论策论,你赶紧过来。”

他的手停在那行墨迹,轻轻划了划。

半响,他无声开口。

“好。”

岭南府。

苏琉玉又火了一波。

这隔三差五的闹出点事情,让大家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变了。

“听说了没有,琉玉兄搞了个助学贷款,帮助寒门学子读书!”

“名额只有五百名,你抢到没有?”

“什么!钱都拿到了!你快过来和我说说!”

这苏琉玉到底什么人啊!

先是瑜南救灾大义捐款。

而后联合银庄资助寒门。

她......她脑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一家都有病,琉玉兄为国为民,这是大义,你酸什么酸。”

“就是,琉玉兄这是想资助州中同窗,连带给寒门学子一个机会,你特么废话什么?”

“还是读书人呢,竟然骂人,没家教。”

五个少年清一色月白色长衫,摇着扇子把讨论的人给围着一个圈,连番骂了一遍。

作为苏琉玉铁杆追随者,打击一切反对声音是他们职责所在。

如此大义之举,他们早就大喇叭宣传上了,同时心里还有无限钦佩。

“从文兄,不是说苏琉玉答应过来串门么?怎么这些许天,没过来啊。”

其中一个人眼巴巴看着自己老大,一脸无助。

“别提了,那些个读书人一个个都不好惹,我一敲门就赶我走,真的烦死了。”

“大哥,是时候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不如让你爹出面,琉玉兄不是搞这个贷款,如果有官府认证,也是给琉玉兄一个保障啊。”

郑从文眼睛一亮,扇子摇的欢快。

“还是你小子来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全员到位! 夜已深了。

世安又加了一根蜡烛,对着还在看书的沈怀舟劝了一句。

“先生,是时候歇了。”

沈怀舟翻书手未停。

“琉玉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但这协议还是要谨慎些。”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

“今日看她袖子又短了一寸,最近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你明天找个绣娘给她做几件衣服,吃食方面也仔细些,荤素不济。”

世安听了,难得笑着调侃一句: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养了一个孩子。”

沈怀舟儿时拜入丞相门下,年少成名后云游四海,性格多是淡泊,自打遇到苏琉玉,这性格倒是变了。

沈怀舟听完,指尖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他长的极好,这一笑,让整个人变得都柔和起来。

“她娘不在,肯定要多照应,倒是最近,却发现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琉玉她个子窜的厉害,但那脚却不大。”

像世安那样大的少年,足底都很宽大,但自家徒弟,一双脚不仅白嫩,还很小巧。

“玉哥儿才十一,都是要长的。”

主仆两人都是鲜少结交女流之辈,更别说瞅过女人的脚了。

沈怀舟自年少游历至今,连姑娘手都没碰过,此时这破绽,倒也只当笑料,说上一说。

......

琉玉实施助学贷款之后,没出三日,五百名名额全部一扫而空。

其中一百来人都是州学同窗,今天苏琉玉巷学的宅子又被围堵起来,这是同窗们过来给苏琉玉报道了。

小院子几百名当然挤不下,很多都堵在巷子里面。

大家拿了助学金,脸上高兴,而且马上又能和琉玉兄一起读书,那激动的心情是想止都止不住。

林斐和黄鹏飞两人维持秩序,按照当初州学的时候开始分班。

甲一班不用说,大家都是秦山书院出来的官家子弟,是一早就到齐巷学的。

剩下的八个班集合也很快,课代表全部到齐,竟然一个都没漏。

“这院子太挤了,林斐,把各班课代表留下,咱们这些班干部先开个会。”

“琉玉,咱们甲一班没班干部啊。”

“你一个,张广彪师兄,还有于良和张震,四个人就行了。”说完,对着秦山书院众人又开口:

“林斐虽然是吊车尾,但你们都知道,他领导力还是可以的,咱们自己班上就不按照成绩分,你们没意见吧。”

自己班三个字让秦山书院的学生听着舒服,当下摆摆手。

“林斐兄当班干部咱们绝对赞成。”

另一边,被点到名的张震一听自己要当课代表,耳朵都红了。

他想拒绝,又怕苏琉玉生气,心里急的像猫抓一样。

琉玉兄竟然让我做了课代表。

琉玉兄也太够兄弟了吧。

要是办事不利怎么办?

惹了琉玉兄就完蛋了。

要不要回绝?

算了算了,还是先当当看吧。

对于张震,苏琉玉其实挺照顾的,当初以为张震是个姑娘。

科举考了两次她肯定不会这样认为,只是张震内向,凡事她都想带着他一起玩。

把他当做小姐妹那种。

很快,九个班的课代表全部留了下来,开始安排以后怎么读书。

“还是按照州学一样,咱们分班教学,现在没有先生,除了我,就是在座的各位,你们学问好,担此重任不知有没有信心?”

在座的各位都是当了几个月先生的课代表,现在正式委任几人倒是没有退缩。

“琉玉兄,你在这里就是给我们最大的信心了。”钱伯仁一看到苏琉玉感觉心都放肚子里了。

“是啊,有同窗一起讨论,比自己读可好多了。”

“要是哪里说错的,琉玉兄记得提醒。”

几人叽叽喳喳,倒是不像开始当课代表那样怯场。

“放心,有我在,还有我师父,加上我大哥,彦之兄也勉强算一个。”

不过想想宋彦之那冷淡的样子,苏琉玉还是摇摇头。

“彦之兄还是算了。”

被点到名的宋彦之不乐意了。

什么叫勉强算一个?

什么叫还是算了?

苏有余那学问怎么就比他好了?

张震抖了抖身子,看着大中午的太阳,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明天还是添一件衣物吧。

他想。

“我会每天去一个班监督教学,有不懂的抓紧问,大家一起讨论,特别是张震,你府试策论答的极好,怎么律法就错那么多,于良学法学的那么精通,你就不会问问人家?”

于良他爹是个捕快,以后肯定是往刑政方面发展的料子,苏琉玉虽然没让大家偏科,但是擅长的学科还是要重点培养。

张震被当众点名,看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秀美的脸都白了白。

半响,只憋出两个字。

“哪有。”

要不是苏琉玉离得近,还真没听到。

苏琉玉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没管他,继续开口。

“吃饭你们不用管,每个月每月交餐食费,我租了一个院子,专门当食堂。”

“琉玉,咱们这巷学没有班,咱们去哪里开课?”

“甲一班就在我这院子,其他的你们安排,要是你们不是整租,院子里面有别的学子,就知会人家一声,把九个班地点赶紧安排出来。”

黄鹏飞点点头:“这个问题不大。”

大家都是合租的院子,但是谈事情接场地还真不会难倒他。

一个院子容纳几十人也没有问题。

条件虽然艰苦,但好在有琉玉兄这个主心骨,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安排一出,找院子分班的消息又瞒不住了。

黄鹏飞合租的院子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那院子除了州学两个同窗外,还有四个州中本地的考生,一听黄鹏飞要借院子给苏琉玉开课,简直要兴奋的疯了。

“鹏飞兄,我等可以听琉玉兄讲课吗?”

“我们保证不打扰你们。”

“端茶送水我们来就行!”

黄鹏飞脸黑了,怎么各个那么热情。

他咳了一声:“琉玉兄说如果借院子的话,那你们自然可以一起听课。”

那真是太好了!

四个考生一脸激动,都想大喇叭宣传了!

而此时,听到消息的郑从文五兄弟,按捺不住了。

我们也想借院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州学先生们鼎力相助 夜深。

树上正挂着五个少年。

大家都是世家公子,这爬树翻墙还是第一次做。

“卧槽,你踩到老子鞋了。”

“小点声,你到底上没上去。”

“前面的动一动啊。”

郑从文从树上小心翼翼的翻到墙头,院子里的场景立马展现眼前。

“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最近功课都耽误了不少。”

苏有余是最后一个到的,此时两少年搬了两把竹椅,正在品茶聊天。

苏有余品了一口茶,一身气质如兰,看着眼前的幼弟,摸摸她的头:

“二哥儿要闹着一起过来,这才耽误了。”

家里的事情苏有余不愿意多谈,比起那不学无术的二弟,苏有余还是喜欢这位幼弟的。

苏琉玉点点头,刘慧娘那帮子人她也不愿意多谈。

五月的天,晚上带着点凉意,甲二看两人还要聊一会,准备进屋拿一件薄衫。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极为轻细的落地声让他一下子警惕起来。

有人!

还不少!

作为暗卫,他立马判断来人的位置。

苏琉玉这边还在喝着茶,突然听到哎呦一声,眼前就摔下一个人。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都重重落在自己身下。

“哎呦,疼死老子了,轻点啊。”

“妈的踢到老子肾了。”

“我的腿,我的腿要废了。”

苏有余看到这场面,一下子起身把苏琉玉护住。

“什么人?”

苏琉玉也懵了,这地下叫的最惨那个不是郑从文么。

“主子,这五人意图不轨,要不要杀了!”

甲二长剑出鞘,直接架在郑从文脖子上。

“大侠饶命,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琉玉兄救我啊。”

郑从文是个读书人,知府大人又是从文职,哪里见过这阵势,他都已经吓傻了。

其他四人也是瑟瑟发抖。

“从文兄,你们干嘛爬墙啊。”

苏琉玉上前准备扶他起来,被苏有余一把制止住。

“我......”郑从文滚了滚喉咙,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觉得有辱君子之风。

“我家兔子丢了,我来找兔子。”

老大一开口,其他四人赶紧附应。

“对对对,找兔子,误会误会。”

“撒谎,主子,杀了算了。”

“大侠饶命,我说,我老实说。”郑从文鬼叫一声,把话说得飞快:

“琉玉兄,我等都是慕名而来,特别崇拜你,只是你那些徒弟不给我等机会,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啊。”

“对啊琉玉兄,你看,你给我的折扇我都宝贝着呢,你出的书我都买了。”

“我们都有全套,琉玉兄,我等说得都是实话啊。”

几人缩着脖子,生怕那剑把自己脖子砍了。

苏琉玉听到这五个少年说的话,直接愣了。

这么说,这些就是自己的小粉丝?

还是铁杆忠实读者?

难怪郑大人看自己眼光怪怪的,此时她才堪堪理解为啥这郑从文要住自己隔壁了。

对于粉丝,苏琉玉还是很包容的。

“从文兄赶紧起来吧,地上凉,你是一甲第三,你的策论我看过,正好我大哥也在,咱们一甲等齐聚,不如聊聊?”

“真的吗!”郑从文两眼一亮,赶紧自来熟的搬了个凳子坐下来。

打入组织第一步,郑从文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郑从文特别会聊天,而且他爹是知府,案子多,什么奇葩案子都有,他都捡那些奇葩的案子逗苏琉玉笑,气氛一下子热络不少。

四名躺在地下的少年心里给郑从文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牛逼!

......

州学。

县令王大人看着新一期的杂志,那笑意是怎么都止不住。

他看向旁边喝茶的那位,还是觉得再问一遍。

“徐老,你真的决定要过去?”

徐老抿了一口茶,听到这话,胡子一吹,立马反驳:

“小三元如此大义,我们作为先生,自然也要帮一手,虽比不得府学那些个大儒,但考个院试还是没问题的。”

王大人看着徐老坚决的样子,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那路引我给你们批了,咱们小三元可就教给你了。”

徐老赶紧催促:“你快批,我们一群老家伙都等着呢,马车都雇好了。”

王大人不敢耽误,印章一盖,就放行了。

九名州学先生其中老者还不少,但各个精神抖擞,背着个包袱就上路了。

他们学生都这样团结,作为老师,他们也不能落下啊。

秦山书院。

院长知道之后也坐不住了。

“琉玉这小子,就是不给我省心,我非要亲自去骂他一骂,整天不晓得专研学问,整这些杂事。”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开口,一边准备包袱,一旁的发妻看到老伴这副模样,调笑一句:

“还是舍不得人家累着,怕人家耽误学业,你呀,就是嘴硬。”

“她自己还要考试,还要教学生,忙的过来么,我不过去帮忙,谁帮忙?”

院长早就不教书了。

但学问那可是大儒级别。

听到苏琉玉搞这么一出,他早就已经坐不住了。

他已经决定好了,还是要自己盯着,别人他都不放心。

他们秦山书院的苏琉玉,可是要拿小三元的!

所以,当苏琉玉这边院子刚刚确定好,她就发现一帮子老头,背着包袱,敲响她的门!

老头们各个吹胡子瞪眼,先骂她一骂,再要求她分配工作。

苏琉玉傻了,听到消息的课代表们更傻了,而看到一群大儒先生进巷学的学子们更傻了。

“琉玉,我们这些个老骨头还是有点用的,考个院试,不比府学先生差。”徐老赶紧强调。

“作为甲二班先生,我也不放心那群小子,就过来了。”

“琉玉啊,你不能分心啊,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教什么书,都交给我们吧。”院长也急急开口,生怕苏琉玉显他老了。

看着众位先生一脸风尘仆仆,苏琉玉眼眶一热。

她退后一步,慎重的鞠了一躬,朗声开口:

“学生苏琉玉,请各位老师鼎力相助。”

“哎呦,还行什么礼,这点小事。”

“你小子别来这套,搞得多大事似的。”

“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巷学食堂 有了州学先生们的帮助,苏琉玉实实在在的轻松不少。

她现在只需要每日补课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当然也不是那么自由,一天时间半天分给沈怀舟,半天分给宋丞相。

沈怀舟抓她科考学业,让她顺利通过院试。

而宋丞相,则是开始教她帝王之道,为君之术,以及如果治理国家,还有朝廷一切动向。

两个当代顶级大儒给她亲自开小灶,苏琉玉学问,想不提升都不行。

关键她还过目不忘,前一天沈怀舟讲得重点她全部背下来,还不藏私,都交给别人。

朝廷最近发行什么政策,她也捡要紧的给同窗讲,大家被她带着,也受益匪浅。

郑从文最近是人逢喜事。

没办法,苏琉玉把院子打了个门,甲一班和甲二班之间现在是连着的,他作为甲二班附带的学生,和苏琉玉见面的机会一下子增多了起来。

每天只要中午一放学,五个少年准时摇着扇子齐齐报道。

“琉玉兄,咱们去食堂吃饭吧。”

“琉玉兄,我娘做了酱猪肘,你来点。”

“琉玉兄,这里脏了,我帮你擦擦。”

面对自己这五位铁杆忠实粉,苏琉玉还笑着给他们取了一个外号。

叫做岭南五大才子。

这把他们可是给乐坏了,走路都虎虎生风,老远都能看到,一排月牙白的长衫,再标配一把扇子。

因为这外号,还让他们火了一把。

“瞧瞧他们这狗腿的样子,真是有辱斯文。”

黄鹏飞骂了一句,也摇起了扇子。

他这个扇子,还是琉玉兄亲笔赋诗题字的呢,那诗里,还有自己的名字,比那单独题字的扇子不知道好多少。

有什么好嘚瑟的。

“鹏飞兄这是醋了吗?快点去食堂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钱伯仁合上扇子,他也有好不好。

巷学食堂是苏琉玉专门租了一个小院弄的,当然郑从文也帮了不少忙,他家开酒楼,顺便找了厨娘,过来烧大锅饭,每天中午,一排长队过来拿着自己碗打饭。

甚是热闹。

而且苏琉玉这饭还对外开放,只要交钱就能吃,价格还便宜,大大方便了巷学的读书人,又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有了食堂,世安倒是轻松不少,院子里的小厨房就晚上煮点宵夜补汤给苏琉玉补身子,其他的都在食堂解决。

苏琉玉也不搞雷同,每日也和大家一起打饭。

“小三元,这肉你多吃点,不够还有,最近读书都瘦了不少。”

厨娘大婶在锅里舀了一大勺红烧肉,铺在苏琉玉饭上,生怕给她饿坏了。

“谢谢婶婶,婶婶你最好了,还是你疼我。”

苏琉玉不仅长得好看,嘴巴也甜,招过来的厨娘只要碰到苏琉玉,那是分量足足的加满。

“贫嘴,赶紧吃饭去,别饿着肚子。”

“好勒。”

苏琉玉捧着碗,生怕上面堆着的肉掉了。

而且她发现,厨娘只对自己这么好,到后面同学的时候,那厨娘的手就像不听使唤似的。

明明一大勺肉,总要抖那么两下,抖不掉的,还要颠巴两下,真正捞上来的就那么几块。

虽然不至于太少,但和苏琉玉铺满的样子真的没法比。

这也是苏琉玉一直坚持自己打饭的原因,她打饭靠刷脸。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和同窗在一起,眨眼间,一个月就过了。

今天,是长白书斋代理拿账本过来对账的日子。

四月洪灾,苏琉玉让元文昭及各大代理帮忙筹备买粮捐款,把自己原本一成利益全部让给他们,弥补他们因为灾情的亏空。

所以,各大代理当时知道消息,迅速买粮,赶路,为表诚意,顺便还凑份子捐了不少粮食。

五月灾情平稳,三十一过,四大代理商就架着马车,拿着账本给苏琉玉对账了。

方钱也过来了,最近一个月他一直躲着苏琉玉,生怕这个主子问她要钱,但休息一个月,发现这主子貌似把他给忘记了,他心慌之下,才过来顺便露露脸。

提醒提醒她这产业的问题。

五大掌柜坐在书房,聊起最近销量,那喜悦是止都止不住。

“小三元,咱们现在就三本书销售,要不要加大销量啊,我手下那些个代理掌柜,每天过来催,这头都疼死了。”

“瑜南虽然受了灾,但是只要有铺子的地方,都销售火热,小三元给瑜南捐了款,瑜南那边都想关注小三元的动向。”

“我这里也是,那四期杂志卖爆了,不仅读书人催,那些个茶楼也在催,哎,头疼。”

虽然是一副急的头疼的样子,但那笑意啊,是止都止不住。

元大老爷更是在长白书斋旁边开了不少铺子,实实在在大赚了一笔。

连带着长白书斋一些个笔墨,也全部销售一空。

现在但凡添置文房四宝,首选长白书斋。

苏琉玉看账本看的很快,这账本足足几十本,苏琉玉边听他们讲话边看账本。

遇到不对的地方就把书角折起来,所以大约一个时辰,苏琉玉竟然全部看完了。

“元掌柜这生意红火,上个月赚了不少啊。”

苏琉玉看着元大老爷,也是很高兴,长白有的赚,自己也可以多拿钱。

“勉勉强强,小三元客气啦。”

元大老爷又胖了不少,笑起来,一双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赚的多,但是账目错的也多,其他账本也是,都是些小钱,这次就算了。”

长白书斋交易庞大,笔墨纸砚多是小物件,错漏之处他们也知道不少。

只是被小三元这样一批评,到底有点脸上窘迫。

“小三元,以后我们一定注意。”

“是啊,我每天多查查账。”

苏琉玉摇摇头:“不是怪你们,算筹容易出错,我给你们准备了别的,方便算账。”

啊?

别的?

五个老掌柜一愣,不用算筹?难道要心算?

他们年纪大,不会啊。

“甲二,把案台上的算盘拿过来。”

一旁的甲二应了一声,恭恭敬敬把算盘递到苏琉玉手上。

“这东西,叫做算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穷了,又要赚钱了 算盘?

五位大掌柜看着苏琉玉手上带着珠子的长方形物件。

这东西怎么能和算筹比?

“小三元,这东西怎么计算啊,就几颗珠子而已。”

那算筹可是一大把呢。

“不急,我先教一遍,然后我出几道题,你们用算盘算给我,这东西,必须普及,算筹太落后了。”

她翻开账本,耐心的一把手一把手的教学。

虽然那些个账目她心算完全没问题,但是为了照顾这五位,还是把每个步骤都详细的打在了算盘上面。

开始大家对于新的事物还有点抵触。

但是越到后面越发现这小玩意的好处。

没想到那么小的东西,计算不仅快,而且还不容易出错,主要特别方便携带。

“小三元这东西好,不如咱们卖这个。”

元大老爷一眼看中商机,抢先一步开口。

卧槽,奸诈!

孟大掌柜其实也想到了,但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开口。

这玩意要是普及,每家店铺都可以人手一个。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大掌柜,肯定不能用普通的,那珠子还可以做成玉石的,框架还可以用上好的小紫颤木。

这可是商机啊。

怎么被这个大胖子先说了呢。

孟大掌柜脸一下子黑了。

“你们先学好这个,这种小东西赚不了大钱,只要会了,普通木匠都可以仿,但是咱们可以放在书斋里面先卖,赚第一波钱。”

这倒是。

几人点点头。

竟然要赚第一波钱,那肯定要把握机会。

一个时辰后,苏琉玉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把一些口诀和计算方法说完。

然后马上开始让掌柜们做题。

各位大掌柜都是行业内人,学这种数字还挺快。

除了方钱有几处错误,其他四大代理倒是全对。

“主子,我学东西慢,你可不能嫌弃我啊。”方钱有点没脸,他管理刑琛的商铺一直亏损,账本不多,自然不如那些个掌柜的老练。

“慢慢学吧,你们可都学会了?”她看向元大老爷等人。

“算是都会了,口诀倒是记得不大熟,小三元你给我等抄录一份吧。”

苏琉玉点点头:“这个没问题,元老爷,这算盘怎么销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从用料到加工再到上架,你可有把握?”

一听要把这事交给自己,元大老爷胖胖的肚子挺了挺,大手一拍胸脯,保证道:

“没问题,十五之后,长白书斋全部上架。”

那就行。

苏琉玉不指望这东西赚什么钱,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不是?

“第一批货不要太多,看看市场效果,不要积货。”

苏琉玉嘱咐一句,又想了一下,补充道:

“再做一批高端货,每家店铺都只有一个,用礼盒精品包装,印上长白书斋字样,还要标注上发行日期,每一批发行的货,都不要一样,并且,还不能随便卖出去。”

不能随便卖?

几位大掌柜傻了。

“那怎么卖?竞拍吗?这主意倒也可以。”

苏琉玉摇摇头。

“咱们搞个抽奖活动,凡是在长白书斋消费满五十文,都可以交钱参加抽奖,每次抽奖只需要交几文钱,就可以抽,当然大奖只有一个,就是这算盘。”

苏琉玉又给他们列举了一些安慰奖,比如安慰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安慰奖多少概率,再设置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

即带动了长白书斋旁的走货率,又增加了赌的性质。

虽然赌场苏琉玉不准备搞,但是这种抽奖形式的,还是可以弄弄的。

苏琉玉这套说法几位大掌柜还是第一次听到。

结果他们越听越有兴趣,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起先大伙和苏琉玉合作,是看重了苏琉玉的才华。

毕竟那话本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写的。

至于经商,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路数。

不指望苏琉玉在这上面给他们什么建议。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苏琉玉那经商手法老套的让他们咋舌,完全可以说把握了消费者的心理。

就连他们也想去试试手气,抽一抽,看看自己运气好不好。

“小三元,你想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元大老爷此时是对苏琉玉心悦诚服,他做了几十年商人,从货郎开始做到现在富甲一方,生平像他这种,甚少服人。

但现在,苏琉玉可以算上头一个。

“小三元,能否还给我们讲讲别的,我们也想多多讨教讨教。”

孟大老板现在是求知若渴。

他突然反应过来。

当他知道苏琉玉要搞助学贷款的时候,以为苏琉玉是在做善事。

但此时看到苏琉玉对经商把握老道,他再琢磨,倒有一番不一样的见解。

利息虽然不高,但如果不止是助学贷款,要是有人做生意呢?是不是也可以贷款?

他们钱庄遍布华南,完全可以想想大的。

“你们现下把我说的做好,后面的,咱们还有机会。”

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苏琉玉也不傻。

听到她拒绝,五个人一阵可惜。

特别是方钱。

他们讨论的是长白书斋,他可没有长白书斋,他就是个凑数的。

“主子,咱们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他赶紧提醒一遍,他也想赚钱好不好。

这四个掌柜都有任务,他也想有任务,他也想和苏琉玉一起赚钱。

此时,四大掌柜才堪堪反应过来这位。

方钱穿的甚是普通,身上的料子还是粗布的,一点都不起眼。

虽然坐在这里,还以为只是苏琉玉管家仆人。

这一听,他手上竟然还有苏琉玉的产业,顿时警铃大作。

如果要和苏琉玉竞争,他们哪里竞争的过。

他们现在只想抱紧苏琉玉大腿,一起赚钱。

“你们先出去,方钱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方钱两眼放光,主子终于想起自己了。

元大老爷等人只能告退,只是走的时候,孟大掌柜拉住其余三人,有点慎重的开口道:

“咱们是小三元的代理商,但是看小三元的意思,其他产业没我等份啊。”

元大老爷也是叹了一口气:

“小三元也不是非要于我等合作,只是我这心里头,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能惯着 “大家不要想太多,咱们只有把事情办好,才能让小三元另眼相看。”

四人中年级最长的掌柜安慰元大老爷一声,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这次小三元的提议咱们务必办好。”

元大老爷最后总结一句。

掌柜们点点头,大腿还是要抱的,怎么抱住不松手,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屋内,被留下的方钱一脸期待。

刚才主子说的那个抽奖,他也很想试试。

“主子,咱们手底下的店铺,要不要都开那个长白书斋,我感觉挺好。”

苏琉玉摇摇头。

“你把名下亏本的铺子都给卖掉吧,咱们想办法打入京城。”

一听这话,方钱点头如捣蒜,立马附应。

“这个好,京城有钱人多,还是主子最厉害。”

这马屁拍的,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苏琉玉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上次你说,你家少爷在京城开了一家首饰铺子,经营还可以是吗?”

方钱点点头:“咱们少爷眼光好,店里首饰那些个贵人都喜欢,只是三天两头有家里女眷过来拿首饰,虽不至于亏本,但也没赚多少。”

那也就是说,这首饰铺子女眷人流量还不错了。

首饰,苏琉玉不在行。

眼光也不咋地。

前世在科研的道路上越走越深,上学每天是为了考试,博士后又一直钻研学术,教导学生。

打扮她不会,她向来素颜,顶多偶尔保湿美白补水什么的。

等等。

保湿美白!

她可以做护肤品和化妆品啊。

看着自家主子一下子激动的样子,方钱也跟着紧张起来。

“主子,您这模样,不会又要借钱吧。”

“方钱你先回去,我这会要去找人,晚些让甲二去叫你。”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抬腿就走。

留在屋里的方钱松了口气。

真的吓死了。

刚才主子那眼神,以为又要借钱呢。

没借钱就好,那五万两现在可毛都没回来呢。

慢着!

不对啊。

不是说谈事情么。

怎么走了啊。

“主子!主子您等等我啊,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苏琉玉早就溜老远了。

护肤品化妆品她不会。

她是学高数搞科研的,这不在学术范围之内。

但她不会,有人会啊。

苏琉玉总算是知道人脉的好处了。

虽然云崖儿同学此时周身气压低了一点,但不妨碍苏琉玉的热情。

“我这计划怎么样,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分,相信我,绝对能火。”

苏琉玉要做一款中药草本天然护肤品。

这玩意她不懂。

这才来请教云崖儿。

不得不说,这云崖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医术倒是厉害的很。

她自从吃了他那药,身子骨感觉从所未有的舒服,并且感觉脚步轻盈,有使不完的力气。

云崖儿看医书的手慢悠悠的翻了一页。

他十指格外修长好看,让这翻书的动作都感觉是副画一般。

此时案台上坟着香,烟雾缭绕间,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气。

只是那话倒是不大中听。

隔着斗笠,虽看不出样貌,但能听出那语气十足十的不屑。

“我没兴趣。”

他开了尊口,吐出那么四个字,堵住苏琉玉的话。

如果要是旁人,大抵就告辞了。

但苏琉玉是谁?

她天生一股韧劲,凡事只要下了决定,就必须完成。

不然也不会准备带着林秀芸逃跑了。

要不是见到元戈,她自己反悔终止计划,凭沈怀舟那顿打,还真没用。

她上前,亲自倒了一壶茶,递给他,笑的真诚:

“崖哥儿,别啊,有话好好说啊,咱们谁和谁,都那么熟了。”

崖哥儿三个字让云崖儿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云崖儿可不是他的名字。

而是师父玄右真人起的道号。

原先起名云崖子,但到底年岁小,压不住这三字,这才改叫云崖儿。

知道他这道号的,谁不尊称一声云崖儿道长,这到了苏琉玉嘴里,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别乱叫。”他嫌弃的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别烦我。”

“好吧,竟然道长如此开口,那琉玉自知唐突,就不勉强了。”她行了一个抱歉之礼,转身告辞。

云崖儿翻书的手一顿。

这就走了?

“等等。”

“道长有何吩咐。”

“......”

“道长,是我失礼了,我已经决定找我师父,我先告辞了。”说完,打开门直接走了。

“......”

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香薰烟雾缭绕,一缕缕水雾缥缈,恢复寂静。

半响,云崖儿从案台上拿出墨条,开始研墨。

......

上午对账完,苏琉玉一下午都在教课,教完之后已经累得不行,准备洗洗睡了。

烫完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还没进被子,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她移步过去,拿起那纸。

入目,一排小楷清爽工整,纸上,是一幅养颜药方。

从研磨到加工,事无巨细。

落笔未署名,只留下记得分钱四个字。

苏琉玉看完,笑了一声。

等睡到床上,越想越好笑。

甲二睡在床榻上守夜,看到苏琉玉这模样,到底少年心性,忍不住问了一句。

“主子,有什么高兴事吗?”

苏琉玉趴在床上,探出一个小头,看着床榻下面的甲二。

她眼神亮晶晶的,笑着对着他小声开口:

“先生昨日教我,为君之道,志立而后谋,我今日总算是学以致用了。”

她说完又乐了。

云崖儿这人,其实就是个小别扭,你顺着他他不搭理你,等你走了,他自己倒是凑过来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追着捧着,云崖儿习惯了,自然觉得理所应当。

总结来说,就是不能惯着。

当然了,苏琉玉也不会亏待他就是,大家都是兄弟,钱一起赚,一起分,做生意,她还是很讲究诚信的。

“甲二,我等会写封信,你连同这方子明日一起送与方钱。”

“是,主子。”

吩咐完,苏琉玉在脑海里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每一步自然都要事无巨细,想着想着,慢慢就睡了。

甲二听到床上慢慢传出苏琉玉平稳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

无奈的给她把蹬掉的被子好好盖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苏琉玉又搞事情了 初十五。

又到了长白书斋杂志发行的日子。

州中这边最是热闹。

搞得像庙会一般。

长龙似的队伍,两边全部各式早点小吃,还有一些小玩意。

还未到卯时,就已经吆喝起来,特别热闹。

“大哥,你困吗?我感觉今日是上不了课了。”

“一会儿还要点卯,你清醒点。”

“就是,给我精神点,咱们岭南五大才子也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队伍为首的五个少年人,各个顶着五个黑眼圈,一双眼,也全是红血丝。

以往初一十五,他们都是提前一天睡得饱饱的,子时出来约个小酒,喝完再过来慢悠悠的第一个排队。

但那苏琉玉的魔鬼训练也太厉害了。

几人为了写策论子时才睡,还未睡两个时辰就爬起来排队,此时一点精神都没有。

“从文兄这么早在这里,今日是想逃课吗?”

今个儿十五,苏琉玉那算盘和抽奖要销售起来,作为大掌柜,还必须过来看看情况。

可刚刚到长白书斋,就看到五个少年搬个板凳在这里打瞌睡。

郑从文都快睡着了。

却被这句话吓的直接站了起来。

“咳咳,琉玉兄,你怎么在这里?我等下买完书就去上课,这不早上还有晨读吗。”

他赶紧用脚踹了踹旁边睡着的四个人。

那四个人被踹醒,刚想发火,就看着苏琉玉站在自己旁边,吓的瞌睡都没了。

除了郑从文学问还算可以,他们这四个,那学问就只能算的上尚可。

前天还被苏琉玉罚抄书,此时看到她,立马怂了。

“买完书就回去,特别你们四个,晚上留下来我考考你们学问。”

后面排队的听到这句话一脸羡慕,而此时被点名的几个,有苦说不出,求救的看着自己老大。

郑从文当没看见,识相的闭嘴了。

别怪大哥不帮你们,老子也怂啊。

只能牺牲兄弟们了。

苏琉玉过来,长白书斋的掌柜就要忙活起来了。

大掌柜亲自来巡查,他们还是有点担心的。

小心翼翼的样货拿出来。

一个是普通的木质算盘,还有几个都是奖品。

一等奖是算盘,只是工艺精美,那珠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和田玉,做工小巧,还可以随身携带。

比较适合商人。

二等奖是一方纯金小砚台,价值不菲,这受众人群多,噱头大,谁不想要银子啊。

三等奖是苏琉玉亲自设计的,一套十二生肖狼毫笔,笔身精雕栩栩如生,还是第一次上货,可以收藏,也可以送人,绝对的精品。

安慰奖就多了。

为了让大家积极参与,这安慰奖苏琉玉也想了很久。

什么满一百文减十文优惠券,什么买一送一,什么再来一次。

还有鸡蛋,笔,一些小玩意。

苏琉玉每个都看了一遍,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放出去吧,多找几个人,维持秩序。”

看到苏琉玉终于点头,州中掌柜心放到了肚子里,赶紧安排人把书先摆上。

因为苏琉玉要看货,所以此时卯时已过一刻了。

排队的人看到前面迟迟没有动静,都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搞什么啊,今天怎么这么久,往日还没到一刻都卖完了。”

“好像是小三元过来了,掌柜的正和她说话呢。”

“什么!难道今天出新书?上次于良兄写的那罪案笔记我就觉得挺好。”

长白书斋签了几名签约作家,这件事情可是羡煞了众人。

特别是于良,老爹就是名捕,那离奇事件多,写的有声有色,目前已经有一些小粉丝了。

这样一想,这排队也没那么难熬了,几人悄悄说这话,长白书斋也马上开门了。

“各位,咱们大掌柜说了,今日除了卖书之外,还有一个抽奖活动。”

书童年纪不大,长的讨喜,声音洪亮而清脆,整个巷子都能听到。

他一说完,众人立马议论起来。

“我就知道琉玉要搞事情,这抽奖是什么玩意。”

“琉玉兄出的东西,向来是不差的。”

人群叽叽喳喳开始议论,好多人开始催促起来。

那书童也见过世面,没有怯场,而是再次朗声喊道。

“凡是在本书斋消费五百文的学友,都可以花上十文钱参与抽奖,奖品多多,每日都可以过来。”

说完,又报了一长串奖品名字,把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算盘,是什么东西?

还有金砚台!

等等!

还有苏琉玉亲自设计的狼毫笔!

前面一个这些个读书人不懂。

那金砚台大家也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倒是三等奖竟然是苏琉玉亲自设计的笔,还独独每个店铺只有一份!

这可把众人的心给吊起来了。

特别是郑从文,作为苏琉玉的收集狂,这十二生肖的狼毫笔他要势在必得!

“快快快,别说了,这是五百文,买个新一期杂志,这十文钱,来抽一次奖。”

郑从文排在第一个,已经把钱准备好了。

不仅是他,来买书的都会提前把五百文准备好,因为找钱需要时间,他们没耐心等。

后面的赶紧掏口袋,准备抽奖了。

书童也不耽误,准备了一个大容器,把钱收了,又让另外一个书童把书包好递过去。

“这是您的书,十文钱,可以抽一次,您请。”

郑从文早早就跃跃欲试了,后面的也伸长脖子朝他这里望了过来。

那容器类似一个瓷口大瓶,内里什么也看不到,郑从文撸了撸袖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纸。

“老大,你抽到什么!”

“再来一次!哈哈,我抽到再来一次!”

这四个字比较好理解,看来今日自己运气不错啊。

高兴完,又撸了撸袖子,抽了一张出来。

只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只得了一个鸡蛋。

“这里一两银子,我要抽一百次!”

他豪气的掏钱,往桌子上一放。

他非要抽中不可。

“不好意思这位学友,大掌柜说了,一个人一天最多只能抽三次。”

书童抱歉一笑,后面的人也不乐意了。

“前面的快点啊,墨迹啥啊,我们也要抽呢。”

“是啊,还一百次,有钱了不起啊。”

“幸亏琉玉兄考虑周到,不然被这些个土大款搞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众人点点头,每个人抽三次他们可以接受,他们也不是各个都有钱。

这规矩可以,众人心里又对苏琉玉的安排满意了一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了三等奖拼了 倒是郑从文就没那么高兴了,苦哈哈的交了钱,后面两次都是安慰奖。

“大哥,你抽完赶紧走啊,我还要抽呢。”

小弟们把郑从文挤到一边,赶紧交了钱。

只是这四人运气极差,还不如郑从文,郑从文好歹还有个鸡蛋,这四人啥都没有。

“咦,我抽到一个算盘,算盘是什么东西?”

岭南五大才子最小的一位看着手中的安慰奖,有点懵。

“这算盘是咱们掌柜发明的,类似算筹,学友这里是算盘使用说明书,您看看。”

书童贴心的指了指墙上的大白纸。

这下所有人都朝这里望了过来。

“卧槽,还能这样计算,好方便啊。”

“这算盘不错,我想买回去给我爹。”

“我家铺子掌柜的也需要一个。”

众人才反应过来,而那个抽到算盘的一脸高兴,喜滋滋的拿着东西走了。

五大才子一走,后面的人早就坐不住了,都纷纷赶紧交钱,抽奖。

就连旁边的小贩也想试试手气。

卖烧饼的大妈看着人这么热闹,也想去抽一抽,从里衣里面掏出十个铜板,手还是油乎乎的。

“小兄弟,给俺来一个这什么抽奖。”

“好勒,大娘。”

书童也不嫌弃,接了钱就让出位置,让这大妈抽奖。

此时那些个读书人也没走。

只是没一个中到大奖。

他们有点不甘心,所以想看看别人有没有中的。

那大娘抽出一张纸条。

只是她不识字,没看懂。

“小兄弟,你看看,这三个字是不是安慰奖,这字是啥啊。”

那书童朝烧饼大妈一望,惊讶的直接瞪大双眼。

“大娘,您中了二等奖!你中了一个小金砚台啊!”

“什么!金子!”

那书童嗓门本来就大,不然掌柜的也不会让他过来起早吆喝了。

这惊讶声一出,整个巷子都能听见。

“卧槽,真的假的,真有大奖呢!”

“那烧饼大娘不是狗子家的吗,狗子,你娘中二等奖了!中了金子!”

“我去,我要喊我弟过来,我想要那三等奖!”

“我也去!”

人群已经炸了!

真的能抽中!

众人仿佛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奈何今日手气不好,众人决定要赶紧喊人了。

家里有兄弟姐妹的赶紧喊过来,那些小贩看到熟人抽了一个金子也动心不少。

只是二等奖已经没了,但是还有一等奖和三等奖呢。

谁不想试试自己手气?

而来到班里的郑从文一听到二等奖没了,觉得心都在抖。

“这会功夫二等奖就没了?那今天三等奖岂不是也没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那金砚台他不稀罕,他好想要那笔啊。

一整个上午,他心像猫抓似的,迟迟静不下来。

不如喊自己老爹。

让老爹带着官兵,一人三次,这总能抽中吧。

不行不行。

自己老爹要是知道自己不务正业,估计要抽死自己。

还是动员同窗来的好。

“从文兄你不听课东张西望干嘛呢,放学后你们五个都留下来,我要亲自考试。”

苏琉玉点名留堂,让郑从文只觉得晴天霹雳。

“琉玉兄,我再也不敢了,我下学还有事呢,你怎么罚我都行。”

他今天必须抽到好吧。

四名小弟看着自家老大的样子,心里对苏琉玉竖起了大拇指。

琉玉兄好样的!

机会人人平等,做得好!

“你们五个最近成绩下滑厉害,你瞅瞅人黄鹏飞,你还是一甲等,最近策论写的什么?”

被点名的黄鹏飞立马坐的笔直,顺便摇摇自己的专属扇子。

让你嘚瑟。

还五大才子。

我呸。

苏琉玉是真的低估了这抽奖的影响力。

这十五刚刚一过,还没等第二天呢,四大掌柜的就赶紧赶了过来。

“小三元啊,咱们几个真的撑不住了,店里的货都要空了,你搞那个优惠券,好多人都过来买店里的东西,你快想想办法吧。”

“是啊,小三元,这人流量这么大,你快点给我点货吧,不然我等面对底下那些代理,我们头都疼死了。”

“小三元,今天要是不出一批货,我等就不走了,我看明天抽奖的还会更多。”

四位大掌柜今天来时已经商量好了。

要是小三元不给他们加大书的供应,他们就赖着不走了。

“那三个大奖被抽完没有?”

苏琉玉问了一句。

“这倒是没抽完,但他们为了抽你那个笔,几乎把家里人都叫过来了,哎,头疼。”

苏琉玉点点头。

第一天,还算可以,至少人带动起来了。

大家看着这个东西新奇,来凑凑热闹。

但是如果大奖没有了,人自然也就散了。

所以几个掌柜比较急,知道那大奖如果再上就没意思了,所以特意过来让苏琉玉加加新书。

但新书是那么好加的?

印刷坊现在都建了好几个,但货还是更不上,加量是不可能加量的,所以还是得弄点别的套路。

“大奖一抽完,那么这个模式的抽奖就可以停了,咱换点别的。”

别的?

“还有别的?小三元,你快给我说说。”

四个大掌柜就知道苏琉玉还有后手,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奖品就不用准备了,只要是三个大奖一抽完,就换种模式,做一个聚宝盆,每个人花两文钱抽奖,一文钱丢进聚宝盆,一文钱咱们拿,大奖只有一个,只要抽中,聚宝盆里的钱都可以拿走。”

苏琉玉这抽奖模式还有很多,先来个简单的。

“前期,这概率可以大一点,比如一百个里面有一个概率,等到后期,一千个中有一个,一万个中有一个,聚宝盆越积越多,这样不愁人不来。”

现在目前的奖品,读书人比较喜欢。

但她不仅仅要赚读书人的钱,这样的模式,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参与。

谁家没有两文钱啊?

“这个好,我觉得可行!”

“那就下去吧,等这招用腻了,再来找我吧。”

苏琉玉吩咐完,准备赶人了。

四大掌柜你看我我看看你。

齐声吼了一句。

“还有别的!”

那别藏着啊,都告诉我们啊!

几人还想再听呢!

这勾着心都痒痒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还要考学呢,下个月记得把账本送过来,这期间就别来了。”

别啊。

众人心里狂吼。

感觉被抛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穷书生苏琉玉 林斐家。

祖母王氏是第二次喊人热饭了。

自家女儿今日去铺子上帮忙,但派人请了好些回,都没回来。

她不放心,拄着拐杖到前院亲自等,生怕出了什么事。

眼见着自家马车停了下来,她急冲冲上前,埋怨起来。

“怎的现在才回来?那铺子不是交给老周了管着,哪用的着你个女眷过去。”

周氏是王氏唯一的嫡亲女儿,高嫁到京城林家受尽白眼,和那林大老爷爷貌神合离。

她心中心疼,看到女儿带着儿子回来,也没赶人,反而相处还和未出嫁时一样,连自己体己嫁妆都拿出来补贴自家闺女。

此时看着周氏眼中劳累,哪有不心疼的?

“娘,没事,我就在后面帮帮忙,不去人前。”

她下了车,搀扶着王氏,虽然都生了儿子,但在母亲面前还偶尔露出了那么点小女儿的娇态。

“娘,今天小三元搞了个抽奖,赚了好些个银子,你猜赚了多少?”

“赚再多也不能累成这样啊。”

“五十两啊娘,这还只是光抽奖,今日咱们抽奖券做的不多,这才止住了,就这样,店里也卖出不少货,赚了差不多一百两银。”

周氏一想到今日那场面,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

那货架上的笔墨纸砚几乎都卖光了。

她只能赶紧让人进货,不然全都乱了。

“这么多!”

一天啊!

看到自家娘惊讶的样子,周氏抿嘴一笑:“今日收了钱,去街上给您买了一套头面,钱虽不多,娘您别嫌弃啊。”

“花那冤枉钱干嘛?你还要供着斐哥儿读书,多不容易。”

“我体己银子不多,平日里也没机会孝敬孝敬您老人家,这好不容易开了个铺子赚了点钱,娘,您就成全成全女儿的孝心吧。”

王氏眼眶一热,笑骂了一句,赶紧偷偷把泪拭了。

两母女回到屋子,院子马上又热闹起来。

“上次你写信问林家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王氏也是知道感恩的。

知道苏琉玉有能耐,对他们斐哥儿好,想多拉拉他。

“别提了,林家瞧不上,还说我瞎做主,让一房庶出女儿过来,我还没回,我想直接拒绝算了。”

庶出!

王氏听到一怒:“旁的不谈,这小三元那么帮斐哥儿,就派一个庶出女儿打发了?那种货色也配咱小三元?”

王氏气的胸口都疼。

苏琉玉她是最看重的,只是奈何是女眷,不能帮什么忙。

苏琉玉考府试的时候,她还在佛堂抄了不少佛经,是真希望那孩子有出息。

此时有人这样侮辱苏琉玉,还不是嫌弃人苏琉玉家世不好。

“你赶紧回了,他林家势大,咱们不攀求他们,等小三元考上功名,有的他后悔。”

越想越气,那饭都吃不下了。

周氏赶紧应了一声,决定回房就去写信。

而另外一边,一座华丽的马车在巷学门口停了下来。

“表哥就是住在这里?”

马车上的少女微微皱眉,拿着手绢掩住鼻子,没准备下车。

“小姐,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咱们就不该过来。”

“咱们过来是看表哥的,又不是游玩?”

陈韶柔一想到林斐的样子,脸微微羞红。

她身份在家里不高,和林斐嫡子身份没办法比,只肖想能做一个妾也就罢了。

平日里,表哥这种身份的人,她是万万见不到的。

但听说表哥娘亲找人说亲,让家中庶出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

这也是笑话了。

旁的姐妹都不愿意。

但她却应了。

倒不是为了那书生,而是想找机会接近表哥。

用相看的名义悄悄过来,想促进促进她和表哥的情分。

万一表哥看上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羞红了脸。

手帕扬了扬,催促一句:

“那边正好有个人,你上前去问问,表哥住在哪里,我们过去看看。”

“好勒,小姐。”

那丫鬟去车边,让车夫把那不高的小少年带过来,打听打听。

苏琉玉这会刚刚下学,打了满满一盆子糖醋鱼,正往家里赶,却被一个车夫拦住,指了指那精贵的马车。

“小兄弟,我家主子问你打听个事。”

说着,还给了一两银子。

卧槽。

豪气啊!

问路都给钱,果然大方。

她一只手小心翼翼捧着那鱼,一只手把银子揣在兜里。

“这里我熟,你打听什么?”

“请问,林斐公子您认识吗?现下住在何处?”

找林斐的啊。

苏琉玉点点头。

“那你们跟我来吧,林斐正好是我同窗。”

那车夫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苏琉玉可是男子。

万一让自家小姐跟着,于礼不合。

只是看苏琉玉年纪不大,倒也点点头。

“我问问我家小姐。”

陈韶柔一听有人带路,也只犹豫了一会儿。

她急着见到表哥,也就下来了。

只是带着斗笠,言行举止皆是一派大家之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绣鞋,走到苏琉玉身边,高贵而淡定的开口。

“还请公子带路。”

苏琉玉还了一礼:“小姐客气了。”

苏琉玉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那鱼,走在前面带路。

“林斐兄,有人来找你,你快出来。”

苏琉玉敲了敲林斐院子,马上有人打开门。

“琉玉兄,你怎么过来了,谁找我啊。”

说完,看到苏琉玉身后跟着的姑娘。

“表哥,是我,家里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林斐懵了。

这姑娘,他不认得啊。

还表哥?

他有这个表妹吗?

不过竟然是来找自己的,还是侧身让开了门。

看到自家表哥,陈韶柔心中一喜,掩盖着自己的小心思,进了门。

“我先走了啊,林斐兄。”

苏琉玉看着两人,一脸不怀好意。

“别啊,琉玉兄,一起吃个饭啊。”

他好不容易能和苏琉玉相处,哪里肯放人走。

陈韶柔一听,觉得这琉玉兄有点熟悉。

这苏琉玉,不正是那个穷书生吗!

她赶紧退后一步,一脸嫌弃的样子。

“表哥,我刚刚过来,人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林斐想你谁啊你。

我和琉玉之间,用得了你插嘴?

只是他刚刚开口,苏琉玉就已经捧着鱼走了。

林斐彻底不爽了,没好气道:

“你到底过来干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怀疑自己是断袖 看着自家表哥毫不客气的凶了自己。

陈韶柔憋出一汪泪,把斗笠拿了下来。

“表哥不记得我了吗?以前来姨母那玩时常看见你,你还带我一起读书呢。”

林斐打量人,倒是记起来了。

这位口中的姨母,正是把他娘气到离家的贵妾。

听说母家极为显赫,原先那可是配的上正妻之位的,只是思慕他老爹,才甘愿下嫁。

而这位,因为自小死了娘,一直在那妾身边养着,待遇那是和嫡出差不多。

“所以呢?”他冷冷一问:“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一个女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林斐一脸严肃,冷声质问,他地位尊贵,在同窗面前不自持身份,但在这位表妹面前却不是好讲话的主。

被他一问,陈韶柔小脸一下子白了。

她容貌极好,一张小脸楚楚可人,此时双目含泪,越发的让人心疼。

只是林斐可不心疼。

见惯了苏琉玉,就算看到女人都有点免疫了。

“我只是过来小住几日,家里担心表哥,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陈韶柔说着,就哭了,拭着眼泪,一脸委屈。

林斐看的心里厌烦。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动不动就哭。

“好了好了,随便找个客房住着,在这玩几日就回去吧。”

陈韶柔听完,心中一喜。

好机会!

可以和表哥单独相处!

林斐这院子,本来是给甲二班腾的地方,但郑从文插了一脚后,就只剩下林斐在这里。

索性就直接整租了下来。

陈韶柔留了下来,心中窃喜,只是还没窃喜完,就惊了。

“小姐,这地方如何能住人!”

房间小不说,还一股霉味。

“把被褥赶紧换了,别打扰表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吃点苦算什么。

她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是林斐可不会给他机会。

他直接搬去和苏琉玉一起住。

反正那边空院子也多。

对于林斐过来,苏琉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调笑一句人家不解风情。

“你不知道,那女人很烦的,说一句就哭,一想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你总得娶妻不是,你这么大,有通房没有?”

苏琉玉好奇,忍不住说了一句昏话。

一提这事,林斐脸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偷偷看了眼苏琉玉。

烛光下,苏琉玉被衬的格外隽雅秀气。

其实,少年也不是没思春过,只是说来窘迫,唯一一次做那梦的对象,竟然是眼前这位兄弟。

这把他可吓个半死,对女人也没了半分兴趣,更别说通房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断袖了。

话题让人发热,少年忍不住想入非非,赶紧溜了。

苏琉玉看到林斐突然脸红了,觉得好笑。

到底是少年人啊。

苏琉玉摇摇头,笑过之后准备赶紧补补这几日的课业。

最近方钱一直来烦她,好不容易打发他走了,也是时候好好补补功课了。

林斐住在苏琉玉院子里,有个好处。

因为甲一班就在苏琉玉院子上,他可以不用起早,到晨读才起来。

只是刚刚过晨读,那烦人的表妹又过来了。

陈韶柔不知道院子里面有这么多人,她吓了一跳。

她听说表哥到了这里读书,却没想到一个院子这么多读书人。

顿时,手紧紧握着餐盒,一脸胆怯。

还是苏琉玉反应过来,怒斥了众人一句。

“看什么看,人家姑娘脸上有字是吧。”

听到苏琉玉发火,众人赶紧听话的转过头,不敢再看。

他们也就是好奇,这姑娘,还没有琉玉兄好看呢。

熟悉的话落在陈韶柔耳朵里。

这声音她记得。

她豁然抬头,看向首位的苏琉玉。

昨日,她带着斗笠,倒是没注意这位。

再后来,知道她身份,也是懒的再看。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看到她的模样。

首位的少年身姿如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书。

她眼神扫向众人,带着微微压迫,那些比她大好多的读书人,竟真的无一人敢开口。

似乎她天生带着一股子上位者尊贵。

竟让她隐隐看痴了。

原来,她竟长的这样好。

比表哥,还要俊秀几分。

她手握住餐盒,骨节都捏的发白。

“于良兄,催催林斐兄快些,他表妹过来了,你们继续读书。”

苏琉玉吩咐一句,走到陈韶柔面前。

看着那少年走过来,陈韶柔只觉得心跳加速,硬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别怕。”

苏琉玉抱歉一笑:“吓着你了,他们不是有意的,你长的好看,这才唐突了。”

陈韶柔不知怎的,脸竟然微微发红,脸心跳都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公子妙赞,听说表哥来府上打扰休息,这是小女做的点心,还望公子收下。”

呸!

说完,陈韶柔只想打自己的嘴。

这明明是给表哥的,怎么说出口,就变了呢。

苏琉玉也愣了,赶紧接了过来。

眼前的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的倒是小巧可爱。

这林斐,艳福不浅啊。

“这东西我会转给林斐兄,放心吧。”

苏琉玉嗓音如玉石相碰,清脆而温和,让陈韶柔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这点心是我亲自做的,不如公子尝尝?”

其实苏琉玉不大喜欢甜口。

但是按照礼貌,苏琉玉只得尝了。

“味道甚好,清爽可口,甜而不腻,今日倒是沾了林斐兄的光,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苏琉玉那双嘴,夸人那是不带重复的。

食堂大妈都是被她夸过来的。

她夸人极为真诚,黑的都能说出白的,那陈韶柔不知道她套路,再看她一直表扬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好在林斐这时候赶了出来。

苏琉玉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她想赶紧喝茶,好甜啊,她不想吃甜的。

看到苏琉玉的背影,陈韶柔隐隐觉得可惜。

再看林斐表哥过来。

以往觉得英俊非凡的少年,此时再看,竟觉得黯淡不少。

“打扰表哥了。”

她有点保持距离的开口。

“姨母让我过来,其实是为了一桩亲事,韶柔已经相看过,今日便要回去了。”

亲事?相看?

“相看谁?”

“表哥不知道吗?前段时日家里来信,说要给表哥同窗说亲,我这才偷偷过来相看一眼。”

“同窗,谁?”

陈韶柔红着脸:“就是方才那位琉玉公子。”

靠!来了个抢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起来做单身狗 院子里。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众人看向苏琉玉。

心里默默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牛逼啊!

行情可以啊!

一帮子未成家的小少年一脸羡慕。

陈韶柔其实声音并不大。

奈何晨读声已经结束,院里院外隔得不远,这才传了进来。

当事人苏琉玉尴尬了。

一口茶差点没呛出来。

好不容易压了口中的甜腻之味,就看着同窗们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她觉得头疼。

就不说她不能娶妻这话了。

单单她这个年纪,也完全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好吧。

而且她肩上担子重,儿女情长她压根没考虑过。

不行!

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现在自己是白身,别人看不上,但万一入仕,要是有人给她说媒,她要怎么拒绝?

而院门外,听到这话的林斐脸色也是一沉。

他看着陈韶柔,上下打量她一眼,讽刺一笑。

“你这样的,琉玉兄可看不上,论家室,论相貌,你也配?”

怜香惜玉什么的,在林斐这里,可没有。

这样直白的话让陈韶柔脸微微一白。

她素来高傲,虽寄人篱下,但掌家大权在姨母手上,自记事开始,就是嫡出小姐规格,什么时候受过此等侮辱。

“表哥,你怎能这样无礼......”

憋了半天,她也说不出骂人的话,只是双目含泪,又要哭了。

“哭什么哭,不信,我就把她拉过来,你亲自问她。”

陈韶柔吓了一跳,刚想阻止却发现林斐大步进了院子。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吓的哭都忘记了。

“小姐,咱们赶紧走吧,于礼不合。”

对,现在必须走了,她是闺中小姐,这像什么话。

只是还没等移步,就看到苏琉玉一脸尴尬的被拉了出来。

那步子,是硬生生的止住,再也移不开半寸。

“琉玉兄,你看得上她不?”

林斐大大咧咧,直接开口。

陈韶柔红着脸,只是盯着自己的绣鞋,耳根都红了。

苏琉玉头脑炸了。

这林斐,闹什么闹啊。

不知道顾忌人家姑娘面子吗?

她赶紧替自家兄弟圆场子。

“姑娘,你别介意,你家表哥就是这样,说话也没脑子,没规矩贯了,你别往心里去。”

她又看向林斐,一脸严肃:

“人家闺中声誉差点给你这小子毁了,还不道歉。”

“凭什么给她道歉,她这身份也配。”

苏琉玉气笑了:

“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倒是看身份的很,这样说来,我也是不配教你了。”

这话一出,林斐立马怂了。

“我哪里是说你,好好好,我道歉还不成,你别生气啊。”

陈韶柔看着平日素来傲气的表哥竟然在那位面前这样听话,已经震惊了。

再想到,那位竟然护着自己,这颗心,只觉得滚烫滚烫,让她全身都酥麻酥麻的。

“表妹,我说这混账话,你别介意。”

“韶柔不敢。”她曲膝还礼,小声开口。

“你家表妹大家之风,才情礼数容貌皆世间少有,若论看不看的上,倒是要先问这位,我不过一介寒窗,哪里敢肖想。”

这句话,于情于理说的都漂亮。

陈韶柔刚刚的窘迫一下子就消了。

她只觉得眼前人虽年纪不大,但礼数周全,说话有礼,气度更是一等一的好。

再听她贬低自己,说自己一介寒窗,她忍不住开口反驳:

“公子大才,莫要妄自菲薄。”

“我说的是事实。”她叹了一口气,真诚开口:“姑娘,莫要委屈了自己,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日子冷暖自知,还是得需挑个自己中意的,你来亲自相看,想来也是想到这一层。”

她顿了顿,又对林斐开口道:

“林斐兄,你家中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未立业,何以成家,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

“好个人未立业,何以成家,琉玉兄,这句话对我胃口。”

娶妻什么的,他也不在乎。

索性琉玉兄什么时候成婚他再什么成婚好了。

他美滋滋的一脸傻笑。

苏琉玉话说完,就告辞了。

也没管陈韶柔快哭的样子。

而这句话,竟然一日之内,又传遍了整个巷学。

“不愧是琉玉兄,对美色都毫不动容。”

“咱们读书,可不就应该仕途为重,这句话,没毛病。”

“来日要是高中,什么没有?我也要和琉玉兄一样,好好用功!”

不少读书人已经把苏琉玉这话奉为金科玉律,加进了要好好读书的心。

更别说,那些准备想给苏琉玉说亲的人,竟然也打消了念头。

而郑从文作为岭南五大才子之首,也高调向家里宣布,要和琉玉兄一起,先立业,后成家。

这可把郑大人给急坏了,一晚上饭都没吃。

“小姐,你可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

今日,大少爷回府,竟然说不娶亲,家里闹得厉害,怎么连小姐都闹上了。

郑淑婉哭的眼睛红肿,细细碎碎开口。

“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一心以仕途为重,而他又聪明,来日金殿高中,不知有多少高门愿意下嫁,听说那林家女眷,家室也是了得,只是......”

只是她等不起啊。

她如今已经十三,眼看就要说亲,如何等上三年秋闱。

前日还与母亲说了她这女儿心思,今日就听此噩耗,怎么能不让她伤心?

而另外一边,陈韶柔也在哭。

苏琉玉一举一动硬生生刻在她心里,她竟挥之不去,哭的心都碎了。

其实不仅仅这两位,苏琉玉传出这句话之后,今夜州中无数少女都暗暗哭了一把泪。

但此时,作为始作俑者的苏琉玉,却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要我说,咱们玉哥儿这样的身份,娶妻就该好好挑上几年,不急于一时。”

世安也是听了八卦的。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苏琉玉在,饭桌上自然热闹。

“世安兄别笑我了,我只想好好读书。”

沈怀舟想想也笑了,他夹了一筷子菜,仔细放在她碗里,温声开口。

“我们琉玉,自然配的上最好的。”

苏琉玉看了眼凑热闹的师父,一脸好奇问了一句:

“师父,你为何不娶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要一位师娘 沈怀舟今年二十有一。

祖家显赫,生来地位尊贵。

又因拜入丞相名下,自小受大儒熏陶,举止投足皆一派儒雅之风,大气非常。

更别说,他长的极好。

俊逸之姿玉雕天成,如仙似谪。

苏琉玉记得,初见时,他在斜阳余晖间执手点茶,眉眼间全是淡泊于疏离,真正让人亵渎不得。

“我们先生,自然也配的上最好的。”

世安打了个圆场,不想漏了自家公子老底。

主仆二人多年,他还不知道吗?

先是一心读书,而后出门游历,连个姑娘小手都没碰过。

但凡哪家闺中小姐表现一丝热情,保准躲得远远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么多年,公子喜怒不表于外,但自打遇到玉哥儿,就完全变了。

以往,哪里看到公子笑过。

更别说震怒了,上次玉哥儿逃跑那出可没把他给吓死。

也就玉哥儿做的事让这位主情绪不稳,不受控制。

苏琉玉听了世安的话,了然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位师娘就好了。”她可惜的开口。

温婉贤淑,自己做错事还能劝劝。

最主要的,别让他总盯着自己啊。

现在,她课业被沈怀舟管着,想多赚点钱都不行。

“怀舟是要抓紧了,倒是咱玉哥儿婚事不急,待业将成,再仔细挑选便是。”

宋丞相也插了一句嘴,还顺带瞅了宋彦之一眼。

皇夫之位嘛。

还是要和殿下年岁相当之人。

自家孙子就不错。

宋彦之当没看到,少年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傲。

他位极人臣,日后辅助君王,皇夫后宫之位,他可不想当。

众人的心里活动苏琉玉没听到,她吃完饭,吩咐一句明天想吃糖醋鱼,就回屋了。

她一走,气氛立马冷淡了不少,众人草草吃完饭,也休息了。

......

自初十五还没过五日,所有店铺前三名大奖全部一扫而空。

四府掌柜的没办法,赶紧按照苏琉玉的吩咐,把聚宝盆给安排上,里面还放了打底的铜钱,让人一看就有抽奖的冲动。

自打,那聚宝盆一上。

长白书斋那可是门庭若市。

赶集庙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那些个花两文钱拿走全部聚宝盆的,高兴都疯了,还不肯走,还要继续抽。

最后赢了的又冲了公,他反倒不觉得可惜,还说明日再来。

这抽奖模式,价格不高,所有人消费的起,几乎老少皆宜。

只是对于读书人来说,兴趣倒不大。

郑从文自从那日回家说不娶妻,被他老爹拿着家法抽了一顿。

他也硬气,被那三寸厚的木板子打了数十下竟硬生生没松口。

养了几日,哼哼嗤嗤的又像没事人一样,追着苏琉玉要求补课。

他一回来,岭南五大才子算是凑齐了。

四个小弟一看到郑从文,仿佛有了主心骨。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州中三等奖已经没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要解散了,这琉玉兄的限量版狼毫笔我等都没有,还怎么服众啊。”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四个小弟贴心的找了个鸭绒垫子垫在座位上,那狗腿架势十成十。

郑从文揉着屁股坐下来,疼的龇牙咧嘴。

“被谁抽到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们出钱让他卖,价格开到一百两银子他都不卖,真是气死我了。”

靠!

真的假的。

那可是一百两。

“听说那狼毫笔从选材到设计皆出琉玉兄之手,我是属鼠的,好想要一只自己的生肖笔啊。”

小弟惋惜的开口。

郑从文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感觉自己屁股不疼了,只是心却在滴血。

他也想要自己的生肖笔!

而另一边,秦山书院。

甲字班刚刚晨读完,下一节照例是写策论。

元文昭从书包里掏出笔墨纸砚,依次摆好。

摆好后,还拿出其中一支笔,大声的对着同桌梁怀说了一句。

“梁怀兄,这笔我用的不错,今日写策论,借你用用。”

梁怀奇怪的看着他。

“我自己带了笔。”

“但这笔可不一样。”他扬了扬手中的狼毫笔,笔身精雕一只盘龙,栩栩如生,一看就非俗品。

“这笔可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一套十二只,限量版。”

他显摆完,甲字班所有人立马围了过来。

“这笔,莫不是琉玉兄的状元笔?”

笔的名字苏琉玉压根没取。

只是看十二生肖寓意好。

但没想到,这叫着叫着就把这笔叫成状元笔,大家听这名字喜气,就传了开来。

“当然,这笔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元文昭自豪的挺了挺肚子。

“多少银子啊文昭兄。”

众人好奇。

梁怀也分神往这边看了看。

“不贵不贵,也就三百两银子吧。”

卧槽!

三百两!

文昭兄豪气啊。

众人一脸羡慕。

而梁怀脸直接黑了。

他赶紧离元文昭远一点。

他最讨厌元文昭这幅土大款的样子。

虽然他两关系好。

但他瞧不上元文昭炫富。

元文昭又爱现,一般这时候梁怀就躲得老远的,等他现完再回来。

以往元文昭炫富他只当没听到,但今日,他还忍不住把目光落到那笔上。

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听说还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

不知道自己属相的笔长什么样子。

哎——

三等奖一扫而空,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琉玉赚了一波钱,虽然没收到账本,但还挺开心的。

只是她开心,有人不开心了。

郑从文最近恹恹的,她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从文兄,听说你挨了打,可好了?”

“早就不痛了,琉玉兄,你那笔还有的卖吗?”

说完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

“没得卖了,限量版嘛,你懂的。”

看着自己这位小粉丝眼光瞬间黯淡下来,她有点好笑。

前世,是听说有人有收集癖,现在倒是让她见到了。

“从文兄,别灰心了,下次这种限量版的我给你留一份,当然,价格好商量。”

她冲着郑从文眨眨眼,轻声开口。

“真的假的!”

郑从文两眼放光,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苏琉玉淡定的拍了拍郑从文的肩。

“谁让咱两是好兄弟呢。”不宰白不宰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设晚自习 状元笔,彻底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火了一把。

而那算盘,也以席卷之势正在慢慢侵入整个华南四府。

其实人对新的事物还是有点抵触的。

但长白书斋不在抵触之外。

而且那算盘比那算筹好用太多了。

不仅华南开始普及,整个大魏也在慢慢接受。

“殿下,你这腰间挂的是什么?”

林述现在是胤宁的幕僚,两人走的亲近,说话也没太客套。

“这个么?”

胤宁摘下腰间的挂饰,桃花眼笑了笑:“这叫算盘,琉玉发明的,听说最近京城的掌柜都在用这个。”

他这枚,可是苏琉玉亲自送的。

算盘的造型,倒是标新立异。

而且材质上乘,也不算辱没身份。

“那殿下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在早朝替琉玉美言几句,上次琉玉赈灾,我们折子递上去,却未见圣上再提。”

胤宁点点头。

上次赈灾,他本想替琉玉讨个圣旨,扬个名。

但奏折上去却石沉大海。

等下早朝,正好借着苏琉玉这发明,重提赈灾一事。

大魏早朝不在卯时。

伪帝上位,嫌弃卯时起的早,竟把早朝时辰延到了巳时。

这会,金銮殿外烈日正热,林述品级低,只能和朝臣在殿外广场上站着。

他抬头,望了望殿内,因为离得远,并不知道胤宁提了没有。

胤宁当然提了。

他不仅提了,还洋洋洒洒把苏琉玉瑜南镇灾的事给表扬一番,求圣上赏个恩典。

“皇儿是说,这位苏琉玉,在瑜南捐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可是商贾富商之流?”

伪帝年过四十,正值壮年,但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脸欲求不满的昏淫之态。

现在大魏国库早已空虚,听到这位这么有钱,马上就动了心思。

“苏琉玉是岭南两元案首,学问极好,父皇,此人非池中物,将来定是我大魏一大助力。”

伪帝想,助力什么的他没兴趣。

他现在只在乎银子。

林大老爷是一品大员,在朝文官之首,作为伪党一员升上高位,最能揣测圣意。

“皇上,听说此人最会赚钱,不若将其产业收归国有,想来他定感恩戴德。”

“这个好,那爱卿就拟旨吧。”

有银子就行。

“父皇,万万不可!”

胤宁急了,他知道父皇昏庸,但是却没想到说出这样寒心的话。

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被一声苍老的声音一下子打断:

“苏琉玉赈灾有功,不赏却罚,臣认为不妥。”

“今日倒是奇了,你沈大人凑什么热闹?”林大人讽刺一句。

沈珵安是三朝元老,已经年过六十,比宋丞相都要大,

他一般朝堂之事并不发言,今天倒是奇怪了。

“臣也认为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林大人闻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林彻!

这就奇怪了,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四大世家一下子出来两,这苏琉玉到底什么来头。

“苏琉玉大义为国,赈灾有功,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什么情况!

林大人已经懵逼了。

以前早朝哪有过这样的事。

以往这些大臣都是个木头摆设,屁都不放一个,为什么为了一个苏琉玉,竟然闹成这样?

此时,沈珵安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

殿下,大造之才,如今,终于要出现在人前了。

不远了,这一天不远了。

他望向朝中文官,浑浊的双目似乎都清明了许。

而和他对视的一帮朝臣,眼里也带着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激动。

虽然折子被他们压了下去,但是他们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殿下,明珠蒙尘多年,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殿下铺好路,屹立前方。

随后,他们看向林大人。

殿下遇刺,林家,也是时候收网了。

林彻看着朝堂的动静。

有点惊讶。

他是林斐老爹,苏琉玉此人儿子信里说过,就帮忙说了一嘴,没想到竟然那么多文官附应。

难道,是自己太有领导力了吗?

以后,朝中之事看来是时候多多发言了。

看到文臣反对,伪帝也不好强硬了。

朝政之事,他不拿手,一切都是文官们操持,所以他大肆重文轻武,就想当个悠闲皇帝。

“好了好了,不充公就不充公嘛,退朝退朝。”

说完一刻都不想待了。

......

朝中的事情传不到苏琉玉耳朵里。

她现在正烦着。

因为最近有人爬墙听课,摔断了腿。

“琉玉,你不要自责了,最近上课爬墙的人多,正好发生这件事,也让他们警醒一点。”

林斐是彻底在苏琉玉这里赖着不走了。

“是啊,琉玉兄,我等已经去慰问过了,医药费都凑了份子,人已经没事了,就是想到咱们班上课,问你同意不同意。”

于良今日也是吓了一跳。

事情是在苏琉玉院子发生的,作为课代表之一,今天下学的时候他也留了下来。

“我不同意。”

她摇摇头,坚决反对。

“以后,爬墙上树的人,都给我劝回去。”

苏琉玉看着院子里的众位课代表,开口道:

“我能力有限,教不了太多人,说白了,我只想自家人考中,以后,也并不想再收徒,所以你们好好争口气,别同情心泛滥了。”

有一个就有两个,那以后只要摔断腿就能到班里上课,人人效仿怎么办?

几个班的课代表一听,也是点点头。

黄鹏飞站了起来,对着大伙说了一句。

“琉玉兄说的对,咱们自家人考学,管外人干嘛?要是想听课,就去花钱找先生。”

自家人三个人黄鹏飞听了舒服,以前在州学,苏琉玉把他们可不当自家人,也只有甲一班有这个待遇。

“还有,八月初科考,现在已经五月末,就剩下不到两个月,从今天开始,我们开设晚自习,每个班课代表,负责监督。”

晚自习!

这是什么?

众人疑惑。

“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晚上的时候集中在一起,让同窗问你们四个,这个没问题吧。”

几位课代表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好。

现在州中先生太负责了,都没他们用武之地了。

这个提议一出,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科考将近,也是时候最后拼一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院试前的模拟考 自苏琉玉宣布了晚自习开始。

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了紧迫感。

挑灯夜战打消耗战,前几日大家还好,如是过了五六天,就有人撑不住了。

但撑不住也要撑啊。

那些读书底子差的同窗,被四大课代表轮番补课,抄书更是抄的手都麻了。

铅笔都不知道削掉多少根。

林斐是最有压力的,苏琉玉现在一有空就抓他课业,他做梦现在都在背题。

而且,为了让大家很好的代入到考试气氛当中,苏琉玉还和府学的先生商量,在院试前给所有考生安排三次模拟考试。

类似高考的一模,二模,三模。

一模,体验高考流程和氛围,降低考生紧张,也为了反应成绩,查漏补缺。

二模,试卷难度明显提高,这成绩,一般来说,和高考成绩相差并不大。

三模,也就是最后一次模拟考,难度会小一点,让考生放宽心态。

这个提议还是史前第一次。

但苏琉玉说的有理有据,府学先生们只犹豫了一会,便立马答应下来。

就连郑大人都同意这模拟考的提议,并且安排官兵过来,要和院试审查一个级别。

“听说了吗?官府那边说要我等初一参加模拟考试,这主意还是琉玉兄提出来的。”

“当然了,告示都贴出来了,务必让我等全部参加,我这会正复习呢。”

“会有三次模拟考试,和院试规模一样,苏琉玉为了我们争取到这个机会,我们必须好好考。”

巷学的读书人现在虽然不能听苏琉玉的课。

但是苏琉玉偶尔也会画个重点,积累成册,卖给他们。

所以他们只有感激,却没有怨怼。

官府告示一出,州学同窗就彻底的紧张了。

近日来,他们连夜苦读,而反应成绩的时候就要到了。

“院试模拟考三天,按号拿试卷,再按号找考棚,吃饭和如厕要摇铃,不能外带食物,你们这些都了解了吧。”

苏琉玉在院子里第二次嘱咐甲一班众人,她倒不紧张,主要是怕这群小子紧张。

“一模,你们给我拿出真正的实力出来,每个人的卷子我都会看,针对性的抓你们弱项,不懂的题,不要瞎写,那判卷大人也不是傻子。”

“琉玉兄,这话我们都被会背了,我们一定好好考。”林斐当先开口。

“咱们甲一班自秦山书院都是你亲自带的,这次也不会给你丢脸,当然林斐我就不知道了。”于良拍着胸脯保证道。

“除了林斐,我感觉咱们班没问题。”张广彪也难得调侃一句。

张震也在旁边腼腆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斐那吊车尾可是出了名的。

哪次考试不先看他成绩。

“我最近也有进步的好吧。”林斐反驳一句。

“院试脱层皮,来年不复习,就这两个月了,就算脱十层皮,咬着牙,你们也给我考好了,落榜后我可不会再过来给你们补。”

当年高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一天就睡五个小时,拿下省内理科状元。

所以作为她教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时候给他们警醒一下。

班里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院子休息了。

第二天,正是一模开始。

几乎所有考院试的考生全部报名。

分批次拿学号入场。

场地,不是院试的场地。

院试场地由官府上头批准,但知府大人却把几年前废弃的院试考试园子给打理了一番,每间考棚也都是院试的规格。

州学同窗拿到号,领到试卷,再看官兵搜身检查,一脸严肃的样子。

是真正的体会到了院试的气氛。

不少人还因此紧张,仿佛真的要院试了一般。

“琉玉兄说的没错啊,如果不是这次模拟考,估计我那天要紧张死。”

“可不是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不能带饭,里面都是银子买饭吃。”

“这场考试好好考,虽然我等不是琉玉兄的学生,但也可以和他们比上一比。”

巷学读书人交头接耳,发誓这次一定好好考。

巷学今日是第一次万人空巷。

沈怀舟把苏琉玉送到门外后就在房里看书,只是心却没静下来。

“先生在担心玉哥儿么?左右三天就回来了,里面有郑大人照顾,想来问题不大的。”

“考棚条件简陋,饭菜也不是很好,不知道琉玉适不适应。”

“先生担心太多了,您就放宽心吧。”

世安是真的服了,自家主子现在真的像养了个儿子了。

那担心的模样,和林家娘子差不了多少了。

其实沈怀舟说的一点都不错。

因为他自己就参加过科考。

那考棚是真的简陋。

苏琉玉这次还好巧不巧分到了臭号。

那厕所就在旁边。

一股子腌渍味儿,又是五月,天气热,那味道,压根让她根本吃不下饭。

更别说那考棚的床了,睡的全身都痒,感觉还有跳蚤,又一股子怪味。

郑大人还说那院试里的环境和这里差不了多少。

这样能考好,那也是怪了。

好在苏琉玉意识坚定,这样环境下硬生生挺过了三天。

一出闸,脸色都惨白惨白。

而再看同窗,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宋彦之脸色是最好的,毕竟年少习武,什么苦都吃过,和这些个读书人可不一样。

他第一个看到苏琉玉。

少年看到苏琉玉脸色灰败,马上走上前,扶住她。

“别碰我,我怕我身上有跳蚤。”

三天不洗澡,苏琉玉觉得要疯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

“分到了臭号,吃不下饭,饿的很了。”苏琉玉虚弱的说的几个字,就不想再说话了。

现在,她只想洗澡。

苏有余也出来了,看到苏琉玉这幅样子也是震惊不小。

他比较直接,立马在苏琉玉面前蹲下来。

“琉玉,大哥背你回去,快上来。”

要不是苏琉玉饿的发晕,此时真想说,还是大哥最好。

她上前走了一步,准备趴在苏有余背上。

“不用了,我带她先回去。”

身边,宋彦之的声音冷的掉渣,下一秒,苏琉玉只觉得脚下腾空,被拧到了天上。

卧槽!

老子要吐了!

“彦之兄,你喜欢大哥,吃我的醋,也不能这样报复我啊。”

苏琉玉晕之前,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句话。

以后,一定要离宋彦之远一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苏琉玉落地后,也就晕了那么一会儿。

她撑着精神,必须好好洗个澡。

她感觉自己身上全部都是那茅厕的臭味,已经忍不了了。

特别是头发,痒得难受。

不是她洁癖,那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好在沈怀舟和宋丞相知道那考棚环境,提前让世安和甲二烧好了热水。

一进家门,就能直接洗。

苏琉玉换了整整三桶水,这才感觉自己身上清爽了。

“要我说,这后面两场就别去了,平白受罪,咱哥儿又不是考不上。”

宋丞相是坚决不同意苏琉玉去吃这苦了,看着苏琉玉那脸色,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肉。

“自古科考向来如此,琉玉这主意好,咱们应该支持。”

说完,沈怀舟舀了一勺子汤,喂到苏琉玉嘴边,哄道:“喝口汤,别噎着了。”

“支持也不能这样支持,状元我都带过,还怕这小小的院试不成?”

宋丞相筷子用力一放,是真的生气了。

沈怀舟喂完汤,无奈看着宋丞相。

老师当年门生无数,教导学生更是严苛,就连自己,也挨了不少罚。

怎么到了这徒孙面前,就这样惯着?

上次也是,犯了那么大错,打了两下,也是心疼的要死,背地里没少给自己摆脸色。

这待遇,还能再偏心一点么?

苏琉玉看着两人气氛不对,赶紧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

“这次偏巧抽到臭号,这才饿了两顿,如今已然大好,这下有了心理准备,后面两次应该没问题。”

沈怀舟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自家徒弟有分寸,也不娇贵。

宋丞相听到苏琉玉这样说,一双昏黄的眼满是欣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彦之兄,你考的如何?”她有点好奇。

“尚可。”

“......”

算了,问了也白问。

一模考试,这次是彻底的让众人体会了一把院试的滋味。

每个人出来都感觉要脱层皮。

过了一晚上才缓过来。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这模拟考,那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肯定要发挥失常了。

这次考试,是由府学先生判卷,府学先生都是两榜进士出生,学问了得,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成绩三日后才出来。

一般院试考完,是不放榜的,都是由官兵去报榜。

但毕竟是模拟考,就按照考府试的规格,贴告示。

知府衙门外这天是挤了不少人,特别是州学同窗们,生怕考的不好,丢了脸。

就连州学先生和秦山院长都过来了,他们也很看重这次考试。

“先看看林斐,看看他进了没有。”

“然后看看琉玉兄考的如何。”

“张震你比较瘦,你往前挤一挤。”

州学同窗挤在人群,一致同意给身材较为瘦弱的张震开路。

张震长的秀美,身姿文弱,他往那里一站,旁人倒是不好再挤了。

“出来了,成绩出来!”

红榜一出,所有人的心都紧了紧,盯着那官兵的榜单,一寸都不挪。

张震也很紧张,他律法注解都没背完,这次考的也感觉不是很好。

不知道琉玉兄会不会罚自己抄书。

自己要是考不上岂不丢脸。

等会还是自己先承认错误好了。

红榜马上贴了出来,张震只觉得自己鞋子都要挤掉了,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他第一个想看苏琉玉考了第几。

只是,当他看向一甲等榜单的时候愣了。

案首是宋彦之,一甲第二是苏有余,而第三竟然是于良!

他再看二甲等,从前一个个数,竟然发现苏琉玉只得了二榜第十六!

怎么可能!

一定哪里出错了!

他根本无心再看后面,急急的退了出来,还挤掉了一只鞋。

“张震兄,你怎么出来了,大伙考的怎么样?”

“你脸色怎么白了,快擦擦汗。”

“琉玉兄考的怎么样?”

张震秀美的脸上有点不知所措,他长的本来就白皙,肌肤更是一点瑕疵都没有,此时被吓着,那张脸愣是惨白惨白。

“琉玉兄考了二榜十六。”

卧槽!

卷子批错了吧。

“于良兄一甲第三。”张震勉强扯了个笑意,恭喜了一句。

但于良黑脸上一点都不高兴。

“你们在这里排队拿卷子,我和林斐去通知下琉玉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州学同窗也想回去。

但待会要拿着学号领卷子,只能在这里等着。

张震都要哭了,比自己没考上还难过。

“我也去看看。”

说完,抬着一只没穿鞋子的脚,一跛一跛的跟了上去。

苏琉玉今日没去看榜,反正到时候会知道,也不急。

苏有余也是,他向来不关注这些。

更别说宋彦之,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人此时正难得的坐在一起吃早饭。

突然,院门被林斐一下子推了开来。

“琉玉,出大事了,你快出来。”

林斐是跑回来的,鬓角全是细汗,喘着粗气,哪有平日里贵公子的样子。

他跑到苏琉玉身边,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带。

只是还没走一步,一只筷子猛然定在自己脚下,立在青石板碎裂的缝隙上,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宋彦之,你敢拦我,找死是不是。”

“林斐兄,你拽疼我了,出了什么事,你慢点说。”

林斐瞪了宋彦之一眼,但也知自己着急,立马放开了手。

“琉玉,那帮子府学先生,文墨不通,判的卷子也是乱七八糟,你和我一起,我带你好好去理论理论。”

“这什么和什么?林斐兄,你没考好吗?”

哪里是我?

林斐急了。

而此时于良和张震也跑了过来。

“琉玉,你考了二甲十六,咱们州学同窗很是不服,决定去和府学先生评评理。”

就这个?

苏琉玉一脸无奈。

“府学先生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判卷自然是不差的,我这次确实没发挥好。”她安慰三人,又问了一句:

“一甲等是谁?”

张震看了眼苏琉玉旁边冷着脸的少年,小声说了一句。

“案首宋彦之,其次是苏有余。”

真的假的?

“彦之兄,你竟然考了案首,连我大哥都比过了,这次考的不错啊。”

苏琉玉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小脸神采奕奕,完全没有考上二榜的失落。

但这样子,落在宋彦之眼里,却格外的刺眼。

少年站起身,一身黑衣趁着他孤绝陡峭,俊朗之眉微皱,漆黑如墨的眸更是带着一丝犀利。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考的不好,被请家长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琉玉兄就考了二甲十六,竟比我还低一名。”

“我早就说过,她向来持才傲物,其实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就她那样还教学生,还卖教案,那府学先生又不是傻子。”

巷学里,人满为患。

大多都是看完榜回来的考生。

有些人还嫌事不够大,专门在苏琉玉院子门外宣扬。

“我当是谁呢,腿瘸了不好好养着,在这里闹事,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拔了。”

巷口,五个少年清一色月牙白长衫,怒气冲冲的摇着扇子,把几个说话的给围了起来。

为首的郑从文,盯着拄着拐杖的一名青年,眼眸间满是凶狠。

其他四名少年也是一副撸着袖子要打架的模样。

闹事,他们可从来不怕。

“郑从文,你爹是知府就了不起吗?我说的话有错吗?你们拜苏琉玉为师,结果呢?不过一个二榜十六,我考的都比她高,不如你拜我,我好好教你。”

瘸着腿的青年正是那日爬墙听课摔断腿的考生。

“琉玉兄也是你们这帮子人可以说的?兄弟们,给老子揍他!”

“大哥,你别动手,不然你老爹揍你。”

“大哥让我们来,你歇着。”

“大哥,你一边去,让我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诋毁琉玉兄。”

四名少年把折扇宝贝似的别在腰上,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够了!”

突然,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官袍,官袍上绣着一只朝天鹭鸶,附手而立,不怒自威。

“爹!你怎么来了!”

郑从文立马怂了。

巷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琉玉她考的怎么样,还用不着旁人插嘴。”

秦山书院的院长跟在郑知府后面,一脸生气。

“只不过是发挥失常,这还没科考呢。”

徐老也忍不住护短一句。

“都散了,我们先进去。”

郑大人扫了一帮子考生,又看向郑从文:“回家再找你算账。”

郑从文吓的缩了缩脖子,感觉屁股又要痛了。

只是,他老爹过来干嘛啊。

这个问题,在场的巷学考生都很疑惑。

而另一边,苏琉玉对着众人解释一番,生怕宋彦之这个脑子冲动的要上门找茬。

终于安慰好这几个,就看到郑大人带着一帮子先生过来了。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琉玉!你怎么考的!考个二甲,你好意思么你,沈怀舟就是管你管的太松了,以后我亲自监督你!”院长一看到苏琉玉,一双老脸一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遍再说。

“发挥失常也不能考成这样,我等让郑大人把你卷子拿过来了,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徐老道出来意。

苏琉玉尴尬了。

自己抽到臭号,饿了恹恹的,确实感觉考差了。

她自己也知道考的不好,但没想到这群先生这么负责。

以前作为班里的尖子生,要是有哪次考的差了,自己班主任好像也这样。

回忆前世场景,苏琉玉觉得心里暖暖的,礼貌的行了一礼。

“给各位老师丢脸了。”

“别整这些没用的,怀舟呢,让他出来,怎么教书的,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

院长,你这是要请家长吗?

我有点慌了啊。

沈怀舟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他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袍,温儒秀雅,迎着早初晨光,走到众人面前。

“考的如何?”

他摸摸苏琉玉的头。

“你还不知道呢,你宝贝徒弟考了二甲十六,要是旁人也就罢了,这是她考的成绩吗?整天教别人,自己课业都耽误了。”

“发挥一次失常没什么。”

他把苏琉玉护在身后,淡定开口。

“郑大人,你给他看看卷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老插嘴一句。

郑大人点点头:“去书房吧。”

一帮子老先生又闹哄哄的挤到书房里,准备好好研究研究,哪里考差了赶紧补上。

宋彦之和苏有余不好进去,只能立在回廊里,听里面的动静。

被封存的卷子当着众人之面铺展开来。

院试考四项。

分四张卷子。

分别是《诗》《律》《经纶》《策论》四项。

“徐老你诗赋极好,你帮她看看,怀舟你看看她策论,四经这块我来看,还有律法,就交给......咦?”

院长手里正拿着苏琉玉卷子,却愣了一下。

“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对?”郑大人问了一句。

“这......这考卷里,没有律法啊。”

怎么可能!

郑大人一脸不相信,这卷子都是批完封好的,怎么可能会少。

他正准备查验查验,却发现书房门被大力的推了开来。

“都在那,可算跑死我了,我这老腰都要断了。”

“王老,你不在府学教书,跑这边来干嘛?”郑大人疑惑。

“你们看看这笔记是不是小三元的笔记。”

王老先生判卷先生,清瘦清瘦的,四十多岁,但却很精神。

他把卷子递给郑大人。

老先生们也凑过去看了眼。

卷面上,龙凤凤舞的大字苍劲而大气,确实是苏琉玉的笔记。

“这卷子怎么在你这里?”

“不是封存起来了吗?”

“别提了,这卷子压根没写名字,我等判卷,都按名字封存排名,这才遗漏这张,你们看看这卷子是小三元的不。”

沈怀舟把卷子拿了过来。

大魏律法,也是判卷之重。

考为官下任处理案情,此项,琉玉最为精通。

他只不过扫了一眼,就肯定开口:

“是琉玉的卷子。”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苏琉玉。

几位兴师动众的老先生也盯了过来。

苏琉玉此时冷汗都觉得要冒出来了。

只觉得成为众矢之至,那些目光如芒在背。

“咳咳,那什么,院长,我刚才想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大哥喊我有事,我先走一步,各位告辞。”

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太可怕了。

怎么就忘记写名字了。

她溜得快,众人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出了房门,内里传来一声怒吼!

“苏琉玉,你给老子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拜文神 苏琉玉揉揉耳朵。

院长这声音也太中气十足了吧。

她得赶紧找个地方先躲会。

等那几位消消气再说。

“你也不管管她,这事是闹着完的吗?”

“是啊怀舟,小三元大造之才,可不能因为马虎,造成遗憾啊。”

“怀舟先生,令徒是我府连进两元高榜学子,这三元案首可都靠你了。”

沈怀舟手指摩挲卷边,声音清缓而慎重:

“怀舟谨记,会好好教导。”

院长心里嗤了一声。

还是有点责怪沈怀舟不尽心。

还得自己好好嘱咐嘱咐。

徐老也是,他和沈怀舟不熟,但苏琉玉怎么说也是他学生,他得好好监督监督。

“正好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咱们研究研究她考的怎么样。”

院长主持局面,拉过一帮子州学先生转到苏琉玉卷子上。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偶尔传出几声不适宜的喊叫。

“此句甚秒!”

“破题大才!”

“论述竟犀利如此!”

书房回廊外,苏有余听到内里的声音,嘴角微翘,眼眸看了身侧冷傲的少年一眼,清朗的声音,缓缓开口:

“彦之兄的案首,做的可还实至名归?”

少年倚在回廊上,手指轻轻拈起肩上的一片残叶,讽刺一声:

“比你好。”

“那等正式放榜再说也不迟。”

苏有余眸色渐深,笑的淡雅。

两名少年人都是同辈之间佼佼者。

自然谁都不服谁。

但互相刺一句,还是很痛快的。

苏琉玉考卷没写名字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开。

实在太过丢人,几名先生也没想给她澄清。

只是对那几个骂的很的暗暗记下,顺便在郑大人面前打了几次小报告。

苏琉玉不在乎,也告诫州学同窗们不要惹事。

他们倒也听话,知道苏琉玉考的不好,也不敢惹她,只希望自己考的好点让她开心开心。

“于良这次考的不说,律法这块破题精准,以后是往刑政这块发展的料子。”

苏琉玉一天都在看同窗的考卷,看到于良这张,还特意表扬了一句。

能得到她的夸赞并不多。

又是当着甲一班众人的面,于良黑脸都要羞红了。

“琉玉兄,我一直记得好好考,不给你丢脸。”

苏琉玉点点头,这小子倒是来事的很。

“这律法卷子林斐和张震各抄十遍,也学学于良的破题思路,林斐你这次落了榜,二模要再考不好,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别学了。”

林斐苦着脸,也不敢讨饶,他向来是吊车尾,这次单他落了榜,也有点不好意思。

张震这次考了三榜最末,此时听到苏琉玉的话,一张秀美的脸满是羞愧。

琉玉兄生气了。

琉玉兄还要罚他抄卷子。

怎么办,他最讨厌抄卷子了。

苏琉玉又点了几个人的名,该罚该补的都讲了一遍,又宣布一件事情。

“二模三模我就不去了,外面传的正好,就更没人打扰咱们,最后时间好好抓紧,我会看你们二模成绩。”

什么!

琉玉兄竟然不考余下两场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震惊。

不会是因为一模考的不好,失望了吧。

只是这话没人敢说啊。

只能拼命读书,希望给苏琉玉争口气。

倒是无一人质疑她水平,给了十足十信任。

时间过得很快。

二模三模一考完,眼看就要到八月,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自己泄了气。

八月初,院试前期,也到了拜文神的日子。

这是往年科考的习俗。

院试,是正式科举门槛,所以每年八月初一,所有考生都过来拜会文神。

求个好寓意。

州中文神庙在大庆山顶。

初一这日,更是人声鼎沸。

其中往来,还有不少女眷,都是为了家中少年们求个红榜而来。

山庙下,一排排吃食和玩意儿如同长龙一般热闹。

“斐哥儿说和同窗一起过来,娘,咱们先上去吧。”

“也好,我抄了佛经,到时候给文神送过去,让他好好保佑咱们斐哥儿和小三元高中。”王氏拄着拐杖,看着大庆山的一排排盘云梯,目光坚定。

那盘云梯有九百九十层,最层最高峰,就是文神庙。

王氏和周氏带着家眷上前,后面又行来一辆雅致的马车。

马车后面刻着鹭鸶花纹,乃知府亲眷规格。

“小姐,您何必亲自过来。”

丫鬟跳下马车,对着车上的少女伸出手,又看着那一排排盘云梯,有点埋怨。

郑淑婉蒙着纱面,听到这句话,露在外好看的眉眼瞪了瞪。

“越发多嘴了。”

丫鬟吐了吐舌,俏皮一笑。

郑淑婉下了车,目光看着苍穹之上的文神庙,神情怅然。

知道他考的不好,她日夜忧心,生怕他卸了底气,院试一日发挥失常。

她早早过来,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替他求个心愿。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莲步位移,准备踏上盘云梯。

“小姐!是大少爷,大少爷来了。”

她豁然转头,远远遥望间,看到一帮少年人,行了过来。

上百名学子,清一色云墨长衫,竖着发,发带随春风肆意飘扬,一派书生儒雅之气。

而最中间的少年人,身姿挺秀,如竹似松。

他踏着春意而来,明眸含笑,大气而尊贵。

一眼望去,耀眼的让人赐目。

“咦,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郑从文最近特别骚包,因为他拿到了苏琉玉亲自定制的学服。

这可是只有苏琉玉学生才有的统一服饰。

水清云墨的长衫,再加上一柄折扇,他觉得自己帅翻了。

看到自家兄长过来,郑淑婉笑了一声,礼貌开口:“求个红榜,希望兄长高中。”

“那谢啦,琉玉兄,你们年纪相仿,你照顾照顾我妹妹,等下上山,可别让她被狼叼走了。”

“放心吧,狼要叼走也就叼走我,你妹妹身材纤细,狼看不上。”

苏琉玉笑了一句,礼貌对郑淑婉行了一礼:“一起上去吧,仔细台阶。”

郑淑婉只觉得此时心跳如鼓,连回礼也忘记了。

她轻轻点点头,跟在她身侧。

她觉得此时,春风明媚,花开如火,连空气都带着蜜意。

甜到心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二品学政提督 两百多名读书人,又是清一色云墨长衫,行在那盘云梯上,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琉玉兄就在前面,我等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有什么值得打招呼的?你看她理你吗?”

“书墨兄说的不错,此等人心高气傲,等院试红榜出来,看她能蹦跶到几时。”

几名巷学的人对那群背影嗤之以鼻,很是不以为然。

苏琉玉考了二甲十六,之后两次竟然弃考了,他们只当她怂了,更是瞧不起她。

“我们也赶紧的吧,一会儿回巷学温书,我买了府学的教案,大伙一起研究研究。”

谭书墨指挥了一句,巷学不少学子附应一声,俨然成为其中之首。

拜完了文神,八月初八,就是正式院试的日子。

此时卯时还未到,但因为八月暑热,天已经大亮。

秦山书院院长起了个大早,拉着那帮子州学老先生,早早进了巷学,准备给她送行。

几个老头一个个精神抖擞,大伙忙活了两个多月,终于要把这群不省心的送到考场了。

巷学里外,水泄不通,都是准备去院试赶考的考生。

叽叽喳喳的,甚是闹腾。

院长老远就看到苏琉玉那小身板,慌慌张张挤上前,生怕晚了一步。

几个老头也是,也赶紧跟了过去。

苏琉玉看到先生们竟然过来了,心里一暖,快步跑上前,礼貌行了一礼。

“此次考学,多亏先生们鼎力相助,琉玉定不负众望,考个好成绩。”

“别整这些虚的,你笔墨检查了没有,银子也别忘了。”

“你小子最是马虎,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一定要记得写名字,仔细看题,不懂的先做后面的,不要提前交卷。”

“徐老!你把老子话给抢了!”

院子老眼一瞪,这明明是他的台词!

徐老当没听见,仔细看了苏琉玉一眼:“好好考,不要有压力。”

“一定要写名字啊琉玉,不然老子凑死你。”

院长中气十足的吓唬一句,心里担心的要死。

“知道了,这次肯定忘不了。”

苏琉玉笑了一句,一张小脸满是自信。

此时,州学同窗也赶过来集合了。

几位先生又嘱咐了自己班上众人,这才浩浩荡荡把这群学生送去考场。

......

大魏正式院试,比以往都要严格。

不仅要搜身,更要两名作保人,作保必须是秀才以上,这样可以防止枪替。

毕竟古代没有身份证,还是很容易找枪手的代考的。

一旦发现代考,就要连坐,担保秀才撤销一切政府福利。

好在州学同窗不用担心,他们先生可都是进士出身。

考场外,先作保确定身份,身份无误后进去搜身,然后依次拿学号,加盖印章,登记姓名,找考棚。

有了前面两次的搜身经验,苏琉玉并不慌。

毕竟现在有了一层作保人,到院试作弊的,少之又少。

苏琉玉拿到卷子,很快找到了考棚。

考棚是真的简陋,但比模拟考要好很多。

苏琉玉不是臭号,但暑天炎热,内里更是闷的不像话。

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方是窗户,用于巡察。

此时,官兵正在派发蚊香,八月屋内如蒸笼,蚊子也多的不像话。

随后,监考官入场。

监考有六人,首位为京城派下的正二品提督学政,又称学台大人,每府一名,其后是知府以及知州。

考铃一响,所有考生拆封试卷。

苏琉玉还是按照自己考学步骤,先把所有题目看了一遍,脑内拟定破题思路,再开始动笔。

先写策论,这会子天还未到正午,等到正午烈阳正热,下笔难免分心。

她做题很快,从破题开始就思如泉涌,不骄不躁。

等策论答完,正好正午,棚内火烤如蒸笼,再难下笔。

她只能闭目养神,趴在桌子上。

“院试科考,竟然睡觉,还不专心答题。”

突然,一声斥责之声在耳边响起,苏琉玉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双团云皂靴。

再往上,是一身锦绣绯袍,绯袍正中绣着五彩锦鸡,代表大魏文职,正二品。

他附手而立,面容英俊,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看什么看,本官脸上有字,能替你答题?”

被骂的苏琉玉赶紧坐起身。

心想,这正二品大官,也太年轻了吧。

看到她起身,学台大人英俊的眉又皱了起来。

竟然现在才看卷子?

这考生,怎么考上府试的。

他摇摇头,这届学生不过如此了。

苏琉玉满头大汗的在磨墨,被叫起来只能把草稿上的策论仔细抄录在卷子上。

这抄完,也到了饭点,她桌上铃铛,准备买饭。

“又是你!不好好答卷,又整什么幺蛾子。”

“......”

这学台大人,这么闲的么?

“学生饿了,想买份饭。”

“饭食正午会分配,等着吧。”

原来是这样,苏琉玉点点头,礼貌回了一句:“谢过学台大人。”

年轻的提督学政站在窗户边,扫了苏琉玉一眼。

还算知礼。

就是科考态度极差。

他看着面前的人,随意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苏琉玉抬头,对上他英朗的双目。

“学生苏琉玉,岭南人氏。”

“你说.....你叫什么!”

“......”

这学台大人,怎么那么凶。

考场不能喧哗,没看旁边的官兵都看过来了吗?

苏琉玉只好重复一句。

“学生苏琉玉,岭南人氏。”

刚刚说完,那学台大人竟然手伸进窗户,狠狠给了她脑袋一个暴栗。

“好好考试!再偷懒,我就上报取消你资格。”

苏琉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下极狠,她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打完人的学台大人满意了。

官威一摆,附手于身后,再也没看她,径自走了。

只是身后之手隐隐握拳,那双明朗的双目,也是微微泛红。

他强忍着泪意,只觉得心中酸涩,但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长的真像啊。

他怅然的想。

就是性子淘了点,不知道那老学究怎么教的。

等考完试还得接回家去,由自己亲自管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学台大人日常找茬 大伙都是考了三场模拟考试的学子。

此次院试,倒是无一人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

第三日傍晚,开闸铃声一响,所有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苏琉玉好好检查试卷,确定再没有没写名字后,也跟着众人交了卷。

考场外,许多考生在对答案,对破题思路,苏琉玉一出来,所有州学同窗一下子围了过来。

“琉玉兄,好在有模拟考,二模成绩我都以为我考不上了,结果院试破题轻松,我答得甚好。”

“是啊,我感觉我考的也不错,琉玉你帮我补的课我感觉我都会。”

“琉玉兄,咱们考完不如去吃酒,这会是真的放松了,这两月我抄书手都起茧子了。”

苏琉玉看着林斐一脸兴奋的模样也是答应一声:

“咱们找从文兄,他家开酒楼,不差钱。”

“这个主意好。”

“我赞成!”

所有州学同窗一致附应,甚是热闹。

“不好好回去休息,一考完就想着吃酒,这就是你们考学的态度?”

学台大人手里拿着密封的卷子,身后跟着知府和知州,听到这句,驻足看向考场完众人。

“苏琉玉,你过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以为要找苏琉玉麻烦,赶紧解释道:

“学台大人,我们就是想放松放松。”

而且少年人吃酒,也没什么吧。

怎么感觉像被长辈抓住的感觉。

苏琉玉也很无辜,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学生苏琉玉,拜见学台大人。”

“考试睡觉,考完喝酒,你一整天的,到底在干嘛?”

身边的知府吓了一跳,这苏琉玉好好的,怎么惹到这位阎王爷的?

他赶紧开口:“大人,此人是我府两元案首,学问极好,而且同窗喝酒,也就放松放松。”

“是啊,学台大人,不过少年人玩乐罢了。”知州大人也劝了一句。

学台大人抿嘴不答。

这才多大,就喝酒。

被那老学究给惯得。

他冷哼一声,剑眉微蹙,决定以后再找她算账。

苏琉玉看到一群大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一脸懵逼。

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直找自己茬。

考场外,学台大人责骂苏琉玉这事,被不少人看到,都纷纷宣扬开来。

“你们听说了,苏琉玉被学台大人骂了,说她考试睡觉。”

“做不出题呗,不睡觉干嘛?她二模三模都没考,你指望她再得案首吗?”

“倒是宋彦之有可能,三轮模拟,次次案首。”

巷学考生议论纷纷。

对苏琉玉的遭遇甚是觉得痛快。

特别是谭书墨,现在苏琉玉名声毁了,而他俨然成为巷学之首。

二模三模他拿了一甲第三,除了那帮州学子弟,就他声望最高。

而且此次考试,他虽觉得策论有点困难,但好在解的也十之八九,不会太差。

就等红榜下来,再见分晓。

这红榜,可不是县试府试的榜单。

而是有官兵,去登记的居所,报榜。

报榜有个习俗,从最末开始报,一直到一甲等案首。

而且还不是一天,还要分好几日,所以等的人,心都焦躁不安。

趁着批卷这几日,不少考生亲眷都赶了过来,就要沾沾报榜的喜气。

顺便准备了银钱打赏官兵。

苏琉玉这院子也准备了好些银钱。

而且还不是她自己出。

四大代理自她考完就赶了过来,大掌柜考院试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想要第一个知道。

“壮子爹,你脚程快些,不知那州中报榜几日,咱们别错过小三元报榜。”

“晓得了,你带着孩子慢点,礼物都准备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还用你说。”

他们这些瑜南流民,经过四个月,终于是缓了一口气了。

家中壮力找个活并不难,善粥发了两月,差不多够他们安顿了。

洪水退后,虽然田荒了,但现在夏季,也可以种点好活的吃食。

一家人攒了几百文钱,买了觉得精贵的礼物,准备送给苏琉玉。

不止壮子一家,几乎四府的流民都派了人过来,想看苏琉玉报榜的喜讯。

此时州中人满为患,乃大魏开国以来人口基数顶峰。

连知府都惊动了,知道他们是赶来的流民,还好心的安置临时居所。

“我们府的小三元啊,真是大造之才啊。”

他欣慰的摇摇头,从案台上重新拿起朱笔,开始批阅。

“什么大造之才,这小子考的如何,还不一定呢。”

“学台大人,一甲等三名,你这次真的不亲自审么?”

审什么?

学台大人从案台上抬头。

他也是要避嫌的好吧。

“知府大人的学问毋庸置疑,我自京城而来,不过当个主考,这些杂物,还得知府大人忧心才是。”

这就压力大了。

他也想避嫌啊。

他是判卷,要是一甲等三名相差不大,那怎么判?

算了,到时候还是和各州知州商量好了。

一甲等卷子难判。

但是三甲等报榜已经开始报了。

一封封红榜自衙门由官兵送到巷学,那喜报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王氏和周氏自八月初一拜文神之日就在州中住下。

此时唱榜,老太太心里就像揪着一样。

手指盘佛珠的动作,一直持续,连院子,都走了好几回。

“娘,进屋歇歇吧,唱榜的话咱们都能听见。”

“我还是在院子里呆着,要是官兵大人来了,也能第一个把喜钱派出去。”

周氏看劝不过,只能陪着。

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整日。

直到三甲子两百名末报完,都没有自家儿子名字。

老太太叹了口气。

“咱斐哥儿啊,还是没那命啊。”

“娘,来年考,也是一样的。”

那哪里一样,来年有小三元辅考没有?错过今年,哪里还有明年。

自家孙子怎么个脾性,她还不知道。

她拄着拐杖,开始一步步往院子里挪,想着等着怎么安慰孙子。

“报,岭南府考生林斐,于乙亥年院试得二甲子第一百三十七——”

“报,岭南府考生林斐,于乙亥年院试得二甲子第一百三十七——”

林斐!

老太太佛珠一下子掉在地上。

激动的握住周氏的手。

“咱斐哥儿,考上了!考中秀才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醉不归! 周氏用力点点头,一边握住母亲的手,一边指挥一句。

“快,快把大门打开,把炮竹放上,喜钱封好没有,别怠慢了官爷,把少爷快点喊过来。”

丫鬟婆子高高兴兴的去喊人,院子一下子闹腾起来。

不仅仅是林斐这院子,今日几乎巷学所有的院子,都热闹非常。

本来以为是报三甲等,结果连报了二甲!

官兵震耳欲聋的唱报声响彻天际。

那炮仗声更是冲天。

炸的震耳欲聋,一派喜气。

苏琉玉在屋里喝茶,看着苏有余和宋彦之,笑了一句。

“二甲子已经报完,想必你俩拿一甲应该没有问题。”

苏有余执手拿盏,轻轻吹了吹茶中浮叶,随后看向宋彦之。

“彦之兄三轮模拟,次次案首,不知这院试,名次如何。”

宋彦之擦着剑,头也未抬。

“话多。”

苏琉玉看着两人又呛了起来,有点无奈。

刚准备劝劝,却听见院子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这时候,还有人敲门?

苏琉玉疑惑,和两人一起,打开院门。

院门外,林斐咧着笑,傻兮兮的看着苏琉玉。

鬓角有稍许薄汗,一看就是跑了过来。

他脸微红,少了那份纨绔,狭长的眼定定的看着她。

“考上了?以后你就是......”

她还未说完。

就被林斐一把抱住。

那怀抱温热,带着汗意,让她愣了一下。

随后只觉得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她耳颈后面。

她还没缓过神,那怀抱就退了出去。

林斐脸上还是一脸傻笑,退后一步,跨在院子门外。

苏琉玉发现,此时甲一班所有人几乎都站在林斐的身后,分作几排,齐整的站在院门外。

林斐站在最前面,撩起衣袍,一下子跪了下去。

紧跟着,整个甲一班众人,全部乌压压的跪在苏琉玉面前。

少年们眼眶微红,带着激动和喜悦,看着她。

“秦山书院林斐,携甲字班一众学子,承蒙恩师苏琉玉教诲,不负所望,今朝入仕,特此跪谢师恩。”

“特此跪谢师恩——”

“特此跪谢师恩——”

巷子里,二十多号学子,清一色云墨色长衫,齐齐朗声开口,响彻整个巷学。

那声音,把周遭震耳欲聋的炮仗声都淹没起来。

这二十几人,是苏琉玉自秦山书院带的第一批弟子。

从乙字班开始同窗。

两月考过甲字班入门。

又一路从县试咬牙入仕,其中辛酸苦楚,只有少年们自己才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拿到红榜的激动和高兴,在看到苏琉玉时一齐迸发出来。

他们,真的做到了。

考过了!

全考过了!

“你们......”

苏琉玉看着跪在她身前的少年们,心里一酸,一下子流下泪来。

她赶紧侧过身,偷偷用袖子擦掉。

不少少年人也是一脸泪意,特别是张震,一双眼哭的和兔子似的。

“起来吧,都中了秀才的人了,还跪,告诫你们的话需记得,以后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助,莫要离心。”

她把林斐拽起来,身后不少少年也都站了起来。

刚刚闹出的动静,让巷学考生全部赶到这里围观,其中还有不少家眷和百姓。

“听说没有,苏琉玉名下所有弟子,全部考中了!”

“这会子正在人院门外跪着呢。”

“乌压压一遍,场面甚是壮观,我看的都激动的要死。”

黄鹏飞也赶了过来。

暗骂林斐这小子不通知自己,就知道集合自己班人。

他们也是苏琉玉弟子,这会子,倒是知道排外了?

当他们州学同窗是外人是吧?

要跪,也是大伙一起跪,单单他甲一班跪像什么。

黄鹏飞带着州学的人一过来,巷子是一点都挤不下了。

苏琉玉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敢,这都堵在巷子里,算什么?

刚准备劝一句先回去,就看到郑从文那小子,骚包的要死,大喊一声。

“各位师兄,今日高中,师弟诚邀众位入府上一聚,可否赏个脸啊。”

“呸,你小子要不要脸,我们都是正式拜的师,你可是死皮赖脸赖上的。”黄鹏飞怼了一句。

“能赖上也是我本事。”郑从文摇着扇子,自豪的很。

“大哥说的对,那是我们本事。”四名小弟也附和一句。

苏琉玉看着这群少年,笑了一句,开口道:

“从文兄你可得备好酒,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琉玉兄说的好,各位同门,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少年人哄闹一声,激动的起哄声一声一声传了出去,让旁的考生羡慕的要死。

宋彦之站在他们身后,抱着剑,漆黑如墨的眸盯着苏琉玉挺直的背脊。

嘴角难得上扬。

苏琉玉带着高兴的少年人去吃酒后。

热闹的巷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世安烧了壶开水,进屋子给自家先生和宋丞相泡了杯新茶。

“玉哥儿今个儿高兴,要是回来醉了,先生可别骂她。”

沈怀舟轻轻一笑。

“琉玉有分寸。”他说完,又叮嘱一句:“醒酒茶先备着,热水也烧着,她爱干净,肯定要洗过再睡。”

“咱们玉哥儿估计要中一甲,衙门那边怎么说,一甲卷子排名排了没有?”宋丞相不便出现在人前,到外面的动静可是一字不落。

看到殿下学生有出息,他也高兴。

沈怀舟听后摇头:“迟迟未定,听说此次学台大人并未审卷。”

“哼,他倒知道避嫌。”

一提到学台大人,宋丞相冷哼一声:“听说在院试门口,还训斥了玉哥儿,真当他自己是殿下什么人了?”

要论亲疏关系。

还轮不到他。

......

夜深,知府衙门。

五个审考判官对着三张卷子犹豫不定。

其实也不是犹豫不定。

这三张卷子并非排不出名次。

而是坐在旁边的学台大人气压太强,他们生怕得罪了这位阎王爷。

最后,还是郑大人站了出来。

把三张卷子拿到学政面前,摊在案台上:

“大人,我等都认为此卷当得案首,不知学台大人意下如何?”

学台大人看着三张卷子,忽略郑大人手上那份,随意一点:

“我倒觉得,此卷当得案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苏琉玉喝醉了。

昨晚谢师宴,和同窗几个疯了一场。

少年们第一次没有约束,也不用担心点卯,上百个学子把郑大人府所有的梅花琼酿全部搬空。

开始宋彦之还劝劝,但到底苏琉玉是主子,见她高兴,也不敢扫她的兴。

一伙人喝的醉熏熏的,醉的不狠的就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回巷学睡觉。

倒在地下的,就被府上奴才拖着找间客房,睡下了。

苏琉玉属于倒在地下的,她酒品好,就安安静静的倒在酒桌上,但是如果人一扶,就想吐。

没办法,只能就近歇了下来,消息卯时才传进家里,沈怀舟放心不下,亲自准备过来接人。

而另一边,卯时刚到,知府衙门门前一派热闹。

三匹高头黑色骏马绑着大红绸带,马头也被拴上了大红花。

为首的拿着锣鼓,声音洪亮而浑厚,一边敲着锣鼓,一边准备唱榜。

他的身后,一排官兵开道,把州中所有的主街全部空了出来。

“妈呀,这衙门也不通知一下,今天唱一甲子的榜!”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快去看小三元中了没有。”

“老爷,不能睡了,唱榜了,今天咱们大掌柜高中啊!”

这官府,怎么不通知人就唱榜了。

他们好多人,从外地过来,走了几十里路,就是要看唱榜的。

这会才卯时,好多人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冲进主街,要凑热闹。

元大老爷听到外面的锣鼓声,也不让小厮伺候了,外衣一套,靴子一蹬,赶紧跑了出去。

“快快快,把喜钱搬上,咱们大掌柜今日要是中了,就全部发出去!”

要死人了,这可是他们长白书斋大掌柜的大喜事,他怎么能不在。

州学那些先生也听见了,平日里连路都要颤颤巍巍的一群老头子,一听到今日一甲子唱榜,赶紧爬起来。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你们几个老家伙能不能快点,咱们琉玉估计都上马了,磨磨唧唧的,徐老,你那身子骨还凑什么热闹。”

院长边走边穿鞋,山羊胡子一吹,还不忘让后面的快点。

“这衙门也是的,唱榜就唱榜,也不晓得通知一下。”

院长翻翻白眼,以前唱榜也没通知好吧,只是因为咱们琉玉人气高,所有人都想过来沾沾喜气,凑凑热闹,你们这群老家伙,太没见识。

那锣鼓声从衙门一路往巷学而去。

他们走的很慢,还饶了不少路,这才把州中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

一进巷学的主街,所有人都仰着头等着。

站在前面一排的,都是粗布衣衫的百姓们,全是四府的流民。

他们等的早,几乎每日在等,听到锣鼓一响,就团结起来沾了位置。

后面的大多是州中的百姓,骂骂咧咧的,不爽自己来迟。

主街被空了出来,两边人挤人,卖花的小商贩一张脸笑意止都止不住,卯时两刻出来,这花都卖了三四轮了,他等下还得往回跑。

这小三元,人气也太大了吧。

“别说话!要唱了,要唱了,不知道咱们小三元,能不能中案首!”

“文神保佑,咱们小三元一定要中啊!”

“咱们大魏还没出过小三元呢,要是真中了案首,咱们岭南那得多风光。”

今日,万人空巷,齐聚主街,每个人都盯着为首敲锣鼓的官兵,一脸期待和激动!

拿锣鼓的人在进巷学主街的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他看着众人,唱榜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也突然激动起来,自胸腔发出浑厚之力,震在初期的晨光之上。

“报,岭南府考生苏有余,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第三。”

场中,因为这一声,压抑了不少,说话声都低了许多。

锣鼓又响了一声,唱榜人继续走了几步。

“报,岭南府考生宋彦之,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第二。”

街道内,声音更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心里悬着,不少人双手合起,嘴里小声念叨。

院长也几个老头觉得自己考院试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唱榜人又走了几步。

吐出一口气。

看着接上每个渴望的众人,他不自觉的笑意裂到嘴角。

唱报声震天,他要用自己最洪亮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一甲子,案首!

案首!

苏琉玉,中了案首!

刚刚还针落可闻的街道,陡然之间爆发出一声震吼之声。

院长鞋子被挤掉了。

元大老爷肚子被撞青了。

挤在外面的瑜南流民直接哭了出来。

“案首啊,壮子爹,咱们小三元,真的中了案首!”

“老爷!咱们大掌柜,厉害啊!咱们大掌柜,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徐老,你听到没有,我教出来一个小三元!”

“也是我教出来的!”

舒服了,这下舒服了!

这案首!

众望所归!

“快快快,咱们看小三元骑马游街!”

“喜钱!喜钱!咱们大掌柜这喜钱应该我们包!”

街上,热闹的不像话,所有人仰着脖子,准备看苏琉玉接红榜。

终于,三匹骏马走到了巷口。

唱榜人敲了敲苏琉玉院门。

又唱了一遍。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他咧着嘴角,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准备第一个接喜钱。

只是,无人开门!

百姓们脖子都仰酸了。

唱榜人看看四周,以为自己声音不大,又报了一遍!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

这什么情况!

怎么没人啊!

唱榜人尴尬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众人也傻了,小案首呢?

人哪去了?

州学同窗被外面锣鼓声震得头脑发疼,昨晚醉酒,迷迷糊糊起来看看时辰。

怎么那么吵?

再一听那锣鼓声的唱榜声,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卧槽,今天报榜!

他们琉玉兄还在知府大人府上醉着!

靠,出大事了!

这还怎么游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游街去! 黄鹏飞是第一个起来的。

没办法,林斐那小子在郑大人府上醉着,这里也就他可以带头。

他胡乱摸了一把脸,衣服扭着皱巴巴的也没管,直接跑了出去。

苏琉玉院子门外,依旧没人开门。

场中都有人闹了起来。

生怕他们小三元出了事,官兵也在维持秩序。

黄鹏飞挤了进来,看着那官爷,一脸抱歉,正了正竖着的发带,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官爷,琉玉兄昨晚喝了酒,在郑大人府上醉着,不在这里。”

他胡乱在胸口摸了摸,掏出自己全部家当,也就一百个串在一起的铜板。

他窘迫的笑了笑:“大人,这是喜钱。”

官爷愣了。

一百文钱!

他这次唱榜,可是挤破头抢过来的,这案首啊,就给一百文!

他苦着脸压下心中难受,一百文就一百文吧,自己为小三元高兴,也不在乎多少就是。

但那钱还没塞进兜里呢,就听见人群里响起苍老的一声怒吼。

“要你小子逞什么能,喜钱当然我这个先生来给。”院长也不顾读书人仪态了,挤到最前面,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五两银子。

五两!

官爷深吸一口气,这可是比得上自己一个月俸禄了!

“卧槽,院长你凑什么热闹,咱们大掌柜喜钱当然我们自家来出!”

元大老爷挤上前,一身华贵的衣服都皱的要死,他往口袋一模,掏出准备好的金元宝,往那唱榜人手里一放!

这一下,又有人不满意了。

“元老爷,这喜钱怎么你给带头了,当我们其他掌柜不存在是不是。”

“是啊是啊,院长,当我们先生不存在呢。”

不仅仅是州学先生和长白书斋掌柜们,围观的瑜南流民也看不下去了。

“小三元为了咱们流民散尽家财,大义赈灾,这会小三元高中,这喜钱理应我们瑜南人来出!”

“凭什么你们瑜南人!当我们岭南不存在是不是!”

说着,竟然吵着掏钱,那钱不多,一人一个铜板,都放在身边官兵手里,每个开道的官兵竟然手里都有!

什么情况!

这喜钱,还能抢着给的。

“各位官爷辛苦,劳您受累,咱们现在去知府大人府接小三元吧!”

“劳您受累,再跑一趟。”

“这点钱希望官爷们别介意。”

百姓钱是不多,但一人几个铜板那数量也惊人了。

唱榜的反应过来。

锣鼓声赶紧敲了起来。

当下下令。

“走!咱们去郑大人府,接小三元上马!”

“走走走!咱们接小三元上马!”

“爹,快跟上,一起看游街!”

所有人又浩浩荡荡准备跑去知府大人府,这一趟,又让那些没赶上的凑了过来,现在几乎所有州中百姓,都赶了过来!

而此时,不知道外面情况的苏琉玉。

正在呼呼大睡。

她睡觉喜欢踢被子,沈怀舟守在旁边,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等她醒。

八月暑热,那被子蹬的欢快,沈怀舟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给她盖上,最后她皱着眉,索性抱着被子,死死夹住。

沈怀舟摇摇头,一身素衣如雪,带着无奈和笑意,准备重新给她盖上。

刚刚起身,就听见外面哄哄闹闹的。

“先生!不好了!快点喊玉哥儿起来,今日唱榜,咱们玉哥儿中了案首,那唱榜的已经到巷口了。”

世安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嚷嚷起来。

“小点声。”沈怀舟不满的低斥一声,吩咐道:“我伺候琉玉起身,你把热水准备好。”

“好勒,先生!”

锣鼓声震天,也吵醒了忙了一晚上的郑大人。

昨晚,学台大人竟然要点苏有余为案首,他气的直接和那位吵了起来。

现在平静下来,不由得唏嘘不已,自己当时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都是那群知州,带头吵起来的,大伙据理力争到半夜,这才把那阎王爷劝服了。

他们又不是包庇,那案首卷子破题思路比其他两名好太多,明眼人都分的出来。

他知道学台大人不爽苏琉玉,但他也不能埋没人才!

“门外再吵什么?唱榜怎么唱到咱们府上了?”

“老爷,因为小三元在我们府啊,昨日大少爷相邀,这会一甲等三位公子都在府上醉着呢。”

靠!

郑大人险些没被气死。

“这逆子!这逆子!”他气的脸色通红:“等这畜生起来,给我好好打,反了天了!”

睡在梦里的郑从文抖了抖,这八月暑热,怎么感觉后颈生风呢。

外面唱榜的人已经到了,苏有余和宋彦之也被那些家仆伺候起了身。

今日一甲等要游街,他们当先骑在马上。

但是他们来了有什么用,众人想看的可是小三元!

“玉哥儿张嘴,漱漱口。”

“主子,抬脚。”

“琉玉,伸下胳膊。”

苏琉玉迷迷糊糊的被人喊了起来,还有点起床气。

她好困啊!

昨晚被灌了酒,现在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眼皮,就像被灌了铅,一点都睁不开来。

现在她只想睡觉!

无奈耳边被一个长辈和两个少年吵着,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一会儿游完街,回家睡。”沈怀舟看着闭上眼的苏琉玉有点不忍:“帕子沾点冷水,她还困着。”

今日,可是大喜事,作为小案首,又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游街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凉水一上脸,苏琉玉这下真的清醒了不少。

三人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这祖宗哄起了。

“玉哥儿模样真俊,即使没睡好,也是风姿卓越的主。”

世安给苏琉玉束好发,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夸赞一句。

苏琉玉如今十一岁,那肌肤犹如无暇美玉,眉眼更是如画似仙,即使不打扮,在人群里也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世安哥你别夸了,我这眼睛都肿了,等下游街,肯定要被笑死了。”

苏琉玉揉揉眼,她眼里还有血丝,哪里好看了?

“哪有,我们琉玉自然是好看的。”

沈怀舟笑着替她正了正衣领,拍拍她的肩膀。

“去吧,让大伙看看,咱们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岭南五大美男 郑大人府前,所有百姓伸长脖子往府里望。

苏琉玉这会儿出来,靠近门口的百姓一下子吼了一声。

“小三元出来,咱们岭南府小三元出来啦。”

“小三元快上马,让咱们百姓好好看看。”

“小三元一会儿我丢花你可要接啊。”

男女老少的声浪在苏琉玉出来之后一声高过一声,喝彩的,呐喊的,拍手的,众民狂欢。

元大老爷又买炮仗了。

只是今日掏钱的确实孟家掌柜。

孟大掌柜今天是死都不会让这大胖子再出头了。

十里长街,自知府门前一路到城门,全部是炮仗声。

苏琉玉为首骑在马上,身后是宋彦之和苏有余。

这是苏琉玉第二次游街,所以还算是坦然自若。

偶尔有人朝她挥手,她也笑着应了。

“小三元朝我笑了!”

“小三元真好看。”

“我砸中小三元了!”

一帮子少女叽叽喳喳的在酒楼一早占好位置,身边的嬷嬷也少有的没有呵斥。

今日高兴,礼数什么的过后再说。

郑淑婉也在其中。

看着高手大马上的少年人,一颗心小鹿乱撞一般。

如此盛世光景,都是因为那人。

怎么能让她不激动。

仿佛那人应该如此,理应受万民敬仰。

游街整整绕城绕了一圈,主街上全部都是丢出去的花,卖花的小贩一张脸笑的都要僵硬了,但内心的欢喜止都止不住。

从卯时开始卖花,现在他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跑的满头大汗,但也乐在其中。

三个俊朗的少年游完街,下了马,回到家,外面余温还未断,文人大抵把这盛世光景画了下来,要么是作诗一首。

百姓就口口相传,说的绘声绘色。

这其中,瑜南人说的最欢,仿佛是自己高中了一般。

但这传着传着,就一下子变了味道。

秦山书院现在已经是文人墨客或者世家闺秀买书买笔墨的首选之地。

但就在近日,有一家书斋却是声名鹊起。

当然,和秦山书院没办法比,而且那书斋也不抢秦山书院生意,只卖两本书。

一本书,叫做《农家科举之路》,主角自然是苏琉玉,此等励志之书一出,所有人都争相购买。

还有一本画册,这画册,已经到了人手一本的地步,还有人进出书斋投票,很是火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这画册真是太逗了,大哥,还别说,这还挺像你。”

苏琉玉笑的肚子都疼,不是画不好,而是实在太好了,太像了。

苏有余笑的温润,接过那画册,翻到苏琉玉那一页。

“琉玉的画像自然也不差。”

苏琉玉把画册合上,画册封面赫然出现七个烫金大字。

《岭南五大美男图》

开卷首页,还排了名次,苏琉玉是第一,宋彦之第二,苏有余第三,林斐竟然也在榜上,还是第四。

这第五就好笑了。

听说前四名都是闺中小姐偷偷让家仆去投票,而第五名,竟然很多读书人亲自投的。

“张震兄的美貌,现在是有目共睹了啊。”

苏琉玉长的小,很是仙气。

而宋彦之,黑衣轻剑,孤傲绝世,也是受不少人追捧。

苏有余更不用说,身子如竹,温润如玉,深受世家小姐所喜爱。

林斐嘛,典型的贵公子,除了在苏琉玉面前傻里傻气,不笑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尊贵仪态不用多说。

而张震,就和其上四人完全不同。

弱不禁风,身姿纤细,一双杏眼趁着他秀美非常,如若近看,那皮肤如凝脂,光滑而细腻,如暖玉一般。

加上他不张扬,性格软糯腼腆,和他相处只会点头含笑,偶尔还会嗯嗯两声表示知道,更加让人讨喜。

苏琉玉都怀疑那投票的不会都是巷学考生吧。

而且有了岭南五大美男,不得不说岭南五大才子。

这也是当下一景。

隔着老远,五个云墨长衫少年人排成一排,手上摇着刻有长白书斋四字折扇,走路潇洒肆意,骚包的不行。

就是太骚包了,这五大才子往往一出场就被和五大美男相比。

他们也不在乎,成为岭南府一绝。

这些,苏琉玉听过不过笑笑,笑过也就算了。

没怎么放在心上。

近日在州中暂居,本来要放榜回乡的,但被拦了下来。

因为仅此一别,怕是要到乡试才能再见。

甲一班众人倒是还好,都是秦山书院的,也住在一处。

但那州学同窗就不是了,几个好兄弟特别不舍得苏琉玉,说好好在州中玩一玩。

免不了又是吃饭喝酒,苏琉玉日日出去,晚了又带着醉意回来。

沈怀舟向来宠溺着她,只是今日,这气氛倒是不一样。

苏琉玉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往日里,世安看她进来,老远就跑了过来。

怎么现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主屋亮着灯,苏琉玉准备过去看看。

刚刚踏进回廊,就听里面传出一声怒喝。

“你还知道回来,天天跑出去喝酒,当没人管你是吧。”他茶盏重重一放,英俊的脸看着苏琉玉,骂了一声:“还不滚过来。”

“......”

苏琉玉这才发现,屋子里坐着谁。

绯红官袍,胸口一只五彩锦鸡,他端坐在桌边,剑眉飞峭,带着凌冽之气,要不是穿着文官服,怕是以为是历经沙场的武官。

这学台大人,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她怎么了她。

屋里子,还有沈怀舟和宋丞相。

他骂完,宋丞相老脸一垮,顿时呵斥一声。

“江鹿芩!你当我这里是你大理寺不成?”

沈怀舟也是一脸冷意。

“江大人,请慎言。”说完,亲自把愣神的苏琉玉拉到怀里,护在身侧。

“我说的有错吗?你们这帮子老学究管不了,我这舅舅还不能管了?”他冷哼一声,眉宇浮现出一股讥讽。

“让你们惯成什么鬼样子。”

苏琉玉心里一惊。

舅舅!

她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舅舅。

而且一看,就不太好相处。

前世里,苏琉玉因为学习好,家里亲戚哪个不是见面夸夸她。

从小家里长辈就是宠着哄着,就穿越到这里,林秀芸也是打心里疼她。

这突然冒出个凶巴巴的长辈。

苏琉玉第一反应,很是抗拒!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准备去京城 江鹿芩听到两人的话,并不在意。

看着苏琉玉躲在沈怀舟身后,又骂了一句:

“怎么?说你一句都不能说了?过来,站直了!”

苏琉玉没动,抓紧沈怀舟袖子没松手。

“我才不,站过去,让你打么?”

她也记仇的好吧。

江鹿芩被气笑了:“再不过来,信不信我抽你。”

沈怀舟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他拉着苏琉玉坐在江鹿芩对面,让苏琉玉站在他面前,把她护在怀里:

“江大人有事直说便是,教导之责,还无需插手。”

江鹿芩也懒得废话:“今日过来,是通知你们,我要带琉玉回京。”

“不要!”

“不行!”

“不可能!”

苏琉玉和宋丞相还有沈怀舟一齐开口,立马拒绝。

江鹿芩脸上被这话一堵,神色忽明忽暗,苏琉玉都怀疑他要立马打人了。

不愧是大理寺的人,刑案文官,那脸色煞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哼,现在晓得怕了?知道她身份,还不藏着捏着,考了个三元案首,现在邢坤指明让她进京,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宋丞相脸色一惊:“邢坤!这佞臣贼子,又想干嘛!”

当年宜安王上位,这位可是有从龙之功。

四大世家之首,掌管整个帝都军用储备,权利滔天。

如果说林大老爷不过是揣测圣意的一条狗,那这邢坤就是背地里执掌权势架空帝王的一把利刃。

围剿皇城,调动锦衣卫,这位可是带头冲锋陷阵。

野性极大,甚是难缠。

“刑琛?可是刑琛的大哥?”苏琉玉问了一句。

沈怀舟脸色不好,听到这句,点了点头。

苏琉玉想起来了,从刑琛口中,是特别怕这位大哥,谋划那么多年,就是想着逃跑,逃的远远的。

但因为是二品大员,占了家里高官的位置,被分配到瑜南,酿造大祸。

仔细想想,刑琛这人,没野性,没能力,脑子简单,怎么会那么大胆贪污?

而且,朝中缺钱,怎么会那么巧,分下一笔巨款?

如若,没有洪灾,那这贪污一案,也够杀头了。

屋里气压一下子变低了不少,还是沈怀舟先开口。

“什么时候去?”

“九月十五太后生辰,此前必须入京。”江鹿芩看了苏琉玉一眼:“怕了?”

才没有。

苏琉玉心里回了一句。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交代完事情,江鹿芩也不便久呆,就准备离开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可算把这位大神送走了。

此时,月亮正圆,江鹿芩一个走在回廊上,月色把他身影拉的纤长,带着一抹萧瑟。

苏琉玉走出房门,看到这一幕,又看了看挂在黑幕里的月亮。

突然喊了一声。

“舅舅。”

绯红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过头,语气还是恶狠狠的:“干嘛?想挨打了?”

苏琉玉跑上前。

从怀里掏了掏,半响才掏出一个油纸包。

“呐,给你。”

一只大手接了过去,那手不如沈怀舟和云崖儿的好看,虎口有茧,粗粒沙磨的。

“什么鬼东西?”

他骂骂咧咧,打开油纸包。

里面躺着几块有点被挤的变形的月饼。

样貌不太好看,但被揣在怀里许久,还带着稍许的温热。

昨日八月十五中秋,世安给了好几个月饼,苏琉玉不爱吃甜的,一直揣在怀里。

江鹿芩隐在月色下的双眸忽明忽暗,分不出喜怒。

他把油纸包叠好,看了苏琉玉一眼。

非但没高兴,还狠狠的给了她脑袋一下。

“你小子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以后再看你喝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骂骂咧咧,把东西揣在怀里,直接走了。

苏琉玉被打的眼泪又出来了。

靠!

又来!

早知道不给了!

夜深。

江鹿芩回到驿站,把油纸包拿了出来。

他手很大,那油纸包被托在掌心,显得小巧不少。

他打开那月饼,此时,这模样更碎了。

拈起一块还算完整的,放在嘴边。

仔细嚼了嚼。

“真难吃。”他又骂了一句,一脸嫌弃。

但还是一块一块吃了个干净。

“甜死了!”吃完,又不忘数落一下,这才准备休息。

此时,月亮正圆。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喝了几场酒,少年们准备回乡了。

考了个秀才,可以想到回乡有多风光。

就是走的时候郑从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舍不得苏琉玉。

身后,四个少年也跟风嗷了几嗓子,这才把人送走了。

苏琉玉和甲一班同窗一路,大伙都是一个镇子的,到了镇子上,又约定可以去画舫玩。

苏琉玉回来没有通知谁,实在是有点怕了。

怕被人再丢花,她受不住啊。

看到久违的苏家小院,苏琉玉心里忍不住的雀跃。

终于可以看到娘了!

马车还没稳住,她当先跳了下去。

用力拍门。

林秀芸此时还在和三个姐姐给苏琉玉缝制夏衣,听到拍门声吓了一跳。

“娘,是不是玉哥儿回来了?”苏玉华立马站起来,一脸高兴:“肯定是了,咱们小院可没人敲门。”

林秀芸略带苍老的脸干净把绣线篮子放下:“对对对,肯定是玉哥儿。”

几个姐姐马上迎了上去,门外,长了一截的小人立马窜了进来,扑在林秀芸怀里。

“娘,我想吃糖醋鱼。”

林秀芸被这一扑,干净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嗔怪一句:“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见胖。”

“玉哥儿又长高一截呢,那袖子还得再做做。”

“是呢,裤腿也要再放放。”

“光长个也不见长肉,娘,哥儿回来一定要好好养养。”

三个姐姐也把苏琉玉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很是高兴。

回家就是好,有娘疼,有姐姐宠着,苏琉玉是哪都舒服。

宋丞相和宋彦之回了趟家。

沈怀舟也趁着这时候去了京城。

这会,就苏琉玉一个人,只是身边带着甲二。

苏琉玉决定趁这闲暇的时候好好和家人聚聚。

但是还没过几日,方钱就跟了过来。

这会再见到方钱,可跟上次不同。

一身锦绣长衫华贵非常,腰间,配着一个金算盘,行走间,背脊挺得笔直。

“主子啊,这产业你管的也太好了吧。”

一见面,他甚是狗腿的巴结一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京城入学考试 其实这句话方钱说的是真心的。

苏琉玉派了云崖儿和方钱一同去了京城,狠狠在京城赚了一笔。

开了一家“国粹堂”,临着刑公子的首饰铺子,专卖凝脂玉露。

这凝脂玉露是雅名。

按照前世来说,就是护肤品。

凝脂玉露还出了不少系列,单卖有之,整套有之。

特别是那镇店之宝。

一想到镇定之宝,方钱心里对苏琉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镇店之宝是一套包装华丽的整套凝脂玉露,价格比万金。

但这没甚稀奇,稀奇就稀奇在,买了这套镇店之宝,可以送瓶大力丸。

这大力丸,男子所用,药效甚加,广受流传。

但还不单卖,如有需要必须买那贵的要死的镇店之宝,这一来二去,他们赚了不少钱。

这会子方钱回来,穿的用的皆上了档次,跟着这个主子,他是打心眼底佩服。

“主子,你真的太神了,这两月,少说赚了五千两银子,不得不说,这京城真是太有钱了。”

五千两!

她和云崖儿五五分那也有两千五百两了。

长白书斋一切盈利现在都交给了元戈补贴北荒将士,所以这两千五百两可都是她自己的私库银子!

怎么能让她不高兴?

“不错不错,两个月能这样已经很可以了,过了这一阵,我要上京城,到时候准备新货。”

方钱一愣。

“主子要去京城?可是要去读书?”

方钱说的读书,就是考书院的意思。

在这里,秦山书院就相当于公有制小学。

小学毕业后,考县试,进入州学。

而州学毕业,考府试,进入府学,府学就相当于公有制高中。

高考,就是院试,考完之后你拿到高中毕业证书,有机会填志愿报考大学了。

所以,考中秀才的,要再往上爬,就得找个好的大学,继续读书。

这大学,也分公私制度。

公有制的书院,大多汇聚京城,束修便宜,但是必须入学考试,极为困难,相当于清华北大。

私有制的书院,一级地方府都会设有,华南这块也有,位居瑜南。

所以方钱这样问,是以为苏琉玉要去京城读书,考试了。

“算是吧,你主子名下产业都变卖没有?”苏琉玉问了一句。

“大人在瑜南的产业都悉数变卖了,只是还有一处,却出不了手。”

“什么意思?”

“主子不记得了?上次小的说了,大人在京郊买了一处荒山,种中药,结果全死了,现下那山废了,没人要啊。”

这话一出,苏琉玉倒是想起来了。

这刑大人脑子是出了名的不好。

听说种中药赚钱,花了钱买下一座山,种中药,但那药材是精贵之物,没养活不说,竟然全死了,赔的血本无归。

苏琉玉又肉痛的,毕竟现在是自己名下产业。

“让云崖儿去看看,看看那座山能不能种点好活的中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以后再说。”

方钱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又恭喜了一遍自家主子高中,留下两千两整银子,就告退了。

终于亲手摸到了银票,苏琉玉别提多高兴了。

这两千两银子她准备自己留一百两零花,剩下的给她大姐添置点嫁妆。

大姐苏玉华已经十六,在如今是要嫁人的年纪。

林秀芸来信提了好多次,都被苏琉玉压住了。

在苏琉玉心里,就算大姐二十六岁嫁人,都不迟。

不如等自己谋取高位,这亲事也能好点。

而且必须知根知底靠谱之人,这人不能马虎,对自己姐夫苏琉玉还得好好把关的。

虽然嫁人不急,但苏琉玉目前能拿到明面的银子也就只有这两千两。

以后肩上担子重,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这钱还是得一点点攒着,该添置的也不能少。

她在这里细细为家中姐姐们谋划,而林斐和于良还有张震回到家休息会后,又准备过来找苏琉玉。

几人约好去画舫吃酒,林斐是第一个到的。

“琉玉,你娘烧的糖醋鱼也太香了,隔着老远都闻到味儿了。”

苏家小院,林斐直接把它当做自己家,也没有避讳。

“吃了没有?不然坐下吃点?”

苏琉玉招呼一句,也没客气。

“在家中吃过了,明晚再来吃,琉玉,你书院找好没有,咱们可都等你去找呢。”

林斐其实想说就甲一班咱们自己人算了,但想到黄鹏飞那厮尿性,还是闭了嘴。

苏琉玉喝了一口汤,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头看向林秀芸。

“娘,我想去京城读书,您带着姐姐们陪我去吧。”

京城......

那里林秀芸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还是躲不了了吗?

林秀芸眼角一笑,点点头:“娘一直陪着你。”

“琉玉!不是吧,去京城?那书院咱们可考不上,至少一甲等才有机会,你就放过我们吧。”

林斐是真的怕了,好不容易可以不考试放松放松,现在又要准备入学考试。

“没让你去,我自己去。”苏琉玉淡定开口。

“那不行。”林斐拒绝:“你去哪我就去哪,休想丢下我,我家还在京城呢,你什么时候出发?”

“九月十五之前。”

林斐点点头,反正他就赖着她了。

随后,吃完饭,苏琉玉准备去书房等于良和张震,林斐自然又跟了进去。

“琉玉,咱们今晚不如换个地方,不去画舫吃酒怎么样?”

林斐刚考完试,那份痞气又出来了,小声凑到苏琉玉面前,贴近她耳朵,坏笑一声:“哥哥带你开开荤,有没有兴趣。”

他们距离很近,苏琉玉只觉得林斐气息落在耳迹痒的很,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去哪里?”

“凤西楼。”

次奥!

这林斐,胆子肥了。

她才十一岁好吧。

不过这提议那么让人激动怎么回事。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不知道那些姑娘看到张震会不会羞得无地自容。”他坏笑的捅了捅苏琉玉胳膊。

苏琉玉顺势掐住他腰上软肉。

林斐本能还击,一下子往苏琉玉身下反手偷袭。

这是男孩子打闹常有的招式,一击致命。

林斐这反应是身体本能反应,而他出手后。

直接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誓死效忠殿下 林斐的手只是稍有动作,这还没有碰到苏琉玉呢,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

那力道之重,带着刚劲之气,一掌拍在他胸口,把他震到了墙上。

后背撞到那冷硬的墙板,他一下子半跪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寒铁之剑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住手!”

苏琉玉呵斥一声。

甲二拿剑的手未落,横在林斐脖子上,少年的脸上浮现杀意,哑声开口:

“此人,留不得。”

“咳咳,琉玉,我胸口要疼死了,开个玩笑都不行了,你家书童怎么还打人啊,难不成还想杀我了啊。”

林斐胸口钝痛,连呼吸都感觉疼的厉害,咳了几声疼的难受,索性忍着。

想站起来,只是腿都软了,忍不住哀嚎一声。

苏琉玉看了甲二一眼,起身蹲在地上,要把林斐拉起来。

但是甲二却不让她近身,挡在她前面。

“让开!我说的话,没用是不是。”

“主子!他......”他差点知道你的身份!

苏琉玉看了甲二,讽刺一笑。

“也是,虽然你跟了我,但什么时候把我当过主子过?凡大小事,必定通报一声,只是甲二,在我面前要动我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甲二心中一惊,这还是第一次看苏琉玉发怒,平日里这小主子一向和煦,什么时候动怒过?

而且,那眼神,甲二只看了一眼就心悸,他收起剑,一下子跪在地上。

“属下不敢。”

苏琉玉没看他,把地上的林斐拉起来。

“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这书童太过莽撞,我让人把你送回去,改天再一起聚聚。”

“咳咳,行吧行吧,你这书童也太大惊小怪了,要不是看在你份上,我肯定揍他了,你可得好好帮我报仇。”

林斐看着甲二,心里虽疑惑,但是胸口疼的厉害,也无暇分心,只想回家找个大夫赶紧看看。

送走林斐,苏琉玉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甲二,并未让他起身,而是拿起方钱带过来的账本,细细查看起来。

甲二跪的笔直,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惭愧,偷偷看了一眼苏琉玉。

他是暗中把苏琉玉的事情报给北荒。

以为做的隐秘,但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明面上认着苏琉玉为主子,但背地里却做了卖主的事情。

自己这位小主子,相处了一年多时间,还算是知道脾性。

为人好说话的很,动她自己没事,但凡要动她身边人,必定护短的要死。

今日触到这位祖宗的逆鳞,他已经准备好受罚了。

约莫跪了三个时辰,苏琉玉抬眼看了看天色,困意袭来,合上账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甲二,回北荒吧,我会送信一封过去,以后也无需人跟着。”

这句话一说完,甲二脸色大变。

“主子,万万不可,你的安全,如何能保证?”

苏琉玉起身,坐在刚才和林斐说话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世上能者居多,武功高者不在少数,放心吧,我惜命的很。”

“主子,属下有错,属下甘愿领罚!”

“笑死人了。”苏琉玉直视少年的双眼,嘴角讥讽一笑:“你又不是我的人,我凭什么罚你?”

她俯下身,点了点甲二的胸口:“我的人,这里需忠心为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甲二觉得,被苏琉玉手指点到的地方,烫的厉害。

脸色羞愧之色更重,他想解释,却发现苏琉玉已经出了房门,一眼都没再看他。

甲二不过十四岁,自小承袭暗卫保护之责,虽武功逆天,但为人处世却不明朗。

此时被苏琉玉点破,急急想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只是老老实实跪在那里,毕竟她没让他起身,他就一直跪着。

苏琉玉回了房,并未多想,准备第二天休书两封,一封去北荒,一封让方钱找个武功高强的侠士。

她可不想被监视。

这种一双眼每天盯着她的感觉,她已经受够了。

就这样睡了一晚,第二天起身,真的发现甲二不在,她松了一口气,感觉放松不少。

想通就好。

省的她又说一通大道理。

只是她洗漱完打开书房门,发现这小少年竟然还在跪着。

少年背挺得笔直,身侧一把黑色寒铁宝剑,一身黑色劲装趁着他稚嫩的脸庞成熟不少。

和宋彦之不同,宋彦之武功高,但因为是读书人,周身气质虽冷冽,但到底带着点君子之风。

甲二不同,虽是少年,但眉宇间杀伐之气沉重,如一把寒铁之刃,虽面无表情,但却出刀致命。

看到苏琉玉过来,少年眉宇间闪过瞬间的惊喜,那股肃杀之气,被硬生生冲淡不少。

“跪了一夜?”她有点惊讶。

“是属下的错。”

“起来吧。”她淡淡开口。

甲二起身,因为双腿酸痛发麻身体有一瞬间的不稳,又倒回了地上。

苏琉玉斜睨着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他心中酸涩非常,主子竟还没消气。

那可怎么办?

少年感觉双腿缓解,准备像往常一样站在她身侧,刚走一步,却被硬生生的制止。

“不用过来,休息去吧,明日即可动身。”

这是真的要弃了自己了。

他赶紧又跪了下来,拔剑出鞘,动作行云流水,直接横在他脖子上。

他声音沙哑,难得的认真。

“主子要是弃了属下,属下愿当众自裁谢罪,还请主子给属下一个机会,今后,甲二的主子只有您一个,还请殿下相信我。”

苏琉玉执笔之手微顿,听完这句话,把笔架在笔架上,看了地下的少年。

“我的人?那我的行踪......”

“主子没吩咐,属下自然不敢私自做主。”

“你身边那四位?”

“暗卫只供主子调遣。”他三指合拢,冲天发誓:“属下今后要违背主子之命,不得好死,今后一心为主,希望殿下成全。”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苏琉玉蹲下身,把那剑从少年脖子上拿开。

“以后不准打小报告,现在咱们两个,是一个阵营。”她指了指少年和自己:“我现在的身边只有你,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誓死效忠殿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侠,是想打劫? 甲二说完,突然,面前出现一只小手。

那手不大,素白而纤细,掌心向上,递到他面前。

“起来吧。”她说。

鬼使神差的,他握住那双手,入手触感温暖,感觉烫在了心里。

连带的耳根都烫着发热。

苏琉玉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虽然是暗卫,但到底还是少年人啊。

“今日,我给你赐名吧。”

总是甲二甲二的叫着,怪别扭的。

“但凭主子安排。”

“就叫莫逆吧。”

......

林斐胸口疼的要死,长这么大,还是被第一次狠打。

当时吓得要死,那杀意他是切切实实感觉到了。

这会子过了一晚上,他脑袋稍许有些清明。

琉玉说,凡大小事,必须通报一声,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有人监视她?

谁?

沈怀舟?

那琉玉岂不是危险?

作为兄弟,他还是比较担心的,但转眼想想,昨天为什么被打来着?

明明开个玩笑,他就顺手一掏......

那少年竟然反应那么大?

等等!

不应该!可疑!十分可疑!

林斐虽然纨绔,但还是有点脑子的。

难不成,琉玉有隐疾?

脑海中,一丝明光闪过,但转瞬即逝,让他琢磨不透。

良久,他缓缓开口一句。

“算了算了,琉玉自有她难处。”

说完,手握成拳,眉宇微皱,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苏琉玉回到家,懒了还没一日,林斐那个大嘴巴就把考院试的事情大肆炫耀。

这几日不仅仅林斐过来,竟然连梁怀和元文昭都过来日日报到。

明年二月就是县试,秦山书院的甲字班这会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这两人倒好,也不上课,天天跑她这里。

她怎么能让这两位耽误学业,又拿起课本,教了不少。

“梁怀学问是越来越长进。”

苏琉玉看了眼今日的策论,夸赞一句。

梁怀长高不少,和当初一个不顺就要去告诉舅舅的小孩,已经天壤之别。

“你如今已是禀生,我自然也要努力点。”梁怀理所当然。

“琉玉,今年桃花宴梁怀一举夺魁,那才叫气派呢,文清书院和白鹿书院都傻了,以为你走了没人了,叫嚣不少,梁怀一下子就把他们收拾了。”元文昭胖胖的脸一脸得意,仿佛自己做的一般。

梁怀脸色一红,瞪了元文昭一眼。

“我哪里能跟琉玉兄比。”

“再过几年,肯定可以比上。”苏琉玉斩钉截铁:“好好考,争取县试考个案首,我不是给你压力,我是觉得这案首,你势在必得。”

有了苏琉玉这句话,梁怀信心大增。

“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元文昭学问还是马马虎虎,你多帮帮他,而且监督他不要在长胖了。”

元文昭那肚子,都胖成球了。

“琉玉兄,你就会说我,我也很努力好吧。”元文昭一脸委屈。

“是是是,你努力,努力长胖么?”

这话一出,满屋气氛霎时间活跃起来,三位少年一下子笑闹开来。

离九月十五太后生辰还有大半个月,苏琉玉本以为自己不用那么快动身。

但是在八月底,却收到来自方钱的加急密信。

笔迹潦草,一看就是慌乱所致。

信上,寥寥几字,却让苏琉玉决定马上动身。

荒山有铁矿!有人养私兵!

方钱临行之前,苏琉玉安排让他和云崖儿去刑大人的买的那处山看看,为什么那中药全死了。

结果探查后,发现那座山,有矿脉!

这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草木不活,这地下,有铁啊!

再看后面一句话,竟然有人在山里,在矿脉那里养兵!

怎么?想造反吗?

苏琉玉第一个不乐意。

有矿,那也是老子的地盘!

“明早即刻动身,简装出行即可。”

苏琉玉对着莫逆吩咐了一句,把手上两千两银子给了林秀芸,自己只余下一百两当做盘缠。

林秀芸在一旁听着,一脸担心。

“不是说住到九月,怎么现在就走了?”

“娘,京城有事,等我安定好,接你入京。”苏琉玉抱了抱林秀芸,一脸不舍:“娘,你一定要过来,我很想你。”

“这么大了还粘人。”林秀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对这儿子千般万般不舍:“照顾好自己,娘等你回来。”

苏琉玉点点头,在林秀芸怀里撒娇的蹭了蹭,又和三个姐姐分别告了别,这才出发了。

大魏国都建立在中东部,典型季风气候,温度较之前世的帝都,要稍微炎热一些。

南边气温适宜,这会炎暑还未过,更别说位于气温稍暖的京郊,那烈日更是热的人喉咙都发干。

马车闷热,但是骑马又容易晒伤,苏琉玉只好把车帘拉起来,带了个斗笠,遮挡一下。

“主子,喝口水,大约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京城。”莫逆看着苏琉玉嘴角有点起皮,有点自责。

苏琉玉晃了晃水袋:“没事,水不多了,省着点,你也喝一口,没想到这半天没个驿站。”

想了想,这里盘山路,要有驿站才有鬼了。

“饶过这座山,就到京郊,进国都就快了。”

莫逆接过水袋,却没喝,而是把小心的放好。

他又拿起帕子,准备递给苏琉玉擦擦汗,却突然发现马车晃动一下,自车顶传来咚的一声。

是一个人的脚,重重落在马车上的声音。

莫逆脸上立马浮现一股肃杀之气,拔剑出鞘,眼眸全是凌厉之气,和刚刚喂水的少年完全不同。

“有人!”他挡在苏琉玉面前,把她护在马车的角落里。

门外,车夫惨叫一声。

“别怕别怕,你们别怕啊。”车外面,响起轰隆隆的说话声,嗓音粗犷而浑厚,他又道:“怎么脸色还吓白了呢,我们不是坏人。”

声音显得有点急切,又极力的解释一句。

“我们就是打个劫。”

苏琉玉一把按住莫逆的手腕。

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大侠,是要钱?”她开口。

“对对对,一百文不嫌少,一两银不嫌多。”门外轰隆隆的声音说了一句。

“......”

喂喂喂。

这算哪门子打劫?

能不能好好打个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劫的职业道德(为千年热水精加更) “老大,你会不会打劫,你这样好像要饭的。”

“气场全无啊。”

“一百文你也好开口,至少两百文吧。”

外头又是一帮人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响了起来,为首那人显然犹豫了一会,又开口道:

“那就两百文,快拿钱,不然杀了你,哎哎哎,你别怕啊,我是好人。”

“......”

这群人,是来搞笑的吗?

苏琉玉按住莫逆的剑刃,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

“去拿给他们。”

莫逆点点头,掀开车帘,出去了。

苏琉玉坐在车里,又听见外面轰隆隆声音响了起来。

“卧槽,十两银子!老子怎么找?”

“你小子来炫富的吧。”

“别废话了,兄弟们赶紧掏银子,找给他。”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莫逆捧着一兜子铜板,用长衫兜着,回到车里。

这年头,打劫的都这么有职业道德吗?

“小兄弟,多打劫你五两银子,没办法,找不开,只怪你倒霉,兄弟们,赶紧溜了。”

荒郊野岭,又是烈阳天,这伙人不可能蹲在这里打劫。

盘山领水源稀缺,所以大抵不是附近居民。

“且慢!”突然,她急急开口。

“卧槽,老大,都叫你快溜了,人家反悔了。”

外面又怪叫一声。

苏琉玉问了一句:“大侠,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是否有什么困难?”

“缺钱呗,你话那么多干嘛?兄弟们赶紧走。”

苏琉玉看了莫逆一眼:“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莫逆拔剑出鞘,闪身冲进车外。

“卧槽,还是个练家子。”

轰隆隆的声音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后竟然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剑势起的不错啊,就是破绽百出。”

“下盘也不稳,扎马步扎少了吧。”

车外,十几个人游刃有余的和眼前的少年过招。

说是过招也不贴切,说喂招更为恰当。

十几人像逗小孩一样,一边和他打一边指指点点。

莫逆暗卫出身,手法自是了得,和宋彦之师承名家武技不同,他学的,是如何杀人。

剑法快准狠,是典型的杀招。

但此时,他挥出的剑刃,却被这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大汉给稀疏化解。

他越打越心惊,而且对方似乎没有杀意,好像只是想过过手瘾。

“不打了不打了,老了,活动一会就累了。”

满脸胡茬的大汉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刀刃朝内,用刀背一下子拍在莫逆身上,把他震了出去。

苏琉玉听这情况,也知道莫逆没得手。

她拉开车帘,把斗笠脱了下来,下了车,看到那十几个大汉。

大汉身上穿着补丁,胡子拉碴甚是粗犷,如野人一般,面部也是蜡黄蜡黄,典型的营养不良,似乎饥一顿饱一顿。

“大侠,且慢。”她朗声开口:“那五两,是在下进京赶考的盘缠,甚是心疼,不免有些莽撞,还请大侠勿怪。”

“卧槽,还是读书人。”那满面胡子那位拿着两把双刀,样子凶煞的很。

“老大,咱们打劫读书人不好吧。”有人附应。

“感觉不道德啊,这小子也挺可怜的。”

莫逆收起剑刃,心里笑了一下。

主子又要忽悠人了。

“我们主仆自岭南行路到京城,路上省着盘缠,一口茶水都舍不得喝,所以想容各位商量商量,能不能再凑些银子,如果为难,倒也罢了。”

苏琉玉说的真心实意,对面那些大汉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兄弟回去再凑点银子给你。”为首,满脸胡茬的大汉,说了一句。

苏琉玉感激一笑:“大侠果然仗义,我看那话本子说打劫之人无恶不作,今日一见大侠,只觉得那都莫无虚有,小弟深感佩服。”

“哈哈,你小子会说话。”

“都说了咱们可是好人。”

“要换做别人可不会像咱们这样。”

几个大汉轰隆隆的开口,苏琉玉觉得这群人还挺有意思。

“大侠多久回来?实不相瞒,我们主仆腹中饥饿,口干舌燥,又暑热难耐,现下说话都昏昏沉沉。”

这话一出,那群大汉看着苏琉玉,确实面色苍白,而且嘴角起皮一看就是太久没喝水的样子。

现在烈日当空,他们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个小伙子。

虽然他们打劫,但也是良民,现下听苏琉玉说饿了,就主动邀请道:“不如来咱们村子,就在附近,吃口饭还是可以,毕竟打劫了你不少。”

苏琉玉挑眉,微微一笑。

“那就太谢谢了,小弟不胜感激。”

“小事,谁让我们打劫了你呢。”

“拿了你不少钱,也就意思意思了。”

“你别往心里去,就当遇到咱们倒霉。”

几人七嘴八舌的开口,开始领苏琉玉进附近的村子。

只是越走,越奇怪。

那村子,竟然在大盘山里。

四面环山,人际寥寥,这里,竟然住着人?

她心里疑惑,好在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真的到了一个村里。

只是这村子不太富裕,还很穷。

山势高,缺水,农作物也是长的坑坑巴巴,养得牲畜也是瘦不拉几,难怪这群人要去打劫。

只是打劫也不像啊。

这群人,貌似武功很高。

“哟,老胡回来啦,今日劫了多少?妈呀,你怎么带回来两个人!”村里人看见吓了一大跳,村子不大,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差不多引了过来。

差不多上百个老老少少,还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就打劫的这帮人,再没有了。

“水大娘,给这小娃搞点东西吃。”

老胡把手里的两把刀别在腰上,准备去凑银子了。

水大娘四十余岁,身材消瘦,脸色也蜡黄蜡黄的,她看了苏琉玉一眼,觉得她长的好看,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这小娃长的俊的很,不如留下来,给咱们二妞当相公。”

“水大娘,你得了吧,这位可是读书人。”打劫的兄弟开口一句。

读书人?

水大娘满脸惊讶,村子里的人还是很佩服读书人的。

“那真是可惜了,快快进屋,我去炒两个鸡蛋,蒸个窝窝给你。”

“有劳大娘。”苏琉玉乖巧的笑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黑吃黑 “主子。”莫逆看着周围,有点担心。

这里人透着古怪。

而且武功在他之上,他很不放心。

苏琉玉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吃完就走吧。”她说。

临近京郊,开始还以为这群人是私兵,现在看起来,不过是避世之人,她也不想打扰。

很快,水大娘炒了一盘子鸡蛋和蒸了两个窝窝放在桌子上。

“都是粗粮,别客气。”

“好香啊大娘,饿了好久,可算吃到一顿饭了,谢谢大娘。”

苏琉玉那张嘴,要夸起人,那是甜的不行。

她长的本就乖巧,是长辈最喜欢的款,一双灵气的眼笑着,让水大娘满心底里欢喜。

“慢点吃,不够还有。”

一旁的莫逆看着水大娘,眼神变换,一脸戒备,一刻也不敢放松。

吃完了饭,把水袋的水装满,趁着那伙人没注意,苏琉玉把随身的一枚玉佩留了下来。

这里实在是太穷了,让苏琉玉想到自己刚刚醒过来,和林秀芸住在鸡棚里的时候。

“那,大伙又凑了三两银子,多谢小弟照顾哥几个生意,以后多多光顾啊。”

这几人俨然不觉得打劫有什么错,还把当成了正经生意!

苏琉玉接过银子:“那希望大哥以后看到我给我便宜点。”

“哈哈,没问题,下次收你一百文。”老胡爽快答了一句。

他心想这小子还挺对老子胃口。

把人送下山,老胡准备去京城采买粗粮,今日赚了银子,还可以给大伙添置些蚊香。

只是刚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水大娘拉住。

“老胡,你今天干嘛带人回来。”语气甚是埋怨。

“怎么?不行?”老胡牛眼一瞪:“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隐居在此不就是躲个清净么。”

他说完,又道:“那小子甚是和我眼缘,不骄不躁,是个人才。”

水大娘有点惊讶。

“没想到你胡清阳还有夸人的一天,啧啧啧,不和你吵了,你把这玉佩还给人家去。”

“次奥,你又干你老本行了!”

“想什么呢,那小子偷偷给的,我哪里知道。”水大娘一插腰,被污蔑声音也大了不少:“还不追人家去。”

那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玉是上好的暖玉,通神温润,玉下挂着一个平安结,用金线串成,华贵非常。

胡清阳把那玉佩揣到怀里:“读书人就是这样客套,烦死了。”

......

京城,一派繁华。

满目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喧闹而气派。

这里,代表大魏最高皇权统治,名门将相,世家贵族,皆居于此。

而不久的将来,也许自己,就要带着自家娘在这里定居。

苏琉玉把车帘拉上,闭眼不在看。

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承重了些。

“主子,咱们要不要先去找丞相或者怀舟先生?”莫逆开口。

苏琉玉摇摇头:“别告诉他们,此次入京,我另有打算。”

身边有长辈,还怎么玩?

按照方钱留下的地址,苏琉玉让车夫找到位置,刚刚下车,就看到店里有人奔了出来。

“主子,您可算来了。”方钱都要哭了:“云崖儿道长有新线索,您快进来。”

苏琉玉扫了一眼自己的“国粹堂”。

心想这云崖儿的品味,还挺雅致。

这店铺,是典型的前店后院式,一进后院,就看到云崖儿躺在春凳上。

照样是一身素衣道袍,他手枕着头,头上盖着斗笠遮蔽阳光,又翘着一只腿,一摇一晃的,甚是闲暇。

“来了?”

他懒懒的开口。

“有事说事。”她开门见山。

“查到点线索。”他开口,把斗笠又带到头上,朝着苏琉玉的方向伸出手。

那手骨节纤细,修长又好看。

“一百两。”

“......”你怎么不去抢?

苏琉玉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崖哥儿,你帮帮兄弟啊,您老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也要和兄弟要钱吗?”

“起开。”他嫌弃的赶紧抽回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擦了起来:“那群废物,不足为据。”

“什么人?你别卖关子,你快说啊。”

要是那座山有铁矿,那她就把北荒的兵甲全部都换了。

“土匪而已,倒卖铁矿,占山为王。”

原来如此。

还以为是人故意养得私兵呢。

“对方有多少人?”

“一百余人。”

“咱们有多少人?”

“两人。”

“干他!”

“......”

云崖儿决定离她远一点。

省的传染什么疯病。

“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咱们黑吃黑。”

夜深,苏琉玉特意换了一套黑衣劲装,束发,束袖,趁着她很是英姿飒爽。

“要有一把剑就好了。”

她摸了摸袖子,袖子里,只有她一直带着的一把贴身弩箭。

苏琉玉去抢山头,自然不会不带人。

除了暗卫四人,苏琉玉拉上了云崖儿和莫逆。

“要不要把宋彦之这小子也带上?他武功还行。”苏琉玉骑上马问了一句。

“主子,宋公子的武功不及属下。”

莫逆开口。

宋彦之武功厉害,但莫逆可是从战场厮杀实打实的拼出来的。

“这不是中午打了一架没打赢,有点心虚么。”

“......”莫逆想说,那是意外,但还是老实闭嘴了。

到底还是没带上宋彦之。

几人骑马走官道,差不多半个时辰,就来到刑大人承包的一片荒山。

他们刚刚下马,就看到山底下一排巡逻的大汉。

大汉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能看到人,愣了一下。

“来者何人?”

苏琉玉骑马行至跟前,学着林斐那痞气的样子,把几人打量一遍。

“各位,今日我和兄长比赛夜猎,请问可有看到一只兔子经过。”

“并没有,一边玩去,滚滚滚。”

苏琉玉听完,一脸惊讶,随后恶狠狠的开口:

“好啊,胆敢抢本少爷的兔子,给我狠狠的揍他。”

莫逆一脸尴尬。

主子,你要找理由,也要找个像样一点的吧。

他心中腹排一句,但还是拔剑上前,一脸肃杀之气。

“卧槽,在老子地盘这么猖狂!兄弟们给我揍他们!”

为首的大汉一脸震惊,一挥手,就要上前抓住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苛政猛于虎 但还没等他近身,莫逆一个剑刃横在他身前,刀剑想撞间,发出刺耳的锵声。

十几个大汉心中一惊。

这几人来者不善!

谁会因为跑了只兔子就一言不合干架的!

他们信就有鬼了!

“去通知老大,快。”

“对,快通知老大,让他陪本公子的兔子。”苏琉玉在一旁,又气定神闲的说了一句。

靠!

有你这样无耻的吗!

几人对招应接不暇,连滚带爬去增援了。

躲在苏琉玉身后的胡清扬胡子笑了笑,他过来送玉佩,遇到苏琉玉,就自然跟了过来。

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论无赖,他比不过她,这小子,对他胃口!

山里老大没想到这大半夜碰到个惹事的,匆匆忙忙着急兄弟几个下山,拿着火把,在山林间映照出一条长龙火光。

“谁不要命了,敢到老子地盘惹事!”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汉,甚是魁梧,脸色凶煞,那火光一映衬,更显得骇人。

“莫逆,擒贼先擒王,给我把他们老大抓过来。”

次奥!

众人一惊,这小子不按照套路出牌。

“老大,快跑!他要抓你了。”

“这小子身边那人有武功。”

“咱们打不过怎么办!”

莫逆接到命令,身姿如鬼魅,一个跃身到那老大身前,单手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靠,兄弟们快跑,老大被抓了。”

“这时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老大你保重了。”

“老大,嫂子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

被抓的老大听到自己小弟说的话,险些没气晕过去。

“这位小子,你实话实说,到底来干嘛,老子没惹你吧。”

“你刚刚说这是你的地盘?”苏琉玉问了一句。

“不然呢,兄弟们在这快生活几十年,招你惹你了。”

几十年?

“你们在这里住?为何?”

这句话一问,老大选择闭口不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可奉告。”

“上山看看。”苏琉玉开口。

“慢着!有话好好说,不知道小兄弟为何和我等过意不去,我们没惹你吧,你哪个山头的,懂不懂规矩。”

嗯?看来这一带土匪还分山头吗?

“这块山,是我的,在我地盘,我当然要问问。”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是那个种中药的傻子!”

莫逆拔剑出鞘,横在他脖子上:“想死?”

“这位老哥,我无意与你过不去,大家各退一步,你收拾东西找别的山头,大家谁都不招惹谁。”

“不行,你杀了我就是,但是让出山头,不可能!”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看戏的几十人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如果说刚刚他们不过是有点惊讶,这一刻看苏琉玉的眼神,就浮现起了杀意。

苏琉玉心中微动:“你们是为了这里的铁矿。”

那老大一听,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不过下一刻他又道:“你要这铁矿,那就给你,但是让我等搬离山头,恕难从命,要么就打一架,伤亡不论。”

这就奇怪了。

不为铁矿,为了什么?

她正疑惑,却听见高山之上又来了一群人。

仔细一看,竟全是老弱妇孺。

“这位公子,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有难言的苦衷啊。”

“是啊,公子你地位尊贵,怎会知道咱们平头百姓的苦。”

“这年头,不藏到山里,哪里有活路。”

一群老弱妇孺,细细碎碎的哭了起来。

“你们久居在此,官兵不知道?”

“此处荒山野岭,我们又不强取豪夺,不过为了避税罢了。”

“是啊,为了交税,熬死了我老娘,饿死我媳妇,咱们实在没办法。”

竟有此事!

苏琉玉心中大动。

“咱们还算好的,别的山头不少人以抢劫为生,数量可比我们多多了。”

大魏国策让百姓民不聊生。

赋税承重,也是让不少寒门读书考秀才的原因。

有了秀才,家里亲戚挂靠其名下,可免除徭役。

但穷苦乡里,几十年没出个秀才,赋税承重,让人不得不想着逃命。

这也是为什么重文轻武。

全民考学,为了免除徭役,而真正交税的,就是这些底层的村户。

国库空虚,一而再再而三加税,这些村户哪里有活路?

民不聊生,不过如此。

“别的山头还有多少人?”她问。

“不清楚,少说有几千人。”

“有领头的吗?带我见见。”

被抓的老大刚想开口,却听见一声粗犷的声音,轰隆隆的传了过来。

“领头的就是我,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胡清扬手握双刀,身姿虽魁梧,但落地却悄无声息,武功极高。

莫逆大骇,赶紧把苏琉玉护在身后。

“原来是胡大哥,这次说好,给小弟便宜一点的。”

苏琉玉没管周遭众人,笑着开口。

胡清扬一愣,似乎没想到苏琉玉竟然提这茬。

他大笑一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整个山头都能听见。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以。”

笑完,他收敛笑意,面目微沉,月下双刀凌冽,和他语气一样渗人。

“小子,这铁矿你要可以拿走,但要是知道你暴露兄弟们行踪,我这刀,可快的很。”

凌厉的杀意袭来,苏琉玉看着胡清扬,笑的乖巧。

“正好挖矿缺人手,不如和大哥商量一下,合作合作如何?”

“......”

这小子,也太无赖了吧。

胡清扬内心咆哮,他怎么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

“你想怎么合作?”

“大哥不想被朝廷发现,我毅然,我挖矿需要人,我出钱你出力,可不是合作吗?”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没想到读书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没问苏琉玉要铁矿干嘛,人逢乱世,总要有秘密。

只要目的都是不被朝廷发现,他有钱拿,自然不会管太多事。

“我叫胡清扬,小弟,你叫什么?”

“小子苏琉玉,岭南人氏,来京城读书,这位是云崖儿,买山种药也是为了让他治病,机缘巧合遇到,都是缘分。”

三言两语,倒出众人疑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倒是胡清扬一惊。

“这位可是玄门圣手云崖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京城第一花旦 他声音急切,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苏琉玉看着笼罩在月下树影里的少年,听他冷淡的嗯了一声。

“当时北荒一别已过数年,那时玄右真人还在世,你还是这么高一点。”他用手比了一个高度,又疑问道:“道长和这位的关系是?”

“合作关系。”

胡清扬点点头,心里疑惑顿消。

按理说,铁矿是必须收缴朝廷的,苏琉玉私下要铁矿,又来的这么巧,他不得不防备。

以为她是受人指使,或者有什么阴谋,他担心她会对朝廷透露这里的消息,围剿这些逃亡的百姓。

但竟然是云崖儿的朋友,那就不一样了。

玄门圣手医者仁心,又在北荒做了那样的事,他自然不疑有他。

苏琉玉还不知道自己被担保人担保了,回去的路上还问了一句:“那个胡清扬,你认识?”

“嗯。”

“什么来头?山匪你也认识?”

“山匪?”他轻笑一声,嗓音如泉,甚是动听,又道:“那位身份,可不简单。”

苏琉玉哦了一声,不简单就不简单吧,是友非敌就行,现在她拿下铁矿,目前必须要赚一笔钱才行。

一来,开阔京城市场,二来,要给采矿人工钱,三来,这批铁矿她准备好好装备北荒的武装力量。

只是这钱怎么赚呢?

她现在身上只有八十两,运转不开啊。

这样一想,还得找下方钱。

方钱知道苏琉玉找她,屁颠屁颠从前堂赶紧跑了过来。

笑的甚是狗腿。

只是接触到苏琉玉那半笑不笑的眼神,一下子怂了,腿脚发软,想赶紧溜了。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当日主子要从自己手里扒出五万两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方钱啊,最近生意怎么样?”苏琉玉笑的关切。

“还.....还行吧。”

“和你商量个事。”

果然!

方钱紧铃大作!

一脸原来如此,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样子。

“呵呵,你别那么看我啊。”苏琉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直入主题:“借我五万两。”

五万!

想都别想!

方钱要哭了。

“主子,上次那五万两还没还呢,你咋又借啊。”

上次助学贷款按照合同还要一年回本,方钱看不到钱,当然不想借,生怕自家主子又败家一回。

“这次来钱快,你先把钱给我,一个月左右就回本了,相信我。”苏琉玉声音蛊惑,又道:“咱们在京城好好大赚一笔,你不给我钱,我就只能找元大老爷,和他合作了。”

方钱有点动摇了。

苏琉玉手下的四大掌柜可不是吃素的,他来京城也是想好好和他们比一比。

京城的市场,他势在必得,怎么可能让主子把那四位调过来。

“那行吧,主子您可得省着点用,咱们钱真的不多了。”

说完,又要洋洋洒洒哭诉一波,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钱给苏琉玉。

拿到钱,苏琉玉感觉有底气不少。

准备进一步发展国粹堂!

她现在的资源只有长白书斋,卖书卖话本,太过单一。

为了衍生产业,她决定把书斋里面的白蛇传改编成戏剧,开一家戏苑。

不仅白蛇传,州学同窗那些有意思的话本子都可以改编,这些资源一定要利用起来。

这样一想,她准备去戏园子看看,找找那些京城名角,看看能不能合作。

京城最大的戏苑就是清乐坊。

一楼大厅唱戏,二楼雅间听曲,三楼是姑娘们的闺房,如果在内一掷千金,或许有幸成为名角儿的入幕之宾。

这里和青楼不一样,这里,只卖艺,不卖身,深受权贵以及文人墨客的喜爱。

“现在清乐坊的名角是子卿公子,以前与之齐名的是天下楼的鹤岚公子,只是后面那位已经废了,当下属这位名声最甚。”

方钱在京城不少年,自然对这里比较熟。

苏琉玉点点头,现在她就要借人名气先火一把。

她带着莫逆来到清乐坊,还没走到门外,都已经人群鼎沸。

内里大堂更是人满为患,叫好声络绎不绝。

而且里面往来的客人衣衫华贵,一看地位就不小。

京城果然有钱人多。

一进去,马上有个小童迎了上来。

公事公办的抱歉一笑。

“这位小公子,大堂已经满了,您是在外面等等还是?”

他上下扫了一眼苏琉玉。

虽然长得好,但是衣衫素雅,腰间连个配饰都没有,再看莫逆,也是一身黑色布衣,一看就没钱。

“雅间有位子吗?”她问。

“雅间?”他善意的提醒一句:“公子,咱们雅间五十两银子一位,茶水酒席另算。”

“这么贵!”

抢钱啊。

她看了莫逆一眼,不然自己进去算了。

莫逆脸上面无表情,只是身子默默贴紧了苏琉玉一步。

“那个,子卿公子,今晚有客吗?”

她是过来找名角的,自然要先问问清楚。

只是这话一出,那小童就笑了。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这位公子不是京城本地的吧,我们子卿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见得,必须咱们清乐坊的贵客才行,就算是这样,还得排着队,等我们公子有没有时间。”

“原来如此。”名角嘛,苏琉玉表示理解。

就得拿出名角的范出来。

那小童看苏琉玉没想进去的意思,赶紧招呼别的客人了,不想在这位面前浪费时间。

苏琉玉刚想问问那位名角什么时候有时间,眼前招待的小童竟然走了!

她赶紧把那位又拉了回来:“这是一百两银子,要一间雅间。”

似乎没想到这位能真的拿出钱,那小童一下子就笑了。

这笑倒是热情了不少。

赶紧把苏琉玉迎了进去。

一进坊间,叫好声一片连着一片,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巴掌声络绎不绝。

“台上那位就是子卿公子,京城第一花旦,当归咱们公子莫属。”

小童得意的显摆一句。

苏琉玉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

台上花旦身段纤细,唱功扎实,那小碎步踩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风韵。

不愧是名角。

“公子要点一点什么?”小童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们就听听戏,不点。”毕竟要钱。

一听这句,那小童脸又垮了。

“咱们雅间也有消费的,至少一百两。”

次奥!抢钱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鹤岚公子 这也太贵了。

在岭南府和同窗去茶馆听书,也就五十文钱,上次去画舫点了四姑娘,带上酒席也不过十五两银子。

关键是,来时她银子没带够,那五万两银子还在家里,刚刚把国粹堂赚的一百两整的银子交出去,现在剩下的只有点碎银子,哪里有钱。

“这位小哥,身上银子没带够,我让我家里人去取,先在这里听一会儿戏。”

那小童又嫌弃了看了她一眼。

“竟然这样,那就等等吧。”

“谢谢小哥。”苏琉玉礼貌的笑了一声,对莫逆吩咐一句:“去方钱那支一百两银子,我在这里等你。”

莫逆点点头:“主子等我。”

清乐坊在京城以南,而国粹堂在京城以北,两边跨越整个京城,来时两人坐马车,都坐了两刻钟。

京城非皇宫贵亲不得纵马,莫逆心中焦急,只能一再催促车夫快点。

但偏偏不巧,方钱今日不在,他去盘店铺去了,而云崖儿向来行踪不定,一时之间,竟无一人能支银子。

在店里等了一刻,看方钱还未归,莫逆想了想,准备去找沈怀舟。

而被单独留在清乐坊的苏琉玉,正在认真的听戏。

下面全是抑扬顿挫的叫好声,不亏是京城第一花旦,确实不错。

一曲唱完,台下全是打赏的声音,苏琉玉也忍不住鼓了鼓掌。

她心里满意,准备问问这位什么时候有空,砸一波钱见一面再说。

“小哥,这位子卿公子唱的确实不错,如果我想见这位一面,要多少两银子?”

小童讽刺的看了一眼。

并未回话。

“公子怕是消费不起,就别问了。”

“......”

苏琉玉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这里毕竟京城权贵多,她可以理解,也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敷衍而生气,只是真心诚意的问了一句。

“小哥,可否告知一二,我觉得我应该还算可以消费的起。”

小童一脸不信:“那就等公子把银子付了再问吧。”

“小哥,话不是这样说的。”苏琉玉委婉的劝了一句:“开门做生意,你这个态度,不行的,如果今日这里坐的是位贵人,你又待如何?”

这句话,让小童一下子炸了。

他声音尖戏,带着讽刺,冷冷一笑。

“咱们清乐坊什么贵人没见过,就是住在宫里头的人物也是打过照面的,公子外地来的不了解我不怪你,但是明里暗里说我们清乐坊态度服务,是想找茬吗?”

这.....这怎么说的好好的,就生气了呢。

“好吧,你就当我没说。”苏琉玉讪讪开口,决定不计较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此时,坊里人明显减少了不少,苏琉玉看莫逆还没来,有点着急。

而那小童却又催促一句:“公子的家里人还没来?”

“再等等吧。”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莫逆走了进来。

少年配着剑,额角有稍许薄汗,一路轻功回来,气息都喘了不少。

他一进来,就半跪了下去。

“主子,家里没人,我去找了先生,也不在府上。”

沈怀舟不在,他不知道丞相府坐落在哪,宋丞相辞了丞相一位,在京城住宅是隐私,他不敢打听。

“没钱!公子你当我清乐坊还可以赊账吗?”

那小童怪叫一声,一脸怒气。

他心里瞧不起眼前这位,又看他年纪小,更是轻慢不少,现在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闹开了。

“管事的,把管事的叫过来,有人在咱们这里不付账。”

苏琉玉让莫逆起身,回头看着那小童赶紧劝了一句:“小哥,你小点声,我又不走,一百两银子而已,不至于。”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马上一群人就围了过来,二楼和一楼几乎也全部看了过来。

“竟然有人在清乐坊不付账的!”

“看年纪倒是不大,估计是哪家小公子偷跑出来玩的。”

“现下没钱付账估计不敢告诉家里,清乐坊雅间消费可不低。”

一楼大堂此时没戏,都在喝茶,听到二楼动静,一下子议论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毕竟来这里没钱的,真不多见。

很快,管事带着一帮人就过来了。

但比起小童,这群人倒是特别客气。

“小公子别害怕,这小童忒是无礼,我稍后派人教训教训他。”说话管事是一名三十多岁男子,一身广绣大袍,甚是华贵。

苏琉玉点点头,看来不是所有人态度如此嘛。

“我派人再回家取一次,你们稍等片刻。”

“无妨,不过请问公子是哪家的,我们派人去府上取即可。”

“外地求学而来,还未立府,不过这银子,肯定不会少。”

她说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面前这管事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那就请公子上楼座一会,我们等着。”

苏琉玉疑惑:“这雅间是有时辰吗?我就在这里等着就是。”

“公子竟然决定走了,这雅间自然要空出来给有需要的人。”他公事公办的开口。

“这话又怎么说?难道管事还要赶人不成。”苏琉玉皱眉。

要是被押走了,那多难看。

“公子还是请吧。”

竟然不是京城本地人,自然不会是哪位贵人家的公子。

这要是离开,那和押走有什么分别,这丢脸也丢的太大了。

还未等苏琉玉开口,莫逆直接横在众人面前,拔出剑来,冷声一句:“我们并不是不付账,雅间未退,为何不能留在此处。”

“小小家奴也敢在我们清乐坊拔剑,给我压住他。”

苏琉玉一惊,急急开口:“住手!”

只是没一人听她吩咐,一群人上前就要制止住莫逆。

一看就要打了起来,却在此时,被一声轻柔的声音打断:

“这银子,我替这位小公子出了。”

他一开口,周围人一下子闹腾起来,小声开口。

“竟然是鹤岚公子。”

“他怎么在清乐坊!”

“上次偷了清乐坊剧本还想偷么?真不要脸。”

苏琉玉也听见了动静,只是她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也未回头看那位。

她忍着怒意,从怀里掏出胤宁的玉佩。

“这玉佩先抵押此处,明日来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盘下乐坊自己开! “这玉佩有一百两银子吗?”小童尖戏的嗓子讽刺一句。

管事接过玉佩,冷淡的点点头:“这玉佩倒是好玉,确实值一百两,那就......”

他翻到玉佩的侧面,声音死死地顿住。

“这玉佩怕不是假的吧。”

“估计是假的,公子脸色都黑了。”

“住口!”

那管事公子怒喝一声,随后看这苏琉玉,背后竟渗出细细麻麻的薄汗。

这位竟然是......

他赶紧上前一步,上前捧着玉佩,小心翼翼的递还给她,声音带着一丝恭敬:“玉佩还给公子,我派人送公子回去,今日,是清乐坊的不是,多有得罪。”

什么情况!

众人一下子傻了。

特别是那小童。

公子为什么对此人如此恭敬!

那些个王公大臣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苏琉玉接过玉佩,想来这管事还有几分眼力,自己这次真是狐假虎威了一把,不过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不用送了,清乐坊好意就先领了,莫逆,我们走。”

她心里对这清乐坊没了兴趣,也隐隐有点怒意,遂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刚刚回头,却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

眉眼微挑带着丝风情,却不显妩媚与妖气。

他半挽着发,发间只插了把朴素的木钗,余下青丝及腰,落在他锦绣大袍之上,他立在那里,一身气质闲静,让苏琉玉的怒气,都消散了些许。

这位想必就是刚刚众人口中的鹤岚公子?

她礼貌的行了一礼。

“刚刚多谢公子相助。”

“小公子快快请起,举手之劳罢了。”他不慎在意。

“公子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如雪中送炭,不知公子现下有空没有?”

众人傻了。

这位名声可不好。

“小公子,这位可是有盗窃之名的小人,还是莫要结交了。”

“是啊,君子不屑与伍。”

“那天下楼估计要倒了吧,这会子过来清乐坊,肯定没安好心。”

众人七嘴八舌的讽刺,苏琉玉却没在意,又重复一句:

“公子有空吗?”

鹤岚微微惊讶,她竟然不在乎?

只是他却不想让她名声有损,婉拒一笑:“怕是让小公子失望了,抱歉。”

“没事。”她表示理解。

鹤岚冲她点点头,告辞了。

今日来清乐坊,也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盗窃之名让他在京中不能立足,今日过来,只是想让昔日的竞争对手放过天下楼而已。

他忍着众人眼光,敲响那位的房门......

门外,两个黑影守在清乐坊角落里。

“主子,夜凉了。”生怕这祖宗感染风寒,莫逆赶紧又劝了一句:“主子不如先回去,让属下在这里等,人过来我就带去见主子。”

“没关系,等着吧。”

苏琉玉站起身,感觉腿有点发酸。

她仰着头看了这清乐坊一眼,似是临时起意,对着那高灯闹火的乐坊轻轻开口:

“莫逆,明日,我想盘下对面那座酒楼。”

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越快越好。”

“属下定不辱命,今日之事,是属下之过。”

“何错之有?”她站的笔直,小小的身姿如竹松带着刚毅:“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幸好没合作,不敢招牌全给毁了。

她暗自庆幸,抖了抖身子,准备再蹲回去。

却看到一抹素雅的身影,走出乐坊。

“鹤岚兄今日一别,日后再相见就难了,还请多多保重。”

“子卿兄,我嘱托一事,还望你......”

“此事我会与管事商议,鹤岚兄放心吧。”

鹤岚眉宇微皱,哪里能不知道这是托词,只是为了天下楼的各位,不得不委身求他一求。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眼前那位已经转身,余下一个背影。

手死死的握住,一股内疚由内而出,要不是因为他大意.......

他忍下心中酸涩,叹了一口气,落寞的转身。

“你出来啦。”

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鹤岚微愣,看着眼前如玉一般的小公子吓了一跳。

“你还没走!”

“等你。”

“如果道谢就不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夜里太冷了,京城我不熟,可有地方喝酒?”她问了一句。

“......”

一刻钟后,苏琉玉望着眼前有点昏暗的乐坊,夸奖一句:“天下楼,名字倒是取的不错,有酒吗?便宜一点的。”

“有。”

清乐坊这个时辰还是人声鼎沸,而昔日与之相并的天下楼,却是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了。

鹤岚也不知道这位贵人要跟着他干嘛,看那管事脸色,这位身份可不低。

只是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地方给她图的,这才把人带了过来。

天下楼布局其实和清乐坊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苏琉玉直接来到三楼,鹤岚的房里。

房间雅致,透露着一股书卷气,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件戏袍,甚是华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鹤岚拿出一壶酒,坐在苏琉玉对面。

“公子年纪尚小,不宜饮酒过多。”

“小酌一口罢了。”苏琉玉冲着对面敬了一杯酒:“这杯,多谢了。”

鹤岚举杯,无奈开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鹤岚,你会唱曲吗?可否有幸一观?要是为难就算了。”

“不会,只是许久未唱,怕难入公子耳,公子想听,那鹤岚就献丑了。”

说罢,他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起身先告辞,然后拿着墙上那身华贵的戏袍去了里屋。

看来是要换装了。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这敬业精神可以。

约莫一盏茶之后,苏琉玉听到珠翠相碰之声,赫然抬头,对上鹤岚。

一身花旦戏袍秀丽华贵,着妆之容妩媚十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随后,只见他水袖一抖,凄婉的曲调已经响了起来。

唱腔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高亢激昂,一看唱功就特别扎实,小碎步踏着无声鼓点,把少女娇态演的十足十,谁会想到这身段与嗓音竟是一名男子!

那子卿唱功确实了得,但鹤岚却台上人给演活了,让人根本不会去在意唱功。

需之唱戏容易,入戏却难,这鹤岚有让人生生入戏的本事。

确实好!

一曲终了,苏琉玉忍不住热烈的鼓掌。

“鹤岚,合作吧,咱们一起。”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力宣传很重要! “这一封,送给胡大哥,让他挑十名身手好的兄弟和十名十岁左右的小童。”

“这一封,送给华南就近印刷坊,加快印刷,最迟三天,我要见到货。”

“这一封,是剧本,送去天下楼,让鹤岚安排,编曲和人员由他操心去。”

苏琉玉想了想,又把一封信递了出去:“这一封,是急报,送给林斐和黄鹏飞,让所有岭南府考生,准备翰林书院入学考试。”

昨晚和鹤岚谈了一晚,又连夜安排好开店适宜,现下布置好一切,苏琉玉是真的有点困了。

莫逆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收好,半跪下来。

“属下这就派暗卫把信送回去。”

“还有。”苏琉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精神有点不济的开口:“让方钱别哭了,吵的头疼,再吵给我丢出去,告诉他,多拿的十万两银子下个月还给他,真是烦死了。”

这话,一门之隔的方钱听的真真切切。

立马又嚎了一嗓子。

“主子,奴才求您了,奴才给您跪下了,咱不开店了成不成,咱就老老实实稳稳当当把国粹堂发扬光大成不成。”

一大早,方钱被抢了十万两雪花白银,肉痛的颤抖。

结果还没缓一口气,又听说自家主子要盘下天下楼,并且开在清乐坊对面。

他差点被吓死!

抢谁生意不好抢这位爷生意!这清乐坊可是刑大老爷的产业!

要死人了!这真的要死人了!

他已经决定再此长跪不起了,谁都拦不住他。

“哎哎哎,放我下来,我要长跪不起!你别拽我衣领,咳咳咳,要断气了,放手!”

“再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算了,方钱想,还是舌头更重要。

终于安静了下来,苏琉玉松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

......

“靠,这小子倒是不客气,说要人就要人,不就打劫他二两银子,次奥!”胡清扬一大早就收到一封信,信里寥寥寸语。

[大哥,借二十个人,一起赚钱,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谁是你大哥,老子能当你爹!

胡清扬骂骂咧咧开口,心烦的要死。

“你说这小子什么来头,连云崖儿都能请动,还要挖矿,靠,老子可不想坐牢!”

缝衣服的水大娘眼睛都未抬。

“你这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又不害你,再说了,天牢都给你闯了,你还怕坐牢。”

“就不该打劫这小子,呸,就不该遇到他!”他把信狠狠一揉:“去去去,找几个人给那小子送过去,要不是看在云崖儿面子,老子懒得理他。”

水大娘抖抖缝好的衣服。

“喜欢人家就直说,不知道谁上次还夸他来着。”

“闭嘴吧你。”

京城,天下楼。

鹤岚拿着剧本,久久未能平复心中的震撼。

剧本不过十页,台词却精妙绝伦,他忍不住全部看完,已经被这戏中人物深深吸引。

再往后翻,夹在剧本里的,是一张五万两银票。

是买下天下楼的赎金。

如果他接了,那么楼里的兄弟姐妹的卖身契,就都要给这位送过去。

但要是不接,今日他就得收拾包袱,埋下他所有的不甘和报复,如落水狗一般,背负骂名,屈辱回乡。

楼里的兄弟姐妹,也会因为自己,被迫转行,四处流离。

但清乐坊,如今,他真的惹不起。

这五万两,是生路,但,也是死路。

“公子,您昨晚,又喝酒了。”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童端着茶水进来,闻到一股酒味,眼眶红了红,又道:“公子放下吧,咱们都不会怨公子的,那清乐坊那样害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总有一天?

那是哪一天?

鹤岚握信的忍不住颤抖。

他闭上眼,又回想那日被污蔑的不甘,身子隐隐发抖。

“小池,替我回封信,送去国粹堂。”

虽生犹死,不如抓住这个机会,拼他一拼!

......

“哎,听说了吗,清乐坊对面开了一家新乐坊!”

“真的假的,谁胆子这么大。”

“子卿公子没当回事,你看看这个,听说叫什么宣传单,因为这单子,现在好多人都排队去定号呢。”

“定号,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拿着这单子可以去定座位,凭着号码入场,没号你还进不去。”

“真的假的?”

那人白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上号码牌:“我交了一两银子预定了,你看看这宣传单。”

说完,喜滋滋的就走了。

宣传单,又是什么东西。

被安利的某人狐疑的接过。

《白蛇传》千年灵蛇报恩,以身相许!

这几个大字一下子吸引了他的兴趣。

“这怎么是话本子?”

他嘀咕一句,随后又往后开了一行。

看了第一句就感觉自己目光被锁定一般,不过须臾之间,已经把一页看完。

他翻到后面,却发现故事没了!

靠!妈的什么鬼!

后面没字,只有地址和详细拿号的步骤,还有开演时间。

这他根本不敢兴趣好吗!

卡在高潮没有了,谁受得了!

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在天下楼排队的众人心里也这样想。

今天,京城各大主街都在派发这个传单。

开始大家还不屑一顾,但接过传单扫一眼后就欲罢不能。

次奥,这卡在高潮还不能继续,有这么憋屈的吗?

这白娘子到底有没有以身相许!

他们掏了掏口袋,骂骂咧咧的去排队了。

“什么!有没有搞错,没号了?雅间呢,雅间来一个,大爷有钱。”

“不好意思这位爷,雅间只供女眷,有钱也不行。”

“怎么和清乐坊不一样啊,这雅间还分男女?”

“爷,您在大堂,气氛只会比雅间更好。”

“怎么说?”

“您拿到号就明白了。”

“那号呢?”

“明日请早。”

靠,要不要这么吊人胃口。

戏还得三天后才能听,这几日收到传单的众人心里猫抓似的。

这其中还有不少清乐坊的老客。

清乐坊好是好,就是太贵,而且戏都很老。

哪有灵蛇报恩,以身相许来的勾人?

清乐坊众人也知道这件事情,明里暗里还嘲讽几句,一点都不当回事。

终于,三天一过。

到了新乐坊正式上匾的日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不要这样吊人胃口 要是别家店铺开业,顶多在门外面放放炮竹,吵闹几声也就罢了。

可苏琉玉偏偏搞了一个挂匾仪式。

那匾额上挂着红色绸布,周围被十名精壮大汉围住,立在大门中间。

而大门两侧,左右各站了五名小童,清一色红色小褂,一脸喜气。

每个小童手里拎着篮子,里面用红纸包着喜钱,就等炮仗声一出,像撒花一样撒出去。

一听要撒钱,不少百姓都围了上去,声势好大,都想凑个热闹。

“这新乐坊什么来头,竟然赶和清乐坊叫嚣。”

“看势头,估计是个有钱的主。”

“不管有钱没钱,那新戏倒是对老子胃口。”

拿着号的一早也在等着了,心想你快点揭扁啊,墨迹啥啊。

苏琉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点炮竹。

随着炮仗声一出,那小童篮子里的红纸包漫天挥洒起来,百姓赶紧伸长手去捡,挤得要死。

等那红包撒完,众人热情还不减,准备凑个热闹,看看新乐坊大名。

“挂匾额——”

壮汉一声吆喝,那沉重的木匾小心翼翼的被挂在两层小楼之上。

“主子,您来揭扁。”

“你去吧。”苏琉玉挥挥手,不在乎。

方钱只得上去亲自揭扁。

随着人群吵闹声,天下楼三个大字昭然于世,只是旁边,还雕了国粹堂出品五个小字。

但这三个字没人注意,只是那天下楼的名字,顿时惹了旁人不少议论。

“竟然是天下楼!”

“不是说倒闭了吗?”

“那鹤岚公子还敢唱戏呢。”

买了座的人不由心里大骂一遍,怎么是天下楼!

他们不想与之为伍!

不少人竟嚷嚷着要退票。

“退票?”苏琉玉指了指定号牌:“后面写着的,一旦出票,概不退换。”

不能退!

这可是一两银子!

不少人脸色都沉了下去,暗骂一声倒霉,但还是心疼银子,只能勉强进去听听戏。

一入内,他们被里面的布局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在清乐坊大厅,都是一个八仙桌,规规矩矩的排列在一起。

而这里不同。

第一排,排列一排春凳,可以躺着,旁边是个茶几,用来摆放小食。

后面一排,则是错落有致的一排排座位,每一排都比原先高那么一点点,不至于看不到。

这设计倒是巧妙。

不然人挤人,连角儿脸都看不到,只能听声了。

戏台也和清乐坊大相径庭。

戏台一侧是演出时间表,只是台子下面有五个宽口瓶子,这瓶子到底是干嘛用的?

这玩意干嘛用的。

“花里胡哨的,还不如清乐坊呢。”

“就是,要不是付了银子,我才不进来。”

“算了真是倒霉。”

几人骂骂咧咧,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林彻和同僚今日休假,皇上罢免早朝已经是常事,他闲来无事,听说今天京城开了一家戏园子,就过来听听戏。

那同僚还包了两间雅间,说雅间封闭,只有女眷可以去。

遂两家带着后宅女眷,也过来凑凑热闹。

陈韶柔跟着姨母也从轿子上下来,自岭南回来,她消瘦不少,整日闷闷不乐,姨母吴氏不忍,也让她跟了过来。

“你们去雅间,我和小周大人去大堂。”

吴氏点点头,带着一群丫鬟婆子直接上楼了。

林彻进了院子,看着周围环境,觉得甚是稀奇。

“林大人,可算过来了,快坐快坐。”同僚小周大人坐在第一排喊了一声。

林彻看到他,便走了过去。

“这天下楼不是不开了吗?”他问了一句。

“不知道,听戏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戏还未开场,十名小童一连喜气的上来派发小食。

大堂一位二十两银子,包括小食酒水,这价格和对面一模一样,只不过对面吃食要单点。

听说免费供应小食,众人脸色倒是缓和不少。

小食一发完,鼓点就立马敲了起来。

一出灵蛇报恩,凄婉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白娘子下凡报恩,不求回报的故事立马吸引了众人。

刚刚还在骂骂咧咧说什么君子不能为伍的人一下子消停了。

仙凡故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那些个精怪一直以来人都觉得晦气,哪里能想到什么化成人形,变成美娘子。

而且鹤岚嗓音柔婉,身段纤细,把白素贞一颦一笑都似演活一般。

众人随着他笑而笑,随着他哭而心酸不已。

待戏演到法海对许仙说出你娘子是妖之后,众人心里都被揪住一般。

许仙半信半疑的回到家,拿出雄黄酒,准备诱哄白素贞这一幕让所有人屏住一口气。

鹤岚素手执杯,妖艳而动人,毫不犹豫的饮下那杯酒。

“别喝啊!”

“要化形了!”

“这许仙真不是东西。”

台下细细碎碎开始揪心起来,而就在这时,锣鼓声一下子敲响,戏不演了。

“各位客官,今日第一场已经完毕,余下场次都是白蛇传第一幕,第二话各位明日赶早,需要预定位子的,可以去前院预定。”

“......”

靠!

这戏不演完!闹呢!

每出戏不都有始有终,你这戏还分几场几场的?

平白吊人胃口!

众人心里跟猫爪似的,一脸不痛快。

林彻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有出让自己感兴趣的戏,怎么不唱完。

这后面到底怎么样了!

“叫管事的过来。”他大爷一样躺在春凳上,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苏琉玉从后院被请了出来。

看着众人不满的脸色,抱歉的笑了一句。

“各位,实在抱歉,这第一幕已经唱完,第二幕的入场票正在预定当众,各位还请赶早。”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一个小童,出来像什么样子。”林彻官威一摆,沉下脸。

苏琉玉看向林彻,愣了一下。

这人,好像林斐那厮,不过是发福版。

“林大人,小子就是管事,天下楼的负责人。”

“你知道本官?”林彻皱眉打量起眼前人。

“和林少爷有过同窗之谊。”

林彻一震,这年纪,莫不是......

苏琉玉!

场中的动静,让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而雅间的陈韶柔一看到戏台上的少年,豁然起身,连打碎了滚烫的茶盏,都未发觉!

是他!

她攥紧绣帕,一张楚楚动人的眼涌出热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剧本是偷的! “你这戏园子倒是办的不错。”林彻脸色缓和不少,家里那小崽子淘的很,考上秀才他也没想到。

对苏琉玉,他印象倒是不错的。

但是不错归不错。

他现在想听戏!

很想!

非常想!

不知道这苏琉玉认识自己能不能走个后门。

他思索开口:“这戏不唱完,算怎么回事。”

众人狂点头。

大人问的好。

苏琉玉对众位抱歉行了一礼:“白蛇传一共五幕,今日要全唱完,怕是毁了角的嗓子,请各位包含。”

五幕!

众人震惊!

愤怒,纠结,失望,这三个表情一下子反应在众人的脸上。

只是这话说的陈恳,他们一点都反驳不了。

“掌柜的,怎么预定,我现在先预定一个。”

一个人当先开口。

卧槽!奸诈!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我也预定,先预定一个!”

“还有我!快帮我登记一下。”

林大人也一脸着急,赶紧暗示同僚帮他定一个。

同时心里还盘算,要不然后面四日先告个假好了。

反正老皇帝也想不起来他。

“竟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那就派赏吧。”

苏琉玉点点头,让小童去拿花。

这里没有粉丝的概念,所以她要带动大家追粉的热情。

“咱们天下楼打赏和别地不同,一枝花十两银子,各位喜欢哪个角,可以把花投掷在广口瓶当中。”

还能这样!

“我喜欢鹤岚公子!”

“我倒是喜欢许仙。”

“青儿唱的也不错。”

众人开始热闹的讨论起来,都纷纷买花打赏戏里的主角。

鹤岚瓶子里面最多,这打赏,苏琉玉和楼里的说了,对半分,激励大家热情,对员工,苏琉玉向来不吝啬。

派赏完之后,外面定了号的已经开始排队了,而离开座位的赶紧去预定下一场去了,速度之快,就连林彻都没摆官威,脚步加快了许多。

“公子,您看,您瓶口打赏最多,大家都还是喜欢公子的。”小池红着眼,一脸激动。

这段日子因为那件事天下楼已经倒闭,往日的鹤岚公子哪有如今这般风光。

外面的热闹他们楼里的看到眼里,怎么能不激动?

这一切,都因为大掌柜。

让他们天下楼,起死回生。

鹤岚也是红了眼,只是他忍着压下泪意,毕竟脸上还有妆。

“今日唱完,帮我邀大掌柜一聚。”

“好勒。”

今日,天下楼,坐无缺席,一曲白蛇传,震动整个京城!

并且在茶余饭后,成为了不少人的谈资。

“你去听了那白蛇传没有?没听过吧,那叫一个精彩。”

“想听?没票了,明日赶早。”

“告诉你,这天下楼竟然是国粹堂开的,那国粹堂你不知道吧,你那大力丸就在那里买的!”

看过的众人心里痒的要死,恨不得和同伴好好宣扬一下情节,只是自己说出来倒不如现场听,说不出那味道。

今日,不少女眷也过来了。

开始是拖家带口凑个热闹,结果那些女眷一看国粹堂那几个小字,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三字可是在她们闺中密友圈火了一把,已经是人手必备了,哪能不捧场。

而且二楼全是女眷的雅间,这也不让她们失了身份。

一传十,十传白,那女眷的传播能力,是真的不容小觑。

特别这背后,还有陈韶柔推波助澜。

知道这天下楼负责人是苏琉玉,她是天天必到,虽是没再见到他,但也心如裹蜜,盼着早日于他说上一句话。

这几日,她也不心中忧郁了,也不幽幽寡欢了。

每日要做的,就是给这位心仪的小公子拉客人。

宣传白蛇传。

天下楼大火,是清乐坊万万没有想到的。

开始坊内众人完全不当回事,直到这生意慢慢没落,才警醒起来。

小晨看着自家公子深沉的脸,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捡地上的茶盏碎片。

这已经是自家公子打碎的第五个茶盏了。

“上次就是给他的教训太少了,竟敢开在清乐坊对面,好大的胆子!”子卿公子姣好的面容冷若寒霜。

这五日,天下楼场场爆满,预定的位子都抢不到号。

而自己这边的清乐坊倒好,只有几个常客,还是自己拉下脸面,求来的。

他什么时候这样低下头过。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他必须振作!

他握紧茶盏,吩咐一句:“给我去传,说这白蛇传是他们天下楼盗窃咱们的,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定让他一蹶不振!”

“公子,咱们不如去通知刑大人。”

“不可!还是不要和那位打交道。”子卿连忙止住。

小晨只能点点头,派了楼里不少人,去发布谣言。

不过一日,倒真的有人信了。

还嚷嚷着退票。

不少人闹了起来。

消息传到苏琉玉耳朵的时候,她一脸不可置信。

这......这清乐坊,是疯了吗?

乱扯,也要有个限度吧。

她自己写的话本子,哪里盗窃他们的了。

“出去看看。”她合上新剧本,带着莫逆走了出去。

出了楼,果然是有人闹事,还不少人围观。

“你们天下楼真是不要脸,偷了子卿公子的剧本拿来自己演,我呸。”

“开始还以为你们天下楼洗心革面了,没想到还是这样龌龊之流。”

“也就子卿公子念及与鹤岚公子的同袍之谊。现下这位,可是都气病了。”

一伙人骂骂咧咧的开口闹事,宣扬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苏琉玉冷笑一声。

早不闹,晚不闹,等第五幕全部唱完再过来闹,是觉得戏唱完就可以污蔑了吗?

她走上前,身边十名壮汉给她立马腾出一条道来。

“闭嘴。”

她声音不大,但却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苏琉玉是第二次出现在人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天下楼背后掌柜是她。

所以当她喊出闭嘴二字,虽然安静了片刻,却又一下子又闹开了。

“你谁啊,找事呢你。”

“叫你们天下楼管事的出来老子要退票。”

“还要让鹤岚公子亲自给子卿公子道歉。”

苏琉玉看着最前面闹得最欢的三个人,冷笑一声。

“莫逆,把那三个人给我绑了。”

“属下,遵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朵上好的白莲花 “卧槽,天下楼打人了!”

“恼羞成怒了呗。”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人连番起哄,都一脸愤怒。

那带头的三个被莫逆和身边的护卫大汉马上抓了过来。

苏琉玉看向他们三人,冷静的开口道:

“你们刚才说,这天下楼的新戏,是盗窃子卿公子的,是吧。”

为首的男人穿的粗布麻衣,个高消瘦,听到这句话,一脸义正言辞。

“当然,窃之如贼,子卿公子不好撕破脸,但我们却要为子卿公子讨个公道。”

公道?

你们也配。

这三人苏琉玉记得,当日在清乐坊,跟在管事后面要压住莫逆的人就是他们。

她直觉鹤岚不会偷窃,而今此一事,便越发肯定了。

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了,是吧。

“竟然你们说这剧本是子卿公子写的,那不如让他出来,对质对质。”

“不可!”

刚刚唱完一幕的鹤岚急急跑了出来,挡在苏琉玉面前。

此时,他已经卸了妆,一张清秀的脸满是煞白。

子卿那人,素来巧舌如簧,当日他也不是没想过对质......

想起那日,他穿着戏服下的身子都气的隐隐发抖。

“哟,这是心虚了是吧。”

“连对质都不敢对质。”

“鹤岚,你到底要不要脸。”

围观的人骂喊声一声高过一阵,苏琉玉看向鹤岚,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

“别怕。”她说。

平淡风轻的两个字,却让鹤岚僵硬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看着她走到自己身前,朗声开口。

“去喊子卿公子过来。”

很快,凑热闹的百姓就去清乐坊把子卿公子从楼上喊了下来。

“你们这是......”

他声音柔弱,因唱花旦,男生女相,一双眼如小鹿一般,看着众人,一脸无辜。

他身姿纤细,又面带病容,一出场便让百姓觉得他楚楚可怜,被欺负一般。

苏琉玉看到他的样子,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句。

呸,白莲花。

同样是柔柔弱弱的,张震兄就比这死白莲好看无数倍。

哪有此人如此惺惺作态?

苏琉玉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子卿公子,你说这白蛇传,是你所创?”

“我没有!”他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一脸惊恐,随后一下子转过头看向身侧的小童,斥了一句:“是不是你多嘴了。”

那小童一下子跪了下来。

“公子,您因为这件事都气出病了,奴才实在忍不过,抱怨了几句,您别生气。”

“我只是气清乐坊技不如人,要你浑说!”

这句话模棱两可,但却让百姓已经信了十足十。

那骂声,更加的不堪入耳。

苏琉玉冷笑:“公子,我说这白蛇传是不是你亲笔所创,是与不是?很难回答吗?”

子卿公子没想到她咄咄逼人,一张小脸煞白。

他又看向她身侧的鹤岚,似乎隐忍着什么,一张唇呐呐道:“不是,这不是我所创,你们不要乱说了。”

但这话,哪里让人不误会。

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要不是众人在,苏琉玉都想鼓掌了。

她眼睛一转,似是为难的开口:“子卿公子,可否单独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这是心虚了吧。”

“亏子卿公子一直维护鹤岚公子。”

“子卿公子你别答应他们。”

苏琉玉这话,让众人以为她要威胁他,或者是花钱收买他,平息这件事。

爱凑热闹的肯定不想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包括子卿公子本人。

他摇摇头,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虚弱道:“现下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这位小公子。”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苏琉玉点点头。

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她了。

她肃正脸色,看向莫逆:“把书拿出来吧。”

书?什么书?

子卿看着苏琉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没有抓住。

不过片刻,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莫逆拿出来几十本杂志。

“发下去,给他们看看。”

众人盯着莫逆手上的东西,一脸疑惑。

苏琉玉拿过其中一本杂志,翻到第一页。

“咱们天下楼出的新戏,与在去年八月份刊登在华南境内的所有长白书斋,其中版权,都已向官府备案,凡是改编戏曲,听书,都必须咱们亲自授权。”

她定定的看着子卿公子,讽刺一笑:“公子,你还有话吗?”

子卿看着苏琉玉讽刺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我......我说了,这不是我所创,我......”

“够了!”苏琉玉一下子喝止住他,上前一步,凑近他,盯着那双楚楚可人的眼,小声开口:

“别装了,你真让人恶心。”

“你......”

他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而围观的众人一看到手里的杂志,一脸好奇,翻开第一页,是发行日期,并且还有白蛇传第一话。

“这不是和宣传单上印着的一样吗?”

“确实哎,一模一样。”

“这书倒是挺有意思,这字怎么写的,那么端正。”

众人一下子被杂志吸引住了,思绪完全被带跑偏了。

“卧槽,怎么又这么短!”

“总是吊人胃口我靠。”

“这书哪里买,我全买了。”

苏琉玉笑了笑,对着众人拱手一礼。

“各位,此书在华南境内的所有长白书斋均有售卖,初一,十五为售卖日,大家多多捧场。”

华南?

这得多远?

“不能在京城开吗?”

“我们京城人有钱。”

“小兄弟快点开啊。”

苏琉玉抱歉一笑,没说话。

众人万分可惜,骂骂咧咧的把杂志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准备回家慢慢品读。

现在,无一人在乎清乐坊怎么样。

他们心里也知道,此次是当成枪使了,对天下楼万分抱歉,所以闭口不谈。

子卿看着刚刚还在吵嚷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又把嫌弃的目光对准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被看光一般。

他赶紧转身,如落水狗一般急急跑了回去,还被门栏绊住,摔了个跟头,惹来不少嘲笑。

这下苏琉玉满意了。

准备回去写新戏。

而就在这时,一声暴躁的怒喝突然响起:

“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准备入学考试 苏琉玉脚步一下子顿住。

身子立马僵硬了起来。

她慢慢转过头。

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端坐着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眉眼似刀,愤怒的刮在她身上。

她看他握着马鞭的手骨节泛白,对着她指了指。

“聚众闹事,给我带回去。”

卧槽!

要不要这样!

......

“给我站好了,我让你动了吗!”

江鹿芩大手猛的一拍,梨花木的茶几顿时发出砰的一声。

苏琉玉活动活动站酸的腿,没说话。

“真是长本事了,不在岭南好好呆着,你瞎跑什么?”他又道:“来京城也不知道回家,那老学究到底怎么管你的。”

“是我自己的主意,关我师父什么事?”

“你还晓得顶嘴。”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作势又要打人。

苏琉玉一下子退后一步,不满开口:“舅舅,你干嘛总是打我。”

江鹿芩眼睛一瞪:“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是你舅舅,我就该管你,那老学究惯着你,我可不惯着。”

苏琉玉赶紧讨饶,凑近一步,拉了拉他袖子。

“我这不是没事吗,舅舅,你别生气了,知道你最疼我,你最关心我,你最好了。”

“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

他又骂了一句,但脸色却好了不少。

“那天下楼你开的?清乐坊又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语气很是狠厉。

苏琉玉赶紧摇头:“就同行之间一点口角罢了。”

“哼,一点口角就闹成这样,还得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苏琉玉呐呐道:“我都已经摆平了。”

“那种小人,你还留着?”

这是要亲自收拾收拾他们了。

苏琉玉心口一暖。

这便宜舅舅虽然嘴巴毒了一点,脾气凶了一点,但和她性格好像,都一样护短。

不自觉的,她觉得这个舅舅亲近不少。

“就知道舅舅疼我。”她笑着开口。

“今晚在家住,明天我带你去刑大人府,他点名要见你,本来想着太后生辰之日带你见见,你这次来,正好提前。”

这么快?

苏琉玉惊讶。

“怕什么?那老头还能把你怎么样?一切有舅舅。”

那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决定抱住自家便宜舅舅的大腿。

听说这位在大理寺任职,就相当于前世的最高人民法院,能做到这个位置还这么年轻,看来这位舅舅也是很厉害了啊。

只是要和这位一起住,她还是拒绝的。

借口要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她赶紧溜了。

溜之前还不忘提醒他别告诉沈怀舟。

对此,江鹿芩不以为然。

本来也没打算告诉那老学究。

这十一年来,他压根不知道有个外甥,要不是当日太子在早朝请旨,惊动那些个文官,那沈埕安还想着瞒着他。

一想到这里他就生气。

十一年,那老学究竟然瞒着他!他可是她亲舅舅!

心里又把宋丞相和沈家众人连番骂了一通,这才觉得稍稍解气不少。

苏琉玉从自家舅舅府里出来,正好看到莫逆和鹤岚等人在门外等着。

鹤岚此时已经拖下戏炮,凤眼微皱,赶紧走上前:“大掌柜,可有事?”

苏琉玉摇摇头:“大人并非不明理之人,都说清楚了。”

鹤岚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主子,那子卿公子邀你清乐坊一聚。”

“他有病,我怕传染,就这样告诉他。”

那朵白莲花,她看的恶心。

鹤岚忍不住扑哧一笑,难得看到自家掌柜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第二日,江鹿芩果然带着苏琉玉来到刑大人府。

刑家,是八进八出的大宅子。

一般来说,这种规格的府宅,仅供皇亲王爷所有。

一个朝中大臣,用这种规制的宅子,就逾越了。

而且这宅子可谓富丽堂皇,造型精细而别致,就连脚下的青石路都印刻成花,人工耗时不菲。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主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位上了年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男人躺在春凳上。

头发稍许花白,穿的甚是奢靡,此时身边围坐着五个少女。

喂食,按摩,扇风,说话,都有。

比那些世家公子都要纨绔。

他眼神扫了一眼来人,落在苏琉玉身上:“这就是咱们大魏第一个小三元?甚是年轻啊,江大人看重的人,果然不同。”

“见过刑大人。”苏琉玉先礼貌的行了一礼。

“不过小儿,就是不知道刑大人怎么想见这小子。”

“好奇罢了,殿下推举之人,我等老臣,自然要审查审查。”他眼睛微眯,上下看了一眼苏琉玉。

“倒是个好苗子,就是太过年轻。”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名士,结果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童。

刑大人心里警醒的那根线,一下子消散不少,顿时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太子的人,他自然要好好握在手里,只是这小儿,不待他出手,即使考中状元,自己随意让他下任历练个十年,也照样说的过去。

“此次入京,可有想考翰林书院?”

苏琉玉点点头:“想试一试。”

“翰林书院院长是我旧时同僚,我帮你打个招呼,你们先回去吧。”他摆摆手,就要赶人了。

苏琉玉巴不得早点走。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只需要好好赚钱,然后准备和同窗一起考翰林书院。

这几日没见到州学众人,没有那群人念叨,她还真有点怀恋了。

翰林书院是京城公办最高学府。

束修低不说,还有很多奖励,类似奖学金。

毕竟是京城,各项福利都很到位,来此的考生,每年都乌压压的一大片,而且多是所有州府一甲等。

二甲等来的不多,毕竟入学机会不大。

但苏琉玉想让他们试试,也多是个锻炼的机会。

又过了几日,甲字班的众人第一个到了,顺便还带了苏有余。

“琉玉,可算见到你了,大伙可是想死你了。”林斐几人看到苏琉玉,立马热闹了起来。

“是啊,琉玉兄,林斐收到信就把我聚起来了,张震兄家里不放心,我们等他爹外出查案后把他偷出来的。”

“哪有。”张震小声反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带着戏班子进宫贺寿 京城,林家。

今日嫡长子回京,府里没人敢怠慢。

周氏也一同回来了,她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下请安的柳氏,身子微微不自在。

柳氏长的极美,生有一子,体态更加丰盈,又掌管府中大小事多年,其内气势,倒比周氏要高出不少。

虽然跪着,却腰肢挺得笔直。

“起来吧,今日斐哥儿带同窗回来,屋子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客房都腾了出来,酒席也备下了。”

周氏点点头,这管家大权不在自己手里,要给自家儿子备酒席都要问这贱人,她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但为了斐哥儿考学,再难她也得忍着。

“王妈,让小厨房备点醒酒汤,今天玉哥儿过来,斐哥儿肯定要多喝几杯。”

王妈是王氏身边的老人,听到这话,笑着开口:“可不是吗,在岭南就成天嚷嚷着见,这会见到了,估计又要疯一段时日。”

提到苏琉玉,周氏是一百个满意,刚刚看到柳氏的烦闷都消散不少。

而另外一边,府里的小辈们听说这位久未蒙面的嫡兄要回来,也是特别好奇。

陈韶柔和府中小姐偷偷在湖心亭里聊天,不时注意酒席那边的动静。

今日表哥办酒席,那位肯定也会来。

她缴着手帕,丝绢帕子被她手指绕啊绕,已经皱的不行。

“母亲回来,日后我们还要去主屋请安,真是烦人。”

“可不是吗,一回来就搞这么大的阵仗,忙里忙外的,也不嫌累的慌。”

“待会哥哥是不是要带同窗过来吃酒?那么多外男,我们还是避避吧,穷乡僻壤出来的穷秀才,有什么好看的。”

陈韶柔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林芙,你怎么说话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咱们林家什么权贵之人没见过,哥哥用得着巴结一帮子秀才吗?”林芙反驳。

“你......”

陈韶柔憋红了一张脸,想骂人,到底家教放在那里,骂不出口。

但林芙可不一样,她娘是林家的小妾,性格向来泼辣,生出的女儿也是一副狠角色。

看陈韶柔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讽刺一句:“妹妹生气做什么,莫不是想嫁给那帮秀才,你要愿意,我帮你和兄长说。”

亭子里的小姐妹窃笑了一声,搭腔道:“我们林家女儿可不是什么人都嫁的,至少要是个进士,且祖家显赫,样样都不能差的。”

“就不知道外姓女如何了,想来那秀才也般配。”

陈韶柔是表亲,那些林家庶出小姐早就看不惯了。

几个人娇声调笑着,陈韶柔一汪眼泪涌在眼眶,抬腿就走。

但就在这时,一个清雅月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好巧,你也在。”

苏琉玉站在余阳之下,肩头仿若渡了层晨光,如仙之姿出尘而惊艳,她眼含笑意,礼貌的冲她打了个招呼。

陈韶柔刚刚憋下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苏琉玉微微一愣。

“小姐,还好吧。”苏琉玉摸摸胸口,掏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别哭。”

虽只有寥寥寸语,但陈韶柔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特别温柔,连带着刚刚的委屈全部随着泪意涌了出来。

“妹妹,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竟和外男说话。”

“让母亲知道,肯定要责罚你。”

“你们别说了,她又不是我林家女儿,说什么责罚。”

凉亭里的姐妹听到这里的动静,立马嚷嚷起来,但走过来时看到苏琉玉的模样,都生生愣住。

心道,好俊秀的少年。

苏琉玉听完后微微皱眉,把陈韶柔护在身后,对着亭外的众位小姐行了一礼。

“在下苏琉玉,如有唐突众位姑娘之处,还望见谅,只是我与陈小姐是旧时,我俩如何,还无需旁人评判。”

“你......”林芙被堵了一句,呵斥道:“你被哥哥邀请入府,竟如此不知礼数。”

“那对着客人大呼小叫,就是贵府家教不成?”

她无意与她们多纠缠,回头对着陈韶柔道:“走吧,一起去找你表哥。”

陈韶柔小脸一红,看着林芙憋着气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畅快,再想想刚才这位为自己出头的语气,只觉得心如裹蜜,整个人都化了。

望着两人走远,林芙气的咬牙。

“看她那个贱样,我这就去禀告父亲,还有刚刚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貌似,是叫苏琉玉?”

“哼,我这就叫父亲过来。”

林芙性格活泼,向来深受林彻的宠爱,现下受了委屈直接往林彻书房闯。

护卫不敢拦着,直接让她走了进去。

林彻此时正在看苏琉玉话本子,他躺在春凳之上,恣意的很。

不时还抿个小酒,看到精彩之处还连番说了几声好,显然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这几日他日日告假,泡在天下楼里听戏,听戏还不够,还专门买了书来看,入魔一般。

“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林芙声音清脆,又大,让林彻微微回神。

只是眼睛还在话本子上,没抬头,只是温声问了句:“怎么了,可是被欺负了,爹爹马上给你做主。”

“还不是那个表妹,和外男勾勾搭搭,丢我林家脸面。”

外男?

林彻想了想,今日自家臭小子宴请同窗,莫不是其中有惹事的。

他思绪从书本中拖了出来,板着脸站起身。

“那小子叫什么你可知道。”

“女儿知道,叫苏琉玉,一看就是个穷秀才,还是个登徒子,爹你帮我......”

“住口!”

林彻吓了一大跳,急急问了一句:“这话你没当她面说吧。”

林芙愣了愣:“爹,你怎么了。”

“什么穷秀才!你要气死我!”

苏琉玉还穷!

用一己之力赈灾捐款一百八十万。

而后长白书斋开遍华南,京城天下楼更是日入千金。

秀才是不错,可这秀才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今天早朝连刑大人都夸赞了几句,听说还入了太子门下,前途必定一帆风顺!

“你个逆女!”

他骂了一句,赶紧往外走。

只是嘴角确实翘着的。

可算逮到机会搭个话了,自从上次见面后,他急着预定位子,就再也没见到她。

这次,他可以借机和这位搞好关系,再弄几本话本子看看,最好预定下明日天下楼的座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进宫贺寿 “琉玉,你怎么把她给带过来了。”林斐看苏琉玉后面跟了个陈韶柔,两人有说有笑,心里就不大是滋味。

“路上碰巧遇到,看她被欺负,帮了个小忙。”

苏琉玉把事情说了,又道:“你送她回去吧,我们这些同窗吃酒,不太合礼数。”

陈韶柔脸红了红,为苏琉玉体贴而高兴。

“女人就是麻烦。”林斐骂骂咧咧,带着人赶紧走了。

苏琉玉落了座,甲字班的众人都过来围住她,气氛顿时热闹不少。

“琉玉兄,你说咱们这次能考过翰林书院吗?”

“听说那都是一甲等才能考上的,我觉得林斐第一个被淘汰。”

“不如咱们还是自己学。”

苏琉玉俨然就是众人的主心骨,一看到她,虽然没有把握,都还是想试一下。

“考不上咱们就自学,或者另外找处京城学府,也是一样的。”

京城除了翰林书院,还有不少学府,教育资质自然比岭南要好的多。

更何况,明天开恩科,留在京城也方便。

听了苏琉玉的话,众人点点头,又喝起酒来。

林彻来时,苏琉玉已经被灌的有点饱了,她看到林彻过来,还有点惊讶。

“小三元,府上备了醒酒茶,我让人给你拿一份。”

这林老爷,无事献殷勤干嘛?

林斐也一脸警惕:“爹,今日我宴请同窗,你干嘛打扰我们。”

“你个小兔崽子,我听说你妹妹被欺负,我才过来看看。”

那也用不着你啊。

林彻咳了一声,又笑道:“小三元今日得罪了,我女儿骄纵惯了,别往心里去,对了,初十五太后大寿,你那边收到消息了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我。”

消息?什么消息?

看苏琉玉一脸疑惑的样子,林彻大概晓得她应该不知道,又道:“太后大寿,让天下楼去宫里唱戏,这可是大恩准,估计圣旨已经下了。”

什么!

去宫里唱戏!

宫里不是有皇家戏班吗。

“小三元的新戏大火,太后也想凑凑热闹,对了。”他装作无意提起,又道:“小三元你那个杂志后面几期还有吗?给我看看呗。”

果然!

众人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林彻又咳了咳,老脸微微不自在。

“林大人竟然想看,我让我书童明日送来大人府上,谢谢大人告知此事,我回去让他们准备。”

“小事,那你记得啊,明日给我送过来,我等着你呢。”林彻赶紧嘱咐一句,又再次强调道:“明早最好,我先走了。”

这回,他心里满意了,美滋滋的离开了酒席。

只是刚刚走出来,想了想,还是踏进了周氏的院子。

周氏没想到自家相公竟然过来,她一个不小心竟然把针戳到了自己的手上,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怎么那么不小心。”林彻皱眉,又道:“好些时日没回来,现在回家后,以往不顺心的都忘了吧。”

“老爷,你怎么......”

“明日我让人把私章给你,家里大事小事还需你操心一下。”

这话一出,周氏和王妈一惊,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向来疼柳氏,看不起自己是商户女吗。

怎么把管家大权,交到自己手里?

只是这疑问她没说出口,又听林彻道:

“那个,斐哥儿同窗,叫做苏琉玉的不错,下次有空,常邀请来家里坐坐。”

原来如此。

周氏微微一笑。

玉哥儿是个有本事的,今日来了府上,看来相公是与她相熟了。

“我省的,斐哥儿的功课都是她亲自教的,现下考上了秀才,这位恩师,功不可没。”

“哦?她自己教书?”

“从斐哥儿上乙字班开始一直教书,凡是玉哥儿教过的,都考上了秀才,统共两百余人,皆中了榜。”

这么厉害!

林彻本来就是苏琉玉小粉丝,现在听到这个光辉事迹,忍不住向这位妻子又问了不少细节。

两人刚刚的生疏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一旁的王妈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脸色一脸欣慰。

......

九月十五,太后大寿。

这位太后今年五十九高寿,原先是太祖皇帝后宫中一个小小嫔,没想到儿子篡位成功,登上了皇太后的位子。

这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现下在后宫生活如意,精神也比普通年老妇人要精神些。

听说外头火了一出白蛇传,老人家嚷嚷一定要在生辰唱一唱,图个新鲜。

今日皇家宴席,来的人格外的多,热热闹闹的,整个御花园祝福声络绎不绝。

苏琉玉作为主事的人,自然也过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皇宫,不得不说,这皇宫建筑真是富丽堂皇,她都要怀疑国库的钱都用在建造这些奢靡之物上了。

一路行到御花园,繁华暮暮落入眼,她却无心观看。

“一会不要紧张,按照平常来即可。”

鹤岚上了妆,穿着戏服,点点头。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不想丢大掌柜的脸,一定努力做好就是了。

一帮人走到御花园门口,苏琉玉竟然看到了熟人。

太子胤宁伸长脖子焦躁的来回踱步,待看到苏琉玉一双桃花宴染满了惊喜,快步跑了过来。

“小琉玉,可算把你盼过来了,我不能出宫,知道你来京城,可把我想死了。”

“......”

苏琉玉看着眼前分外热络的少年,很想说,我们不熟吧。

她压根把这太子殿下早就忘记了。

不过还是礼貌的行了一礼。

“参加太......”

“行了行了,我俩谁和谁,快快进来,和我一起坐。”

他一把抓住苏琉玉的手,不容她反驳,就把她往席里带。

皇家宴席,来的人官家亲眷数不胜数,坐落在御花园两侧。

胤宁把苏琉玉拉到了太后座位下首第二个的位置,拍拍席子,示意她座上去。

“这不符合规矩。”苏琉玉拒绝。

“放心,无人敢说你,刑大人都答应的。”

听完,苏琉玉只能坐下,而她坐下后,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开了席。

开场,不过是各家备着寿礼说着恭贺的话,这时候不能动筷子,苏琉玉都要饿死了。

只是没过一会,一个素色的少年身影走入席中,让所有人都自觉安静了下来。

少年面容含笑,眉心一点红痣让他格外引人瞩目,他手里捧着礼盒,朗声开口:

“大齐使臣,特备薄礼一份,恭祝太后,万寿无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少年使臣的刁难 大齐?

想当年,大魏开国女帝马上征战,大齐那会还是大魏的领土。

只是国家合久必分,国土分裂也是常事。

太祖皇帝那会,大魏是大齐的附属国,年年要纳贡,直至先帝在位,元戈将军带兵出征,这才让两国彻底分了出来。

但即便这样,分出的大魏,在国土宽阔的大齐眼里,不过是自家后花园,年年挑衅,蓄意滋事。

他来贺寿,那就有鬼了。

席上众人脸色表情莫测,一脸防备。

但太后老人家不通国事,听说邻国来贺,还挺高兴,问了一句。

“这是何物,呈上来看看。”

席上少年打开手中精致的礼盒,朗声开口:“此物,是我国千机巧手花二十余年所制,供太后赏玩一笑罢了。”

千机巧手!

众人一惊,那位可是匠数大能!现在虽已年老,但却深受器重。

听说是这位大能所制,所有人都很好奇。

包括太子胤宁。

“这小子是唐老亲传弟子,也算是匠数天才,当年咱们黄河大坝就是他们修的。”太子胤宁小声开口,又有点不服气:“这小子傲的很,想来没好事。”

太子话音刚落,场中的太监刚好把手中的礼盒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扫了一眼,年老的脸庞微微僵硬。

她和伪帝一个性子,喜爱奢靡之物,这会看礼盒里都是一些铜制玩意,刚刚的好奇也就淡了不少。

她拿起盒中一枚铜器,问:“这东西,有何用?”

场中大臣也向台上望去。

一枚铜器,繁琐制样,一环接着一环,挂在一起。

苏琉玉一脸黑线,这不就是九连环吗?

“此物,名为歧中环。”少年答道。

太后点点头,兴趣缺缺,把东西放在盒中,挥挥手道:“有心了,拿下去吧。”

“......”

场中少年微微一愣,这太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应该问问这东西怎么赏玩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这样对待,果然是蛮夷小国。

他心中有气,转向太子胤宁的方向,开口道:

“素来听闻大魏太子德才兼备,对智巧之物颇具心得,不知碰上这歧中环,可有妙解?”

众位大臣神色一紧。

果然!

找茬来了。

太子胤宁可不会钻进他的套路里,他从容开口:“竟然是千机巧手所做,想来其中精妙,非旁人可解。”

大臣们点点头。

太子没托大,很好很好,即保护大魏脸面,又不至于失了礼数。

少年使臣听完,脸都青了。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见太后开口:“太子怎么妄自菲薄,不过是个铜器,这东西就赏给你吧,你解给他们看看。”

卧槽!

苏琉玉瞪大双眼。

场中大臣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这太后,是蠢吗?

这不是把太子往火坑里面推吗。

她偷偷瞅了一眼胤宁的脸色,果然,黑了。

太后不知所觉,在她眼里,自家孙子样样都好,无所不能,在别国面前怎么能失了架势?

她赶紧让太监把礼盒拿过去,准备看自家乖孙惊艳全场。

太子胤宁看着摆在桌上的礼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特么的,这鬼东西,他哪里会解。

他学的,是治国安邦平天下,要是专研匠数,文臣的折子都能压死他。

他斟酌开口:“此物甚巧,不愧是千机巧手所制,正好众位大臣都在,不如也一起赏玩赏玩,独乐不如众乐,凡是解得此物,便可向太后讨个封赏,皇祖母以为如何?”

众臣脸色一喜。

不愧是太子殿下。

此法甚秒!

他们这么多人,总有人可解吧。

遂偷偷看了眼太后,生怕这位老祖宗又语出惊人。

好在太后只是点点头:“那就按照太子的意思。”

众人松了一口气。

随后太监把礼盒中歧中环分到各位大臣手上,当然不是全部,而是朝中正二品在内官员。

少年使臣看着那些大臣眉头紧蹙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眉心一点红痣都明亮了不少。

他落座,看了眼上方的太子胤宁。

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就在此时,却对上了苏琉玉的双眼。

那双眼带着轻微的不喜,和审视,让少年使臣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想回蹬过去,却发现苏琉玉只看了一眼就似不屑再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人,坐在上首,难道是哪位皇子?

苏琉玉把打探的目光收回,看了眼旁边眉头紧锁的太子,问了一句:“怎么样?解出来了吗?”

“我哪里会解?小琉玉,你帮帮我。”太子小声求救。

“大臣应该有解。”她说。

枪打出头鸟,这种场合,她不想出头。

更何况身份敏感,能不惹人注意就不惹人注意,再说这么多大臣,一个九连环总不至于难倒众人吧。

听到苏琉玉这样说,胤宁也知道她不懂。

毕竟苏琉玉是文臣,这东西他都不懂,更何况是年纪这么小的苏琉玉。

他把目光重新转回歧中环上,专心研究去了。

场中喜乐之声被众位大臣摈弃在外,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众位礼物都献完之后,还是没人解出来。

这可把众位大臣都急坏了。

要是解不出来,岂不是说明大魏在朝官员不行?

这样一想,那心思是怎么都静不下去,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太后都准备摆戏台了。

少年使臣看这会差不多了,笑着问了一句:“不知众位,可解出来了?想当初,本官解此物,也花了不下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众人一惊,这么快!

各位大臣相互看看,没人站出来。

“太子可有妙解?”他又问。

胤宁脸都黑了,扫了一眼大臣,那些大臣都低头装作没看到。

这群废物!

他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场中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此时承认技不如人,真特么憋屈。

他端坐着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不愧是......”

“不愧是赏玩之物,能够博太子殿下一乐。”

胤宁身躯一震,看向开口的苏琉玉。

小琉玉,你在说什么!

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哦?这么说太子有的解?”

当然没有!

太子胤宁想反驳。

却被一双小手按住。

“太子殿下刚刚说的解法草民熟记于心,不如让草民和使臣大人讨教讨教,换太后一个恩典。”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比数量还是比解法 小琉玉!

一直关注宴席动静的林述流露出最后的希冀。

是了。

当初桃花宴,以一己之力答题一百三十道,堪称算学奇才!

小琉玉,你一定要争口气啊!

他心里怒吼!

少年使臣脸色阴晴不定,对着苏琉玉说道:“讨教不敢当,切磋切磋如何?”

苏琉玉起身,对少年礼貌的拱手一礼。

“自然可以,只是想问一句,是比解法还是比数量。”

此话一出,林述脑海中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当初桃花宴决赛,这位少年也是如此,淡定的回头,问向众人。

“是比五射还是比距离?”

林述双手握拳,想到当日场景忍不住心里一阵激动。

小琉玉,加油!

席间众人听到这句话,已经懵了。

还有别的解法?

什么情况?

少年使臣隐在袖袍下的手握了松,松了握,而后开口,咬了两个字:“数量。”

苏琉玉点点,对着太子道:“一炷香时间,谁解的多,算谁赢,太子以为如何?”

胤宁点点头:“甚好,就按琉玉说的来。”

他吩咐太监在场中摆了两张桌子,桌子对立合并,中间放上所有的歧中环。

苏琉玉和少年使臣走到席中,跪坐在蒲团之上,而后唱报太监奸细的声音说了一声:“开始——”

少年使臣讽刺一笑,看了眼对坐的苏琉玉一眼,小声开口:“得罪了。”

这礼盒中的歧中环,他可是全部解过。

赢这位,肯定不在话下。

苏琉玉挑眉,当做没听见,拿起第一个,开始认真的解了起来。

九连环,还是她小学的时候玩的。

这东西是有公式规矩的,拿到歧中环那一刻,她手分快的穿梭在环里。

啪嗒!

不过须臾之间,一个环扣轻松的敲击在矮桌之上。

“一。”

她平静的报了个数,未看众人。

太子胤宁一直注意场中的动静,看到那歧中环一下子被苏琉玉解了出来,心里只觉得一万分的畅快。

场中大臣也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林述现在狠不得鼓起掌了。

江鹿芩看着席间沉稳的少年,灌了一口烈酒,英俊的眉目阴晴不定。

要你逞能。

他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众人的表情苏琉玉自然没注意,她拿起第二个,小声回了一句:“抱歉,得罪了。”

少年使臣一震,解环的手都顿住了。

他看到苏琉玉拿起第二个,手指翻飞如繁花似旋。

“二。”

她声音稍大,提醒一句。

少年使臣一下子反应过来,忍住心头震撼,专心解环。

只是心里久久没办法平静。

怎么可能!

这么快!

就算是自己,第一次也用了许久!

而对面,竟然还在报数!

“三。”

“五。”

“十二。”

“......”

“十六。”

一声声报数的声音让整个场中都安静了下来,太子抬手,让喜乐之声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席中,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激动。

沈埕安看向场中的少年。

少年眼眸间一派沉稳,即便在这种场合也未露怯,反而游刃有余的扳回一局,为大魏挣足了脸面。

殿下,大才啊!

他苍老的眼里,带着隐隐自豪。

只是......殿下来京城,怀舟没说啊。

等他回家一定要问问。

苏琉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随着最后一环掉落,苏琉玉乖巧的起身,对太子行了一礼:

“承蒙太子解惑,草民不负众望。”

太子胤宁端正的坐姿和强行沉稳的脸一下子装不住了。

他冲到苏琉玉面前,一张脸傻兮兮的笑着:“小琉玉你好厉害,快快过来坐。”

说完,还热络的亲自给她把蒲团整理好。

少年使臣接环的手停下,他被孤独的留在场中,如丧家之犬。

又看着苏琉玉头也不回,脸彻底的黑了,眉宇微皱,把那眉心的红痣都掩盖起来。

“等一下!”他叫住她。

太子胤宁听到这动静,心情尚好的问了一句:“大齐使臣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咬咬牙:“再比一场,比解法,你敢不敢。”

他素来高傲,又诩匠数大能,此时被人这样打脸,还是个蛮夷小国,他如何能忍。

苏琉玉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提醒道。

“君子,胜之不武,还请大人自重。”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场中少年脸红了红:“你就说你比不比,我输了,我跟着你,你输了,跟我回国。”

卧槽!

特么的你过来抢人的!

众位大臣心里怒吼。

当他们不存在啊。

太子胤宁刚要呵斥,却看苏琉玉抬手,制止住他。

“可以。”她问道:“你有几种解法?”

“八种。”

“那你输了。”她看向太子:“刚才太子殿下说,有二十二种解法。”

“怎么可能!”

他想反驳,但苏琉玉并没有给他机会。

“今日太后大寿,此举不过博众位一笑,要是答惑,还请等宴席结束。”

寿星老太后笑着点点头:“对对对,哀家看你们小辈之间也闹的差不多了,那就摆戏吧。”

她都等急死了。

“皇祖母,您可是答应要赏个恩准给小琉玉的。”太子提醒一句。

太后反应过来,雍容华贵的冲着苏琉玉招了招手:“你想要什么?”

想要钱。

苏琉玉心里默默回答一句。

只是现在要钱不合适,斟酌一下,开口道:“草民想求太后,恩准草民同窗进翰林书院读书。”

就这个?

众位大臣一愣。

林述恨铁不成钢,小琉玉你要要也要个大恩典啊。

读书哪里不能读!

太子也是。

恨不得替他答了。

怎么要求这么简单!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只要求读书?”太后老脸疑惑。

“只要求读书,以草民同窗目前学问,怕是难以考进翰林书院,希望太后恩准,让他们有机会读书。”

沈埕安看了眼场中的小少年,满意之色更浓。

所求不为自己,而是一心想着旁人,此等大义,不愧是殿下。

好,很好!

“那行吧。”太后让太监拟了旨,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苏琉玉拿到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白来。

这下不用入学考试,就可以进书院读书了。

虽然是抵缺进去的。

她笑着摸摸怀里的旨意,心想等下回去让林斐赶紧给黄鹏飞写信。

而就在这时,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跟我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小弟挺多的 “我说,你把人叫过来,又不说话,到底想干嘛?”苏琉玉倚在御花园回廊的柱子上,问了一句。

少年使臣正在扣树皮。

脚底下,全是树皮屑屑,他用脚把木屑打乱,像是打定什么主意,回头看向苏琉玉:

“我知道,那些解法是你的主意。”

月色下,少年穿着藏青色官袍,那官袍修长而稳重,把少年眉宇间的稚气压下去不少。

他昂着头,傲然开口:“我也不是输不起,我就想问,你真有二十二种解法?”

“嗯。”

“行吧。”少年咬咬牙,凑上前一步,看着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苏琉玉:“愿赌服输,我以后当你小弟。”

“......”

别啊,老哥。

我小弟挺多的,我不缺小弟。

少年使臣看到苏琉玉没说话,一下子炸了:“你那什么表情,你别跟我说你不愿意,你知道我谁吗你。”

苏琉玉很给面子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乃千机阁第十九代亲传弟子白祁,千机巧手就是我师父。”

“哦。”

“......”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有点,挺幼稚的。

她心里默默吐槽。

“赌约不用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先告辞。”

白祁看着苏琉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要死,他年少成名,在大齐谁不捧着他,来到个蛮夷小国,输了也就罢了,他认,没想到这人还一副嫌弃的样子,他哪里能忍。

他一把拉过苏琉玉瘦小的胳膊,把她推倒再地。

“让你小子目中无人,老子今天揍死你。”

苏琉玉本来就小小的个子,这下一甩,直接咯在回廊的凳子上,她嘶的一声,马上反应过来。

妈的,这小子,竟然打人!

她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转身回击,一拳锤在他脸上。

......

这边,戏台子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戏。

太子胤宁看苏琉玉还没回来,四处望了望,心里有点担心,叫来个小太监,让他去花园里外找一找,怕她迷路了。

那小太监领了旨意,叫了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回来了。

他吓的要死,直接跪在地上,尖细的嗓子扯着声喊了一句:“太子,不好啦,御花园有人打起来了。”

此时场中不少文臣在场,这声音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

“谁,谁打起来了?”胤宁急急起身,问了一句。

“大齐使臣和咱们小三元,打起来了!”

什么!

场中三分之一的文臣一下子站了起来。

“在哪里!”沈埕安急急开口!

“御花园小回廊。”

江鹿芩一听,阴沉着脸,当先带头走了出去。

胤宁也反应过来,吩咐了句别惊动太后听戏,也赶紧溜了。

“怎么会打起来!这大齐,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陈埕安和一群老臣脚步慢,忍不住在后面抱怨一句。

“快点吧,人伤着就不好了。”一位老臣,很是担忧。

几人急急赶到小回廊里,就听里面传来几声怒骂。

“卧槽,你特么竟然敢打脸,老子服了,有本事松开老子头发。”

“你再叫!”

“哎呦,妈的,给老子放手。”

江鹿芩赶到的时候。

苏琉玉正死死拽住白祁的头发,月白色长衫显然在地上滚过,又脏又皱。

不仅如此,手腕胳膊也被磨红一大块,因着皮肤白,那鲜红分外刺眼。

而被揪住头发的白祁,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擦破了皮,一只眼睛也肿着。

身上更是一片撕扯的痕迹,没落到一点好。

江鹿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大喝一声。

“住手——”

打架中的两人哪里听的进去,江鹿芩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把两人分开。

“闹够了没有!”

他护住苏琉玉,冷声对白祁开口:“白大人,请自重。”

白祁心想自重个毛,明明是他挨了打。

眼前这小子一点也不按照打架套路出牌,不是抓头发就是踢下面,他根本没落到一点好!

“小琉玉!你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太医!快来太医!”胤宁一看到苏琉玉,吓了一跳。

赶紧上前,亲自把苏琉玉的皱的长衫给缕顺了,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她胳膊,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还好还好,没伤了骨头。”

他说完,脸色一板,拿出皇家威仪,冲着白祁毫不客气来了一句:“素来传闻大齐是礼仪之邦,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怎么,真当我们大魏好欺负不成。”

“白大人,你太过分了。”

“白大人,君子怎可动手。”

“白大人,还请给我们一个交代。”

白祁听完,又炸了,交代!交代个毛!他伤的最重。

苏琉玉从江鹿芩背后走了出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对着众人抱歉行了一礼。

“是琉玉无理在先,不关白大人的事,无需上升两国友好之间,不过小儿玩闹罢了,还请大人们担待,琉玉愿承担所有罪责。”

“要你小子出什么头,当我是怕事的不成。”

“你住嘴!”苏琉玉呵斥一声。

白祁被她一喝,不知怎的,竟生生住了口,但还是一脸不服。

江鹿芩看着苏琉玉这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句:

“苏琉玉你该当何罪?”

胤宁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她是我请过来的人,犯了事,也理当我来处理,江大人逾越了。”

说完,赶紧带着苏琉玉溜了

苏琉玉看着胤宁拽着自己。

心想,还是太子够兄弟义气,没白交。

就是这位也太怂了一点。

怕什么,白祁在,但凡有点良知,自己就不会受罪,而舅舅,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罢了。

胤宁本来要坚持请太医,苏琉玉赶紧拒绝,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殿里所有的好药一股脑装给她,一点也没心疼。

走的时候,还万分不舍的打开自己为数不多的小私库,给苏琉玉赏了一块极品的玉扳指。

大魏太子穷的可怜,但苏琉玉可没客气,收的心安理得。

只是刚刚出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身影。

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扯着笑,讨好喊了一句:

“师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硬逼着学武 沈怀舟站在朱红宫墙之下。

一席白衣似雪,温润儒雅。

隔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脚步不快,与月色之下,迎着晚风,徐徐到她身前,慢慢握住她的胳膊。

他眼底全是苛责和心疼,好半响,才生硬开口:

“打赢了没有?”

显然是知道了酒席上的事情。

沈怀舟生于世家,自小学君子之风,守礼非常。

年少好友也大多仪态品行端正有度,即使政论不合,也无半点逾越。

但今日,这样守礼的一个人,听到自家徒弟和人打架。

第一反应,生怕苏琉玉没打赢,吃了亏。

苏琉玉尴尬一笑,把胳膊缩了回来,甩了甩:“赢了,那小子没打不过我。”

“那就好。”

他嗓音如泉,清冽而动听,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改日让宋彦之教你些防身之术。”他补充一句。

这么好!

她其实还蛮想学武功的,看着宋彦之那厮神出鬼没的轻功,她早就羡慕的要死。

“就知道师父最懂我。”

“来京城也不晓得通知家里,你啊......”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摸摸苏琉玉的头,又蹲了下来。

“上来吧,背你出宫门。”

苏琉玉也没客气,宫里大的要死,她腿还受了伤,懒的根本不想走。

她窜到沈怀舟的背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舒服的开口:“我先睡会,师父到了喊我。”

“好。”

......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你说你这么个小胳膊小腿的,竟然还和人打架。”

胡清扬今日进城拿银子,看到云崖儿正好给苏琉玉换药,就问了一嘴。

“你怎么打他的?听说你还打赢了。”

“大哥可别笑我了,我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落到好。”

“你小子别瞎叫,我这年纪能当你爹。”他满脸胡茬,轰隆隆的声音一脸不满,又道:“你现在学武太晚了,不然我就交你几招了。”

古代的武功,要从小开始练,现在苏琉玉十一岁,显然是练不成了。

能不能学武苏琉玉不在乎,她刚想开口,却被身边的云崖儿给打断。

“可以学。”他说。

“怎么可能,这小子已经十几岁了吧,气海早就泄了,不是练武的料子。”

他立马反驳,只是说完,看了一眼云崖儿,表情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卧槽,不会吧,云崖儿你不会......”

他起身,一下子捏住苏琉玉的脉搏。

动作粗鲁,像是急于确定什么。

苏琉玉被他带着老茧的手钳制住,一点都挣脱不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完蛋,身份要被发现了。

胡清扬脸色确实难看,他把完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云崖儿。

“是当年玄右真人那个......”

“嗯。”

听到云崖儿肯定的开口,胡清扬又把目光转向老老实实伸着胳膊换药的苏琉玉。

他重新坐了回去,眼神带着锐利,似乎要把苏琉玉看穿一般。

他神色变化莫测,好半响才开口。

语气略有些生硬,像粗砂刀子磨过一般。

“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我就是个读书人啊。”

我信你,就有鬼了。

胡清扬心里骂了一句。

“你要不要学武?你现在气海还没泄,正是可以学武的时候。”他难得正经。

“大哥要教我吗?我想学轻功!”苏琉玉一脸惊喜。

胡清扬脸都青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了一句:“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有,别叫我大哥,老子能当你爹。”

“那叫什么?”

“我教你武功,你拜我为师。”

“......”

这师父,这么随便的吗?

“不拜。”她拒绝的干脆。

靠!

胡清扬瞪大眼。

在外头多少人求着他收徒他还不乐意呢。

这会少不容易找了一个中眼缘的,还被嫌弃了。

“不拜拉倒。”

他哼了一下,颠了颠钱袋子,直接走了。

回到山里头,他是越想越气,把钱袋子狠狠拍在桌子上。

因为力气大,那桌子吭吭哧哧的直接要散了。

水大娘赶紧把桌子扶住,骂了一句:“要死了,那么大力气!”

“别吵我,老子正烦着呢。”

“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高高兴兴的。”水大娘一脸不解。

“别提了,给那小子气的,我要收她为徒,她还不乐意,靠。”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胡清扬摸了把胡子,又开始骂起来:“云崖儿也太护着她了,连当年玄右真人......”

提到糟心事他脸色都黑了。

想了一会,他站了起来,把柜子上的双刀别在腰上,丢下一句:“最近几日让兄弟们别打劫了,我去趟京城。”

他还不信治不了那小子。

苏琉玉对学武功执念真不高,但胡清扬却对她学武执念特别高!

她都拒绝了,但还是每日被拉起来扎半个时辰马步,前几日还好,最近越发觉得吃力。

可去像自家师父和舅舅告状她又开不了口,她不是娇气的人,如是几天,倒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就这样过了八九天,黄鹏飞带着州学同窗终于陆陆续续赶到了京城。

大家一起在林斐家碰面,苏琉玉最近一直在国粹堂小院里,还没来得及找宅子。

所有人都风尘仆仆,但看到苏琉玉却很高兴,一扫疲惫之态。

“在家中一直等官府批文,这才晚了,亲戚多,办了许久。”黄鹏飞解释一句。

考上了秀才,可以免徭役和赋税。

除了直系亲属免除以外,旁系亲属都可以适当减免。

这就造成,一村里但凡有个秀才,能沾到关系的都想着减免。

这也是为什么读书人地位高的原因。

伪帝在位,光税收都有十几项,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

家里村里没读书人的,就一直穷,越来越穷,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不然胡清扬那帮子山匪也不会落地为寇了。

“鹏飞兄,我给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等明日咱们就去翰林书院报道。”

众人在信上都听林斐说了,但真的要去报道了还是很激动。

“就知道咱们琉玉兄最厉害。”

“咱们这算不算抵缺进去的?”

“抵缺怎么了,谁让我们有个好先生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书院孤立了 翰林书院,位于京城以南,五岳山顶。

山脚下,矗立着一块石碑,写着翰林书院四个大字。

大字下,是一排排校规,甚是严苛。

自山脚往上看,除了登顶的盘云梯,还可看到一座用巨石雕刻的文神像,壮观而巍峨。

“听说翰林书院除了分班以外,还要报学科,琉玉,你准备报什么?”郑从文作为苏琉玉的忠实小粉丝,自然是打定主意一直跟着。

众人也是一脸好奇,这报学科很重要,也是翰林书院的一大特点。

学科的先生都是在朝任职的官员,每十天来一次书院教书。

选定学科后,大多以后为官都会在其学科范围之内。

比如律法科,大多在刑部任职。

农学,水学,一般在工部任职。

但大多人还是会选文科,范围选择广,实权也多。

“我报经算科,你们别学我,报自己擅长的,以后想往哪一方面任职都要考虑好。”

经算?

这一科有什么用?

貌似是户部征税方面?那有什么实权。

宋彦之冷峭的眉宇微皱,看了苏琉玉一眼,似不赞同。

“琉玉你真的想好了?”林斐问了一句。

这也太大才小用了。

“嗯,想好了,不过学科暂时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科考,重点别忘了。”

众人受教的点点头,除了于良说报律法科,大多人还是文科一项。

一行人爬上了山,入目望去,是一排排青瓦白墙的学舍,比秦山书院要大上十倍不止。

“不愧是翰林书院。”也太壮观了。

学舍里,来往着不少穿着白色大袍的读书人,皆用发带束着发,规格统一又严谨。

乍然看到上百名读书人上山,都皆是驻足好奇观看。

守山山长看到来人,赶紧迎了上去。

“这位,可是咱们小三元?”

来人身材微胖,又穿着白色大袍,更显得臃肿,他语气带着询问,又扫了眼站在苏琉玉身后的一帮人。

“正是,学生来此,特带同窗过来报道。”

“......”

什么?

这么多?

他们是收到了消息,说苏琉玉要带同窗过来,但这同窗也太多了。

“额,小三元请稍后,我还得问问院长。”他抱歉一笑,赶紧溜了。

苏琉玉带两百名同窗过来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书院。

院长都震惊了,但这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他还不能拒绝。

“这苏琉玉,也太不把我们翰林书院放在眼里了。”院长冷笑一声,吩咐下去道:“把这两百名学生都分在一处,随便找个先生,也无需多管束,让他们自生自灭。”

山长点点头,转头吩咐下去了。

他传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忐忑,生怕这帮学生闹起来。

但没想到他们非但没闹,还特别振奋。

“真的吗?咱们一个班?卧槽,这院长也太好了吧。”

“琉玉兄,真没想到咱们分到了一处,这也太爽了。”

“以后有课业上面不懂的就可以直接请教琉玉兄了。”

众人脸上惊喜都遮掩不住,就连甲一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说来书院是要分班的,他们甲一班自秦山书院就和苏琉玉在一处,今早过来,还失落忐忑了好久。

没想到现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让他们不意外。

守山山长看着众人一脸疑惑,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么多人一个班能学到什么东西?

只是这不归他管,他把众人带去学舍后,就走了。

这学舍很大,是以前农学的学舍,可以容纳几百人,只是后来农学学的人慢慢变少了,这才搬走了。

这处比较偏僻,桌椅皆有灰尘,离旁的学舍都要远一点,久无人住,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

“林斐,咱们组织人把这里打扫一下。”黄鹏飞当先开口。

“于良兄,你和我去挑水。”

“这凳子怎么坏了,广彪师兄咱们把桌椅修修。”

众人撸着袖子,看到这么一处破烂的地方都没有不高兴。而是各自分工,忙活起来。

大伙有说有笑,就连郑从文,林斐这样的大家公子都帮着打下手。

不过这里面偶尔传来几声嫌弃的声音。

“琉玉兄,你到底会不会擦桌子。”

“琉玉兄,这桌子不是这样修的。”

“琉玉兄,你个小身板能不能别添乱了。”

得了,她貌似啥都帮不上忙。

一上午大家终于把这破烂的地方给打扫干净,热的一头汗,而这时候,终于有人过来了。

来人年纪很大,眼睛都好似看不见,丢下一句自习,然后就走了。

显然是不想管他们。

苏琉玉知道这一定是院长的主意。

不过没有先生就没有先生。

她也不在乎。

当下安排工作。

“咱们现在按照州学一样,分九个组,课代表不变,今日排课表,大家劳逸结合,上了翰林书院,也不能死读书。”

翰林书院就相当于大学,高考一过,苏琉玉还是比较支持放松放松的。

一听劳逸结合,众人有点懵了。

“琉玉兄,大家现在不用每日考试读书吗?”

“考试读书也是要的,但是死读书没用,偶尔放松放松也可以嘛。”

“......”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苏琉玉那魔鬼教学众人都特别深刻,这话一出,好像一个刽子手要改行绣花一样。

“对了,你们谁想兼职的,可以到我这里来报名,咱们来京城花费大,可以偶尔出去赚点钱,改善改善生活质量。”

还可以兼职!

不会不务正业吗?

不过有钱赚当然是好,他们这帮人一些人是拿了村里办理减税的喜钱,还有一部分还弄了助学贷款,银子特别拮据。

所以这建议一出,除了甲一班,都报了名。

一下午时间,苏琉玉好好排了课表,又抽了几个学生的课业,一会儿就过了。

翰林书院有宿舍,这方面山长倒没有苛刻,都给众人安排好了,只是位置还是偏了一点。

对此,大家都无异议,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苏琉玉不在宿舍住,沈怀舟这几日安排了宅子,还是像在府中一样,和宋丞相等人一起住。

当然,这时候比当时多了一个人,胡清扬不请自来,厚着脸皮也住了下来。

“师父,翰林书院估计不想安排先生给我们教学,我想自己找先生授课,你觉得可以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强教学阵容 沈怀舟执棋之手一顿,略皱眉道:“他们为难你了?”

“这倒没有,院长安排挺好的。”苏琉玉又道:“他们水平毕竟不如翰林书院的高,那些先生讲学,估计也不太能听懂。”

翰林书院集聚各州府一甲等,州学同窗水平确实欠一点火候。

“你想找谁教?”沈怀舟问。

苏琉玉笑的一脸讨好,凑到沈怀舟身边,拉了拉他袖子:“师父,你懂我的。”

“师父自然懂你。”

......

晨起的翰林书院,带着一股子凉意。

九月末,卯时的天尚且还蒙蒙亮。

但书院里,整齐的晨读已响了起来。

此时,山长指挥着杂役,正在打扫院前的盘云梯。

他坐在石凳上,作为监工也不用干活,便倒了一壶茶,慢慢品了起来。

只是茶喝到一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的爬到台阶上。

刚刚喝到嘴里的茶差点都呛了出来。

他赶紧起身,凑到那人身前。

“林大人,您今日怎么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林彻是个懒骨头,不然也不会因为听戏称病好几日不早朝了。

爬了这百来个登天梯,他已经觉得要死了。

听到山长的话,他摆摆手,平息了好一会道:“那个,苏琉玉的学舍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苏琉玉?

山长脑海一转,想了起来。

不就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吗。

他脸色笑的讨好,略肥胖的脸都挤在一起。

“下官这就带大人过去。”

他刚刚准备领路,却发现脚步被人叫住。

“那谁,苏琉玉学舍也带我一个。”

语气霸道,不容拒绝,带着威慑之意,让山长脚步生生的顿住。

他回头一看。

卧槽,这位大人怎么也来了。

“看什么?”江鹿芩身着官袍,威仪不减。

“大人也要去小三元学舍?”

做刑官,周身气势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这可是大理寺丞,怎么来他们这个书院,这到底要闹哪样啊。

“带路,废什么话。”

“江大人不在大理寺呆着,这么早来这里,看来今日衙门很闲啊。”沈怀舟自云梯而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尔雅。

江鹿芩嗤了一声,打量了沈怀舟一眼。

“不比怀舟先生闲,你徒弟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也不见你吭个声,果然老学究。”

两个人视若旁人的拌着嘴,一旁的山长现在都要哭了。

这什么情况啊。

他们一个小小的书院怎么来了这几位大佛。

先是四大世家在京任职的二品大员林大人。

又有大理寺丞江鹿芩。

竟然连怀舟先生这位当代大能都过来了。

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混沌的脑子有点晕。

昨日......

好像是小三元过来读书,然后自己还挑了一个破烂地打发了他。

不仅破,还一个先生都没有。

这样一想,他脚步都忍不住发抖。

只觉得这山里的冷风阵阵,让他全身起了一阵子凉意。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老夫这腿,爬云梯是真的不行了。”

一位苍老的声音又紧跟着响了起来。

山长这会感觉已经淡定了,但是当他朝那位老者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头晕目眩。

这......这不是前朝宋丞相吗!

卧槽!

这苏琉玉到底什么人物!

这后台这么强你特么早点说啊!

不行!

他要去找院长!

院长救我!

这么大的阵仗当然惊动了翰林书院的院长。

他鞋子都没穿好就奔了过来。

只是那四位大官却没理他,直奔苏琉玉学舍。

天大地大,自家孩子学习最大。

回头慢慢算账。

苏琉玉是没想到宋丞相竟然过来了。

沈怀舟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她就明白过来。

沈怀舟是她师父,师父的师父自然无人敢说什么。

再说宋丞相出现在京城不是大事,但出现在岭南就不同了。

只是她没想到,林彻过来凑什么热闹。

“琉玉啊,要帮忙你就说,别客气啊,对了,你那霸王别姬搞得不错,什么时候再出新戏通知我。”

林彻现在是有机会就磨苏琉玉出新戏,昨日听自家儿子说没有先生,赶紧跑了过来。

他诗词极好,年少时也算是京城才子,毕竟是世家公子,文墨方面自然拿得出手。

就是年老了,懒了些,但学问还是有的。

“新戏过几日就出,目前排不过来,准备过段时间多开几家。”

对于天下楼的爆满,苏琉玉也是很头疼,催着鹤岚赶紧培养新人,不然他嗓子受不住的。

得到满意答复,林彻开心了。

交代了一句每日过来上一节课,就溜了。

其余的,也都是一日一节,苏琉玉把课表给了一人一份,还特意叮嘱他们这些人不能迟到。

一旁的院长又不淡定了。

都是先生叮嘱学生不能迟到。

你个学生还叮嘱先生不能迟到。

这是闹哪样啊!

喂喂喂,怀舟先生你脸上一脸纵容是怎么回事。

宋丞相你别点头啊,听说你教学甚是严格,你怎么顺着她如此放肆。

还有那个江大人,你脸上一脸不屑还骂骂咧咧你倒是别答应啊。

院长一口气没喘过来,感觉头脑要晕了。

山长一把扶住老院长。

心里默默咆哮。

院长,你不能晕啊,这锅我不敢替您背啊。

等到终于忙完一切,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班里瞬间爆发出一阵轰鸣!

“卧槽,我没听错吧,刚才那位是大理寺丞!”于良学律法,那声音都激动的颤抖了。

“林斐你老爹竟然过来亲自教书,你惨了。”

“琉玉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咱们先生那么厉害,我们再考不好,会不会死的很惨。”

众位同窗又是激动又是忐忑,闹了好一会儿,竟然都纷纷主动拿起书,自学起来。

有了这样强的师资阵容,他们压力大,但是动力也大!

郑从文四个小弟在一旁默默给自家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大哥,你当初爬墙爬的好。”

“大哥,这大腿你抱的太对了。”

“大哥,果然跟你混有前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那么会讲,你上来讲 苏琉玉这个名字,其实在京城的声望并不高。

除了有小三元这个名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名下的国粹堂。

但这店铺到底是商贾一流,读书人少,也没多少人知道幕后大掌柜是她。

比起华南四府的名声,在京城,还真掀不起多少人的谈资。

只是,她这人,到哪里都有引起八卦的能力。

刚到翰林书院几日,私下不少学子,都偷偷议论起她。

话虽不好听,但每日不说上几句,这些人心里就痒的难受。

“听说了吗,这苏琉玉又带人去校场蹴鞠了。”

“前日还让同窗去街上发什么传单,真是不务正业。”

“白瞎了一帮好先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苏琉玉来到翰林书院,让大家劳逸结合,平日里带学生放松放松,顺便搞搞兼职。

但学习的时候向来专心学,但在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院长也管不住的,谁让人家师父是怀舟先生呢。”有人酸道。

“而且我听说,她还不报文科,去学什么经算,啧啧啧,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不报最好,我可不想和她一个班,看了来气。”

苏琉玉这个班,是真的被翰林书院的孤立了,但是班里人都不在乎,他们还不想人插进来呢。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了,终于到了专业学科教学的日子。

苏琉玉真的报了经算,郑从文作为头号迷弟,也不顾人反对,也报了。

其余四个小弟以大哥马首是瞻,自然也没落下。

林斐和张震本来也要过来,被苏琉玉骂了一顿老老实实学文学去了。

“琉玉兄,你怎么不反对我。”

郑从文还是有点小酸的,以为苏琉玉不在乎自己。

“你们五个脑子活络,是学经算的料子,张震兄文静,性格腼腆,从文职比较适合他,林斐他嘛,目前没什么长处,等考过乡试再说,经算容易让他分神。”

五个小迷弟一听苏琉玉这样夸自己,手上的扇子摇的飞起。

像受了表扬的小崽子,拼命摇着尾巴。

“琉玉兄,就知道你最懂我。”

六个人来到经算科。

却发现这经算科,真是无人问津。

只有寥寥几个人,加上他们六个,二十人都不到。

几人落了座,刚刚来班上的自觉离这六人远一点。

眼神也不大友好。

觉得他们太骚包了。

点卯铃一响,教经算的先生慢悠悠的幌了进来。

“这届学经算的这么多?”

先生眯着眼睛扫了班里的人,一脸惊讶。

他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眼神貌似不大好,总是眯着眼瞅着人,但人倒是精神,穿着官服,从五品的规制,品阶并不高。

“大家安静,本官姓孙,今日教学,会先讲一些基础的,首先,你们看看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珠算盘,展示在众人眼前。

“此名叫算盘,以往咱们算学,大多用算筹,但这东西,到底简便些,我来教大家用法。”

郑从文偷偷一笑,又胳膊肘捅了捅苏琉玉。

“琉玉兄,不如你去教,你教的可好多了。”

琉玉眼睛一瞪,小声道:“认真听课。”

这算盘,目前是彻底流行了起来。

只是千位数算法倒是让人算的吃力,所以那先生来来回回只讲了百位数以内,讲得弯弯绕绕,大家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是新事物,大家本来接触就不多,半节课下来,大家都有点懵了。

郑从文是真的听得晕,他又捅了捅苏琉玉。

“琉玉兄,我真的是经算的料子吗?这好难啊。”

“他说的比较复杂,下了课,我再教你吧。”苏琉玉又小声开口。

两人一来一回嘀嘀咕咕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班级里就那么几个人,老先生立马发现了这两人。

他把算盘重重往案台上一拍。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他指了指讲台:“那么喜欢讲,就上来讲,讲痛快了咱们再上课。”

苏琉玉赶紧站起来,冲着先生抱歉的行了一礼。

“是学生的不是,先生请多担待。”

郑从文也道:“先生,我有些地方不懂,才问琉玉兄的。”

孙先生闻言,更加火了。

当他这个先生是摆设啊。

苏琉玉偷偷瞪了郑从文一眼。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孙先生指了指苏琉玉:“刚刚我说的,你都懂。”

“略懂。”苏琉玉斟酌开口:“就是先生有处小错,学生不知当不当讲。”

“......”

众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人是谁啊。

好大的口气!

“有哪处错?”先生声音沉沉,问了一句。

“略微繁琐了些。”苏琉玉小声道。

“你懂什么。”孙先生斥了一句,又侧身指了指自己身前:“你要那么会讲,那你上来讲。”

苏琉玉心想算了,您老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了。

但没想到身边五个小迷弟一听,一脸惊喜。

“琉玉兄,你上去讲吧。”

“琉玉兄,你快教教我。”

“......”

班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先生的脸也黑的不能再黑了。

“上来,你给大家说说。”

苏琉玉看了郑从文等人,心想,早知道不带他们就好了。

她走上前,斟酌一下,开口道:“先生说的都对,只是这玩意,有个口诀。”

她想了想:

“不进位加的话,就是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二上二,二下五去三......”

“进位加就是,一去九进一,二去把进一......”

“除了加法,还可以算减法,直减和破五减都有口诀。”

“还有除法,这个比较复杂,就下节课再,呸,就让先生来说吧。”

教书教多了,这嘴就不自觉的想说咱们下节课再说。

苏琉玉讲完之后,抱歉的冲孙先生行了个礼:“学生愚见,让先生见笑了。”

“......”

你可真谦虚。

先生心里默默吐槽,又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学过经算?”

苏琉玉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算盘上面长白书斋标签下的一排小字。

“学生苏琉玉,略学过。”

先生顺着她指的看了眼算盘。

长白书斋的专有标签下,刻着:苏琉玉出品。

靠!

先生心里骂骂咧咧的咆哮一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长白补习班,考虑一下 苏琉玉有点后悔报经算学了。

这两个时辰的专业课,完全是她亲自教学。

孙老先生两手一摊,直接放养了。

顺便来邀请苏琉玉看一下水利税务司的税收单子,她赶紧拒绝了。

还不如自己自学!

文科那边两个时辰也上完了,回到学舍,大家自觉做了一套卷子给苏琉玉批改。

虽然近几日大伙每日都在玩,但课业倒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实在是教学阵容太强了,说的都是实质性的重点,加上苏琉玉从旁指导,水平自然蹭蹭蹭往上涨。

“林斐这卷子不错啊,确实进步了不少。”苏琉玉看了眼他的策论,又道:“不过吊车尾还是吊车尾,多多努力。”

被表扬的某人一脸自豪:“还是琉玉你教的好。”

苏琉玉改完卷子,揉了揉有点发酸的双眼,看了大伙一眼。

“你们传单也做了几日了吧,京城的路线熟悉了没有?”

最近一有空苏琉玉就让他们发传单,京城四面区域现在都被他们发遍了。

发传单的时候,骂人的太多了。

苏琉玉推广新戏不假,但那位子想挤挤不到,白白馋人。

“都熟了,大伙轮流发了几日,四面城区的路都记得差不多了。”黄鹏飞道。

苏琉玉点点头,是时候实行第二步计划了。

发传单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动员大伙,即不耽误学业,又可以兼职赚钱。

她大学时候一个月生活费就八百块钱,为了不给家里人增添负担,她就帮人补习,做家教。

一对一教学,按小时收费。

目前他们这帮子同窗考上了秀才,给京城里的小孩启蒙或者辅导考科举,考秀才还是绰绰有余的。

......

“长白补习班,小班一对一教学,免费试听一节课。”

“独特模拟考教学,让孩子赢在起跑线。”

“一节课五十文,只要五十文,买三送一,包月优惠。”

一帮子读书人,穿着翰林书院的学服,各个手上拿着传单,卖力的吆喝。

这广告词新颖,而且价格便宜,更何况还是翰林书院出来的,所有不少人都会上去问问。

“一节课就五十文,还免费试听,真的假的?”

“你们真是翰林书院出来的,为啥还出来教书?”

“什么叫做模拟考教学,我带孩子过来听一节课可以吗?”

京城人,不缺钱,而且五十文也太便宜了,比私塾的束修要便宜的多了。

黄鹏飞带头解惑,指了指长白补习班的牌子,道:

“可以免费进去试听,有小班教学,也有一对一单独教学,可以上门授课的。”

他指的地方,是老天下楼的铺子。

苏琉玉把清乐坊对面包下来后,原先的三层小楼就空了出来,正好做补习班。

众人抱着试试的态度拉着自家孩子进去听课,苏有余和钱伯仁等课代表已经把免费试听的内容模拟了无数遍。

即生动,又好理解,马上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反正就五十文,抱着试试的心态,先交上一个月再说。

一般一对一模式的人多,苏琉玉就负责登记,默默数人数,待到差不多两百名额的时候,就喊停。

两百名,正好是他们班里的人数,太多了怕影响众人的学业。

“琉玉兄,咱们现在每日辅导人上课,一个月有一两银子!”

众人今日宣传了许久,看到柜台上苏琉玉一个个给他们数着铜板,都很惊讶。

一两银子一个月,可以改善不少生活质量了。

“先一个人辅导一个,慢慢熟悉,来,伯仁兄,这是你一个月的束修。”苏琉玉数了一千枚铜板,递给钱伯仁。

“琉玉兄,我一定好好教,不懂的我可以问你吗?”

“当然,都是自家兄弟,一起赚钱嘛。”

苏琉玉哥俩好的开口。

几人开开心心分了钱,又把登记的学生名单地址分配下去,自明日开始,大伙都有的忙了。

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很激动。

这还是他们读书以来赚的第一笔钱!

张震捧着那一千文铜板,小心翼翼的放在钱袋里。

等下,去街上买点小零嘴带给琉玉兄。

不能买甜的,琉玉兄不爱吃。

不知道她会不会收。

如果不收岂不是很尴尬。

要不要偷偷塞给她?

张震小脸一阵挣扎和纠结。

苏有余也是第一次拿到束修的银子。

来京城,家里其实并不赞同。

但是弟弟在这里,他到底不放心。

就问白鹿书院的院长借了银子上京城。

如果以后一直持续稳定教学,那这银子就可以慢慢还上了。

他看着苏琉玉数钱的样子微微一笑。

等下去书斋选只笔送给弟弟,当作自己的心意。

长白补习班的事情,又传遍了整个翰林书院。

交了钱的人,自然要跑来书院问问,是不是有这么一帮人。

所以隔天,书院里,关于苏琉玉的谈资,又出现了新的话题。

“听说了没有,那群抵缺进来的,又搞事了。”

“每日不正经读书,想这些歪门邪道,丢我们翰林书院的脸。”

“我等读书人,正经的秀才,岂会上门给小儿启蒙,真是丢了身份,我等不如和他们说说,警告他们一下。”

众人一致点头。

他们竟然说是翰林书院的学生,那就是关系整个翰林书院的名誉,他们岂能置之不理。

众位都是州府一甲等,入翰林书院都引以为傲。

现在因为这帮人丢了身份,他们各个都义愤填庸很是生气。

他们准备去苏琉玉的学舍闹一通,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再丢脸了。

“周煜兄,你和大伙一起吗?我们一起去,不怕他们。”

周煜抬头,看到班里的人都集体准备出学舍微微皱眉。

“不去,你们不要闹事。”

“怎么是我们闹事,你不也很讨厌苏琉玉吗?怎么去了一次经算课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琉玉,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忍不住辩解:“她很好的。”

“你真是被蛊惑了,我不管你了。”同桌看他不去,也不管他了,直接出门。

新一届的翰林书院读书人差不多三百余个,浩浩荡荡的来到苏琉玉学舍门口。

“苏琉玉,你给我们出来说清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极其护短之人 众人火气上来,说话也不客气,在外头嚷嚷的声音老大,但却没半个人出来。

“靠,他们肯定又在校场蹴鞠!”

不读书,天天玩,真是丢他们翰林书院的脸。

扑了个空,他们哪里敢罢休,又一伙人赶到校场,果然,全班都在校场玩着呢。

苏琉玉这会正被众人拉着蹴鞠,跑的满头大汗,这三百人一到,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谁是苏琉玉?”

一伙人口气并不好。

校场上的同窗各个面面相觑,都凑了过来。

苏琉玉跑了过来,小脸红红的,鬓角全是汗,喘着微微的粗气,不得不说这话面还是很吸引人的。

她长的好,平日里大伙看惯了都免疫了,但是被不熟悉的人乍然看到,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她带着笑意,抱歉的开口:

“各位同窗,是要用校场吗?我们这就走,打扰大家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苏琉玉给人感觉如沫春风,一说话更是温文尔雅,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此话一出,不少人刚刚的怒气都消散不少。

不过来都来了,大伙没有走的道理,就问道:

“听说琉玉兄办了个长白补习班,还打着我们翰林书院的名义,去教小儿启蒙?”

苏琉玉一愣,反应过来。

来者不善啊。

“你们是不是找茬来了?”林斐把苏琉玉护住,挡在身前。

“我们授课,还无需旁人插嘴。”苏有余给苏琉玉递了个水囊,看她喝了口,也挡在她面前。

“我们招你惹你了,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这几声一开口,让众人刚刚消散的怒意又腾的窜了起来。

“打着我们翰林书院的名义,让我们丢脸,难道我们不能过问?”

“一群抵缺过来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败坏我们翰林书院的风气,真是脏了圣贤之地。”

这句话就很过分了。

但他们一甲等学子,都自诩能进翰林书院这种高等学府为荣,自然看不惯这些人。

苏琉玉听到这句话,也有点生气。

她抓住宋彦之要去揍人的胳膊,摇摇头。

“各位,让我说一句。”她一开口,顿时两边全部安静下来。

她走上前,一身素色长衫,身姿如竹,气势逼人。

“读书育人,传授学问,即无强取豪夺,也无误人子弟,我自问心无愧,何来丢脸一说?”她扫了一眼众人:

“我同窗,大多寒门求学而来,为人孝者,不舍父母银两拮据,补贴家用,如何败坏风气?”

她冷笑,又道:

“至于什么抵缺进来,呵,我苏琉玉心系同窗,求得懿旨,实力几斤几两,需要他人质疑?”

“还有,脏了圣贤之地?何为圣贤?不容于我义,不容于他孝,如此之地,我等还不屑踏足。”

她说完,眼里透着浓浓的失望,随后看向众人,缓缓道:

“我们走。”

她的话,没人敢不听,更何况苏琉玉平日里别看没脾气,但真要惹了她,生起气来还没人敢逆她的意思。

当初黄鹏飞和林斐两人打架,愣是全班哄了一阵才好。

更何况,苏琉玉帮他们说话,他们心里别提多感动了,黄鹏飞感觉那帮子人就像当初自己,而现在自己已经划分到苏琉玉这边,看苏琉玉怼人,他浑身舒爽,也不想计较。

等他们这帮子人走完,那三百人还没动。

刚刚说的四句话,和最后那个失望的眼神,就像一巴掌扇在他们脸上,让他们脸火辣辣的疼,好半响没人敢反驳。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有人小声开口。

这句话,没一个人开口。

比起苏琉玉这样和他们讲道理,他们更希望一帮人打一架。

现在这拳头,感觉打中了自己,别提多憋屈了。

校场的风呼呼作响,刚刚一帮子蹴鞠玩耍的笑声已经安静下来,整个气氛冷到极致。

按理说,也没怎么样,来翰林书院,院长刁难,他们自己也没闹事,还是有什么干什么。

倒是自己......

被苏琉玉教育了一顿的少年人虽然表面上不服气,但心里都忍不住羞愧。

闹了一场,众人都散了。

不少人带着心事回班,那些没去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样?怎么各个脸色都不好?我就说别去了,琉玉兄不是你们能说的。”一个精瘦精瘦的读书人开口。

此话一出,有人问道:

“这怎么说?”

“哎,你们刚刚不听我劝,现在我就来好好说说。”

那读书人斟酌开口。

“岭南苏琉玉,你们或许没听过,但在我们瑜南,这五个字,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出身寒门,得怀舟先生赏识,入秦山书院,这秦山书院,哎,没有一个有才的,都是混学之人。”

“她入了秦山,两个月不到带着同窗考入甲字班,一路入州学,那州学同窗你们也看到了,也都是她亲自教的。”

“这帮人考过府试,大多没钱自学,但为了同窗,她拿钱开设助学贷款,惹得州学先生都鼎力相助,到了院试,竟无一人落榜,两百名啊,无一人落榜,她完全可以不管的。”

“你当她不知道懿旨有多重要,她有为了自己求过一点半点吗?还不是为了那些同窗可以读书?”

“就拿这次来说,她办补习班,不用想又是为了同窗,她有多护短,你们今日也知道了,在我们瑜南,甚至华南四府,多少读书人想结交她,你们自问有这样为你的兄弟,你们会不护短?”

京城,苏琉玉名气不大,他们外府学子,当然不知道。

只是今日,被教育了,再听眼前这人一说,都特别震撼。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有人怒道。

“我说有用吗?你们吃了教训就明白了,反正别惹她,对了,她今日说什么了?”

“她说,这圣贤之地,她以后不屑踏足。”

“......”

靠!

那精瘦精瘦的读书人立马起身。

“苏琉玉要不在这里,我也退学算了,我去问问她。”

“卧槽,别走啊,带我一起。”

“我误会了琉玉兄,我要去道歉。”

“我也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准备大干一场 苏琉玉压根没想走。

她凭着懿旨进来,靠她关系的同窗都是免束修的,这里又有宿舍,又有食堂,她傻了才会跑。

只有她占别人便宜,哪有别人占她便宜?

想都别想。

自然,那些同届学子的道歉她收着了。

不过这次闹过之后,苏琉玉明显感觉同届学子对他们班里的态度好了不少。

偶尔还会约个蹴鞠,林斐他们有意和那些人比,玩闹了一阵,倒也相处融洽许多。

苏琉玉是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也可以说,是彻底把同窗们都安定了下来。

每日现在就是三点一线,家,书院,店铺来回跑。

安定下来后,苏琉玉不得不想着把自家娘给接到京城。

正好初一元大老爷等长白书斋掌柜要过来报账,苏琉玉就安排元大老爷护送她娘入京。

这件事情教给元大老爷,他还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苏琉玉三府店铺那是水涨船高,另外三个大掌柜都想巴结她,现在把任务交给自己,他别提多用心了。

“主子,接夫人这件事,您交给我多好,麻烦外人做什么?”

方钱一脸委屈,忍不住抱怨:“这京城产业我办的也不比那元胖子差,光光国粹堂这个月就开了十家,您啥时候把长白书斋交给我啊。”

国粹堂收益不低,但是长白书斋却是大头,毕竟开遍了一个府,那盈利可不是国粹堂可以比的。

方钱跟了自家主子这么久,是真的佩服苏琉玉,以前跟着刑大人都没有跟着苏琉玉有盼头。

苏琉玉有野心,会赚钱,有头脑,更有领导力,他方钱原先就是个小掌柜,但现在出去,在京城这圈里谁不敬他一句方大老爷?

但他总觉得,自家主子拿他当外人,他怎么能好受。

“你是我的人,你留在京城,我要办什么事自然方便一点,你走了,我找谁?”

方钱眼睛一亮,受伤的玻璃心立马愈合了。

“那长白书斋......”

“你做好报账,初一的时候跟着我一起议会,把鹤岚带上。”

“主子要抬举鹤岚?”方钱问了一句。

苏琉玉点点头:“鹤岚,属于国粹堂,国粹堂的大掌柜是你,要想发展国粹堂,你得有个助手。”

方钱闻言心口划过一丝暖意,大声道:“小的一定不让主子失望!”

“吵死了。”

苏琉玉决定做大产业,也有自己的考量,她必须短时间拿到一批现钱,铁矿要锤炼,要加工,要成模,这些都要钱。

而且还不是小钱,想到这里她就头疼,她和元戈叔的通讯一直都没断过,现下九月,眼看天气慢慢变凉,如果不赚钱,冬天北荒不好挨。

她必须慢慢壮大,至少,这个冬天,大齐来犯之日,北荒损失能小一点。

她想让这个冬天,将士能吃饱饭,好好打仗。

这样一想,她觉得不得不找胡清扬谈谈。

让莫逆去买了几壶梅花琼酿,她拧着酒壶就去找胡清扬了。

此时,胡清扬正在擦刀,苏琉玉晓得这老大哥向来宝贝自己那把双刀,她笑着把酒壶放下,坐在他对面。

“大哥,喝一杯?”

胡清扬头都没抬:“别瞎叫,乱了辈分,你今日扎马步没够时辰,我正要找你呢,你小子过来干嘛,找骂来了?”

苏琉玉有点好笑。

她对武功真没用多大兴趣。

她拿过酒盏,倒了两杯酒,又道:“大哥,铁矿挖到现在,是时候提炼了,大哥有什么好的人手没有?”

胡清扬白了她一眼。

还真是不跟他客气。

老子又不是你爹。

不过转头想想,如果苏琉玉和那些臭墨文人一样弯弯绕绕和他讲话.....

他鸡婆疙瘩掉一地,还不如这样直来直去对他胃口。

他灌了一口酒:“人手是有,不过提炼之后,这钱得给兄弟们分一点,要入冬了,我这几个山头兄弟都饿着肚子呢。”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道:“钱不会少大哥的,但提炼后,我并不打算卖掉。”

“你准备干嘛?”

“做武器。”她声音不自觉压的很低。

胡清扬擦刀的手一顿,看了苏琉玉一眼。

他活了这么久,看不透的人,也就苏琉玉一个。

说她是读书人,她生意又做的那么好。

说她是商贾,她竟然私自挖铁矿。

现在这矿竟然不卖,要做武器!

她想干嘛!想谋反不成!

开始他只是单纯以为苏琉玉要赚钱,恰巧买了有铁矿的地,有云崖儿做担保,他陪她一起干,一起分钱。

但是做武器,他就不得不有点防备了。

“你要干嘛?”他扫了眼周围,并没有人,才开口。

“大哥,我有我的苦衷。”她说。

“什么苦衷?你有苦衷让老子陪你干杀头的事!”他胡子一抖,蹬了她一眼。

“大哥,你现在就在干杀头的事,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和我合作,养活那几个山头的人,没有问题,我不会不管。”

“这是两回事,你老实和我说,你到底要干嘛。”他不依不饶。

苏琉玉看了胡清扬一眼,满脸胡茬,把五官都模糊的遮住,只有那双眼,如鹰似箭,说不出的危险。

她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

说完,也不顾胡清扬瞪大的眼,就告辞了。

当晚,胡清扬收拾收拾,进了山里。

水大娘看他又风风火火的回来,好奇的问了一句:“不是说去教那小子练武?怎么回来了?”

“教什么教,再教老子就被杀头了。”

“这话怎么说?”

“你把老王喊过来,让他找几个会打铁的,然后......”他顿了顿,又道:“把山里头几个老大也叫过来。”

“怎么了?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别管,老子正烦着呢,这小子就是天生不让人省心,我现在是真的进了贼船下不来了,当初老子就不该打劫他,靠,妈的,想想就气,妈的,老子气死了,特么的竟然威胁老子,靠,我当时就应该剁了他。”

他骂骂咧咧,暴躁非常,水大娘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人了。

屋里头,就留下胡清扬一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半响,胡清扬大笑一声,这笑声粗矿,把他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小子,妈的,真特么的,对老子胃口。”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娘亲过来了 十月初一。

天气慢慢转凉。

今日书院放假,苏琉玉推了一切活动,等自家娘入京。

这宅子比苏家小院大不少,已经不是那种四合院了,而是类似小苏州园林,后院,花坛,回廊,一应俱全。

所以苏琉玉把主院理所当然的空了出来,给自家娘和三个姐姐。

院子大,有一个不好。

至少宋丞相不是很满意。

“殿下入京后,怎么感觉你俩关系生疏不少?”

宋彦之武剑的手挽了一朵剑花,心神一扰,赶紧收了势,把剑放回峭中。

“殿下,不喜人跟着。”他道。

“她是不喜你跟着,我怎么没看到她不喜苏有余跟着,不喜云崖儿跟着?”宋老丞相反驳一句。

宋彦之抱着剑,抿嘴不语。

“殿下身边以后人会越来越多,就算你不想那个位子,但作为臣子,也要积极一些。”

“知道了。”

“我看她在院子练武,你还不快去看看。”

宋彦之拿着剑,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走了。

行到后花园,果然看到苏琉玉在扎马步。

胡清扬躺在春凳上打盹,莫逆在给她挡太阳,云崖儿闲闲的在一边讽刺两句,惹得苏琉玉骂骂咧咧。

宋彦之心里叹了口气。

近日,苏琉玉忙的事情多,他插不了手,自然不会跟在身边。

一来二去,联系自然少了不少。

而她朋友倒是多,这一生疏,竟直接把他这人给忘了。

他抬步走到她面前。

苏琉玉看到宋彦之,微微惊讶。

“彦之兄,正要找你呢,今日我娘过来,晚上一起吃饭吧,现在除了在书院看见你,平日里都看不见你,你最近很忙吗?”

这句话,让宋彦之微微一噎,她不是不喜欢自己跟着吗?

“有事。”他淡淡回到。

苏琉玉点点头:“原来如此,忙完就回来吧,以后咱们一起练武,互相监督,莫逆这小子监督不住的,他总放水。”

“主子,练武属下来就可以了。”

“你看吧,又来了,多少时辰了,够了吧,我腿都酸了。”

“还有一盏茶,别想偷懒。”云崖儿弹了个小石子到她小腿上,看到那腿纹丝不动,嗤笑一声:“还算稳。”

“你又偷袭我!”

“切。”

几人吵吵闹闹,但宋彦之冷峻的脸色到底缓和不少。

竟然殿下需要,他自然愿意跟随左右。

到了傍晚,苏家院子门前终于停下一辆马车。

苏琉玉听到自家娘过来,赶紧跑到前院,果然林秀芸和三个姐姐都风尘仆仆的到了。

“娘!”她心里高兴,也不管自己长了个子,一下子把林秀芸抱住,腻在她怀里:“娘,好想你,想吃你做的糖醋鱼。”

“玉哥儿你是嘴馋吧,哪里是想我们。”

“个子又高了不少。”

“咱们给玉哥儿做的衣服是要改改了,估计短了一大截呢。”

三个姐姐也很高兴,苏琉玉就是她们三姐妹带大的,这几年聚少离多,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玉哥儿你快松松,娘这腰都要断了,赶紧回屋,吃饭没有,娘给你做。”林秀芸最近气色好了不少,有云崖儿的保养品,脸色皱纹都淡了。

苏琉玉看到林秀芸变的年轻也很高兴,嚷嚷道:“今日世安做了饭,娘您明天给我做糖醋鱼吧。”

林秀芸忍俊不禁,点了点她额头:“就你嘴馋。”

晚上一家人可算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苏家院里的所有人都过来了,围了一个大桌子,胡清扬开始还不好意思,被苏琉玉拖住,说了一顿总算留下了。

现在家里人多,又有女眷,苏琉玉准备为院子里添一点人照顾她娘。

三个姐姐身边也要有伺候的人,她姐姐可不比那些京城闺秀差,别的大家闺秀如何规制,她姐姐自然如何规制,这些都得苏琉玉亲自挑选,别人她不放心。

闹了一会儿,到了夜里,元大老爷和几个大掌柜总算是过来了。

方钱把鹤岚也带了过来。

几人进了书房,找了位置,就准备谈事了。

要不是离得远,这四大掌柜是巴不得天天跟在苏琉玉身边,抽奖普及,给他们赚了不少钱,从商几十年,这些老掌柜人精似的,但却不敢把小聪明放在苏琉玉跟前,这账目是一处不敢错。

苏琉玉例行先看账门。

“最近孟家钱庄倒是收益不少。”苏琉玉表扬一句,又问:“那助学贷款怎么样了?”

得到苏琉玉的夸奖,孟家大掌柜笑了笑,从容开口:“起先担心没人还账,可这么多月下来,竟无一人赖账,还有人一次性把钱还了,小三元这主意真的好,咱们可以搞搞别的。”

苏琉玉点点头,叮嘱一句:“如果你借给商人,就必须弄个三方担保,估算担保人的价值,几方评估,这话先不说,等谈完事你单独留下来聊聊。”

单独!

另外三大掌柜警铃大作。

元大老爷坐不住了,开口道:“小三元,最近大家手头都有点现钱,您在京城,不如我把华东这块谈下来。”

“凭啥你元胖子谈?你口气可真大,华东四府带上京城差不多五府,你也不怕撑死。”孟掌柜当先不乐意了。

“就是,这包下京城可不能像华南府的价格,你有那么多钱吗?”

“不过小三元,咱们是时候把长白书斋扩大了,我最近在西面有生意,那边真是闭塞,连咱们小三元名声都不知道。”

苏琉玉点点头,合上账本。

“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谈一下扩大经营的计划,这两位我介绍一下,京城国粹堂的大掌柜,方钱,你们上次见过,他旁边的是国粹堂旗下的管事。”

方钱?

众位掌柜看到一身华丽锦缎的方钱,起先还没认出来。

当初苏琉玉还在岭南的时候,这位穿的可是破烂的很,就一身长衫,和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相差甚远。

“真没想到国粹堂是小三元开的,我就说,这东西都传到我们岭南了,果然不愧是小三元。”元大老爷奉承一笑。

其他三大掌柜白了一眼。

马屁精。

方钱挺直了胸脯,从容一笑:“方某只是帮主子管理名下财产,和各位掌柜不同,我和主子不存在合作关系,我赚的钱,都是主子的。”

卧槽,这还来了个更会拍马屁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魏情报网启动(为月票加更) 苏琉玉轻扣桌面,看着众人无奈道:“差不多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成天比来比去。”

五人瞬间闭嘴了。

“扩大经营,我已经想好了,大魏十六府,这次我都要拿下,不仅要拿下,我们还要把长白书斋,转型成大魏第一情报网。”

喝——

众人一惊!

这句话分量可不小!

五人立马正襟危坐,眼神都格外肃穆。

他们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野心与激动。

果然!

跟着苏琉玉就是不一样!

整个大魏啊!

他们在岭南做生意的时候,那是想都不敢想!

真的可以吗?

他们这几人,真的可以做到吗?

现在不是怀疑苏琉玉的能力。

而是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

他们不能辜负了苏琉玉这份野心与抱负。

元大老爷是胆子最大的一个,他从走货郎发家至今,就是靠着拼劲。

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拼,现在是和苏琉玉一起拼,他妈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立马反应过来,压住激动的声音,斟酌开口:“小三元,大魏十六府,咱们怎么分?”

苏琉玉挑眉,满意的看了元大老爷一眼。

他们四个就相当于公司的股东,项目开发现在需要举手表决,元大老爷第一个站出来,她觉得很欣慰,也很高兴。

“你们能拿下多少府?我先给你们选,盘不下的我另外找人。”苏琉玉道。

四大掌柜对看了一眼,他们可不想别人分一杯羹。

孟大掌柜一咬牙开口道:“这十六府,我等都想拿下,其他三位没异议吧。”

“小三元给我点时间凑钱,我自然没异议。”

“好话都让你老孟一个人说了,反正我跟着小三元,小三元想干什么,我元某奉陪到底。”

“你特么能不能别总是拍马屁。”

怎么又吵起来了。

苏琉玉头疼。

“你们看着分,入冬之前,我要见到钱,怎么谈,怎么做,你们比我有经验,现在长白书斋签约的读书人不少,我们有版权,书都是别人拿不到的,不要怕,肯定赚。”

这句话苏琉玉说的真没错。

这一年来,已经签约了不少读书人,专职给长白书斋写作。

单人话本子出了不少,还是独家一份。

“至于情报网,我准备培养一部分人,插到长白各书斋,这件事情急不来,做成功也要许久,先和你们打个招呼。”

“这件事确实急不来,不过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小三元尽管吩咐。”

苏琉玉点点头,又道:“我会在各地开设印刷坊,除此之外,长白书斋是时候上点新的东西了。”

新的东西!

众人又屏住呼吸了。

上次那抽奖可是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小三元竟然又想出了新的东西。

“做情报网第一步,就是收集情报,我准备印刷报纸,每五天一份,收集当地大小事,什么消息都收集,冤案,贪污案,哪家有私生子,哪家倒闭了,各大小事,都可以写。”

“小三元这主意好,咱们先过了明路,让人知道咱们能力。”

大家都举双手表示赞成。

这边的方钱看着他们都谈完了,一下子急了。

“主子,您的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又来了。

苏琉玉看着方钱道:“慢慢来,一会儿就到你了。”

“我开了国粹堂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在京城试点效果不错,其中戏曲这块用了长白书斋的话本子改编,收益颇丰。”

她抿了一口茶,又道:“我准备让方钱在每个府中开一家,知会你们一声,这不影响长白书斋收益,但免得到时候误会。”

国粹堂,是她正儿八经自己的私产。

她暂时没想和人分一杯羹。

方钱一听,呼吸都急促起来。

就知道主子记得自己!

其他四大掌柜怎么敢有异议,现在他们承担了十六府,已经压力够大了,如果早几个月,他们肯定想分一杯羹。

现在嘛,他们可是有大活要做。

四大掌柜满意而归,这趟,着实来的不亏,经此一别,再见面,估计就是带钱过来的时候,他们必须早点谋划了。

“跟着小三元,真的有盼头,男人嘛,谁不想往上爬,这机会在我等面前,这回一定不能放手。”孟大老爷出来后,激动的说了一句。

“我们必须筹到钱,不然小三元要是找到别人......这京城有钱人比我等多多了。”

“咱们之间不要总是闹,内部不团结怎么谈发展,你们说是吧。”元大老爷忍不住开口教育了。

“你别总是拍马屁,我们就很团结。”

“对!”

屋子里,方钱和鹤岚被留了下来。

鹤岚在一旁是真的没有存在感。

他本来就是一个戏子出生,哪里懂什么生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家大掌柜生意做得那么大。

他在一旁一直观察别人的表情,看着他们压抑的激动,自己都忍不住被感染。

现在他很好奇,大掌柜留他们下来,要干嘛。

苏琉玉也没有卖关子。

“方钱,刚刚的安排你已经知道了,你给我好好干,鹤岚会帮你。”

鹤岚一愣,他怎么帮。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苏琉玉走到他们面前。

“鹤岚,你不能一直唱戏,我和你合作,可不是为了这个,天下楼培养人才的担子就要交给你了,天下楼是国粹堂的一部分,方钱是国粹堂大掌柜,而你,是天下楼的负责人,你能做到吗?”

你能做到吗?

五个字,一下子压在鹤岚的心口之上,他只觉得心口一烫。

他看着苏琉玉的眼睛。

那晚上,这样一双专注而信任的眼睛这样看着他。

笑着问他:咱们一起合作吧。

所以,他有了今天。

清乐坊人际惨淡,而天下楼座无虚席!

如果没有苏琉玉,他只能如丧家之犬滚出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能不能做到?

他问自己。

当然能,只要是她想的,她要的,他一定竭尽全力。

他站起身,一下子跪了下来,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当初奋力一搏的决心,坚定道:

“但凭,主子吩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情 夜深。

元大老爷扣响了林府大门。

开门的小童狐疑着看着元大老爷,问了一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可有拜帖。”

元大老爷把账本掏了出来,递上前:“我自岭南而来,是长白书斋的掌柜,这本账册麻烦交给夫人。”

周氏是元大老爷的小代理,此次入京,顺便也把她的账本带了过来。

那小童接过账本,道了谢,就跑了。

此时,主院里,林彻正在和周氏下棋。

周氏棋艺并不好,她出生商贾,不会这些文墨玩意,但林彻是世家子弟,平日闲暇之时就爱玩弄这些。

按照十几年前,林彻只会瞧不起周氏。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耐心教导。

“你又输了,这棋你可再不能毁了啊。”林彻笑了一句,把周氏所执的黑子杀个片甲不留。

周氏赶紧拉住林彻的手腕。

“再让我一次又如何?”她瞪了林彻一眼,露出少有的小女儿娇态。

林彻拿棋之手一顿,老老实实又放了回去。

“罢了罢了,下次,下次再不让你了。”

周氏看着自家相公无奈的样子,掩着帕子偷偷笑了。

自来京城,林彻去柳氏房里次数屈指可数,而她屋里,倒是日日报到。

两人玩着棋,门房小童就来送账本了。

“夫人,岭南过来人,说是送账本的。”

账本?

林彻想了想,应该是周氏的嫁妆铺子。

这银子是周氏的私有,他也不想管。

“可是长白书斋的账本?”周氏问。

“正是!”

长白书斋!

林彻一愣,那不是苏琉玉的铺子吗!

听说在华南四府开了许多家,周氏怎么会有?

周氏起身,笑着让丫鬟赏了点碎银子,亲自接过账本,准备细细查看。

“娘子,这长白书斋的账本,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氏翻查账本的目光未转,笑着开口:“我是岭南府的小代理商,每个月除了要交出一层利润,余下的都归我有。”

代理商,这又是什么鬼。

不对,自家娘子竟然有长白书斋的铺子,那自己以后看书岂不是有来路了。

还能拿到第一手书籍!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周氏如此能干?

他凑上钱,忍不住问了一句:“上个月长白书斋赚了多少?”

他就是好奇。

周氏皱着眉:“也就几百两吧,不如上上个月多,上个月小三元来京城,到底是有影响的。”

靠!

也就几百两!

一个月几百两还少吗?

娘子你一脸嫌弃是什么鬼?

你怎么赚的比我都多!

“真的假的?”

“这还不是最多的,哎,你能不能走开一点,挡着我的光了。”

林彻赶紧侧身一步,要是平时,再宠爱的柳氏都不敢如此放肆,但这话换成周氏来说,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是没想到自家娘子这么厉害!

有眼光!太有眼光了!

跟着苏琉玉,就是不一样!

“嘿嘿,娘子,以后那书斋的书,记得给我第一时间看啊。”他眼巴巴嘱咐一句。

“不行,每月有份额的,我做不了主,你找小三元去。”周氏拒绝。

林彻要哭了,可怜巴巴道:“娘子,为夫给你捶腿。”

“别闹。”

......

另一边,天下楼。

此时楼内座无虚席。

鹤岚已经唱了一场,外面叫好声等着另外一出霸王别姬,唱虞姬那位已经上了妆,准备进场了。

天下楼的新戏现在一出接着一出。

苏琉玉剧本不单一,且以情动人,她善于挖掘每个人特点,所以除了鹤岚,天下楼近几日捧红了不少角。

“公子,外面有人找,是子卿公子,您见吗?”小池生怕自家公子心软:“依我看还是别见了,他肯定没安好心。”

鹤岚卸妆的手微微停顿,叹了一口气:“我和他,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他素来傲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过来,把楼上雅间腾出来,我一会儿过去。”

“公子您就是太心软了。”

小池气的跺脚,愤愤的去请人了。

子卿今日穿的低调,一席素衣,半挽着发,并不引人瞩目。

只是楚楚动人的脸上消瘦不少。

半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子卿公子。

而鹤岚,小心翼翼去清乐坊求他收留天下楼兄弟姐妹。

如今两人,倒是换了过来。

他自嘲一笑。

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过来。

清乐坊如今人际惨淡,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门,轻声被打开,子卿的思绪被拉了出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鹤岚看着子卿的样子吓了一跳,走到他身边坐下,担忧的问了一句:“豆豆,你......”

他话生生止住,现在说一些都好像是多余。

子卿公子讽刺一声。

“怎么,我现在这样子,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看我落魄,看我求你,如今我过来,你给我装什么兄弟情深。”

明明鹤岚来之前,想好了说辞,但看着鹤岚看着自己可怜的眼神,他就忍不住言不由衷。

说完,又觉得眼眶一热,他赶紧把头撇了过去。

“豆豆,你自小淘气些,但师兄知道,你不坏的。”

“你别给我假惺惺。”子卿猛地推开他,红着眼怒道:“我会离开京城,不碍你的眼,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你作甚要寻死腻活的!”

鹤岚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他们自小长大,他哪里不知他脾气,心高气傲,做事极端,现如今竟然要寻死!

“我不管,你必须把清乐坊给我收了,照顾我坊里的人,不然,我真死给你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子卿耳边炸开,他被打的一愣,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师父不在,如今我这师兄到底要管管你,如果你不收起你那脾气,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以为我稀罕,我今日就不应该过来,我后悔了,我现在走行了吧。”

他捂着脸,哭着起身,怒气冲冲的准备出门。

但刚刚走一步,却被一双手拉住。

“豆豆,别哭,师兄不会不管你。”

“你刚刚打我。”

“是我错。”

“那你要帮我。”

“好。”

“哼。”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京城这群乡巴佬 清乐坊,按道理来说,是刑大人的产业。

不过最近一直亏空,他早就想转手了。

所以听到苏琉玉要收购,他想也没想就转了。

这些商贾之事,刑大家家族余荫强大,并不在意。

倒是苏琉玉这个名字,又让他深刻了一些。

“太子选的人,自然不差的,好像听说还是沈怀舟的徒弟?”刑大人吃着侍妾送到嘴里的葡萄,问了一句。

一旁的幕僚道:“沈怀舟学问倒是不差,但向来不过问朝堂之事,对我等派系,也没大影响。”

“也是,不过小儿,不足为惧。”刑大人满不在乎。

......

苏琉玉收购了清乐坊,正式改名为天下楼,两家合并为一家。

因为清乐坊有三层楼,比较大,所以专为男客准备。

而天下楼两层小楼,就专门当做女眷玩乐之所。

这还是第一处专供女眷的戏楼,平日里家中祖母长辈闲来无事都会带着人过来,女眷一来一大帮,坐都坐不下。

安定完天下楼,苏琉玉就准备弄长白书斋了。

京城,不属于任何府,类似于前世的直辖市,所以京城这片地,苏琉玉并没有要求代理,而是当做根据地。

员工,是起初认识沈怀舟那书斋的,自岭南调了过来。

也算是最老的一批人。

十月初十当日,长白书斋正式开业。

郑从文是一早就知道了消息,卯时还未亮就搬着小板凳和四个小弟在这等着。

因为天下楼的影响,早在开业前十日就搞了个倒计时,所以今日,还真不少人在这里等。

有小厮也有读书人。

此时秋风萧瑟,卯时天还未亮,大家伙抖着身子,剁着脚,就期望早点买到书。

“不知道那白蛇传有没有,那戏演的可真好。”

“我倒觉得洗冤录不错。”

“那修仙传倒也堪称一绝。”

几名读书人搓着手,一脸期待。

终于到了卯时整,位于主街最显眼的长白书斋,正式开业。

放了个鞭炮,好好热闹了一阵。

因为开业,几乎把新书老书全部搬了出来。

书斋门口,俨然就像一个签售会一般,书垒的老高。

“各位不要挤,限量的书都在右边,往期的书在左边。”

小童笑着指引众人,服务态度是一等一的好。

郑从文那帮人赶紧移到右边,等着。

售卖开始,当先把书抢到怀里。

“快走快走,要晨读了。”

“大哥,你等等,我还要买点东西。”

“那你快点。”

郑从文不耐烦的催促。

而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拿到书的京城学子已经开始嚷嚷了开来。

“卧槽,这一本书竟然这么便宜。”

“这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是什么鬼!”

“这铅笔是什么东西,好神奇,怎么用啊。”

众人叽叽喳喳,吵闹的整条街都能听得到。

小童笑的招呼众人,那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郑从文摇摇头,嘴里一脸嫌弃。

“啧啧啧,看他们这群乡巴佬的样子,没见过世面。”

“连铅笔都不知道。”

“卷子也没写过,好可怜。”

被外地人可怜的京城人士已经造成了交通堵塞,限量版的书早就一扫而空。

而往期的书这次加大了三倍销量,但也在一刻钟的时候被全部卖完。

长白书斋的书,目前独有版权,除了长白书斋,哪里都买不到,今日店里除了笔墨这些常规文墨,书籍这块,全部被这些人买的干干净净。

最后只能赶紧关门,晚上想着找苏琉玉赶紧救急。

京城人太可怕了。

购买能力怎么那么强。

长白书斋,是彻底在京城火了。

连带火的,还有杂志上提到的苏琉玉的一切新闻。

毕竟苏琉玉在华南很出名,她的事迹都是占据头版头条,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苏琉玉倒是不知道自己又火了一把。

她现在日常三点一线,偶尔和同窗去长白补习班看看。

现在长白补习班,学生是慢慢多了。

除了一对一家教,还有小班启蒙教学。

和秦山书院一样,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

由课代表轮流授课。

今日正好轮到苏有余教书,苏琉玉想着闲来无事,就过来观摩观摩。

一进班里,全是和她年岁一样大的少年人。

约莫十一二岁,朗读声传的整条街都能听见。

苏琉玉随便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同桌是一个比较瘦小的少年人,朗读声倒是洪亮,显然书是背过一遍的。

他看到苏琉玉坐下,也没在意,只是瞅了她一眼。

“你怎么不带书,免费来听的?”

苏琉玉点点头:“我娘让我过来看看。”

那小少年也跟着点头,随后道:“别说话,先生过来了。”

因为苏琉玉坐的靠后,苏有余此时还没注意她。

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衫,长衫上绣着白色兰花,行走稳步,仪态如偏偏君子,俊朗非常。

此时的苏有余,眉目间褪去了少年人的生涩,带着丝男子独有的稳重,不笑时,还真的如先生一般,能唬人。

没想到自家大哥当起先生来,气势十足嘛。

平日里倒没看出来。

“今日,讲君子之道,为君之.......”台上,苏有余声音如泉,已经开始教授了。

苏琉玉看眼同桌,凑了过去:“把你书本借我看看。”

瘦小的少年一愣,小声开口:“抱歉啊兄台,我要看话本子,这书必须要挡着,否则会被先生发现的。”

他把书本露出一个角,里面是方正的印刷字,正是长白书斋的话本子。

擦,这小子竟然在课堂上看课外书。

苏琉玉心里想笑,疑惑道:“你不怕被发现?”

“我也是第一次。”那人小声开口。

“我教你两招,保证不会被发现,你要不要学。”

“还请兄台赐教。”

苏琉玉指了指那书本。

“你把这书,中间扣个洞,把话本子放进去,然后再把别的书垒在你书桌上,垒高点,先生绝对发现不了。”

那瘦小少年眼睛一亮。

“看来兄台常常干,是个高手啊,小弟在此受教了。”

说动手就动手,少年拿出身上的佩刀,准备挖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开恩科(为月票加更) 纸屑飘得满地都是,苏琉玉还帮他一个个都捡了起来。

那少年没想到苏琉玉竟然这么贴心,红着脸小声开口:“兄弟,你真够义气,下学请你吃饭。”

“小意思。”

终于,在少年的不懈努力之下,一本书中间真的挖出了一个洞。

话本子比那书要小一号,又很薄,尺寸完全没有问题。

“还可以带去私塾,这方法确实是高,兄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个小头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开始瞎聊。

“我以前常常干。”苏琉玉道。

“原来如此,嘿嘿,那我先看书,下学我们再聊。”

苏琉玉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但是当少年准备翻开书页,认真品读的时候,苏琉玉一下子站了起来。

“先生,有人再看话本子!”

“......”

靠!

你特么竟然打小报告!

瘦小少年一脸震惊的看着苏琉玉,脸都青了。

妈的,钻进坑里了!

他内心咆哮!

关键这坑还是他自己挖的!

这找谁说理去。

苏琉玉这话一出,课堂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包括苏有余。

苏有余微微一愣。

弟弟怎么在这里。

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话,看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都要哭了。

要是没有挖书还好解释,现在挖了书,证据那是确凿。

妈的,这小子害我。

他幽怨的看了苏琉玉一眼。

我和你无冤无仇吧。

苏琉玉挑眉。

课外书本来就应该下课看。

苏有余走到少年身前,一手拿着戒尺,一手伸了出来。

“给我。”语气冷硬。

少年憋着气,把课本递了过去。

当苏有余看到书上的洞的时候,面色一沉。

少年吓的要死,赶紧辩解。

“都是这小子出的主意,不关我事。”

“伸手。”

“真的,先生你相信我,她还说她是惯犯,都是她说的。”

苏有余一脸信你才有鬼的样子。

苏琉玉默默拍拍少年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了,下次不要看课外书,你朗读背的不错,是个好苗子,可不能耽误学业哦。”

“你!你给我等着!”下学再好好揍你!

少年憋红了脸,泪眼汪汪的受了戒尺,心里把苏琉玉骂了无数遍。

打完,手心滚烫,那戒尺可不好挨,苏琉玉看着少年红着的手,有点小自责。

“这学生不错,你多教教,是个淘气性子,平日里多盯着一点。”

打完后,苏琉玉还不忘嘱咐一句。

苏有余点点头:“这小子成绩不错,我会好好教导,你今日怎么来了?”

两人自顾自聊着话,课堂上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看着他们。

这个人怎么对先生一点都不客气。

也不以礼相待。

还命令人!

“今日偷闲,过来听你教书,你继续,我再去别的班转转,看看有没有人不听话。”

“嗯,早点回家。”

苏琉玉点点头,赶紧溜了。

她怕被打。

好事的学生看到她走了,一脸疑惑问了一句:“先生,那个学生是谁啊。”

苏有余抿嘴一笑。

刚刚板正的先生威仪卸下少许。

“他啊,是我弟弟,苏琉玉。”

“......”

苏琉玉!

那不就是小三元!

竟然和他们一样大!

挨打的小少年懵了。

怎么办?那还要不要揍了?

......

自开了长白书斋之后,苏琉玉就没有什么规划了。

日子过的飞快。

一身薄衫入京城,如今,连狐裘都披上了。

今日,是京中初雪。

雪星子刚刚下起来,苏家院子已经开始把炭盆烧上了。

苏琉玉躲在沈怀舟房子烤火,手缩在袖子里,一点都不想写字。

沈怀舟也惯着她,给她亲自泡了汤婆子,生怕她冻着。

“山路不好走,明日便不去书院了,师父亲自教你。”

公然逃课,在沈怀舟当学生的时候,那是绝无可能的。

但换做自家徒弟,那规矩礼数,抛开一盖不谈。

“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对了,今日初雪,宫里应该行祭礼了吧。”她问了一句。

太子那厮,说祭礼之后就要向皇帝提恩科的事情。

如果现在颁布恩科的旨意,就要加紧忙活起来。

沈怀舟点点头,也知道她的意思。

“丞相联系了朝中老臣,恩科的旨意,估计没问题。”

出了恩科,来年就可以准备秋闱了,后年春闱之后,就是殿试。

沈怀舟说的果然不错。

今日初雪祭礼一完毕,来年恩科的旨意就已经下达了。

这旨意来的快,让翰林书院不少读书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林斐等人。

下了学,众人都没有回学舍,直接跑来苏琉玉院子。

“琉玉兄,这恩科你听说没有,咱们要不要试试?”

“别人都是要学三年呢,咱们这次是继续学还是?”

几人心里其实还蛮期待的。

苏琉玉扫了一眼课代表们。

“考,怎么不考,不仅要考,自明日开始,给我好好读书,一直到来年秋闱,不准参加任何活动!”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

少年们脸上各个激动,洋溢着当初院试的决心。

“就知道琉玉兄会说这句话,得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赖着,回学舍赶紧复习。”黄鹏飞组织了一句。

“对,我现在就回去温书,争取考个好成绩!”

“我也是!”

懒散了三四个月的众人,众志成城。

苏琉玉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积极。

她转过头,看向沈怀舟:“师父,乡试你要帮帮我们。”

沈怀舟微微一笑,眉宇间全是纵容:“自然。”

翰林书院自恩科下来后,气氛立马变了。

往日里走路的脚步声都快了不少,回廊也没人打闹了,校场也没人蹴鞠玩耍了。

一有时间,就是考试,复习。

苏琉玉还跑了不少京城的书院,联合那些先生写卷子,组织大家考月考,这个主意受到不少书院的赞成。

为此,还专门成立了试卷组,各个书院出几名先生,专门出考卷。

效果是出奇的好,因为不同先生出的题风格都不同,所以为了应对不同先生,答题的时候学生都没有固有的文风。

只要监考判官名单一出,可以分析判官喜欢哪种论点,这样答分会更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乡试考题 备考的日子过的特别快。

过完年,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七月。

七月的北荒,正直暑气。

主帅营帐内,六个大汉光着膀子,一边擦着汗,一边灌着解暑茶,那茶一入喉,刚刚训练完的燥热感顿时压下去不少,让人通身都放松下来。

“殿下对咱们将士真是没话说,年节送了粮食,前月又送了兵器,近日竟然还有凉茶,老大,让殿下这钱省着点花,咱们糙老爷们,没那么精贵。”老赵头抹了一把嘴,有点心疼的开口。

“是啊,老大,殿下体恤咱们不假,但他还要秋闱呢,别让他惦记咱们。”孟衡也劝了几句。

元戈擦了一把身子,看着桌上的凉茶,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又有点无奈的开口:

“月初刚刚送完信,让她专心考试,她答应好好的,转头就让方钱把银子和凉茶一并送了过来,哎,殿下,是舍不得将士吃苦啊。”

这点,主帅们表示赞同。

自从他们见到小殿下,北荒物资什么时候短缺过。

特别是年节那段难熬的日子,不仅要担心大齐搜刮,还要担心将士冻死。

但当他们准备硬抗的时候,殿下的粮草和木炭竟然悄悄行至北荒,让将士们感动不已。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好年了,他们不记得了,但自从有了殿下,就再也不一样了。

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对了,今年秋闱后,殿下说来北荒,真的假的。”老赵头说这话有点不好意思:“自上次一别,一年多没见着,还真有点挂念的慌。”

其他三名主帅看着老赵头,心里有点嫉妒,他们可是连殿下面都没见过呢。

“真的,等秋闱结束,殿下说过来,看看咱们。”元戈道。

还有一个月,就可以见到殿下了。

日子,快点过吧,期望殿下,金榜题名。

......

八月秋闱,但京中却酷暑难耐。

今日是去贡院的日子,一大早,沈怀舟就备了马车,把苏琉玉和宋彦之早早送去了考场。

林斐等人现下还没到。

沈怀舟不放心,叮嘱了宋彦之一声:“这次要考五日,开闸之后,如果我未过来,你照顾着点琉玉。”

“自然。”

宋彦之点点头,此时的少年已经长大不少,身高更是能和沈怀舟比肩。

黑色劲装让他整个人显得气势逼人,英气的脸庞冷峭而凌厉,那眉眼更是出落的极好,墨色的眼眸仿佛把人洞穿一般深不可测。

“师父,你快回去吧,我和彦之兄要进去了。”

苏琉玉拽了拽宋彦之,这大热天的,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

宋彦之朝沈怀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又把书包放在苏琉玉头顶,稍微遮住一点太阳。

“彦之兄,别挡了,你不累啊。”

“遮一点也是好的。”

“......”

两人来到贡院门前,此时各个州府的考生已经到了不少,正在排队等候检查。

贡院位于京郊,是专门为了秋闱设置的考场,里面很大,考棚也特别正规,检查当然也特别严谨。

不过苏琉玉虽十二岁,但身体倒是还没开始,只抽了个子,应该问题不大。

烈日下的长龙队伍分外难熬,宋彦之给苏琉玉喂了一口水,她就赶紧摇摇头不喝了。

“考棚不能摇铃如厕,都在内里解决,我还是少喝一点水。”

乡试没有茅厕,都是每个考棚放一个桶,考生在桶里解决,这个天气,那味道可想而知。

宋彦之知道苏琉玉爱干净,也没逼她。

两人搜了身,拿着考号分头找考棚了。

考生特别多,苏琉玉不知道林斐他们来了没有,找到考棚后,环境倒是比院试要好些,就是那桶没有盖子,苏琉玉看到一脸难受。

进了屋,点了蚊香,把屋子里面的霉味去了,苏琉玉就坐在桌子上等发考卷。

考五场,光策论就要写两篇,不过苏琉玉却没有多紧张,毕竟沈怀舟和宋丞相连开了一个月小灶,她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前三日都是考《诗》《律》《经纶》,题目不难,苏琉玉达的还是比较轻松的。

第四日的策论题也是考过的,以史为诫,论述当下,也不难。

到了最后一日,苏琉玉想着赶紧写完赶紧开闸,她特别想洗澡。

随着科考铃响起,官兵开始派卷。

拿到考卷后,苏琉玉照常审题。

墨此时已经研好,她写过名字,把目光转向考题。

入目一行小字,不过片刻便扫完,但她拿着笔,却未动一丝一毫。

如果是往常,此时必定想到破题思路,并且思如泉涌。

但这题......

她闭上眼,虽是夏日,只觉得周身寒锥刺骨。

这题,她解不出来。

也不是解不出来,只是......

她犹豫了良久,夏日暑热,墨此时已经干了,她盯着那墨微微出神,不知道要不要下笔。

最终,她还是叹了一口气。

微微苦笑。

连中三元,到了乡试,说不想中头名,那是不可能的。

原先以为必定一番风顺,加上自己连番苦读,什么题没见过。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罢了,功名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通后,释怀了些,便开始磨墨。

这篇策论。

是她至今为止,写的最长的一篇。

往日,开闸后就交卷的她,此时竟然等到官兵催促,才写完最后一个字。

出了贡院,外头夕阳正好,空气都没有了那股腌渍之气。

林斐等人也在等着她,看她出来,很是激动。

“琉玉兄,你考的怎么样?”

“这几题我感觉考的甚是轻松,特别是第二篇策论。”

“是啊,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多亏了琉玉兄。”

几个少年叽叽喳喳,考完后,是彻底放松了。

苏琉玉看到他们心情好了不少。

“五日后放榜,咱们先回去,我现在特别想洗澡。”

“走走走,洗完澡咱们喝酒去。”

苏有余看着苏琉玉闻着自己身上的样子,笑了笑,走上前:“弟弟,考的如何。”

“大哥,这次,我可能落榜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京城,乱了 她的声音不大,只落在苏有余耳中,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弟弟,你又开玩笑了。”苏有余摸摸她的头:“快走吧,先回去。”

苏琉玉笑了笑,也不在乎。

不过,她真的没有开玩笑啊。

不知道监考官,看到,脸上的表情如何了。

......

发榜要五日,这五日,等的人甚是焦虑。

特别是所有州府的长白书斋,都在等第一手好消息。

印刷坊的也在等,他们约定好,等下了榜就抓紧印刷,刊登,要把好消息传遍整个大魏。

不止长白书斋。

秦山书院院长最近是吃不下睡不好。

京城太远了,他老骨头跑不动。

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这会没有自己嘱咐,不知道苏琉玉那小子到底考的怎么样。

真是愁人,愁死了。

他摇着蒲扇,心也静不下去。

旁边的发妻看到他这样,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三元那样聪明,考个乡试,自然是中的。”

“我当然知道能中,我还不是想她拿个解元。”

连中小三元已经少有,要是六元及第,那多风光。

苏琉玉是他看着一步步过来的,他这心里头,是十足的骄傲和自豪,所以怎么能不希望她再风光一回。

这可是他秦山书院的骄傲。

而州学那边也是如此。

第五日的时候,徐老一大早起来,就晃晃悠悠来到长白书斋。

就要听第一手消息。

王县令也过来了。

衙门消息现在都没有长白书斋快,他穿着便装,和徐老一样,也转进了书斋里坐着。

大庆山文神庙也是,作为岭南出去的考生,多少人想知道消息,苏琉玉是他们岭南的骄傲。

郑淑婉最近在庙里头住下,美名其曰避暑,但还是想为心中那位风姿俊朗的少年求一个大吉。

今日放榜,她晨起上了一注香,也准备下山等消息了。

此刻长白书斋,人山人海。

府中见过苏琉玉的可太多了。

大家也不嫌热,大中午就在这里等。

“我说,要是小三元中了解元,咱们以后怎么叫?难道叫苏解元?也太难听了。”

“解元那可太多了,苏解元,谁知道谁是谁,不如就叫小状元,说不定琉玉兄真考了个状元。”

“这个主意好,等下放了榜,咱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你小子可来事,我赞成,哈哈。”

几名读书人摇着扇子开着玩笑,仿佛自己高中一般高兴。

苏琉玉是他们的榜样,更是心中渴望追上的目标。

“来了来了,是长白书斋的马!”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仰着脖子看。

确实是长白书斋的马。

每个州府都设有传递情报的千里良驹,良驹带着铁蹄,老远听声音就不一样。

嗒嗒......嗒嗒......

一声声马蹄声,仿佛和心跳声并齐。

此时,北荒。

一声急报炸响在军营之内。

元戈听到消息一喜,从营账内赶紧跑了出来。

“怎么样,可是中了。”

急报的将士喘着粗气,一下子从马上滚了下来,他嘴唇起皮,一看就是收到消息疾驰许久,连水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

“将军。”他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沙哑的厉害。

因为半跪于地,他只能仰着头,看着元戈。

“将军,殿下被抓了,下了刑部大狱,三日后,问斩——”

什么!

元戈呼吸一促,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而上,让他头脑瞬间混沌起来。

“你说......什么?”他嗓音如粗砂刀磨,沙哑的不像话。

“将军,您速速赶往京城吧,您一定要救殿下啊。”

怎么可能!

“难道殿下的身份被发现了?”

“没有,是殿下的策论,被判定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快!备马!快!”

京城,此时已经大乱。

苏琉玉被压往刑部大狱之后,这个消息如雨夜惊雷,炸响在整个京城。

众人放榜的喜悦,都被生生压住。

苏家院子,所有人州学同窗都堵在门口。

而门内,沈怀舟一手青筋紧握,露出少有的焦虑。

“江大人已经去了刑部,怀舟,你不要急,现在什么情况我等都不清楚,还是得等消息。”宋丞相心里也急。

但是看着身边快要杀人的沈怀舟,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到底怎么搞得。

到底哪里出了状况。

一想到刚才官兵闯入的样子,他的心到现在还在跳。

看着沈怀舟没回答,他又把头转向宋彦之。

“伤的可还严重?”他问。

宋彦之摇摇头,刚刚阻止官兵抓人,手臂被利刃砍了一刀,云崖儿只是草草止了血,包扎了一下。

“等下去刑部,等消息。”他声音冷硬,带着寒意,低沉的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惊动了什么人,一篇策论,怎会如此?”宋丞相皱眉。

是啊。

策论。

到底写了什么。

这也是此时,众人心里的疑惑。

向来学问了得的苏琉玉,自然不会写出大逆不道的言论,到底,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连候审都不候审,直接入狱下达问斩通知。

江鹿芩是大理寺丞。

和刑部不是一个部门。

但都掌管刑政,刑部官兵还是很给面子的。

死刑犯的狱牢条件极差。

这地方,江鹿芩没少呆。

但今日,当走到死牢里面,闻到那股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血腥味,他只觉得暴躁非常。

“用刑没有?”

“大人知道的,已经定罪的死囚,不会再用刑的。”

江鹿芩当然知道,他沉沉的嗯了一声,跟着那官兵走到牢房门前。

牢房阴暗,官兵点了火把,放在墙上挂着。

火光微亮,昏黄的亮光照在角落少年的身上。

她穿着里衣,那里衣上带着少许灰尘,让少年略略有些狼狈。

或许是听到动静,让她微微抬头。

她看着来人,神色平静,没半点惊慌,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

“大人,小的先下去了,有什么话,您慢慢问。”官兵适时开口。

江鹿芩嗯了一声,待那人走后,他一步一步走上前。

隔着牢门,看向苏琉玉。

几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开口。

“你,有什么话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起上京城 “......”

说什么?

她自己到现在都是懵的。

今天在家里刚刚睡完午觉就被带到这里来,现在头脑都还没清醒呢。

为什么被抓,她也不知道啊。

她尴尬一笑,试探开口:“难道被发现了?”

江鹿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看你那副死样子,你策论写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策论?

苏琉玉混沌的脑子有点清醒了。

“我真没写什么,就算写了,也不至于把我关起来啊,不会要打我板子吧。”

江鹿芩忍住想揍她的冲动。

还打板子。

现在有人要你命!

次奥。

“问你也白问,你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吧。”

“对了,我师父怎么样了,彦之兄好像还受了伤。”

“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江鹿芩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只是转身那一刹那,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煞。

敢动他外甥。

他要他命!

......

“林述,你把这策论送去长白书斋,让他们都看看,这策论言辞犀利,虽是批判,但却有诸多可取之处,真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还把人关起来,真是放肆!”

胤宁整个人都气的发抖,林述他爹林巡是父皇的人,他去找父皇求情,结果反而被骂了一顿。

“我这太子,着实当的窝囊。”他无奈一笑:“连自己人都保不住。”

“太子,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糟糕。”林述安慰了一句,然后把太子手中的策论接了过来。

他私心觉得,一篇策论而已,应该其中有什么误会。

但当他一眼扫到“赋敛之毒”四个命题大字之时,眼皮不由一跳。

再往下,是破题首句。

“大魏税法,为民,所不仁。”

喝——

这......

这苏琉玉好大的胆子!

他手拿着卷子,忍不住隐隐发抖。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往后看。

“而今天下,重文其因,苛政也。”

“我哀民生之多艰,今之所论,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林述看到这里,心里一酸。

民生之多艰,他何尝不知,何尝不懂。

但当今学子,谁敢说出来?

谁敢,公然与国政税法背道而驰!

也只有她苏琉玉!

他心中震撼,拿着这策论卷子的手,竟觉得无比的沉重。

“好个‘岂余身之惮殃兮’,林述今日,受教了。”

他感慨一句,拿着卷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过了今日,这篇策论,会以席卷之势,传遍整个大魏,为苛政变法,遵定第一个基础。

此时,秦山书院。

老院长手里拿着刚刚从长白书斋带回来的策论,一上午,都干坐在那里。

他苍老的双眼,盯着那篇百余字的内容,细细品读,神色怅然,而又隐隐激动。

“好,好,好,不愧是我秦山教出来的好学生!”他声音沙哑又自豪,一下子站了起来:“娘子,我要去京城,此去,凶多吉少,你可怨我。”

坐在老院长身边的妇人拭了一抹泪,勉强一笑:“你我夫妻,何需多言,我们一起同去!”

“我们一起同去!”

这句话,几乎整个华南四府都吼了一遍!

“琉玉兄不愧是读书人之楷模,忠言逆耳,她只是为了大魏江山社稷,何错之有,如若斩她,我等不服!”

“老子特么没读过书,但小三元为我百姓说话,若是当斩,我等不服!”

“我为官数年,深知腐政已久,却不敢觐见,但今日看到小三元所论,潘然悔悟,如此若斩,我等不服!”

我等不服!

这是今日看到苏琉玉策论,所有人心之所向。

所有四府的老少百姓,读书学子,提家带口,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地,京城!

他们要去京城。

阻止那些权贵大员,斩杀苏琉玉。

林斐等人,也是在苏琉玉被捕当晚,收到了她的策论。

他和黄鹏飞,携带翰林书院全体学子,直接来到刑部大牢之外。

“她就在里面,我们要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林斐看着众人,一撩长袍,当先跪了下去。

他看着那刑部的匾额。

朗声开口:

“大魏税法,为民,所不仁,而今天下,重文其因,苛政也,我哀民生之多艰,今之所论,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他一跪,所有读书人,一齐跪在地上,上百余的少年学子,齐声开口。

“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这声音,颤的空气都仿佛震了震。

他们没有求情也没有哭喊。

而是告诉里面那位。

当她与世道背道而驰之时,他们也会放弃这世道,与她一起,背道而驰。

琉玉兄,你不是一个人,我等学子,与你,共患难,共存亡!

而刑部大牢前面的动静,当然被里面的官兵听到了。

他们立马走了出来。

吓了一大跳。

主街上面,跪满了读书人,全部在背策论。

人数之多,而且还有不少读书人陆陆续续赶过来跪着。

“反了反了,这里是刑部大牢,岂容尔等喧哗!”

这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但比起这震天的读书声,很快的淹没在人潮之中。

苏有余冷笑的看着那些官兵。

被抓更好。

弟弟身子骨从小就不好,那大牢她怎么受得住。

他被关进去,虽不能照顾,但也能陪着。

他巴不得被抓进去。

如果弟弟要从这里通往刑场,他就算犯大不敬,要会拦着。

因为,他是哥哥,必须保护弟弟。

“快,快去通知大人,反了天了,闹到刑部来,真是岂有此理!”

为首的刑部侍郎脸色铁青,这些文人,竟敢如此,真当大魏律法是摆设不成!

这苏琉玉,果然当斩!

......

一声声背书声,传到阴暗的牢房里。

苏琉玉此时刚刚睡着,昨晚牢里跳蚤咬的她难眠,刚刚有点困意,就被这吵闹声给惊醒。

她不满的皱眉,脑壳都被吵的嗡嗡作响。

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皱着眉,心里骂了一句。

但是骂完后仔细一听。

靠!

这不是她的策论吗。

外面,竟然在读她的策论。

什么情况!

“妈的,林斐,你小子知不知道这里特么是刑部大牢啊靠。”

她骂骂咧咧的开口。

但随后,只觉得一丝暖流自心口划过,滚烫滚烫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愿为小三元赴死 “今日文官弹劾林巡的折子又被压了下来。”宋丞相一脸怒气:“这伪帝当真不仁,不如趁此机会,我们......”

砰——

一声木门的巨响,突然炸响在屋内。

“妈的,到底什么情况,老子就回山呆了几天,回来人就被抓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通知老子!次奥。”

胡清扬手持两把双刀,一脚踢开门,那粗犷的声音,震的人耳膜都发疼。

“那小子现在在哪,老子接她回来,妈的,老子胡清扬的徒弟,是别人能欺负的?哪个狗日的干的,老子剁碎他喂狗。”

胡清扬越想越气。

前几日,那臭小子还说请他喝酒,怎么回来后,人特么都要没了。

“胡前辈,我等都在商量营救之策。”沈怀舟镇定开口。

“商量个屁,别和老子说这些,人在哪?”

宋丞相看着胡清扬暴躁的样子,像是下了决心,开口道:“胡小兄弟,明日我会随百官觐见,如若不行,还行胡小兄弟,仗义相救,把玉哥儿带回来。”

“次奥,还要明日,老子一刻都等不了!”

那小子身子骨比个丫头都娇贵些,往日练武,磕着碰着要小半个月才好,更别说那大牢什么地方,他怎么能忍。

“胡前辈,现在劫狱,琉玉就成了逃犯,今后在大魏,如何立足,现在这事激发民怨,我们占理,相信我,琉玉不会有事。”沈怀舟看着胡清扬,嗓音清澈,字字在理,把胡清扬心里那股暴躁劲,给化开不少。

“最迟明日,你们解决不了,老子来解决。”

......

第二日,距离午时问斩,还剩下四个时辰。

刑部大牢外,依旧跪满了读书人,那震震读书声,犹如魔音贯耳,让那些官兵,焦躁不安。

刑部尚书没办法,要是这样闹下去,还怎么把人压到问斩台?

略一思索,只得过来找林巡。

林巡目前是当今圣上身边一等一红人,他说要砍一个人,老皇帝能为他力排众议。

“这苏琉玉,今日必须问斩,要让那些读书人,那些百姓看看,违逆国政的下场,那些读书人要堵,就都抓了,一同斩了。”

林巡阴嗖嗖的开口,当日没杀了苏琉玉,算他小子运气。

现在竟然载到他手里,还公然他作对,他就必须让他死。

增税怎么了,不仅要增税,下一步,他还要重徭役,压商贾,今天把苏琉玉砍了,杀鸡儆猴,简直一举两得。

到时候开新政,谁敢多嘴,问问他头上悬着的那把刀。

“大人,那些读书人太多了,要是抓,怕是会引起众愤。”

“聚众闹事,就应该抓,今天这事情要是办不好,你这刑部尚书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刑部尚书跪在地下的身子一抖,赶紧开口:“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一定办妥。”

他匆忙起身,赶紧告辞了。

此时,已过卯时,天色刚刚亮,主街上,没有多少人。

林巡宅子离刑部隔着两条街,不远,是以,他也没做轿子,而是走过去。

刚刚走了几步。

他发现身后一阵阵喧哗之声。

由远到近,特别明显。

这么早,哪些人在喧哗。

他心里疑惑,转到京城主街上。

只见自城门而来一帮穿着官服的官员,从县令开始,一路往上直到地方知府,全部聚集在内。

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读书人,如人浪一般,各个轻衣束发,神色肃穆。

不仅如此。

那些读书人之后,还跟了无数百姓,吵嚷着,叫喊着,各个义愤填庸。

这么多人,在卯时开城门之后入了京城,那脚步声,让整个街道都为止颤抖。

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了?

有人要谋反不成!

他震惊的看着那群人潮,不知道为何,竟然心生退意。

他们......他们要去哪里?

刑部尚书看着那些人,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他凑近才发现,那守城城门已经瘫痪,维持秩序的官兵,也不敢阻拦,城门外,竟然还有百姓!

他赶紧拉住一个小兵,问了一句。

“这怎么回事,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那小兵一看到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拽走。

“大人,您快躲躲吧,这些都是自华南四府而来的百姓,为小三元求情来的。”

什么!

华南到京城,那么远!

这些百姓!是疯了吗?

他们不会劫狱吧!

疯了,这群人都疯了。

不行!

他要上报朝廷!

这苏琉玉问斩的消息,已经激起民愤了!

今日,京城主街,全部瘫痪。

自卯时开始,大量百姓,读书人,涌进京城,乃开国至今,闻所未闻!

问斩台下面,已经造成人挤人的场面,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能控制的住。

更别说刑部大牢,自刑部大牢那条街,全街瘫痪。

叫嚷声,啜泣声,声声如雷!

他们的小三元,为民请命,拼死谏言,竟然要被当街斩首!

他们不服!

“为国谏言,忠言逆耳,何错之有!我等华南四府学子,愿为小三元赴死!”

“大魏苛政,腐朽至今,今日,我华南四府父母官,愿为小三元赴死!”

“我等华南四府百姓,愿为小三元赴死!”

愤慨之声如雷响惊天,让京中所有在职官员,都吓了一跳。

林巡直接叫了御林军开道,用蛮力,清出刑部大牢的主干道,亲自带人,把苏琉玉给压了出来。

苏琉玉不出来还好。

她一出来,那声浪直接轰天响。

呆了三天牢狱,苏琉玉露出稍显狼狈,让所有百姓心都酸了。

“咱们小三元,受苦了。”

“瘦了,瘦了,这刑部大牢,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小三元,大家都过来了,我们,来接你回家”

我们,来接你回家!

要斩你,先斩我们!

苏琉玉从牢房里面就听到了动静,一出来,被人潮吓了一跳。

她看到了院长,看到了王县令,还看到了郑大人,还有徐老先生,梁怀,元文昭,都过来了。

看着一个个为她担心的双眼。

她眼眶一热,眼泪再也止不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重新议卷 她狠狠把眼泪擦了。

笑着退后一步。

展臂拱手,对着面前众人,行了个大礼。

“谢谢各位乡亲,远赴京城,如此大恩,苏琉玉,没齿难忘。”

这几日,她知道因为策论的时候朝廷判她斩首。

但是却没想到今日,华南四府的百姓都赶过来为她求情。

她怎么能不感动。

那些站在她面前的百姓,赶紧侧身一步,避了开来。

“小三元快快起来,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

“对啊,不必放在心上,要不是你,咱们华南大灾,早就垮了。”

“快别哭了,大伙都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说着,还看了看旁边一脸铁青的林巡。

林巡此时已经气疯了。

他指了指那些刁民,大手冲着御林军一挥:“都特么傻了,给我清路,带人!去问斩台!”

那些御林军抽了抽嘴角,这怎么带人,他们脚都挪不开来。

听说问斩台那边,人更多,不仅如此,主街已经瘫痪,他们就这么多人,难道要杀人不成。

而另一边,以沈怀舟为首的众位在京朝官,密密麻麻的行至主政殿外。

老皇帝此时还在睡觉,被宦官喊醒一脸不情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才起身。

“外头在闹什么?”

“皇上,外头都在弹劾林巡林大人呢。”

“放肆!林巡有什么错,他是朕的人,还轮不到他们弹劾,岂有此理。”

那位宦官跪在地下的身子抖了抖。

心想皇上您出去就知道闹的多大了。

老皇帝一脸愤愤的起身,行至主政殿内,看到外头那些个官员,一愣。

这朝堂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官员?

有这么多吗?

他一过来,林彻便当先开口:

“臣,有要事起奏。”

“要是为了林巡的事情,众爱卿大可免了,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没事就退朝吧。”

沈怀舟豁然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臣,以为不可。”沈埕安出列,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林巡徇私枉法,擅自扣押大魏学子,其罪不可不查。”

“林巡徇私枉法,其罪,不可不查。”

“林巡徇私枉法,其罪,不可不查”

老皇帝气的要死,把龙椅拍的啪啪作响。

“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为了一个读书人,你们都反了不成!”

他暴跳如雷,他这皇帝当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讨厌人违逆他,看到这群文臣公然和他作对,哪里能忍。

沈埕安缓步上前,苍老的声音义正言辞:

“皇上,臣请先放了苏琉玉,其他,稍后再议。”

稍后再议。

这个好,这个可以。

老皇帝想着还是林巡比较重要,至于一个什么读书人,他不在乎,管她是生是死。

“爱卿所言尚可,那读书人策论违逆国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打她三十板,以儆效尤,退朝退朝。”

那苏琉玉的策论,听说是减免赋税,要是不惩戒,让他们这些文臣看看,以后林巡说的赠赋税,重徭役还怎么实施。

此话一出,沈埕安都被气笑了。

殿下策论极好,凭什么说违逆国策,至于打板子,就更可笑了,你个伪帝,还没资格打她。

他直接把官帽摘了下来,跪在地上:

“利民之言,为民心所向,苏琉玉何错之有,臣请,重新议卷!”

他这一跪,林彻也把官帽摘下,跪了下去。

“臣请,重新议卷!”

“臣请,重新议卷!”

两大世家带头,后面密密麻麻的文臣全部摘帽而跪,齐声开口。

邢大人微微皱眉。

这苏琉玉,不过学问好一点,这些个文臣,什么时候这么积极过?

或许,那些个文臣,早就看不惯林巡那狗腿的样子,所以借此事发挥?

不过这件事与他无关,还动摇不了什么根本,他不想插手。

老皇帝一看这场面,气的喘了几口粗气。

“沈埕安,你反了不成!”

“皇上,苏琉玉没有罪,如果强行处罚,未免寒了天下学子的心,还请皇上三思。”

“......”

三思个屁。

摘帽等于辞官。

这么多人摘帽,真是放肆!

就为了一个读书人!

老皇帝气的发抖,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罢了罢了,朕不想管了,反正林巡你们别动,退朝退朝”

......

此时,刑部大牢外,依旧人山人海。

林巡已经被不知道挤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放肆’‘岂有此理’‘反了’这几个字眼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愣是没一个人听。

而苏琉玉现在,正在被百姓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哎呦,你小子能不能慢点吃,喝口水能死啊!”院长骂骂咧咧开口,心疼的要命。

“再吃一口包子,热乎着呢。”徐老把怀里捂着的包子递了过去。

“我看还是喝点粥,不伤胃。”郑大人建议一句。

“你们这些个老头能不能闭嘴,吵得老子头疼。”

胡清扬给苏琉玉喂了一口粥,又把她准备去拿包子的脏手拍了下去,自己亲自接过那包子,掰了一小块送到她嘴里。

“饱了,我饱了,撑死我了。”

“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苏琉玉无奈,又吃了一口。

“再来一口,这次真的最后一口。”

好吧,再咬一口。

“你看,就这么点了,一口就没了,再来最后一口。”

“......”

我信你个鬼。

直到苏琉玉被喂的再也吃不下,众人这才罢手。

吃饱喝足,宫里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

“小三元有救了,朝廷传来消息,说无罪释放,还要重新议卷呢!”

“重新议卷!那咱们小三元有机会中解元不?”

“咱们不如留下来,看小三元高中!”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一直传到了刑部大牢外。

无罪释放,重新议卷!

这个好消息,让所有人为之雀跃。

而一旁的林巡听到这个消息,气的发抖。

凭什么!他林巡想杀一个人,什么时候杀不了?

他阴毒的看着苏琉玉一眼,随后慢慢随着人潮,挪到她跟前。

他眼眸杀意浮动,一把随身环配的匕首,朝苏琉玉的后心,捅了过去!

只是他那匕首刚刚出窍,就被胡清扬立马发现,他身姿如游鱼,一下子划到苏琉玉身后,抓住他行凶的那双手。

“你特么的,竟然敢当街杀人!”

他声音本来就粗犷洪亮,硬生生把刚刚周遭喜悦声给压住,众人冲着他那声源望去,果然见刚才那位问斩的大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所指,是他们小三元的后心!

“天哪!朝廷命官杀人!公然行凶,其罪当诛!”

“大伙拿下他,证据确凿,正好送去刑部。”

“不,送去大理寺,咱们送去大理寺。”

众人的心惊的发抖,要不是胡清扬反应快,那小三元......

他们一个个神色愤怒,旁边的大汉们主动开道。

刚刚御林军都没有办法清出的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全部空了出来!

而此时,被压着的林巡,已经被胡清扬打晕了过去,再也挣扎无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中了!中了解元! 老皇帝要是知道这些个百姓把他的爱臣像狗一样拖进了大理寺,估计能气晕过去。

朝臣自然第一时间听到了消息。

但却没有一个人通知皇上。

等死了,他们会亲自觐见。

反正证据确凿,进了大理寺,还想活着出来?

门都没有!

眼下最关键的倒不是林巡这厮。

而是重新议卷。

为了公正,全体第二篇策论作废,只审第一篇,重新排名。

而此次主判,由吏部尚书亲自担任,其门下考功司,连夜加急,第二日,便把榜单给拟定出来。

发榜那日,京城更是前所未有的人山人海。

苏琉玉是华南四府的骄傲,他们好不容易过来,又听到重新议卷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肯走。

他们想看游街,想看小三元骑到高头骏马之上,享受他们的热情。

京城人本地人,哪里见过这阵仗。

可以说,从昨天闹事开始,他们就处于惊吓的状态。

而今早起来,看到主街两边挤满了人,那鞭炮更排的老长,这是要干嘛?

出了什么喜事?

“今日发榜,我等都是来此等结果的。”

“什么?你们京城不游街的吗?”

“你们是一群什么乡巴佬?”

众人啧啧啧几声,一脸同情。

卖花的小贩也从岭南府赶了过来,来时义愤填庸的,现在小三元没事,昨日又听说重新议卷,他赶紧找到当地的花贩子,进了一批花。

那花贩子听说他一次要这么多,还怕他亏。

亏个毛,现在还没发榜,他花都要卖完了,可把他愁死了。

“发榜了,发榜了,衙门里面人出来了!”

众人看到报榜的人从衙门出来,当先一名,举着解元的牌子,而他身后,并列的是亚元。

再往后,第三排,分别站了三名官兵,分别举着经魁的牌子。

那报榜的人一出来,吓了一跳。

这不过是乡试的报榜,怎么那么多人。

他们是分头报榜,出了衙门,就各自往自己的目的去了。

到了目的地那边,才开始报。

为首拿着解元牌子的那名官兵觉得特别奇怪。

他怎么觉得这些人潮,在跟着他?

什么情况?

元大老爷当然也来了,他听说苏琉玉出了事,和其他三名大掌柜连夜就过来了。

此时苏琉玉发榜,全京城的炮仗可都是他出钱买的。

“不要挤,哎呀,不要挤,我的肚子,你们能不能走慢点。”

元大老爷的肚子被撞了好几下,疼的要死。

报榜的人出了主街,准备开始唱榜了。

他一直注意着跟着他的这群人,他发现,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历来唱榜哪有这样的架势。

他肃正神色,调整了一下自己。

随后朗声开口。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与庚子年乡试,得一甲榜解元!”

喝——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把他吓了一跳。

“卧槽,咱们小三元,中了解元!”

“那么惊讶干嘛,老子早就知道小三元能中!”

“大牛,你扯吧,你昨晚还偷偷拜了文神,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家一下子嬉笑起来,这趟,来的不亏!来的太值了!

“快快快,游街游街,火折子呢,炮竹点起来。”

“别火折子了,马呢,元大老爷你怎么办事的,大红花赶紧安排上啊。”

“这可是咱们岭南府的小三元高中,让那些个京城乡巴佬看看,咱们小三元多威风。”

京城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谁特么区区乡试搞游街啊卧槽。

是我们乡巴佬还是你们乡巴佬。

在京城,进士都一抓一大把,这特么的就个举人,庆祝个毛啊。

“啧啧啧,你们懂什么,那可是小三元中了举。”

“哪个解元有我们小三元厉害。”

“果然乡巴佬。”

岭南和瑜南阵营现在已经站在统一阵线了。

苏琉玉是从他们华南出来的,和京城人可没关系。

要论亲疏,还是小三元和他们华南四府最亲。

......

苏琉玉一大早就被喊了起来,今日报榜,她已经早就收到了消息。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刑部大牢外,谁能想到今日就中了解元。

“娘,我不爱穿红色,能不穿吗?”

林秀芸不知道在哪里给她找了个大红的袍子,那颜色,晃得她眼睛都疼。

“不行,听娘的,这可是你长姐亲自为你做的,要不是出了那事,你早就穿上了。”说完,她又想起了这几日的担心受怕,眼睛又红了。

看到自家娘又要哭,她赶紧把衣服套上。

“娘,我穿我穿,我这不没事了,外头乡亲都在等着,您快送送我。”

“娘没哭,娘是高兴!”林秀芸把泪擦了,给苏琉玉好好束了发,把她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

苏琉玉长的越发的俊俏,林秀芸看着苏琉玉,越发的满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快走吧,咱们小解元!”

苏家院子外,秦山书院院长和一批州学先生又在抢着给喜钱。

那唱榜的人受宠若惊,喜钱都拿不下了。

不就中了举。

天哪,这世道变了不成!

“琉玉出来了,哎呦,这身衣衫好,喜庆。”院长看着苏琉玉一脸精神,笑的一脸褶子都开了一朵花。

“大掌柜,快快上马,咱们都等着呢。”元大老爷不知从哪里又顺来一朵大红花,赶紧给她带上。

“主子,咱们国粹堂所有人都在天下楼等着你游街呢。”

沈怀舟和宋丞相看着苏琉玉走了过来,也迎了上去。

“睡了一觉,可算精神了。”宋丞相心疼的拍了拍苏琉玉,这几日,可把他担心坏了。

“快上马吧,让京城人也看看你。”

沈怀舟把苏琉玉的束带正了正,摸摸她的头:“这是你,该得的荣誉。”

“谢谢师父,这次给师父和先生添麻烦了,琉玉以后行事,一定谨慎。”

她能想象,她被关进去,这两位长辈肯定担心了好久。

“说什么傻话。”沈怀舟宠溺一笑:“添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回。”

说完,牵着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到门外。

苏琉玉看着停在院门口的高头大马,愣了一下。

“师父,怎么只有一匹?我大哥不是中了亚元吗?经魁怎么也没来。”

“害羞了?”

“有点。”

“那忍忍。”

“......”

她好难。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折簪立誓 苏琉玉被簇拥着上了马。

在众人的恭贺声里,慢慢踏马而行。

郑淑婉带着纱巾,看着马上耀眼的不像话的少年人,一颗心便小鹿乱撞一般。

听到他被捕的消息,她立马让爹爹进京,连续三日,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受怕,一双眼,到现在都是肿的。

好在,终于没事了。

看到华南四府这么多百姓为他一人求情。

她除了感动,还有佩服。

也就他可以做到如此。

而现在。

心心慕慕的少年人,终于拿回属于他的骄傲。

连中四元,视看这大魏,还有谁有此殊荣?

人群拥挤,作为闺中女眷,她本不该过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跟着他的脚步,多看一眼。

嗯?

怎么停了?

她微微疑惑,而此时,主街上游行的那位少年,已经翻身下马。

“不走了吗?”

“这京城还没绕一圈呢,小三元,别害羞啊。”

“咦,这是要去南城门?”

南城门?

众人仰着脖子朝街上看,果然,苏琉玉下了马之后直接走到南城门底下。

这是什么情况?

苏琉玉牵着马,走到城墙底下,转身,面对众人。

她瘦小的身姿,站的笔直,傲然与众人之间。

风把她的广绣大袍,吹的烈烈作响,发带席卷,飘在空中,如谪似仙。

她一双眼看向众人,突然朗声开口:

“各位在此,还请,为琉玉做个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

众人疑惑,但嘈杂的声音却立马低了下去。

随后,他们看到,场中的少年抬手,干脆利落的拔下束在脑头的木簪。

木簪脱下,发带迎风飘落,少年散着发,高手,举起木簪。

她要干嘛?

众人,忍不住摒住一口气。

此时,风又大了不少。

苏琉玉看着那些因为她而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的众人,重重的深吸一口气。

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开口:

“文神在上,学生苏琉玉,今后无论为官为民,必以济天下为己任!”

“而我大魏,疮痍以久,底层百姓,更是民不聊生,是以,今日学生在此立誓,税患不除,犹如此簪!”

税患不除,犹如此簪!

这句话,如雨夜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心里。

“小三元,别!”

他们急急开口。

但是,晚了!

场中少年目光决绝,折断发簪!

那木质的发簪,应声落地,碎开两半。

喝——

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折簪为誓!

他们的小三元,竟然为了他们,折簪为誓!

“你这孩子,大伙都是苦日子过惯的,你何苦如此!”

“小三元!你特么读书读傻了,老子要你出头!你快给我呸呸呸!”

“是啊,小三元,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种大事,你一个人,办不了的!”

“她不是一个人!”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嘶吼!

所有人顺着声音回头,只见一群穿着水墨长衫的读书人,急急赶了过来。

每个人,都是红着眼,但是目光,犹如场中少年一般坚定!

他们行至城墙下,所有人,都站在苏琉玉身后。

“文神在上,我等学子,愿以苏琉玉所愿为我所愿,税患不除,忧如此簪!”

“税患不除,忧如此簪!”

上百个读书人,齐声开口,那声音,震得空气都为止颤动。

随后,他们看到。

那群不过半大的少年人,和他们小三元一样果决。

折簪立誓!

苏琉玉回头,看着身后的同窗。

他们也看着她。

每个人的眼神,都传达着一样的信息。

你,不是一个人!

你所愿,皆我所愿!

我们帮你!我们,站在你身后!

“你们......”苏琉玉鼻子一酸,随后笑道:“不愧是兄弟!”

“琉玉,你记着,你凡事,都有我们!”

“对!我们帮你!”

“你说过的,都是兄弟,不讲两家话!”

少年们脸上神采奕奕,笑的一脸傻气。

“文神在上,我等秦山学子,愿以苏琉玉所愿为我所愿,税患不除,忧如此簪!”

突然,又一个声音开口,打断苏琉玉和同窗之间的对话。

随后,她看到,梁怀带着元文昭,以及甲字班众人,全部位列在册。

不仅如此。

随着他们之中人群壮大,队伍里面的不少读书人,都站了出来!

“我等读书人,愿以苏琉玉所愿为我所愿!”

“琉玉兄,你是我们读书人楷模,我们帮你!”

“你不仅有同窗呢,你还有我们!”

他们读书为官,不就是为了百姓,苏琉玉此誓一出,他们只觉得今后读书有了目标,有了一个可以指引他们的明灯!

“这群小子,还没入仕,闹什么闹!”

王县令摇摇头,也走到队伍里。

“哎,读书人,有拼劲总是好的,但我们也不差不是。”

郑大人骂骂咧咧也站了出来。

那些跟来的父母官,也无往日的官架子了。

走到队伍里,开始嘲讽那些读书人。

“要你们出头,当咱们大魏官员都是吃闲饭的啊。”

“要折簪,也是我们折簪!”

“一群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看着这样的场面,那些底层的百姓,各个留下泪来。

“有盼头了,这日子,是真的有盼头了。”

“在苦几年,大伙咬牙在苦几年,总有活路的!”

“有人肯为咱们出头了,终于有人,敢为咱们说话了。”

看着百姓各个感激流泪的样子,苏琉玉也偷偷擦了擦溢出的眼泪。

她的手,抚着胸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当初,她不过是花钱赈灾,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

这群人,却在心里头,一直记着她。

中榜后,为她庆祝。

落难时,为她奔走。

她现在。

不过是以一颗真心换真心罢了。

郑淑婉看着场中偷偷擦眼泪的少年,一双眼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就是她心心倾慕的少年郎。

她微微一笑,在人群里,无声开口。

“小女郑淑婉,愿心怀天下,济万民,只求琉玉,仕途平顺,平平安安。”

她说完,又悄无声息的拔出发簪。

露在纱巾外的一双美目,带着坚定。

“如若违誓,犹如,此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子殿下,你竟然翻墙! 南城门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疯了,这苏解元,好大的口气!

真不怕皇帝斩了她!

“怕什么?小三元这是为了百姓。”

“当时我是不在场,我要在场,肯定也算我一个。”

“我向来没服过谁,但今后,苏琉玉算一个,谁敢说她坏话,我和他急。”

京城各个书院的读书人,都听到了消息。

那策论,他们也是看过的。

只是,那毕竟是写出来的,说的倒是不假,但没说服力不是。

但折簪立誓就不一样了。

他们敬仰文神,发此重誓,让他们真心佩服,恨不得当时也在现场。

南城门后,苏琉玉没有在游街。

而是让元大老爷携带所有长白书斋的员工,亲自送乡亲们回乡。

并且报销了路费。

这可不是小数目。

大伙坚决不要。

但是元大老爷和三个掌柜都很坚决。

没有这些百姓,他们大掌柜要是死了,还怎么赚钱。

他们虽然是商贾,但也晓得感激。

这真心,向来都是相互的。

宋丞相在家里也听到了这件事情。

他没有埋怨,也没有生气,而是冲着沈怀舟调侃一句:“在家里还和我们说处事谨慎,一转头就忘记了,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教的。”

“她素来淘气惯的,等回来学生一定好好教训她。”

“你敢!”宋丞相眼睛一瞪,立马不乐意了。

沈怀舟抿唇一笑,有点无奈:“老师,你就惯着吧。”

“我乐意。”随后又道:“恐怕今日又要喝酒,你备一点醒酒茶来。”

“学生省的。”

被宋丞相说中,苏琉玉办完事,还真喝酒去了。

这次乡试,苏琉玉中了解元,苏有余中了亚元,宋彦之中了第四名经魁,不仅如此,州学同窗各个不负众望,无一落榜。

开始林斐是最末一名。

如果重新议卷,苏琉玉插入榜单中,他就落榜了。

结果没想到,直接废除第二卷策论,他反而前进两名,可把他乐坏了。

梁怀和元文昭此次也好不容易进了京,带上秦山书院的众人,一群读书人热热闹闹的包下整座酒楼,痛饮去了。

苏琉玉这次倒没有喝多少。

她被关了三天,众人怕她身体没补上来,都不灌她。

所以回来的时候,还特别清醒。

此时,夜深人静,苏琉玉小声的准备溜进屋子,生怕把自家娘给吵醒。

而就在她刚刚进主院大门,一个黑影立马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

“小琉玉,是我。”

一声极小极小的声音,像做贼一般。

苏琉玉回头,看着一身黑漆麻乌隐在斗篷下的少年,惊讶的开口。

“太子殿......”

胤宁吓得一把捂上她的嘴,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又指了指苏琉玉的屋子。

苏琉玉了然,狐疑的开了门。

点了灯,给胤宁亲自倒了一杯茶。

“太子殿下,你怎么进来的。”

胤宁一双桃花眼笑的有点尴尬。

“本宫翻墙进来的,这样不容易惊动人,你怎么才回来,本宫等你好久了。”语气甚是委屈。

“......”

堂堂太子,你特么竟然翻墙,你丢不丢人!

苏琉玉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又道:“太子殿下,找琉玉所为何事。”

提到正事,太子胤宁脸上肃穆起来。

“小琉玉,今天的事情,本宫听说了,你胆子真大,不过本宫佩服,你说的对,虽然不想承认,但本宫知道,父皇昏庸,我们大魏小国,要不是元戈将军在北荒守着,不会坚持到现在。”

苏琉玉点点头,想到元戈叔,她记得考完要去北荒一趟,看看他们来着。

“所以,小琉玉,本宫今日过来,是想和你说,你所愿也是我所愿,你可愿辅佐我。”

说完,他又陈恳开口:

“待我登基,凭你我二人之力,扫除大魏一切隐患,让咱们大魏,和大齐,不,甚至和大元一样,代代昌顺!”

他声音激动,带着憧憬,苏琉玉看到这样的太子,心却在慢慢变冷。

胤宁,是个好太子。

他被权臣打压,还能有这样的夙愿,确实难得。

但是......

她身份,注定和他不能并存。

她一人也就罢了,但是她身后还有自家娘,还有师父和宋先生,就连元戈叔,她都不能辜负。

看着胤宁期待的看着她答应的样子,她呐呐开口:“太子殿下,你愿意帮我吗?”

“本宫自然愿意帮你!”

“无论我什么身份?只为大魏?为子民?”

胤宁一见有戏,喜不自胜,赶紧道:“无论你什么身份,只为大魏,为子民。”

“好,我同意你帮我。”

如若,我日后登基,定会力排众议,封你为臣。

“咱们击掌为盟!”胤宁伸出手,坚定的看着她一眼。

苏琉玉点点头,和他掌心相撞。

胤宁心里感动,他暗暗发誓。

如若,我日后登基,定会力排众议,封你为臣。

“不过琉玉,你出京吧,你的事这次不小,本宫能力有限,保不住你,你还是躲躲,等会试再入京城,我会派我的暗卫随身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苏琉玉点点头,她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暗卫就不用了,我也想出门游历游历,太子殿下,如果可以,还请帮我同窗,入国子监学习,我不在,我怕他们耽误学业。”

国子监,是朝廷最高学府。

如果说翰林书院是大学。

那么国子监,就是研究生学院。

胤宁想了想,一咬牙,点点头:“本宫替你办了,本宫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是本宫去求邢大人,他会给本宫一个面子。”

“谢太子殿下。”

苏琉玉起身,慎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平身吧,那本宫先回去了,你收拾收拾,会试等你。”

“好,会试再见。”

......

元戈自苏琉玉出事其实已经在京城。

只是他不方便露面。

这才一直隐在暗处。

如果殿下被斩,他就救下,带去北荒,行他三十万大军,攻进皇城。

但现在殿下没事,他就先找了宋丞相,等苏琉玉游街完,再同她见面。

所以,当苏琉玉第二次宣布要去北荒的时候,正好看到元戈,还挺惊讶。

“元戈叔,好久不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彦之兄,你害羞了 “臣,元戈,参加殿......”

“我说你小子,今早是不是又没好好练功!老子今天必须教训教.......卧槽,元戈!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胡清扬骂骂咧咧从院子外走了过来。

近身发现元戈跪在地上,而苏琉玉站在他身前,坦然受着礼。

什么情况!

元戈把礼行完,皱着眉看着闯进院子的胡清扬,又扫了一眼他腰上的双刀,眼里透着防备:“胡清扬?”

他怎么在这?

“元戈叔?你们认识?”

“哼,何止是认识?”元戈冷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小子就是个混的,打架惹事无所不能。”

“卧槽,咱们十几年不见,你一见面就揭老子短,你至于吗?”

胡清扬眼睛一瞪,粗犷的声音咆哮一句,炸的苏琉玉耳膜都疼。

“元戈叔,咱们今日就出发吧,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先走一步。”

苏琉玉看着两位要吵架的架势,赶紧溜了。

一边的胡清扬一听这话,又骂了一句:“你小子要去哪!你今日还没练功!信不信老子抽你。”

苏琉玉闻言,脚步溜的更快了。

而被撇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爽。

还是元戈先开口:“你怎么跟在她身边的?”

“怎么?不行?我就是看这小子顺眼。”胡清扬恍然大悟:“我说那小子干嘛造兵器呢,都是给你的,你们两个真要造反!”

“胡清扬!”元戈声音盖过那两个字,又扫了一眼周围,声音沉沉:“你闭嘴。”

“老元!你真的不要命了!老子把你当兄弟,必须劝你一句,这可是杀头大罪。”

胡清扬急了,他和元戈在北荒从小一起长大,是最亲近不过的兄弟,只是道不同,元戈去参了军,而他入了江湖。

现在看到往日里的亲兄弟竟然密谋造反,他怎么能不急。

看着胡清扬这样,元戈脸色缓和了一点,试探道:“她告诉你了?”

“告诉什么?造反吗?”

“不,殿下是正统,这大魏,本来就是她的,她信你,告诉你这件事,是把你当自己人,你如果害她,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殿下!

胡清扬牛眼一瞪。

“你给老子说明白点!”

......

苏琉玉要出远门,林秀芸和三个姐姐一脸不舍。

这才刚团聚不过许久,又要分开,哪里舍得。

不过她们也知道,如果留在京城,更危险,遂连忙忍着泪,帮她收拾行李去了。

去北荒这件事,宋丞相和沈怀舟都知道,苏琉玉就没找这两人,而是转步去了宋彦之的屋子。

“彦之兄,你屋子怎么那么闷,你......”

苏琉玉打开门,房里一股热浪袭来,闷的她抱怨一句。

但她缓过神,只见宋彦之光着膀子,一嘴咬着绷带,而一只手艰难的包扎后背的伤口。

门被推开,两人眼神互撞了一下,宋彦之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

“殿下?”

苏琉玉皱着眉,走到房里。

“这伤怎么还没好?彦之兄,你干嘛不找云崖儿看看,他是不是又要收你钱?”

上次她被抓,宋彦之和莫逆为了护着她,和官兵打了一架。

莫逆倒是还好,不过宋彦之背后被砍了一刀,当时确实流了不少血。

“我帮你吧,包扎完咱们去找云崖儿。”

苏琉玉抢过宋彦之手里的纱布,准备先草草处理一下。

“臣自己来。”

少年看着苏琉玉要亲自上手,急的一动,而这动作,正好扯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

“别动别动,你伤的不轻。”

何止是不轻。

宋彦之后背被快刀划过,因为这会子是八月,已经隐隐化脓,这也太严重了。

“......”

宋彦之看着苏琉玉一脸坚决,真的不动了。

少年冷峭的眉皱着,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怎的,一脸不自在。

他感觉略带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后背。

痒痒的,甚是难熬。

他其实很想说,这点小伤他都习惯了。

无需麻烦。

但两人最近甚少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他也不忍破坏气氛。

“彦之兄,你这人,真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今日若不是我发现,又不知道硬撑到什么时候。”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知道你要面子,但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别什么都自己硬抗。”

宋彦之抿唇不语。

你平日那么忙,不是给你同窗补课,就是去赚钱,还要自己读书,哪里有空。

身边那么多人围着你,你各个都去关心,真是不嫌累得慌。

苏琉玉看到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心里瞎想。

包扎的手用力了一些,宋彦之立马皱眉,忍着痛。

“你又在想什么,刚刚说的你压根没听。”

“殿下日理万机,不必为臣分神。”

“又来了。”

“......”

宋彦之握了握拳,有点赌气的起身,随后,从案台上拿出一支笔。

苏琉玉他的动作,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

“这个送你。”

“为何?”

“苏有余那笔,你用的也不嫌寒碜?”

苏琉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办了补习班,苏有余拿到束修,送了她一支笔,虽然不名贵,但她却一直用着。

果然,彦之兄就是喜欢大哥!

她接过笔,笑了笑:“那这个我收下了,只是最近用不到了,我要去北荒,回来一定用。”

“你要去北荒!什么时候!臣请求同行。”他一脸不赞同。

“你好好呆在京城,我和元戈叔到会试再回来,你帮我看着点他们,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想想还是你靠谱。”

“北荒环境恶劣,殿下如何受得了?”

“放心吧,把衣服穿着,咱们去找云崖儿看看。”

苏琉玉把搭在床头的衣服递到他手里。

宋彦之才反应过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穿上衣!

少年难得的有点窘迫,背过身,草草把衣服披上。

只是耳根有点薄红,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彦之兄,真没想到,你看着挺瘦的,身材倒壮硕的很。”

“......”宋彦之带着一丝羞恼:“殿下别说了。”

“彦之兄,你害羞了。”

“臣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魏骁武军 苏琉玉把家里人都通知了一遍。

临近傍晚,林秀芸把行李仔仔细细又检查一遍,这才不舍的送她出门。

“玉哥儿好好照顾自己,等回来,娘给你做鱼吃。”

林秀芸摸摸苏琉玉的头,给她把发冠正了正:“北荒冷的早,衣服穿厚着,别冻着了。”

“娘,你放心吧。”苏琉玉抱住林秀芸,在她怀里不舍的蹭了蹭,又转过头看着苏玉华,开口:

“长姐,你们多照应着娘。”

“行了,这些都不该你瞎操心。”苏玉华凶了一句,但眼睛也红了。

其他两个姐姐也是一脸不舍。

“玉哥儿快走吧,记得常常写信。”宋丞相看着元戈:“劳烦将军了。”

元戈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苏琉玉又看向沈怀舟。

余阳下的沈怀舟,笑的温润而俊朗。

“师父,那我走了。”

她上前一步,抱住沈怀舟,一股淡淡的墨香入鼻,让人心神一松。

“以后没人烦你,没人给你惹事了。”

沈怀舟眼眸透着淡淡的不舍,但他素来情绪掌控极好,不过一瞬,就被压了下去。

“此去北荒,不比家里,勿要给元将军添乱。”

苏琉玉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旁的宋丞相赶紧把两人拉开。

“好了好了,玉哥儿快快走吧。”

苏琉玉又看了一眼众人:“彦之兄,同窗就拜托你了,你注意身体。”

宋彦之抱着剑站在角落,冷着脸,没点头。

等安顿那帮小子,他自然要去保护殿下。

又墨迹了一会,苏琉玉终于上了马车。

这次去北荒,云崖儿一并同行。

他随玄右真人生长在北方,这次,也要一同回去。

只是苏琉玉看着他两手空空,忍不住好奇一句:“崖哥,你什么行李都不带吗?你和我说说你那些钱到底花在哪里了?没见你用啊。”

国粹堂收益不菲,云崖儿作为合伙人,可是拿了不少钱。

但他素来一身道袍加一顶斗笠。

“管好你自己。”少年靠着马车,咸咸淡淡回了一句。

“崖哥,你太不兄弟了。”

“......”

谁把你当兄弟。

马车行了一阵,终于出了城,但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顶传来砰的一声。

显然是一个人,落在马车顶上。

“卧槽,老元,不是让你等等我,老子跑累死了。”

马车立马钻进来一个人,胡清扬看着苏琉玉,又开始骂道:

“看着老子干嘛,你每天记得给老子练武!”

“......”

这日子,没法过了。

北荒,位于大魏以北,气候寒冷,虽是八月,但夜里,却透着一股凉意。

几人行了五日,到了北荒地界,此时刚刚入城,城外几百里,就是大魏军营。

“殿下在城内,还是和臣去军营?”

“去军营住着吧,和将士们一起。”

元戈心里一暖,笑道:“将士们很想念殿下。”

“我也很期待看到咱们大魏铁骑。”

苏琉玉一双眼神采奕奕。

军营啊。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她还看过驰骋沙场战士呢。

几人又行了半个时辰,此时天已入夜,苏琉玉透着马车向外看,看到了远处一排排篙火的火光。

由远到近,慢慢人声鼎沸,伴随着行军踏步声,马蹄声,还有刀剑碰撞声,每一声都让人感觉热血沸腾。

“殿下,到了。”

元戈把车帘掀了起来,示意她先行。

苏琉玉点点头,低头下了马车。

随着她脚步落地,她感觉人潮顿时振奋起来。

那人潮的热情,把北荒夜里的凉气都驱散了不少。

风沙漫漫,苏琉玉望着站在她身前的全体将士,心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好多人!

真的好多人!

每个人的脸上,还带着风沙,但各个精神饱满,背脊挺得笔直,纪律分明!

他们看着她,眼里迸发出一阵说不出的喜悦之情。

元戈行到队伍里,站在为首的五名将士之列,当先跪了下去。

“大魏骁武军,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他一跪,所有将士全部跪了下去。

齐声震天响,让人耳膜都炸的生疼。

苏琉玉看着这些将士,心滚烫滚烫。

她慎重的退后一步,对着他们,行了个大礼。

她带着感激和自豪,朗声开口:

“将士们,为了固国安邦,你们,辛苦了!琉玉在此,谢谢各位。”

为首的六名主将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殿下使不得,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殿下过来,大伙都高兴呢。”

“没有殿下,咱们去年冬天可不好挨。”

几个糙老爷们上前,粗犷的声音满是高兴。

苏琉玉看了主将们一眼,感激道:

“各位叔叔镇守前线,辛苦了。”

孟衡和赵隶都是见过苏琉玉的,此时看她过来,赶紧开口道:

“殿下,你第一次过来,明天我带你好好玩。”

“孟衡!你不会带殿下去掏鸟蛋吧。”

“滚你的吧。”

两人说话随意,另外三个主将倒是有点拘谨。

苏琉玉看向这三位,开口道:

“刘权叔,听说你带着咱们的铁弩打了不少胜仗,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秦关叔,上次元戈叔说你腿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还有黄海叔,莫逆说你纪律严明,还很凶,我倒看着亲切。”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见到苏琉玉,大老爷们不会说话,但苏琉玉这三句话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而且苏琉玉很自然叫了他们的名字,语气也没有客套,让他们刚刚的紧张一下子冲淡不少。

“嘿嘿,殿下,我明天带你骑马去,咱们骁武军的马,可威猛着呢。”

“殿下明天尝尝我手艺,我给殿下做胡辣汤。”

“你们两个不是明天要训练,我看还是我带着殿下玩比较好。”

六个大汉立马就谁带苏琉玉去玩吵了起来,那吼声如雷鸣,最后还是元戈出声,这些人才停了下来。

这会已经入夜,大伙都不敢耽误苏琉玉休息,又说了一句话,就带着苏琉玉回了营账。

赶了五天的路,苏琉玉确实有点困。

便先草草睡下了。

但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外头却传来急急的号角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术业有专攻 “卧槽,他们还有完没完。”

“真特么阴险,大半夜试毛的投石车。”

“今天殿下过来,肯定要被这群崽子吵的睡不着了。”

外头将士骂骂咧咧,苏琉玉看向旁边同样起身的莫逆,问了一句:

“这么晚,还打仗吗?”

她听说,古代打仗要两军对垒,双方摆好阵型,这才会开打。

如果一方不应战,还可以不打,特别讲究规矩和礼貌。

莫逆快速起身,拿上剑:“殿下,大齐素来没规矩惯的,我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苏琉玉点点头,准备撑着等消息。

但她时差向来准时,熬着熬着,看莫逆还没回来,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

不过也没睡多久,她在书院的时候,点卯从来没有迟过,到了点,自然也就醒了。

八月天亮的早,推开帐帘,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她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守帐的小兵看她出来,立马站的笔直。

“殿下,您醒了,我去给你打水。”

“劳烦你了。”

那小兵红着脸,心想小殿下真是又好看又懂礼貌,比他们村里的村花都好看,呸呸呸,殿下怎么能和村花比。

他赶紧溜了。

苏琉玉洗漱完,莫逆正好回来了,带着一身沙土,脸也显得微微疲惫。

“怎么了?前线出了什么事?”

“大齐那边最近新发明了投石车,总是拿咱们将士练手,很是没有规矩。”

投石车?

“那也不用晚上打仗吧。”

莫逆摇摇头,气的握紧手中的剑。

“没打仗,只不过那投石车射的远,他们再练准头,我们必须一直防备着,要是行至咱们领地,损坏营账,那就损失惨重。”

给苏琉玉打水的小兵听到这里也是一脸生气:

“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如此,咱们将士被折腾了好几日,都没睡上一个好觉,虽是分批守着,但这心却一直悬着,生怕他们偷袭。”

“......”

前线最忌损耗心神,将士没有精神,打仗自然打不好。

苏琉玉对打仗这专业性的东西不懂。

她不好插手。

但是她对这投石车还比较敢兴趣。

她是理科专业,发明的来弩箭,自然对这投石车有些了解。

模拟射程,计算弹重,甚至列出详细数值运算她都特别拿手。

她忍不住想看看那投石车到底能射多远。

如果说她的铁弩是穿刺性单体伤害。

那么投石机就是群体伤害,乃是攻城打仗的必备武器。

她脑中立马有了详细的模拟图,术业有专攻,学了这么些年策论,遇到她自己擅长的领域,她怎么能不激动。

“我去找元戈叔,莫逆你去休息吧。”

丢下一句,她马上赶去元戈的主帅大营。

主帅大营的守帐小兵看到她,把她赶紧拦住。

“小殿下,我们主帅在商量军事,您有什么事,可以和属下说。”

苏琉玉了然:“那我在这里等等。”

那小兵忍不住的皱眉,也不好赶人。

他是元戈的亲兵,说实话,对于出现的小殿下并不以为然,自家将军镇守前线凭借的是真本事。

没有殿下今年的补贴,他们照样跟着将军镇守国门。

十几年来都是将军带领他们出生入死。

但现在,将军却要对这么一个小儿俯首陈臣,他心里怎么能痛快。

外头带着凉意,苏琉玉只穿了入夏的薄衫,站的久了,不免觉得有些冷。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而就在这个时候,主帅营账出来一个人。

孟衡看到苏琉玉在外面站着,还微微一愣。

“小殿下,你怎么跑过来了,我一会儿带你去玩啊。”

苏琉玉看着孟衡年轻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摇摇头:“我找元戈叔有点事。”

孟衡扫了那亲兵一眼,怒斥一句:“殿下过来,怎么不知道通报。”

他声音吼得大,营账内其他五名主帅全部赶了出来。

苏琉玉急急开口:“孟衡叔,我刚刚过来,我和他都没说话呢。”

那亲兵看了苏琉玉一眼,没有领情:

“军事重地,闲人免进,这是军营的规矩。”

“放肆!怎么对殿下说话的,去领三十军棍!”元戈立马吼道。

“元戈叔,我真刚过来,我有事要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元戈看向她,刚刚还威严的表情立马柔和起来:“殿下进帐说吧。”

其他主帅看到她过来,也一同随她进去了。

元戈主动让出主位,让她坐下,又道:“殿下,有何吩咐。”

苏琉玉没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听说昨夜有投石车攻城,我想问下,他们威力如何,射程多远。”

主将互相看了看。

他们刚才也是为了此事而头疼,正在商量应对之策。

只是殿下学的是为君之道,打仗这种事情,他们不好开口啊。

这些事情是他们负责的领域,如果殿下指手画脚,他们要拒绝,岂不是损坏刚刚培养的感情。

几名主帅纠结了。

元戈想了想,斟酌开口:“咱们投石车,只可射四十到七十米,而他们的投石车,不仅石弹威力大,而射程竟然可射一百到一百五十米,真是闻所未闻。”

是以,即使对方没有表明攻城,他们每日也不敢掉以轻心。

威力大?

这也太模糊了。

是三十公斤的大,还是一百公斤的大。

这总要有个数值吧。

不过射程一百五十米虽然不是很高,但能发明到射程比现在高两倍的东西,确实很了不起。

她脑子里面瞬间开始模拟数值了。

就算对方是一百公斤石弹,射程一百五十米,那就相当于重力抛石机。

而作为冷兵器的巨炮巅峰,当属灭了南宋的回回炮。

回回炮发明后,这才发明了火炮,威力一次一百五十余公斤,而射程可达三百九十一点五米。

机发声震天地,无坚不摧,一入地,坑深七尺,威力巨大。

底座,抛杆,轴心,活钩,木架,这些在如今,都好做,不是很难。

她在脑子里面画图纸,而元戈只以为她担心战场,劝了一句:

“殿下不必烦心,咱们大魏三十铁骑,不会有事的。”

说是这么说,但主帅们脸色却都不是很好。

苏琉玉听到元戈宽慰的话,思绪被稍稍打断,她想都没想回了一句:

“元戈叔,我有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的就是恶心对手 元戈看了众位主帅一眼。

均在他们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赞同。

他们虽奉殿下为主,但是行军打仗,却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看着元戈皱眉没说话,苏琉玉一下子懂了。

“是琉玉莽撞了。”她耐心解释道:“行军布阵,我不好插手,但对于攻城机械,却了解一二,各位不如听我分析分析,如果说的不对,也请各位叔叔指点。”

苏琉玉向来待人谦逊有礼,从不自持身份,而她说话又及给人面子,从不会让人尴尬,不仅如此,分寸把握也极好,让人特别舒服。

各位主帅听到这话,心里不禁有点惊讶。

殿下心思,真是太通透了。

他们都没开口呢。

元戈闻言,点点头:“殿下有什么建议?”

苏琉玉看到矮桌上放着的纸笔,心想早知道把自己铅笔带过来就好了,那玩意画图方便。

她一边磨墨,一边开口。

“各位叔叔想必知道,琉玉发明过铁弩,射程在一千五百米,但铁弩单体伤害虽大,但在投石机大范围伤害之下,却发挥不了显着作用。”

一句话,证明自己实力,让众人都微微坐直了身子。

是啊。

他们的小殿下,可是发明了铁弩的。

那威力可是巨大。

“投石机,构造不难,我发明的投石机,射程只会比他们更远,威力也会比他们更大。”她把草图模拟完,递给众人。

“我需要会见军营的后方军需补给,问他们建造如此器械需要多久,至于建完后.......”

她略略思索,笑的狡黠:

“他们不是日日绕我军心吗?咱们就通通还回去,对方投石,咱们投污秽物,越脏越好,让他们狠狠恶心一把,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几名主帅瞬间把目光看向那草图,这图他们大老爷们看不懂,不过苏琉玉这主意却让他们微微一愣。

“这也太......”这也太贱了吧。

不过心里一想到对方被自己这边恶心到的表情,也太爽了吧。

“哈哈哈,殿下,你这主意,太妙了。”

“这玩意真的能比那边强?如果真如此,那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听说对方的投石机可是千机巧手唐老所建啊。”

千机巧手?

苏琉玉立马想到宫里那个炸毛的家伙,她摸了摸手臂,上次因为打架的伤早就愈合了。

如果真是那对师徒......

她想了想,微微皱眉。

怎么办,好想挖齐王的墙角啊。

跟她混不比大齐有前途多了,她脑子里可是有很多干货的。

她正愁没人探讨呢。

这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可不多。

她的策论都要写吐了,好久没干老本行了。

主帅们拿到图纸立马就找了军需补给,那边速度也快,立马带了一个懂建造的人过来。

那人一看图纸,这有点看不懂啊。

“这面是我计算公式,你直接看背面。”

那人翻开背面,因为两面,墨迹有点模糊,但可以看出轮廓。

“怎么样,王老,可以造吗?”

“大概多久?”

主帅们屏气凝神,问了一句。

叫王老的看向苏琉玉,眼神复杂,但又带着佩服。

“殿下大才啊,可与千机巧手有的一拼,那铁弩老夫也看了,真是妙也!”

他心中遗憾。

他学机甲几十年,看到这样的图纸,怎么能不懂。

但就是懂,才觉得可惜。

殿下大才,却不能以此为主页,真的太浪费了。

苏琉玉不知道他心里想法,只是问了一句:“几日建成,最好越快越好。”

“最快两日。”还是必须精准的情况。

“我给出详细数据,小到组件,一应俱全,你安排分工,工期越快越好。”

王老苍老的目标又看了苏琉玉一眼,眼里可惜更浓。

他忍不住开口:“殿下,我可否和你学习一二。”

“自然,你在旁边先看,我一会和你讲。”

她说完,也不管营账众人,而是立马埋头写数值。

众位主帅看着平日里极具威望的王老殷勤的在一边端茶倒水,表情瞬间不淡定了。

要知道,虽然王老不比唐老天赋异禀,但在机甲领域,也是排上一等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到殿下面前,俨然一副学徒的样子!

王老啊,你不是挺会拿乔的吗?

每天一副大爷的样子。

怎么到殿下面前,这么小心翼翼。

那想问不敢问的模样,你这老头到底怎么摆出来的。

他们没脸看了。

觉得丢人。

两人在一边商讨,他们不好打扰,都纷纷走出营账。

“殿下如果真能造出来,那真是太好了。”孟衡当先开口。

“那损招也不错,让人想想就痛快。”老赵头军事谋略最强,但这样的妙招,他却想不出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果能建成,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

大齐军营。

此时营账之中,气氛阴沉到可怕。

“唐老,听说大魏之中有个机甲能手姓王,此人,你可听过?”

近日来,他们简直活在噩梦之中。

对方竟然也建造了投石车。

不仅如此,还不抛石,只抛粪便!

那些臭的,脏的,甚至还有动物尸体,骨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们还不能怎么办。

他们投完就跑,想防备都防备不了。

每每出城,那味道,让人作呕。

现在闻闻自己身上,都感觉有股酸臭味,可没把他们给气死。

他们也想过用此办法报复回去,但每日闻到这味道,已经把军心搞得低迷了,是以现在只有忍着。

主帅营账之中的老头微微拧眉。

“王老此人,我深交数年,但他天赋平平,难道是最近开窍了?”

对方投石机射程他们到现在都无法掌握,只有个大概距离,貌似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唐老说完,营账之内又沉默了。

而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有个小兵拿了一封信过来。

“将军,对面送来的谈和书。”

谈和书?

“拿来我看看。”

大齐主帅接过信,扫了一眼,又看向唐老。

“对方说,要找唐老你去谈谈。”

谈谈?

谈什么?

唐老疑惑,难道真的是王老所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挖齐王的墙角 “这信中说很钦佩你,如果愿意指点一二,便可谈和。”

大齐主帅又道:“如果单说指点,唐老,你应该明白,你是我大齐的人。”

这技术方面,可不能泄露。

但如果让唐老随意指点,就能脱离这恶臭。

他们还是可以答应的。

他们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唐老略略思索。

“我让我那徒弟去,将军放心,对于大齐技术,他一定不会泄露。”

那就好。

“安排两个人,送白小公子过去。”

......

比起大齐军营的恶臭和阴沉,大魏这边可是一派热闹。

“你们看到那帮人吃瘪的表情没有,真特么痛快。”

“都是因为咱们殿下发明了投石车。”

“你还别说,自从有了殿下,这打仗都顺了许多。”

一群小兵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脸痛快。

“还不去训练,再这里废话什么?”一声呵斥,打断几人的聊天,他们回头,立马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老大,别生气,兄弟几个这就去训练。”

“不过给点小恩小惠,你们就记着她的好,咱们将军打的胜仗可不知道多少回了。”

“......”

小兵们尴尬了。

他们作为元戈的亲兵,自然是向着将军的。

遂开口道:“老大,我们知道,就那么一说。”

“你们要清楚,是谁带着你们出生入死。”

那亲兵提醒一句,心里还是有点看不上苏琉玉。

而此时,被看不上的某人正在被孟衡带着掏鸟蛋。

“殿下,你到底行不行啊,不然属下帮你得了,你腿别哆嗦啊。”

“你在下面就行了,孟衡叔,我要掉下来,你可得接住我。”

苏琉玉把长衫扎起来,小心翼翼的蹭到树干上,伸手够那鸟蛋。

真几日无事,孟衡年纪又不大,便带着她在北荒疯玩。

骑马打猎,今日连鸟蛋都掏上了。

不过想想秦关叔的手艺,她掏鸟蛋的动作,殷勤不少。

小心翼翼的把鸟蛋揣在兜里,她正准备慢慢吞吞挪下去,却被一声惊讶的少年音一下打断。

“喂,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少年看着掏鸟蛋的某人一脸不自在。

眉宇微皱,把他眉心一点殷红都给盖住。

“掏个鸟蛋都磨磨唧唧的,你怎么那么蠢!”他一脸嫌弃,一个帅气的轻功一下子站在树上:“喂,要不要我帮你。”

苏琉玉当没看到他,不想和小孩计较。

被无视的某人一下子炸了。

他最烦苏琉玉这幅拿人不当人的态度。

为此,他回国还被师父打了一顿。

现在在战场遇到她,那股火一下子串了上来。

“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苏琉玉磨磨蹭蹭爬下树。

淡定的拍了拍衣摆。

“怎么,唐老没来?派一个小毛孩来算什么?”

白祁听到她嘲讽,又炸毛了。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被你发现了。”

“老子揍死你!”

他又抬起拳头,但今日两边都有大人,孟衡一下子站在苏琉玉面前,而对方的两名将士也一把拉住白祁。

“白小公子,咱们有要事在身。”

白祁瞪了她一眼:

“今日就放过你!我们走。”

苏琉玉朝孟衡使了一个颜色,孟衡会意,一下子拦住他们的路。

“我主子有话和你说。”

“有屁快放。”

苏琉玉看着少年,笑了笑:“赌约,可还作数?”

你可是要当我小弟的。

白祁没想到对方突然说这样,一时间表情变幻莫测。

这赌约,可是他的耻辱。

但要不认,也显得太没有骨气了。

要是认,他又不爽。

所以愣是憋着一口气,气的要死。

苏琉玉看把人逗的差不多的,挥了挥手:“孟衡叔,把人带去我的营账,其他人,禁止入内。”

“喂喂喂,什么意思,绑人啊,你给我放开!”

被绑的少年一脸愤恨的进了营账。

他今日就不该来!

还遇到了熟人。

他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对方要问他机甲之事,他就算死,也不会开口。

苏琉玉自然不会问。

她只是掏出一张图纸,给他看了看。

“你们那投石车,有点缺陷,你看看这样改动,会不会更好。”

她点了点缺陷的几处:“这样威力更大。”

但比起回回炮,还是差远了。

她心里默默开口。

不过挖人嘛,总得拿出自己的实力,她不介意帮对方改良一下。

白祁没看图纸,直接否认:“你说什么呢,这投石车可是我师父亲自设计,怎么可能有缺陷?”

苏琉玉看了看他,淡笑不语。

“你那什么表情,你看不起我师父!”

“你师父是个能人,所以想和你师父探讨,你就算了。”

白祁属于一点就炸那种,闻言,一把拿起图纸,准备嘲讽一二。

只是,拿起图纸的那一刻,被纸上所有的细节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这......这是师父的图纸。

是师父,毕生所创,毫无遗漏。

他们怎么会有!

不!

也不是!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

不像,真的不像!

仔细看才发现,好多细节都改了。

更详细了,而且操作起来也更简单,不那么复杂了。

他向来对师父钦佩的五体投地,别人但凡说他师父不好,他就算拼了命,都要怼回去。

但拿着这样一幅图纸。

那骂人和讽刺的话,他却梗在喉咙中,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好半响,才愣愣的问了一句:

“这是谁发明的,我要见他,是不是王老。”

“你只要说,这改的合理不合理,对不对。”

白祁咬咬牙。

虽然不想承认技不如人。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一点辩驳之力都没有。

他稍整思绪,点点头:“也就在我师父的基础上改动罢了。”

嘴硬是吧。

苏琉玉也不在乎。

又拿出另外一张图纸。

直接点名来意。

“白小公子,这图纸,你们有没有兴趣。”她看着他,目光难得的慎重于陈恳:

“不瞒你说,你师父是个极具天赋的能人,琉玉对其甘拜下风,但是缩在大齐,未免大才小用,所以,来大魏吧,我们一起,把这个建出来。”

这个墙角,她是真的想挖过来。

非常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收拾包袱投奔了 白祁没去看案台上的图纸。

而是直接把它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推开老远。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们要是不想谈和,那我就走了。”

太可怕了。

这小子胆子怎么那么大!

还挖人,他真敢想!

苏琉玉站起身,堵住门口。

她个子比少年矮半个头,身材纤细瘦弱,按理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两人在宫里打了一架,白祁看到她这架势还真的有点怵的慌。

只是输人不输阵,他昂着脖子,怒道:“你到底要干嘛?想打架吗?”

“我说了,我想谈和,这图纸,你拿回去,给你师父看看,今夜子时,我在护城墙外,等你们。”

“我们不会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苏琉玉抿唇不语,只是把图纸递上前,顺便截住了出去的路。

气氛立马僵持了下来。

苏琉玉的气势逼人,她一双眉目要笑时,便如和煦春风,让人打心眼里舒服,但若不笑,那双眼,就如同一把利刃,看的人心里发憷。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赶紧把图纸塞在怀里。

“我帮你一次,赌约作废,可以吧。”

达成计划第一步,苏琉玉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开口:“白小公子,多谢,我们已经谈和了,回去复命吧。”

她一笑,那股逼人的气势立马消散,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

白祁听到这话,赶紧溜了。

他今日就不该来!

不过他这人,最是重诺,只是把图纸转达的事情,不关乎国政,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帮她一把的。

毕竟私心里,他觉得自家师父肯定看不上此图。

所以,当他大大方方的,还带着略微嫌弃的把图纸给唐老的时候。

还忍不住把苏琉玉今日挖墙脚的意思转达了一下,顺便骂她一句不自量力。

“就大魏那个贫瘠小国,也好意思来我大齐挖人,她还真敢想,师父,你干嘛不说话,你还真看这玩意?”

白祁一把夺过图纸:“师父,别看了,咱们赶紧回京吧,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地方了。”

唐老刚刚看着图纸正处于震惊之中,现在图纸被夺去,立马怒斥一声:

“你个逆徒,把图还给为师!”

“师父!你竟然凶我!”

白祁一下子又炸了,一脸委屈:“这破图纸你看了干嘛,这可是大魏的图纸。”

唐老一把夺过图纸,小心翼翼抚平上面的褶皱。

他目光惊艳,拿着图纸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这绝对不是王老的发明,那老东西笨的要死,这图,是谁给你的?”他急急问道。

白祁想到苏琉玉那张脸,回到:“一个小屁孩而已。”

“他说了什么?”

“师父,他说的都是狂傲之词,我懒得开口。”

“信不信老子抽你!”

白祁哪里见过唐老这幅又着急又骂人的模样,他师父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这么凶的样子对他还是第一次,他立马怂了,老老实实回了一句。

“对方说,师父你在大齐是大才小用,要你去大魏,今夜子时,她会在护国墙那等你,她真的就说了这么多。”

唐老把图纸揣在怀里,开始收拾东西。

看到自家师父这架势,白祁吓了一跳。

“师父,你干嘛,不会真的要去大魏吧,你疯了。”

“为师要亲自过去和这人商谈。”

如果那人真如此大才,他不介意与他一起,大展宏图。

至于是不是大齐,他与徒弟孤身立世,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但如果此图能成,那成就岂是今日可比?

他摸了摸怀里的图纸,一脸坚定。

......

子夜。

风沙如刀。

刮的人脸颊生疼。

莫逆把苏琉玉的袍子搂紧了一点。

又站在迎风的地方,希望挡住些狂裂的北风。

“主子,实在无需您亲自出来,属下在此,一定把人等到。”

他看着苏琉玉冷的发抖的样子,哈了一口气,替她把冻僵的手焐热了些。

“再等等,咱们求人,自然要拿出诚意,不可怠慢。”

想起白祁那副不靠谱的样子,苏琉玉准备再等半个时辰,实在不来,就回去了。

这北边,夜里温差,也太大了。

莫逆见拗不过她,只好听令。

自家主子的脾性他现在是再了解不过,要做的事情,是千难万难都要达成。

他现在只希望风沙小一点,别那么大了。

两人在风里干吹了有小半个时辰,苏琉玉见人还没来,准备走了。

而刚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月色下,两个一大一小的暗影,朝护国墙这边挪。

苏琉玉脸上一喜,吸了吸冻僵的鼻子,赶紧迎了上去。

面前赶来的人,差不多五十余岁,一身青衫,简谱素雅。

月色下,隐隐可见几缕白发,虽已有晚年之相,但却一身精神气十足,目光更是精锐分明,让人打一眼就能记住。

两人相遇,苏琉玉赶紧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苏琉玉,见过机甲先师。”

“别废话了,此地不宜久留。”

苏琉玉点点头,侧身让开一步,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唐老您先请。”

白祁看到苏琉玉这幅样子,气的要死。

对他师父这么狗腿,怎么对他就一副不屑的样子!

连个招呼都不打!完全没把他当人!

要换做平日,他早就走人了。

但师父执意如此,他只能跟着。

苏琉玉带着两人回营,吩咐莫逆去外头守着,不要惊动旁人。

唐老对苏琉玉这份细心,满意了几分。

他毕竟是大齐的人,事情没有谈妥之前,来到大魏,以后回去,难免与名声有损。

苏琉玉让出营账的主位,唐老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人呢?把那位大能喊出来,老夫有要事与其探讨,时间不等人。”

苏琉玉给唐老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其下手,开口道:

“此图,是家师设计,只是人已仙世多年,晚辈承袭遗愿,是以才邀唐老商谈一二。”

苏琉玉前世学的,虽比今世先进。

但对于先人的成就,却没有不要脸说成是自己的。

她能学习到,就已经很知足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水利灌溉,河防疏泛 什么!

人死了!

这不是耍人吗!

唐老一下子站了起来,决定走人了。

苏琉玉赶紧起身拦住。

“唐前辈,不如听晚辈一言,晚辈所学,不比家师差。”

唐老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她来。

这么年轻,比他徒弟还小。

他隐隐犹豫。

但是看着苏琉玉那双自信十足的眼,到底还是坐了下去。

“那你就来讲讲。”

苏琉玉呼出一口气。

这是有戏了。

“前辈应该知道,以农立国,乃固国之本,其水利建造,为农之命脉,不可或缺,民以食为天,而食以水为根。”

她指了指手里的图纸。

“前辈发明投石车,以轴为中,先师也是如此,此轴运转为水车,灌溉农业,不可或缺。”

她又道:

“这还只是其一,水利灌溉,河防疏泛,为水利之根本,前者,晚辈自可成,而后者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水车,灌溉农业。

河防,防止水患。

大魏上次洪患,一直是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石头。

所以她抛出水车,让唐老感兴趣见一面。

但她目的可不是这个。

她要挖运河,造水渠,建大坝,这不是她一人之力就可完成的,她必须有懂建筑方面的能人,合作完成!

“兴修水利,老夫有什么好办法?你这水车细节,可否和老夫详谈一二。”

唐老才不会给她绕进去。

苏琉玉了然,陈恳一笑:“前辈建造大坝,怎能不懂水利,但这大坝,在晚辈看来,有诸多遗漏。”

古时大坝,只是土坝而已,其建造简陋,决堤不在少数。

唐老一听此话,有点不快,谁乐意听小辈指点自己。

不过他涵养极好,遂开口道:“有什么遗漏。”

对于老本行,苏琉玉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这也正是水利第一步。

她拿出准备好的大魏图纸,开始缓缓开口。

从开挖运河,到建造水渠。

从前世着名水利工程都江堰,讲到秦渠灵渠。

规模细节,无一不详细。

她讲到激动的地方,竟然开始模拟数据。

她数学极好,唐老报出一系列基础数值之后,她马上开始脑中演算起来,两人一来二往,讨论极其激烈。

“前辈,你说了水深,但是你要考虑含沙量啊!”

“前辈,你这算错了,前辈,还是我来吧。”

“这大天平,小天平数值我算出来了,前辈帮我看看。”

唐老完全被她带进去了。

遇到建筑方面的事情,两人简直是疯子。

为此,意见不合的时候还直接吵了起来。

吵完又开始算,算完又开始讨论后面。

唐老看着苏琉玉那滔滔不绝的嘴,那出口的数值简直精准到变态。

而且他发现,她竟然比他都懂。

不止懂,感觉自己完全无用武之地。

自己过来,就是提供基础数值的。

不过他完全没有觉得丢脸。

因为苏琉玉说的知识他很想学。

这简直像另外一个知识领域,他被苏琉玉带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那水车,不过是一个机械发明。

但运河疏通,确是造福后世,乃至固国之本。

比那可重要多了。

两人忘我的讨论了一整夜,还是白祁从案台上睡着滚下来的声音吵到两人,两人才发现天亮了。

苏琉玉是真的口干舌燥。

她还没讲钢筋大桥怎么建呢,怎么天就亮了。

她给唐老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茶,喉咙舒服了一点,她揉揉发酸的眼睛,抱歉开口:“见到前辈太兴奋了,忍不住说了许多,打扰前辈休息了。”

唐老一愣。

不讲了?

他还没有听完呢。

你再讲讲啊,他一点都不困好吧。

不过看着苏琉玉那双熬的通红的眼,他就算再急,也没办法开口了。

“不急,以后慢慢说,琉玉你快去休息吧。”

他语气亲近,全无来时那副大能的样子。

苏琉玉看着唐老身后的床铺,有点无奈,这是她的营账啊。

不过她现在没办法替唐老找营账,只好先让他在此休息一晚。

临走时,她又道:“前辈,我起来之后,你还在吧。”

唐老笑了笑:“大魏国土还算辽阔,老夫,也想到处走走看看。”

苏琉玉一听,慎重的又行了个大礼。

“有前辈相助,乃大魏之福。”

唐老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现在他对苏琉玉是一百个满意。

不仅聪明,还特别知礼,说话也漂亮,让人听了舒服。

“快睡觉去吧,起来咱们再谈。”

“好。”

苏琉玉让出了营账,和莫逆来到孟衡的账子。

孟衡比其他几位主帅年轻,两人在军营里相处最熟,所以她想都没想来蹭他的帐了。

只是一进去,一股脚臭夹杂着汗臭扑面袭来,可没把她给熏死。

“赶紧关上关上。”

苏琉玉捂着鼻子,赶紧退后好几步。

莫逆看到自家主子难得的窘迫,憋着笑,忍的难受。

他在军营长大,自然知道里面的环境。

将士们不能天天洗澡,营账里面几乎全是臭汗和脚丫子的味道。

他都闻习惯了。

但是自家主子爱洁净,他自然也不会建议她住在这里。

略微想想,他又道:

“不如,去道长的营账,他素来行踪不定,想来账内无人。”

苏琉玉赶紧点头。

“那咱们赶紧走吧,我要先补个觉。”

云崖儿的账子果然没人,苏琉玉想着和崖哥都这样熟了,蹭一下他的床,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把鞋子蹬掉,往被窝里面拱了拱。

这被子,有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苏琉玉感觉有一股宁神之效,几乎一沾被子,就睡着了。

她睡的沉,从来时差雷打不动的她熬了一次夜,别提多伤身了。

只是还没有睡多久,她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拽醒。

始作俑者毫不客气,直接把被子掀起来,拉住她的胳膊,要把她拽下床。

“给我起来。”

苏琉玉赶紧把拽疼的手抽了回来:“崖哥,有什么事你等我起来再说。”

云崖儿爱洁,他的东西,旁人是一盖不能不碰,现在自己的被子,自己的床被人睡了,他哪里能忍!

“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丢出去。”

“崖哥,你真不够兄弟。”

“谁是你兄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道观一日游 苏琉玉不想和他争辩。

揉了揉熬红的眼,起身套靴子。

顺便把床角的衣服囫囵批在身上,头发也懒得束,直接往外走。

“等等。”

云崖儿拂尘在她面前拦住:“把你睡过的被子,枕头,都给我丢出去。”

“......”

好吧,算你狠。

苏琉玉只好又回去抱被子。

这下,云崖儿又不爽了。

“平白过来脏了我的地,记得赔钱。”

“你不是不常住这吗?”

现在没有仗打,云崖儿不必处理伤患,自然不必歇在军营。

这处营账久无人居,所以莫逆才会推选这里。

听了苏琉玉的话,云崖儿冷哼一声,嘴不饶人:“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崖哥,别这样,特殊情况,等我睡一觉起来再和你说。”

她现在是困的要死,起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唐老那边也不能怠慢,她必须有精神应对。

云崖儿隔着斗笠扫了她一眼。

看她眼睛泛红,就知道是熬了一夜。

“干嘛不去自己营账睡。”他问。

“让给一位客人了,我先走了。”

“慢着!”

“又怎么了。”

“借你睡一次也无妨,五百两银子。”

你真是掉钱眼去了。

苏琉玉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

随后立马回到床上,蹬掉靴子,倒头就睡。

“衣服给我拖了,脏了我的床。”

“反正也要丢的。”

“拖了!”

“......”

崖哥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她撑着最后一次力气把外套扯掉,随后倒头就睡。

云崖儿看了她一眼,嫌弃的把她蹬掉一脚的被子给她盖上。

随后起身,去桌案上点了一炷安神香,散了味道后,才出了营账。

“你主子,昨夜做贼去了?”

他隔着斗笠看了屋外的少年一眼,凉凉的开口。

“还请道长勿怪,军中无空余营账,这才出此下策。”

“问你话。”

莫逆斟酌开口:“主子昨夜邀千机巧手一叙。”

“哼。”他冷笑一声:“她倒能耐。”

莫逆握剑不语。

良久,又听这位开口道:“聊了一夜?”

“自子时起,到晨卯。”

“这么说,那老头是打算住下了?”

“嗯。”

云崖儿执手亲拈拂尘,思索了一会,遂又回了帐子。

莫逆看他入了帐篷,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两人相处不多,对于这位玄门圣手,他大抵知道是位清冷刻薄的主。

出口的话,真是不中听。

早知道不过来了。

他隐隐有些后悔。

......

苏琉玉又睡了一个时辰,她心里有事,实在睡不安稳,睁开眼之后就准备赶紧去看唐老。

只是刚刚起身,就看到云崖儿端跪在桌案边,执手点香。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

和被子上草药的香味一样,让人闻着解乏而舒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穿靴子。

“急什么?想不给钱?”云崖儿清掸香灰,缓缓开口。

他嗓音清澈,尤为动听。

只是出口的话让苏琉玉想骂人。

“崖哥,你怎么那么爱钱,你钱都用在哪了?”

她看着云崖儿一身素色道袍,还有一头斗笠,按理说,这位也不是奢靡的主啊。

苏琉玉问完,也不指望他回答,她起身把衣服穿好,随意挽了一个发,准备出门。

而就在准备走的时候,案台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回复。

“自然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那是哪里?”

她问了一句,那边又不开口了。

说话别说一半啊。

她硬生生止住出门的脚步,走到桌案边,和他对坐着。

“崖哥,你不会喜欢赌吧,听兄弟一言,那玩意,就是玩物丧志。”

“......”

云崖儿心想,还是不要和她说话,降智。

他起身,拂尘一扫,准备走了。

苏琉玉也不拦他,比起好奇心,还是大事比较重要。

只是等她来到唐老这里,人压根没醒。

听说这位比自己睡的还迟,她走后竟然又研究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午时才心不甘情不愿睡着。

对于唐老这种大能,苏琉玉实在是佩服。

她见这位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才醒,想了想决定看看云崖儿在哪。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云崖儿用钱到底干了什么。

云崖儿在城中的位置不难打听。

他在北荒极有名望。

师从仙师玄右真人,又一手医术超群,只要报上名字,大街里就有人指了指住址。

苏琉玉顺着路,一路找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

道观里没名字。

显然是荒废了良久。

苏琉玉带着莫逆去敲门,开门的不是道童,而是鹤发垂暮的老年人。

一头银丝白发,眼睛都凹陷下去,骨瘦嶙峋,让苏琉玉微微有些震惊。

她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请问这位老伯,云崖儿可居于此处?”

他老者点点头,也不拦她,而是让出一步路。

苏琉玉行了一个谢礼,踏步观内。

刚刚一入观,她就觉得不对劲。

这道观里面,倒是比外面热闹。

只是,里面住着的,竟然全是老年人。

或者一些幼儿。

而那些老年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有伤残。

真的很多很多。

这会北荒正是太阳正好的时候。

他们拉着春凳,惬意的在观内空地上晒太阳,脸上带着闲逸的满足,让苏琉玉都忍不住跟着他们放松了下来。

她慢慢往里走,看到和老年人说话的云崖儿。

虽看不清面目,但她可以听出来,此时的云崖儿,很高兴。

语调全没有往日里的尖酸刻薄。

而是像一个听话的晚辈,听年老长辈之间谈话。

这样的云崖儿,苏琉玉还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崖哥,你的钱,就是用在了这种地方?”

难怪,这些老人大多伤残,那些钱,要养活这么一帮人,确实用的很快。

云崖儿发现她,倒没有多惊讶,而是又恢复他一身清冷的样子。

“来还钱?”他道。

苏琉玉扫了一眼周围,从袖子里摸出几两银子。

“这先给你,余下的,我要回长白书斋现取。”

云崖儿接过了银子,看着她,嫌弃一声:

“就这么点?”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收徒? 刚刚和云崖儿说话的老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看了两人一眼,对着苏琉玉慈祥的招了招手。

“哥儿过来,爷爷这兜里有糖。”

苏琉玉笑了笑,她长的本来就讨喜,嘴巴又甜,过去后接过糖,又打了招呼,两人很快的热络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过来找崖哥儿,你是玉哥儿吧?”

苏琉玉点点头:“我和崖哥是好兄弟。”

“谁是你兄弟。”云崖儿立马反驳。

“你看,他就这嘴厉害。”那老人又道:“崖哥儿自小跟随真人修道,性格古怪,没什么朋友,你愿意和他说话,他心里头高兴着呢。”

“吴伯!”

“哈哈,你看他,害羞了吧,他在我这,可没少提你,都是说你好呢。”吴伯看着苏琉玉,眨了眨眼,意味明了。

真的假的?

没什么好话吧。

苏琉玉瞟了一眼云崖儿,发现他已经转身走了。

“玉哥儿快去哄哄,来来来,爷爷糖都给你。”

吴伯把口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又指了指云崖儿的方向。

苏琉玉接过,笑道:“谢谢吴伯,改明再过来看你。”

“快去快去,人要跑远了。”

吴伯看着云崖儿的背影,笑骂一句:“这小子,关键时刻还得老子帮忙。”

一旁的老婆婆闻言,也顺了一嘴:“崖哥儿信上说,有个会忽悠人的姑娘,就是她吧。”

“可不是。”

另一边。

云崖儿走的不快,他向来都是一副闲散道派,一缕浮尘,道袍飘飘,苏琉玉一下子就追上了。

她把糖往云崖儿怀里递了递:“吴伯伯给你的。”

“走开。”

“你拿着啊,他说你喜欢吃甜的。”

“闭嘴。”

“......”

苏琉玉懒得和他说话,两人走了一阵,到了城里。

这个城,临近边关大营,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府管辖,倒有点无人区的意思。

但比无人区要好的多,多是将士家眷落户于此,倒没治安的乱子。

现在临近傍晚,城里一个个小摊子摆了出来。

多是自制的,但却各个精致。

苏琉玉走到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

拿起一把木簪。

“哥儿好眼力,这是京城那边的样式,只做了这一把。”

这木簪雅致又大方,苏琉玉手里盘了一阵,问了一句:“多少钱?”

“五十文,小本生意。”

苏琉玉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的碎银子都给云崖儿了。

她伸了伸手:“崖哥,借我一两,明日还你。”

“你烦不烦。”

虽是这样说,却把自己钱袋递了出去。

苏琉玉摸出一串铜板,又指了指旁边的剑穗。

“老板娘,这多少?”

“一样五十文。”

苏琉玉正好把那一吊钱给她,把剑穗和木簪拿了起来。

随后又朝莫逆手柄上的剑比了比,又道:“挺合适的,带上吧。”

身后的少年一愣,耳朵有点红,伸手接过剑穗,小声道:“谢谢主子。”

云崖儿嗤了一声:“跟她这么久,送你个五十文的小玩意,也高兴成这样。”

莫逆知道他嘴不饶人,也懒的理他,他把剑穗小心翼翼的挂在剑上,脸上傻乐了一会,又道:

“主子,这簪子,也要送人吗?”

“嗯。”她把玩了一会,遂把它放回怀里。

“送给谁?”

“秘密。”

三人从城里回到军营,苏琉玉找元戈腾出新的帐篷,这会唐老已经醒了,两人又准备谈事去了。

云崖儿在军医所看了一圈,便回到帐篷。

他行到桌案上,准备点一缕安神香。

只是突然,他拿香的手一顿。

安神香边上,放着一两银子。

而那银子边上。

孤零零的躺着一柄木簪。

他微微皱眉,执手拿起木簪,指尖在簪顶微微摩挲。

那簪子还带着点余温,显然人刚放不久。

他看了看帘外,隐在斗笠下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好半响。

他轻嗤了一声。

“五十文,也好意思。”

随后,便把木簪毫不客气的丢在桌上,簪子应声而落,发出木质清脆的音调,放佛控诉一般。

他看也没看,执手开始点香。

......

而另一边,唐老听到苏琉玉回来,早就等不及了。

昨晚聊了一夜,他对苏琉玉这脑子,是说不出的佩服。

他把自己拟定的方案往她面前推了推。

老迈的脸上,第一次还有点不好意思。

“琉玉啊,你看看我这演算的对不对,这数据大,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再看看。”

苏琉玉也没客气。

两人准备以无坝引水建立一项水利工程。

这工程参考都江堰,如果是实施,每项数据下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苏琉玉不敢马虎。

唐老在旁边偷偷看了看苏琉玉的表情。

一会随着她皱眉。

一会又随着她展颜。

表情难得的精彩。

“不愧是前辈,这样精确的数据,也只有前辈可以拿到了。”她笑着赞了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

唐老心跟着一揪。

“只是此项工程启动,还需再过一年,唐老可否等得?”

原来是这件事。

他赶紧无所谓的开口:“这工程不简单,花一年时间筹备是应该的,对了,琉玉,你给我讲讲那个水车,详细讲讲呗。”

他话刚刚一说完,帐帘一下子被掀了开来。

王老气喘嘘嘘进来,看着唐老,一脸防备。

“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两人显然认识,还很熟。

唐老眼睛一瞪:“怎么,我过来和小琉玉说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唐老,你不去管你大齐城防,管到我大魏这来,不怕齐王那厮砍了你。”

“老子现在就留在大魏,他能耐我和?你赶紧走开点,别挡事。”

这句话,王老听了不快活了。

直接道:“琉玉,我想了很久,今日过来,是想请求拜你为师。”

靠!

唐老眉目一震,骂了一句奸诈。

“就你王老那木头疙瘩似的脑子,琉玉教的,你特么能听得懂吗?要拜,也是我拜,你特么凑什么热闹。”

“琉玉是我大魏人,不收我,难道收你!”

“王怀信!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

“你赶,你打小可从没打赢我过。”

苏琉玉看着两个老头险些打起来,赶紧劝了一句。

“各位前辈,咱能不能别吵了。”

她可不敢收两位啊,她还小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成了人师伯 “不行!”

“不行!”

两人默契的齐声开口。

“......”

看着两人又要再吵,苏琉玉赶紧道:

“前辈,大家交流学术而已,真的不用拜师。”她说完,看着两人一脸不赞同的表示,眼睛一转,立马道:“不过,前辈真想拜师,不如拜我师父,咱们同门师兄弟,家师教授与琉玉的,琉玉自然知无不言。”

这倒是可以。

唐老又对苏琉玉这细腻的心思满意了一分。

虽然年纪小,分寸把握极度到位,还恪守礼态,说话做事皆让人舒服的不能再舒服。

一想到以后要与这位一起把那项造福后世的东西建出来,他就说不出的期待。

一旁的王老也是如此。

前些时日和苏琉玉一起建造回回炮,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今天他知道唐老竟然来了大魏,可没把他给急死。

唐老这人,打小聪明,他和他比,可是差远了。

要是这两人讨论学术,单单撇下他,他可不同意。

所以赶紧赶了过来。

好在,一切努力没白费,拜入了师门,有了这样的大师兄,关系都亲近一层,以后要是不懂的过来问,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按照顺序,苏琉玉先入师门,就是大师兄。

而苏琉玉和王老先认识,王老自然而然是二师兄。

唐老也没纠结这些,两老头恭恭敬敬请苏琉玉喝了拜师茶,就当拜过先师了。

入了门,这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师兄,你帮我看看这个,这样改合不合理。”

“师兄,你上次说的改良攻城炮,到底怎么改良,再给我讲讲呗。”

两人师兄长师兄短的,叫的格外的亲切。

白祁一进营帐,就看到这幅画面。

自家师父亲自给苏琉玉倒茶。

王老格外小心翼翼的递上自己画的图纸。

两人可别提多狗腿了。

这什么情况!

白祁都蒙了。

昨天不过睡了一觉,怎么起来,他师父和这小子,亲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唐老看到自家徒弟过来,亲切的招了招手,显然一脸高兴。

“祁哥儿快快过来,见过你师伯。”

师伯!

他眼睛一瞪,又炸毛了:“什么师伯,师父你疯了,她怎么可能是我师伯!”

一听这话,唐老脸色瞬间一板,大手用力拍在木桌上,斥了一句。

“混账,你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还不像你师伯道歉。”

靠!

这苏琉玉比自己还小几岁吧。

凭什么她是长辈!

他不服!

他抗议!

但是抗议无效,看到自家师父要揍人的样子,他心里立马怂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憋红了脸,喊了一句:“师伯。”

苏琉玉大方一笑。

“乖。”

靠!

乖毛!老子待会一定揍死你!

像是知道白祁心里想的,唐老凉飕飕来了一句:“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你师伯不敬,老子就清理师门。”

“......”

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他想离家出走。

......

唐老来大魏的消息,不胫而走。

实在是这位千机巧手太过有名,想不知道都不行。

主帅营帐这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着手安排最丰盛的餐宴了。

这位大能,就算去任何一位国家,哪怕是大元,都无人赶怠慢。

元戈随同主帅们亲自过来请人赴宴。

只是还没进去,就看到里头的人出来了。

元戈赶紧迎了上去。

恭恭敬敬先冲着苏琉玉行了一个礼。

又对着唐老开口。

“唐老自大齐而来,营帐内已备好薄酒,还望唐老赏光。”

他知道这位大能素来脾气不好,就连齐王都对他恭恭敬敬。

是以,他也不敢怠慢。

如果这位能相助殿下,那就太好了。

主帅们对这老人都有点拘谨,生怕他不赏光,就尴尬了。

但是,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唐老先侧身一步,让苏琉玉先行一步,脸上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师兄,能喝酒吗?咱们今晚边喝边聊。”

苏琉玉点点头:“刚才的规划,是需要细谈。”

“应该的应该的,师兄说的对,您快请。”

两人客气了一句,随后也没看众人,哥俩好的先走一步了。

他们身后,留下的六名主帅,已经傻了。

好半响。

孟衡愣愣的开口:“大哥,我刚刚没听错吧,唐老叫咱们殿下师兄。”

老赵头也点头:“还一副很狗腿的样子。”

“这真是唐老本人吗?”

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你可是千机巧手啊,列国请你你都不带看的,怎么现在这幅样子了。

众人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他们沉默好了一阵。

还是元戈先反映过来。

“殿下,真的太厉害了。”

“不会是忽悠过来的吧。”

“论忽悠人,我只佩服咱殿下。”

齐王,这是要气死了吧。

想到那大齐皇帝知道自家能人被他们十几岁的小殿下给拐跑的样子。

他们就说不出的痛快。

元戈爽朗一笑,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柔和了不少:“有咱们殿下,是大魏之福啊。”

其他几名主帅表示赞同。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各位主帅进了营帐,苏琉玉已经坐在主位,和两个师兄弟喝上了。

苏琉玉看到元戈过来。

一一向唐老介绍他们。

她说话好听,且会记住每个人的特点,一轮介绍下来,唐老已经把人认清楚了。

而且她又会调动气氛,开始几位主帅还有点拘谨。

被苏琉玉这样一来一回,立马熟络起来。

唐老是个能喝酒的,他嘴向来馋酒。

而又特别好边关烈酒,烧刀子入喉,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倒是苏琉玉喝多了。

这酒比梅花琼露要烈的多,还特别的上头。

再加上唐老高兴,是不停的给她灌酒。

她喝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

元戈看到自家殿下不对劲,立马叫人去喊云崖儿弄杯醒酒茶过来。

好在云崖儿今日巡视了一遍军医处就住了下来。

过来后,正好把苏琉玉给拽了出去。

他力气虽不大,但苏琉玉喝的多,被他这么推搡,立马蹲了下来,不走了。

“起来!”

他把她猛地拽起来。

苏琉玉睁开眼,看了看他。

月色下,少年带着斗笠,面容看不真切,只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她目光流转,顺着斗笠,又看向他头顶。

一枚木簪,插在束发之间,大气而温雅。

“很配你。”她开口:“很好看。”

“你怎么不醉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选把趁手的武器 苏琉玉最近是真的忙。

来到这边,除了温书外,还要被两位师弟拉着改数据。

不仅如此,胡清扬来北荒,出去浪了几日,终于在某一天,想起了她。

自此,日日练武。

以前是蹲马步,现在竟然要开始练招式了。

她每日双手双脚发酸,一点都不想动。

她答应学武,只是因为想学轻功。

又不是真的要打架杀人。

她可是读书人!

莫逆也不赞同。

他看着自家主子发青的膝盖,也是一脸怒气。

他把药酒倒在手里,又把掌心搓热,替她化瘀活血。

“嘶——”

苏琉玉膝盖痛的一缩。

被莫逆一下子握住。

“这淤青要是不揉开,日后还会更痛。”他又道:“属下自然会保护主子,难道主子是嫌属下没用,这才学这些吗?”

“我也不想啊。”苏琉玉小脸都疼白了:“但咱们说没用啊,你又打不过他。”

听到这话,少年揉伤的手一顿。

随后直接拿起剑,怒气冲冲的出了帐篷。

苏琉玉心想,这小孩不会玻璃心了吧。

果然,她刚刚把裤腿撩了下去,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打斗声。

“卧槽,你小子竟然找老子单挑。”

“哟,这次武功有长进。”

“但还是差点火候。”

帐篷外,莫逆拿着剑,而胡清扬,连双刀都没用,只用了平日里督促苏琉玉练武的竹条。

那竹条被胡清扬拿到手里,如剑一般刁钻,招招破防。

两人不过过了十几招,莫逆就败下阵来。

少年微微喘着粗气,而对面的胡清扬,仿佛只是过了过手瘾。

这差距。

苏琉玉看向莫逆。

这小子,这回估计真玻璃心了。

但是没想到那少年只是休息了一会,就喊了一句:“再来。”

他目光坚定,一把拔剑出鞘,朝胡清扬攻了起来。

“卧槽,还打!”

胡清扬骂骂咧咧开口:“你小子吃疯药了。”

他边骂,边悉数化解对方招式,一个扫手,就把莫逆打倒在地。

“再来!”

少年冷冷开口。

“靠!老子可不陪你玩,老子喝酒去了。”他把竹条丢在地上,又冲着旁边看好戏的苏琉玉道:“这几日选把武器,挑个你觉得趁手的。”

说完,也不管这两人,自己快活去了。

武器?

苏琉玉瞅瞅莫逆手中的剑。

要不自己也配一把剑?

不行不行。

那剑重的要死,到哪里都要带着,还是搞一个轻便的东西。

最好带上机关!

机关里面放毒!

和自己的袖中弩一样!

她这边想着事情,决定拉着两位师弟好好讨论一下她的武器模型。

唐老对于这暗器机关,可是特别拿手。

她看着莫逆一眼,少年死死握着剑,赌气一般,抿唇不语。

生气了?也是,这打击受的不轻。

苏琉玉上前,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哥俩好的表示理解。

“日子还是要过的,咱们忍忍吧。”

就当做,强身健体了。

少年没回话。

第一次没有跟着苏琉玉。

而是独自练剑去了。

“这孩子。”

苏琉玉笑骂一句,也没管他。

而另一边。

京城。

今天下了一场雨,带去了暑热,让阴霾的天微微有些凉意。

世安烫了一杯暖酒,走到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推开门。

“公子今日怎么想喝酒了?”

他把暖酒倒在玉盏之中,屋子里头,霎时间溢满了酒香。

沈怀舟执手拿起玉盏,微微抿了一口。

绵柔醇香入喉,他饮完,看着玉盏中残落的酒滴,似怀恋一般,呢喃开口:

“她素来爱喝这个。”

“公子是说玉哥儿吗?她今日来信,是向公子讨酒喝了?”

沈怀舟摇摇头,把玉盏放在案台之上,只饮一口便不在饮了。

“端下去吧,换杯茶来。”

世安看着自家先生,悄声问了一句:“公子是想玉哥儿了吧。”

他眼睛看了一眼案台上的家信。

刚去北荒那几日,每三天必有一封家信。

什么北荒天冷了,骑马摔了,又去掏鸟蛋了,谁的厨艺好,今日又做了什么,几乎日常琐事,无话不谈。

如今,这大半月才收到一封报平安的家信,虽然公子嘴上不说,但主仆二人多年,他哪里猜不到自家公子的心思。

雏鸟离巢,玉哥儿是真的长大了,不在依赖师父了。

公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他看了眼自家公子,发现他没回话,只是起身开始研墨回信。

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一切都好。

“拿去,送给她。”

世安接过信,心里偷笑一声。

公子这是赌气呢。

到底还是怨她大半月才回一封,这样的公子,哪里有往日清冷的样子。

不过,玉哥儿这回看到信,估计要一个月才回了吧。

毕竟,没什么可聊的。

但是没想到第三日。

自北荒而来一匹铁骑,轰隆隆的敲响了沈怀舟的院门。

世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要知道,这批铁骑,是长白书斋隐在地下的大魏情报网,非大事不报。

沈怀舟自然也赶了出来。

他看着带有专属标志的铁骑,心里不由一紧。

“可是你们主子出了事。”

来人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信,递了过去。

信封很厚。

鼓囊囊的。

沈怀舟接过,马上打了开来。

入目第一句:师父,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那笔锋尖锐,看字都能想到写信之人的怒气。

而后,接下来全是一段废话控诉,满满当当的三页纸。

说什么最近练武,手都酸了,写不了字。

大哥不是人。

偷不了懒,被盯着。

好不容易写封家信,就收到四个字。

气的她直接派铁骑加急,连夜密送京城。

鼓囊囊的信,全是废话,但沈怀舟却看了许久,越看,笑意越深。

“越发胡闹了。”他摇摇头,纵容一笑,把信收到怀里。

又看了送信那人一眼,抱歉道:“她惯会折腾人,以后再这样,你们别理她。”

那铁骑礼貌的行了一个礼,没有回复。

他们这批人,是苏琉玉亲自挑选出来的,自然归苏琉玉亲自管辖。

不会听令旁人。

世安看着正在细细研磨的公子,心想。

这回两人是和好了?

公子,你有点骨气啊。

他内心咆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叶长生” 苏琉玉对自己用的武器,特别的在意。

但总的来说,就一个要求。

帅!

帅就完事。

一定要帅的符合她的气质。

她是读书人,要是配把剑,配个斧头,想想都觉得别扭。

所以,她决定找两位师弟商量商量。

这两位一听传唤。

立马屁颠屁颠赶了过来。

“师兄,找我们呢,啥事情。”

“那水车我快完善好了,师兄帮我看看。”

两位老头现在巴不得天天粘着她。

只是只是苏琉玉还是练武和考试,所以一直忍着。

不到万不得已,两人不会找她,可憋了一阵子了。

苏琉玉坐下,直入主题,开口道:“我想要一把武器,但是又拿不定主意,师弟可否帮忙想想?”

武器!

唐老和王老对视了一眼。

这是有活了!

按照他们现在对苏琉玉的了解,竟然找上他们两位,肯定是要在武器上面加工加工了。

他们跃跃欲试,赶紧道:“师兄,你想要什么武器。”

要帅的!

只不过苏琉玉没有直接开口,怕这两位笑话。

她略略思索,改口道:“轻便的,能出入各个场所,也可发暗器。”

两个老头想了想。

那剑是不可能了。

有些场合不能佩剑。

杀伤性的武器也全盘否定了。

“不如用玉箫。”

“或者用扇子。”

苏琉玉眼睛一亮:“都很好!”

她赞同的点点头:“果然还是师弟懂我。”

被夸奖的两人得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挑衅的味道。

苏琉玉拿出一张纸。

开始模拟模型。

用箫的话,如果平日里不吹,倒是可以做成萧中剑。

而扇子......

她紧锁了一下眉头。

拿出毛笔,在纸上细细勾勒了一番。

两位老头看着苏琉玉端坐拧眉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师兄,这主意不错,箫中剑,这剑可以做小一点,防身。”

“这扇子,师兄没想好吗?”

扇子确实不好做啊。

藏利器不好藏啊。

“师弟,可有扇子,拿来一观。”

唐老点点头:“我去拿。”

随后,没一会儿,就带过来一把素面的折扇。

苏琉玉接过扇子,正背两面开始细细翻看起来。

她摸了摸扇骨,竹制的扇骨还带着一点凉意。

突然,她脑中精光一闪。

提笔开始作画。

每个骨扇,用铁制成,长长的一根骨扇,做成两段,连成一根,下面,扇柄可做个开关,一按开关,首端的一段就弹出,变成根根出鞘的利刃。

扇骨用黑色,而扇面自然也用黑色,素一点,低调一点。

她拟了一个模型,看了王老一眼。

“师弟,这可能做?”

王老拿起图纸,唐老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两人看了看这图纸,皆是一喜。

这做工精细啊。

有难度!

不过他们喜欢!

“师兄,这扇子交给我们做!”

“我们一定做好!”

苏琉玉感激一笑:“麻烦师弟了,琉玉只会画图,做工方面是一点都不如师弟们精巧的。”

唐老摆摆手:“这都是小事,咱们师门客气什么。”

“就是,交给我们就行。”王老一脸高兴,又问了一句:“这扇子,可有名?”

名?

苏琉玉看着白纸上的扇面。

微微思索。

“就叫,千叶长生。”

......

“什么破名字!难听死了!你这玩意能做武器?”胡清扬大手拿着扇子,一脸嫌弃:“这玩意怎么杀人?娘里娘气的,你特么又不是女人。”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吧。

苏琉玉一把抢过扇子。

“我这扇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她按住扇柄。

只听‘啪嗒’一声,所有骨扇立马弹出尖刃,锋利非常。

“大哥你看,帅不帅,这刃还没有淬毒,用毒,一招封喉!”

“帅个毛!还不如老子双刀,老子双刀才帅。”

“我的扇子帅!”

“老子双刀帅!”

“......”

算你狠。

胡清扬也不想和她纠结。

他是实在不愿意浪费这么好的苗子。

这小子身体里面可是有......

算了,不想了。

反正他好好教就是了。

略略想了一下,又道:“你内功练的差不多了,我这武功,需配合内力,且招招必杀,你收控方面要自己把握。”

胡清扬难得的严肃。

语气也没有骂骂咧咧的粗话。

苏琉玉也正经的点点头。

双手抱拳:“还请大哥赐教。”

“别给老子来这些虚的。”

得,一句话,原形毕露。

“看好了,你现在要感受你的内力,用你的内力,带动扇子,把这风,扇起来。”

扇风?

苏琉玉手摇了摇。

这有什么用?

“你怎么那么笨!”

胡清扬看着她一脸懵逼的样子,气的一把夺过扇子。

内力集聚,随意对着一处一扇。

只见,碎沙石块立马一阵狂风卷起,以裂卷之势瞬间清出一处空地。

“......”

这就是,真正的武功......

和这一比,她这暗器,就是闹着玩的。

“大哥,原来你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

胡清扬扯了扯胡子,昂着头:“老子这叫深藏不露,高手都这样。”

苏琉玉今日是真的佩服,关键这招很帅,她很想学!

只是内力......

她感受不到啊。

胡清扬这厮,只丢了一句自己练习,就溜了。

只留下苏琉玉一个人自己琢磨。

她看了看这扇子。

闭上眼,感受刚刚那股气。

那阵风,是由内而发的一股劲气,带动扇面,吹鼓狂风。

自内而外。

那么,究竟,怎么发出来呢。

她开始不想学武,只以为这武功不过是比划比划。

内力什么的,她以为只有武侠里面才会有。

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

她丢掉扇子,慢慢闭眼,感受自己的内力。

内力,源自身体,那应该有个源泉。

这源泉......

在哪里?

究竟,在哪里......

闭上眼,仿佛身处一片漆黑暗夜之地。

她自头而下,慢慢感受自己身体各个脉络。

直至扫了小腹。

小腹这块,热热的,隐隐有暗动之意。

她试着调动那块地方,几次下来都不得法门。

急的她都怀疑是不是错了。

但,就在她放弃的那一瞬间。

她立马睁开双眼。

有了!

她心中一喜。

真的感受到了。

那股气!

就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锦衣卫职责所在 那股气,仿佛连通着四肢百骸,稍一调动,整个身子都如同触电一般。

她拿起扇子,集聚与掌心,对着地面,猛的一扇。

砂石微微起伏,虽然不大,但却让苏琉玉参悟了一点法门。

学武功,果然厉害!

这一下子调动了苏琉玉的积极性。

越发努力的练习。

而她身后,两个大汉,正躲在帐篷里,偷偷观察苏琉玉的动静。

“老元,我徒弟怎么样,聪明吧。”

胡清扬喝了一口烈酒,一脸自豪:“虽然是后天习得内力,但这天赋,不是谁都能有的。”

元戈把窗帘拉上,回过身,坐在胡清扬对面。

虽然他赞同殿下有练武的天赋,却不赞同胡清扬的做法。

“殿下自然有人保护,你可真是闲的。”

“保护?”

胡清扬狠狠灌了一口酒:“老子徒弟,要个屁的人保护,靠人不如靠已,再说了,你忘记先帝怎么死的?”

提到先帝,元戈眼眸中产出一股痛色。

当年,锦衣卫包围皇城,如果先帝再抵挡那么一会儿,等他支援,那如今,也不会只剩下殿下一个人。

他夺过胡清扬手里的酒壶,直接仰头,灌了一口:“老胡,我元戈要镇守边关,如果殿下登上大宝,你知道的,这锦衣卫,不能没有咱们的人。”

他定定的看着胡清扬,又道:“大哥素来知道你脾性,你是自在惯的,但现在,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元戈与胡清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

胡清扬打小喜欢行侠仗义,他入伍那年,他们分道扬镳,他去了军营,而他,入了江湖。

他知道胡清扬这人,不受约束,做事向来随性,但能力武力皆是上乘。

更何况,手里,还有一批江湖能人,隐居深山。

如果能让这些人肃清京城锦衣卫,那他在边关,就能安心了。

胡清扬哪里不晓得他意思。

“你跟老子说什么求不求的。”他抹了一把胡子叹了口气:“老子那些兄弟,当土匪当惯的,一身匪气,我怕到时候,这小子为难。”

“老胡,你知道,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他耐心劝道:“京城,殿下能用的人不多,那些个文臣,如今虽相助殿下,但如果触及自身利益,必定反弹,有些事,殿下不能亲自出手。”

朝野上下,肃清官员,苏琉玉不能面面俱到。

要盯着什么人,暗查什么官员,这些人马,必定要自己的亲信。

这也是锦衣卫的职责所在,但如今,这批力量,却不在苏琉玉手里。

他怎么能不担心。

“好了好了,咱们好不容易喝会酒,能不能不提这个了。”老胡饶过这个话题,又道:“等这小子学成,能自保,我就回山。”

元戈和胡清扬认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现在的意思。

他松了口气,也不想和他客套。

“对了,那小子身边跟着那个叫莫逆的,老子也一起带回去了。”

他是个自在惯了的性子,不想受什么管束,要是不喜欢做了,总得找个人顶上。

这人最好是苏琉玉亲信,这样两派势力不容易受嫌隙。

对此,元戈表示可以理解。

北荒的冬,来的很快。

比起京城阴雨延绵的天,北面已经飘起了大雪。

这几日,自京城而来的包裹是越来越多了。

前日,是沈怀舟送过来的手炉。

今日,是林秀芸送过来的大氅。

听信里说,过几日,还有元大老爷那帮人送过来的貂皮袄子。

北面冷,京城那边和长白书斋众人都很记挂她,只是如今见不到,只能聊以物济了。

苏琉玉自南面长大,还是第一次在北面过冬。

这身份极其怕冷。

好在最近练武壮实不少,就是每日晨卯就要练功,从温暖被窝里头被挖出来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哆哆嗦嗦的跟在胡清扬后面,心里把他骂了个遍。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啊,这都到山里头了。”

她脚现在都感觉没知觉了。

这靴子,是林秀芸亲自做的千层底,内里用厚厚的貂皮缝制,即保暖,又舒服。

但她跟着胡清扬走了许久,那雨雪都渗入脚底,冰的她脚都僵了。

“就是要到山里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和个娘们一样,这点苦都吃不得。”胡清扬又骂骂咧咧吼了起来。

声音大的树上的雪都砸了下来。

苏琉玉赶紧缩着脖子,生怕那雪掉在自己的脖子里。

“你小子,走的也太慢了,老子带你。”

胡清扬一双大手直接揪住她后颈,一把把她提了起来。

冷冽的北风如刀子刮在脸上,那雨雪不要命的糊在身上,让苏琉玉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从树丛间,落了下来。

一落地,苏琉玉赶紧搓搓手,同时打量起周围。

除了树,还是树,茫茫大雪,一片白,刺的眼睛都花了。

“今日,是在这里练武吗?”

平日里,不都是在军营吗?

“你在这里好好练,老子先走一步。”

胡清扬一扬手,丢下一个布包,粗犷的声音由近到远的响起:“干粮省着点,三天后老子再来看你。”

北风戾啸,周围顿时只剩下苏琉玉一个人,在迎风颤抖。

“......”

靠!

不会吧!

这深山老林,练什么武!

她好久没说脏话了,这大哥,也太不够兄弟了吧!

她想回去!

拿起包袱,走了好几步。

但却发现,周围除了树,还是树,什么方位都不清楚。

刚刚胡清扬带着自己进山,她被雨雪糊了一脸,哪里认得准方向。

不会,真的要在这里一个人三天吧。

她抖了抖冻僵的身子。

突然觉得,好想读书。

这学武,太难了......

而另一边。

元戈听到胡清扬的安排一下子拍桌而已。

“你说什么!你把殿下,一个人送到山里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还把暗卫和莫逆全部调走,如果殿下出了什么......”

“好了好了,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弱,好歹我徒弟呢。”

胡清扬一脸不在乎:“不经历生死,怎么激发潜力,怎么自保?你小子,不也是沙场拼过来的,放心好了。”

放个毛的心。

元戈想杀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好,要死 此时,苏琉玉一个人走在山林里,想找处避风的栖息之地。

北风戾啸,偶尔夹杂着几只飞鸟的鸣啼,还有苏琉玉嘎吱嘎吱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

全身冻得发僵。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运功,让全身都暖和起来。

稍一停歇,被这大雪一刮,就彻骨的冷。

这什么鬼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

好在,走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小山洞。

山洞不大,但是避风,苏琉玉赶紧缩了进去,随后打开包袱。

包袱里,就一个火折子,还有一点少到可怜的干粮。

估计一顿就吃完了。

打她到这里,林秀芸和长姐就没让她做过饭。

她除了下个面条,什么都不会。

难道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猎吗?

还是先捡一点柴好了。

她就是个读书人,脑子厉害,但是自理能力因为有人照顾,各方面都不是很懂。

这火折子,也是第一次用。

更别说点柴了。

这树枝被浸湿,根本点不着,苏琉玉试了一次就放弃了。

吃了一点干粮,她把身子全部裹在大氅里,缩在角落,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竟然还要在这鬼地方呆上三天。

这大哥,真的太狠心了。

这地方,有什么好练武的。

难道她要用扇子砍树吗?

一边吐槽一边骂,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只是天刚擦黑,她就被冻醒了。

夜里山林湿气重,空气里全部都是冷意,温差下的快,她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

只是刚刚起身,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此时风已经小了很多,那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就特别的明显。

难道是有人。

她脚步移到外面,夜里,白雪之地反光,先入目的,一双幽绿的双眼。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扑倒在地。

混着恶臭的口水滴在她脖子上,尖爪陷进两个肩膀,让她顿时痛呼一声!

有狼!

她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随后一下子弓起身,踹在狼肚子上。

那狼显然没有想到这猎物有反击之地,一下子被踹的老远。

发出哀嚎之声。

她警惕的盯着那哀嚎的狼,发现它扑腾几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抖了抖毛上的大雪,龇着牙,一步一步朝苏琉玉试探过来。

一边走,一边发出呜咽的兽吼之声。

不好!

狼都是群居动物。

几乎片刻,她就反应过来。

要是引来狼群,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现在马上,杀了它!

苏琉玉把“千叶长生”从袖口顺到手里,扇面瞬息之间弹出利刃。

带着刚劲之气的内力顺着扇面刮在雪地里。

只是这内力不足,只扇动地上刚刚落下的浮雪,比那北风都稍逊一点。

完蛋。

打不过!

而且扇子是短兵,她总不能等那狼扑上来再用扇刃砍他一刀吧。

这刀尖很短,又没有毒。

她现在万分后悔,没有让云崖儿给这把扇子加工一下。

面对眼前这狼,苏琉玉第一反应,先跑再说。

她步步后退,随后拔腿就跑。

狼不会上树,先跑,再爬到树上!

她脑子灵敏,一瞬间就想到解决的方案。

只是,她刚跑不过五步,就被另外一双幽绿的兽眼,堵住了去路。

而后。

一个。

两个。

三个。

成群的幽绿兽眼,由远到近,聚集过来。

好多狼。

月色下,白雪之地间,幽绿的狼群,发出阵阵低吼之声。

像是饿了许久,终于看到活物一般,对着她,垂涎欲滴。

要死!

这是苏琉玉第一直觉。

她握紧骨扇,第一次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要是有把剑,有把利刃,还可一拼。

早知道选剑就好了。

装什么帅啊!

她心里咆哮一声,脑子瞬间运转起来。

但是此时已经不容她思考。

一只狼,龇着牙,一下子朝她扑了过来。

因为练武,她较以前更加灵敏。

这狼许是饿的狠的,竟被她避了过去。

狼群,又发出威慑的嘶吼之声。

随后,不止刚刚那一匹,更多的狼,瞬间朝她攻了上来。

显然,已经没有刚刚的试探。

准备直接开动了。

苏琉玉瞬间进去战备状态。

想着胡清扬教自己自保的动作。

但是,现在这情况,这些招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这扇子,要是长兵就好了。

不进身,就可杀人。

等等!

不进身!

苏琉玉脑中灵光一闪,混着内力,把骨扇瞬间冲着狼群旋了出去。

刚劲的内力让千叶长生瞬间高速的旋转起来,带动风雪,发出戾啸,顿时一匹狼被这铁刃旋到,哀嚎一声,躺到了地上。

那铁扇,刮破了他的腿,一道血口子,瞬间裂了开来。

这方法可以!

苏琉玉心中一喜,因为是扇子,就像回旋镖,可以回到手里!

只要用内力把控方向,就有用。

空气里,弥漫着刚刚那头狼的血腥之气,让这群狼,已经等不及了。

立马朝她扑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千叶长生也瞬间被苏琉玉抛了出去。

不行!

还差一点,杀不死狼!

那骨扇,只是让狼群受伤,但是这狼,太多了。

好多好多。

成群的狼。

朝她扑了过来,瞬间近了身。

苏琉玉不敢大意,近身撕搏之下,千叶长生还在不断的飞出落下,飞出落下。

空气里,血腥之气,浓厚的让人想吐。

手臂发酸,身上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子。

护身的大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畜生的利爪爪掉。

靴子,也掉了一只。

束带也不知道什么扯掉的,她披散着头发,发梢间,还低落着血和口水。

苏琉玉杀出一条血路。

赶紧狂奔!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但是她不敢大意,看着身后数量越来越多的狼群,稍有不慎,自己就真的死了。

不能死!

她咬咬牙,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她要活着,她还有娘,还有要保护的人。

她回头,看着那群畜生,眼里,肃杀之意渐浓。

......

雪,又下了一场。

天已经蒙蒙亮了。

山林,晨起,起了一阵雾气。

苏琉玉坐在雪地之间,微微喘气。

那雪地,混着大片血水。

苏琉玉自己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是血还是雪。

湿的她难受,但她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突然,雪地里,又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苏琉玉立马警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臣,来晚了 身后的脚步加快了些。

仿佛是人踩在雪上的声音。

声音不平稳,貌似是因为着急,让脚步略微有点踉跄。

“谁!”她沉声开口。

“殿下......”来人嗓音低沉,沙哑间,带着一丝不可查觉的颤抖。

宋彦之看着眼前,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雪地,全是狼。

成群的狼,倒在雪地上。

有的苟延残喘,发出呜咽之声,有的已经死透,全身僵硬。

那些狼群身下,躺着大片鲜血,化在雪地里,渐在树杈上。

空气里全是腥臭味,让人作呕。

而那些狼群中间,坐着一个人。

白色的劲装被鲜血染的通红,披散着头发,那发梢之间,已经凝结血红色的冰渣。

瘦小的背影,孤零零的坐在这群狼中间。

发出,极细极细的呼吸声。

宋彦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他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蹲在她面前。

“殿下。”他喉咙滚动,声音干哑的发涩:“臣,来晚了。”

“是你啊。”

苏琉玉看着眼前的少年,松了一口气。

“彦之兄,我的腿好像冻僵了,走不了路。”

宋彦之立马把大氅脱了下来,无比小心给她批在身上,在她脖子间,细心的打了一个结。

他不敢碰她。

怕她身上有伤,只能转过身,半跪在地上。

“臣背殿下回去。”

“劳烦彦之兄。”

苏琉玉咬咬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他的背。

宋彦之搭剑起身,不敢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又怕她睡着,只能主动开口和她搭话。

“殿下,刚才那狼群......”

“我杀的。”苏琉玉说完,又补充一句:“杀了一夜。”

直到筋疲力尽。

宋彦之拖着大腿的手一紧,苦涩开口:

“殿下武学,有所进益。”

那么多狼。

即使是他,都不一定可以有把握。

而殿下,习武才不过一年。

这天赋,简直恐怖。

只是,他素来承袭保护殿下之责,如果殿下能够自保,那他......

“彦之兄,这次,好在你赶了过来,不然我倒在雪地里,估计就英年早逝了。”

“殿下不要乱说。”

苏琉玉叹了口气,把他脖子搂紧了些,防止自己掉下去,又道:

“彦之兄,以后这种打架杀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我经历一次就再不想经历了。”

一想到自己濒临死亡那一瞬间。

苏琉玉身子都忍不住的抖了抖。

以后,练武还是要练的。

但经此之后,苏琉玉发现,是再也不想碰血腥之气了。

她想吐。

如非必要,绝不出手,隐藏自己实力,还是有必要的。

少年感受发顶传来的抱怨声。

忍不住嘴角微扬。

“臣,自然愿意替殿下分忧。”

“彦之兄,就知道你最够兄弟了。”她又道:“莫逆过几日要和大哥回京城了,你这次过来,是元戈叔让你回来的吗?”

莫逆那小子要走?

宋彦之微微皱眉。

那小子肯吗?

不过转念一想,走了也好。

省的一天到晚阴魂不散。

他目光,不自觉的瞅向自己放在腰侧的剑柄。

等殿下伤好后,是时候拉着殿下亲自去挑选挑选年货,顺便逛逛街了。

......

苏琉玉直接在宋彦之背上睡着了。

厮杀一夜,现在安全下来,她一放松,就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头发也干爽不少,身上血腥味都淡了,只余下一缕缕残留的安神香。

身上,虽然绑了绷带,但倒没有多疼。

练武,果然好啊。

要是以前自己那破身子,这冻了一夜,肯定发烧感冒什么的。

还记得刚刚穿过来那会,体虚的不行,是一点不能生病。

不然也不会被打两鞭子就哼哼唧唧要死的感觉。

好像,自己这身体,就是上次被打之后好的。

不仅没生病,那日常风寒什么都少有,不,是一次都没有。

宋彦之推开帐帘,进来看到苏琉玉坐起身,赶紧把药端了进来。

“殿下,身子可好?”

苏琉玉活动了一下子,点点头:“尚可,云崖儿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别提他。”少年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想到云崖儿那副闲散做派,他就不喜。

说什么死不了,问题不大。

那爪痕撕裂的伤,那么深,他是眼瞎吗?

苏琉玉知道他向来和云崖儿不是很对付,也没多想,问了一句:“我大哥他人呢,莫逆怎么也不在?”

“回京了,昨日才走。”

他冷淡开口,吹了吹药碗里面滚烫的药,小心翼翼喂她一口。

“回京了?这么快?”

“嗯。”

他自然不会让胡清扬留下。

这一点,宋彦之就和莫逆有很大的差别。

两人虽都习武,但莫逆这小子,一根筋,只会和胡清扬正面刚。

但宋彦之不同。

他是读书人,有一百种方法让胡清扬生不如死。

他武功是打不过他。

但论背后阴人,还真没什么对手。

不然也不会把当今太子蒙着麻袋暴揍了一顿了。

胡清扬这几日吃了不少暗亏,这才骂骂咧咧的带着莫逆走了。

伺候完苏琉玉吃完药,又把帐篷里面的火炉剥热了一点,随后把狐裘给苏琉玉披上,一顿忙活完,空气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外面天早就黑了,已经过了子时。

但苏琉玉这会刚起来,正精神,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拉着宋彦之,问了好些个问题。

“京城怎么样?我娘身体还好吧。”

“国子监如何?大家成绩没退步吧,补习班还在开吗?”

“大哥学问最近做的如何?”

这些问题,宋彦之要么点头,要么嗯。

直到问道苏有余,他是再也忍不住了。

“殿下,除了这些,没别的要问了吗?”

苏琉玉想摇头,但瞅见宋彦之貌似脸色不大对。

想了想,凑上前,小声问了一句。

“彦之兄,你在京城过的如何?策论有进益吗?”

“嗯,都好。”

虽还是先前一样的回答。

但苏琉玉明显感觉周围气温回暖了不少。

连带着,让少年孤傲的冷峻的双眸都柔和了起来。

这彦之兄。

还真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头,让人去猜啊。

好在她心思不是一般的通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咱们去抢大齐吧 两人又互相聊了些时政。

苏琉玉看天色不早,就让宋彦之先下去休息,自己在床上看会书。

宋彦之点头应了,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铺在床榻上。

苏琉玉赶紧止住。

“彦之兄,你干嘛。”

“睡觉。”

“......”

不是吧!

宋彦之打小是少爷命,虽年少习武,但听说衣食起居皆有人照顾。

直到入了苏家小院,身边不适宜跟人,这才独立起来。

就算这样,他母家也是隔三差五派人送些吃的用的,生怕苦了这位少爷。

两人之间,是君臣关系,苏琉玉哪能让他睡在床榻上。

“元戈叔没让人给你安排帐篷吗?”

“臣自然要和殿下待在一处。”少年脸上一脸理所当然。

“这于理不合。”

苏琉玉赶紧起身,反正现在她睡饱了,又道:“你睡床上吧,明早我让人搬个床进来,今天先凑合着。”

宋彦之看她起来,马上把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随后,少年如墨的眸子看向她身后的床榻,略微有点不自在。

“愣着干嘛,快休息吧,我先温书了。”

她走到案台上,真的开始看起书来。

宋彦之看她神色专注,知道她用功起来旁人都打扰不得,这才叹了一口气,把外套拖了。

他着里衣,上了床,被窝里面,还是滚热滚热的。

让他寒了一天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只是......

这床向来是苏琉玉在睡。

时日久了难免染上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淡淡的,混着药味,不难闻,甚至......

少年耳朵瞬间红了。

......

苏琉玉受伤这件事,可把元戈给担心坏了。

为此,还带着其他五名主帅把胡清扬给揍了一顿。

而同门两个老头,在苏琉玉没醒这段日子,整日去磨云崖儿,一定要把他们这位师兄赶紧治好了。

不然,他两就一直呆在他帐篷,把云崖儿给烦的要死。

这回一大早,听到守帐小兵说苏琉玉昨夜醒了,一伙人马上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可算是醒了,我给殿下煮了粥,待会趁热喝了。”

“药都吃了没有?”

“殿下伤口还疼不疼?”

六个糙老爷们心疼的要死,他们平日打仗,伤口比这严重多的都有。

但是苏琉玉长的好,那皮肤更是嫩的出水,这样白白嫩嫩的人一身是血的回来。

那爪痕还涓涓往外冒血,可没把他们给吓死。

他们殿下金尊玉贵,学的是治国之道,哪里用得着打打杀杀。

为此,这六人统一战线,不能让胡清扬接近殿下了,赶紧把人轰走。

苏琉玉看着六位主帅外带两个老头,一脸抱歉道:

“让各位担心了,不过好在这次武学方向有多顿悟,提高不少。”

元戈立马警铃大作,生怕她还要再练武,赶紧劝了一句:“殿下,学武强身即可,还当以国为本。”

老赵头也道:“在大魏,谁能欺负的了殿下,咱们三十万骁武军可是摆设。”

“老赵头这话我赞成,殿下,你要有任何闪失,我们可怎么办啊。”

几位叔字辈的劝完,老一辈又开始劝。

“师兄啊,咱们的大业未成,你一定不能有事啊,学武,咱们还是尽力而为。”

“唐老头总算说句人话,我差点没被吓死,这心慌的,现在都在跳。”

苏琉玉看着众人一脸担心,心里暖暖的,又道:

“琉玉以后一定谨记,不会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这次是意外。”

可不是意外吗,她可是惜命的很,哪里知道被扔在了狼窝。

众人听她保证,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几人又聊了几句,怕打扰她休息,赶紧撤了。

苏琉玉这次因为失血过多睡了几日,醒来后便着手写家信。

一封给自家娘,一封给宋丞相。

师父也要写一封,长白书斋各大掌柜也要写。

信的内容当然是报喜不报忧,要是让她娘知道,又会平白担心。

最后一封,是通知方钱,着手准备入冬物资。

北荒天冷的快,除了朝廷分的一点勉强果腹的干粮,剩下的都得苏琉玉自己出。

也不知道方钱这生意做得如何了。

最近长白书斋日渐稳定,她也没怎么插手。

苏琉玉伤好的很快,在帐篷里面窝了三四天,已经好了。

这几日,又下了几场大雪,一出去,那风刀子刮的人脸都疼,无非必要,苏琉玉都是呆在帐篷里。

但虽窝着,她心里也知道,将士们的口粮不多了。

自己的饭菜倒是还好,但好几次出去,看到元戈叔他们在啃干粮,她就着急。

三十万将士的入冬必需准备要一段时间。

苏琉玉想了几天,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以前那大齐,把大魏当作后花园,一入冬,先抢一顿再说。

现在大魏有了利器,他们虽老实不犯事,但苏琉玉却不想他们好过。

她带着宋彦之,又邀请了唐老和王老来到主帅营账。

六名主帅看到她过来,赶紧让了位置,顺便把桌子上的大饼沫沫赶紧偷偷擦了。

苏琉玉当作没看见。

她扫了一眼众人。

又看向元戈。

“最近,军中储备不多,朝廷的物需也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元戈叔,还能撑多久?”

元戈和其他几位主帅对视了一眼,几人眼中都有点尴尬。

今年冷的快,这口粮现在确实是紧巴巴的。

但他们哪里能让殿下操心。

“殿下,入冬还是够的,往年都这样过来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苏琉玉叹了口气,摸了摸手里的汤婆子,坚定开口道:

“我让方钱先送一批过来,剩下的,咱们去抢大齐吧。”

卧槽!

去抢大齐!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大齐不来惹他们,他们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现在听她说还要主动去抢大齐的粮食,立马吓了一大跳。

几名主帅赶紧劝道:

“殿下不可,大齐兵力雄厚,物资军防皆一等,我们打不过的。”

“硬攻不过,打持久消耗战更不行,将士耗不住的。”

“如果惹了他们,大军来犯,恐怕大魏朝廷动荡,那就......”

主帅们一脸不赞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要怂,就是干 这倒不是他们对自家兄弟没有信心。

而是自先帝离世后,大魏被动挨打了十几年,一直都是防守政策。

现在突然说要主动挑事,赢不赢都难说,更何况,要是把大齐惹火了,率领四处边防百万大军压城,他们怎么办?

苏琉玉当然知道国力悬殊。

但她对自己的回回炮和铁弩很有信心。

略一思索,苏琉玉还是耐心劝了一句。

“各位叔叔不用担心,后方军需我来提供,兄弟们只管上去打,把咱们铁弩和回回炮都架上,铁弩守国墙,炮车攻城,打的他们毫无防守之力,一击拿下。”

一击拿下!

四个字,慷锵有力,让众主帅心头一震。

这是要把全部战力都放在明面上了。

元戈和其他主帅又对视了一眼。

兄弟这么多年,这眼神之间的交流,默契还是有的。

老赵头:“大哥,怎么办,我感觉殿下又在忽悠了。”

孟衡:“大哥,我被殿下忽悠的有点心动了。”

元戈:“......”

大家都是铁血铮铮的大老爷们,被动挨打这么些年,说不憋屈那是假的。

现在就相当于,有个大哥替挨打多年的小弟们出头,说不要怕,揍回去,老子给你们撑腰。

这也太心动,太诱惑了。

元戈咳了一口声,当没看到众位眼里的激动,而是斟酌开口:

“殿下的提议还容我等商议商议,待谈完后,给殿下确切回复。”

苏琉玉点点头,说了最后一句:“元戈叔,先帝离世后,大魏被迫割城三余座,那城池,本就是我大魏的国土,以前是伪帝当政,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她呢。

大魏军防智囊团都在他们背后给他们输出兵力,怕啥。

唐老和王老最近建造的回回炮和铁弩,可不是摆设!

老赵头听完,大手一拍,粗犷的声音吼得轰隆隆响。

“大哥,要是殿下打仗,我老赵头第一个先同意了。”

“老子也同意,那帮孙子蹦跶这么久,早就想揍他们了。”

“拿回咱们的粮仓,打完仗,咱们大伙好好过个年!”

十几年的怨气在现在全部吼了出来,不管打不打赢,为了将士,为了大魏,他们愿意一战!

两个老头也很激动。

作为目前大魏军防智囊团的骨干成员,他们最近造的武器能用在战场,别提多高兴了。

唐老也是如此。

虽然他现在是大齐人。

但是他出生时大魏和大齐本就是一家,他在大魏长大,年少又随师父游历各国,对大齐,感情其实并不深。

不然当时也不会帮大魏建堤坝了。

再说了,现在他和苏琉玉是同门,这关系,还要进一层,私心里,当然希望自家能赢。

齐王和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关系,哪有苏琉玉对他亲?

帐中几人瞬间达成一致,立马着手准备干一场了。

这消息,一出帐子,立马传遍了全营。

有激动的,有期待的,当然,也有反对的。

元戈的亲兵领队,是第一个反对。

他向来就不爽苏琉玉。

“打仗?她随随便便一出口,就让咱们当前锋送死,那玩的,可是兄弟们的命!”

“老大,这句话你千万别当着将军面前说。”

“是啊,那位可是小殿下,咱们大魏的希望。”

屁的希望!

那亲兵领队一脸不爽。

还不是靠咱们将军,还不是靠咱们骁武军,没有三十万骁武军,她想上位?做梦!

苏琉玉揽上了后方军需补给,当然不是说说的。

她马上联络大魏地下情报网,几封密信瞬间把一个月的军需补给全部准备到位。

物资是方钱送过来的。

听说自家主子要打仗,他是边哭边准备。

生怕苏琉玉出现了闪失。

“主子,咱们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现在的方大掌柜走出去哪个不是追着捧着求合作,但他知道,目前的荣誉全部拜苏琉玉所赐,苏琉玉要是没了,他到哪里想出好点子?

他哭的眼睛都红了,又道:“咱们别在前线了,东西咱都送到了,咱走吧。”

两人小半年没见,现在见到,苏琉玉觉得这方钱哭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

“你赶紧回去吧,军营不留外人,长白书斋和国粹堂怎么样了。”

方钱抹了一把眼泪:“都还好,但大伙没有主心骨,不踏实,都想着见您呢。”

说完,又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撑着国粹堂的心酸,又要哭了。

苏琉玉赶紧打住,派人把他送了回去,丢下一句,赢了就回京,这才让方钱作罢。

......

大齐,军营。

今年虽然入冬的早,但好在朝廷一早就把粮草送到,还送了不少酒。

昨夜里,大伙烤了顿羊肉,再一大口烧刀子下肚,别提多畅快了。

今年大齐重点攻防金人,对于大魏这个附属小国,他们懒得动。

所以这个冬天,作为北防的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大将军廖远把靴子一拖,喝了一宿的酒,觉得头脑有点昏,准备先睡一觉,再练兵。

其实练不练兵都没事,反正最近没战事。

但他刚刚脱衣上床,还没闭眼,就听到了急报声。

随后备战号角立马响起,他一愣,这备战号角,是多久没有响起来了,他喝酒了吗?

像是提醒没听错一般。

亲兵领队立马闯进帐子,没有通报就立马跪了下来。

“将军恕罪,边防急报,大魏准备攻城!”

“什么!”

廖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谁攻城?”

“回将军,大魏的兵马已经行至战场了,现在在敲鼓请求应战。”

靠!

“反了他们!当咱们大齐百万雄军是吃素的不成!”他立马穿上戎装,大吼一声:“应战!给老子应战!老子不仅要打,还要让他们割城让地!让他们知道,得罪老子的代价。”

真是笑话!

以前的附属小国竟然也蹦跶上了。

他不去抢他们就不错了。

以往,那大魏都是拿来练兵用的,现在被这样一个小国叫嚣应战?

他怎么能忍。

“老子让元戈那孙子看看,什么叫强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拿下我大魏城池 大魏请求应战的消息炸响在大齐军营。

百万雄师瞬间行至战场。

将士们的脸上,都浮现出对这附属小国的不屑。

三十万打一百万,能赢就怪了。

廖远压根没想亲自上阵,他行至护国墙,准备远观战局。

只是刚刚上城墙,看到眼前这场面,昨夜宿醉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一大半。

为首的,是一排各个身高八尺的壮硕莽汉,一手持刀,一手握盾,那盾立如城墙,防一切弓箭兵刺。

不仅如此,其后排,是枪兵,那枪,也和寻常不同,尖枪上还带着一个弯钩,不用想,捅进去拔出来,必死无疑!

第三排,是骑兵,那骑兵行军声音如雷阵,带着铁甲之声,马上人各个全副武装,神色肃穆。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害怕的。

他扫向对方炮兵和弓箭手。

原来的炮兵,全部替换成让他们噩梦一般的回回炮。

而那弓箭手站位,竟然从战场挪到了护国墙上。

什么情况!

在护国墙上射吗?

这蛮夷小国,什么时候,装备这么好了!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刚想宣布别出兵。

但是,晚了。

苏琉玉屹立在国墙之上,寒风如刃,把她的大氅吹鼓如雷动,她深吸一口气。

一声令下:“放!”

应声而出了,是如雨阵般密密麻麻的铁箭。

那铁箭破空急啸,在沙场上如勾魂鬼吼一般,震穿敌方盾兵。

喝——

不仅是大齐愣了,大魏这边的将士也倒抽一口凉气。

随后他们发出一声怒吼,迎击而上!

“卧槽,殿下的铁弩竟然这么厉害!”

“今日老子算是见识到了,为什么殿下让咱们揍回去!”

“兄弟们,给我杀,让这群孙子也见识见识咱们大魏的厉害!”

军心,一下子震荡起来,嘶吼声如雷彻,各个都信心十足!

他们没有畏惧!没有忐忑!

有的,只剩下,拼死一战的决心!

仿佛准备把数十年的憋屈于羞辱统统还击回去!

大齐那边的将士已经被这先发的铁箭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最先排的盾兵全部倒在地上。

第一次,还是第一次,对战大魏,有害怕的感觉。

“主帅,怎么办!那边的弓箭手,非同寻常!”

亲兵将领半跪于地,话刚落,就听一声巨吼之声,让整个护国墙都震动一下!

廖远心口猛的一跳!就看到他们引以为傲的护国墙,墙身竟然震碎出一个大洞!

护国墙!

竟然被轰碎了!

“王老,你特么看到没有!咱们的回回炮,竟然震碎了城墙!”

唐老觉得心跳如鼓,一把抓住王老的袖子,激动的开口!

那可是护国墙啊!

那可是大齐的脸面于荣辱!

竟然,一发石弹,就震碎了!

殿下,也太厉害了吧!

元戈看到那石弹的巨吼之声,眼眸中抖发出一阵震惊!

他骑在马上,不由看向护国墙上屹立的少年。

她立在城墙之上,大氅把她瘦弱的身子全部裹了起来。

只露出一张出尘如画的脸。

眼眸淡然,仿佛对眼前震惊的景象了然于胸。

原来如此。

他朗笑一声。

遥想当初,殿下说出打仗的决绝,他到此,才明白,他身后到底装备的是怎么的巨甲后盾!

“兄弟们,给我上!拿下我大魏城池!”

“拿下我大魏城池!”

“拿下我大魏城池!”

把咱们丢出去的,还回来!

统统还回来!

宋彦之上了城墙,把新烫的汤婆子给苏琉玉递上。

“暖暖手吧。”

少年目光未看墙下,他漆黑如墨的眸,只盯着眼前人。

“彦之兄,下个冬天,将士就不会因为没有粮食,而这样厮杀拼命了。”她擤了擤冻僵的鼻子,看着少年,笑了一声:“我大魏,总有一天,会站起来的。”

不再是,别国眼中的附属小国。

而是与列国并立,有机会站在政治会谈的一席之地的强国!

“这一天,不会太晚。”

宋彦之握住剑,同样坚定的开口:“臣,会辅佐殿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阴寒的天带着湿意。

屋外头,寒风呼啸。

宋丞相睡在床榻上,久久无法入眠。

他起身,摸了摸膝盖,只觉得疼痛难忍。

把床边烛火稍稍拨亮了一点,又颤颤巍巍的起身,把窗打了开来。

外面,狂风裂卷,带着鹅毛大雪。

老丞相看着这天,怅然不语。

十二年了吧。

当年先帝离世,已有十二载了。

他目光悲怆,陷入回忆。

骁武军进京护驾,边关空防,正巧大齐来犯。

此时伪帝刚刚上位,大魏面临重创,没办法,只能割地赔款,平息战事。

当年,就是这样的大雪天。

他和元戈将军跪在宫门之外,请求伪帝,收回成命。

那可是,我大魏的国土啊!

那里,有我将士的粮仓补给,是我大魏边防的希望!

不能让啊!

他和元戈,跪了两天两夜,直到大齐使臣进京。

作为丞相,代表大魏,他亲手,把城池让了出去......

那天,飘着大雪,自己一个人,从宫中蹒跚回家,一路,老泪纵横。

他不自觉的,又摸了摸脸。

像当初一样。

手指间,带着湿意,被这寒风一吹,凉到心里。

怎么又哭了。

他摇摇头,有什么好哭的。

都十二年了。

如今,不一样了。

有盼头了。

玄右真人卦算错了,咱们大魏的小殿下,如今还活着呢。

他还不能死,他这条老命,还要看着殿下登上大宝。

“唉......”

他看着外面的天色,关了窗户,又颤颤巍巍的上了床。

终究......

还是意难平啊。

他拖下外套,还是准备睡了一会。

这样冷的天,明日还是稍人给殿下再送点东西,别冻坏她。

那身子骨弱的要死,回头又要嚷嚷药苦了,不吃药了。

一想到苏琉玉,宋丞相愁绪瞬间平复一点了。

合身准备就寝,而就在这时,整个院子,顿时灯火通明。

外头,吵嚷之声,惊动全部院子。

不仅是家里,街道之外,好像都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大事了?

伪帝驾崩了吗?

怎么这么大动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心,都是相互的 宋丞相刚刚打开门,就见沈怀舟连大氅都没穿,只穿了一件大袍,就敢了上来。

自己这位学生,少有如此这么失态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只有他开口吩咐一句:

“去烫两壶好酒过来。”

酒?

“这大晚上的,过来喝什么酒?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了。”他急急问了一句。

“老师,咱们进去细说。”

“都什么时候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怀舟带着笑意看着宋丞相,温润俊朗的眸子少有的浮现出惊动。

他嗓音如泉,一字一句的缓缓开口。

“边关大捷,殿下,拿回我大魏三座城池。”

“什么!”宋丞相瞪大双眼,腰杆都感觉挺了起来:“怀舟,你再说一遍,这可不能开玩笑,我老家伙受不住的。”

沈怀舟把宋丞相单薄的身子往屋子迎了迎,笑意那是止都止不住。

“老师,捷报今夜刚刚入京,宫里头,也被惊动了。”

“玉哥儿!玉哥儿拿下的!”

宋丞相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差点背过气去。

他心口咚咚作响,张了张口,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半响,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声,似乎都把胸腔之内积压多年的屈辱给吐了出来。

说完后,他一把抓住沈怀舟的胳膊,担心的问了一句:

“怎么打赢的?”

沈怀舟摇摇头:“只听了捷报,不过上次家信,琉玉是说了一些安排。”

“她胆子也太大了!你也是,这般大事也纵着她,不和我商量商量!”

语气虽埋怨,但那笑,是压都压不住。

捷报的消息,一夜之间,以席卷之势,传遍整个大魏。

静寂许久的长白书斋,又震动了起来。

“听说了吗,咱们小三元,又搞事了!”

“一入北荒,先拉拢大齐匠臣,而后捐款数百万为我大魏城防!”

“你以为这城池怎么拿下的?咱们小三元在后面挺着呢。”

当初南城折簪立誓,没过多久苏琉玉就销声匿迹了,这其中还不少人说苏琉玉是怕了,躲了起来。

结果呢,他们小三元是去北荒,打仗去了!

不仅打了,还打赢了!

拿回了十几年都没有拿回了城池!

把大齐像狗一样打回去了。

真特么的痛快。

苏琉玉现在是读书人之表率,这消息一传出来,立马全州府全部都沸腾了。

那些个读书人,也没心思上课了,都聚在长白书斋,问第一手消息。

不仅是他们,还有不少官员和百姓。

这仗是打赢了,但他们小三元到底受伤没有啊,什么时候回来?

“这小子竟让人操心,不声不响就去了军营,那地方,是他能去的?”郑大人笑骂一句。

“盼着他过年回来,这一说去了北荒,我这心啊,现在都是悬着的。”院长听到消息,也一脸担心。

“听说北边可冷了,我做了冬衣,能帮我捎带给他吗?”

人群里的大娘,心疼的拿着新做好的冬衣,她自己身上都是补丁的衣服,却把崭新的棉袄,拿了过来。

不仅是她一个人。

这些百姓都是亲眼看到苏琉玉做的那些事的。

苏琉玉为百姓做事。

他们这些百姓,当然也挂念他。

这真心,都是相互的。

元大老爷嘴皮子都说破了,他大手赶紧把场面压了压。

“大掌柜没事,大伙都放心吧,等明年春闱就回来了,这衣服啥的都不用,咱老元家都添置好了。”

可不是吗?

自家大掌柜去北荒,他们四大代理是第一个知道的。

还没入冬,这四个人就上赶着添置衣物,生怕冷到她。

一听说要打仗,几人第一时间把粮草全部备齐,她要干嘛,现在这四位都第一时间站在她身后。

商人重利。

但合作这么久,他们和大掌柜,哪里是利益关系能衡量的。

国子监当然也收到了捷报。

一群同窗立马赶到苏家院子。

于良和林斐现在已经是这里面的常客了。

他们现在就想问问,苏琉玉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大的消息,怎么都不和兄弟们说,也太不够意思了。

林秀芸作为家长,赶紧让丫鬟把这几位读书人迎了进来。

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玉哥儿春闱才回来呢,哥几个好好读书,她信里总念着你们。”

林秀芸最近气色又养好了不少,皮肤都未显老态,反而有年轻时候的样子。

几位少年人一听,叹了口气,一脸委屈。

“琉玉兄现在在北荒受苦,我们这学怎么学的下去,婶婶,你问问她,咱们能一起去吗?”

这话是林斐说的。

自秦山书院读书就在一处,现在上了国子监,没有苏琉玉他是一点都学不下去。

“北荒天冷,哥几个都是读书人,受不住的。”林秀芸劝了一句。

“琉玉兄也是读书人呢,她都能去,我等自然要和她一起。”于良理所当然的开口。

一旁的苏玉华看林秀芸压不住他们,直接站了起来。

她性格本来就泼辣,看到这群人不务正业还想着去北荒。

立马看着于良就骂了起来。

“哥儿几个好不容易考上的学,就这样瞎折腾,半大的人了,说话也不过脑子。”

于良被她骂的直接憋红了脸。

但他脸本来就黑,此时到看不出来。

他看着苏玉华斥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自家娘骂他好像也是这个架势,他一下子就怂了。

苏玉华又教育了一通,赶紧把人都给轰了出去。

大门一关,林斐赶紧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这苏家长姐,真的厉害。”

黄鹏飞也道:“听说琉玉兄都怕她长姐,今日一看,我真的怂了。”

“我以为姑娘家都是文文静静的。”

于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辩驳一句:“我觉得苏家长姐这脾性倒是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

几人看着于良,一愣。

林斐调侃一句:“怎么,看上人家了?你可省省啊,那可是琉玉长姐,不怕琉玉回来抽死你。”

于良黑脸又红了:“说什么呢?我就觉得,她像我娘。”

“所以,你到底看上没有?”

“林斐!你慎言!”

“你们看,于良兄害羞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买玉 大齐边关三座城池,囤的全是粮仓和军需物资。

这些,两边商量好,一人一半。

毕竟当初大魏割出去的军需储备粮,可是一半不止。

他们打仗,就是为了让将士们过冬,这没粮,他们可一步不让。

谈判之前,苏琉玉就说了一句话。

“你直接要五座城,一步不让,他们不愿意,就继续打。”

这把六名主帅吓了一大跳,殿下这土匪的模样,怎么比大齐还流氓!

“各位叔叔听我说,先报五城,再谈三城,他们就好接受了。”

这就相当于,你要掀房顶,别人剧烈反对,但你只说开窗,他们就不吭声了。

要让人觉得占了便宜。

果然,报五城大齐谈判大臣立马抗议,而元戈一步不让,大伙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

过后,就在六名主帅以为要打仗的时候,对面主动送来三城,顺便让出一半粮仓。

这让他们对苏琉玉又一次刮目相看。

元戈那亲兵领队,现在看到苏琉玉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其实不仅仅是那亲兵领队,在苏琉玉没有打仗之前,很多人其实不是很服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军营里,谁不夸她一句好?

这军防储备。

这过冬粮草。

都是他们小殿下给的。

谁要是说她一句不是,他们三十万铁骑第一个不服。

大魏十二年冬,自伪帝上位至今,还是第一次过了个好年。

因为打了胜仗,又有苏琉玉在北荒坐镇。

各地的老百姓,那腊肉年货是一股脑往这边送。

犒劳他们打了胜仗。

苏琉玉也没闲着,年关将至,她准备趁这个时候,好好买点年货。

只是主意一说出口,她总觉得宋彦之这几日总跟着她。

......

华北府中,是个热闹的地方。

这里虽不如华南富庶,但人多,热闹,一到年关,街上全是人。

人潮拥挤,苏琉玉被挤的满头大汗。

宋彦之还不让她把大氅脱了,说怕到时候得了风寒。

苏琉玉给她娘和三个姐姐买了几套首饰。

又给宋丞相挑了一副墨宝。

还给自家舅舅和沈怀舟买了两件墨狐的披风。

买完后,苏琉玉觉得差不多了,长辈的礼该送的都送了,就准备回去了。

只是,她回头看了看人潮中不动的宋彦之,疑惑的问了一句:

“彦之兄,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陪你。”

少年手里,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没有说话。

“......”

苏琉玉看向他身边的小食铺子,略微斟酌开口:“彦之兄,不如我们买点蜜饯或糕点?”

“不用了,回去吧。”

又怎么了。

“那你饿了吗?不如去吃点东西?”

“臣不饿。”

“那我们回去吧。”

少年又不动了。

“......”

这彦之兄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难猜啊。

宋彦之看了苏琉玉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把剑别在腰上,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街对面。

这是一间首饰铺子。

店小,但雅致。

老板娘是个梳着发髻的妇人,看到两人进来,顿时热切的招呼起来。

“哥儿自己出来买年货的吧,店里随便看看。”

苏琉玉看了宋彦之一眼。

难道他想买东西吗?

但买东西不是应该四处看看吗。

苏琉玉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铺子里面四处逛了起来。

这里玉饰倒是多。

老板娘经营铺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苏琉玉这么秀气的哥儿,她目光全部放在她身上,苏琉玉只要在一个玉饰上停留一会,她就卖力的开始推销。

苏琉玉看了一圈,却没看到中意的。

这里的玉好是好,但是太过俗气了。

“彦之兄,你有要买的吗?咱们走吧。”

少年皱着眉看了苏琉玉一眼,随后情绪不显的嗯了一声,当先跨出铺子。

两人从铺子里面出来,苏琉玉觉得这天突然就冷了不少。

真不知道这彦之兄脑子里面想什么,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府中有长白书斋,两人过去把这些礼品拖人带去京城。

苏琉玉看天色是真的不早了,就准备打马回去了。

但是......

彦之兄怎么还在赌气啊。

她要真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估计今晚上别想睡觉了。

“彦之兄,不如咱们再逛逛?”

少年听完,漆黑如墨的眸子打量她一眼,随后轻柔开口:

“也好。”

苏琉玉呼出一口气,总算气温回暖了。

这回,她只挑玉饰铺子逛。

只是华北这块,玉饰品味真的不太高。

看了好几家,都感觉差强人意。

她瞅了瞅天色都黑了,实在没办法,就在身上摸了摸。

宋彦之看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随后,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

这玉佩......

少年眼神瞬间变了。

“彦之兄,北面的玉少有好的,这块我觉得还行,送给你吧。”

玉佩虽不华丽,但背后却刻着长白书斋的字样。

那字样下首,雕刻着一个小小的“琉”字。

只要凭此玉佩,可调动长白书斋铁骑,以及大魏十六府地下情报网。

这些,都是苏琉玉这几年扎根布局的全部势力。

世间,仅此一枚。

就这样,随随便便送了出去。

还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块我觉得还行?”

“彦之兄,你不喜欢吗?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掌心一轻,那枚腰佩,被夺了去。

“臣,会替殿下好好保管。”

少年把那玉佩贴身而慎重放在怀里。

“没事,送你了。”

反正她自己是刷脸的。

苏琉玉看宋彦之脸色果然好了不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准备打马回营了。

月色正浓。

马踏着飞雪,疾驰在官道上,行至军营后,才放慢起来。

苏琉玉看着前面策马的少年。

忍不住让马加快几步,追上上去。

“彦之兄,你今日为什么生气。”

“臣没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殿下多心了。”

“......”

苏琉玉看着少年人瞬间疾驰的快马。

无奈,只能跟上。

这彦之兄,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啊。

等下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说,让他改改这毛病。

惯得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和骁武军一起回京 大魏打了胜仗,就连百姓都知道过来送年货,朝廷自然不敢没有表示。

一封圣旨大年三十传进大魏军营,点名元戈以及旗下主帅进京封赏。

“笑死老子了,这伪帝的封赏,够咱们兄弟路上盘缠吗?”老赵头喝了一口烈酒,笑的他直接呛了一口酒。

元戈把圣旨丢在一边,轻斥一声。

“要说封赏,我只认殿下给的。”

“大哥这话不错,殿下,待你登上大宝,你赏一两银子,我孟衡都给供起来,那可是圣上钦赐。”

苏琉玉这会正在主帐和众人吃年夜饭,看孟衡调侃,也笑着回了一嘴。

“大魏国库空虚,一两怕是没有,赏你一枚铜板,贴身挂着。”

“这主意好,那我串个穗子,走到哪就显摆到哪。”

孟衡年纪不大,说话自然风趣,众人被逗得一乐,便开始商量入京要带哪些人。

元戈趁此机会,准备带两万亲兵入京,把老赵头和孟衡也带着,其余主帅镇守北荒,防止敌军来犯。

这次进京,众人都知道,是要做大事的。

这两万兵马,是扶持苏琉玉登上大宝的震慑武器,马虎不得。

云崖儿也要带上,防止殿下意外,唐老和王老自然也要跟着。

唐老对于苏琉玉的身份,开始着实震惊了一把。

不过后来还隐隐有些激动。

因为苏琉玉上位,那就意味着大渠工程能成!

为此,两老头还拿到了大魏皇宫地形图。

准备把苏琉玉以后的窝给好好保护起来,严防死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们生怕苏琉玉登基后震不住他们,以后要有不听话的,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

作为苏琉玉亲封的大魏智囊团,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入京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军营。

三十万选两万的精兵,让人抢破了脑袋。

被选中了,一脸惊喜。

而没选中,一脸嫉妒。

他们也想进京保护殿下!

现在军营里,上下一心,这次入京都知道要为殿下抢那个位子,都想给殿下出一份力。

没选中的将士,就天天在那选中的几人耳边念叨。

“一定把殿下保护好,少根毛老子回来都揍死你们。”

“那些文臣嘴贱的很,你们听听就行,别给殿下为难。”

“凡事要听小殿下安排,一切以她为重。”

这些糙汉子如今因为苏琉玉头次变得婆妈起来,那些选中的还不能发火,不然少不了被揍。

终于,元宵一过,当晚苏琉玉和将士们喝了一顿酒,就启程了。

少年人自然被放在一个马车里。

云崖儿嫌弃的离苏琉玉远一点。

“一身酒气,你也不给她洗洗。”

昨夜喝了酒,苏琉玉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宋彦之从被窝挖了出来拖进马车,此时,还在睡着。

宋彦之眼刀子刮在云崖儿身上,透身寒气逼人。

“闭嘴。”

“嗤,睡死算了。”

寒剑立马出鞘,抵住云崖儿的喉咙,只余一寸。

“再多说一句试试。”

云崖儿食指碰了碰那剑刃,依旧闲散回了句:“怎么?想打架?”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闹了。”

苏琉玉头疼的坐起身,无奈的穿上靴子:“我出去骑马。”

她刚刚起身,一个药丸瞬间弹在她腿上,让她一麻,又坐了回去。

“吵死了。”云崖儿又嫌弃道:“消停点。”

宋彦之直接起身,准备揍他。

苏琉玉看这架势,赶紧哎呦了一声。

宋彦之立马止住动作,回头看她:“殿下,哪里不舒服。”

“想吐,有点头疼,你坐过来让我靠着。”

少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她,让她靠着。

终于安静了。

坐在角落里的白祁看着这三人,决定离这群人远一点。

小命重要。

......

两万大军,行了五日,终于到了京城。

铁骑震动,让京城所有人都驻足观看过来。

“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咱大魏骁武军。”

“真是又霸气又威猛,老子都想参军了。”

“看着气派,是男人,就要为国争光。”

这些夸赞的话,被马上的将士悉数听到,各个都挺直腰板,神色肃穆。

他们来京城,可不会给殿下丢脸。

“对了,小三元回来了吗?没看着人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反应过来。

是啊,骁武军进城,可别把他们小三元给落在北荒了。

立马,所有人都问了一句。

“这位将士,你们辛苦了,小三元回来了吗?”

“就是苏琉玉,玉哥儿,长的特别好看一个哥儿。”

“大伙晓得她去军营,都担心着呢。”

现在的京城人,就像当初的华南府百姓。

苏琉玉现在为百姓做的事,他们京城本土人,自然也知道感恩。

而且长白补习班目前办的又好,几乎家里有读书人的都把长白补习班当做启蒙之地,这关系,又不一样了。

听到百姓关心自家殿下。

将士们就觉得像关心自己一样。

他们粗犷的脸上顿时柔和起来。

“大伙放心,咱们都给送回家了,安全着呢。”

回家了啊。

那就好。

改明给苏家院子送礼去。

这位可是大魏的大功臣!

苏家院子,又是一阵热闹。

苏琉玉下了马车,就见自家娘带着三个姐姐在巷子口等着。

她立马迎了上去,抱住林秀芸。

“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林秀芸心疼的摸摸她的头:“高了,也瘦了,这皮肤也不如以前白嫩了。”

“让你多写点信,就是不写,还去打仗,平白让人担心受怕。”苏玉华一见面就骂她,但眼里的心疼,止都止不住。

“娘,长姐,让玉哥儿回家休息休息吧。”二姐苏玉珍适时开口。

几人赶紧从巷口回去了。

院门外,宋丞相听到消息,拉着沈怀舟也走了出来。

沈怀舟行至门前,看着巷子里腻在林秀芸怀里的苏琉玉。

温润的眼底带着笑意:“琉玉长高不少。”

宋丞相没理他,他心心念念就是苏琉玉,老迈的腿赶紧凑了上去。

“我家玉哥儿受苦了,这脸给瘦的,就知道元戈那小子不会照顾人。”

苏琉玉看到宋丞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先生,让你担心了。”

“一把老骨头,操心的命。”宋丞相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苏琉玉行完礼,抬头,正好对上远处一双温润而清雅的双眸。

“师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宋家家教 沈怀舟立于门抵前,一身广绣月白锦袍,玉冠墨发,随风摇曳,俊美非常。

苏琉玉迎上前,他顺势把苏琉玉的大氅仔细系紧了些,随后拍拍她的肩膀。

“回来就好。”

“北荒一行,琉玉武学精益良多,回头和师父好好聊聊。”

“好。”

苏琉玉小半年没回府,府里新添置的丫鬟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少爷。

本来林秀芸再三嘱咐,无需什么伺候的人,但苏琉玉坚决不肯,三个姐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按照京中小姐的规格,一样不落。

现下看到这位精贵的小主子入门,又是生的如此俊的模样,好些个丫鬟远远看着,都羞红了脸。

林秀芸看儿子回来,亲自下厨,做了好大一桌菜,一家子人在主院围了一大桌,特别热闹。

苏琉玉又会活跃气氛,从去北荒开始讲,直到讲到大齐拱手送上三座城池。

听了旁人一愣一愣的,宋丞相还为此喝了一壶酒,直呼痛快。

“我家玉哥儿是个有主意的,怀舟教的好啊。”宋丞相年老的眸子赞叹一声,又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身边那个叫莫逆的呢?”

“跟着胡大哥办点事,历练历练。”

“那你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宋丞相一脸不赞同,随后看了看自家孙子:“以后就让彦哥儿跟着。”

苏琉玉赶紧拒绝:“这于理不合。”

沈怀舟隐隐皱眉。

也觉得老师这个安排不妥当。

宋彦之是臣子,又不是下人。

“老师,回头我给琉玉安排个丫鬟,贴身伺候着。”

“不行!”宋丞相警铃大作,立马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吃饭吃饭。”

沈怀舟拗不过自家老师,等吃过饭,还是让世安着手准备起来。

君臣之间,最忌嫌隙,宋彦之又是那个孤傲的人,让他去伺候人,还是算了。

“回府里,让母亲派个贴身的丫头,身家干净的,琉玉也不小了,是时候懂事了。”

这懂事,自然有另外一层意思。

世安听到自家公子安排,忍不住调侃一句:“玉哥儿还小呢,倒是公子,家里催的那么多次,也不见你点个头。”

自家公子都二十三了,连个姑娘手都没拉过。

换作旁人,那嫡子都要上蒙学了。

提起这事,沈怀舟忍不住隐隐抵触。

“以琉玉为重,这事以后莫要再提。”

又是这句话。

公子是真把玉哥儿当自家儿子养了。

世安动作很快,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带了个十四五的丫鬟进了府里。

是沈府的家生子,跟在主母身边伺候。

长的水灵水灵的,又漂亮。

知道自己要伺候京城享有盛名的小三元,还高兴紧张了一路。

而苏琉玉,此时看完策论,准备明早去国子监报道。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熄掉书房的蜡烛,准备好好泡个澡。

刚刚回房,拖了外衣,就感觉一只手把自己外套顺势接了。

“彦之兄,刚才不是说了......”

“主子,奴婢过来伺候您。”

香儿第一次看到苏琉玉,没想到自己以后伺候的小公子长的如此俊俏,羞红了脸,说话都细声细语的。

苏琉玉猛的回头,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

“奴是沈府出来的,奉公子之命过来伺候。”

师父?

她赶紧把外衣夺了过来,一下子跑了出去。

寒风一吹,让她脑子稍稍有些清醒。

这事闹的。

刚刚差点......

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愣在回廊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

回去是不行的,等明天再把人弄走。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去自家娘屋子蹭一晚。

只是刚刚走一步,就感觉一件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她立马警觉。

“殿下。”

身后之人声音低沉,让苏琉玉一下子松了口气。

“彦之兄,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未说话,只是看了眼宋丞相的屋子,意思不言而喻。

苏琉玉赶紧拉着他,和他并排往后院走。

一边走还一边吐槽。

“彦之兄,你不知道,我师父竟然给我房里塞了个丫鬟,没把我吓死。”

到现在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宋彦之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赶紧问了一句:

“人呢?”

“屋里头,明天你赶紧帮我打发了,我不需要伺候的人,今晚我先去我娘屋里对付一下。”

苏琉玉说完,赶紧走了。

宋彦之立马拉住她。

“殿下。”

苏琉玉回头,看着眼前握剑的少年。

“怎么了?”

少年漆黑如墨的眸看着她,好半响才开口。

“后院灯,已经熄了。”

他走上前,把苏琉玉披风带子系好,劝了一句:“此时过去,不妥当。”

“......”

“明日,我会处理好,先回房吧。”

回房?

苏琉玉看着宋彦之的院门,觉得还不如去后院呢。

不过好在这院子有客房,苏琉玉将就一晚也没什么。

宋彦之把屋里头炉子点了,又烧了个汤婆子,把客房的被子都仔细铺了一遍。

这种伺候人的事,他最近倒是越发的熟练了。

安排好一切,宋彦之准备等苏琉玉躺下在走。

“彦之兄,我很好奇。”

苏琉玉合衣躺在被子里,露出半个脸,瞅了少年一眼。

“你说,我师父这意思,是不是算给我找个通房丫鬟?”

她说完,自己就笑了。

“那姑娘长的确实好看,彦之兄,不如正好送给你,怎么样,够兄弟吧。”

宋彦之把她脚底的被子仔仔细细压好,第一次有点不快的开口。

“不需要。”

“好吧,不过彦之兄,你这么大了,你母亲不给你说亲吗?”

现在虽考科举,但班上不少人都把亲给定了。

“没有。”少年语气又冷淡不少。

“那通房呢?”

“殿下!”他声音提高了不少,截住她话,又道:“这是臣的私事。”

“抱歉,是我唐突了。”

苏琉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就是好奇而已,兄弟之间说一些荤话,怎么彦之兄反而生气了。

看到苏琉玉这么快道歉,宋彦之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他坐到苏琉玉床边,握剑的手,骨节泛白,隐隐用力。

“我宋家,门风端正,家教甚严,不要说通房,就算是和女眷,也得自重礼法,小心避嫌。”

“怎么避嫌?”

“不可同席,不可越界,不可言谈,不可触碰,不可私相授受。”

“......”苏琉玉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小声开口:“好吧,果然很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去国子监报道 元宵节过后,国子监的考生陆陆续续过来报道了。

苏琉玉是一甲解元,虽游历小半年,但是在国子监依旧保留名额。

这里的国子监,类似国家研究生学院,其地位,教资,皆是上乘。

学府位于皇宫以南,建筑按照皇家规模,尊贵间带着一丝儒雅。

毕竟除了考生以外,也是历代皇子的读书研习之地。

苏琉玉先去找了祭酒,这里的祭酒,相当于校长,乃当朝正二品。

报了道,便又随这里的助教来见掌教先生。

掌教先生乃学士大儒,当朝正三品,五十多岁,头发雪白,胡子留了一绺长,但眼神倒是精神。

苏琉玉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弟子礼。

“学生苏琉玉,拜见掌教,外出游历半年,今日才来报道,给掌教添麻烦了。”

老掌教摸了摸自己的一绺胡子,看着苏琉玉点点头。

年少成名,连中四元,能这样尊师重道,守礼非常,他打心里算是满意了几分。

但是......

他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板道:“你能得太子殿下青睐,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但你那些同窗打进国子监,就不学无术,不尊管教,现在你回来,总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苏琉玉一愣,怎么可能。

自己同窗虽学问不是大好,但尊师守礼是肯定的,怎么会不尊管教。

“还请掌教明言。”

“哼!”老掌教一甩袖子,隐忍怒意开口道:“那个叫林斐的,不仅学问差,还挑唆生事,反正老夫是管不了他,不仅他一个,你那些同窗大多以他为首,都一个德行。”

“如何挑唆生事?”苏琉玉带着小心的问了一句。

“旷课,逃学,就他们这样,还给孩子启蒙,真是......”

老掌教是个斯文人,骂不出什么脏话,但是苏琉玉却听懂了。

最近长白补习班办得好,方钱不止一次提了,规模也大了很多,她那些个同窗,大概是去教书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行了一礼,抱歉道:

“请掌教勿气,这次我回来,一定给先生一个交代。”

“好,如果处理不好,他们也不必来上课了。”

......

林斐今日不知怎的,自打去国子监报道后,眼皮一直跳。

不过他最近忙,也没在意。

元宵一过,先去国子监报道,登个名,还要去趟长白补习班,一大堆琐事,让他根本腾不开身。

好不容易忙完,和今日在职同窗在酒楼吃了饭,就往国子监赶。

但刚刚行到大门,就看助教在门口守着。

他赶紧习惯性的掏出一两银子,上前赔笑道:“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这银子给先生喝茶。”

要是往常,那助教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收了。

但今日......

他大手往外推了推,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林小公子,今日我算是保不了你了,掌教大怒,这会正在文神台等着你们呢。”

不会吧。

那老头不是向来不管事的吗?

“先生,我们旷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今天这么严?”

那助教看了林斐一眼,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林斐眼皮又跳了。

不仅是他,他后面的一帮子同窗都感觉有股莫名的心慌。

张震拍了拍林斐的胳膊,一张秀气的小脸细声开口道:“林斐兄,怎么办?”

掌教不会把他们都开除吧。

他也不想旷课啊。

万一被开除,那琉玉兄可就知道了。

“怕什么,那老头不过就说几句,听听就行了。”

对此,林斐倒是觉得无所谓。

以前逃课,那老头左右讲讲道理,他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老大,一会儿下学,我们去长白书斋逛逛呗。”

“我觉得不如去国粹堂听戏。”

“我看还是去苏家院子问问琉玉兄啥时候回来。”

郑从文几人完全没有被抓住的恐慌。

他们逃课惯了,脸皮厚的要死。

只不过。

当他们走近文神台,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再也不能更熟悉的背影时,一下子傻了。

文神台上,站着的,全是同窗们,每个都老老实实的站着,还一副受训的模样。

而刚刚还痞里痞气安慰张震的林斐。

此时看到那背影,秒怂!

“林斐兄!怎么办!琉玉兄回来了!”

郑从文立马大叫一声。

比看到他爹还害怕。

“老子怎么知道。”

林斐心里咆哮。

老子也很慌好吧。

你还问老子。

一伙人磨磨蹭蹭上了文神台。

苏琉玉听见这边的动静,止住了和掌教的谈论,转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逃课的众人。

“回来了。”

这语气轻柔,听不出怒意,但就这三个字,让逃课的众人连呼吸都止住了。

旁边的同窗,给了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琉玉兄,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呵呵,也不打个招呼。”林斐硬着头皮,笑了一句。

老掌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了指林斐,手都发抖。

“你看看他,像好好读书的样子吗?不如回家去算了。”

苏琉玉赶紧冲他行了一礼。

“是学生的错。”

她行完礼,又看向林斐等人。

“还不过来。”

林斐等人立马上前,老老实实不动了。

“你们逃学,干嘛去了?”她问道。

林斐生怕他们乱讲,赶紧抢先一步,大声道:“我们没去哪,蹴鞠去了。”

“说实话!”

“你不在,我们没心思读书。”林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张震,你来说。”

被突然点到名字,张震耳根立马红了。

他偷偷看了林斐一眼。

秀气的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敢看苏琉玉,只好盯着自己脚尖,小声开口:

“蹴鞠去了。”

“张震!”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说句老实话会死是不是。

她哪里不晓得他们去哪里。

嘴硬不说,她想把责任揽过来,都没个由头。

她不死心,又问了几人,都是一副自己贪玩去逃课的话。

看着掌教越来越黑的脸,她只好求情道:

“还望掌教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如若下次再犯,任凭掌教处置。”

老掌教扫了苏琉玉一眼,锐利的眼光带着不满。

“这就是你给老夫的交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准备初试 苏琉玉看着受训的众人。

风渐渐大了起来。

吹鼓着长袍,烈烈作响,冷的人发抖。

台下经过的学子,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好奇看了过来。

“卧槽,你们快看,琉玉兄回来了!”

“哪里哪里?”

“文神台!咦,貌似掌教脸色不对啊。”

众人从刚刚的惊喜中清醒一点。

果然,掌教黑着脸,而苏琉玉也一副听训的态度。

越来越多的学子围了过来,吵嚷声,说话声,络绎不绝。

苏琉玉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把鞭子把过来。”

这是要打人了。

逃课那帮人身子一抖,不过也是硬气,没有求饶。

林斐和郑从文在家里是被打惯的。

如果挨一顿鞭子能让苏琉玉不为难,他们当然无所谓。

但却没想到,助教拿来鞭子,苏琉玉却没有动手去接。

而是一撩长袍,直接跪了下来。

“学生苏琉玉,承袭教导之责,因外出游历,对门下学子管教甚少,掌教若要个交代,那我愿替其受过。”

什么!

林斐立马慌了。

他皮厚挨一顿没什么,苏琉玉那小身板,怎么能顶得住这些。

他直接跪了下来。

“掌教,都是我,我带头逃课,瞒着琉玉兄,你要打,就打我。”

他一跪,郑从文也跪了下来。

“我们愿意受罚,掌教,我们真的做错了。”

台下看热闹的学子眼里全部都是羡慕。

“看到了吧,传闻琉玉兄护短的要命,其同窗各个团结,他们逃学,你以为真是旷课,还不都为了琉玉兄那补习班。”

“就像琉玉兄说的,真心都是相互的嘛。”

“不如我等也去求个情?”

这话一出,众人立马赞成。

但当他们准备求情的时候,老掌教却开口了。

他拿过鞭子,未看众人,只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琉玉,板着脸,沉声开口道:

“下个月初试,如若一人落榜,连并今日,一块罚了,都算到你头上,你可有话说。”

苏琉玉闻言,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学生谨遵掌教安排。”

“都回去上课。”

“是。”

“等等。”他扫了眼拍拍膝盖的苏琉玉,招了招手:“你过来。”

众人心口一紧,掌教不会还要追究吧。

苏琉玉给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赶紧随着掌教走了。

老掌教把她拉到一边。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要你小子出头!那帮学生就是被你惯的!”

他眼睛一瞪,吓唬似的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你信不信我真抽你。”

苏琉玉赶紧讨好一笑:“掌教要是不生气,随便怎么抽都行。”

老掌教可不吃她这一套,还是板着脸,沉声道:“你小子别给我贫嘴,若是初试不过,你就等着挨抽吧你。”

“那到时候还请掌教手下留情。”

“赶紧走赶紧走,我看到你就烦。”

苏琉玉礼貌的行了一个弟子礼,又道:“学生走了,掌教别生气,多注意身体。”

要你小子操心。

老掌教又瞪了她一眼。

一旁的助教看苏琉玉走了,忍不住调侃一句:“大人教导门下学子向来严厉,这次倒是舍不得了。”

大人心里明镜一般,知道那些学生都是为了给孩子教书,向来都是能劝就劝。

这次苏琉玉回来,本意也就是让她好好教导。

哪里知道这人护短的要死,竟然一力承担。

要换做别的班的学子,那教鞭,肯定就抽下去了。

哪会像现在还有什么余地。

“反正一月为期,要是过不了,那就一并罚了。”

助教摇摇头,也不点破。

他记得当初,苏琉玉去游历的时候,这位大人听到消息,恨不得把人给抓回来。

知道他一直欣赏这位,哪里还舍得打。

嘴硬!就是嘴硬!

而另一边。

班里的同窗看苏琉玉还没回来,心都慌了。

没一个人开口,都抓紧看书。

特别是林斐,要是因为自己初试不过让苏琉玉受罚,他肯定内疚的要死。

张震在看律法注解,只是眼睛糊了泪,怎么都看不下去。

一双兔子的眼睛被他赌气似的揉的像两个胡桃。

怎么办,琉玉兄生气。

等下要不要出去买点零嘴哄哄她。

但琉玉兄不喜欢吃甜的。

不然还是好好看书好了。

这律法好想让人睡觉!

“有余兄,这策论能帮我看看吗?”于良不好意思的开口。

整个班里苏有余学问最好。

只是这位少年天才,向来严肃板正,但现在为了提高学业,不得不找他帮忙。

苏有余接过策论,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想好好用功。

自家弟弟应了那个约,自己当然也会鼎力相助。

他指了指破题那处,正准备纠正,眼光却看到苏琉玉来到班里。

所有人立马坐直了。

一副听训的样子。

这倒把苏琉玉给逗笑了。

“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会没外人了,还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琉玉兄没生气!

众人一乐。

立马闹哄哄的围了上去。

一个比一个积极。

“琉玉兄,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想死你了。”林斐第一个开口。

“天天盼着你回来,哪怕骂我们几句也好啊。”

“就是,没了你,我书都读不下去了。”

苏琉玉听见黄鹏飞最后一句话,瞪了他一眼。

“读不下去也要读,三月春闱,你们每个都给我考上了。”她又扬了扬手上的卷子:“别闹了,赶紧考试。”

众人立马回到座位。

都老实起来。

这有了主心骨,就是不一样了。

有目标了,也有拼劲了。

苏琉玉这群人,再次提醒道:“这个月给我醒着神,都认真起来。”

“是!”

各个铿锵有力!

“琉玉兄,我就算晚上不睡觉,也把功课补回来。”

“我们一定进榜,你就放心吧。”

“除了林斐,我感觉大家都可以。”

一旁林斐立马保证一句。

“我肯定努力,琉玉你记得给我开开小灶。”

众人一震。

暗骂一声奸诈!

他们也想要苏琉玉开小灶。

看着众人吵吵闹闹的样子,苏琉玉无奈的摇摇头。

她也要把功课补起来了。

不过这次是和同窗一起。

她非常有信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姨母给你个机会 林斐祖宅。

周氏和林彻正在下棋,两人感情是越来越好了,没事就磨在一起。

就连去国粹堂听戏,林彻都要带着夫人。

两人如胶似漆,自元宵后,周氏还被诊出有孕,让主院的丫鬟婆子忙活好一阵,惹得周氏忍俊不禁。

她偶尔夜间做梦,还会回想往日种种。

刚刚嫁过来,生下嫡子,冷窝冷被,一个问候都没有日子。

但如今,是真的不一样了。

斐哥儿争气,让相公刮目相看,相处同窗也各个品行学问端正,现在那些世家公子里头,有哪个能比得上自家儿子。

府里的拜帖和媒婆几乎日日上门,就等斐哥儿松个口。

一想到林斐,周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斐哥儿最近怎么请安次数少了许多?”

一旁的嬷嬷还没开口,林彻倒是说了个干净。

“他那脾性你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混学,这会有人管着,可不老实了。”

周氏脸上一喜。

“玉哥儿回来了?”

“可不是,现在日日在书房温书,我是管不了他了。”林彻语气有点酸。

周氏了然一笑,也为自家相公难得的小孩脾气忍俊不禁。

“旁人想让玉哥儿管,玉哥儿还没那功夫呢,连中四元,那学问,可没人比得了。”

林彻当然知道,有人管他儿子,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和这位嫡子向来不亲,想找个机会都不行。

他现在是真的想修复和周氏院子里的关系。

至于柳氏,他都小半年没进门了。

他现在对于商贾不抵触,反而觉得自家娘子非常有头脑,比柔柔弱弱的柳氏好太多了。

“对了相公,三月会试完紧接着就是殿试,到时斐哥儿的婚事也要安排上了,你也抓紧物色物色。”

“你说这话,我倒想起一件事,玉哥儿的婚事也要定了吧,他两人这样好,不如来个亲上加亲,以后在朝廷,也好互相扶持。”

周氏脸一板,头一次没个好脸色。

“相公怕是忘了,府里都是庶出的女眷,难道在相公眼里,玉哥儿只配庶出!”

她深吸一口气,显然气的不轻。

这可把林彻吓了一跳,赶紧讨饶道:“娘子莫气,你现在不能动气啊。”

他赶紧道:“我又没说做正妻,做个妾也就是了,你要不喜欢,那我在为玉哥儿物色物色。”

“我可把话放在这了,斐哥儿配的上什么家室,玉哥儿就得配什么家室!”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旁的婆婆看到这两人,欣慰一笑。

老爷和夫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相比于主院的热闹的气氛,柳氏这边,显得清冷不少。

失去管家大权,柳氏就是个普通的妾,而没有恩宠,更是连妾都不如。

往日那些围在身边的姨娘,一个都不在,有了只剩下陈韶柔一个侄女,请安问好,相依为命。

她素来要强,怎会这样屈服。

一定有办法,她现在必须等。

院子门,被开了一个小缝。

一个低头的丫鬟在院门外左右看看,然后立马进了院子。

柳氏一看她来,吓了一跳。

“不是说没大事别过来。”

这是她放在主院的耳线,也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

那丫鬟急急走到柳氏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也不敢停留,赶紧走了。

柳氏听了那几句话,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姨母,夜里头凉,你干嘛不回屋。”

偏院的陈韶柔起身准备倒壶凉茶,正好发现站在院子里沉思的柳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韶柔......”柳氏看到她,赶紧行了几步:“韶柔,姨母有个大事,想和你说,你不是一直想嫁给小三元吗?姨母为你安排。”

陈韶柔一愣,随后一喜。

“姨母有办法!”

“你听我细说。”

......

苏琉玉最近很忙。

除了给同窗补课,还要安排水车进程。

试点已经确定,就在岭南。

她联系了郑大人和王大人,一定要加紧安排造水车的能工巧匠,而唐老和王老也已经准备启程。

她从一大堆数据中抽出身,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是越来越累了。

一想到如果坐上那个位子,要比现在更加劳心劳力,她就一百个抵触。

叹了口气,她活动活动一下子身子,带着一大堆卷子,准备去林府。

和林斐二人约定,每日补课一个时辰,林斐最近倒是老实,进步不少。

现在苏琉玉是林府的常客,门房都认得她,看她过来,殷勤的要命。

苏琉玉长的好,又没有脾气,关键礼数周全,对什么人都一副有礼的态度,让人特别喜欢。

“公子这会正在书房用功,小的去泡杯茶过来,公子今日还是喝霍山黄芽吗?”

苏琉玉点点头,笑了一句:“还是老规矩,劳烦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这就去。”

门房看着苏琉玉笑,闹了个大红脸,一溜烟就跑了。

苏琉玉进了书房,照例给林斐补课,顺便批卷子,旁边的茶叶喝了一大半,只觉得今日这茶,喝的让她腹痛难忍。

她起身,和林斐打了个招呼,准备去趟茅房。

只是走到拐角处,被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撞了个满怀。

这里是前院,不是后院,女眷几乎没有,她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脸。

“是你啊,过来找林斐的吗?”

陈韶柔已经小半年没有看到她了。

此时两人离的这么近,她只觉得一颗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她小声的嗯了一声,偷偷看了看他。

如玉的少年长的越发的俊秀了。

个子也长高不少,比她竟然都要高出一个头。

今日过来,她其实是存了私心。

只是当看到他那一刻,却不想用自己阴暗的心思亵渎他。

一想到如果事情发生,他不喜或者不屑的双眼,她的心,就抽痛一般。

是以,她赶紧退后一步,守礼的开口。

“韶柔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琉玉点点头:“路上小心,风寒,下次多加件衣服。”

贴心的话让陈韶柔鼻子一酸,除了姨母,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

她忍着泪意点点头,越发觉得自己心思龌龊。

两人擦肩而过,她忍不住回头想再看他一眼。

只是刚刚回头,看到她的背影,她心口一跳,赶紧走了过去。

“公子留步!”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决心 她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脑子里面,如浆糊一般。

苏琉玉喜欢穿月白色的长衫。

而此时,这长衫的后面,竟然溢出来点点殷红!

她是女眷,而那殷红又是那处,她心思敏感,立马想到了一个五雷轰顶的秘密!

不可能。

一定哪里出错了!

但现在,已经不容她想任何!

她几乎一瞬间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大家发现!

她这个念头一出,已经主动上前拉上了苏琉玉的手。

“公子!”她急急开口,一双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下来:“你后面,你后面,你后面......”

她觉得自己有用透了。

一张脸憋的通红。

那泪是留的越来越猛。

“怎么哭了?”

这林斐表妹,真的太爱哭了。

她随身摸了摸,赶紧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别哭,出了什么事,好好说,如果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你。”

轻柔的嗓音,带着包容,让陈韶柔心里一酸,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本来,自己这样的身份,是一点都高攀不上的。

就算想想,就感觉亵渎。

但是!

她咬咬牙,暗骂自己现在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她小声指了指苏琉玉的长衫:“公子,您后面,染了血迹。”

“......”

什么!

苏琉玉脸色一白。

陈韶柔看她的样子,心里更心疼了。

赶紧小声开口:“公子别怕,您别怕,我不会说,我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

她越急,哭的越凶,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憋得透红。

没办法,只能拉着她的手,挑了来时最偏僻的路,绕到了后院。

要是以前,她哪里敢主动拉她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

她感受到那掌心滚烫,让她脸一下子就红了。

苏琉玉任由她牵着,心里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现在想的,就是该怎么回去。

怎么解决眼前这个人。

陈韶柔左右看看,把她带进自己的房子里。

从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物件,脸红的递给她。

“公子,这个你应该可以用到。”

她看着苏琉玉,又解释一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真的。”

苏琉玉看着陈韶柔手里的东西,大概知道是什么。

她有点尴尬,赶紧推了回去。

“我不太懂。”

这是承认了。

陈韶柔虽然心里知道,但此时听她亲口承认,又忍不住心里一酸。

她胆子也太大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

听说她家世不好,一个女孩子,竟然走这样艰难的路,她佩服的同时,又有点可怜她。

难怪,她要说自己无意娶妻。

原来如此。

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要杀头的。

但她,怎么能不娶妻。

这样聪慧,将来仕途远大,就连林家,都在帮她物色正妻。

如果被旁人发现,那就......

她攥紧手中的物件,手骨发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下子跪了下来。

“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她跪的干脆,让苏琉玉吓了一跳。

赶紧蹲了下来,扶着她。

“怎么了?你快起来,地上凉。”

陈韶柔被她这话说笑了,自己在这里平白担心,她倒是不急。

她第一次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按住她的手:“公子,你听我说完。”

“我自幼母亲早亡,打小跟在姨母身边长大,姨母待我视若己出,而今,因为主母归家,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而我,因是外戚,在这个家,也没了任何地位。”

“更别说婚事,也是一拖再拖,要么就是做小,或是续弦......”

她看着苏琉玉,声音小了许多,又道:

“我不想逼迫公子什么,但公子这等身份,娶妻怕是不能,我原也高攀不上,但我想劝公子一劝,如若公子娶了我......”

她忍不住脸一下子红了,不敢看她,把话说的又快又急:

“如若公子娶了我,旁人便不会怀疑什么,就算公子谋取高位,对外只说我两恩爱,旁人也不敢打扰,而我定会恪守本分,操持家里,不让公子烦心。”

“公子,可愿给韶柔一个机会,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最后一句,她又忍不住哭了,不是哭自己,而是怕她不答应。

她眷恋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

只觉得她样样都好。

谈吐,气质,学问,试想京中,谁人可比。

年少成名,连中四元,就前些日子,还听说去北荒打了胜仗。

闺阁里的女眷,一提到她,谁不倾慕。

如果自己嫁给这人。

京中女眷,谁会瞧不起她。

按照她的学问,就算是诰命夫人都有可能。

日后再过继的孩子,谁又能敢多嘴一句。

如果不嫁给她。

按照现在情况,只能做个续弦,或者一个平凡人的小妾。

她怎么能忍!怎么甘心!

苏琉玉亲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你真的挺能哭的。”

陈韶柔被她一下子逗笑了,一双水汪汪的眼嗔怪的看着她:“我从小就爱哭。”

“你起来,别跪着。”

她因为习武,力气大了不少,拖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苏琉玉看着陈韶柔,叹了一口气。

“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你竟然和我开口,我一定帮你,不用你如此。”

“公子这是不答应吗?”陈韶柔鼻子又酸了:“我知道我配不上......”

苏琉玉只觉得头大。

“不是,是我配不上。”她看着陈韶柔,一字一句开口:“姑娘千秋绝色,品性温婉大方,才学更是上乘,是我高攀不上你。”

陈韶柔被那句千秋绝色夸的脸都红了,又听她道:

“姑娘不必在意身份,你值得更好的人去爱护,去心疼,而不是嫁给我,这样会误了你。”

更好的人?

从她动心那一刻,在她眼里,任何男子都不如眼前这人,何谈更好。

看陈韶柔那副拒绝的样子,苏琉玉就知道这姑娘没听进去。

她又头疼了。

“你别急着拒绝,我先给你安排,一切等你满意为止。”

陈韶柔一喜,这是有机会了。

“我愿意等公子。”陈韶柔赶紧保证:“对于公子身份,绝不向外人透露一个字,如若失言,天诛地灭!”

苏琉玉赶紧捂住她的嘴。

“你傻了,乱发什么誓。”

“我就发!”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臭道士 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陈韶柔心里隐隐雀跃,觉得以往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人,仿佛能抓住一般。

“等天黑,我再走。”

苏琉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林斐会不会过来找自己。

陈韶柔点点头:“我知道有个后门。”

两人说完,室内一下子安静不少。

苏琉玉忍不住打量了这件屋子。

内里装饰朴素,听说原先这位,还是嫡出小姐的规模,现在,是真的落魄了。

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

记得第一次看到陈韶柔,玉钗锦缎,而现在,她的发髻,也钗了一根朴素的木钗,穿的,也是格外素净。

她往怀里摸了摸,把自己钱袋掏出来,放在她手里。

“这些你拿着,不够就去长白书斋取,报上我的名字,我会打招呼。”

陈韶柔心里如蜜一般,如果旁人这样说,她这样自傲的性子,怕是接都不会接。

但是如果是她,那就不一样了。

她把钱袋贴身收好,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是外戚,在林家如果过的不好,不想在这里,我就让人安排,为你寻个宅子,自己住。”

“但凭公子安排。”

“你放心,你今日的好意,我会记得。”

日后,她肯定会寻一个良配,亲自为她指婚。

天黑的很快,苏琉玉看外头天色差不多了,就准备走了。

陈韶柔是一万个不舍,小手赶紧牵住她,临别时,还大胆抱了抱。

不过一下子就分开了,她只觉得心口,跳的她整个人发麻。

“公子保重,我等公子安排。”

“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韶柔省的。”

两人自后门分开。

苏琉玉不敢走主街,只好一个轻功上了房顶,不得不说,学武功总算派上了一次大用场。

一路从屋脊间穿过,翻身入了自家院子。

她避开众人,直接来到云崖儿的屋子。

刚才被陈韶柔一番动作吓傻了,现在反应过来,只觉得腹痛难忍。

现在她十三,确实是来那事的年纪。

但没想到,还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失策了。

她扣了扣云崖儿的房门。

房门马上开了一条小缝。

“什么事?”

隔着那缝,云崖儿看了她一眼:“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崖哥,我肚子疼。”

门嘎吱一下被打开,云崖儿把她拽进来,一下子捏住她的手腕。

隐在斗笠下的眉目微皱,不过一瞬,便松开了手。

“可否减缓?”苏琉玉问了一句。

“不能。”

“......”

好吧,问也白问。

“那我回去了。”

“滚回来!”

“......”

早知道不来了,这崖哥,今天也太凶了吧。

她看到云崖儿转身,从桌上的药箱里拿出针包。

“诊费单独算。”

又来了。

苏琉玉无奈的走过去。

“坐。”

“算了,我衣服还没换。”

“废话那么多。”

好吧。

苏琉玉老实坐了。

云崖儿把她袖子撸了上去,在穴位上仔细扎了几针。

他十指纤细,格外的修长好看。

要是忽略那长长的针,苏琉玉还能欣赏一二。

她感受到自己手臂一痛,酥酥麻麻的,忍不住隐隐皱眉。

“活该疼死。”云崖儿轻嗤一声:“再喝凉性茶,就别来烦我。”

凉性茶?

苏琉玉恍然。

霍山黄芽接近绿茶,确实属于凉性茶。

她又问了一句:“崖哥,我目前身份,不易暴露,可有办法,压制住。”

三月就是会试,她一点不能出错。

还有......

她轻扣一声桌面。

“暗卫可在。”

这声出口,门外立马下来一个人影。

打开门,直接跪了下来。

“主子。”

来人是甲一,甲二自过来明处,一直是他随行左右。

“人盯着了?”她问。

跪在地上那人点点头:“主子放心。”

他忍不住开口一句:“主子,属下觉得,此人不能留。”

苏琉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派人盯着,万一......就按照你们的办。”

“是。”

甲一说完,又隐了下去。

一旁的云崖儿适时开口:“被发现了?”

苏琉玉点点头,回到刚才的话题:“你知道,我不能冒险,崖哥,你帮我。”

她语气陈恳,又道:

“现下一月,我要安排同窗会试,二月,要安排春耕,三月就是大考,时间紧迫,我不能休息。”

如果这三月,每次来个几天,那就是大半月过去了。

“你想的倒多。”云崖儿讽刺一声,把针拔了。

“崖哥......”

“闭嘴。”

他说完,又从药箱掏出一粒药,丢在桌上:“以后少来烦我。”

“就知道崖哥最够兄弟了。”

“谁是你兄弟。”

苏琉玉接过药,赶紧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空气里,除了安神香的气味,还夹杂了隐隐的血腥味。

云崖儿起身,走到凳子前。

梨花木的凳子中央,渗出点点暗红。

他抬脚踢了踢那凳子。

力气不大,但那凳子被外力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响,摇晃了几下,又安静下来。

“蠢得要死。”

他嗓音清澈,分外好听,只是嘴却不饶人。

看着那凳子一眼,他又走了出去。

......

夜深。

陈韶柔躺在床上。

怀里,是一枚暗色的钱袋。

她摸了摸那钱袋的纹理,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摇摇头,不想让自己多想,刚刚闭眼准备睡了,却发现门被一下子推了开来。

“什么人!”

她捂着被子,惊恐起身。

门外,晚风袭袭。

站着一个少年。

风卷拂尘飘飘,道袍斗笠,仙风道骨。

少年直接走了进来。

递上一枚药。

“吃了它。”

“你是什么人!”陈韶柔急的都哭。

“吃!”

少年语气闲散,却带着一股强硬,陈韶柔哪里见过这阵势,一双眼泪涌了出来,就是不肯接。

隔着斗笠,看着床上少女哭成泪人,少年非但没有怜惜,还觉得烦躁。

他上前一步,强硬掰开她的嘴,把药丸送了进去。

“每三日,自会有人送解药。”

解药!

陈韶柔大惊!

那她刚才吃的就是......

她想吐出来,却发现那药丸入口即化!

暗卫看到这边动静,忍不住现身开口。

“姑娘不要误会,主子原意不是如此,但我们为了保险起见,还请姑娘见谅。”

不是她的主意。

她松了一口气。

又忍不住看了云崖儿一眼。

暗骂一句。

臭道士!

章节目录 第两百零二章 脱衣检查 云崖儿的药,果然有效。

苏琉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竟然干爽不少。

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初试,这个初试,朝廷格外重视。

自打苏琉玉在院试开设了模拟考,这个制度,就延升到了京城,变成初试,规模和正式会试一样,但仅有一场。

这次考试,监考,判卷也皆是朝廷中人,所以这成绩,很可能就是会试的成绩。

林斐昨夜看苏琉玉去了茅房没回来,还出去找了一大圈,今天看到苏琉玉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琉玉,昨天你怎么突然走了?”

“吃坏了东西,拉了肚子,实在撑不住,就回去了。”

“难怪,你脸色都白了。”

林斐赶紧把她手里的卷子拿了过来,免得她累着。

“不至于,现在好多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晨卯了。

晨卯时一般助教会来,但今日来的人,却有点特别。

林述穿着官服,进了班,先扫了一眼众人,最近惊喜的落在了拐角的苏琉玉身上。

“小琉玉!”

这话一出,班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斐等秦山书院的学生自然认得他。

但都一脸警惕。

林述不仅是秦山书院的先生,也是梁怀的舅舅。

但另外一层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就是林巡林大老爷的嫡子。

林巡在乡试那样害苏琉玉,对于林述过来,没人有好脸色。

要是林巡死了也就罢了,但偏偏进了大理寺,刑审了一轮竟然被老皇帝又放了出来。

虽然去了半条命,但众人还是心有芥蒂。

“先生今日怎么过来?”苏琉玉看到林述,起身行了一礼。

对于林述,苏琉玉没什么偏见,毕竟祸不及亲人,林巡是林巡,林述是林述。

林述看苏琉玉对他的态度,松了一口气。

他凑近一步,道明来意:“太子殿下让我过来的,说初试考时政,尤为重要,或许我能帮到忙。”

林述官职不高,但却在内阁。

内阁起草诏书,对时政方面了如指掌。

苏琉玉一喜:“那太好了,先生帮我谢谢太子。”

“小事,你好好考。”

林述本来就教了几年的书,现在从新教学一点都没有生涩,而且讲的时政都是当下最要紧的民生。

开始大家还有点抵触,但看苏琉玉不在乎,也跟着林述努力学了起来。

很快。

初试就到了。

因为是朝廷的旨意。

所以此次初试,在贡院进行。

这会临近两月,早上还是有点冷的,天蒙蒙亮,晨起带着点雾,苏琉玉拿着灯笼就和宋彦之出门了。

她哈了一口热气,搓搓手,看向贡院前排队的长龙。

“我感觉除了林斐,其他人问题不大,彦之兄你觉得呢?”

“就他拖后腿。”

“其实林斐最近也蛮用功的。”

也许是压力大,林斐最近是越来越紧张了。

一紧张,自然就考不好。

长龙的队伍马上排到了苏琉玉。

对于搜身,苏琉玉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拖了外衣,只着衣衫,又把鞋子给拖了,站在地上。

那搜查官兵用竹竿在苏琉玉身上抽了一会,又检查了衣物,就放行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把衣服带上,又拿着学号准备进去了。

“等等!”

突然,那官兵喊了一句。

苏琉玉身子一僵,回头,努力保持镇定,道:“大人,还有何事。”

“你回来。”

那官兵皱着眉头,也没让她穿衣。

只是盯着她的脚。

一双白嫩的脚,不过比成年男子的手掌要大一些。

脚趾头因为冻着,微微泛红,但却小巧,根根分明。

苏琉玉这两年猛窜个子,现在只比宋彦之等少年,矮半个头。

但是这双脚,却并没有多大。

那官兵看了眼苏琉玉。

用搜身的竹竿点点了离脚一寸的地面。

“你平日里,穿多大的鞋?”

苏琉玉声音如常的开口道:“一直是母亲操持。”

后面考生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盯着苏琉玉的脚。

而她后面的脱完鞋子的还用自己的脚和她的脚比了比。

“这小三元的脚,还蛮好好看的哎,你看我这大脚板子,又厚又糙的,真的不能比。”

“人家小三元金尊玉贵,你哪能和她比。”

“嘿嘿,也是。”

众人在后面窃窃私语,而苏琉玉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

那搜索的官兵,依旧皱眉。

随后看向旁边管理衣物的小兵,大声道:“去围个帘子,准备脱衣检查。”

什么!

苏琉玉瞪大双眼。

脱衣!

这......

那管理衣物的小兵一愣。

历来检查,都是着里衣。

大魏承袭君子之风,身体发肤皆由身边最亲近的人方能查看。

科考时,脱衣检查的虽有先例,但都是县试院试那种级别的,这都考了举人,谁会冒这个险啊。

而且看苏琉玉这模样,也不大像啊。

后面的考生忍不住劝了一句。

“大人,这位可是我们大魏连中四元的苏解元,他学问我等毋庸置疑,这脱衣搜身,未免太......”

苏琉玉看了检查完的宋彦之一眼。

发现他已经准备动手了。

而那小兵,已经趁这个时候围好了帘子。

“这位小公子,得罪了,您请。”搜查官兵按照礼数,比了个请的手势。

苏琉玉看向那帘子。

要是真的脱衣......

不如现在装晕算了。

她犹犹豫豫的进了帘子。

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子嗓音,突然响起。

“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之间一身身穿绯红官袍,面容英俊且带着戾气的男子,行了过来。

搜查的官兵们立马起身,行了一礼。

“江大人。”

江鹿芩没看苏琉玉,而是看向队伍,轻斥道:“马上都卯时了,动作怎么这么慢!”

“大人恕罪,属下一定尽快。”

江鹿芩指了指苏琉玉:“这考生,怎么回事。”

那搜查官兵眉头一皱,汇报道:“怀疑夹带,脱衣检查。”

苏琉玉求助的看了眼自家舅舅。

舅舅你快帮我啊。

求救声江鹿芩自然听不到,他听完那搜查官兵的话,只是点点头。

“动作快点,别误了时辰。”

苏琉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舅舅!

你这是大义灭亲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学习批阅奏折 那搜查官兵点点头,正准备走到帘子里。

却又被江鹿芩一只胳膊拦住。

“我来搜,你忙你的。”

“那劳烦大人。”

“正事要紧。”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赶紧钻到那帘子里。

江鹿芩拉开帘子,看着苏琉玉冻得瑟瑟发抖,一双脚通红,隐隐发紫。

苏琉玉冲着江鹿芩笑了笑。

无声的喊了句舅舅。

江鹿芩瞪了她一眼。

现在两人不好出去,也不能说话,他只能握住她的手,努力搓热。

待暖了一点,江鹿芩便开口道:“出去马上穿衣服。”

苏琉玉点点头:“谢谢大人。”

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还只是初试,但愿会试,不要有意外。

夜深。

搜查官兵回到家,拖下厚重的官袍,进了满是暖意的屋子,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坐在房子的一名妇人看到他,放在手里的针线,起身,把她外衣接了过去。

“相公累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娘子,你等等。”

妇人疑惑的看了看他:“怎么了?”

“你去床上坐着,我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妇人一愣,看相公脸色不是太好,只能照办。

那搜查官兵坐在床上,抬起自家夫人的脚,把她鞋子给脱了。

“相公,怎么了?”

妇人脸微微薄红。

那搜查官兵一双大手握住那只脚,仔细看了看。

自家夫人这双脚,也是白白嫩嫩的,分外小巧。

他脑子里面立马浮现出苏琉玉的脚。

那双脚,貌似比她夫人还要白嫩......

他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相公,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那人皱着眉,摇摇头,安慰身边妇人一句:“没什么,吃饭吧。”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那可是欺君之罪......

妇人红着脸把罗袜套上,点了点头。

两夫妻起身,准备吃饭。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想起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看了一眼,搜查官兵披上外衣,出去开门。

门被打开,那搜查官兵一愣。

“林大人......”

......

初试考了五日。

苏琉玉觉得发挥不错,回到家,洗了个澡,就准备休息了。

那考舍冷的要死,苏琉玉钻进烧着炭火的屋子里,被子里还被林秀芸贴心的放了个汤婆子。

还是家里好。

她活动了一下身子骨。

坐在床上。

准备脱衣服睡了,却发现窗户,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小缝。

“小琉玉,你干嘛锁门啊,快放我进来,好冷。”

声音小的可怜,还带着控诉。

苏琉玉脸色一黑。

这太子殿下进她院子怎么每次都不打招呼!

她无奈的把门锁打开,太子胤宁裹着斗篷,露出一个脑袋出来。

一双桃花眼抱怨的看着她。

“以后别锁门了,我想溜进来都不行。”

“锁的就是你。”

“小琉玉!”

“太子殿下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胤宁听她问了,赶紧把她拉到案台边坐着。

“小琉玉,刑大人许我参理内政了,我今天还批了折子。”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橙黄的奏折。

厚厚一沓,也不嫌咯的慌。

“我还是第一次拿到奏折,心里欢喜,忍不住过来见见你。”他随手打开一本,指了指上面的朱红的墨迹。

“这里,是我批的,小琉玉,你看看我批复的如何。”

似水桃花涟漪的双眼,看着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苏琉玉扫了一眼奏折,笑了笑:“太子批复的不错,这等模棱两可的结论,确实应该打回去。”

“你也这样觉得。”胤宁舒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折子一股脑全部放在案台之上。

“我把这些批完我再走,小琉玉,你帮我。”

“太子殿下,这于礼不合。”

“君臣之间,于礼不合,但我俩击掌为盟,所愿相同,便是知己,知己之间,不论礼否。”

苏琉玉复杂的看了看胤宁。

叹了口气。

“谢太子殿下信任。”

“小琉玉太见外了,如今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一个。”

就连林述,因为是林巡的儿子,也要防着。

但苏琉玉不同。

苏琉玉没有世家,朝中也无党派,算是纯臣。

胤宁毫不避讳的打着奏折,摊在两人中间,准备批阅。

若是有琢磨不定的,便两人共同探讨。

但大多数胤宁还会以苏琉玉的意见为主。

毕竟苏琉玉那张嘴,说服人不是吹的。

如是,过了几日,苏琉玉夜夜为胤宁留门,待他批了奏折之后,再把门锁上。

而就在发榜前夜,胤宁也没等天黑,直接闯了进来。

“小琉玉,出大事了,真的,咱们大魏,出大事了。”

他脸上全无恐慌,而是欣喜。

两人相处这时日,胤宁也没客套,而是直接搬了个凳子,凑到苏琉玉身侧,把她往外面挤了挤。

“今日,我收到很多奏折,全是要求朝廷兴修水车的,这水车,可是唐老发明的!”

他从怀里又拿出厚厚的一摞奏折。

全部翻开来,给她看。

“这还只是一部分,几乎全府州都上了折子,听说你拉拢了唐老,我开始还不信,没想到他真在我们大魏。”

苏琉玉拿起一张奏折,是瑜南府中知府的奏章。

大意是,岭南水车有利农业灌溉,希望朝廷分派银子,给瑜南安装。

苏琉玉笑了笑。

没想到今日竟然收到这样的好消息,她都忍不住快马加鞭,去岭南赶紧看看了。

“太子,你怎么批?”她收起笑意,问了一句。

“这个......”太子胤宁皱眉,有点窘迫的看着她:

“小琉玉,我也不瞒着你,国库现在亏空,元宵之后又赏了将士不少银子,那些文臣现在正商议在春耕之后加税呢,如今哪里有银子,不如你借点给我。”

就知道如此。

但是她也穷啊。

她现在真的很穷。

北荒打仗大出血之后还欠了方钱十几万两还没还上呢。

建造水车,还是问元大老爷借的钱。

不然试点怎么会只能岭南一处。

不过,胤宁的消息,让苏琉玉心里又是一沉。

“你说,朝廷又要加税?”

“小琉玉,你别怪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最近用度都少的可怜。”

春耕之后......

那就是殿试。

她一定,会阻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不带这么宠徒弟的 初试发榜,是五日后。

发榜那日,在国子监院门外贴榜。

这次成绩每个人都很重视,包括苏琉玉。

和同窗一起努力了一个月,终于要到验证成绩的时候了。

只要考上会试,就是拿到了铁饭碗。

成为了贡生后,是直升进士,殿试并不淘汰人,而是按照名次分官发配。

这会才寅时,苏琉玉早早起了身,洗漱完,却发现沈怀舟打了个灯笼在院门外等着。

晨露里,那灯笼晕出一圈暖黄的烛光,渡在他周身,把他俊逸至极的脸,照的越发的柔和。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发榜,陪你过去看看。”

“这种小事,师父不是向来不在意?”

这话还真说对了。

自打苏琉玉科考,沈怀舟从没有在乎名次,只说量力而行。

而这次不过是初试,还未到正式会试呢,竟然要陪自己看名次。

真的奇了怪了。

“快走吧,还要点卯。”

沈怀舟清澈的嗓音提醒一句。

“好。”

两人行到国子监,果然所有考生都围在院门外,看榜单。

一边的于良看到她,立马惊喜的打了声招呼。

“琉玉,这次你又是一甲首!”

“林斐呢?林斐考的如何?”

“额......还没注意,我去看看。”

于良黑脸一阵尴尬,而林斐已经从榜单里面抽出身来。

他一出来,所有同窗都围了过去。

毕竟是吊车尾,要是林斐中了,那他们应该都没问题。

“林斐兄,这次你考上没有?”

“你仔细看你的名字了吗?”

“看你那表情,不会没考上吧,那琉玉兄岂不是要......”

林斐没管众人,而是四处望了望。

直到看到苏琉玉。

他脸有点窘迫,走到苏琉玉跟前,胸口起伏,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考上?”

“对不起。”

苏琉玉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这只是初试,还有一次机会,剩下的时间,咱们一起努力!”

“但是......”

“你去看看有哪些人没考上,我们回班再说。”

苏琉玉嗓音没有一点责怪,有的只是和落榜同窗,一起努力的决心。

沈怀舟在一旁摸摸她的头,笑了一句:“为师今日,和你一起拜访掌教。”

啊?

什么情况?

为什么?

苏琉玉想问一声,却发现沈怀舟已经自己一个人已经走远了。

她赶紧安排让同窗回班,随后马上追了过去。

众人看完榜之后,已经过了晨卯的时候,有高兴的有失望的,但书还是要读的。

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回班,而各班的掌教,已经在班里等着了。

沈怀舟和苏琉玉一起穿过回廊。

回廊尽头,就是苏琉玉的班。

突然,沈怀舟一下子停了下来。

苏琉玉差点撞到他。

沈怀舟停下来后,看了眼苏琉玉,一双纤细的手伸到苏琉玉身前,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

“走吧。”他说。

“师父,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又不是小孩了。”

她都十三了,个子都到沈怀舟胸口了,还要牵着走,不是惹人笑话吗。

看着苏琉玉拒绝的脸,沈怀舟眼里纵容一笑。

他嗓音清澈,带着男子独有的磁性。

“等下别说话。”

他略带强硬的拽着她,把她带到班里。

而此时,老掌教已经在门口守着了。

他看到沈怀舟一愣。

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把这小子都给吹过来了。

沈怀舟看到老掌教,略略行了一礼。

“晚辈沈怀舟,见过掌教。”

沈怀舟礼数向来周全,周身气质谈吐,皆大家之风,执臂拱手,这个别人常做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另一股味道。

掌教点点头,应了一声。

行完礼,沈怀舟把苏琉玉挡在身后,又道:

“自琉玉入国子监,一直想拜访掌教,今日发榜,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这次初试,这小子答的不错,继续保持,会试一甲应该问题不大。”

提到苏琉玉,老掌教还是很满意的。

脸上笑都多了起来。

“掌教莫要夸她,她素来就是一副自傲的性子,为此,在家中,我可没少教训她。”

一旁凑过来偷听的同窗听到沈怀舟这样说。

忍不住想要戳穿他。

还教训。

自秦山书院就一副护短护的要死的性子,你能教训,就怪了。

但老掌教却不知道,听他这样说,以为真是如此,他皱着眉,忍不住劝了一句。

“怀舟你这就不对了,教导之责虽要严厉,但也要看人,琉玉我看就极好,你以后要改改,别学老宋那性子。”

宋丞相和老掌教同辈。

他自然晓得老丞相对待门生有多严厉,但琉玉又懂事,又知礼,哪里用得着教训。

看来这次,他一定要好好劝劝。

沈怀舟听完,坚定的摇摇头,把苏琉玉拉到身前。

“这次过来,还有一事。”他俊朗的面容微正,又道:

“听闻她夸下海口,和掌教约定,若是同窗未中榜,便甘愿替罚,我知她惯会偷奸耍滑,所以亲自过来。”

他把苏琉玉往前推了推。

“掌教尽管教训,待教训完,回了家,我也赏她顿板子,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老掌教吓了一跳,赶紧把苏琉玉拉过,护在身后。

“怀舟啊,我们开玩笑呢,我逗她而已,你怎么当真了,这不作数的。”

沈怀舟却没信,看着苏琉玉,冷声道:“琉玉,你来说,若是说谎,你知道后果......”

老掌教一下子把脸板了起来:“你吓她干嘛,走走走,别当着孩子面说,到我屋子里,咱们好好聊聊。”

他赶紧把沈怀舟带到一边去,生怕他要打她。

两人一下子走远了。

留苏琉玉和一干凑热闹的同窗,一愣一愣的。

郑从文忍不住凑上前,用手臂拱了拱苏琉玉。

“琉玉兄,你师父这手段,实在是高。”

黄鹏飞也附和一句。

“琉玉兄,你说你护短这性子,是不是和怀舟先生学的。”

“这也就是京城,要在岭南,你看谁信。”

那是,不止岭南,整个华南谁不知道苏琉玉身后有个护犊子的师父。

先是大力支持活字印刷。

而后交托长白书斋。

之后又帮苏琉玉编撰试卷。

不仅如此,那助学贷款条条框框协议,也是他亲手拟定,生怕苏琉玉亏了一点半点。

不带这么宠徒弟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你不是一个人 于良啧啧几声,好奇的又道:“琉玉兄,你在家中,有挨过打吗?”

众人耳朵一竖,确实都有点好奇。

在场的少年,在家里,偶尔也有淘气的时候,就连性格腼腆的张震,也没少挨揍。

苏琉玉一愣,随后看着刚刚沈怀舟消失的回廊,点点头:“挨过。”

“不会吧,怀舟先生打的吗?”

“怎么打的你给我们说说呗。”

“是什么原因啊。”

少年们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什么错,能让护犊子的沈怀舟揍他这个宝贝徒弟。

“去上府学那会,我不想读书,拿了银子买了张路引,准备去乡下种地,被我师父抓回来,狠狠抽了一顿。”

“......”

真的假的!

上府学,那不就是考完府试!

当时已连中两元,你竟然想去乡下种地!

还偷偷买了张路引!

不愧是琉玉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换做是自己......

不提了,估计自家老爹能把自己腿打断。

“琉玉,那你现在,还想读书吗?”林斐今日心情不佳,但听到那句不想读书,还忍不住担心的问了问。

众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苏琉玉看着这群人,瞪了他们一眼。

“不读书,你们跟着我一起去种地?林斐,我还没找你呢,这次落了榜,你给我写三十篇策论!还有谁落榜的,全部站出来!”

三十篇!

林斐瞪大双眼!

什么心情不佳,什么考试失落,都被这二十篇策论全部给冲没了。

“琉玉兄,我真的错了,这三十篇策论,要死人的。”他都要哭了。

“没得商量,那些考上的也别得意,还剩下一个月,都给我醒醒神。”

看到苏琉玉认真的样子,众人神色立马紧绷起来。

会试,就是最终考试,考上,就是准进士,位列官场,正是入仕了。

而且,众人都不想给苏琉玉丢脸。

作为她的学生,如果无一落榜,那多风光?

还剩下一个月,就是脱层皮,也要好好学!

林斐现在是轮流被课代表监督教学,每个时辰都排的满满的。

就连苏有余,也开始主动查看众人的学业,励志要一起进会试。

时间紧张而又有压力。

这种全身紧绷的感觉,一直熬到三月初。

会试当晚,苏琉玉照例先写了一篇策论,温了书,准备好好休息。

这几日,胤宁也不敢打扰她,还把自己私库一些值钱的变卖出去,弄了一盒上好的血燕,给她补身子。

宋丞相和沈怀舟在今晚,也是难得的有点担心。

到不是担心成绩。

“殿下虽然不说,但我等心里都明白,她是想考完殿试,再筹谋登基。”

“那些同窗,她不放心。”沈怀舟抿了一口茶,点破她的心思。

“考完殿试,就是封官,到时候由她亲封去。”宋丞相笑道。

沈怀舟叹了口气。

“老师,琉玉做事,向来稳妥,这些,我们自不用烦心,只是我怕,登位之后,她免税免徭,到那时,文臣利益触动......”

这话一出。

房间内,立马安静了下来。

气氛瞬间凝固。

“我虽未入朝,但也听闻六部尚书皆刑坤党派,那些文臣答应相助,不过是本着相互制衡,一旦殿下有违此道,那位子,即使上去,也与伪帝无丝毫不同。”

沈怀舟见解犀利,且开始,都看的明明白白。

难得,不是登基,而是收拢皇权。

宋丞相叹了一口气,想喝口茶压一压心中的淤堵,却连手,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怀舟,你应该劝劝殿下,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沈怀舟苦涩一笑:“她那性子,老师又不是不知道。”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能如此了。

......

会试。

是科举,最后一道门槛。

也是寒窗苦读多年考生,要面对的最后一场大规模的考试。

五日学舍闭关写文,上了榜,殿试便只要写一篇策论,便可加官入仕。

这一日,才刚刚入寅时,国子监学舍的考生,便陆陆续续准备起身了。

而林斐家,自寅时一到,便立马把自家少爷喊起来。

这是他们林家嫡子的大日子,可马虎不得。

周氏一夜没睡,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又仔细嘱咐了一遍,把人亲自送到贡院外,才放心。

“好好考,娘知道,你想和同窗一起进榜,这几日连夜苦读,一定有机会的。”

林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眼神在贡院门口扫了扫,待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立马眼睛一亮。

“琉玉,我在这里!”他高兴的摆了摆手,又对自家娘道:“你们回去吧,我要和玉哥儿进去了。”

说完,立马跑了。

周氏笑着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又远远的看到他奔向一个如玉般俊俏的少年身边,一副忐忑的样子。

周氏摇摇头,在自己面前装着一副镇定的样子,到那位面前,倒心虚害怕了。

“咱们哥儿和小三元关系真好。”旁边的婆子笑着开口。

“他两一起入仕自然最好,相公说了,不管斐哥儿有没有考上,在朝中,也会为玉哥儿提携一二。”

在周氏眼里,玉哥儿也如儿子一般,为此没少在林彻耳朵里念叨。

大伙都在贡院外等着,看到苏琉玉,刚刚紧张的心情立马消散了一些。

众人赶紧赶了过去,把苏琉玉围了起来。

“琉玉兄,你记得写名字,再看题。”

“也别紧张,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遇到不会的,就慢慢想,要考五日呢。”

这些话,都是平常苏琉玉嘱咐他们的,现在要最后考试了,他们倒反过来提醒她了。

苏琉玉望着众人,只觉得心口一暖。

这些少年人脸上都成熟不少,个子也高了,和他们相处三年,一起努力三年,终于要走到头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最后,落在了林斐的脸上。

“成败在此一举,一起入仕固然最好,但若不幸落榜,也不用灰心,要知道,你身后可是百余位当官的兄弟在挺你,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不用担心。

我们都在。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会试题目 “不仅仅是林斐。”苏琉玉又看向各位少年:“咱们兄弟,不会因为一场考试而分道扬镳,以后哪位要再朝混的好的,也要互相提携一二。”

“琉玉兄,你放心,咱们是一个团队,你说的我们都记着。”

“同门师兄弟,不可离心,互相扶持。”

“要是大伙哪个没考上,来年会试,咱们兄弟送他入考场!”

大伙一下子放松下来,心情也变好不好。

他们和那些同期考生可不一样。

他们这群人,可是同门,考了三年,学了三年,其中心酸努力,都不是一个人挺过来的。

众人打起精神,陆陆续续开始排队拿号检查。

苏琉玉拿了舍号,准备开始脱衣检查。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上一次,她还是比较担心的。

现在三月,考生门大多穿一件长衫,内里加绒,不厚重。

她拖了衣服,准备给官兵检查。

当她看到还是初试那个搜查官兵的时候。

心头一紧。

不会这么巧吧。

她把鞋子拖了,走近他一步。

那搜查官兵看到她,只是眼神停了一瞬,按照规矩搜了,就把她放掉了。

嗯?

不详细检查了吗?

她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学号拿考卷了。

考舍不是第一次来,她已经轻车熟路。

照例还是一张床,一张桌子。

内里有潮气和霉味,她都习惯了。

她把考卷放在桌子上,等着那开考锣鼓一响,便打开试卷,细细翻开起来。

和往常一样,先看两篇大分策论。

拿分大头,向来是以策论为主。

“不会吧......”

当她看到题,愣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考场不得喧哗!”

守在考舍外面的官兵立马板着脸训斥一声。

“抱歉。”

苏琉玉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心里却忍不住一喜。

策论,以时政为主。

而当今时政,最火的,有其二。

所以,拟卷的大人毫无遗漏的全部当成了考题。

第一题,大概就是说,大魏目前重文轻武,但是北荒打了胜仗,军力雄厚,如果是你,支不支持国家兴兵。

第二题,就有意思了,说的是岭南水车,要不要大力普及,如果大力普及,必定伤财,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两道题,是目前朝堂上吵的最凶的。

也是党派之中,意见竞争极为激烈的。

没想到这拟卷大人竟然毫不避讳直接做了考题。

也是太大胆了。

不过苏琉玉喜欢,因为这时政,是她主导的,从北荒要求兴兵打仗,到背后发明水车,都是她全力安排。

其中收益,怎么做,往后布局筹划,可以说,没人比她更懂了。

不对!

要说懂的,还不少。

自己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和同窗说。

为什么打仗,怎么打赢的,以后怎么发展,她全部毫无避讳的说给那群小子听了。

还有水车,从农业到水利,她几乎把和唐老怎么认识,怎么挖墙角的事情,一股脑当做故事全说了一遍。

开始还蛮担心他们能不能过。

但现在,看到这考题。

她完全放心了。

这要还考不过,今后也不用考试了,她会亲自登门,直接抽死他们。

不仅她这样想。

拿到考题的各位同窗心里也这样想。

这要是都考不过,也不用琉玉兄说了,他们自己都想抽死自己!

所以同窗在看完考题,立马想到了破题思路,脑海中,苏琉玉说的东西历历在目,自下笔起,思如泉涌,止都止不住。

更有甚者,已经在当日把两篇策论在草稿上写完了,只等后面几日细细修改,力求完美。

而且,众人准备写卷子的时候,格外注意自己的笔迹。

琉玉兄说了,字迹也很重要,这是给考官的第一印象,如果字迹不好,就算你答得完美,名次上也会拉低几名。

所以,一笔一划,他们写的格外用心,反正现在时间多,不怕。

就这样,众人可算熬过了这几年最难熬的几日。

苏琉玉自考场出来,就看到一大帮同窗在等着。

黄鹏飞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立马吼了一句。

“琉玉兄出来了!”

这句一出,如惊雷入耳一般,炸在众人的耳中。

少年全部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琉玉兄,这场考试,考的太痛快了。”

“从来没有这样过,我那思路,简直没断过。”

“多亏了琉玉兄,我这心,现在放在了肚子里。”

少年们刚刚从学舍里面出来,都有点蓬头垢面的。

张广彪师兄因为年纪最大,胡子拉碴的,很是邋遢。

各个身上都不好闻,但各个都一副傻笑,谁都不嫌弃谁。

苏琉玉看着这群少年还一副激动要抱自己的架势,赶紧止住。

不过她笑意不减。

他们高兴,她自然心里也高兴。

“大家都回去洗洗,现在离殿试还有五日,洗完澡,咱们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考完喝酒,几乎是各位同窗例行的节日了。

“到我家喝,我让我爹准备好酒,不醉不归!”林斐当先开口,三个月第一次大笑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痞气的性子。

“让林斐兄破费了,不过大家使劲喝,别客气。”苏琉玉顺了一嘴。

一句话,又让大家起哄起来。

一伙人热热闹闹出了考场,引起别的考生一阵羡慕。

“看到了吧,那就是琉玉兄的同窗,一起读书一起闹,各个团结。”

“那是,前些日子他们班各个拼了死命在读书,上茅厕都在背卷子。”

“咱们自己考上就满足了,他们可是要励志全员通过的。”

苏琉玉他们班,在京城读书圈子名字可不是一般的大。

自童子试开始无一落榜,那几率,多恐怖。

上次初试,林斐落了榜,大家还笑话了一阵。

结果呢,自那日开始,几乎琉玉兄班里全班动员帮他补课。

这份患难感情,别人能插的进去才怪了。

不用想,就算有人落了榜。

来日入了仕,在他前面当了官的同窗,肯定会提携。

这互相扶持的同僚,那就是自成一派,这势力现在看不见,越往后,几十年,可不能小觑。

“哎,我要和琉玉兄也成为同窗就好了。”

“你不怕她那些同窗排挤你就去吧。”

“估计会抽死我。”

“知道就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连中五元 苏琉玉一身臭烘烘的回到家。

林秀芸早就在等着了。

知道自家儿子爱干净,干净让丫鬟婆子准备热水洗澡。

苏家一阵热闹,没人问考的怎么样,都不想她担心。

倒是苏琉玉这次觉得考的不说,也不避讳。

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和同窗蒙对题的事情一股脑说了。

宋丞相看苏琉玉高兴,自然也高兴,对着宋彦之吩咐一句。

“去了林家,少让这小子喝酒,一会醉了,明天又嚷嚷头疼。”

“今晚我不回来,咱们和同窗约好,要连醉三日!”

“不行!”沈怀舟立马拒绝:“醉了就拖回来,但夜不归宿就是不行。”

苏琉玉冲着宋彦之眨眨眼,又道。

“师父,彦之兄也说他不想回来,对吧,彦之兄。”

少年吃饭的手一顿。

他什么时候说了。

苏琉玉使劲冲他眨眼。

彦之兄,咱们不是说好这三日不醉不归的吗,你争点气啊。

没人管咱们去哪里都行,是吧是吧。

少年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

随后无奈,只能顺着她,冷冷的嗯了一声。

“怀舟啊,你就让他们去闹闹,少年人嘛,喝喝酒,没啥大事。”

宋丞相就是个隔辈亲,苏琉玉要干啥都支持,左右坏人不是他做。

沈怀舟看了眼宋丞相,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可不是不管教。

这身边有人惯着,他哪里管的了。

“身边跟着点人。”又冲向宋彦之道:“你照看着点。”

“自然。”

苏琉玉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带着宋彦之赶紧溜了。

林家,周氏忙的脚不沾地。

一会儿要安排酒席。

一会儿又要去后厨看菜肴。

还要指挥丫鬟婆子把客房腾出来。

又让女眷避嫌,吩咐别去席上转悠。

上次来京城,林斐也是宴请同窗。

当日她孤零零守在主院里,府里的奴才各个不拿正眼看她。

现在不过一年,完全就不一样了。

“玉哥儿要来家里住几日,火炉给我热起来没有?”

“被子枕头,都要新做的,别怠慢了客人。”

“醒酒茶备了吧,这群小子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

周氏挺着个肚子,身边的丫鬟婆子在后面跟着,不知道劝了多少回。

而后院,听说今日苏琉玉等人入府喝酒,女眷们各个把京城小姐妹全部请了过来。

虽然不能入席,但是有个湖心亭,可以远远看着。

“那就是小三元,初试一甲首,听说会试,也是不差的。”

“连中四元的少年郎,要是再中个五元,那真是天纵奇才。”

“我认为,小三元估计要六元及第,那在咱们大魏可是头一个。”

几位莺莺燕燕的少女看着席间喝酒的少年,都羞红了脸。

其中还有京城不少名门闺秀。

要是平日,是不想和林家庶出女眷混在一处的。

但今日不同,今日,她们就想远远瞧着那人,也是好的。

陈韶柔也在其中,不过是在拐角。

她如今身份,和丫鬟无异,之所以可以过来,还是因为林芙想要羞辱她。

不过她不在乎。

酒席上,众人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连续几个月绷着神,现在松快了,那酒,是怎么高兴怎么喝。

苏琉玉被人轮番敬酒。

她酒量是越来越好了,被这些个同窗磨的,苏有余开始还帮她挡酒,最近自己先倒了。

她一张脸喝的红红的,却觉得畅快。

一伙人闹了一夜,直到林彻派人过来提醒,才慢慢散了。

“明日,咱们天下楼喝一场。”

临走时,苏琉玉还不忘安排下一场。

这句话,瞬间又让各位热闹起来,这才不舍的散了。

之后众人真的闹了三天三夜,之后两日,大伙都是床上,累得筋疲力尽,连放榜那日,都懒得起来。

特别是林斐。

只觉得腰酸背痛,太阳穴突突的跳。

还是身边的掌事嬷嬷提醒,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

“哎呦,我家小祖宗,可了不得了,这报榜的官兵都上门了,您还不快出去。”

报榜?

报什么榜?

那嬷嬷自小带着林斐长大,看到他这个死样子,一下子把他拽起来。

“少爷,您中了,三甲一百八十六,报榜的官兵等你去接榜呢!”

什么!

林斐混沌两日的脑子立马清醒了。

“我真的中了!”

“嬷嬷还骗你不成,少爷现在可是准进士了,老爷夫人全部出去了,您快点穿衣服。”

“那琉玉兄呢,她第几。”

嬷嬷脸上立马乐了。

边帮这位祖宗穿衣服边笑道。

“玉哥儿自然也中了。”

“第几,嬷嬷快告诉我,她中了第几。”林斐急急开口。

周氏从外屋进来,抢先答道:

“一甲子会元,听说苏家院子外面已经被媒人婆子堵死了,你现在过去,也挤不进去。”

“琉玉中了会元!娘,琉玉真的中了。”

林斐一双眼贼亮,比自己中榜还高兴。

一直在那傻乐。

“我去找琉玉兄一起庆祝。”他立马爬下床,蹬上靴子就往外跑。

周氏赶紧拦住他。

“别急,你这傻小子,怎么毛毛躁躁,玉哥儿现在回乡了,连接榜都是她师父接的,你过去也找不到人。”

“走了?三日后还要殿试呢。”

“娘还能骗你。”

周氏听到消息也吓了一跳。

但貌似听说这位是回了岭南。

走了也好,要是不走,这京城主街都要被堵上了。

听说现在外面酒楼都在预定位子。

就等状元游街了。

连中五元啊,京城收到消息,直接炸了。

不仅仅是京城,大魏全州府,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各地长白书斋把一筐一筐喜糖往外送,比过年来热闹。

这可是会试,一甲子会元,那就是准进士!

“连中五元啊,试看这大魏,谁能和咱们岭南府小三元比?”

“小三元记着大伙呢,咱们岭南水车,就是小三元安排的,她没忘记咱们。”

“这小子,先是在北荒打了场胜仗,又拉着千机巧手为咱们老百姓搞农耕,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老百姓怎么能不高兴。

被人惦记着,日子有盼头,他们再苦也值得了。

“不行,我还得去文神庙拜拜,拜完我要去京城,咱们小三元游街,我可不能落下。”

“我也去拜拜,我要让文神保佑咱们小三元中状元。”

“拜完我就去京城。”

“你有马车不,顺便送我一个。”

“也带上我。”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殿试当日,安排围宫 一伙人风风火火准备找马车去了

作为岭南人,这游街,是一次不能落下。

元大老爷刚刚到长白书斋,发现这群人一窝蜂要走,赶紧拦了下来。

他最近又胖了不少,穿个锦衣大褂,富态又华贵。

“大伙等等,别走啊。”

“马车都准备好了。”

“要去京城,咱们一块去。”

今天收到消息他就准备。

自家大掌柜连中五元,三日后殿试还有可能六元及第。

他当然要带大伙都一起热闹热闹。

关键是昨日他就收到苏琉玉的传唤。

为了巴结这位祖宗,可不得好好尽心尽力让她高兴吗?

不仅是元大老爷收到了传唤。

各大代理商也收到了。

孟家比元大老爷还要干脆。

孟氏钱庄做的比元大老爷大,那马车有的是。

想去京城,一起去,一起看咱们小三元高中状元!

四人暗暗较着劲,马不停蹄的往京城里面赶。

苏琉玉其实不在京城。

也不能说不在。

而是被胡清扬给带到了山上。

她喝了三日三夜,一醒来,发现胡清扬正骂骂咧咧冲莫逆过招。

再看周围,简舍草屋,立马反应过来。

莫逆看她醒了,赶紧过来伺候。

“主子,将军和胡大叔在外头等你。”

两人有几个月不见,莫逆忍不住有点埋怨:

“待主子登基,属下就日日随行左右,主子,属下不想掌管这里。”

他最近一直在带兵,知道将军的筹谋和规划,但比他能力强的甲一就很好。

他没想掌权,就想跟在苏琉玉身边。

昨夜去接她过来,结果发现苏琉玉一个醉在屋子里头。

被子踢到脚下,冷的发抖。

以往他在时,哪里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莫逆,你是属下又不是奴才,这些事情,你不用亲自动手。”苏琉玉劝了一句。

“我就不。”

莫逆青涩的脸上一脸拒绝,反正他打定主意,就是要跟着。

苏琉玉拿她没办法,莫逆伺候她洗漱完,就带着苏琉玉来到屋外。

屋外面,元戈和胡清扬正在说话,看到她过来,马上站起身。

“臣,元戈,拜见殿下。”元戈叔半跪于地,行了一礼。

“大哥,元戈叔,好久不见。”苏琉玉也打了个招呼。

“你小子,好几个月没见,练武没有?耍耍你那扇子给老子看看。”胡清扬粗犷的声音炸的直作响。

“老胡,正事要紧。”元戈不满提醒一句,又道:“带殿下看看咱们兵。”

兵?

什么兵?

苏琉玉看着胡清扬点点头,又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好好瞅瞅,这些人,以后你能用的上。”

几人和胡清扬穿过一阵密林。

走过密林,入眼望去,全部都是人。

各个军阵严密在操练阵容,和北荒两万兵马不同,这些人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但几率,却和当兵的无二。

“咱们这群人,可不比御林军差。”胡清扬自豪的开口。

苏琉玉看向元戈:“元戈叔,这是你安排的?”

“殿下,朝中文臣咱们不好掌控,但兵力上,你放心。”

苏琉玉心口一暖,感激的看着胡清扬和元戈。

“谢谢大哥,谢谢元戈叔为我安排,琉玉一定铭记于心,必定让我大魏,国力蒸蒸日上。”

胡清扬被苏琉玉这真挚的眼神闹得一脸不自在。

“你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娘娘唧唧的。”

而元戈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还是肃正了脸色,又道。

“殿下,您什么时候回宫。”

“......”

终于要面对了啊......

面对那个位子。

和登上那个位子所带来的全部压力。

今后。

她要负责的不在只有自家娘和三个姐姐。

她要负责大魏三十万骁武军的荣辱。

还要负责千万大魏底层百姓的希望......

只要一想到。

她就感觉喘不过气来。

“殿下?”元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苏琉玉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眸中坚定而决绝。

“殿试当日,安排围宫。”

......

深夜,大魏,皇宫。

淑妃辗转反侧,今日眼皮一直在跳。

子时的打更声响起,她赶紧套上一个宫人的衣服,从密道赶了出去。

一路,她的心,都是扑通扑通的。

位列四妃,风光而尊贵。

但其实,她不想的。

面对那老皇帝,她只觉得恶心。

但是没办法,被人安排当了那个男人的贵妾,她只能听命行事。

最近,她一直在想。

如果不进宫,一直在画舫,那该多好。

但她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让她选。

今日,一封密信送往她的床头。

她知道,身后那人终于要有动作了。

密道很快走到头了。

尽头处,迎着月色,站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握着剑,神色孤绝而冷漠。

他听到动静,漆黑如墨的眸转向他,冷淡开口。

“拿到了?”

淑妃点点头,把画轴往前递了递。

“时经三年,大魏皇宫所有密道和路线,都在这里,还请宋小公子过目。”

她说完,又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钥匙。

“这个,或许宋小公子能用上。”

这把钥匙,可以开三关宫门,一路畅通无阻。

少年伸手接过,准备转身。

“等等。”

淑妃急急开口,直接跪了下来。

“公子,事成过后,可否放我自由。”

遥记当初,画舫惊鸿一见,她心里头,有一位,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在她大病不得不进京当日,说带她走。

这三年,每每想到,她都一直记着。

她想出宫,她想看看。

远远看看,就好。

宋彦之看着跪在地上,面容俏丽的少女。

“待事后,我会安排。”

淑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三年来,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笑了起来。

她长的倾城国色,这一笑,让暗中的密室,都灿然生晖,夺目非常。

“多谢。”她柔声开口,声音婉转,而动听。

宋彦之扫了她一眼。

看着她的身段和发髻,隐隐皱眉。

淑妃纤腰瘦骨,那身姿柔似水,美目更是动人的不像话。

不然也不会被宋彦之选中,送到宫里,荣宠至今。

可以说,这四姑娘的容貌,美的大魏都少有。

只是......

少年转身,没有再看。

拿着密卷隐到了暗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此去再见,便是君臣 随着少年离去,那股空气里的压迫感终于消散了些。

淑妃松了一口气,因为心里欢喜,走路的步伐都感觉轻快了不少。

从密道出来,换了寝衣,正准备上床,而就在这个时候,当值宫女快步的扣响寝宫的门。

“娘娘,皇上又生气,正唤您过去呢。”

淑妃绝艳的眉宇一皱,闪过一丝厌恶,随后淡淡道:

“知道了。”

外殿的宫女簇拥进门,淑妃穿上奢华的宫装,也未施粉黛,便感到了皇帝寝宫。

一进门,老皇帝显然气得不轻。

而正下首,跪着的人,正是老皇帝身边的红人,林巡林大人。

淑妃皱眉。

这两人,不是向来很好吗?

那林巡,可是最得圣心的人,怎么......

她缓步走了进去,那林巡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道:

“皇上,您息怒,朝华阁动工是迟早的事情。”

朝华阁?

淑妃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老皇帝又恩宠了一个宫女,很是喜爱,还下令建造一间湖心阁,但现在皇宫虚有其表,哪里有银子?

“等等等,朕要等到什么时候!”

“殿试!皇上,等到殿试后,臣就给您安排,臣最近有个事情一直待确定。”

“那你快点,朕等你。”

“臣遵旨。”

......

会试榜一发完,五日后,便是殿选。

由皇帝亲自拟定考题。

和会试不同的是,这次,只考一篇策论。

考场设立在皇宫内,自卯时入宫进场,待黄昏后,选定进士名额。

三月的天,多是细雨绵绵,晨起,京城便笼罩着一股阴霾。

天气虽凉,但众人的热情丝毫不减。

今日,他们华南的小三元就要进宫,还有可能成为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他们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忐忑!

元大老爷的炮竹都准备好了,自皇宫正门外一直铺到南城,浩浩荡荡一条。

不仅如此,主街周围的酒楼也被京城百姓全部占满。

如过节一般,热闹沸腾。

外面人声鼎沸,而苏家小院的气氛,却第一次,格外的沉重。

“琉玉,今此过后,万事需谨言慎行,缓步图之,如遇难事,可与师父商量,不可一意孤行。”

沈怀舟为苏琉玉冠发,清澈的嗓音缓缓开口,耐心而又慎重。

苏琉玉从镜中看向沈怀舟。

“以后,还有机会和师父同住一处吗。”

苏琉玉十岁遇到沈怀舟。

得他教导学业三年。

自打秦山书院山脚下那处小院开始,直到京城,两人都住在一处。

入了宫,进宫程序繁杂,再也不像如今这般,转个回廊,开个门就见到。

沈怀舟把玉簪插入她的束发中,笑了笑。

“想见了,传唤一声便是了。”

“师父你不能住在宫里吗?”

“这于礼不合。”

沈怀舟看着镜中如玉般的小少年,赞叹一句:“玉哥儿是真的长大了。”

他甚少这样亲昵的唤她,哥儿的称呼,就如同乳名,此时他这样唤她,苏琉玉心里有点那么个不是滋味。

“时辰不早了,走吧。”

沈怀舟拍拍她的肩膀,当先出了门。

院门外,宋丞相和林秀芸已经在等了。

林秀芸昨夜一晚上没睡,她自然也被告知了今日的安排,是以,早早便担心的睡不着,眼下都青了。

看到苏琉玉过来,忍不住赶紧走了过来。

“衣服穿够了,手还这样冷,要不要泡个汤婆子?”

“娘,我不冷。”苏琉玉抱住林秀芸,示意她不要担心:“等玉哥儿回来,接您回家。”

林秀芸眼眶瞬间红了,连说几声不用,又道:“等你事成,娘准备带姐儿回岭南,等空了,娘会过来看你。”

什么!

苏琉玉一愣。

急急开口。

“娘,你要走!”她赶紧抓住林秀芸的胳膊:“娘,你等玉哥儿回来接你,你不能走,你要走了,你要走了我......”

林秀芸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儿子露出害怕的模样,心里一酸,赶紧连声安慰起来。

“好好好,娘不走,玉哥儿大事要紧,不能晚了。”

苏琉玉仔细确定几遍,得到林秀芸的保证,这才放心下来。

众人又仔细嘱咐了一遍,沈怀舟便带着她和宋彦之,上了马车。

“等等!”

突然,宋丞相蹒跚着步子,走到马车旁。

苏琉玉赶紧下车。

“先生。”

宋丞相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油纸包,一张苍老的脸笑了笑,递给她。

“昨日,去八宝斋买了个点红豆酥,你素来爱吃这个,小的时候别人拘着你,你还闹了好久。”

红豆酥?

她不爱吃甜的啊。

这件事情,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不过,她也没多想,应该是十岁之前的事情。

难为老先生还记得。

她把油纸包放在怀里,行了一个礼。

“谢谢先生,那我走了。”

“好好好。”宋丞相浑浊而苍老的眼欣慰的看着她,不住点头。

马车又缓缓动了。

苏琉玉这心里,感觉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闷沉闷的。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阴霾之天细雨绵绵,风刺骨的冷。

一下马车,苏琉玉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沈怀舟把她斗篷拢好,声音压低了些。

“元戈将军已经入宫安排好,那些文臣也打了招呼,无人质疑,待入了金銮殿,便会当众宣布。”

苏琉玉点点头,看了眼眼前朱红色的宫墙,又看向沈怀舟。

“师父,我走了。”

沈怀舟温润浅笑,把苏琉玉往那宫墙门推了推:

“去吧。”

此去再见,便是君臣。

雨雾落在沈怀舟的额发间,他就这样立在雨中,看着她转过身,慢慢往宫门处走。

一步,两步,三步。

他心里叹了口气,转身,不忍再看。

而就在这时,只觉得身后腰间一紧,环住他的手,用力的抱住,又立马松了开来。

“师父,我真的走了。”

他微微愣神,再转眼,人早就跑远了。

“这性子,是越发淘了。”

他摇摇头,这次,亲自看她入了宫门,领了号牌,这才放下心,进了马车。

马车里,世安已经温好了茶。

看到他进来。

又道:“公子,放心吧,玉哥儿会平安回来的。”

“去府上等消息吧,这大魏的天,终于要变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一甲三鼎首 殿试。

在集英殿举行。

殿外官兵罗列,肃穆非常。

入了殿,正上中央首,是八名判卷考官,考完后,当场判卷,分三甲。

其中一甲‘三鼎首’进金銮殿朝圣,由皇上亲自钦点状元。

殿内,庄严而大气,很是空旷。

三百名考生席地而座,等待官兵派卷。

苏琉玉入了场,同窗们看到她,隐隐有些激动,但因为气氛太过严肃,几人只用眼神表达一些欣喜。

看到同窗,苏琉玉沉闷心情要好了不少。

落了座,便开始安静的等待答卷。

因为要考一日,正午时,便有官兵送一些干粮,多是不能有气味的糕点,和一盏润口的茶水。

苏琉玉确实感觉有些饿了,早起没吃什么,等发到她的时候便决定吃完再考。

只是偏偏不巧,那小兵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去拿茶盏,却手一划,那茶水浇了苏琉玉一身。

小兵明显吓坏了。

感觉帮她擦衣服。

那考卷也被那茶水染了大半。

苏琉玉一愣。

不会有人故意要整她吧!

而这边发生动静,众人马上看了过来。

“那边何事喧哗!”

小兵帮苏琉玉擦了半湿的袍子,行了个礼,声音都吓的发抖:“属下不小心染了考生的卷子,能不能请判卷重发一份。”

那判卷皱眉。

而林斐等人则是吓了一大跳!

都担心的看了过来。

染了考卷!

那还得了!

读书这么多年,出这样的错,哪里能忍。

“快快换了,马上就到时辰了,不容有错!”

“是!”

苏琉玉看着那卷子,夹棉的袍子也被茶水染湿了一大块。

只觉得浑身冰凉。

新的考卷立马派发下来,苏琉玉眼看时辰不早,赶紧答卷。

好在她本来就过目不忘。

而且这策论都是常写的时政,比会试要简单许多,所以并不难。

掐着时间,总算是把那卷子交了上去。

现在,就是等待判卷了。

集英殿外。

林巡穿着官袍。

行到角落。

眼前的,是个兵服的小兵。

“事查清楚没有?”

那小兵点点头,又摇摇头。

“问你话!”

“大人,我当时紧张,而且小三元穿的厚,就算湿了袍子,也不确定啊。”

“你就不能摸摸,那玩意有没有,一摸不就知道了。”

小兵红着脸,脑中又想起苏琉玉用眼神安慰她的模样。

“好像是没有,但大人,我真的不确定,而且此事太过荒谬。”

这林大人,竟然怀疑小三元是女子!

哪有女子这么大胆的。

他是知道林巡和苏琉玉的过节的。

但也不能这样污蔑小三元吧。

“没用的东西,赶紧滚吧。”

林巡骂了一句。

又想起那搜查官兵的话。

当日,听到有人说苏琉玉被搜查官兵拿下,他隐隐觉得不对,所以半夜去找了那人。

结果,竟然从他口中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苏琉玉有可能是个姑娘!

这可是欺君之罪。

所以今日派人过来看看。

林巡背着手想了一阵,又走了。

殿内。

一考完,众考生便在殿门外等着传唤和报榜。

雨此时已经停了。

风却渐渐大了起来。

如鬼哭狼嚎一般,响在庄重而尊贵的皇宫之中。

苏琉玉抖了抖身子,搓搓冻僵的手。

袍子快干了,但全身带着凉意,很是不好受。

肚子也饿着。

现在她很想回家,泡个热水澡。

三百名考生等着,也不敢讲话,宋彦之看着苏琉玉冻得脸都僵了,也不顾忌讳,移到她身侧,把她手放在掌心暖着。

“再忍忍。”

他低沉开口。

苏琉玉点点头。

“没中怎么办?”

那岂不是不能进金銮殿。

“你怎么可能不中?”

“......”

彦之兄,你也太盲目自信了吧。

时辰慢慢流逝。

眼看就是黄昏。

阴霾的天,微微放晴了些。

余阳的光,星星点点,顺着云层,洒落下来。

而此时,判卷大人也从殿外走了出来。

众人心神一紧。

这是判完了。

那判卷大人们的身侧,还站了一个太监。

老太监看了眼考生,拿起手里的卷轴,尖细的声音,嘹亮的响了起来。

“传,苏有余,苏琉玉,宋彦之,御前觐见。”

喝——

人群立马隐隐躁动起来。

同窗瞬间看向这三人!

御前觐见!

那就是一甲三鼎!

琉玉兄真的有可能中状元。

“不得喧哗!安静!”官兵冷冷的吼了一句。

判官大人又道:“余下人等,宫门外,等待发榜!三日后,入宫朝见。”

除了一甲三鼎。

余下人要三日后才能御前封官。

考试分三甲,但一般来说只有一甲二甲有好的官位,因为一甲二甲是进士,而三甲要次些,是同进士,大多外派,官职也小的可怜,要磨资质。

但众人目前却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外派。

同窗心里还在为苏琉玉高兴。

准备在宫门外等着状元郎出宫游街。

一群人行至宫门外。

外面人群立马吵嚷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快看看,有没有小三元!”

“没有才好,没有就是进了金銮殿,要封状元的。”

“前面的,你低一下,我看不到了。”

百姓各个伸长了脖子,准备等着了。

各考生看到这些人,也不看榜了,而是走到人群,大声吼道:

“琉玉兄进了金銮殿,位列一甲三鼎首,马上就出来了。”

这句话一出,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喜声。

秦山书院老院长也在其中。

“徐老头,你看到没有,咱玉哥儿就是厉害,有可能六元及第啊!”

“你别拽我,我听到了,你别激动。”

徐老也是一脸笑意,不住点头,知道能中,但是真的听到又不一样了。

他们州学的老师都过来了,就是希望这些自己带的徒弟能高中。

现在不仅高中,还有可能带出个状元。

一群人按捺心中的欢喜,没人离开,都在宫外面等。

小三元快点出来。

咱们等你游街!

苏家小院。

沈怀舟拿起茶盏,准备压下心里的忐忑。

只是茶盏微凉,里面茶叶已经见底。

“公子,玉哥儿进了金銮殿了。”世安从外面过来,小声说了一句。

“元戈将军,在哪里?”

“已经围宫。”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恭迎殿下回朝 苏琉玉走在九十九阶盘龙梯上。

阶梯两侧中央,雕刻着一条盘龙,龙身卧与地,龙首高昂,直指金銮殿。

那里,是大魏最高政治执行大殿。

正中央,代表大魏最高权力中心。

巍峨大气,肃穆庄严。

她看到百官位列在侧,看到官兵守护其中。

一重重人影,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踏完最后一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背影如松,一步一步踏了进去。

三人进殿,所有文臣都看了过来。

沈埕安浑浊而苍老的双目立马清明了些。

袖袍下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辛丑年恩科,殿试一甲三鼎首,进殿朝见——”

门外的太监唱报一声,尖细的声音刺耳而嘹亮,让坐在龙椅上快睡着的老皇帝立马醒了过来。

他不耐烦的坐正了身子。

看向为首的三个少年人。

咳了一声,开口道。

“这届的考生,还挺年轻。”说完又觉得不够威仪,板着脸问了一句:“谁是苏琉玉?”

冷不防被提到,苏琉玉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考生苏琉玉。”

老皇帝点点头,这位大名,不是第一次听了,貌似很有钱。

有钱就好,有钱他就喜欢,先笼络一把,给个恩典,稍后带到御书房,把钱拿到手,这样心儿的朝华殿,就有着落了。

他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脸上看着苏琉玉都满意了几分。

“确实不错,策论朕看了,可当状元之名。”

这个大恩典可以吧,他坐正了身子,准备等她跪下接旨了。

一旁的太子脸色一喜。

看着苏琉玉一阵激动。

小琉玉好样的!

文臣互相看了看,沈埕安已经耐不住,准备上前一步。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适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皇上,臣觉得不妥。”

沈埕安脚步一顿,寻声望去,眉目一皱。

这林巡,又凑什么热闹。

老皇帝也隐隐不喜。

“为何不妥。”

林巡看向苏琉玉,上前一步。

“臣听闻,这位考生,乃是女子,混入科考,其罪当诛。”

什么!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殿内,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苏有余一愣,也没管什么大不晦,直言开口顶撞道:

“苏琉玉是我亲弟弟,怎么可能是女子,皇上,草民可以作证。”

文臣不住点头,科举可是要搜身的,要是女子,怎么瞒过去。

而且,这旁边可是她亲哥哥。

太子胤宁也是一脸怒气。

“林大人我素来知道你与琉玉有过节,但此等欺君之事,你怎可妄言。”

林巡一副坦荡的表情。

“是不是,脱衣搜身证明也就是了。”

脱衣搜身!

这简直就是侮辱。

新状元公,在金銮殿,被认为女子,还脱了衣服,这笑料,肯定立马传遍京城,成为人饭后谈资。

以后当官,还如何有威信。

胤宁气的发抖,暗骂了一声奸诈。

老皇帝赶紧摆摆手。

“林爱卿你快闭嘴吧,朝堂之上,像什么话。”

他可没糊涂到得罪自己未来的小金库。

苏琉玉看着老皇帝,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朗声开口道:

“林大人所言非虚。”

此话一出,金銮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有余震惊的看着她,仿佛第一次才认识。

而太子胤宁直接从太子椅上走了下来,按住她的肩膀。

“琉玉,你说什么混账话!”

他一双桃花眼急的都要哭了。

这可是欺君大罪!

琉玉,你乱说什么!

你就算是......你干嘛承认,你不承认,我还可以保你,你......

他急的手都在抖,脑子里,被这个爆炸的消息慌的没半分主义,只是挡在她身前,怕她被人拖下去。

林巡其实也傻了。

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

他就像炸她一炸。

没想到她自己承认了!

他赶紧开口:“欺君之罪,其罪挡住,来人!把罪犯给我拖下去!”

老皇帝听到林巡的话,也立马附和。

“对,拉去斩首,财产收缴国库。”

“父皇不可!”胤宁听到这句话,直接跪了下来,急急道:“父皇,我......不是,父皇,是我的主意,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他这太子,当的窝囊,没有实权,唯一一个信任的臣子,竟然是这身份。

他现在没有万分主意,只想着先保她一命。

御林军听到传唤,一下子把大殿围了起来。

那带着利刃的刀,把苏琉玉直接围成一圈。

胤宁还在求情。

“父皇,是我的主意,您绕了她一命。”他脑子都要炸了,看到那利刃,话都感觉说不利索。

苏琉玉看着跪在地上的胤宁,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

“起来。”语气甚是强硬。

胤宁哪里敢起来。

“愣着干什么,把人绑了。”林巡大喝一声。

苏有余和宋彦之同时挡在她的身侧。

苏有余看着那御林军,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也没了主意,只是担心的看着她。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要动她,先动自己。

苏琉玉被这三个少年围在中间,心里一暖。

而此时御林军听到命令,上前一步,准备压人。

“慢着!”沈埕安冷笑一声:“林大人,请问何为欺君之罪,欺什么君?欺谁的君?”

“沈埕安,你老糊涂了。”林巡朝天拱手:“你我之君,当为圣上。”

“圣上?”他浑浊的双目笑的讥讽:“伪帝怎么上位,我等心里一清二楚,你奉伪帝为天,简直可笑至极。”

林巡傻了。

这沈埕安,太放肆了吧!

他怎么敢!

朝堂立马炸开了锅,众人被沈埕安这言论,吓的不轻。

沈埕安却不在乎众人,而是行到苏琉玉的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臣,沈埕安,参加殿下,恭迎殿下回朝。”

他一跪,几乎三分之一的文臣立马跪了起来。

“臣,参加殿下,恭迎殿下回朝。”

殿下!

胤宁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僵,仰头看着眼前这位少年。

发现少年眼神并无片刻方乱,而是意料之中的淡然。

怎么会?

苏琉玉怎么会是......

不可能,他急忙站了起来。

“琉玉,你们这是......”

他定定的看着她,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一定是做梦,怎么有这么荒谬的梦!

那他又是什么身份!

他努力的一切,简直就像是笑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六元及第状元郎 胤宁身体颤抖,觉得这金銮殿,第一次冷冽刺骨。

那寒意顺着肌理,渗透到骨髓,让他站都站不稳。

苏琉玉看着他。

无声开口。

“抱歉。”

辜负你的信任,抱歉了。

胤宁眼眶一红,强硬的憋了回去,背过她站着。

而此时,金銮殿外,响起了行军的铁甲之声。

速度之快,立马包围了整个金銮殿。

元戈将军一身戎装铁甲,走路间将袍随风而动,霸气而威武。

他进了殿,未看坐上首,而是行至苏琉玉身前,一撩长袍,半跪于地。

“臣,元戈,参加殿下。”

朝堂是真的乱了。

苏琉玉被三个少年围住,四人外面,是利刃武装的御林军,而御林军外面,是戎装铁甲的大魏军队。

层层相扣,蓄势待发。

苏琉玉未见慌乱。

只是淡定的抬抬手。

“都起来吧。”语气平淡,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你们!”老皇帝气的都快要背过气去了,他瞬间看向刑大人:“刑坤,把这群人,给朕杀了,快,快!”

刑大人看着元戈,倒是颇为淡定:“元戈将军,这是要奉小儿为帝?你们要造反?”

“造反?”元戈冷哼一声:“殿下乃先帝正统,顺天皇后亲子,真龙归位,何为造反?”

顺天皇后!

没参与此次事件的文臣突然反应过来。

是了。

当日顺天皇后已经有孕,但是,不是死了吗?

元戈看向众人,知道他们疑惑,从袍中掏出一个锦盒。

“当日伪帝逼宫,先皇后大义,破腹取子,我骁武军护送殿下离京,而今殿下回朝,尔等,有何异议,尽管说来。”他把锦盒托举于手掌:“此乃顺天皇后金印,其内,留有血书一封,我等皆可作证。”

他上前一步,盯着刑坤。

“刑大人,你认伪帝为帝,我北荒三十万骁武军可不认,这十三年,我骁武军守大魏国门,未拿伪帝一分粮饷,我等心里,只奉殿下为主。”

他说完,又冲着苏琉玉跪了下去,托举金印,朗声开口:

“北荒三十万骁武军,愿听候殿下差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埕安立马附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帝旧党的老臣,无不老泪纵横,跟着跪了一地。

站着的,除了寥寥无几的刑大人党派,几乎全朝堂,都在响彻这句话。

苏琉玉看着龙椅上首的老皇帝。

看到他因为生气,脸憋的通红的样子。

她又看了一眼殿内朝臣,最后落在了刑坤的脸上。

“刑大人,我们今后,朝堂上了见了。”

她一说完,骁武军立马进殿,把其内的御林军控制住。

而此时,外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太监,没注意这朝堂的局势,而是颤声开口:

“皇上,骁武军造反了,锦衣卫全部被控制了,皇上......”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在龙椅的皇上一下子背过气去。

宫门外。

老百姓还在伸长了脖子等。

“这都天黑了,怎么还不出来啊。”

“御前觐见,真的要这么久吗?”

“不应该啊,里面到底发生事了,我肚子好饿啊。”

不过再饿,众人也忍着。

他们想看小三元风风光光的出来,好给她道喜啊。

同窗众人也饿的肚子在叫了。

那什么集英殿的糕点,不仅难吃,还没多少,大伙喝茶喝了个水饱,现在感觉又冷又饿。

“林斐兄,不如我等去问问,看看咱们琉玉兄何时出来。”

林斐点点头:“我去问问那守宫门的官兵,你们带钱了吗,凑多一点,这宫里,可不是好打听的。”

众人立马掏口袋,几人凑了银子,准备去贿赂贿赂,套个消息。

林斐把铜板都还了回去,把银子带上,正准备行到宫门,却发现里面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一群官兵。

不对!

不是官兵!

可以说,是一群将士。

铠甲铁阵,肃穆而威严。

那群将士军阵分成两排,中央空出一条道,道中央,是骑着马的少年人。

琉玉!

他心中一喜!

赶紧挥了挥手。

因为激动,银子全部掉在地上,又慌慌张张弯腰去捡。

“小三元!我看到小三元了!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在哪里!前面你别挡着啊!”

“真是小三元!小三元是不是中了状元!”

人群中,立马热闹了起来。

欢呼着,雀跃着,如过节一般。

而这个消息立马从宫门一直传到南城。

元大老爷的炮仗都准备点燃了。

长白书斋的那喜糖和喜钱,一筐一筐又撒了出去。

苏琉玉打马来到宫门外。

身后,是宋彦之和苏有余。

“殿下,此时游街,实为不妥。”

宋彦之有点担心,苏琉玉现在应该回宫,这样太危险了。

“我要去接我娘,而且百姓也在等着我。”

她拢了拢斗篷,看着远处的百姓,心口压抑的东西,在看到那群人喜悦的样子时,化开了不少。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少年听到这句话,习惯性的想握住剑,却发现剑在宫门处已经被收了。

苏有余在后面看着这两人。

他心里本就通透,联系两人前后种种,哪里会不知道。

宋彦之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他心里震撼,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在朝堂之上种种,他必须细细理清楚。

是以,在马上,是半分精神都没有。

苏琉玉行到主街。

那鞭炮声炸的冲天响,如迎接大魏新纪元一般,热闹非凡。

“状元郎,这是我们华南府的状元郎!”

“六元及第,大魏第一人!”

“状元郎,快看这里,我把我女儿许配给你。”

老百姓闹着,叫着,那喜悦之声,无以言表。

浪潮一声高过一阵。

人群中还有不少读书人。

都隐隐有些自豪。

“琉玉兄真给我们秦山书院长脸。”

“琉玉兄是给我们翰林书院长脸。”

“说什么呢,琉玉兄在我国子监入仕,是给我国子监长脸。”

苏琉玉看着众人热闹的样子。

心里坚定而坚决。

等她登基,她会努力让百姓生活富足,国泰民安。

这一日,绝对不会太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登基大典(内有红包) 大魏辛丑年十三年春,流落民间的小殿下真龙归位,携领震国两万大军冲进皇宫,风光回朝。

此事,一夜之间,席卷大魏。

把老百姓从六元及第的喜悦中,生生抽了出来。

官府的告示,一封一封拟定,连夜派发下去。

宫里的内库更是赶紧裁定小皇帝的衣物,从内到外,连夜赶制。

承明宫内,属于老皇帝所有的旧物被一股脑全部焚烧。

而新帝规格的用具,被立马全部换新。

宫里没有喜悦,那些太监奴才,只有对新帝的害怕和忐忑。

不知道这位小皇帝是什么性子。

礼部是刑大人的门生,但被停留在宫中的军队镇压住,只好老老实实的准备登基大典。

苏琉玉自游街后,连夜把自家娘接近了宫里。

三日后登基,她终于为自家娘换到了殊荣。

虽然不想进皇宫,但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她不在乎。

她躺在承明殿内,看着龙床顶上金雕的五爪盘龙,微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落定了。

但今后,等着她的责任,也慢慢多了。

她闭上眼,让自己不要多想,还是先准备登基再说。

三日,闭宫,不见外臣。

这几日,宫里的绣娘连夜把登基的龙袍制定下来。

制衣局的宫女是第一次见到新帝,忐忑的心都在发抖,她颤颤巍巍的把托盘举上头顶,跪了下去。

“皇上,请您试衣。”

“辛苦了。”苏琉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柔声开口。

那宫女脸都红了。

皇上,真的好温柔啊。

听说还是女子。

她微微抬头,不想正对上苏琉玉打量的双眼,一下子脸都烧红了。

苏琉玉一身金色盘龙锦袍,黑发金冠,面容如玉,俊秀出尘。

皇上,也太好看了。

哪里像是女子。

苏琉玉这龙袍,是正统规格,庄严而华贵,承袭开国元祖的规制制作,非寻常可比。

而她本身气质就好,沉稳非常,被这龙袍加身,虽带着笑意,但由内而外的威压却不减。

外头,元戈也在等着了。

看到苏琉玉出来,一下子跪了下去。

“臣,元戈,参加皇上。”

“元戈叔起来吧。”

“臣,护送皇上祭天。”

苏琉玉微微颔首,迈出寝宫大门,踏了出去。

祭天大典,百官跪拜。

元戈看着一步一步走上登天台的少年帝王,眼神肃穆,而恭敬。

文臣中,沈埕安跪在地上,一双眼,热的发红。

宋丞相应邀入内,他看着苏琉玉,苍老而浑浊的双目,自豪而满意。

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

先皇后的遗命,他办到了。

正统归位,他无愧于先帝!

他看着苏琉玉祭完天,顺着百位朝臣,高呼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魏十三年冬,新帝登基,改国号:顺。

......

祭天之后,朝政事宜陆续交接。

大齐使臣已经进京,而三百余名恩科考生还未加封。

一大堆等待批阅的奏折全部堆积到案台上,各州府恭贺新帝的折子还要审阅。

苏琉玉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宣恩科考生,进宫朝见。

一帮子考生收到消息,激动而忐忑。

终于要进宫加封了。

但是听说新帝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后面还有北荒三十万大军,要是脾气不好,他们犯了错,岂不是要杀头?

众人随着掌事太监来到金銮殿。

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们顶着自己的脚尖,随着太监一声唱报,赶紧跪了下去。

“辛丑年恩科考生,参见皇上。”

苏琉玉看着同窗,强装镇定的样子,有点想笑。

但是旁边文臣位列两侧,她只能肃正脸色。

“起来吧。”

这声音不大,但金銮殿内因为无人敢喧哗,所以这一声清晰无比。

林斐略带疑惑的从地上起来。

这新帝的声音,怎么听得那么熟悉?

隐隐在哪里听到过。

但是他不能抬头啊,直面圣颜实为不妥。

“此次恩科,众位策论,朕都看了,确实有进步。”

有进步?

众人又懵了。

难道这位新帝以前看到他们的策论?

不应该啊,这新帝那么闲,看他们策论干嘛?

“封官事宜,朕还需与礼部商议,今日特赐御花园一宴,赏我大魏未来能臣。”

众百官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斐趁着这个场面,赶紧偷偷抬头。

但只瞥见了龙袍一角。

再想看时,却发现新帝已经摆驾。

他忍不住捅了捅身侧的黄鹏飞。

“你说这小皇帝声音我怎么听得有点熟悉啊。”

黄鹏飞点点头。

“我感觉好像琉玉兄的声音。”

“我也觉得我也觉得!”另外一边的钱伯仁也开口。

不过这个认知一下子被他们否决了。

毕竟那新帝是女帝。

而苏琉玉可是他们兄弟。

能一样吗?

御花园赐宴,苏琉玉邀大齐使臣一同赴宴。

如果是别国登基大典。

众国使臣会上赶着去拉拢拉拢关系。

但大魏就不一样了。

能来的,也就大齐一国。

因为大魏以前是大齐的附属国,齐王听到消息,便面子上准备意思意思,过来看看。

来的人,是齐国最不受宠的一位王爷。

三十岁,连个封地都没有,这次过来,还是因为无人肯来,这才轮到他。

他坐在席面上,对素问蒙面的小儿皇帝,隐隐不屑,准备赶紧恭贺完就回国。

他还有大事要办,没时间和这小国帝王废话。

苏琉玉被宫女太监簇拥进席。

扫了眼众人,又落在了大齐使臣的身上。

那王爷当先起身,弯腰参拜。

“大齐使臣,拜见顺帝,恭贺顺帝,容登大宝。”

“王爷客气了,来,坐上来,于朕说说话。”

一旁的孟衡看着苏琉玉那笑意,心中忍不住一抖。

完蛋了!

殿下,哦不,皇上这笑容,也太熟悉了吧。

当初忽悠他们打仗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看了眼大齐使臣。

这位,估计又要被皇上卖了。

而席间众考生,听到这带着笑意,万分熟悉的语气,终于忍不住抬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顺帝是个大忽悠 年少帝王端坐在金尊龙椅之上。

金冠墨发。

身着金绣五爪盘龙锦袍。

胸前挂着宝珠,腰佩暖玉宫绦。

她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其中,尊贵而庄重。

“林斐兄,我怎么觉得,皇上有点像琉玉兄。”

郑从文握着酒盏的手抖了抖,酒滴撒了一手,却没敢去擦。

他们离得远,靠近的都是文臣。

是以,坐在后面的他们,只能偷瞄,还小心翼翼的怕被发现直视圣颜。

林斐向来是胆子大的。

但此时却有点心虚。

“我也看不清,太后面了。”

只能大概看个轮廓,貌似确实很像。

但这也太过于荒谬了。

琉玉兄又不是女人。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林斐等人的小心思,苏琉玉自然听不到。

她看着齐国使臣落座,隐隐打量起他。

一身大齐武官官袍,眼神锐利,周身气势如虎,很是煞人。

“早前听闻战王爷镇守大齐边关,战功赫赫,连素来勇猛的大金都被打退了回去,此时一见,果然不凡。”

战王爷摆摆手,显然把苏琉玉的恭维不当回事。

“顺帝谬赞了,金人不过是一群莽夫,行军打仗,靠的可是谋略。”

苏琉玉赞同的点点头,随后缓缓开口: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朕受教了。”

她向来守礼,即使尊上位,待人接物,礼遇外使,自由她独有的一套。

战王爷看着苏琉玉真挚而钦佩的眼神,心里对少年帝王的不屑,要淡化了些。

毕竟两人辈分差的比较大,而苏琉玉态度也好,他说话也软了下去。

“听说大魏冬日攻占我大齐,拿了三座城池,让我朝皇上,很是头疼几日,这事,顺帝可知。”

“我大魏北荒三十万军马,无粮草过冬,是以出此下策。”

这就奇怪了。

战王爷隐隐疑惑。

他镇守大金来犯,不在北荒,是以并不知道具体事宜,所以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打赢的?我大齐军马镇守北荒百万余人,是因为唐老?”

他从别人口中,貌似是听闻唐老发明了机甲攻城之物。

苏琉玉摇摇头。

“大齐富庶,和我大魏打仗,不过练兵而已,但我大魏不同,我们是为了活命。”

战王爷了然的点点头。

大魏是真的穷。

也就皇宫能看一眼。

和他们大齐,那是比都没发比,构不成一点威胁。

“大齐和大魏,本是一国,按理来说,咱们两国可是至亲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我等怎会伸手,平白伤了和气。”

苏琉玉眼里露出悔意:“实在是逼不得已,还望战王爷不要因为此事放在心上。”

苏琉玉长的本来就好,此时示弱也恰当好处,说了难处,说了逼不得已,让战王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们大齐是大国,如果和个附属国计较,平白丢了面子。

“顺帝过虑了,不过三座小城而已,我大齐国土辽阔,不在乎。”

“战王爷如此想,朕就放心了。”她拿过酒盏,亲自倒了一杯酒,又道:“这一杯,敬朕的至亲兄弟,还望大哥赏个面子。”

被平白无故喊了一句大哥,战王爷有点懵,不过他还是豪爽的把酒干了。

“大哥果然痛快。”

苏琉玉凑近御桌旁,两人离的又近了一点,说话声忍不住都小了许多。

“竟然大哥认了朕这个小弟,那小弟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谁认你做小弟了。

我有吗?

是你自己上赶着喊大哥啊!

战王爷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肃正脸色,微微皱眉。

“小弟请讲,大哥听着。”

呸!

什么小弟!

他这嘴,到底在说什么!

刚要反口,却发现苏琉玉直接截住他的话。

“大哥,我刚才说了,大齐与我大魏本是一国,至亲兄弟,这感情,是别国都不能比的。”她声音轻柔,又带着诱惑:

“与其在这窝里斗,不如联手,吞并他国,小弟,愿为大哥鞠躬尽瘁。”

战王爷呛了一口酒。

你个小国,怎么有勇气说联手的!

你能提供粮草还是兵马!

“大哥,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质疑小弟的实力。”苏琉玉一脸受伤。

对!没错。

战王爷心里开口。

他轻咳一声。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大齐近来不准备打仗,蓄养国力,而此事,本王也做不了主的。”

“在小弟心中,大哥是能做主的,大哥要做不了主,难道你们那文墨不通的太子能做主?”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虽未有封地,但文韬武略可比太子要强许多,而他布局多年,肯定要一争那个位子的。

他豁然抬头,只觉得苏琉玉那眼神,看穿了他一般。

“大哥,我说了,小弟愿为大哥鞠躬尽瘁,当然,我可以先证明我等实力。”

拿出点真本事,还是要的。

“此箭名为袖中弩,送与大哥把玩。”她把袖中精巧的弩箭放在案台之上。

这是什么?

战王爷拿在手里。

仔细看了看。

却不想按动上面的开关,内里的袖箭一下子弹了出来。

一下子射在百里外的树上。

喝——

这东西!

他心里震惊,但是表面不显。

“大哥,仔细弄伤了手,这小小东西,可能射百米远,要是大的,那就......”

“大的,可射多少!”他急急问道。

“一千五百余。”

“......”

苏琉玉看到他震惊的样子,忍不住又小声道:“这是小弟送给大哥的诚意,我大魏小国,相信大哥自然看不上,我愿当大哥后盾,咱们一起......”

“吞并别人。”战王爷忍不住接道。

苏琉玉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举杯:“以后小弟就靠大哥罩着了。”

战王爷哈哈大笑,第一次觉得这顺帝真的越看越舒服。

“行!大哥罩着你,小弟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苏琉玉眼睛一亮,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

她长的本来就好,小小一张脸,全无刚才的神气,让战王爷忍不住主动开口:

“小弟可有难言之隐?”

苏琉玉独自痛饮了一杯酒。

“不瞒大哥,我大魏国库空余已久......”她扯了一抹苦笑,强作镇定:“不过大哥放心,我愿以倾国之力相助大哥。”

“小弟,你是不是缺钱?”

“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和战王爷拜了把子 “不过这事不牢大哥烦心,我把大哥当亲兄弟,这才抱怨了一下,来来来,咱们喝酒。”

说完,又亲自为战王爷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盏中,满了上来。

战王爷也不想续上这个话题,毕竟谈到钱,还是要戒备戒备的。

苏琉玉也没打算继续,她就劝酒。

她说话好听,语气又真挚,不谈国事的时候简直就像家里崇拜大哥的小弟。

“大哥,你十三岁就上战场了吗?”

“大哥,那金人真的勇猛吗?”

“大哥,你手上这伤怎么来的?”

她永远有问不完的话题,语气之间满是关心和好奇,态度也尊重,时不时眼睛亮亮的夸赞几句大哥好厉害,大哥你真的太强了。

把战王爷逗得哈哈大笑。

在大齐,可没人关心他这些生活琐事,这些年忙着征战布局,这会和苏琉玉说这些闲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总的来说,就是畅快和放松,和苏琉玉聊天,全身都舒服。

而且苏琉玉又能喝酒。

打从小就和同窗练过来的。

嘴皮子上下一碰,一杯酒就下肚,战王爷也痛快,小弟都喝了,他自然不好不喝。

两人在席上痛饮,完全把那些个文臣给忘记了。

倒是身侧小太监提醒一句,别把这位小皇帝喝多了。

苏琉玉红着脸,大手一挥。

“酒逢知己千杯少,朕与战王一见如故,今日必一醉方休,你们都退下,不用伺候了。”说完,她又贴心吩咐一句:“把我大哥房里醒酒茶给备上,再送两个伺候的人,免的大哥夜里闹腾。”

她又倒了一杯酒。

“大哥,在这里就像自己家,别拘束,小弟的,自然也是大哥的。”

这让战王爷很是不好意思。

总觉得不说点什么都有点对不住这位小弟的热情。

“大哥以后会多照顾照顾你,别担心。”

“有大哥就是好。”苏琉玉感慨一句:“今后,琉玉在这位子上,也有人护着了。”

这话说的,把战王爷为数不多的护犊子的感情全部激发了出来。

赶紧说一切有我云云。

到最后,文臣和考生全部退了下去。

没了外人,两人喝酒就没了拘束。

苏琉玉的龙袍被战王爷踩了一脚。

战王爷的衣袍被苏琉玉拿来擦嘴。

两人都不在乎。

到最后,两人喝的醉醺醺的,竟然还学江湖人拜起了把子。

到了子时深夜,终于有人看不过去,这才把两个醉醺醺的人,给拖了回去。

承明殿。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小皇帝醉的不省人事,龙体欠安,让他们纷纷颤抖。

莫逆阴着脸,没让众人插手,亲自把苏琉玉抱到了龙床了。

一上床,苏琉玉只觉得眼花缭乱,胸口隐隐翻滚,难受的要死。

她侧过身,吐了一地。

莫逆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

也不嫌脏,用袖子把她嘴擦干净,端起桌上的茶,赶紧让她漱口。

“主子,喝口茶。”

浓茶的味道让苏琉玉隐隐皱眉,赶紧把它推开。

“换杯清水。”她虚弱开口。

马上,小宫女把清水端了过来,苏琉玉饮下,心里好受许多,但脑子还是晕晕沉沉。

“吩咐下去,明日卯时早朝,寅时喊朕。”

“把唐老和郑大人召回来,水利方面,还需细谈。”

“正午时,让四位长白管事来御书房觐见。”

苏琉玉闭着眼,把明日的安排全部吩咐下去。

听的承明殿的宫人忍不住心里一酸。

不一样的。

这位小皇帝,和伪帝真的不一样的。

醉成这样还不忘安排国事,这位圣上心里,把大魏看的比自己还重。

一边伺候的莫逆心疼的要死,只能一遍一遍帮她擦渗出来的细汗。

众人守了一夜,莫逆倒是规矩,虽然心里不忍,但寅时还是安排苏琉玉起身。

醉了一夜的脑子还很混沌。

但没办法。

国事压着,睡一觉,不知道耽误多少事。

这是她第一次早朝,她必须提起精神,应对那些朝臣。

不过今日众臣看新帝脸色委实不佳,只有礼部尚书奏了科举考生封官一事,便没有要说的了。

对于封官,苏琉玉自己有数。

她端坐在龙椅之上,缓声开口,但威仪不减。

“此次恩科考生,都是我大魏能臣,若在京中,大多熬个几年资历,没甚大用处,朕思虑良久,除了一甲三鼎首两位,其余的,全部外调,各位以为如何?”

外调?

皇上竟然舍得?

外调官职都是芝麻小官,那可是一点权力都没有。

而且那些可都是新帝同窗,这批势力,新帝竟然不准备用?

几位文臣对视了一眼,皆跪拜下来。

“臣等但凭皇上做主。”

苏琉玉点点头,满意了几分。

又道:“给太后拟定封号的事情,礼部尚书,安排如何?”

礼部尚书马大人被点名,赶紧出列。

“臣认为不妥。”

苏琉玉忍不住皱眉。

“为何不妥?”

“皇上母妃乃顺天皇后,而后宫那位不过先帝侍女,此等身份,何以当我大魏太后,这于礼不合。”

他一开口,其余尚书及部下全部跪了一地。

“于礼不合,还望皇上三思。”

苏琉玉隐在龙袍下的手,微微一紧。

肃正脸色,隐隐微怒。

“生儿为母,养儿也为母,尔等若论礼,朕倒想听听,孝之一字,可为礼?”

礼部尚书神色不该,虽跪在地上,但语气却坚定。

“此女不过承袭皇令,教导幼帝,我朝还未有乳娘封为太后之先例,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苏琉玉望着朝臣,见沈埕安竟然也跪了下去。

她隐隐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明白当初伪帝在位时的感受。

这些群臣,稍有不顺,便联合抗议,伪帝在时,估计没少这样做。

听说当日在牢中,要把自己放了,这群文臣竟然脱帽相逼,把伪帝气个半死。

所以今日,是准备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她深吸一口气。

如果今日这命令不能下达,那么以后,她便会任由这群朝臣拿捏。

不要说税改,估计她真的成了小儿傀儡了。

她端正了身子,缓缓开口。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开始兴兵 “别动不动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提了什么了不得的政令。”

她扫了一眼跪在地方密密麻麻的文臣:“今日是朕第一次早朝,不想与各位爱卿闹的不愉快。”

礼部尚书心里讥笑一声。

这新帝看来,也不过如此。

妥协的倒是快。

还算挺识时务。

他刚刚想完,却听苏琉玉又道:“也罢,众位爱卿怕是还未从前朝缓过神来,朕今日便提醒提醒各位。”

她站起身,龙袍垂落,周身气势逼人。

“元将军出列。”

朝中,仅仅只有元戈及江鹿芩没跪。

元戈听到吩咐,半跪于地。

“臣在。”

“摆驾演武场,让各位看看,我大魏边防铁骑。”

“是。”

众位文臣一愣。

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那些武夫打打杀杀,他们能做什么?

怎么,你个小皇帝还想用你京中两万兵马来个立威?

文臣隐隐不满,很是不情愿来到了演武场。

这里,他们从没有来过。

演武场空旷,可以看到不少将士在内操练,周围罗列一排排武器,场中,还有不少练武的嘶吼声。

文臣们把手缩在袖子里。

真是折腾人,这么冷的天,来这里,就看练武吗?

御驾很快就行了过来。

一帮子太监宫女摆好龙椅,苏琉玉正座在演武场之前,对着元戈点点头:“开始吧。”

开始?

文臣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这新帝搞什么花样。

“各位爱卿,当朝为官,需为国为民,武官保家卫国,文臣治理万民,如今,各位要做的,就是让我前线边防铁骑,后方无忧。”

她话音刚落,便看演武场内,摆上一面大鼓。

“咚——”

沉闷的鼓点闷声如雷动,一下子破空响起,让众文臣心口一震,立马看向场内。

随着第一声鼓点炸响,紧接的是一排排盾甲步兵。

那盾甲厚重,远远看去,如耸立的护国墙一般。

他们脚踏鼓点,神色肃穆,方阵密而不乱,缓缓前进。

随着盾兵上场,其后跟着的,是一排枪兵。

这寒光铁刃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样式,但却威慑力十足。

鼓点奏乐声,突然小了很多。

但铁蹄之声瞬间整齐的敲在众人心头。

“哒哒——”

“哒哒——”

那是专属于大魏的铁骑方阵,将士傲立于马上,带着煞气,睥睨万物!

这还不算!

突然!

一声戾啸破空而响。

这一声,如撕裂苍穹之力,高亢响起。

众人只看这一架架精兵铁弩被推了出来,每一道箭刃,飞啸出去,竟有千丈之远。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只觉得身子都隐隐颤抖起来,仿佛自己要被这利箭射出千疮百孔。

不仅如此。

随着铁弩箭兵入场,最后一排,竟是一辆炮车!

鼓点和将士的呐喊声突然高昂起来。

所有士兵按秩序迅速分散,让那炮车位列其中。

元戈将军骑在铁骑之上,冷声下令。

“放——”

粗犷之声如鼓,随后只听轰隆一响巨响。

那响声极大,把人耳膜都炸的轰鸣。

让整个演武场的飞沙裂石全部随声而起,顿时一阵沙尘扑面而来。

“都说让动静小一点,这群小子真是......”

苏琉玉小声抱怨一句。

话音刚落,那沙尘也散了开了。

演武场之内的场景,一下子落入众臣眼帘。

这......

所有人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胆子小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些老臣,更是身子颤抖如松柏。

“吾皇威武!”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声吼道:

“吾皇威武!”

礼部尚书也跪在地上,他不得不跪。

因为他的身后,那石弹陷入地面百米之深,把这演武场砸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到此时,他才知道。

为什么大齐一战,他们大魏棋开德胜。

在他们这些文臣像新帝立威的同时,这位年少的帝王,给了他们一个强有力的痛击。

把他们所有的自傲全部拍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能跪着。

随着众臣,高呼万岁。

“都起来吧,朕说过,别动不动就跪。”苏琉玉淡淡的说了一句,又道:

“我大魏,自伪帝入朝,重文轻武良久,但今日,众位也看到了,我大魏军力雄厚,所向披靡。”

众臣又附应一句。

“皇上圣明。”

苏琉玉点点头,低声下令:“自今日起,大魏成立新军营,直属皇权,希望为我大魏开创百战不败之绩!”

直属皇权!

兴兵为国!

众臣心里沉沉闷闷的,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实在是刚刚的场景太过于震撼。

“封胡清扬为新军营统领一职,位列正二品,其下副统领一职,由莫逆胜任,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冷汗津津。

终于退朝了。

新帝太可怕了,以后他们这群文臣,要和执掌兵权的新帝对抗,这感觉,就像是脖子上挂着一把刀,随时小心脑袋。

以前伪帝在位,可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礼部尚书来御书房觐见。”

突然,苏琉玉又丢下一句。

让礼部尚书立马警铃大作。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前面的刑大人,求救的问道:“大人,下官该如何是好。”

他怕死啊。

刑大人眉宇微皱。

新帝上位,并没拿他怎么样,他可以理解,他党羽众多,皆各个掌权,如果动他,一时之间没有能臣上位,大魏文臣必定动荡。

但现在......

他必须好好谋划一番。

“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她不会动你。”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啊。

刑部尚书都要哭了,只能颤颤巍巍跟随御驾走了。

苏琉玉确实没有拿他怎么样。

全然没有提封号的事情。

而是特别礼遇的把和礼部尚书商量考生封官事宜。

毕竟,现在她权利不多,还需徐徐图之。

商量完封官,苏琉玉彻底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时候要出宫见见她的一群同窗了。

也不知道,这群小子知道自己被外调,会不会埋怨她。

她换了常服,还是素来的月白色长衫,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这次出去,顺便还可以看看师父。

她打定主意便趁机溜出了皇宫。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舍不得 林斐家。

林彻最近没有上朝,请了病假。

因为自家娘子太过于高兴,动了胎气。

这几天他一直仔细宝贝的伺候着,生怕她再乱动。

天大地大不如自家娘子大。

“把这燕窝给喝了,补补身子,家里的琐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把咱们林家的小嫡女生出来才是大事。”

林彻甚是狗腿的把勺子放到周氏嘴边,一脸殷勤。

周氏娇俏的瞪了他一眼:“斐哥儿好不容易高中,你还不去朝堂活络活络。”

末了,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玉哥儿六元及第,怕是要在京任职,你也帮帮忙。”

林彻赶紧点头:“你别操心了,我明日就上朝。”

说实话,对于这个素面谋面的帝王,他还有点好奇。

听说这位新帝,竟然未处斩伪帝,而是把他以及后宫妃嫔全部质押皇陵。

真不知道此举该说是仁义还是心软。

他心里叹了口气,希望这位帝王,可以在朝有所政绩吧,不然这大魏,真的要气数尽了。

他把燕窝喂完,刚刚起身,却被刚刚冲进来的小丫鬟给撞到,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请罪。

“慌慌张张做什么?冲撞了夫人,打断你的腿。”

小丫鬟瑟瑟发抖:“老爷,我是来通知夫人,状元郎登门了。”

什么!

小琉玉!

林彻刚刚怒气一下子没有了。

“快请进来,估计是找斐哥儿的,把晚饭备下,斐哥儿高中,我得亲自谢谢这位恩师。”

自林斐高中,他们林家就去亲自请了一趟,结果没人。

这会听她过来,怎么能不激动。

苏琉玉进林斐家,就和林斐进她家一样。

刷脸熟,都不用什么拜帖。

只是今日,她一过来,被众人的热情吓了一大跳。

“状元公登门了,妈呀,快快快,备茶!”

“把喜糖喜钱拿出来,都规矩点,咱们少爷高中,这位可是出了大力。”

“让小姐们都规矩点,别瞎往前院凑。”

以前苏琉玉可是说过,先立业而后成家。

现在入了仕,那些后院的闺秀哪里能不激动。

要是定下这门亲,那可真是攀了高枝了。

是以,那些小姐赶紧让婆子把礼物送出去,希望她能留意些,混个脸熟。

林斐知道苏琉玉过来,立马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

“琉玉,你最近去哪里了,自从上次游完街就不见你人,你也太不够兄弟。”

林斐直接从院子跑过来的,满头大汗,抓过苏琉玉的茶盏就喝了一口,喝完又抱怨。

“你可不知道,我进宫了,那小皇帝,和你好像,我都差点以为是你。”

苏琉玉抿唇一笑,看着他这傻样,顺了一嘴:“真的?有多像?”

“太远了,看不清,不过声音好听,和你一样。”林斐说完,又加了句:“还是你的声音更好听。”

“......”

这小子,马屁拍的太不实在了吧。

“把同窗叫过来,一起喝喝酒,我有话和你们说。”

“成,你等着。”

林斐动作很快,因为朝廷还未下令,所以同窗都住在国子监学舍,一喊就都聚了过来。

大伙殿试后还没庆祝。

主要没有苏琉玉,感觉庆祝也没啥意思。

众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一见面,都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态度。

“琉玉兄,我这次中了二甲进士,还是前十名!”于良黑脸一震兴奋。

“咱们三甲同进士就十二名,大多都中了二甲,琉玉兄,我们没丢你的脸。”郑从文照样狗腿。

“琉玉,我中了二甲第一。”张震小声开口。

说完,脸有点红。

琉玉兄会不会夸我。

会不会说我学业有进步。

当着众人面表扬自己会不会不太好?

早知道不提了。

苏琉玉看着这位小姐妹,毫不客气的夸了一句:“张震兄这次考的可以啊,连鹏飞兄和伯仁兄都在你之下,真厉害。”

张震耳根都红了。

抿嘴,想笑又不敢笑。

如果有尾巴,这位估计能摇起来。

“琉玉,你考这么好,是不是要在京任职,一般来说,除了同进士会调任,大伙应该都会留在京中吧。”

“能在一起就好了,我可不想分开。”

大伙一阵点头。

毕竟相处这么久,都几年了,和自家兄弟一样,是万万不想分开的。

看着各位同窗,苏琉玉心里一酸。

“各位,听我说句话。”

她一出口,前厅立马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苏琉玉退后一步。

慎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同窗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扶她起来。

“琉玉,你这是做什么?”林斐急了。

“是啊,好好的,行什么礼,要行礼,也是我们跪你啊,我高中后,这恩师礼还没谢呢。”

“琉玉到底怎么了?”

苏琉玉把礼行完。

只觉得胸口瑟瑟的,难受的要死。

“抱歉啊各位。”

她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同窗,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我大魏,腐政已久,底层官商勾结,如同毒瘤,若不根除,民不聊生。”她忍住泪意:“还请各位帮我这个忙。”

“琉玉,你想大伙请求调任?”钱伯仁一下子反应过来。

苏琉玉点点头。

“如若在京,熬几年资历,于现在的时局,无大用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我愿意调任,琉玉兄,我听你的,明日,我就去奏请外调。”黄鹏飞第一个开口。

“琉玉兄,当初南城立誓,我们都没忘,大伙虽然分开,只要心在一处,就是了。”于良也赞成。

“琉玉兄为我们安排,我们都无异议。”

这是大伙同窗三年来的默契和信任,所以第一时间,都立马支持。

只是支持完,少年们的眼眶都悄悄都红了。

郑从文背过身。

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泪,压抑哭腔。

“你们别笑我,我就是舍不得,我难受。”

他们荣辱存亡下共同进退整整三年!

瑜南赈灾时齐心竭力。

巷学苦读后一跪师恩。

刑部大牢外拼死相救。

京城南门下立誓折簪!

现在要分道扬镳,不知何时相见。

这如何舍得。

怎么舍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琉玉兄是皇上! 郑从文这话一出,前厅的气氛更压抑了。

少年们本来还忍着,听到那低低啜泣声,也跟着流下泪来。

苏琉玉心里一酸。

这些少年跟着自己说的话全部历历在目。

初次喝酒,他们对着自己的那句为大魏,为子民,说的:“我意如是!”

还有华南赈灾,那句:“共患难,共存亡。”

又或者,拜师宴,齐声开口的:“承蒙先生教诲,还望先生不弃。”

还有巷学苦读,收获喜悦时的:“不负所望,跪谢施恩。”

京城大牢外的:“你不是一个人。”

南门城下的:“我们在你身后。”

一桩桩一件件,如刀刻刃刮一般印在她的心头。

她捂住眼,泪再也止不住。

一看她哭,那帮小子倒是不敢哭了,还要强撑着反过来安慰她。

“琉玉兄,以后还会见到的。”

“你在京城好好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和我们写信,我们替你出头。”

“京城不比岭南,那些大官势力大,你不要总是强出头。”

少年们轻声安慰,生怕苏琉玉在京中任职,出了苦头。

林斐锤了锤她的肩膀,红着眼,半恼道:“说好今日一起喝酒,要是过了今日,以后再聚,怕是......”

怕是难了......

苏琉玉擦擦眼泪。

“喝!今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她话一出口,众人立马应道。

“走走走,别在前厅傻站着。”

“赖酒的那几位今日别想再赖了啊,以后入了官场,看谁惯着你。”

“也别喝多,明日还要一起请求调派呢。”

苏琉玉听了这话,赶紧道:“这件事情我来安排,放心吧。”

一说完,大伙拥簇着赶紧入席。

那酒,依旧是梅花琼露。

酒香扑鼻,只是这次,众人只觉得往日入口醇香的美酒,涩的发酸,入喉烧的心都难受。

而且,醉人。

喝到大半夜,子时都过了。

没人愿意走,没人舍得走。

到最后还是苏琉玉看不过去,起身把众人叫了起来。

一伙人推搡着,搀扶着,走到大门外,准备回学舍了。

月色下,少年们脸上带着醉意,那些好哭的,比如张震,眼睛肿的像兔子似的。

苏琉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轻声开口。

“此去,祝各位,仕途高升,前程似锦。”

夜鸟鸣啼,子时的街道,空旷无人。

苏琉玉走到巷口,转到主街之上,却看到一个影子。

那影子,被月色拉的斜长。

她抬眼望去,看到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人。

那青衫上,绣着一株兰,腰间挂着一枚暖玉,全身透着一股书香墨意。

气质如竹,俊朗不凡。

“大哥。”她喊了一句。

苏有余抬眼看了看她。

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随后又道:“喝多了,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苏有余向来是这样的性子。

你高兴时,他在一旁从不打扰,也不凑近。

但若出了事,第一次本能站起来,挡在身前的人,就是他。

或许,有时候他帮不到什么忙。

但他骨子里面要保护弟弟的念头,却丝毫不减。

今日,他看着苏琉玉喝醉,身边没了人,不放心,便过来等着。

苏琉玉看着他,突然笑了。

“大哥,留下来帮我。”

“好。”

......

京城,送别亭。

外派调令很快的送到众人手上。

今日,便是真正分别的日子。

分道扬镳的众人,齐聚于此,等着一个人给他们送行。

除了一甲鼎三位留京,其余的二百人,全部到了。

“琉玉兄不会不来送我们吧。”

“不如我们再等等,反正现在还早。”

“我还要把我赴任的地址告诉她呢,不然以后怎么写信啊。”

是啊,众人都要交换地址的。

怎么不来送送他们啊。

一伙人,伸长脖子在亭里等,眼瞅着这都快正午了,还不见人。

眼睛都忘穿了。

郑从文摸摸肚子,好饿啊。

这琉玉兄,不会这样不顾兄弟吧。

“来了来了,我看到一辆马车过来了。”

“在哪里,我看看。”

突然一声欣喜,打破宁静。

果然,远处行来一辆黑色的马车,所有人都出了亭子,一脸期待。

他们手里,拿着亲自写的地址,准备交给苏琉玉。

只是,凑近一看,马车上面,竟然下了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一下马,便赶紧小跑几步,请了一个礼。

“各位大人实在抱歉,奴才来晚了。”

众人赶紧回了礼,心里疑惑。

这人谁啊,怎么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上政务繁忙,劳奴才为各位大人送个东西。”他奸细的嗓子一说完,身边的小太监把紫檀木的盒子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枚枚小小的印章。

雕刻着长白二字,除了字,还有一串小小的看不懂的字符,这东西他们见过。

长白书斋来往信件的专有标记,每一枚印章,都有不同的编码,亲易仿制不得。

“皇上说了,各位如今官职,怕是不能写折子,以后传递书信,便可通过长白书斋。”

什么!

众人一愣。

显然会错了意。

难道琉玉兄为了他们,把长白书斋献给了新帝!

“这位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长白书斋明明是琉玉兄的,她那么辛苦,怎会拱手让人!”于良一脸怒气。

“是不是皇上提出什么条件,威逼利诱!”

难怪,他们其中三甲同进士都拿到了官职。

要是以往,那同进士朝廷可是不管的。

林斐气的一下子把那印章摔在盒子里。

“这东西,我们不要,如果琉玉拿长白书斋换我们仕途,我这官,不做也罢!”

“对!这官,我们不要!”

老太监被这群小少年吓了一跳。

这都是什么情况。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陪笑道:“各位大人怕是误会了,这长白书斋,本来就是皇上的。”

这样说感觉还不是很明显。

他又开口:“咱们皇上,六元及第,风光回朝,各位大人心思通透,想来一点就透。”

“......”

“......”

“......”

风吹着众人的官袍烈烈作响。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静了。

六元及第,风光回朝!

琉玉兄是皇上!

这......

这消息,简直比告诉他们张震是个姑娘还让他们难以接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抗旨不尊 郑从文身边四个小弟忍不住看了看他。

他们四个,不是苏琉玉的同窗。

能凑上来,还多亏了郑从文脸皮厚。

此时,小弟心里默默为他比个大拇指。

“大哥,这墙翻的好。”

“大哥,这大腿太粗了。”

“大哥,我等以后还是跟着你混。”

那老太监看着各位少年傻了的样子,又把自家皇上的吩咐复述出口:

“皇上说,她会一直站在你们身后,你们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他们。

苏琉玉开口说外调,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信任。

但这句,是当时,他们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立誓说的话。

“大魏税患,民不聊生!”

原来如此!

众人瞬间觉得,自己这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他们冲着老太监行了一礼。

“请公公回禀皇上,我等必不负所望。”

老太监这下满意了,年老的脸上笑出一朵折子。

他是先帝身边的老人,对自家皇上自然忠心耿耿,此时看到大魏未来的能臣,也是打心眼里满意。

他刚要告辞,却发现身侧响起一声马蹄鸣叫。

沙土溅了他满脸。

“林斐!你去哪!”黄鹏飞冲着绝尘的背影吼了一句。

“进宫!”

马上少年同样吼了一句,怒气腾腾。

他盯着那官道,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了,就想当面问她问个清楚。

真特么的自私!

他骂了一句!

他是京中林家嫡子,朝中动向,通过自家老爹,自然了解一二。

新帝上位,背后除了兵马,在文臣这里,屁都不是。

把他们这些人支走,留自己一个人,真特么当他傻了。

靠!

越想越气。

马儿嘶鸣,直接从城门一路跑到皇宫外。

林斐下马,匆匆递了官牌,走到御书房外。

也不等传唤,而是直接一撩官袍,跪在御书房门前的青石板道上。

随后,高声开口:

“臣,林斐,请求觐见。”

小太监吓了一大跳,赶紧走了过来。

“这位大人,皇上今日说了,不见外臣。”

林斐置若未闻,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再次开口:

“臣,林斐,请求觐见。”

他喊完,除了小太监们好奇打量的眼神,那门,未开分毫。

林斐是世家嫡子,自出生开始,可以说是金尊玉贵般的长大。

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咬咬牙,眼睛立马红了,还有点委屈。

“臣,林斐,请求觐见。”

他赌气似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请求皇上恩准。”

那青石板的道上,多是细小的粗砂浮尘,这样磕下去,不仅疼,而且还脏。

门外守门的小太监实在看不过去,又走了过来,劝了一句。

“大人别磕了,皇上不会见的。”

他劝完,看他还不死心,只好把门打开一点,悄声走到御书房内。

书房里,穿着金绣龙袍的帝王被一道道叠满的奏折盖住脸。

只能看到案台下,一双滚云皂靴。

“皇上,奴才劝了几句,但林大人,还是不肯走。”

年少的帝王头都未抬。

墨发金冠下的容颜,如嫡似仙,美的不像话。

只是眉宇微皱,显得疲惫。

她朱笔微顿,遂又起笔接着继续于数不清的折子奋斗。

“朕没让他跪。”她苦笑的摇摇头,一阵无力,随后又道:“把林彻宣进宫。”

到底还是不忍。

但她却不能见他。

怕自己心软。

往年,恩科考生。

一甲等,直接授予官位,拿朝中俸禄。

二甲等,类似实习生,在京跟着阅历官员熬几年,履历表有了工作经验,外派封官。

而三甲同进士,大多都是自己去地方应聘,多是文职,或者官家书院先生。

苏琉玉不想他们熬,直接外调封官,可以说全是为了他们好。

林斐是三甲同进士,按理说,不能封官,她开了个后门,这小子倒好,直接闯进宫。

她把朱笔啪嗒一下摔在御桌上。

磕磕磕,你头磕不破是不是。

她透着雕花木窗看了眼外面,心里烦躁。

这林彻,还不快来!

......

另一边。

林彻在家里陪周氏,他是闲职,请了好几天病假,听到传唤,吓了一大跳。

难道新帝这是要问罪了!

他赶紧爬起身,利索的进宫。

到了御书房外,只见自家儿子在地上磕头。

糟了,连这小子都被连累了!

他赶紧也跪在地上。

“皇上,微臣这一日抱病在家,是以才未上朝,皇上喜怒啊。”

身边的小太监赶紧提醒一句:

“林大人把小公子快带回去吧,皇上说了,不见外臣。”

林彻一听,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家儿子拉了起来。

“你好好的见皇上干嘛?”

他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毕竟这还是在御书房门外呢,便又道:“跟我回家。”

林斐不走。

自家爹过来,他不用想也知道谁安排的。

“我不走,我要见皇上,我不要外调,我要留在京城!”

林彻乱了。

自己当然希望儿子留在京城,但前晚上是谁和自己吵了一架说要外调来着?

怎么现在倒反悔了?

“爹,你不用拉我,我今日不见到她,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说完,执拗的又跪在地上。

“臣,林斐,请求皇上恩准,见臣一面。”

说完又要磕头。

只是他头刚刚低下去,却看到一双滚云皂靴行到自己面前。

抬眼,是明黄的金绣龙袍。

“够了。”来人低沉开口:“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林斐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肩膀处,把她周身仿若渡上一层暖光,也把祥龙飞天的刺绣照的格外的引人夺目,尊贵非常。

他眼睛一下红了。

“我要留在京城。”他涩涩开口。

“外调指令已经下达,择日上任,林斐,你要抗旨!”

苏琉玉声音提高不少,身边的宫人看着龙威发怒,吓得跪了一地。

旁边的林彻看着苏琉玉,脑子全部乱了。

这......

这状元公,怎么是皇上!

他瞬间看向自家儿子。

难怪,这小子突然反口!

他生怕他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刚刚想劝,已经来不及了。

“微臣抗旨不遵,请求皇上处置。”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这国库太特么穷了 回廊下,并排走过来两个少年人。

气质各有千秋,一个书香卷气,一个冷傲孤绝,皆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两人听到这声动静,驻足停了下来。

今日一甲封官,两人接了圣旨,特此来谢恩。

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这样讨罚,到底还是知她心性。”苏有余感慨一句。

“她不会心软。”宋彦之冷声开口。

“对了,还未恭喜彦之兄新官上任,这尚台,可不是好进的,以后诸多杂事,劳大人费心了。”苏有余笑的温雅。

宋彦之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也不差。”

这句话,略带讽刺之意。

两人此次封官,皆进了政三省。

这大魏政治三省分为,内阁,门下,尚台。

内阁起草,交由皇帝下达政令,门下复审皇令有驳回之权,复审后,才交给尚台执行。

刑坤任职门下侍中,约束皇权。

苏有余在他手底讨生活,不会好过。

“皇权压制,你我不如合作一把,都是为了圣上,彦之兄,你说呢?”

“管好你自己。”

宋彦之丢下一句,便朝御书房走了过去。

苏有余看着少年孤傲的背影,微微眯眼。

以后走着瞧。

......

御书房门前。

苏琉玉看着林斐,隐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拳,气的发抖。

林彻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吓的一下子跪在地上。

“皇上,开恩,微臣教导不严,还请看在他初次,绕了他一命。”

眼前这位,再也不是往日里温煦和善的读书人了。

她代表着大魏皇权,不容任何反驳。

苏琉玉听林彻求情,又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到底是护短的性子,给了个台阶,希望他改口。

“微臣抗旨不遵,请求皇上处置。”林斐也硬气。

苏琉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

“来人,给朕拖下去,狠狠打。”

小太监按照吩咐,赶紧搬来了春凳,苏琉玉不敢看,只能躲进御书房。

而宋彦之和苏有余,也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内,苏琉玉赶紧拉过一个小太监。

“让打板子的别打狠了,意思一下就行了。”

旁边的宋彦之冷着脸。

就知道会这样。

这副性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外头板子应声落下的声音沉闷的响起,苏琉玉心里狠着心,也没管。

她看了眼二人。

“调令收到了吧,虽是从七品,没半点实权,但好歹是中枢机构,你们二人好好学,等几个月......”

她先把朝政理清。

两人自然知道她意思,都应了一声,谢了恩。

苏琉玉点点头,满意了。

不像外面那个死犟的。

“等下陪我去国库看看,你们下午没事吧?”

宋彦之恩了一声。

苏有余不言而喻。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停了,林彻怒气冲冲的把自家倒霉儿子拽了出去,苏琉玉看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带两人到皇宫内库司。

虽说是国库。

但其实拿到手的,就一份折子。

折子上面,详细的列了大魏财政目录。

苏琉玉看着那折子,眉头皱的,能挤死一只苍蝇。

那内库司的管事是个老太监,瘦不拉几的,看到苏琉玉这表情,吓的如风中飘荡的细枝,不住的打摆子。

“就这些?”苏琉玉不死心问了一句。

“皇上,伪帝在朝,大肆修建皇宫,造后院楼阁数十座,花费巨大,日常所需皆奢靡,入不敷出,是以才......”

“......”

靠!

苏琉玉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这国库里面,还没有她长白书斋一个月赚的多。

开始还有点。

但是她登基前月,伪帝临幸一个宫女,很是喜爱,在湖心大肆建造了一座朝华阁。

虽然建工只建到一半,但愣是把钱全部花没了。

她登基。

第一件事,就是兴兵。

第二件事,重农兴水。

现在,一件事都办不了,她没钱!

以前,只是养兵马。

而现在,是整个大魏。

她把折子放在桌子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目前宫里在职太监宫女多少余人?”

老太监抖着身子,颤颤微微回:“共计五千余。”

“......”

气氛瞬间凝固。

那老太监看苏琉玉不回话,摆子又打了起来。

苏琉玉叹了口气。

“承明殿用度缩减一半,福寿宫不变。”她又下令:“后宫无妃嫔主子,那些不在职的宫女太监都封赏打点出去,我身边的人只留下两个伺候的人就行了。”

苏琉玉现在身边,走到哪里都跟着浩浩荡荡一大排。

八个太监,八个宫女,还有余下十六个侍卫。

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太监一听,虽打着摆子,但还是哆哆嗦嗦劝了一句:

“皇上,您是金贵之躯,这于祖制不合啊。”

宋彦之也一脸拒绝。

“规制不可少。”

“太监宫女侍卫各留四个,多了养不起,朕先走了,你把事情办好。”

那内库掌事太监看着小皇帝离开的背影,是又心疼又心酸,但皇令已下,又不得不遵从。

苏琉玉现在是穷的可怜。

出了内库司,赶紧让宋彦之把长白四名掌事和方钱给她带过来。

她必须赚钱,而且还不能赚大魏的钱!

先拿大齐开刀,搜刮一通再说。

也不知道战王爷回国会不会记得她,她还得写封信,时不时给这大腿问候一下,表达表达关切之意。

大腿是要抱的,但大齐的钱,也是要赚的。

元大老爷和其他三名管事,最近一直滞留在京城,等待苏琉玉吩咐。

毕竟新官上任,要打点不少东西,几人识相的没去烦她。

但是苏琉玉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后宫的传召。

几人被召进宫,都一副茫然的样子。

这小皇帝不会缺钱缺到打他们主意吧。

他们这钱,可是大掌柜辛辛苦苦赚来的。

几人在自己小命之间徘徊一阵,最后绝对抵死不从。

一旁的方钱倒是老神在在,毕竟和这四位不同。

他的主子是苏琉玉,去北荒送了那么多次粮草和武器,不至于蠢到不知道她身份。

反正主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各位管事,皇上在御书房已经等着了,请随奴才进宫。”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合并国粹堂 天渐渐暗了下来。

余阳斜晖顺着雕花镂空的窗户渗到了御书房的地板之上。

门被小声的推了开来,地板上斜射出五个影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草民长白书斋各府管事,参见皇上。”

元大老爷几人皆是商贾。

平常连个官都没机会打交道。

现在却要觐见皇上,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众人低着头,只敢看地板上自己的影子。

“都起来吧,坐着等一会。”略带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个掌柜一愣,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他们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怕冒犯圣上,只好乖乖跪着。

“聋了?”

“......”

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这下真的忍不住,抬起头来。

先入目的,是精雕龙腾的桌角,再往上,是一摞摞叠的似山高的奏折。

隐约可以看清奏折后的面目。

墨发金冠,容貌似玉雕雪砌般夺目。

她执笔的手微顿,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五个人,斜阳余晖下,她露出整个面容,让众人心神一震!

这......

这是......

方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立马爬了起来,拍拍长衫,笑的献媚。

“主子,您可算记得我了,小的都想死您了,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他这狗腿样子苏琉玉已经习惯了。

只要方钱不哭,她都觉得顺眼。

“账本你们都带了吗?”她问了一句。

四大掌柜心里震惊的要死,但听到账本两个字,却马上反应过来。

元大老爷肥硕的身子爬了好半天才起来。

看着明黄龙袍的苏琉玉,还有点拘束。

“大掌......皇上,这账本,我们不知道是您,没带啊。”

他们都准备抵死不从了。

哪里晓得他们大掌柜就是当今皇上。

要早知道,不要说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拿去他们眼睛都不眨的。

抱上皇上这条大腿,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商!

“明日送过来就行,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商量一件事。”

苏琉玉把纸上的铅笔屑抖了抖,拿出自己的草图。

“朕准备在大齐开设国粹堂,各位有没有兴趣合作。”

有!

太特么有了!

众人拘束的样子立马不见了。

提到赚钱,他们特别来劲。

“皇上,您这产业要是发展到大齐,那可就太对了。”元大老爷抢先开口。

余下三个掌柜狠狠瞪了他一眼。

元胖子你除了拍马屁,你还会干嘛!

“皇上,有什么计划交给我们,我孟家愿意鞠躬尽瘁。”

靠!

孟老头你特么也会拍马屁了!

众人咆哮!

元大老爷还幽怨的瞪了孟老爷一眼。

他觉得自己拍马屁的职位被抢了。

“行了行了,都这么熟了,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

苏琉玉把纸递给他们。

“你们看看,可要加点什么。”

五个脑袋瞬间凑到一起。

纸上,是一个四层小楼,每一层都细细标注了用处。

第一层大厅,是乐坊,和天下楼不同的是,完全改良了,实现了买票制,外头,不同时间段上映不同曲目。

第二层雅阁,专供女眷,但是在雅阁却空出来一个大厅,罗列了一排排香膏,还有不少养颜药丸,大力丸也在其中。

第三层书斋,所有话本子,还有文房墨宝,皆雕刻了长白书斋专有印章,保持独一无二。

第四层就厉害了,贵宾级别专属,把长白书斋那些抽奖,彩票全部归拢,顺便把方钱一直心心念的赌场娱乐全部放了进去。

可以说,这新式的国粹堂,把苏琉玉的产业全部归拢到一处。

成为了一所大型娱乐场所。

受众群体不仅大而且广,从老到少,都有,可以说非常的全面。

天朝国粹很多,苏琉玉本来还想发明瓷器,但是奈何最近精力不够,是以才笼统了一点。

但虽笼统,却把这五个人直接看傻了。

元大老爷恨不得钻进这纸上,也去那四楼潇洒潇洒。

这牌九什么,这麻将怎么玩,他真的好想试试啊。

五个人的野心,是被苏琉玉给养刁了,他们现在攻占了大魏十六府,赚的盆满钵满,早就等着苏琉玉召见了。

每次见到这位主心骨,总给他们不少有用的点子,他们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苏琉玉竟然说要去大齐打天下,攻占别国商场,他们立马举双手双脚全力赞成!

更何况!

他们眼中看向苏琉玉画的这楼阁。

他们非常有信心,不辜负苏琉玉所望,毕竟把大齐这块肥地,给吞下去。

众人眼里的炙热和激动隐隐颤抖,元大老爷肥硕的脸挤成一坨坨的,孟老爷更是想现在收拾包袱去大齐谈生意了。

诱惑!太特么诱惑了!

跟着大掌柜,就是痛快。

“这些还只是蓝图,最近朕准备在这里,加个东西卖。”苏琉玉点了点一楼戏曲大厅。

“什么东西!”众人急切的问。

“酒!醇香美酒!”

这里的梅花琼露度数低,烧刀子又辣的烧喉。

她想把酱香美酒做出来,一道卖了。

当然,品牌还是打着国粹堂的品牌。

最近朝政事情多,但现在不管发出什么政令,都需要银子。

国库缺银子,朝廷缺银子,整个大魏都缺银子。

她必须先把燃眉之急解决了,再徐徐图之。

先赚钱!啥都不想,经济独立,才是大事!

“这份计划,你们五个人商量一下怎么分,但是赚的钱,朕要拿三层。”

“主子,您这话说的,小的赚的钱,当然全部都是您的,他们我就不知道了。”

方钱腰板都挺得笔直,斜睨了四个老爷,一副我最受宠的样子。

元大老爷警铃大作!

“皇上,咱们商贾,赚这么多钱也没用,不过皇上把事情交给咱们办,那就是信任咱们,我老元家出五层利润,他们我就不知道了。”

元老爷的腰板也挺了起来。

“妈的,元胖子,好话都特么你一个说了。”

“我们也能出五层!”

其余三人一脸鄙视。

一个狗腿的要死。

一个总是拍马屁。

他们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有一点元大老爷倒是说对了。

他们商贾,赚的钱其实已经很多了,但是打商业天下,哪个男人没野心?

这就像将军打仗,攻城略地,说不出的爽。

方钱昂着头冷哼一声。

反正我赚的都是主子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帝脾气不大好 林斐家。

周氏一双眼哭的一汪泪泡。

惹得林彻心疼的要死。

“娘子,为夫求你了,莫要再哭了,你这还怀了身子呢。”

周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那泪意就是忍不住。

“我们林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上头,要把我斐哥儿打这般狠。”

林斐昨天被林彻拽了回来,赌气不肯上药,发了一夜的烧,周氏没办法,只能把人搬来后院,亲自照顾。

但药也喂了,针也扎了,就是不见好。

怎么能让人不急。

周氏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你倒是说句话,你就这样让你儿子被欺负?你们林家不是自诩世代大家,这新帝无缘无故把人打了,怎么也得给我儿讨个说法。”

林彻张了张口,几次想解释,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周氏只觉得他没出息,哭的更狠了。

而这个时候,外头的婆子急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汇报一句。

“老爷,状元公过来看少爷了,在前厅等着,要领进来吗?”

林彻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我去接见一下。”

周氏也起来了。

“他俩向来玩的好,这会怕是听到消息,特意赶了过来。”她欣慰一笑:

“玉哥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怕不会让我儿白白挨打,肯定要护着的。”

林彻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的屁股就是被她打的。

苏琉玉没等通报,带着云崖儿直接径自赶了过来。

林彻出院门就看到了她,刚刚想要行礼,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下去。

她冲着周氏规规矩矩拱手一礼。

“夫人,我来瞧瞧林斐,这位是玄门圣手云崖儿,让他给林斐看看吧。”

周氏连连点头。

就知道玉哥儿是个好的。

“哥儿有心了,快快进来,别在外头站着。”

苏琉玉看向云崖儿。

“崖哥,麻烦了。”

“死不了。”

“......”

两人走到屋内,果然看到林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有昨天下午的硬气。

苏琉玉神色变换了一下,叹了口气。

“昨儿下午被抬回来,他硬是忍着不肯上药,这下人都烧糊涂了。”周氏又哭了。

“夫人,都出去吧,我这朋友向来不喜吵闹,咱们别打扰他了。”

崖哥可不是好惹的。

她把人请过来,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

一会回宫还要哄哄。

真是欠了他的。

她随周氏一起出了院子,让云崖儿在里面专心医治。

“夫人放心,云崖儿的医术造诣无人能及,别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周氏看着苏琉玉,这还是第一次和她正面接触说话。

只觉得眼前这哥儿谈吐说话皆有礼和善,忍不住让她心里亲近几分。

而苏琉玉又和她儿子一般大,她也就把她当做自家儿子一般,便问道。

“你考了状元,目前在哪里任职?可还习惯?”

“任闲职,还要慢慢熬资历。”

周氏点点头,抿了一口茶,又嘱咐道:“现在新帝当朝,脾性不大好,我斐哥儿都被打成这样,你以后在朝中,也要仔细些,别惹了上头。”

林彻一听,拼命给自家娘子使眼色。

娘子啊,这新帝就在你面前坐着呢!

苏琉玉笑着点点头:“我会注意的,谢夫人提点。”

周氏觉得苏琉玉这性子真的太乖巧了,越看越喜欢。

便又想问问他订婚的事宜,只是还没出口,院里的嬷嬷就过来请安,说了一句:

“夫人,院子里的小姐过来看少爷了。”

周氏忍不住皱眉。

哪里不知道那群庶出小姐们的心思。

刚要起身阻止,却发现林芙直接哭着闯了进来。

“嫡兄受了伤,你们也要拦着我见吗?爹爹,这群下人真是好没规矩!”

家里没有嫡女,而林芙聪明,性子也活泼,当然得林彻的宠爱。

要只有周氏一个人在院子,林芙也不敢闯进来,但有林彻就不一样了。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粉底小裙,外头还罩着一件嫩黄的袄子,那袄子带着风毛,把她一张小巧的脸衬的格外精致。

她一进屋,便看到端坐在母亲身边的玉哥儿,一下子便红了脸。

“母亲......我......我不知道这里有客人。”

她一双杏目还含着泪,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

周氏执茶盏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越发没有规矩了,还不下去。”

当家主母的气势一出,让整个屋子里的婆子丫鬟都吓了一跳。

林芙委屈着脸,偷偷看了眼苏琉玉,一双帕子在手指间绕啊绕,脚步就是挪不开。

“还不走,让我请你?”周氏怒了一声。

林芙不甘心的咬着唇,转过身准备走了。

“等一下。”

这声音......

林芙心里一喜,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刚想回头,却不想苏琉玉直接走了过来。

她只觉得心跳如鼓,指尖都抖的厉害。

“你怎么在这里?”苏琉玉皱着眉,问了一句。

林芙一愣,抬起头。

便看到苏琉玉径自走过,到了陈韶柔面前。

此时的陈韶柔,素面布衣,站在林芙的丫鬟堆里面,又低着头,是以,苏琉玉开始并没有认出她。

陈韶柔看着眼前少年,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认了出来。

她一张小脸滚烫,自己这样丢脸的样子被人看到,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你是表小姐,怎么穿着下人的衣服,脸又怎么回事?她打你了?”苏琉玉看向陈韶柔,她半边脸明显肿了。

陈韶柔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不是,我......”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公然护着自己。

她心里又高兴又委屈,那眼泪珠子,是成串的往下掉。

苏琉玉看她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林家表妹,也实在太能哭了。

而一边的林芙直接炸毛了:“你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看,就知道勾搭外男,爹还在呢,真是有辱我林家门风!”

啪——

一声脆响,炸在屋子里。

陈韶柔看着眼前压抑怒气的少年,一脸不敢置信。

不仅是她,周氏和林彻还有全屋的丫鬟婆子全部都傻了。

更别说林芙,捂着脸,一副受惊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世家分裂,势在必得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林彻想跪下请罪,却听苏琉玉抢先开口:

“是琉玉逾越了,只是这位小姐口不择言,重伤在下朋友,我必须为她讨个公道。”

沈怀舟是个护短的性子。

而苏琉玉自小受他教导,潜移默化间也是格外护短。

周氏赶紧摆摆手:“是她没了规矩,教训教训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又对着那些婆子吩咐一句:“还不把小姐拖出去!”

林芙一脸受伤,推开下人的手。

“你凭什么打我,就为了这个贱人?我林家家风端正,绝对不容你们如此苟且!”

“够了!”

林彻吼了一句,他怎么教出这个女儿,真是瞎了他的眼。

“把小姐带下去!关在房里,没我吩咐,休想踏出一步。”

这是要软禁了。

“爹爹,难道我没有说错吗?”林芙不敢相信,往日宠着自己的爹爹竟然这样对她!

林彻没说话。

要是旁人,和他家女眷暧昧不清,他秉承家风也要把两人给处置了。

但是,那是苏琉玉!

能一样吗?

别说要个陈韶柔,就算说要他儿子,他都能把人绑起来送进宫!

一伙人闹哄哄的走了,留下陈韶柔一个人,又惊又怕的缩在角落里。

她又惹事了。

会不会让她不喜?

她银牙咬着下唇,想说话,但是当着林彻的面又不敢。

倒是苏琉玉没让她难堪,只是问了一句。

“上次,你对我说的话,还作数吗?”

上次?哪句话?

陈韶柔一张楚楚动人的脸露出疑惑。

“我的家,比较大,庶务繁多,姑娘可愿帮忙?”

她温声提醒,嗓音轻柔,尤为动听。

可是陈韶柔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拼命点头。

她终于......

盼到了。

......

残月挂在夜幕之上。

林斐只觉得浑身都疼,酸痛的要命。

他动了动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伤处,一阵龇牙咧嘴。

嘶——

好痛。

“醒了?喝杯水吧。”

茶盏递到他面前,带着余温。

只是林斐却把头瞥到一边,无声拒绝。

“疼的厉害?”

声音又浅浅开口。

林斐忍着,没回。

“知道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用不着你道歉,你是皇上,你下的是圣旨,自然不容人反驳,但我现在挨了打,伤了身子,任职怕是不能了,皇上要是强令,我也无话可说。”

“你怎么那么倔呢?”苏琉玉无奈。

“我倔?”林斐把头转了过来,一脸怒意,眼眶又红了:“你刚刚登基,处处受制,却不让我们帮你,把我们外调,到底谁倔?”

他没等她回复,只是把话说的飞快。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你一个人扛着,你把别人外调也就罢了,那我呢?为什么调我?”

“我林家乃历朝世家,虽未像刑家沈家有实权,但余荫尚在,我是林家嫡子,如果由我出面,拉拢旁系,必也不会让那刑坤好过,你为什么让我走?”

他说话又急又快,声音都扯得沙哑,像粗磨砂石一般。

苏琉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觉得喉咙干涩。

“大魏两级分化,底层百姓民不聊生,为什么如此?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世代大家,只要一人入仕,周围亲戚沾亲带故全员抵税,你说你拉拢旁系?那于刑坤,又有什么不同?”

苏琉玉失望的看着他。

“世家在我眼里,形同虚设,我要的不是拉帮结派,而是为了百姓的父母官,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懂我?”

为什么不懂我?

这句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巴掌,一下子拍在林斐脸上,又痛又响。

他脸上发烫,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好几次开口,都生生咽了回去。

苏琉玉觉得,话必须说的直白,不然这小子,是真的不懂。

“林斐,你在书院,领导力极强,你一句话,所有人皆以你马首是瞻,这是你的能力。”她耐心劝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读书考学,是因为你必须要考上,才有机会,把能力放大。”

林斐听到这句话,脸色缓和一点,又问了一句:

“那我能帮你什么?”

苏琉玉赞赏的点点头,看来还没有太笨。

“等着吧,等我赚了钱,就是让你出马的时候,我答应你,你做出了政绩,我就调你回京。”

“真的!”

林斐眼睛一亮,立马起身,只是屁股还痛着,只好又趴了回去。

“不然假的?我从不说谎。”苏琉玉瞪了他一眼。

“你有,你明明是个姑娘,你骗我。”林斐小声抱怨。

“......”

好吧,看来做不成兄弟了。

“伤好后就上任,以后做事过过脑子,我走了。”

“等等!”

“干嘛?”

林斐没看苏琉玉,只是看她手中握着的茶盏,脸上微微有点别扭。

“那个......”

“嗯?”

“以后我给你写信,你要回我。”

“嗯。”

“在忙也要。”

“知道了。”

“不准不回!”

“你烦不烦!”

总算把这小子给糊弄出京了。

苏琉玉松了口气。

她容易吗她?

分裂世家,她是势在必得,等赚了钱,把农耕安排好,再一一处置,急不得。

她迎着月色,慢慢由宫道往承明殿走。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看她过来,立马跪下。

“参加皇上。”

苏琉玉摆摆手:“不用进来伺候。”

殿内。

奢靡而华丽。

陈韶柔站在中央织锦地毯之上,心里忐忑。

她听到门开的声音,小心翼翼转头,却对上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眼眸。

“不用拘束。”她走到她面前:“回来晚了,吃了吗?”

陈韶柔点点头,小手拉着她:“你是皇上吗?”

“委屈你了。”苏琉玉拍拍她的手:“最近先在承明殿任职,等认清了宫里的人,我把你调去六库司掌事,位同当朝正四品。”

她说过,会照顾她,这是她的责任。

只是陈韶柔听到这句话,却哭了。

把手抽了回来,赌气的背过身。

“我不是要这个。”

她可不稀罕什么女官,她哪里是为了这个。

“那我让你出宫?”

“我只想跟着你。”

好吧,林家出来的,都是一个性子,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沈怀舟请辞 同窗们全部任职的消息让苏琉玉缓过一口气。

毕竟这群人是自己带上来的,现在各个有了着落,肩膀上的责任便分担了许多。

而留在京中的两位,虽少有联系,但听动向,也都安稳。

她思绪又回到案台之上。

奏折全部被她搬到了一边。

台面上,只留一席动笔之地。

其余的,全部都是账本。

不是长白的账本。

这些,是大魏十三年,户部调动银子的全部账目。

足足有千本之多。

户部,管田税,关税,军需,俸禄,粮饷,财政。

所有和钱有关的,都管。

国库那么缺钱。

苏琉玉必须从根源查起。

她不相信,老皇帝建造宫殿,选妃子就能把国库掏空。

刑坤约束皇权,国库没钱,和他也逃不了干系。

而户部,是他的门生,也不是好鸟。

她是理科生,来这里从文职三年,但在前世,和这些数字可是打了几十年交道。

这账目里面坑坑绕绕,都是她上学那会用烂的。

直到转了建筑系专业,这才搁置。

她现在必须要理清楚,这群人,把她钱给花在了哪里!

差的,她要他们一个子一个子给她吐出来!

陈韶柔端着一碗燕窝,悄悄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此时夜已经深了。

自卯时上朝后就不见她回来。

一问才知道,今日下了朝,竟然一天都呆在御书房,这都快就寝了,还不准备回来。

她看她身着一身金绣龙袍,眉宇微皱,眼底一片疲惫。

这样专注而勤政的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佩服,但也心疼。

她走上前,看到她脚下放了饭菜,竟然一口未动。

显然是看这折子看的忘了时辰。

“皇上,歇了吧,吃了东西。”

苏琉玉嗯了一声,头都未抬。

陈韶柔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劝,只好候着。

突然,御书房进来个小太监。

“启禀皇上,沈怀舟觐见。”

陈韶柔以为她不会回,却没想到看到她豁然抬头。

原本疲惫的双眼立马精神不少。

竟直接站了起来,亲自迎了上去。

沈怀舟站在书房门前。

一身广绣月白大袍,玉冠束发,风姿儒雅,俊美非常。

“师父,你来看我,快进来。”

苏琉玉好久没见他,实在是朝政压着缓不过气,现在看自家师父亲自过来,连今日看了一天烂账的烦躁都好了不少。

她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样,准备拉着他的袖子。

却不想沈怀舟退后一步,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草民沈怀舟,参加皇上。”

他声音清澈,温润动听,只是语气,却带着一丝淡漠。

苏琉玉知道自家师父向来守礼,便赶紧点头:“起来吧,随朕来御书房,你们都退下。”

两人走进屋。

这会关了门,没有外人,苏琉玉终于忍不住抱怨一句。

“师父,你生气了吗?这几日我太忙了,本来早应该去看你。”

自从殿试一别,两人有十余天未见了。

沈怀舟看向她,眼底隐晦不定,只是他惯来会控制自己情绪,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琉玉初入朝堂,诸多繁杂,是应该的。”

苏琉玉仔细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便放下心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师父你过来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一二,今日可以留在宫里吗?”

看着苏琉玉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双眼,沈怀舟喉咙动了动,却未看她。

而是把目光移向自己袖子,看着袖袍之下,因为握紧双拳,而突起的暗纹。

“为师今日入宫,特来请辞,不日离京。”

什么?

请辞!

苏琉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我刚刚入朝,诸多朝政都未通透,还需师父仔细教导,我.......”

“琉玉,你已经长大了。”

沈怀舟声音微微拔高一点,盖住她未出口的话。

“为师能嘱咐你的,也不过徐徐图之这四字,你是大魏新帝,不该依赖他人。”

“但师父说过,想见了,传唤一声便是,如今为何反口?”

为何?

沈怀舟心里苦涩一笑。

因为于礼教不合。

因为需与她避嫌。

十岁拜师,相处三年,同住一处,如若往日过分亲近来往,言官必定纳言。

起先不知她真正身份。

如今竟然知道,便必须断个干净。

他又素来知她心性。

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话,向来不会听取,那这话,便只能由他亲自开口。

看沈怀舟迟迟不回。

苏琉玉急了。

起身准备拉他的手。

却立马被他喝退住。

“琉玉,注意身份。”

这句话,一下子让苏琉玉火了。

委屈,不安,愤怒,种种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师父往日教我,言之必行,行之必果,还教我,君子之言诺千金,而今,却与我说这番话!”

沈怀舟隐在袖袍低下的手,微微握紧了些。

冷淡开口。

“自知不配为师,是以特来请辞。”

“......”

屋子里,彻底的静了下来。

屋外,树叶随风迎荡的声音,沙沙作响,如现下心境,一片混乱。

“琉玉,我承袭教导,是责任,也是约束,而今,责任已了,放下担子,便不想再受此约束。”沈怀舟软化了一些,缓缓开口。

苏琉玉只觉得眼睛干涩。

要是沈怀舟和他吵便罢了。

但是说如此诛心的话,她要强留,便没了勇气。

她背后身,声音闷闷的。

“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么快!

“那我送你。”

“不用。”沈怀舟说完,又怕她不愿,便道:“送入宫门也就罢了。”

两人说完,便都没回话。

夜已深。

宫门快要落锁,苏琉玉把人留到最后一刻,便只能放他出去。

宫道之上,晦暗分明,两人并排走的,苏琉玉想缓和气氛,但看他紧守礼态的样子,只好作罢。

“回去吧,夜里凉,别送了。”

行至宫门,沈怀舟温声启口,和往日无任何不同。

风此时略微大了一些。

吹拂着墨发,肆意而张扬。

他看到她发冠微微松动,便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伸手。

只是抬入半空,突然一愣。

像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

他指尖微弯,轻轻握拳,又缓缓放下。

隐在夜幕之下的眼底,全是无奈于苦涩。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拿户部开刀 早朝之上。

金銮殿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

在那金樽龙椅之上,大魏顺帝端坐其中,神色肃穆,尊贵而威严。

群臣跪了一地,皆不敢抬首。

户部尚书跪在正中央,第一次承受龙威震怒,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鬓角的汗渗出,顺着脸颊留到了脖子上,一片酥痒难耐,他想抬手去擦,但觉得那威压太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大魏国库空虚,众位爱卿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填补国库?”

苏琉玉把手上的折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那折子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散开的墨迹上,隐约增税二字。

“除了剥削百姓,拿我大魏血汗钱?尔等还有何用?”

“皇上,伪帝当朝,滥用财政,而今我等群臣,今日也是把现行办法据实相告。”刑坤坦然自若。

苏琉玉气笑了。

“据实相告?刑大人不若问问户部尚书,他到底有没有据实相告?”

真当她是傻的?

户部尚书被点名,瑟瑟发抖:“皇上,臣罪该万死,但臣也是大义直言。”

不增税,难道他们出钱?

“混账!”苏琉玉手重重的拍在龙椅扶手之上,那扶手雕刻的龙头,被拍的隐隐颤抖。

群臣瞬间叩首。

“皇上息怒。”

“户部账目错乱百出,千斗米标注十万两,你户部尚书老眼昏花,便也当朕老眼昏花不成?”

她扫了那户部尚书一眼,冷笑:

“你执掌我大魏财政国库,每笔出纳皆记案在册,这亏空数目,和你户部逃不了半点干系,而尚书台管理六部,也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尚书令赶紧跪地膝行几步。

“微臣......微臣马上彻查,一定尽快给皇上一个交代。”

尚书令官居一品,是三朝老臣。

伪帝在位之时,他虽有心料理,但群臣腐败,他无力于事。

这下听到皇帝亲自开口,便马上应下此事。

苏琉玉看着这位老臣,怒气缓和了一点。

朝中,也不全是结党营私之辈。

“大理寺少卿何在?”

江鹿芩拱手一礼:“但凭皇上吩咐。”

“户部尚书履职不力,革职查办,即日起关押大理寺,听候问省,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看着龙袍衣角行走摆动,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今日皇上真是太可怕了。

除了第一日苏琉玉以兵力镇压群臣之后,就没有再如此严厉。

过了十几日,他们也就松懈不少。

但今日没想到皇上彻查户部,又让他们脖子上的脑袋感觉晃动不少。

也再一次提醒他们一下。

那上头龙椅坐着的人,再不是昏庸无能的伪帝了。

而是真正的大魏天子,执掌皇权!

众人看着被押下去的户部尚书,心里无不害怕。

这是拿户部先开刀了。

下朝后。

众臣心中无不沉重。

“沈大人留步。”尚书令喊住沈埕安,急行几步,和那些朝臣害怕的表情不同,他年老的脸上,却是带着喜悦。

“皇上今日终于要肃清朝野了,此乃大魏之幸啊。”

沈埕安也笑了,感慨一句:“皇上天恩浩荡,又有龙威庇佑,和那伪帝,是不一样的。”

尚书令赞同的点点头,又皱眉道:

“只是我怕此事难成,户部尚书这个老狐狸,怕是难松口。”

“哎。”

提起结党营私之辈,沈埕安心里沉重不少。

“户部尚书进了大理寺,那江鹿芩可不是好惹的,我就怕刑坤从别处入手,干遇皇权。”

江鹿芩就是活阎王,这是朝堂之上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刑坤狡诈,怕是不好对付。

而这边。

礼部尚书下了早朝,没有去官衙,而是直接来到政三省,找了刑坤。

圣上今日拿户部开刀,那下一步岂不是自己?

虽然自己前日同意了太后封号一事,但礼部门下,可是有很多闲杂官员。

“大人,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皇上现下是铁了心要清除我等了。”

“怕什么?你礼部又不是户部。”刑大人坐在太师椅上,老神在在:“我已经让户部侍郎去大理寺抵罪,不日户部尚书便被放出来,至于那账目......”

他略微想了想。

要是皇上真的要户部补齐亏空,那就难办了。

牵连极大不说,要是查下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那账本,其实已经经过处理,他就不明白了,这皇帝是怎么看出账本有错的。

他手指点了点椅子扶手,拿定了一个主意。

......

福寿宫。

太后居所。

林秀芸正式册封太后,和苏玉华三姐妹住在福寿宫。

整个后宫,正儿八经的主子就是这四人。

“慢点吃,仔细那鱼刺。”林秀芸笑了笑,提醒一句。

她最近气色是越发好了。

周围有人伺候,用的都是最为精贵之物,苏琉玉把承明殿份历减半,这福寿宫却没少半点,和太后一个规模。

“娘烧的糖醋鱼味道还是没变,只是下次别再亲自下厨了。”

苏琉玉早朝的气在见到林秀芸立马消了,再吃上一顿自家娘亲手做的饭,她只觉得浑身舒爽。

“在宫里头,我闲来无事,做一顿也没什么。”

苏琉玉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

“娘,朕去御书房了,晚上再来看您。”

林秀芸不舍的应了一声:“别看的太晚。”

看着自家儿子走到殿外,林秀芸心里落寞了一下。

宫里好是好,就是太不自在了。

苏琉玉出了福寿宫,也未坐龙辇,而是一路逛了回去。

皇宫是大魏最为奢靡之地,处处尊贵而庄重。

其内,还有一处大湖,碧水涟漪,湖畔扬柳,而湖心,则坐落一座小岛。

与宫中规规矩矩的装饰不同,岛内繁花锦簇,犹如仙境。

“那湖心的楼阁怎么建了一半?”

一旁的小太监看皇上发问,赶紧跪下。

“启禀皇上,此处是伪帝建造的朝华阁。”

苏琉玉了然。

就是这处,把国库剩下的那点银子给花干了。

“怎么过去?也没有桥?”

那小太监又道:“多是划船过去。”

那么麻烦......

“不过,倒是处好地方。”

随侍一旁的陈韶柔看着她满意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上何出此言?”

苏琉玉盯着那处湖心残阁,神色怅然。

“因为朕想把一个人,绑起来,关进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和同窗开始网聊 四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漫山桃色,自秦山书院一直开到山脚。

世安端着盘子,抖了抖身上落下的桃瓣,轻轻推开房门。

一进去,酒香四溢,床头的红烛被开门的春风摇的颤抖,一下子就灭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公子,又是一夜未睡。

扯了一抹笑,他故作轻松开口。

“今日御膳房做了小米红枣粥,还配上了糖包和芙蓉糕,皇上尝了,还夸了一句。”

“她不喜甜食。”温润的嗓音淡淡陈述。

“动了一筷子就放下了,那御膳房掌事生了病,小太监不知皇上喜好。”

世安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拿起茶盏,滚烫的热水让茶叶翻滚,苦涩的茶香把酒味稍稍盖住。

“公子喝杯茶醒醒酒吧。”他看着茶盏漂浮的茶叶,像想到什么,又笑了:

“说来,皇上喜好还是随了公子,就霍山黄芽苦口,大多人是不碰的。”

男子没有回话,世安只能自顾自又道。

“前日,制衣局例行为皇上裁衣,说皇上个子又长高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腰身还要再窄一寸,说皇上近来忙于政务,身子比上月又清瘦不少。”

男子手微微握紧。

世安叹了一口气:“皇上那性子,公子也是知道的,旁人劝着哄着那是一点用都没有,以前在家里,公子还管管,现如今没了管束,皇上是越发不知疼惜自己了。”

“她太胡闹了。”

沈怀舟眼里一片疲惫。

知道她最近忙。

先是清理财政亏空,把十三年账目遗漏全部翻了出来,让满朝文武心惊胆战。

再又查封户部尚书和侍郎,抄了家还不算,连带着那账目涉及官员,全部清理。

然后还完善了大魏律法,定制了官员规制,彻底拔出了以后贪污隐患。

这一桩桩一件件,很多事情,就连他都想不到。

但她却考虑的如此周全。

是真的长大了。

“公子,真的不打算回京吗?”世安看他不说话,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不回。”

......

国库贪污一案,苏琉玉查到正三品,就没有查下去了。

她知道,再查下去,牵连极广,这一次,算是警告。

她不能做到太狠。

好在最近抄家得了一大笔银子,她可以安排农耕了。

全国推广还是不行,但是华南地区可以先落实。

是时候给同窗写信了,让林斐那家伙,也活动起来,省的天天没事瞎写信,浪费她长白书斋铁骑。

说来也好笑。

最近收的信确实不少。

多是衙门的大小琐事,她看了,也偶有回复。

但偏偏有一封,是例外。

每天来一次,一次厚厚一封,全是废话。

起先还以为是林斐那厮。

结果打开一看。

入目的是秀气的簪花小楷,字如其人,苏琉玉不用想就知道是张震。

平日里腼腆的张震兄,在信里完全不是一个人。

“皇上,我今天吃了绿豆糕,下次分享给你,你喜欢吗?”

“皇上,连绵雨季,你当心身体。”

“皇上,桃花开了,这里竟然没有桃花宴,我有点想你。”

苏琉玉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平日里虽腼腆,估计在心里没少开口。

这就像网聊,在网上聊天废话一大堆的人见了面竟然屁都不放一个。

这张震兄就属于这一类人。

而她因为批折子的习惯,大多回复不会太多字。

一般就是。

“朕心甚悦。”

“朕安。”

“朕益甚想你。”

有次觉得这样回复或许伤感情,就在后面加了一个笑脸。

“朕知道了,( ̄︶ ̄)”

结果没想到,今后收到的信,隔几段冒出一个笑脸,苏琉玉想抽死他。

这段时间,除了和同窗写信之外,战王爷的信,苏琉玉也写的很勤。

她知道,这朋友分开,不管多深的感觉,肯定就淡了。

要维系关系,这写信,当然不能少。

而且还不能是废话,让人烦。

要表达真正的关切之意,让那人知道你把他放在心坎里,时时刻刻担心他。

“大哥,四月多雨,你的手伤没事吗?今日我特意去外头寻了灵药,对你手伤有帮助。”其实就是云崖儿随手做的。

又或者。

“大哥,我最近查案子,抄了一笔钱,我很开心,给大哥买了好多礼物,琉玉没有长兄,以前都没有分享的人,大哥不介意一定要收下。”

还有。

“大哥,你怎么不回信,是不是嫌小弟烦了,那小弟不打扰就是,但是大哥一定当心身体,边关风沙大,你性子又马虎,那酒尽量少喝。”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战王爷起先真的没想回。

三十多岁了,又是要谋划那个位子,哪有时间和附属小国的皇帝叽叽歪歪。

但苏琉玉这戳心窝子的话,偶尔还给来一句小伤感,生怕自己烦了不回,这哪能顶得住?

战王爷从小没有母妃,十三岁去边关打仗,在刀口下找生活。

就连自己妻子都少有见到,家信也是寥寥几笔。

现在突然来了个小子关心,战王爷还有点小期待。

要是路上迟了,还忍不住问问。

“顺帝的信还没送来吗?”

“顺帝最近在干嘛?”

“顺帝说了,我要少喝酒,今日就算了。”

这人的习惯嘛,都是慢慢养成的。

到最后,即使苏琉玉偶尔忙于朝政,忘记给他写信了,他竟然还主动过来问问。

“小弟,是不是有人烦你了,哥给你出头。”

“小弟,别理那些个文臣,还是兴兵吧。”

“小弟,你怎么还不回复?”

一来二往,两人信上的聊天,感情是出奇的好。

到后来,苏琉玉就是抱怨了一句没钱。

战王爷直接从大齐送来一千万两雪花白银。

送过来的时候苏琉玉正在御书房觐见大臣,那大臣听了后,立马把消息传了出去。

那些文臣更加老实了。

这顺帝背后不止有兵的。

还有个大腿子靠着呢。

得罪不起,溜了溜了,还是老老实实听皇上话,想想自己脑袋吧。

而苏琉玉拿到那钱,终于把大力发展农耕的圣旨,颁发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愿奉皇令,为国为民 苏琉玉对这次改良农耕特别的重视。

早朝直接下令。

“这次农耕,是改良我大魏农田灌溉,减少百姓劳作,也是增加田产粮食,要是让朕知道,朕这银子花下去没有成效,你工部尚书提头来见!”

工部尚书一下子跪了下来,绷紧身子。

“微臣遵旨。”

他哪里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这银子调给他工部,他打死也不敢贪啊。

不仅不敢贪,还要监督手底下一层层官员。

因为皇上已经详细拟定每个州府的份额,那银子全部花在了刀刃之上。

账本全是皇上亲自监督,哪里敢抽什么油水。

回到衙门,他是一刻都不敢耽误,从户部拿到银子,马上安排下去。

不过三日,新帝要发展水车的消息,席卷整个大魏。

老百姓起初还担心这新帝登基要增税。

没想到这税收没有增,反而干了一件立国立民的好事。

“唐老说了,这水车,是我们小状元亲自发明的。”

“要我说,这新帝发展水车,恐怕还是小状元提的。”

“那可不,小状元一心为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

老百姓赤着脚,踩在庄稼地里,常年黝黑的脸上,全是笑意。

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你家大强去官府应聘了吗,咱们造水车,朝廷要劳动力,还有银子拿呢。”

被问到的妇人擦了擦脖颈的汗,点点头。

“去了去了,咱们村子不都去了,张大人特意来村里通知村长的,每家派一个,都有银子拿。”

有银子拿,这四个字让村民那是一提到就高兴。

朝廷总算有良心一回。

正午日头有点晒人,庄稼地里的村民准备回去吃个馍馍回来继续,这春耕,可一刻耽误不得。

“你家大强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远处,一个黝黑的壮汗跑到地里,左右看了看,像是再找人,一脸激动又兴奋。

村民看着他那样子,调侃一句:“哟,大强,去官府拿到银子了吧,是来给媳妇的?”

大强一张黑脸傻笑一声,发现自家娘子,赶紧跑了过去。

“娘子,我没拿银子,我想帮官家造水车,管饭就行,可以吗?”

那妇人一听,立马插起腰。

“你傻啊,那还不如回来种地,家里几亩地现在都老娘一个人干,老娘也包你饭。”

村里妇人向来直性子,说话嗓门也大。

那壮汉被凶的有点委屈。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村民可惜的摇摇头,这大强平日里老老实实的性子,怎么犯傻呢。

那妇人抬手就准备揍他。

壮汉赶紧抱头:“娘子,就算你揍死我,我也要帮官府造水车,我真不要钱。”

旁边的老汉看不下去了,问了一句:

“大强,你和叔说说,你去官府,那帮子老爷给你说啥了。”

一提到官府,大强抱着头的手放了下来,背也挺得笔直。

“叔,你不知道,这小状元就是我大魏天子!当朝圣上,他的银子,我不要!我不拿!”

“什么!”

周围的村民一听,吓的锄头都掉在了地上。

“妈呀!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一位妇人一拍大腿,嚎了一声。

大强赶紧点头,眼睛都红了:“皇上前些日子整治贪官,都是为我等百姓,现在国库有了点银子,也全部给咱们造水车了,娘子,这钱我不拿!”

管饱就行,咱们老百姓自己的水车,咱们自己出力气!

苏琉玉其实只派下去了一封圣旨,顺便提供了银子。

但是那些个州府官员,全是苏琉玉同窗。

起先担心没壮力来,才准备劝说一番,因为银子毕竟少。

但没想到,一劝说,完蛋了,所有壮力全部过来了。

官衙里被围的水泄不通。

“我要报名,这位官爷,给我报上吧,我虽然老了,但力气可不小!”

“官爷也把我写上去,俺虽然是个女的,但力气不比男人差。”

“写我写我,我凑个人数,书院下了学,我就过去!”

那负责登记的主簿被围的大汉淋漓,那汗滴在名册之上,墨迹都被染晕了开来。

早上还没多少人来,怎么一会功夫,这么多人。

他手都写酸了。

官衙里面挤不说,这长白书斋也挤。

那些个读书人,还有一些商贾,世家公子们,把长白书斋全部围了起来。

大家是要一个说法的。

“咱们皇上到底是不是小状元?”

“修水车银子够吗?我可以捐一点。”

“要是小状元,那这钱,我也出一份。”

大魏两极分化,底层百姓税多且重,所以穷。

但是文人不一样,他们税少,而且家族庞大,银子倒是不缺。

百姓出力气,那他们就捐钱。

这大魏,不是皇上一个人的大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竟然是小状元当皇上,那这银子方面,他们肯定帮忙。

那长白书斋的小童被围的差点摔了一跤,赶紧开口解释。

“大家安静安静,捐钱就不用了,皇上不会愿意拿百姓钱的,大伙还是回去吧”

靠!

这也太不够兄弟了!

一伙读书人又闹上了。

“华南洪灾,皇上以一人之力捐银一百八十万,大义为民,如今我等学子,愿以绵薄之力,为我大魏百姓,改善农耕!”

“北荒捷报,皇上为我将士捐粮数百石,护我大魏国墙,如今我等商贾,也愿跟随皇上,一同出力!”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大魏百姓愿奉皇令,为国为民!”

大魏腐败十三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明君,所有人都愿意站在苏琉玉身后。

有力,出力。

有钱,出钱。

他们要告诉皇上,你在为我百姓努力付出的同时,我等亦然。

长白书斋要是不愿意,他们就一起去官府!

这消息闹的,不过一天就传到了苏琉玉的面前。

把话原原本本全部递了过去。

一字不漏。

特别是华南府,更夸张,因为苏琉玉在华南最有名,水车也是一早在那边建的。

但都是骂声。

“缺钱也不说一声。”

“国库穷成那样,也不给自己留一点。”

“皇上你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我们华南农耕不用你操心。”

苏琉玉看着这些话,都可以想到那帮人骂骂咧咧的样子。

她合上那些信,心里滚烫滚烫的。

值了,都值了,她做的一切,老百姓能肯定,全都值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要当王爷 春耕的折子陆陆续续上报了上来。

各地州府都感念皇上恩德,百姓齐心,乃大魏之福。

苏琉玉心里看的高兴,决定不如趁此时候,免了一些不相干的税收。

大魏税收实在是多。

什么乱七八糟的税都有。

而粮税竟然高达百分之三十!

所以苏琉玉决定,除了免了乱七八糟的税,把粮税降到百分之十,给老百姓松松气。

但一提到降税,朝臣立马反对,就连沈埕安也在其中。

“皇上,大魏国土并不辽阔,我国百姓人口也不如大齐多,要是降税,那如何发俸禄,如何发粮饷?”

这句话是沈埕安亲自说的。

大魏减税的人多,劳动力少,要是降税,一年都不知道收上来多少银子。

这件事情,苏琉玉早有考虑。

“我大魏以前重文轻武,一人入仕,全家免税免徭,而旁系亲戚受此福利,也攀附其中,拿到不少免税福利,现如今,不如一起重整。”

众位朝臣一惊。

沈埕安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皇上,你说什么呢,你这要是动了世家利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没了!

这些都需徐徐图之啊皇上!

果然,他刚刚这样想,刑坤和其门下所有门生全部跪了一地。

“皇上,万万不可,如让世家文人交税,我大魏根基必定动荡!”

老百姓没什么实力,但那世家家族,却有私兵的。

要是全部联合起来,造个反,那真是群起而攻之。

这内乱,要不得啊。

朝中老臣都快哭了。

磕头磕的砰砰响。

“皇上,此举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莽撞,求皇上收回旨意。”

“求皇上收回旨意。”

苏琉玉看沈埕安都跪了,心里还是有点动摇的。

她在脑子里面快速思索如何两全其美。

众朝臣看皇上未说话,那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中立党派的文臣,吓的瑟瑟发抖。

他们现在觉得皇上不是在考虑收回旨意。

而是在考虑先杀谁。

“此事便听各位爱卿一言,但减税朕势在必行,至于国库空不空,怎么赚银子,不用各位爱卿操心,退朝!”

她一说完,台阶之下的群臣马上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皇上没有一意孤行。

只要有转圜的余地就好。

退了朝,沈埕安马上递交了折子准备面圣。

而刑坤等人,则是在立朝之后,全部聚到了一起。

“皇上此举,真是太过分了,刑大人,咱们必须想想办法啊。”

“我等世家,旁系众多,依附众多,若是全部交税,那怎么行?”

“我看不如还是推举太子当朝。”

刑坤,乃是京城四大家之首。

苏琉玉今日,可是真正的动到了他的头上。

户部尚书贪污案,他卖给皇上一个面子,毕竟皇上不连根拔出,动不到他刑家,他就算了。

但是今日,皇上要全民纳税,那就不行了。

他略整了一下子思绪。

缓缓开口:“从今日开始,你们联系大小世家,把这消息给我放出去,夸大了多,引起世家民愤,下一步,我们便改朝换代!”

“大人,你早该如此了,那小儿幼帝不就有兵马,咱们联合世家,要说这兵,我们也有。”

“京城驻扎骁武军两万余人,新军营一万余人,就算她有弩箭和炮台,难不成她要打自己人?”

“如果她动了百姓,那就正好,更给我等一个机会,逼她下台。”

几人立马激动了起来。

这几日朝堂之上,太过憋屈了,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联合整治,他们必须让小儿幼帝看看,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

京城,卯时。

南城城门打开,一辆马车,行至主街之上。

车帘被一只胖手掀起,圆圆的脑袋也露了出来。

模样仔细瞧着还有点精致,他好奇的看了一会,又把脑袋缩到了马车里。

“娘,咱们把地和房子都卖了,那咱们住哪里啊?”

说完,一个巴掌就拍在他脑门。

“当然投奔你三弟,你三弟如今厉害,你可是要做王爷的人了。”

刘慧娘对着王氏献媚一笑:

“娘,你以后可是诰命夫人了,要我说呀,还是娘最有福气。”

坐在马车上的苏明远微微呵斥一声。

“我们来京城,是找余哥儿,可不是找皇上的。”

这话一出,刘慧娘不乐意了,嗓门都大了不少。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们家辛辛苦苦把皇上养这么大,这会子皇上登基,可不得给我二哥儿封个王爷什么的?”

她越说越气。

现如今,那贱人还被封了太后,以后说不定看到她还要跪下磕头,她怎么能忍?

“说什么混账话,那位如今可是天子,王爷是你想封就封的?”苏明远一脸怒气。

刘惠娘不想和他吵,反正来了京城,她见了余哥儿,让余哥儿安排。

旁边王氏看到车里安静下来,忍不住看向苏明远开口。

“远哥儿,以前咱们误会了秀芸,如今要是能见到,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吧,她不容易的,好不容易过上个好日子。”

王氏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人。

对什么诰命夫人其实是看不上的。

一家子人和和气气,有饭吃,也就行了。

而且当初自己误会林秀芸,让她住了几年鸡棚,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心里就不是滋味,这觉都没睡好。

此时她看刘惠娘还要见皇上,说这些有的没的,她生怕儿子利益熏心。

余哥儿可还在朝堂上呢,不能误了他的仕途。

苏明远点点头:“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准备让余哥儿交给皇上。”

他们余哥儿也不差的。

没必要攀附皇权。

看着苏明远这样子,刘惠娘就来气。

活该穷一辈子,有福都不会享,还得自己出面。

她看着自家二哥儿,余哥儿聪慧,不用她操心,但她二哥儿却是个混的,她必须要为儿子考虑考虑。

此时,福寿宫。

一封信,传到了林秀芸手里。

她不识字,便让一个伺候的小宫女看看。

“回太后,这信上说,有人想拜见你,请您同意?”

“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苏琉玉的软肋 “这信上说,是您的家眷。”

家眷!

林秀芸孤身一人带着三个姐儿和玉哥儿,哪有什么家眷。

难道是......

她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要说算的上家眷的,那就是二房中的刘慧娘等人。

想来是他们知道玉哥儿是皇上,所以到了京城。

林秀芸心里其实有点怕的。

那刘慧娘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玉哥儿有出息,她过来见自己是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若不见,确是要落人口舌,而且她和苏明远未合离,终究说不过去。

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传进来吧。”

她必须打起一百个精神,来面对她们,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必须立马拒绝,不能让玉哥儿难做。

刘慧娘听到传令。

整个整衣摆。

她跟着一名小宫女,看着奢华而尊贵的福寿宫,眼里,浮现出一股嫉妒。

再看到那端坐其中,被十几个宫女伺候的人,那嫉妒的火,烧的她全身都痛的要死。

她咬咬牙,立马憋出一泡泪来。

“民妇刘慧娘,拜见太后。”

她跪在林秀芸跟前,瘦小的肩膀哭的一颤一颤的。

但心里,只觉得屈辱。

“太后洪福齐天,如今又有皇上庇佑,不知太后可还记得民妇,民妇以前有做错的地方,太后尽管教训,还请太后不要生气。”

林秀芸皱眉。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谢太后不计较,只是民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后成全。”

来了!

林秀芸立马端坐起身,微微绷紧身子。

......

御书房内。

苏琉玉被沈埕安和几位老臣闹了一早上。

那些老臣又是哭又是求,把她头都给吵炸了。

还不容她反驳,都是她爷爷辈的人,苏琉玉只能安抚,毕竟这些老臣也是三朝元老,她不能怠慢。

君臣之间,最忌嫌隙,这个她懂。

她现在烦的,是如何劝说他们。

如果有人可以商量一下就好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各司其职,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陈韶柔轻轻推开门,看她皱眉扶额的动作,眼里露出一丝心疼。

这几日近身伺候,这位大魏新帝不仅勤政,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看了看桌角的饭菜,又是一口未动。

她悄悄把门关上,走路声也是慢慢踱步,努力不打扰她。

“皇上,太后来请,邀您过去。”

“朕知道了,看完折子就过去。”

“皇上,膳食已经凉了,奴婢换新的吧。”她又哄了哄道:“今天可是有皇上爱吃的糖醋鱼,御膳房的手艺,也不差的。”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站起身。

“朕去太后那里吃。”

陈韶柔偷偷一笑,皇上在太后面前,到底还是孩子性子。

其实有好一阵,苏琉玉都没有进后宫。

这会到了福寿宫,看到自家娘,还有三个姐姐,立马觉得放松了不少。

三位姐姐看她过来,行了一个礼。

苏琉玉摆摆手。

“长姐,都是一家人,就不用拘束了。”

“礼不可废。”苏玉华虽然是个泼辣的性子,但在大事上面还是很靠谱的。

她心里有苏琉玉,自然不希望苏琉玉落人口舌。

“坐吧,娘有一件事,今日心里堵得慌,想和你说说。”

什么事?

“娘不想在宫里了,拘束的慌,玉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是时候要安排了。”

苏琉玉心口一震,急急开口。

“娘,你不是说陪我吗?您要去宫外,那怎么行?您如今是太后,长姐的婚事,我自然会做主。”

就是因为是太后,所以她才心里觉得拘束。

这话林秀芸心里默默开口。

又想到刘慧娘的话,咬咬牙,劝了一句。

“只是在宫外而已,又不是见不到,娘原先是先帝的侍女,照顾皇上也是承袭皇命,这明白无故受此封号,实在心里难安。”

苏玉华也开口。

“皇上,娘在宫里是真的不自在,不仅是娘,我们三个也都拘束的很。”

苏琉玉觉得眼神有点慌乱,那种无力感瞬间袭来,让她眼睛发黑,只觉得昏昏沉沉。

她语气干涩,头一次这样无助,她上前一步,拉住林秀芸的手。

“娘,玉哥儿不想你走,求你留下来,陪陪我。”

如果连娘都走了,她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林秀芸看着苏琉玉,心里刺刺的,但是如果不出宫,那刘慧娘仗着她太后的身份,肯定还会过来。

而且今日那刘慧娘半带威胁的话让她全身发凉,她咬了咬牙,心狠了狠,直接跪了下来。

“求皇上成全。”

苏琉玉吓了一大跳,赶紧和她一起跪在地上。

她双手托住她的胳膊,准备拽她起来。

“娘,你起来,你别跪着,求你了。”

“如果皇上不成全,那我便长跪不起。”

这句话,如同一个闷棍,把苏琉玉直接拍倒在地。

她张了张,觉得呼吸紧促,胸口痛的她难受,堵的她四肢百骸都痛的发抖。

她想哭,但眼睛却干涩,一点都哭不出来。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你们都要走。

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求皇上成全。”

“......”

苏琉玉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护着她的,离开了,而她护着的,也走了。

所以到底,做这个破皇帝,有特么什么意思!

她用力攥紧拳。

“娘竟然执意如此,我答应便是,求您起来。”

林秀芸心里松了一口气。

“娘明日就带着姐儿走了,皇上有空可以回来看看。”

苏琉玉木木的点点头:“好。”

她不知道自己走出来的。

只觉得这太阳热的她昏昏沉沉,眼睛发黑。

还是处理朝政吧。

她想了想,先解决工作,什么都不用想好了。

陈韶柔一起随她回到御书房,看到她那样子,她又哭了。

“皇上,奴婢刚刚趁着您说话的功夫,问了太后身边的人,听说今日,有人求见太后,所以太后才邀您过去。”

苏琉玉拿奏折的手一紧。

“谁?”

“说是太后的家眷,一个妇人,和太后说了好些话。”

家眷?

苏琉玉脑袋瞬间想到一个可能,用力把奏折摔倒在地上。

刘!慧!娘!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朕,就是王法 夜深。

一个臃肿的黑影推开门,带着怒气的抱怨。

“娘,我不想和大哥睡,他嫌弃我。”

说完这话,那小胖子眼睛一亮,赶紧凑到床头。

“娘,这难道是金子!怎么这么多?是太后赏的?”

“呸!”刘慧娘啐了一声:“那贱人会舍得赏我银子?她恨不得赏我两巴掌。”

“那这银子哪来的?”小胖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今日去你哥衙门,一位大人赏的,只让我进宫带句话,不然我傻了去见那贱人,现在她贵为太后,怎会让我好过?”

一想到林秀芸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就来气。

她咬咬了手里的金子,宝贝似的揣到怀里。

京城的人,就是有钱。

“娘,您不说我要当王爷了吗?我什么时候当王爷?皇上会准吗?”

林秀芸左右看看,低声道:

“她自己命都保不了,还封你,咱们有了这钱,等那小贱人死了,娘就给你买了官。”

皇上要死?

小胖子吓了一大跳。

“娘你怎么知道三弟要死。”

“小贱人惹了人,有人要治她,不然干嘛让我带话,这就是最后警告,我和你说......”

她话还没有说话,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门瞬间被打了开来。

一群将士瞬间把狭小的房子挤的满满的。

刘慧娘蹬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把金子一把揣到怀里。

刚想开口,只觉得一只大手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直接把她拉到院子里。

她吓的大嚎一声,接着被一个惯性丢的跪在地上。

整个脸着地,眼睛正前方,挨着一只滚云皂靴,那金绣奢华而贵气,让她忍不住抬起来。

陈韶柔看她抬手,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直视圣驾,尔等放肆!”

圣驾,她抬头想看看,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

“贱婢敢尔?”

这动静极大,把院子里的周氏和苏明远还有苏有余全部叫了出来。

苏有余看到她一愣,便带着家眷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不知皇上深夜到访,微臣罪该万死。”

“起来吧,朕过来,是想问问,你究竟和太后说了什么话?”

刘慧娘被甩了两巴掌,一张脸火辣辣的,又听是皇上,先是本能的一吓,再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摸了摸怀里的金子。

苏有余看着自家娘,今日娘去见了太后?

苏明远更是着急,心里暗骂了一声贱妇!

“说!皇上问你话呢。”陈韶柔本来是个闺阁小姐,但如今看着苏琉玉生气,她火腾的就串了出来,那巴掌是拼命往她脸上甩。

直打的刘慧娘狠狠吐了一口血沫。

“我说我说。”

刘慧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我就是传个话,我就是送话的。”

“说,传谁的话,送了什么话!”陈韶柔替苏琉玉开口。

“今日民妇去衙门找余哥儿,遇到一位大人,他知道我是余哥儿生母,便要求我进宫,替他传个话。”

什么!

苏有余心口一跳,眼神忍不住看向苏琉玉,却发现苏琉玉眼神一变。

“那位大人说,希望太后能劝诫皇上,撤销皇令,迷途知返。”

“太后如若现在不行教导之责,便是大魏之罪人,让我大魏百姓犹如水火,而皇上倒时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好个群起而攻之。”苏琉玉握紧拳,呐呐开口。

她看向一旁跪在地下的苏有余:“你现属政治三省,今日你娘所见,依你看来,是哪位大人?”

“微臣在刑大人门下当值。”

“所以,这是刑大人对朕最后的规劝了?”她冷笑一声。

是规劝也是威胁。

好个刑坤!

好大的胆子!

“来人,刘氏对太后不敬,压入刑部大牢,听候问省!”

刘慧娘一惊,那双美目瞪的老大。

“民妇就是传个话,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苏琉玉一身烫金滚云龙袍随行走间微微摆动,帝王之尊龙威天成。

她行至她跟前,蹲下身,捏住她的脸。

“在大魏,朕,就是王法!”

苏有余看着她震怒的样子,知道林秀芸便是她的逆鳞和软肋,而今刑大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必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他跪在地上,朗声开口。

苏琉玉走路的步子,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如若大哥想成全孝义,便免了吧。”

“自知母亲有罪,不该多舌,微臣只求皇上顾虑自身安危,不可冒进,今日之事,需从长计议。”

“......”

苏琉玉听完他的话,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往外走。

听她没有答应,苏有余一下子急了,从地上起身,穿过那群将士,一下子拉住她的手。

“皇上,世家之事牵连极大,需徐徐图之,求皇上,答应微臣。”

触手之温带着凉意,他不敢松手,只能死死抓住。

他在她身后跪了下来,声音恳切,还有一丝慌乱。

“求皇上息怒,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会帮皇上。”

苏琉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从他的掌心把手抽了回来。

“大哥,朝政之事不是读书写策论可以有半刻犹豫,今日刑坤对朕劝诫威胁便是有了万全计划,朕必须出手。”

不然,让他广纳世家之言,倒时,晚矣。

“摆驾回宫。”

苏有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涩。

从今之后,她要面对群臣抨击,面对世家威胁,当朝不过数月,就要站在所有人的对立之面。

以一己之力扛起重担,而他却什么都帮不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心里一片复杂和无力。

明日,这大魏朝堂,便要变了吧。

......

“召新军营统领胡清扬入宫觐见。”

“召北荒骁武军三主帅入宫觐见。”

“召华南河道总督唐怀信入宫觐见。”

“召大魏各州府长白铁骑及名下影卫入宫觐见。”

御书房外,承明殿掌事大太监尖细的声音一声声传报出去,皇宫一夜之间陷入戒备状态。

苏琉玉不敢有一刻放松。

她知道,这是她稳住皇权之路,最终一战。

不能懈怠,不能妥协。

她必须绝地反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先生,您生病了 “元戈叔,今日起,调动两万骁武军守我京城四门,全城戒备,禁止暴乱。”

“大哥,新军营一万兵马守我皇宫内外,朕要保障宫内众人安慰。”

“还有,朕手里有两封密信,明日之内,需传遍各地州府,直达所有长白书斋。”

“另外调动所有影子,京城世家一切动向,全部向我汇报,一旦有人煽动群众,拿到证据,直接送入大理寺。”

此时,已经快卯时。

苏琉玉忙了一夜,拟定数项条款与福利,现在早已经疲惫不堪。

几人进宫的人不敢再打扰,接到皇令,立刻着手安排。

这就是自己人和外臣之间的差距了。

元戈和胡清扬等人连问都没问,从宣进宫就开始等命令,拿到命令立马安排,从不质疑。

苏琉玉强撑着精神,准备上朝。

陈韶柔细心的替苏琉玉擦了一把脸,眼睛看着她,又红了。

“皇上日以继夜,群臣却不感念皇上恩德,其罪当诛。”

这带着愤怒的话让苏琉玉笑了。

精神略微放松了一点。

“昨夜打人打的痛快吗?手可还疼?”

“皇上你笑话奴婢。”陈韶柔想到昨日自己那副样子有点脸红:“那贱婢让皇上生气,奴婢自然要教训。”

“有心了,朕的韶柔管起人来,也是不差的。”

陈韶柔替她穿龙袍指尖猛的颤抖了一下。

“皇上,你是不是调戏奴婢。”

“朕没有。”

陈韶柔把龙袍配带的朝珠给苏琉玉挂上,又配上一枚暖玉,把金冠又仔细调正了些,这才让苏琉玉上朝。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

略微弓着背,浑浊的双眼在看到苏琉玉之时,立马清醒不少,还带着激动。

“微臣,参见皇上。”

他颤颤巍巍要跪,苏琉玉一把扶住。

“先生,你是朕的师长,怎么能跪朕。”

宋丞相眼里对苏琉玉无不满意,只是看着这年幼的容颜,忍不住直接开口。

“微臣听到皇令的消息,便私自进宫,求皇上恕罪。”

“先生,您要阻我?”

苏琉玉扶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了一点。

“微臣不敢阻挠皇令,只是微臣担心皇上,想过来看看。”

他眼里的溺爱在嘴上化开,以前在苏家小院,沈怀舟每每要教导她,都是他出面护着,比沈怀舟还要溺爱一分。

现在说出这句话,让苏琉玉心里滚烫滚烫的。

“先生,琉玉有错,未能遵从师令,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宋丞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家哥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一夜没睡吧,早朝不如不去了吧。”

早朝。

难道......

她看着年老的宋丞相,他的发已经花白,连腰都不如以前挺直了,以前膝盖也因为雪地一跪,伤了根本,但却一大早赶来皇宫。

怕她看到文官罢朝。

他作为先生,想在这一刻告诉她,他还在的,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苏琉玉用力点头。

“不去了,早朝不去了,朕送您回去吧。”

宋丞相摆摆手,拒绝了。

“微臣还没老呢,皇上回去吧。”

他从怀里掏了掏,又摸出一个油纸包。

“这是八宝斋买的红豆酥,还是热的,没吃饭吧,你素来爱吃这个的。”

苏琉玉接过那油纸包,从怀里摸出来,还带着余温。

宋丞相看着那油纸包,目光露出怀恋。

“你小时候,做了错事,被皇后关在大殿,哭了一夜,微臣赶过来时,带了快红豆酥逗逗你,你就不哭了。”

“写策论也是,被我打了板子,赌气了一夜,微臣下了早朝过来看你,你讨我要红豆酥,说吃了便不生微臣的气了。”

“皇上,你不吃吗?趁热快吃一口,别冷了。”

宋丞相看着苏琉玉不动,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苏琉玉此时脸色白的不像话,她只觉得浑身颤抖,手里的油纸包怎么都握不稳。

她打了几次才打了开来,指尖却连拿起那红豆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托着,咬了一口。

酥糖在脸上糊了满脸,那红豆酥甜的发腻,但苏琉玉却大口的吞了下去。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宋丞相把她脸上的糖酥小心清理干净,一脸慈爱。

“微臣走了,待会还要上朝呢。”他颤颤巍巍转过身,自顾自说了一句。

而苏琉玉却猛地抓住他苍老的肩膀。

她一张脸满是糖酥,狼狈非常。

“先生......”她声音发颤,一句话都不清楚:“先生,您......生病了,咱们......咱们去看病吧......”

先生,您生病了,我是玉哥儿啊。

......

天下雨了。

春雨说来就来,主街全部湿了一地。

小贩们在雨里逃窜,布衣上全部都是水星子。

“这位少爷,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买东西呢?”老掌柜赶紧把人迎了过来,笑着开口:“少爷需要买什么?”

“酒。”

“好勒,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老掌柜响应一声,准备去拿酒。

而这时,一个小孩儿从后院窜了出来,被那老掌柜发现,一把抓住。

“跑什么?不怕摔了。”

“掌柜爷爷,师父又要打我手心了,你帮帮我。”

后院,果然出来一个青年人,拿着板子,甚是威严。

“还不过来。”

“你打他作甚,这娃这样小,哪里经得住你这样狠打。”老掌柜把小孩儿护在怀里,怒喝一声。

像是想到什么,又从柜台里拿出酒,笑着递给苏琉玉。

“少爷您的酒。”

她伸手接过,看着这三人,微微一笑。

以前,她也是有师父和先生护着的。

只是现在,都不在了。

雨又大了一些,苏家院子空无一人,静的可怕。

苏琉玉推开自己房门,湿着衣服,坐在床上。

烈酒入喉,烧的她喉咙作痛。

夜慢慢深了。

天空偶有响雷,把京城炸的亮如白昼。

屋子里,黑的可怕。

她拿着酒盏,愣愣的盯着脚下方寸之地。

雷又响了。

那轰鸣把推门之声盖住,电闪之间苏琉玉看到一双靴子落在自己面前。

她微微仰头,看着那人。

终于忍不住,留下泪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得民心,稳皇权 屋子里静的可怕,她瞪着他,一脸委屈。

“琉玉,你发烧了。”

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苏琉玉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力甩开。

“琉玉,回家吧。”

那只手牵起她拿着酒盏的胳膊,苏琉玉脑子里一片浑浊,反手制住他的手腕,起身把他一下子摔在床上。

她学武将近两年,力气不小,又是趁着酒劲,沈怀舟一个不防,直接倒了下去。

黑暗里,他只觉得一个清瘦的人影附了上来,带着清冽的酒气和微凉的湿意。

三年师徒,一日君臣,恪守知礼,从不逾越半寸。

现如今,两人离的这样近,沈怀舟秉承仪态,赶紧推开她。

但刚有行动,手腕却被立马钳制住,强硬的按在枕巾之上。

“琉玉!注意身份!”

他语气严厉,喝止一声,却不敢动,生怕伤了她。

但下一刻,只觉得腰间一松,锦缎腰带被她一下子扯了下来。

她带着醉意,拿着他的腰带,把他的手,绑在了木质雕花的床头。

一个死结,两个死结,三个死结。

那腰带细长,死结打了无数个,拧成一股绳,像是还不满意,又在手腕上饶了一圈,这才作罢。

黑暗里,绑了一只手,她尤不解气,竟然又摸索着找来一根腰带,循环如初,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沈怀舟家风极正,端的是大儒做派,礼法教养皆是一等。

现如今,被这样对待,饶是镇定如他,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羞恼来。

“琉玉!你放肆!”

怒喝的话淹没在黑暗里,苏琉玉躺在床边,看着镂空的床顶,微微吐出一口气。

“逃不掉了。”她说:“绑起来,就逃不掉了。”

......

卯时未亮。

即使醉的太厉害,三年如一日的点卯,强硬让苏琉玉清醒过来。

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昨日没回宫,等下回去,估计又要折腾了。

她睁开酸涩的眼,感觉自己眼睛肿了。

赶紧爬起身,但手心里,却抓着一条扭成麻花的绳子,仔细一看,是一条织锦腰带。

她顺着绳子往床边看,待看清时,吓的直接瞪大双眼。

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在!

怎么还......

她赶紧探了探他鼻息。

死了吗?

还没有!

苏琉玉大惊!

手指翻转,赶紧解结。

完蛋了!

她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她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她一边瞅着他,一边快速把那死结打开,只解的她满头大汗。

别醒啊,千万别醒!

她心里咆哮,终于把一只手给解放了出来,那手腕被勒的红肿一片,让她吓的要死。

她又赶紧去解另外一个,但就在这时,床上那人微微动了一下。

苏琉玉立马把腰带丢了,退到门口。

再确定沈怀舟真的没醒之后,她又挪了回来,把他另外一只手解救出来。

做完这一切,苏琉玉赶紧溜了。

以后不出皇宫了,太可怕了。

而就在那扇门关上那一瞬间,沈怀舟微微睁眼。

眼里,全是倦意。

吓到了吧。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知道自己闯了祸,还是怕被骂的。

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一阵头疼。

承明殿。

陈韶柔拿着鸡蛋,微微滚动她双眼。

“皇上昨日喝酒了。”

“云崖儿道长来了一趟,说你回来应该还醉着,吩咐煮了醒酒茶。”

“皇上,您说话啊。”

“朕累的慌。”

苏琉玉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文官,还罢朝呢?”

“如今,外头都乱了,听说世家全闹了起来,好在有元将军压制。”

苏琉玉了然。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声音略有点慌张,却不敢失了礼数:

“皇上,外头打起来了,城墙下老百姓和。”

什么!

苏琉玉霍然起身!

御驾马上跟上,一刻也不敢怠慢。

南城城墙,涌来无数百姓,对着御林军,一点都不认输。

“让你们欺负皇上,我们皇上为了我等百姓,劳心劳力,你们这群狗官,竟然罢朝。”

“放我们进去,欺负我们皇上没人是吧,什么世家私兵,我百姓群起,你罢朝试试!”

“皇上皇令都敢违逆,胆子肥了,有本事把我们抓进官府!”

老百姓四方集结,都是周围州府赶过来的。

苏琉玉一共颁布两条皇令。

一:轻徭薄赋。

免除杂税,只缴纳田产税和商税,还有人头税,其余伪帝在朝之时,十余项杂税全部减免。

徭役改良,从廉价劳动力直接改成服两年兵役,准备兴兵。

二:轻税入官

秀才入仕,赋税减轻,一旦入官,缴纳五险一金,福利上,有诸多提升。

为了提高文人积极性,开办三年义务教务,朝廷书院,皆免除束修。

从文到武,苏琉玉都逐一完善。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仔仔细细核对过。

一夜之间,便立马传遍了各地州府。

实话说,目前在朝为官者,福利并不好,苏琉玉出的五险,也是考虑到其中。

只是苏琉玉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影响这么大。

这么看来,于百姓还是没错的。

就怕读书人闹了,毕竟,入仕不能免税,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还是有点悬的。

“我等翰林学子,不屑于乱党之人为伍!皇上为我大魏,承担税收减免之难,我等响召皇令,特来此,抓奸臣,拘乱党!”

突然,一声声怒喝,只见远处行来一帮子穿着学服的学子,一大排,全部涌到城门。

“我等国子监学子,不屑于乱党之人为伍!皇上为我大魏,承担税收减免之难,我等响召皇令,特来此,抓奸臣,拘乱党”

“抓奸臣,拘乱党!”

少年人中,也有不少世家子弟,但那脸上全是一阵义愤填庸。

他们赶来城墙,护着百姓,一起挤到了皇城脚下。

苏琉玉从宫外赶了出来,就看到一帮子人,挤在宫墙之下。

看到她,直接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热泪盈眶,身子虔诚而颤抖。

沈怀舟站在宫墙一侧,看着这幕,眼里流露出赞赏。

“没想到得民心如此。”

百姓为天,民心稳皇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异父异母亲兄弟 阳光穿透阴霾,射在午门广场之上。

“报,报,报——”

马蹄仰起尘沙漫漫,一声急报的嘶吼之声,响彻天际。

兵马出动,把整个皇城都震的颤抖。

统领各将士翻身下马,一排排,全部跪在烫金滚云龙袍之下。

“末将,奉岭南府百姓之托,特来此,助皇上抓奸佞,除乱臣,稳我大魏皇权。”

“末将,奉常西府百姓之托!”

“末将,奉鄂北府百姓之托!”

“末将,奉皖东府百姓之托!”

四府在职兵马统领齐聚皇城脚下,奉四方百姓之托,助大魏年少天子,坐稳皇权!

场面震撼,让百姓胸前豪情四起。

“抓奸佞,除乱臣,稳我大魏皇权!”

他们嘶吼着,呐喊着,那声浪如潮似海,响彻苍穹之巅。

世家之兵皆蝼蚁。

世家之祸皆奸佞。

我大魏天子,由我四方百姓来护,我大魏皇权至尊,由我四方百姓来守!

苏琉玉看着这群兵马和百姓,御驾行至皇城正午门之上。

她金冠墨发,五爪金龙之袍随风烈烈作响,尊贵皇威独享天成!

“朕受于天命,即寿永昌,奈何朝中群党结私,欲篡皇权!朕心哀痛,却不能姑息!”

她负手而立,睥睨场中众人,冷声下令:

“四府兵马统领听令!”

“末将,听令!”

“末将,听令!”

“末将,听令!”

“顷刻捉拿罢朝百官人等,压于金銮殿外候审!今日,朕便清理乱党之流,护我大魏永昌国运!”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今日起,大魏皇权一统,今日起,顺帝皇权至上!

......

夜深。

御书房。

年少天子朱笔御令,一道道除乱臣的旨意下发下去。

自午门审群臣后,忙碌了一下午,她眼底一片疲倦。

清理乱党,彻底拔除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但苏琉玉首先必须把刑坤给斩了,群臣无首,不足为据。

苏琉玉到现在才能理解民心所向这四个字。

今日,四方知府调动兵马来京,都是民众请愿过来的。

本以为是一场消耗战,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说到底。

不过真心换真心罢了。

水利农耕的开创,百姓捐银捐力,所以她想为百姓减税免徭,她有难,百姓便也群起抗议。

真心,都是相互的。

就是压力大了很多,因为这些有益百姓的政令,让她很穷!

做事没银子就很烦了。

她朱笔一顿,决定先去借借钱再说。

大哥就不行了。

他才刚刚送来一千万两。

长白书斋的钱也不能挪。

那都是新军营和北荒骁武军的粮草和军饷。

国粹堂的话......

她站起身,决定先装一波可怜。

“崖哥,兄弟有难你不能不帮啊。”

“崖哥,要是没钱朕真的要死了。”

“崖哥崖哥,朕以后连本带利的还你。”

要说现在大魏最有钱的。

那就是她崖哥!

社会云崖哥,有钱话不多!

“吵死了。”

云崖儿捣药的胳膊推开她,又被她瞬间抓住。

“崖哥,难道那你娶媳妇的钱吗?所以你不愿给朕。”

“......”

“崖哥,不会是真的吧,你放心,你把钱借给朕,朕给你好好留意京中闺阁女眷,保证给你选个好的,以后你的终身大事,交给朕。”

“够了。”云崖儿只想用捣药的棍子堵住她的嘴:“一身修道,不欲娶妻,钱休想。”

“崖哥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谁是你兄弟。”

苏琉玉搓了搓他肩膀,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真不借吗?”

“不借。”

好吧。

这兄弟是不能做了。

“那便罢了,朕在你这呆一会再走。”

云崖儿目前在皇宫太医院的一处宅子里面住着。

和苏家小院差不多大,宁静而雅致。

她坐在院子里的春凳上,迎着月色,看着少年耐心的捣着药罐里的药材。

素衣道袍,轻纱斗笠,一派闲散之姿。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木杵倒在罐子里的敲击之声。

“装什么死。”

少年清冽的嗓音突然响起。

“累了。”她说:“躲个懒。”

“......”

少年把药捣完,又亲自拿起药罐,把分配好的草药一股脑倒进罐子里,开始生火。

蒲扇煽动火苗,空气里炸的啪啪作响。

一股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带着一丝苦味。

很快,药罐沸腾,少年进了屋,拿出一个瓷碗,把药倒了进去,又用蒲扇把药一点点煽凉。

他不急不躁,仿佛在做一件文墨之事,举止形态皆优雅非常。

崖哥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嘛。

苏琉玉心里突然响了一句。

少年煽完药,把白瓷碗端在手上,行到她面前。

“喝。”

素手修长,骨节分明又好看,只是那端着的东西让苏琉玉微微皱眉。

“朕又没病。”

“消瘦之症。”

“......”她不想喝。

但看他捣药捣了那么久,还是把碗接了过来,一闷头一饮而尽。

“慢走不送。”

少年开口,准备赶人。

苏琉玉拍拍衣袍上滴落的药汁,又把药碗放下,随后站起身。

“你早点睡,朕走了。”

“银子明日来拿,利益另算。”

她脚步一顿,立马惊喜的转身,眼睛亮亮的,连呼吸都带着喜悦。

“崖哥,你以后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闭嘴。”

苏琉玉感激的猛的抱住他,又立马松了开来,一口小银牙裂开,一脸喜意。

“那朕走了。”

“赶紧滚。”

不知道崖哥能拿出多少银子,不过斗米之恩,她肯定会把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明日还要给大齐写一封信,问候问候国粹堂的事宜,看看那边有没有着落。

兵部这边也要理清一些旧部,都需要操办。

她有很多事情压着,不过有钱,那压力就好了许多。

她松了口气,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不少,今晚终于能先睡一个好觉了。

院子里。

少年维持着刚刚站立的姿势,风卷道袍,轻飘摇曳。

他愣了许久。

随后,用手轻轻掸了掸没有褶皱的道袍,手落之迹是刚刚两臂紧环之地。

“也不嫌脏。”

他骂了一句,嫌弃的开口。

随后把药碗拿了起来,走到水池边轻轻洗干净。

洗完碗,便进屋打开饭厅的碗橱。

碗橱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双孤零零的筷子。

那碗放进去,正好配上一对,仅一人之用。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上喜欢女子 今日早朝。

无人罢朝。

昨日金銮殿之外,罢朝百官全部打了一顿板子。

打完板子,也不和你废话,一一审问。

不少老臣打的直接被拖拽回去,病了一夜,人都只剩下半口气。

但是今日早朝,却无一人敢缺席。

他们被轿子抬进宫,一路互相搀扶,行至大殿,跪在金銮殿内,无人不臣服害怕。

“众位爱卿,就没有折子启奏?”

苏琉玉冷淡的扫了众臣一眼。

“臣,有本启奏。”

沈埕安上前一步。

他们这群拥护苏琉玉登基的大臣倒是没有被打,是以和刑坤那群人不同,他们腰板挺得笔直。

“何事上奏。”

“回皇上,佞臣贼子刑坤已压往大理寺等候处斩,但此罢朝之事,归根结底还因伪帝未除,臣想请求皇上,斩杀伪帝于伪太子!”

“臣等,请求斩杀伪帝于伪太子。”

苏琉玉登基之后,把胤宁和伪帝以及所有后宫妃嫔压往黄陵。

并没有要他们的命。

除伪帝她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胤宁......

“待我登基,凭你我二人之力,扫除大魏一切隐患,让咱们大魏,和大齐,不,甚至和大元一样,代代昌顺!”

少年当初的豪情壮志响在她的耳畔。

她记得当初心里是怎么回来着?

‘如若,我日后登基,定会力排众议,封你为臣。’

她肃正了脸色。

“伪帝当诛,胤宁于朕有提携之恩,就罢了,他势单力孤,不足为惧,爱卿认为如何?”

尚书令急急出列开口道:

“皇上,不若关押大理寺,终老即可。”

苏琉玉微微皱眉。

那尚书令看皇上没开口,又提议道:“如若皇上顾虑,那不如关押后宫。”

后宫!

群臣耳朵一动。

心思有点活络起来。

这要是自家后宫有个枕边人,那以后皇上发号什么诏令,也可以知道一二,预防预防和皇上起冲突啊。

“爱卿说笑了,后宫住着太后,男子入宫,不甚方便,胤宁一事,随后朕与政治三省协商调议。”

这是不准了。

但后宫一事,却让群臣把话题给带了出来。

“臣,有本启奏。”

又有本?

“爱卿何事上奏。”

“微臣请谏,皇上年岁虽幼,但皇夫一事,还需尽快筹谋。”

“......”

真是闲的。

苏琉玉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

“此事不必在奏,大魏农耕初定,水利未顺,河道未清,百姓未富足,国土未辽阔,朕意不在此。”

什么!

众臣你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大惊。

这......

皇上男儿身多年,不会喜欢女子吧。

林彻心里更是震撼。

他脑子里又响起苏琉玉在家中为陈韶柔出头一事。

不会吧......

但又很有可能!

皇上自小当做男儿自居,待事接物一派男儿风范,是以即便当朝,威仪不减,龙威天成。

但如果喜欢女人,那可如何是好。

众臣心里急的要死。

就连那些刑坤的门生都隐隐着急。

不少屁股疼的想出列又不敢。

他们知道皇上在位已经是定局,他们阻挠不得,只能在皇权之下祈求活命,希望皇上念在他们以后劳苦,可以提携一二。

如果选了世家公子,封其位,那家中地位显然不日而语。

要是生了皇子,那就更是皇恩浩荡。

但若苏琉玉喜欢女人!

那就太可怕了!

尚书令赶紧给沈埕安使了一个眼色。

老沈啊,你看看你孙子教的好徒弟!

你家孙子清心寡欲也就算了,把咱们皇上都搞得清心寡欲了!

“众位爱卿无事就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下朝,尚书令就一把拽住沈埕安,一脸着急。

“沈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大魏顺帝,治理朝政乃千古明君,但如今,皇上貌似对纳后宫一事无半点兴趣,这皇上,不会喜欢女子吧。”

“哎......”沈埕安也叹了一口气,浑浊的双目一股愁绪:“我何尝不担心,皇上天资聪慧,治国社稷比太先帝都要略胜一筹,如若无后嗣,那就......”

两位老臣愁的要死,一路心事重重。

......

唐老今日进京,一入京城便立马带着王老进宫。

要死了,竟然有人欺负自家同门!

他气了一路,担心了一路,生怕苏琉玉伤了一点半点。

“皇上,臣今日过来,就先不走了,这皇宫里里外外机关布局我都和王老设计好了,一旦踏足,休想活着出去!”

看谁敢拿自家师兄不当回事。

“师弟,你如今是华南河道总督,朕传你过来,是要和你商量南边大渠一事,你和朕扯这些干嘛。”

“皇上,你不是穷吗,咱们把皇宫机关一设,那锦衣卫你不就可以撤了。”唐老诱惑一句。

苏琉玉耳朵一动。

锦衣卫她早就想撤了。

御林军和锦衣卫属兵部管辖,御林军是皇城守卫,而锦衣卫是直属皇权,任由皇上调遣。

但她现在看不上啊。

不想调遣他们,她用都懒的用。

“让锦衣卫去新军营报道,都编制在军营,要是不服管的,就撤了职。”苏琉玉吩咐完:“这机甲一事,就让师弟好好安排了,皇宫内,朕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谨遵皇令!”

唐老这下满意了。

他把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皇宫地图拿了出来。

“皇上,你说这处放置弩箭好,还是机关好?”

苏琉玉拿出地图一看,微微汗颜。

“师弟啊,你这个太小儿科了,朕给你好好讲讲什么叫做机关。”

她点点那图。

“除了架在高墙上的弩箭,这几处必经之地,要设置暗格,一踏即死!”

“你看这处,若有轻功之人,必先踏足,此地也要好好布置。”

“不仅是暗格,还可设置阵法,这里面讲究大了。”

唐老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怎么感觉皇上蔫坏蔫坏的呢。

这点子到底怎么想的。

幸好幸好,他是皇上的人,以后还是好好跟着师兄混。

“你把刚刚说的都布置下去,等晚上和你聊聊水利布局,对了,你有列国版图吗?”

唐老想了想,摇摇头,有点不忍开口。

“皇上,列国版图之中,并无大魏。”

靠!

这国家是小成什么样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钱了,终于有钱了 唐老看她不相信,还真出宫给她找来一张。

他指了指大齐身后一块的土丘,顺便观察皇上的眼色。

“此处就是大魏之地。”

皇上,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是你自己要看的。

苏琉玉低头一看。

靠!

怎么是座荒山!

也太不怕他们大魏当回事了。

苏琉玉仔细看了看。

这版图不全,但确实可以知道,是围绕大齐周边画的一块版图。

如若忽略那块大魏小土丘的话,大齐可谓是三面环国。

前有大元虎视眈眈。

右有大金连番挑衅。

左边还有数列小国,恶意滋事,接连战火。

可以说,这大齐把大魏整个外围给挡了起来。

让大魏包于它的怀抱之中,不受各方威胁。

果然是好兄弟!

战王爷这个大哥自己一定要抱一辈子。

她又看向那片土丘,发现土丘后面描绘一条长江,把后方的一座大国给隔离开来。

所以大魏国土后面,是一点威慑都没有,特别安全。

“这一处,我可以建一座桥。”

她指了指这片长江:“等咱们兴盛,我们把桥建起来,打他们。”

唐老吓了一跳。

赶紧阻止。

“皇上说什么呢,这江水辽阔,连渔船都没有,还建桥。”

苏琉玉不想和他讨论了,这涉及专业,长江大桥项目不知道做了多少个了。

她现在已经决定先把大齐这大腿抱上再说,等会要给大哥写信,再交流交流感情。

苏琉玉用朱笔点了点下巴,看着版图,觉得还得由长远考虑。

大魏很穷。

自入朝后。

先除贪污,阻断源头。

而后重农兴水。

随后改善税法,让百姓生活温饱。

但这一切,别的国家都已经完善好几个朝代了,而自己这边才开始。

也太落后了。

不要说列国交流了,她这个农耕时代的国家怎么和大国交流。

根本不是一个起跑线。

自己要是生在大元就好了,这大魏,也太苦了。

苏琉玉心里闷闷的,从案台上拿过信纸。

“大哥,小弟最近又想你了。”

......

战王爷最近小日子其实过的很恣意。

前些日子用顺帝的铁弩教训了大金,摩擦摩擦了拳脚。

打胜之后风光入朝,让太子那厮吓的要死。

本来京城他不想呆,都是臭墨文人之地。

但现在不行了。

不知道哪个天纵奇才临湖建了一座四层小楼,叫什么国粹堂,每一层玩的闹的都是他没见过的。

上午,他慢悠悠的和下属出门,买了一张戏曲票,开始听戏。

这戏,以前他是不听的,但奈何情节实在吸引,什么白蛇,武松打虎,让他百看不腻。

听完戏,下午去三楼书斋看话本,这话本向来是文人之物,他不屑看,但这话本却和旁的恩恩爱爱矫情话本不同。

从水浒传到三国,再到修仙传,无不看的他天天入迷,恨不得每日都腻在书斋。

看完书,到了晚上,这就有意思了。

四楼的贵宾之地就对外开放了。

虽然办卡比较贵,但也太值得了。

先刮个奖试个手气,再往那麻将桌上一座,比下棋可有意思多了。

以后小弟来大齐做客,一定让她也享受享受。

哎,大魏实在太穷,太小了。

小弟估计也没有享受过这些新奇之物。

他脑子里瞬间想到小弟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决定大手一挥,把自己心爱的书全部买一份带给她。

这整套书,可不便宜,他凑了好久,准备给自家小弟见见世面。

顺便在二楼买了一个贵宾才能买的一套香露,整整五百两。

顺帝是个姑娘家,自己这年纪都能当他爹,他自然要照顾一二。

所以,当苏琉玉收到礼物的时候,着实脸抽搐了一下。

“小弟,这新奇之物你想来没见过,大哥和你分享。”

“......”

她该怎么回信呢?

总不能说大哥,你买的这些东西,花的钱,全部进了我的腰包。

那国粹堂就是小弟的吧。

她略略思索,决定还是狗腿一把。

“大哥,这话本子也太好看了吧。”

“香露很贵吧,让大哥破费了,小弟太高兴了,有大哥就是好。”

“大哥,有机会真想去大齐看看,我们大魏啥都没有。”

这封带着无限感激的心,把战王爷看的,那是又自豪又心疼。

自豪自己国家强大。

又心疼自家小弟没见过世面。

很是纠结一番。

最后又买了一套新的话本子,还有贵的不得了的香膏,准备让小弟高兴高兴。

当然,最后都进了苏琉玉的口袋。

国粹堂大魏试点成功,方钱和四大掌柜一封信,连带着八千万两银票,连夜送完大魏皇城。

拿到钱,苏琉玉拨了五千两,让唐老出了京城,助大魏兴修水利。

分流黄河,阻洪涝,阻水患。

再开挖大渠,让大魏四处通水,沿河两岸皆可开荒引流,达到田产增收。

这银子,每月都要花下去无数,别国已经几代稳定的农耕,到她这里,却刚刚开始。

安排好百姓温饱,苏琉玉必须要建国了。

两千万两,苏琉玉全部拨给教育业,幼儿是大魏的希望,从她当政开始,必须严格抓起。

家中幼童,男女皆可接受官家三年教育,学字读书,不可或缺。

这银子一拨,各地折子立马蜂巢云涌。

全是赞叹之声。

剩下一千万,苏琉玉要建立第一批边关军队养老政策。

边关地区,战士常年打仗,若伤残,老无所依,云崖儿养了那些老人,她必须也回报一下。

这银子花的如流水,苏琉玉却一点都不心疼。

老幼问题,她是尽力解决了。

但三项政策下发,苏琉玉又穷了。

手里就云崖儿给的五百万两,这钱可是崖哥的老婆本,不到万不得已,她动不得。

“皇上近日连番发布新政,外头百姓都闹开了,说皇上乃千古明君。”

“明君太累了,朕想当昏君。”

“皇上又说笑。”

陈韶柔替她轻轻锤着肩膀,又试了试桶里的水温。

“水有些凉了,奴婢再去加些水来,给皇上好好泡泡。”

“有心了。”

热水顺着桶边缓缓淋下,让原本微凉的水带着烫意,让她解乏不少。

“再给朕捏捏肩膀。”

苏琉玉吩咐一句。

肩膀上均匀的力道立马恰当好处的揉捏起来。

只是这手,微微带着薄茧,让她瞬间睁开双眼。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顺帝忽悠人的功力 沈怀舟和云崖儿的指骨纤长,指腹柔嫩,不会有茧。

宋彦之是外臣,进来一定有人通报。

苏琉玉没回头,心里了然,只是问了一句:

“晚上不当值?”

“嗯。”

“大哥近日在做什么?”

“家中有疾,请了病假。”

少年半跪在木桶旁,锦服衣摆落在织锦地毯之上,其上,绣着一只青金石顶绣虎,乃大魏正四品武官虎袍。

虎袍庄重,腰佩玉带,玉带之侧,一柄暗黑色宝剑插入其中,其柄剑穗因少年按压的动作,微微摇曳。

“你如今是新军营副统领,这种伺候人的事情,让别人来就行了。”

莫逆手指一顿。

他才不想做什么新军营统领。

殿外。

陈韶柔眼光一直注视殿内。

她看莫逆熟练的给皇上穿上寝衣,又熟练的把龙床的锦被向内拢起,微微压实。

皇上夜里总喜欢踹被子,这是她近日服侍才知道的一个小习惯。

因为皇上不喜人近身,直到上次打了那贱婢自己才被安排到近前。

两人关系刚刚拉近一点,现在看到莫逆过来,眼刀子恨不得把他戳死。

又听皇上说了这话,便理所应当的走了过来。

“大人,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奴婢来就行了。”

“滚。”

莫逆斜看她一眼。

声音不大。

但他如今是新军营副统领,掌万军,那压迫气势浑然天成。

轻轻一个字,便把陈韶柔心口吓的扑扑直跳。

“你对她凶什么。”苏琉玉无奈。

莫逆转头,立马一副委屈的样子,蹲在地上。

“这些一直都是属下常做的,外人哪里懂。”

陈韶柔惊呆了。

这小子这变脸速度让她猝不及防。

刚刚,那就是一头吃人的猛虎。

怎么到了皇上面前。

就是一头受了伤求保护的幼兽了。

这反差也太大了。

如果有耳朵,她觉得这小子现在耳朵一定耸拉着,委屈的要死。

“皇上,奴婢哪里是外人,皇上近身一直都是奴婢伺候的。”

她红着眼,一泡泪已经哭了出来。

装可怜,谁不会。

莫逆立马警铃大作!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就别吵了。”她又道:“新军营最近如何?”

“锦衣卫编制到军营,原指挥使担任正三品武职,统领请假后,便一直掌管军营,属下很是生气。”

“他欺负你了?”

莫逆用力点头。

顺便打起了小报告。

“属下是正四品,逾越不得。”

所以找靠山来了。

“指挥使大人,原属锦衣卫,但锦衣卫和军营将士大不相同,行军一套他看不上,成日让人比试切磋,很是没有规矩。”

“行军打仗,岂是一人之力能成,比试切磋有什么用?”

“属下劝说一句,还被挨了军棍。”语气甚是抱怨。

苏琉玉拍拍他的肩膀。

“委屈你了,明日我抽空去军营看看。”她又道:“你是朕的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

“那每日属下下了职就过来。”

“......”

这小子还真是顺杆子往上爬了,她就是客气客气啊。

她咳了一声,又道:“去太医院拿点药,回去好好休息吧。”

莫逆点点头:“等主子睡下,属下再出去。”

陈韶柔看着他这样,想一个巴掌呼死他。

......

对于自己人被欺负,苏琉玉觉得还是有必要慰问一下的。

只是如今在这位子,即便是出头,也必须要以理服人。

不然各个都这样,在她面前求上一求,她这皇上,如何有威信?

是以,她决定先去军营看看。

到底那指挥使搞什么名堂。

演武场。

全是厮杀之声。

分两派人马,打在一起,场面很是混乱。

苏琉玉御驾行至指挥高台,将士们全都停了下来。

显然没想到皇上会过来。

立马乌压压跪了一地。

“新军营指挥使,参见皇上。”

一个穿着正三品武服的人行至台前,他胸口绣着一匹蓝宝石顶绣袍,和元戈将军差不多大,甚是粗莽。

“朕就抽空来看看,如今大魏兴兵,朕自然要关心一二,你们这是在操练什么阵型呢?”

指挥使姓司马,单名一个锐字,他半跪于地,双手抱拳,回了一句。

“回禀皇上,卑职在操练兵马。”

苏琉玉皱眉。

“打仗阵型尤为重要,爱卿此举,怕是不妥。”

司马锐理所当然开口。

“皇上,卑职以为,提升个人战力,也是打仗行军,必备一事。”

是这样,但是也用不到自相残杀吧。

苏琉玉想了想:“以前你们锦衣卫,当什么职?”

司马锐回到:“锦衣卫担任巡察缉捕,侦缉廷杖之权,旗下管辖御林军,探查朝臣,有拘捕之权。”

“侦查......”

苏琉玉耳朵一动,微微思索。

看来她把这群人放在军营,是个错误。

略微思索,她笑了笑,看着那指挥使。

“爱卿上前来,朕有些话要同你商量商量。”

一旁的莫逆看到这样笑,立马看向司马锐。

开始了。

主子又开始了。

这是又要忽悠人了。

不知道司马锐要被卖去哪里,他先同情一下好了。

那司马锐对苏琉玉不了解,但看皇上这样和蔼,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朕把你们编入军营,感觉有点小材大用,朕略微想了想,觉得不大合适。”

小材大用?

这句话把司马锐捧得有点受宠若惊,同时心里还有点高兴。

苏琉玉看他表情,凑近一步,两人离的近了些许。

“爱卿啊,朕觉得,侦查一职,不可荒废,你对此有何看法?”

侦查?

司马锐想了想:“侦查方面,我等锦衣卫,自然能胜任!”

苏琉玉心里一喜,想拍拍他的肩膀。

只是她长的略矮,那司马锐简直像头熊,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司马锐脚步微微蹲下一点,觉得不能让皇上失了面子。

“行兵打仗,侦查尤为重要,但我军却无此兵种,朕决定封你为斥候大将,掌敌军侦查一事。”她语气带着丝诱惑:“只是固然封大将尤为不妥,朕决定放你出去历练历练。”

间谍什么的,还是要的。

有备无患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臣,沈怀舟,参加皇上 苏琉玉准备成立侦察兵。

侦察兵,也叫特种兵!

单兵作战。

对个人军事素质,心理素质,身体素质要求极高!

深入敌后,侦察敌情,捉俘虏,斩敌将!

司马锐其实说的没错,单体作战不可或缺,且尤为必要。

所以苏琉玉,决定强化一下,放大单体作战实力!

她是理科生,但是这特种作战的电影那是耳濡目染。

“爱卿,你和他们可是不一样的,若论行军打仗,他们谁都可以,不过是操练操练,让将军指挥指挥就是。”她声音压低,又夸了一句。

“但爱卿不同,你崇尚单兵武力,朕甚是赞同,每一只兵,都是我方战胜的希望!”

得到肯定,司马锐一脸傻笑。

要知道,虽然他认指挥使,但伪帝当朝,他们锦衣卫全是闲职。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松对属下的训练。

虽不如将士,但每个人都是一对一的好手!

“谢皇上夸奖!”这声音如熊吼,把苏琉玉耳膜都要震破了。

她掏了掏耳朵,又继续道:

“咱们大魏,乃至各国,都没有斥候军,朕想,此等要务,还是教给爱卿合适。”

“皇上,这斥候,职务是做什么的?”

“这用处可大了!”苏琉玉又道:“两军作战,如若对方军师谋略极高,我方军力不敌,那不如派人深入敌营,把他抓了,收归己用!”

卧槽!

奸诈!

皇上,此乃有违君子之道!

“你这幅表情做什么?兵不厌诈,战场中,若不打胜,我大魏将士性命岂不是白白牺牲!”

司马锐觉得很是有道理,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

“是卑职考虑欠妥。”

“你再想想,如果敌国兴兵,咱们安插自己人,深度潜入,获取敌国信任,掌万兵马,敌军有何计谋,如何布阵,咱们都能提前知道,岂不是可以提前防范?”

“皇上考虑确实周全!”

高!

皇上实在是高!

卑职佩服!

“还有,如果实在打不赢,咱们就直接暗杀,取对方主将首级,群龙无首,不足为据,不过此项对将士要求极高,风险极大,下下之策!”

苏琉玉又深入开始讲,怎么做间谍,怎么取得对方信任,怎么传递消息。

然后,又开始讲怎么单体训练。

野外生存,障碍演练,负重武装越野,投弹,射击各个讲的事无巨细!

末了还说了一句:“爱卿,这重任,就交给你了,别人我都不放心。”

这简直把司马锐听的豪情万丈。

那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他立马跪了下来:“卑职,一定不负皇上重托!”

“你先带着你的人训练,等各个无人能敌,朕让你去战场试试。”

帮大哥把周围小国肃清肃清,两国友好,抱大腿还是要抱的。

“卑职遵命!”

早朝之上。

苏琉玉封司马锐为斥候大将,当朝正二品。

此皇令,无人敢有异议。

行军打仗方面,文臣不是很懂。

“佞臣一事,让我大魏官员空缺众多,近日,朕有心把各位官位提一提,那些在朝中不做事的,也该想想自己的帽子带的结实不结实,做点实事,清醒清醒。”

这句话,立马让文臣全身绷紧。

最近,都是皇上发布政令。

他们都是照做。

但文臣,有为帝王分忧之责,这实事,他们不知从何下手啊。

毕竟,都不做好久了。

这皇上,要升谁,要降谁,那现在可是一句话的事情。

哎。

此时,文臣不由有些感叹。

要是后宫之中,有个可以帮忙说说话的就好。

再不济,也摸摸皇上脾性,他们有所防范啊。

真是头疼。

沈埕安也头疼。

他就是个操心个命。

皇上登基,他希望皇上勤政。

但皇上也太勤政一点。

皇上入朝才多久。

这朝堂都发生多少大事了。

现在皇上每日三点一线。

朝堂,御书房,承明殿,每个时辰都被安排满满的。

可把他给愁死了。

皇上家事就是大魏国事,他现在恨不得皇上玩心重一点,去外面逛逛,他安排个公子偶遇什么的。

哎。

他又叹了口气。

终于忍不住回到家,抓住孙子问了一句:

“皇上她,不会喜欢女人吧,你进宫问问看,也劝劝皇上。”

“祖父,皇上尚且年幼,无需操之过急。”

沈怀舟正襟危坐,在这位长辈面前,谈吐语态皆无漏错,家风极正,是君子之态。

以前沈埕安对孙子这样,是一百个满意。

但现在不同。

他觉得也太板正了些,把皇上教成什么样了?

“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他突然骂了一句,又道:“你给我进宫劝劝皇上,让皇上也别太勤政了。”

沈怀舟温润的眸色闪过一丝复杂。

又忍不住摸向自己手腕。

隐在广绣暗纹里的手腕,过了几日,还略微有些青紫。

此时,见面,未免尴尬。

“愣着干嘛?进宫递折子去,你是皇上师长,想来你的话,她也是听的。”

也就表面听听罢了。

收起利爪的狼崽子,要是露出獠牙来,就连他,都无可奈何。

他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递了折子进去。

“你说什么?外头来的谁?”

陈韶柔跪在地上,又重复一句:“回禀皇上,是沈大人,皇上的师父。”

“......”苏琉玉朱笔一顿。

“朕觉得有点乏了,不太舒服,就不见了,你和他说,朕歇下了,睡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怂。

但是没办法。

自己对自己师父做了混账事,现在过来找她算账,她当然要躲着。

还是等过段时间,师父消消气再见好了。

陈韶柔出去,立马又进来了。

“沈大人说,他知道皇上醒着。”

“......”

苏琉玉咳了咳。

两人同住三年,这谎话真是一戳就破。

她头疼了。

“传进来吧。”

她觉得还是装一波可怜好了,反正事情本来就不记得。

沈怀舟一如既往穿着一身广绣大袍,风姿神韵皆是大儒之态。

弯腰拱手行礼一气呵成,礼态举止无一错漏。

他嗓音清澈,温润而轻柔。

“臣,沈怀舟,参加皇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师父,你要打我手板? “起来吧,虽未朝封,但如今师父已是太傅,不用行礼了。”

她朱笔未停,皱着眉,俨然一副帝王之尊,甚是威严。

“君臣之礼,不可废。”

沈怀舟行至御桌跟前,正对着她。

苏琉玉感觉自己有点装不下去了。

但此时露怯未免太怂了。

她语气淡淡:“师父过来,所为何事?”

“皇上勤政,乃大魏之福,但切不可多加操劳。”

他嗓音如泉,清澈又动听,还带着一如既往的关怀,和以往,并不不同。

苏琉玉终于忍不住抬头。

沈怀舟立于镂空花窗之处,斜阳渡在他身上,趁着他俊朗之姿犹如仙谪。

她终究还是站了起来,龙袍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滚云皂靴之上。

她凑到他身边,小声开口:

“师父,你手腕伤好了吗?”

她试探的想拉他的手,却发现沈怀舟先她一步把手放在袖子里,掏出一把竹尺。

这玩意她见过,秦山书院教书的时候,先生各配了一把,淘的很的,手心没少挨揍。

但她学问好,又懂礼。

自打入秦山读书开始,直到国子监,哪任先生不是护着宠着,哪里会打她?

“师父,你不会要打我手板吧。”她愣愣开口。

“琉玉,为师,承教导之责,自小教你,谨守礼数,尊师重道,切莫越了规矩。”他神色严肃,低喝一声:“伸手。”

不会吧!

苏琉玉有点不敢相信。

“如今,你皇权在握,为师,是教不得了?”

“......”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闷闷开口。

“师父若是消气,你打就是。”

她把手主动伸上前。

看到她这幅模样。

沈怀舟心里想笑,但只能忍着。

这会倒是知道怕了?

“左手。”他轻声提醒。

苏琉玉老实的换了一边,伸上前。

沈怀舟把竹尺高高举起。

苏琉玉马上闭上眼。

“......”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响起。

但掌心,却是微微一凉。

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睁开眼。

掌心里,放着一枚腰佩。

暖玉腰佩,其上端刻着八个小字“奉天之名,即寿永昌”,玉下,挂着一枚明黄宫绦,是专属帝王之佩。

当日,她记得喝醉时,已经丢了......

她抬头看看沈怀舟。

“为师脸上有字?”

到底是纵惯了的性子。

苛责一句都不忍。

吓一吓,让她知道厉害也就罢了。

苏琉玉握紧那玉,立马高兴抱住他:“就知道师父不忍罚我。”

环抱间,一股墨香瞬间入鼻。

“琉玉,注意身份!”

沈怀舟板着脸,喝了一声。

刚刚才教过!

转头就忘了!

“朕在人前,一定注意!”苏琉玉耍起无赖。

“......”

真是,越发胡闹了!

......

沈怀舟进了宫的消息,立马传到各位文臣耳中。

这皇上要调员,要赏罚,要清理朝堂,这可是大事。

沈府今晚,那是门庭若市。

送礼的,拜访的,拖关系进来的,数不胜数。

“沈大人,这皇上要调员的消息,您知道吗?”

“如今,我等群臣,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希望沈大人可以给个机会,替下官美言几句。”

“对对对,臣等有做的不足的,也希望皇上提点一二,臣等一定悔改。”

沈怀舟闭门谢过,吩咐下人都妥帖打发了出去。

皇上,要集拢皇权,他如何能干政?

而且国之大事,岂是一人一言可以干预的。

虽封太傅,但他知道,政令方面,无人能阻她。

打发完众人,他隐隐皱眉。

祖父说的确实没错。

琉玉也太勤政了些,两人自上次一别,再见时,又消瘦不少。

还需以后耐心督促。

这几日,朝堂人心惶惶。

但苏琉玉却把郑知府和王县令招来了京城。

这两位,是能臣,为大魏水利水车方面做了不小的政绩。

这官,自然要升一升。

两人都是苏琉玉熟人,入了京的消息传过来,苏琉玉便去了郑大人的宅子,好好拜访一下。

“皇上今日带奴婢出宫!真的吗?”

陈韶柔入宫到现在就没有出去过,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一张小脸立马高兴起来。

“在宫里呆腻了吧,朕今日去拜访一位旧友,拜访完可以陪你去街上逛逛。”

“还可以去逛逛!”陈韶柔小脸红红的,屈膝一礼:“奴婢谢过皇上,奴婢一定不给皇上添麻烦。”

她可以想着自己,还愿意陪着自己,那就足够了。

“皇上,还是着男装吗?”

苏琉玉点点头:“那样方便。”

皇帝的龙袍也没有男女式样,朝服一统,都是祖制传下来的东西,只是苏琉玉的朝服是按照大魏开国女帝的皇样制作,显得比先帝都要庄重一些。

陈韶柔小声开口:“那奴婢以后替皇上缝制一件女装,其实女子服制也很方便的。”

“还是算了,不过今日可以陪你裁两件,姑娘家还是要打扮起来,你如今太素净了。”苏琉玉怕她多想,又道:“虽素净,但也好看,只是你任命宫中女官,还是要打扮打扮。”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打扮好看点,不让皇上丢脸。”

郑大人的府宅,是苏琉玉亲自赏赐的。

所以不用问,就知道位置。

华南府水车如今已经落实,都是郑大人的功劳。

苏琉玉带着陈韶柔出宫,走到府门前,敲了敲。

门童很快出来了。

“来者何人。”

“我们公子有事拜访郑大人,是岭南府旧友,还请通报一声。”陈韶柔开口道。

“那小公子等着。”

很快,苏琉玉就被传了进去。

郑大人此时还在吃午饭,听到有人,赶紧去前厅拜访,待看到苏琉玉,吓了一大跳,赶紧要跪。

“大人如今来京城,我听闻,便想来拜访一二,此时不打扰吧。”

苏琉玉眼神示意他不要惊动人。

郑大人赶紧点头。

“不打扰不打扰,还请皇......还请公子进书房一叙。”

苏琉玉把陈韶柔牵了起来,介绍道。

“这是我家中小妹,进去书房不太方便,可以先去夫人那屋打扰一二吗?”

“可以可以,我安排夫人好生照顾。”

苏琉玉给陈韶柔一个安心的眼神:“谈完过来找你。”

随后就同郑大人一起进了前院的书房。

两人一入内,郑大人赶紧一撩长袍跪了下来。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今日来此,是与大人商量调任工部尚书一事。”苏琉玉淡淡开口。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升官了! 工部尚书!

郑大人吓了一大跳。

那可是当朝二品。

从知府跳到工部尚书。

这升的也太快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朝臣恐有非议。”

“能者胜任,你水利办的好,河道总督要在华南挖大渠,你多多督促。”她又开口:“这位子虽升的快,但也是到顶了,除非有大政绩。”

君王,最忌讳赏无可赏,苏琉玉知道这道理,先把话说明白了。

但就算是这样,郑大人都很激动。

那可是当朝正二品。

他又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微臣谢主隆恩。”

“起来吧,对了,朕准备通商路,改善我大魏商人地位。”

大伙一起赚钱一起分。

商人地位高了,纳税就多了。

郑大人疑惑道:“那如何管辖人口?”

通了商路,如果商人久居在京城,那京城岂不是不好管辖。

“如若外地户籍久居外地,收入税收相应增高,五年内不可买宅,只可租宅,且要办理暂住证明。”

本地的和外地福利分开就好了。

郑大人一愣。

这方法到是大好。

他素来知道皇上是位奇才,大魏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但策问,和治理国家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皇上不仅策问好,连朝政之事都如此通透。

不,不能说通透,皇上的想法简直太新颖了。

但每一条都是有益于民,有益于国的大事!

“微臣,定不辜负皇上所托,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好了,不用动不动就跪,那朕先走了,今晚调令一下,明日就上朝吧。”她说完,又道:“以后我要发布什么事,你记得帮腔一下。”

在朝堂有自己人还是很重要的。

听了苏琉玉这句话,郑大人忍不住想笑。

他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清理朝堂。

而自己当然是皇党一派,只忠心于苏琉玉一人。

“王县令我准备胜任工部侍郎,你们两人互相协作吧。”

郑大人点点头,王县令对皇上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记得皇上除佞臣当日,王县令带着县里百姓的请愿书千里迢迢来府中调兵力,这份心,他都知道。

两人说完话,郑大人便把苏琉玉带入主院,接陈韶柔。

主院里,其实陈韶柔有点微微不自在。

在皇宫,她如今是女官,只需要伺候皇上,管理宫中大小事务,下令即可。

这女眷闺中的谈资,都已经忘了很久了。

话题不过胭脂水粉,谁家有位俏郎君这些。

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郑夫人李氏坐在主位之上,和各位小姐们聊着后宅之事,外头的嬷嬷此时进来,禀告一声。

“老爷带着一位小公子过来。”

“什么!老爷怎如此不知礼数?”

她微微皱眉,她这主院可是有很多女眷。

坐在院中的不少闺阁小姐,因为调令,都知道这位郑大人来京中肯定是要升官的。

所以一些官员的夫人们,都会带着小姐们过来熟悉拜访一二。

此时听到当家老爷竟然把小公子带到这里,都有点不满这位没礼数。

“夫人,这不大好吧,这女眷都在呢。”一位夫人是直性子,说话快,立马开口。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附和。

“这万一传出去,真是有碍声誉。”

“我们京城,向来注重礼法,夫人,此举实在是不妥当。”

“是啊,我们还是走吧,别碰上了。”

夫人们赶紧带着自家嫡女起身,郑夫人脸色一白,笑的勉强,想劝,但又阻拦不住,只好带着郑淑婉出去送送。

但刚刚出了院子,就看到郑大人带着苏琉玉过来,一群女眷大眼瞪小眼,郑夫人也是一脸怒气。

而一旁的郑淑婉脸色却一白。

是她!

苏琉玉看到众人,对郑大人客气一句。

“大人今日拜帖还挺多。”

郑大人笑着点头:“今日刚到,有点忙”

说完,又介绍赶到自己身边的夫人:“这是内子。”

后面的一大群女眷小声道:“郑大人不会给自家嫡女说亲来的吧,但也太没有规矩了。”

“不过这位小公子长的也太俊俏了,好像哪里见过。”

“模样真是一等一的好,难怪郑大人迫不及待。”

而这边。

苏琉玉点点头,对着郑夫人李氏开口:

“夫人身上还没有诰命吧,明日大人的调令下来,朕便封夫人为当朝二品诰命夫人,享朝廷俸禄。”

见面礼还是要的。

什么?

众位女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皇上!

郑夫人反应倒是快,立马带着郑淑婉跪了下来。

“臣妇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女眷也全部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哪!

皇上竟然亲自登门,有了这份皇恩,郑大人以后官位可是做稳了。

那个直言的妇人脸色都白了。

她哪里知道来的人是皇上!

难怪看到眼熟。

这位皇上可是游街过的。

陈韶柔跪完,立马窜到苏琉玉面前。

“皇上,你终于忙好了。”

苏琉玉安抚一笑:“等急了吧,一会咱们回家。”

陈韶柔脸红一笑,这还有人呢。

苏琉玉目前着男装,这样的场景很是让人养眼。

一旁的郑淑婉看着陈韶柔。

两人之间的亲密实实切切,一看就是相处了许久。

同为女眷,陈韶柔脸上的羞涩她不会不懂。

但皇上是女子!

一个声音立马提醒她。

但是这两人眼中的温柔实实在在有点刺痛她,毕竟是喜欢很久的少年郎,如今却......

“朕走了,大人你忙吧。”

“恭送皇上。”

陈韶柔笑着拉过皇上的手,一脸蜜意。

皇上刚才说,在外面她就是她小妹,不必顾忌君臣之礼。

“皇上,一会我们逛街去吗?”

“皇上,我知道有家好吃的糕点铺子。”

“皇上,您可以借奴婢一点银子吗,奴婢想给您买个玉簪。”

一声声略带俏皮的声音由近到远。

郑淑婉只觉得心里发涩。

皇上倒是对谁都这样有礼。

那女子这样没有规矩都惯着。

只是不知道那位是哪家女眷,可以有幸侍奉在侧了。

“刚刚那位好像是林家的表小姐。”

“还是庶出身份。”

“不过能入皇上的眼,还在乎什么身份,贴身近前的人可是有官职的。”

一群夫人窃窃私语,郑淑婉微微握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臣和皇上一起回宫 一道道调令自皇宫发往各府邸。

几家欢喜几家愁。

要说如今京城新贵。

当属工部尚书郑大人。

连升两元,实属罕见。

如今郑府府邸都要被京城中人踏破了。

拜访的,攀亲的,络绎不绝。

就连酒席,郑大人都去了无数次。

席上,众位大人笑的殷勤。

“郑大人现在深受皇上器重,下官可否请教一二?”

“皇上心思我等实在猜不透啊。”

“不知圣意让我等喘喘不安啊。”

原六部尚书是刑坤党派,已经全部调离出京。

除了郑大人升任工部,其余五部都是尚书侍郎升上去的。

这虽然升上去了。

但皇上说了,要是不干实事,就滚回家去。

腐败十三年的大魏要重新运转建国,让各位文官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下手。

郑大人放下酒杯,目光流露出崇拜。

朝天拱手一礼,又道:

“皇上乃大魏千古明君,所知所学所用让本官实在佩服。”

众位尚书连忙附和。

“郑大人所言极是,皇上朝政方面,就连先帝都不能及的。”

郑大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上说了,首当其要的,便是重农兴水,让我大魏人人吃饱,其次的,暂且不谈。”

这句话让人有点疑惑了。

“大人可否细细说来?这重农兴水,我等虽然知道,但是从何处下手啊。”

这话一出,郑大人看着各位同朝大臣,心里叹了口气。

皇上建设独到,但这些朝臣,还真是,一无用处啊。

难怪皇上不满朝堂。

不过能问他,也不算无可救药。

他略略调整思路,又道:“而今,兴水有河道总督,我们要做的,就是重农。”

“开荒地,兴良田,户部尚书,这田产登记,荒地减税方面你就要注意了。”

“我听皇上说,因为伪帝苛政,不少百姓逃至深山,这匪患问题,刑部尚书还得通知各州府啊。”

“皇上重视科考,在京中有长白补习班供各位寒窗读书人有所束修读书,礼部尚书,不如从此地入手。”

他说的这些,都是皇上和他偶尔提及的,如今由他来说,也算全了这些尚书的面子。

几人听到这些见解,都恍然大悟,恨不得现在就按照皇令去办,让自己有所政绩,不受皇上嫌弃。

这酒,就没兴趣喝了。

众人已有思路,赶紧敬了郑大人一杯,就回去了。

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了,现在的大魏,可不是以前了。

......

苏琉玉发现,自从调任后,朝堂这些个文臣像是开了窍一般。

还真做了不少实事。

让她实在是轻松不少。

现在就等秋收,看看效益,其余的安排,急不得。

但她也不会闲着。

先把大魏的矿脉全部收归国有,顺便在京城北部,建了一座军工坊。

把云崖儿的五百万两花了一半,让她实在是肉痛。

军工坊,研发各种武器暗器,不仅如此,还要做弹簧,螺丝这些铁器配件。

都是为了以后建造各种大型建筑,所以这些不可或缺。

苏琉玉一有空蹲在工坊,和打铁师父打铁。

本来那个打铁师父不带她。

看她瘦的跟鸡似的,表示有点嫌弃。

但苏琉玉虽然瘦,可是练武奇才。

那内力一挥,打铁这种事情表示轻轻松松。

“剑弩方面,至少让弓箭兵人手一把。”

“你这个不能这样做,这里加个弹簧,威力更好。”

“斥候军的暗器以小为主,消声方面要注意。”

宋彦之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琉玉坐在地上,月白色的长衫全部都是脏污,就连脸上都是漆黑一片。

不过谈到如何打造武器,苏琉玉眼睛神采奕奕的,说不出的兴奋。

他微微皱眉,这几日,除了处理朝政,就是窝在这里,这都多晚了,还不回去。

外面为了找她,都忙疯了。

他走近几步,把苏琉玉拉起来,拍拍她长衫上的脏污。

“皇上,宫门要落锁了。”

看到他过来,苏琉玉有点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尚书台不忙吗?”

这都子时了,还忙,也就你这么辛苦。

看他不回,苏琉玉也不介意,两人打马开始回宫,回程的路上,宋彦之看着她,忍不住开口。

“皇上,无需如此勤政,交给别人即可。”

朝廷文武百官,不是摆设,用得着她这么累?

苏琉玉让马稍微慢了一点。

“等你升上来,朕估计就轻松了,现在朝堂那几个榆木脑袋,朕累的慌。”

宋彦之在苏琉玉刚刚入朝时,是七品闲职。

如今苏琉玉调令一下,他被上官提携,调任从六品。

按京城时局来说,已经升的很快了。

但金銮殿,却要四品才能进,估计还要许久。

“对了,宋丞相的病......还好吗?”

“偶尔认得人。”

苏琉玉眼神黯淡了一下。

气氛稍显的有点沉重。

“新军营副统领,如今居在承明殿?”宋彦之问了一句。

“那小子,拦不住他的,下了职就往朕这里跑,偏殿左右空着,就给他了。”

少年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前排马上的人,打马前进几步。

空气又安静下来。

偶有夜鸟鸣啼,打破寂静。

两人现在一个月都见不上几面。

生疏距离感让两人话都少了许多。

宫门很快就到了,苏琉玉下马冲着他挥挥手。

“别送了,朕走了,帮我向宋丞相问好。”

少年坐在马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他摸了摸腰佩,摩挲着玉佩之上长白二字的刻印。

如果,在尚书台熬资历,还不知道要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喊了一句。

“皇上!”

前面的人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他起身下马,眼神慎重,半跪于地。

“臣,想接过长白书斋铁骑和影卫,分布列国,皇上以为如何?”

渗透列国,筹建情报网,发展大魏势力。

苏琉玉眼睛一亮。

“彦之兄,此法当可一试,其实朕也想过,只是朝政繁忙,无法顾忌,不过交给你,朕放心。”

月色下,少年抿唇一笑,感觉那份距离感,消散不少。

“那走吧。”他说。

“嗯?”

“臣和皇上一起回宫,以后布局,还需皇上亲自交接指导。”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田产增收 宋家小儿进了宫。

这件事让沉浸下来的朝臣心思,又活络起来。

宋家不是世家。

宋丞相一生清廉,儿子在朝中也不是权臣,就是个四品闲官。

本来也注意不到他老宋家头上。

可偏偏宋彦之昨晚进了承明殿,那就不一样了。

众人恍然想起。

这宋家小儿,可是和幼帝一同长大的,一甲三鼎首,文采也是了得。

更何况,身上还有从龙之功!

众人心里瞬间有点不是滋味了。

皇上不纳皇夫,那就一家都不纳,大家和平相争,反正皇上年纪小,不急。

但凭啥你老宋家抢先一步?

我们家也有儿子啊!

宋承云今日觉得很奇怪。

怎么下属和上官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在朝堂就是个混的。

不如他爹有学识,但做事也算是兢兢业业,怎么就受注意了呢。

“宋大人,令郎深受皇恩,以后仕途可是要平布青云了。”

“宋大人,以后下官,就靠你提携一二了。”

“宋大人,这近前伺候,可要当心啊。”

下了朝,众人嘴里一股子酸味,连宋承云这个心思不怎么活络的都听出来了。

“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宋彦之和宋丞相住在祖宅,而他早就分家了,对于这个嫡子,甚少见面。

“宋大人还不知道吧,令郎昨晚可是居在了承明殿。”酸酸的话又冒了出来。

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他儿子吗?

还是承明殿!

众臣看他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心里冒着酸水。

“不过你宋家家风向来以严正自居,这没名没分就住在后宫,宋大人不管管?”

管什么?

他巴不得把自家儿子捆了送到龙塌上!

他咳了一下,装作严肃的样子。

“是应该管管,下官这就去问问彦哥儿,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他赶紧溜了,衙门也不去了,直接赶到政治三省,揪住他儿子,问个清楚。

“彦哥儿,你和爹说说,皇上昨晚,对你做啥没有?”

宋彦之正在看公文,看到自家爹,微微触眉。

幼时被祖父带大,和他爹,见过面屈指可数,如今两人谈话,又是提到皇上,让他很不自在。

“爹想说什么?”他问。

“就是昨晚,皇上有没有......”

这话让他怎么说不口呢?有没有临幸?这也太露骨了一点吧。

宋彦之心思通透,立马反应了过来。

少年肃正脸色,否决道:“只是公务而已,爹多心了。”

什么!

这多好的机会!

你这小子傻了!

宋承云有点恨铁不成钢,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家儿子边上,循循善诱。

他也不往皇上那块说,只是说一些闲事。

“儿子,爹教你啊,你要有心仪的姑娘呢,就要表现出来,比如送送礼物什么的。”

“这机会都是要自己争取的,偶尔也要写点信,这嘴上不好说的,就写出来嘛。”

“爹当时追你娘,可是用了浑身解数,这些爹都一一教你,你小子学着点。”

宋彦之看着文书,很想把他爹给赶出去。

只是那文书怎么看都看不下去,耳朵却是把这些话给听进去了。

第二天,苏琉玉依旧在御书房批折子。

当批到一份请安折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没写名字?

其上写着。

“皇上,近日暑热炎炎,保重身体,臣心里担心。”

苏琉玉想都没想,御笔朱批了一句。

“朕知道了。”

苍劲四个大字,笔锋甚是随意,显然这句话不知写过多少回。

宋彦之脸黑了。

决定以后离自家爹远一点。

......

暑热一过,就是秋收,各位同窗的信,立马便多了起来。

黄鹏飞:“皇上,南部延水荒地已经全部开荒。”

“朕知道了。”

于良:“皇上,我判了个大案,升了府中侍郎。”

“朕知道了。”

林斐:“皇上,我把山头的平民都安置了,还缴了一窝匪。”

“朕知道了。”

钱伯仁:“皇上,田产增收了一倍不止,我都上报了。”

“朕知道了。”

张震:“皇上,我好想你。( ̄︶ ̄)”

“朕知道了。( ̄︶ ̄)”

各地田产增收,开荒良田的折子一封封上报上了。

让沉浸了许久的朝堂,难得的一片喜气。

群臣们发现,最近皇上和蔼了不少。

连一些文臣的小错误都没有追究了。

让这些在严政之下的官员,稍微的喘了口气。

田产增收虽然比往年要高,但是在别国比起来,还要差很多。

不过有进步总是好的。

说明她的颁布的政策有效,心里自然开心。

一高兴,就赏了群臣庆功宴,为大魏农耕有绩效,庆收一番。

皇家自从上次宴请科考考生后,就没有办宴席。

主要还是太穷了。

这次要办庆功宴,礼部尚书着实安排了一番,准备表现表现自己。

但又不能太奢靡,皇上扣着呢,这每笔钱花出去都要和户部尚书抱怨一番,户部尚书现在一看到皇上,都头疼。

庆功宴,宴请当朝正四品以上官员及亲眷。

皇家宴会,首次公开,以外都是带嫡女女眷。

但这次不同,家里有儿子的,赶紧装扮一番,去给顺帝露露脸。

从玉簪到配饰,无不精挑细选,还不忘嘱咐一番,要在宴席上表现云云。

京城适龄公子是知道顺帝的。

六元及第状元郎,谁不知道?

他们心中佩服,自然想结交一二。

但是要是进后宫?众人心里觉得有点怪怪。

“爹,我当皇上是兄弟呢。”

“爹,有机会结交皇上我自然高兴,但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爹,我比较喜欢大家闺秀,皇上那个的,就算的。”

主要他们有自知之明啊。

这皇上身边跟着的,那都是什么人啊。

各个文采出众不说,在朝堂还有诸多建设,他们当然没有那心思。

不过架不住自家老爹的板子,还是老老实实打扮一番,进了宫。

御花园内,酒香四溢。

群臣们脸上一派喜悦,为大魏可以蒸蒸日上,而纷纷把盏相碰。

“皇上到——”

一声尖细的传报声,突然打破场中的喧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如再绑一次? 御驾浩浩荡荡的行了过来。

大魏顺帝在十六名宫人的拥簇之下,缓缓而至。

一身烫金五爪龙袍,墨发金冠,行走间,暖玉宫绦轻微摆动,其上‘受于天命’四字,昭示身份尊贵不凡。

她坐到龙椅之上,手扶金樽龙首,睥睨众人一眼。

“庆功宴无需拘束,这又不是朝堂,朕也和众位爱卿喝一杯。”

朝堂之上,要是直视圣言,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此时,在宴席之上,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众人看苏琉玉脸上和顺,身体也就放松了一些。

宫乐之声慢慢响起,众臣首先起身,托举杯盏高呼。

“大魏顺启之年,水利亨通,田粮增益,此乃我皇之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声争鸣,所有朝臣脸上全部洋溢着喜气,心里无不对这位年少天子佩服而崇拜。

“众位爱卿言重了,这第一杯,不如敬我百姓五谷丰登,敬我大魏国寿永昌,朕先干了。”

众臣高呼:

“敬大魏,敬子民!”

酒盏饮进,所有人脸上都很激动。

宴会气氛瞬间高涨。

苏琉玉是能喝酒的,打小和同窗那是喝长大的。

这些人敬的酒,苏琉玉一杯接着一杯,很给面子的全部干了。

众臣看到自家皇上高兴,那奉承的话是一杯一杯说的欢快。

苏琉玉又会聊天,这些文臣开始也就敬敬酒,奉承一下,但苏琉玉不行。

竟然和我喝酒,那就必须坐过来,咱们好好唠唠。

酒是白喝的吗?

当然不。

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眼神分外真挚。

“礼部尚书啊,你这酒席,办的甚得朕心,以后朕很多事,都要交给你了。”

“户部尚书啊,朕就喜欢和你说话,改日一定去府上叨扰一二。”

“刑部尚书啊,知道朕为何升你吗?朕看你觉得亲近。”

这话说的,让各位尚书都不好意思了,关键挑不出什么毛病。

苏琉玉夸人可不是嘴上奉承,她要夸人,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真挚,确有此事一般。

看酒喝的差不多了。

苏琉玉就开始忽悠人了。

“礼部尚书啊,听说你家屯了不少粮食,借朕一点呗。”

“户部尚书啊,上次你说抄家那银子,快快清点出来,朕要用的。”

“刑部尚书啊,听说你家养了私兵,不如交给朕管理管理?”

各位大人们喝红了脸,不住点头。

皇上看的起他们,他们自然要有所表示表示,应该的应该的。

最后。

礼部尚书捐了自家粮仓。

户部尚书捐了自家银子。

刑部尚书把自己私兵和同僚的私兵全部收归国有,说完,还想让苏琉玉再表扬表扬自己。

苏琉玉眼睛亮亮的。

和众位尚书喝完后,还不忘说一句:“以后别忘找朕多多喝酒,朕等着你们。”

喝酒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喝完六部尚书,政治三省也不能放过,一个个来,朕都能喝。

“把酒给换了,再喝下去,回宫又要闹了。”沈怀舟起身,低声对着旁边的小太监吩咐一句。

那小太监反应过来,吓的赶紧去办了。

沈怀舟坐在席中,看着上首之位的人微微蹙眉。

连酒席都不忘往国库捞点好处,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众臣看今日皇上和蔼,说话也就胆子大了一些,嚷嚷着不如让家眷献个才艺什么的,露露脸,大伙还准备了礼物,要献给皇上。

苏琉玉大手一挥,准了,礼物她还是要收的。

这句话一出,场面是真的热闹了,还夹杂点不同的东西。

小公子们作诗的,弹琴的,献墨宝的比比皆是,献完艺,还不忘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苏琉玉把每个都夸赞了一遍,谁都不落下,这让众臣有点微微失望。

“咦?这东西......”

突然,苏琉玉看着锦盒之内的瓷碗,眼神一亮。

“你这瓷器,是怎么来的?”她问。

眼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样貌倒是不出众,但是干净。

“偶尔烧出来的,只得一枚,献给皇上。”

“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

确实眼熟,感觉像哪里见过。

那人脸色一变,低声启口。

“家父曾任华南河道总督。”

苏琉玉心口一紧。

“你姓刑?”

“回皇上,正是。”

这位,就是方钱护着的,刑家二公子,也是大哥唯一的儿子?

“目前在哪里任职?”

她记得大哥出事后,已经分家了。

“闲职而已。”

苏琉玉了然,刑坤不会让这位拿权臣的位置,肯定会打压一二。

“你这瓷器烧的甚得朕心。”

国粹堂正好缺瓷器。

“今日不方便详谈,等朕闲来,和你仔细聊聊。”

刑二公子心里有点高兴,应了一声:“谢皇上青睐。”

苏琉玉点点头。

能人她自然会用。

又喝了会酒,苏琉玉觉得酒劲有点上来,就赶紧撤了,明日还要早朝。

众臣看皇上走了,也兴致缺缺的散了。

今日苏琉玉难得高兴,回承明殿的脚步,就放慢了不少。

沈怀舟看她走了,不放心,还是跟了一步。

“湖心的宫殿,不如拆了吧。”轻柔的嗓音缓缓响起。

沈怀舟行走的脚步,适时停了下来。

“皇上,您上次还说要把人绑了关起来,如今是放弃了吗?”陈韶柔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绑了,没成功。”

“那再绑一次?”陈韶柔鼓励一句。

“算了......”

金绣龙袍的暗纹在月色下灿然生晖,风吹拂着墨发,年少帝王眼睛带着醉意,说完最后一句,就带着人走了。

“大人,您是迷路了吗?这宫道,是通往后宫之处。”一位小宫女突然提醒一句。

沈怀舟穿着一身月白银绣大袍,身姿如玉,俊逸如仙,让那小宫女心扑通扑通直跳。

“劳烦姑娘带下路,本官确实迷路所至。”

清朗的嗓音启口,如泉动听。

“大人客气了。”小宫女脸都红了。

宫道上。

带路的小宫女一直偷偷注视着眼前这位大人。

觉得大人虽然端的是严正君子之态,但为何耳根那么红?

是她看错了吗?

难道大人不喜和女子同行,害羞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魏国酿 第二天,礼部尚书米大人屁颠屁颠把自家存粮献上了。

这位米大人,在京都比较有名。

因为他这个官,是买的。

米家是京城粮油大家,富甲一方,伪帝当朝时,捐了一个官,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入了仕。

从七品小官开始做起,做到礼部侍郎,一路官途通顺,主要还是有钱。

平日里就是送送礼,花花钱,唠唠嗑,日子也就过了。

但谁曾想,原礼部尚书倒台了,自己这样捐了官的,竟然成了二品大员!

昨晚还深受新帝器重。

把这大人乐的,一晚上睡不着,把家底掏出来,表明他的忠心。

“皇上,你尽管用,等我收了粮,还献给你。”米大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句,他家庄子多,粮食管够。

如果是伪帝在位,一个子他都不献,也没啥爱国情怀。

但现在不一样了,被人赏识,被人器重,要粮是吧,我管够。

苏琉玉心里感动,这米大人虽然官做的不咋地,但够义气啊,够有钱啊。

有钱就好,有钱她就喜欢。

反正礼部是个闲职,她科考自己盯着就行,不用他管。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了米大人的肩膀。

“爱卿此举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了,这份恩,朕记着,有想要吗?朕能力范围之内满足你。”

米大人老脸一阵乐呵。

“臣家中有个嫡孙,长的甚是俊俏,不如献给皇上当个小侍君吧。”

“爱卿,这后宫有什么好,你让他好好读书,朕亲自督促,以后在朝为官,让你米家官路亨通。”

那这可是大恩典!

自家嫡孙竟然让皇上亲自督促学业,这传出来,那可是皇恩!

他也不想让孙子进宫了,赶紧跪下。

“微臣待孙儿谢过皇上。”

“起来吧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别动不动就跪了。”

这又把米大人感动了一下,感觉还应该表示表示。

“皇上这粮要献给边关将士吗,不如臣在凑一点?”

还有?

不过苏琉玉不想做的太过,就道:“爱卿能给朕这些,朕已经满意了,这粮,朕有大用处。”

“敢问皇上有何用处?”

“做酒。”

蒸馏酒。

大魏盛产梅花琼露,酒淡香,浓度也低。

大齐盛产烧刀子,酒烈,但是难以入喉。

苏琉玉问了一圈,周围国家,也大多是这两种酒。

所以苏琉玉决定,先搞蒸馏,再搞发酵。

白酒做出来,再做果酒,为国粹堂,再加一名干将!

当然,酒是粮食做出来的,这粮食自然不可或缺。

有了粮,苏琉玉跑了一趟军工坊,磨老师父去了。

蒸馏,就是加热液体汽化,再使蒸汽液化,去除杂质,让酒香更醇,浓度更高。

蒸馏,这个不难。

但是有蒸馏还不行。

酒之灵魂,为何醇香,就因为有酒曲。

说白了,就是把粮食中糖分挥发,称之为曲。

梅花琼露,是小曲,酿酒简单,酒香淡淡,度数低。

苏琉玉现在要做大曲。

天朝国酒,就是大曲制造而成。

苏琉玉把粮食粉碎,然后加水,做成一块块砖样的大曲,等待一个月发酵。

酒曲做完,老师父在她指导之下的蒸馏器,也日渐雏形。

老师父也是爱酒之人,看她鼓捣这么久,终于要开始酿造,还有点小兴奋。

两人在军工坊也不打铁了,就等着酒出来,这段时间,两人搭配默契,还尝试了不少方法提浓。

一来二去,秋收冬至。

大魏迎来了,顺启之年,第一个寒冬。

“皇上,等了几个月了,这酒能开了吗?”

苏琉玉因为朝政,也不是每日过来,两人有一个月多月没见。

老师父酒馋的要死,忍着苏琉玉过来,现在看到她,眼睛都直了。

“开,朕过来就是开酒的,把坊里所有人叫上,咱们开酒。”

今日,下了一场大雪,苏琉玉很高兴。

以往,碰到大雪,苏琉玉心情极差,又冷又冻。

但现在不一样了,瑞雪兆丰年,来年疫病就少了,百姓平安,她心里就高兴。

一高兴,就要喝酒,这才想起来,她酒还没开呢。

军工坊所有匠工全部围了过来。

米大人这粮食多,大酒坛子铺了整整一地,密密麻麻的。

“皇上,您来亲自开。”

老师父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顺帝,一脸期待。

苏琉玉走上前一步,轻轻的把密封的酒坛子打开。

瞬间,酒香扑鼻,那香气和梅花琼露含蓄的香味不同。

如龙滚喉一般,醇香而久远。

一开坛,那酒虫都被馋起来了。

老师父更加不用说,咽了好几口口水。

“皇上,您竟然还会酿酒,这酒香的我直流口水。”

“真是好酒,闻着味都不一样,香!太香了!”

“皇上,能不能赏给小的喝一口,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苏琉玉拿着酒盏也浅尝了一口。

眼神一亮。

好酒!

醇香入喉,让大雪之天冻僵的身子全部都暖了起来。

不仅如此,香味溢满口鼻之间,久久不散。

苏琉玉喝梅花琼露寡淡了这么多年,此时再尝到前世的白酒,简直怀恋的要死。

“你们每人分一点,朕先拿两坛子走了。”

这坛子不小,苏琉玉抱着酒坛子走了几步,就交给了下人。

大雪纷飞,又有如此好酒,苏琉玉决定分享分享。

她造这酒,把云崖儿剩下二百五十两老婆本全部用了,自然让他老人家先尝尝。

告诉他你老婆本没乱用,这酒卖出去,咱们一起分钱。

这可是大魏国酿,苏琉玉准备远销大国,狠狠赚一波。

太医小院,被大雪笼罩起来,雅致的院子,带了份诗意,宁静又安详。

一进院子,仿佛整个人都静下来,舒心的很。

屋子里,烧着热热的火炉子,一进屋,被热浪一刮,苏琉玉抖了抖,打量一圈。

少年依旧蒙着斗笠,看不清面目,大雪之天,倒是批了一件狐裘,把原先闲散飘逸之姿,趁出一股贵气。

少年端坐案台之上,执笔写信,对来人,头都未抬。

“崖哥,朕来找你喝酒,你有空吗?”

“别乱叫。”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带百姓一起赚钱 苏琉玉也不介意。

把春凳和小几亲自搬到院子里,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句。

“把火炉也带出来。”

“你烦不烦?”

屋子里,传出一声不耐烦,随后苏琉玉只觉得手中一重,一个铜制汤婆子压在手心里。

旁边火炉烧的噼啪作响。

苏琉玉把酒封打开,霎时间酒香四溢。

“崖哥,尝一尝,我做的。”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接过,轻抿一口。

“倒是好酒。”

“那是当然。”

美酒入喉,醇香之气狂涛席卷,把整个身子都烘的暖洋洋的。

雪星子飘了起来,化在酒盏之中,空气里酒香四溢,旁边的火炉把人烘的暖洋洋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苏琉玉惯会劝酒的,但现在坐在这里,心却是静了下来。

但也只是那么一小会。

喝了几杯,嘴巴又闲不住了。

“崖哥,不然咱们弄个药酒怎么样。”

“崖哥,把你屋子里面那宝贝人参给我泡泡呗,我想尝尝。”

“崖哥,你别走啊,怎么那么不够兄弟啊。”

两人不欢而散,苏琉玉没达到目的,骂骂咧咧的走了。

夜深。

或许是饮酒微醺。

云崖儿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大齐长生殿。

师父玄右真人驾鹤仙去。

一样的大雪之天。

他跪在殿外的青石板地上,雪渣子渗进裤腿,又湿又冷。

“你不该修道。”殿内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没有道心。”

“何为道心?”

“为何医人?”

“学医本职。”

“为何修道?”

“传承师门。”

殿内没再回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完,世上再无玄右真人。

云崖儿睁开眼。

屋子里空荡荡的。

火炉子已经灭了,全身带着冷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鸦青色,边角磨损,显然用了许久。

他看着它,呢喃一句。

“何为道心?”

他捏紧荷包,内里空荡荡的,被挤压着发皱。

被角被掀起。

少年缓缓起身。

随后走到药格处。

掏出,一枚人参。

......

“这酒不卖,都去送给我大魏边疆将士,让他们暖暖身子。”

“新军营和斥候军也送一份。”

“也给朕舅舅一坛,太傅也送一份。”

同窗好兄弟也要送的。

院长也能喝酒。

徐老先生和州学先生也不能差了。

丞相身子不好,还是算了。

米大人也送一坛。

对了,还有自家大哥,大腿可不能忘记了。

苏琉玉一下早朝,就把国酿出窖的好消息告诉众人。

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随后,又颁布一条皇令。

“大量收酒曲。”

酒曲的价格比粮食高,苏琉玉把做大曲的方法教给百姓,从百姓那里收购大曲。

有钱大家一起赚,自家百姓,不藏私。

这个消息一出,长白书斋又热闹起来了。

院长坐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坛子酒,被人众星拱月的捧着。

“院长,你手里这坛,难道就是咱大魏国酿?”

“卧槽,这酒也太特么香了,院长,我出三十两,买你一杯干不干?”

“我出一百两,院长你卖给我。”

院长一听这话,赶紧把酒坛子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老眼一瞪。

“不卖不卖,老夫好心给你们闻闻味,你们竟敢肖想我的酒。”

这可是皇上送的。

旁人可都没有!

我缺你那钱。

众人闻着酒香,但又喝不到,那个心痒的和猫抓似的。

院子看着众人心痒难耐的样子,心里乐了。

一股子优越感油然而深,拿出一个浅口小酒杯,倒了一半,微微抿了一口。

好酒,舒服!

羡慕吧,嫉妒吧,你们没有吧。

“皇上可把酒曲的方法说了,我回家自个儿酿去。”

“得了吧,我早就试过了,酿不出来。”

“不然怎么叫做国酿,有秘方的。”

众人吵吵嚷嚷的,不过这都不关老院长的事。

反正他是喝到了。

琉玉来信还说了,尽管喝,管够。

皇上惦记他这把老骨头,真是不枉他教导担心一场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这个地馋完了,换个地去。

国酿一出,大魏掀起一阵酒曲之风。

今年税收减轻了不是一点半点,竟然皇上要酒曲,家里有余粮的都按照皇上的方法试了试。

而且酒曲比粮价高,皇上想着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帮皇上。

谁叫咱们大魏百姓和皇上一条心呢?

米大人也坐不住了。

皇上皇恩浩荡,国酿也送给他一坛,就连郑大人都没有,单单给了他。

看着同僚羡慕的眼神,米大人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和自豪。

你们不是嘲笑本官只有钱吗?

不是嘲笑本官只会送礼吗?

皇上就喜欢本官这样,本官这是保持本心。

一边羡慕去吧。

“老爷,咱们这粮,都是要卖的,你献给皇上,那这钱她给不给你?不会忽悠你的吧。”米大人的夫人也是从商之家,看他这样,只觉得疯了。

“我要皇上钱干嘛?这是为臣子的一片忠心,你懂什么,你没看到今天尚书令那想喝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笑死我了。”

“这粮卖了,可有好些银子呢。”

“我们家不缺银子。”

米家有钱,皇上尽管拿!

早朝上,苏琉玉看着米大人上书的折子一片无奈。

她是不是忽悠的太过了一点?

这米大人,也太够兄弟了吧。

君子虽爱财,但取之有道啊。

苏琉玉决定纠正一下自己的形象。

“爱卿,这粮朕就买了,上次粮食的钱朕赚了再还给你。”她可不白用。

这句话一出,米大人如雷灌顶,直接要哭了。

“皇上,这粮食你尽管用,还提什么钱,这不是折煞微臣吗?”

武官之中的孟衡看着米大人,心里叹了口气。

米大人,你现在被卖了,还想着自己跑回来再被卖一次吗?

趁着皇上有点怜悯之心,赶紧撤回你的想法,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琉玉咳了一声,肃正了脸色。

“爱卿收粮都是真金白银,朕怎好意思全拿走?按照市价,朕折现给你,爱卿你不容易,朕都知道的。”

米大人心想,皇上真乃千古明君,浩浩荡荡之君子,自己夫人竟然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皇上是那样的人吗?

他心里感动,又说:“家里还有些许存粮,皇上放心用,这是下官的心意。”

“那朕就收下了。”

孟衡豁然抬头。

答应的好快!

还有米大人,你那感恩戴德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又被卖了你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顺帝竟然翻墙 大魏国酿出窖不过五天,全部分完。

苏琉玉看反响不错,又有好兄弟米大人送的粮,准备在新年前再酿一批来。

这一批,先卖给自己人,等过完年,收购了酒曲,再远销大齐。

第二次酿酒,军工坊的众人积极心显得空前高涨。

分工安排明确又井然有序,就等出窖了。

顺启之年,降税免徭,百姓手里有余钱了,都准备在过年吃个好的,庆祝庆祝。

以往,家中富余,过年吃一顿肉,那都要围着村子里转上一圈。

今年不同,好些个馋酒的,准备把肉钱省下来,买一坛皇上亲自做的国酒。

长白书斋这几日,天天队伍如长龙。

“皇上说了,年前启封,这都腊月二十八了,这怎么还没消息啊。”

“不会咱们县小,分不到吧。”

“皇上说了,每个州府县镇都能分到,也就这两天了。”

能分到,但是名额不多。

为了争取能多拿一点,长白书斋的掌柜是把四大代理家给围了个透。

元大老爷最近那是春风得意。

这送礼的,巴结的,除了长白书斋,还有周围好多有钱的商贾。

连以往那些瞧不起他货郎出生的大掌柜,都亲自上门。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现在的他,那可是皇商,专门为大魏顺帝做生意,那能一样吗?

礼物全部毫不客气的收了,到时候进宫,全给皇上填私库去。

皇上现在可比他要穷呢。

他小算盘打的欢快,要论拍马屁,还得他来。

二十九当天。

自京城出发的长白铁骑全部往各州府送酒去了。

一坛坛美酒,让寒雪之天,多了份暖意,大魏今年,是越来越好了。

年假也批了下来,早朝休慕三日,都回家过个好年。

京城一片喜气,炮仗之声炸的满城都是,直冲天际,巷子里全部拜年的恭祝之声。

一大家人,围着一个老祖宗,长辈忙的包红包,小孩忙着抢糖果,今年的年,过了又顺又安逸。

沈府的大红灯笼也在三十那日挂了起来。

世安点完炮仗,赶紧进屋,抖了抖身上的大雪,戳戳手,和自家公子一起过年。

刚刚吃完了年夜饭,沈埕安这些朝臣就聚在一起玩乐喝酒了,沈府女眷也围在一起嗑嗑瓜子,聊聊天。

倒是沈怀舟的院子,要冷清不少。

“公子好久没在府上过年了,上一次还是在小院过的。”世安倒了一杯茶,笑的一脸喜气:“去年皇上还专门写信过来讨红包,今年的红包准备了吗?”

家中有幼童的,都会问长辈讨个压岁红包,作为师父,沈怀舟这三年,每一年都有准备。

只是今年......

“没有。”他淡淡开口。

“皇上要是听到,估计又要闹了。”

“她不会过来。”

现在应该在后宫,于太后守岁,她向来都依赖娘亲,这个日子自然侍奉在侧,成全孝道。

他饮了一口茶,透着窗户看屋墙之下积厚的大雪。

只觉得今年府里,也太安静了一些。

外面雪下的格外大,他看着那雪飘在墙头,慢慢累高,有点失神。

突然,那雪似乎动了动。

五个冻红的手指抓住墙头,随后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模样如画中仙,肌白似雪,就是耳根子有点红。

像是抓稳了墙根,一条腿又跨到墙上,灵活的翻墙下地,一气呵成。

“这胡闹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怀舟无奈起身,雪色之下,俊逸出尘的脸上,透着一丝无奈和纵容。

他打开房门,只觉得周遭炮仗之声嘹亮,把冷清的院子都带了一分年味。

“好冷,这雪也太大了。”苏琉玉闹哄哄的进了屋,抱怨一句。

沈怀舟把她斗篷拖了下来,手自然握上,替她取暖。

“手这样冷?也跑出来?”语气略带斥责。

“往年都是师父陪着守岁,去年在北荒没办法,今年当然要一起。”

说完,她又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伸到他面前。

“师父,你准备压岁钱了吗?我还小呢。”主要最近太穷了。

沈怀舟眼底纵容一笑。

“少不了你的。”

封了红纸的压岁钱厚厚的,从怀里拿出来,还带着余温。

一旁的世安彻底不想说话了。

公子啊,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吗?

你这银票都从红包里面漏出来了,这么厚,你放在怀里,不咯的慌吗?

“祝师父新年吉祥如意,瑞福常在。”

苏琉玉拿到红包,笑着磕了一个头,甚是规矩的把礼数全部做足,又拉着他的手,蹭到桌塌上。

“世安哥,有酒吗?快点上上,暖暖身子,最好再来几个糕点。”

“你倒不客气。”沈怀舟端坐下来,又吩咐一句:“舍了甜口的送来。”

三年师徒,习惯和口味都是一致,连飘在屋内的茶香,都是两人惯常喝的霍口黄芽。

苏琉玉恍然想起,已经好些时日没和自家师父喝酒了。

醇香美酒一下子飘进屋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国酿。

“这酒性烈,少饮。”沈怀舟执手,往杯盏之中倒了一杯酒。

动作仪态皆是一派有礼有度。

“喝醉了也没事,反正自家院里,找张床就是。”

沈怀舟执杯之手一顿。

“如今身份,需得避嫌。”他开口。

“我是翻墙进来的。”

“......”

苏琉玉看他不回,闷了一口酒,心里甚是委屈。

近几个月,两人少有见面,仅有几次小谈,都是人前守礼有度,好不容易私下见了,却又被教育恪守礼态,如何能高兴。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喝完酒,送你回宫。”

沈怀舟放下酒盏,语气清冷不少。

“......”

苏琉玉眼里一阵失望。

“自入朝来,每日朝政繁忙,早朝不曾落下一日,即便偶有闲暇,也多为民生之事筹谋,从无怨言。”

“责任之重,牢记于心,不敢丝毫懈怠,就出宫前,也是大小之事安排妥当,未漏一处。”

“朝臣尚且有假可歇,有家可回,而朕,如今是连一处躲懒偷闲之地都没了。”

她自嘲一声。

“朕回宫了,师父无需送了,免了礼吧。”

说完,穿靴起身,一刻不留。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门被打开,冷风一下子窜了进来,雪花凉凉的化在脸上,苏琉玉迎着风雪,踏了出去。

心里淤堵,脚步自然加快不少。

走到院门前,刚想伸手开门,却被一下子握住。

“长大一岁,这脾气也大了。”

温润嗓音似泉,带着无奈。

苏琉玉闷闷开口。

“我回宫去。”

“雪天路滑,我让人给你加了床被子。”

苏琉玉耳朵一动,看了他一眼。

沈怀舟把她斗篷拢了拢,逝去她额发间的雪,牵起手,把她拽回屋子。

“如今是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

沈怀舟看她气的不轻,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但到底年岁大些,还得他开口哄着。

“先坐过来暖暖,我让人把酒热上。”

苏琉玉仔细确认他没有赶人的意思,立马蹬靴上榻,又高兴起来。

“就知道师父舍不得赶我。”

她拿起酒盏,笑着赔礼道:

“师父若原谅我,便一起干了吧。”

沈怀舟把她酒盏按了下去:“让人热过再喝。”

外头风雪席卷,屋子点着炉子,榻上热烘烘的,又饮了酒,气氛一直闹到子时。

“师父,明年一起也守岁吧。”

“好。”

“师父,你说大齐会喜欢咱们的国酿吗?”

“会的。”

“师父,以后私下里,咱们不如随性些。”

“依你。”

“师父,那我明日还要住下。”

“......”

“师父,不行吗?那我还是回去吧,不给师父添麻烦了。”

“不麻烦。”

酒过三旬,国酿不比琼露,喝到最后,越发晕人。

世安进屋看到苏琉玉躺在榻上,无声的对着自家公子比了个睡觉的手势,又指了指她。

沈怀舟点点头,食指放在唇上。

示意禁声。

然后抱起她,放在屋里的床上。

外衫褪去,又拿着热布巾把她的脚微微烫热,这才把她塞进被子,自己去了偏房。

“醒酒茶备着,明日一早给她喝。”

世安点点头,看到自家公子,忍不住劝了一句:

“皇上日来朝政忙碌,公子以后还是别说伤人的话了,皇上都懂的,也未做出失礼的举动。”

沈怀舟不自觉摸上自己手腕。

世安看他不回,以为他没有放在心上,又开口了。

“皇上打小不喜欢做那个位子,如今上去了,虽是不太情愿,但朝政之事确实处理的事无巨细。”

“平日里,累了,倦了也不抱怨,旁人都是她的朝臣,她不好开口说累,就连太后,也不忍开口让她担心,也只有在公子这里吐诉一番,公子却要赶她走。”

“我哪有。”沈怀舟轻轻反驳。

世安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到为止。

伺候他安寝,熄了灯,就退下了。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沈怀舟隐在暗夜之下的眼神略带挣扎,到底还是无奈的暗了下去。

“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沈怀舟闭上眼,轻轻呢喃一句。

明日琉玉在家,估计还要闹腾些,还是先养足精神,好好应对。

苏琉玉在沈府小院里住了三日,三日里,两人仿佛回到了考学的时候。

而且苏琉玉发现,虽然自家师父不入朝堂,但方方面面却是考虑甚是周道。

给的意见也是极为犀利,让苏琉玉很是受用。

走的时候苏琉玉一再确定,以后要常常过来,不要赶人。

“院子又不落锁,想过来,开门便是。”

得了准确的回复,苏琉玉心情大好,早朝上下都一片喜气。

自家皇上高兴了,他们这些文臣自然也会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长白书斋四大掌柜和方钱。

皇上一下完朝,几人就屁颠屁颠赶过来给自家皇上私库塞银子了。

“皇上,这都是给你自个儿的,别往国库添了。”

“皇上,你对自己好点,没钱就吱个声,咱们现在不差钱。”

“皇上,这酒这次你多给咱们分一点,不然我老元就赖在皇宫了。”

四大掌柜一说完,方钱也嚎上了。

他就爱哭,一哭就刹不住。

“主子,您怎么又瘦了,奴才看的心碎了。”

“主子,这酒就别给他们分了,奴才赚的钱,都是您的。”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四大老爷一脸嫌弃的他,顺便扪心自问,要不要自己也哭一下博博同情,万一皇上可怜,分给他们多点呢?

现在五个人在大齐,虽然是一家,但都在内里互相竞争。

偶尔聚聚,聊得也都是,手里多了多少个铺子这种气别人的话。

其中,方钱做的最好。

本着自己的就是皇上的态度,在他们面前可都是一副趾高气扬之态,哪会像如今这样哭嚎撒泼。

马屁精!

众人心里齐声骂了一句。

比我还会拍马屁。

元大老爷补充一句。

“好了好了,朕耳朵都被吵聋了。”苏琉玉掏掏耳朵:“大魏国酿要遍布大齐,国粹堂享有优先购买权,朕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国粹堂归咱们大魏所有。”

众人点点头,表示知道皇上的规划。

大伙都和宋彦之小公子交接了。

目前大齐也慢慢筹划情报网的事情,国粹堂目前还不能暴露。

“这酒还是你们五个人分分,能开多少开多少,酒我这里有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主子,我们五个决定了,大魏粮食怕是不多,我们和粮油商谈了,可以从大齐买粮做酒。”

苏琉玉目光流露出赞赏。

“这个提议很不错,等第三批酒出来,我给你们信,你们把粮食给我就位了。”

众人连忙应了下来,就等出酒了。

他们也馋啊。

往来应酬,大家喝酒喝惯的,现在尝了好酒,那是日想夜想,睡不着觉。

“对了,我大哥最近都没有回信,他很忙吗?”

五人互相看了看,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方钱开的口。

“战王爷如今怕是不好过,老皇帝如今缠绵病榻,战王爷被请出京城前往边关,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金人又来进犯了。”

“老皇帝撑不下去了吗?”

“太子党也不会让老皇帝撑下去的,战王爷这赢了还好,如果输了,怕是连性命都没了。”

苏琉玉手心一紧,隐隐皱眉。

大哥,你撑住啊,我还要抱大腿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咱们赚大齐的钱 苏琉玉虽然当时存在押宝的心思。

但两人一年多以来书信交往频繁,这位大哥是一有好的就往她这里送,如今出了事,怎么不担心。

“帮我盯着点战王爷的消息,另外我和你们说说酒前期应该怎么卖。”

“皇上,只要是不蠢,咱们酒肯定火,还用考虑怎么卖吗?”孟大老爷问了一句。

“当然。”

提到怎么赚钱,苏琉玉心情好了一点。

“怎么样让利益更大话,怎么让两家循环发展,这套路还是要的。”

大齐,国粹堂。

和往常一样,全场爆满。

这里的权贵,那真是地地道道有钱的主。

就拿打赏来说。

戏台子下的金花银枝那是插的满满的,还互相攀比谁打赏的最多,暗中较劲。

薛大老爷是国粹堂的常客。

几乎只要一闲下来,就往这里一坐,高兴了,那赏赐是成堆往后台送。

或许是今日那角唱的甚是和他心意。

老爷赞赏的点点头,又送了不少赏赐。

以往打赏,在唱戏完角会出来感谢某某大人,但今日却不一样。

这场唱完,角亲自下场,送来了一壶酒。

包装甚是华丽和精致。

那唱花旦的俯了女子礼,纤骨细指往他怀里一送。

“小店今日开始,凡是打赏最多的爷,都送一坛美酒。”

薛老爷摆摆手,一脸不在乎。

“放下就走吧,爷还要听下一场呢。”

那花旦点点头,行了一个谢礼,便亲自开了酒封,在他的酒盏里,把这美酒倒上。

酒缓缓的流下,那醇香瞬间四溢,让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这什么酒!那么香,给我也来一坛,多少钱?”

“这味道把爷酒虫都馋起来了,也给我来一坛。”

“三号桌,来两坛,我带回去。”

薛老爷也很震惊,他向来好酒,好赖还是分的清楚的,那酒一开封,鼻子一嗅,脸立马变了。

他赶紧拿起酒盏,微微抿了一口。

眼睛瞬间瞪大。

“好,好酒!好酒!”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

“满上,再满上!”

香醇美酒在口齿之间久久不散,不仅如此,那酒意如龙狂卷,顺着喉咙咽下,在胸口之处奔腾。

他深吸一口气,面带回味。

只觉得胸腔之处那条龙肆意狂窜,酒香久久不散。

好酒!

真是好酒!

尝了这酒,瞬间觉得以往喝的如马尿一般。

“各位爷,实在不好意思,这酒是我们掌柜的从别国运来,仅有几坛,不往外售卖,只送给打赏最多的客人。”

仅有几坛!

而且还送!

众人立马抓住关键词。

这掌柜也太够意思了,这么好的酒,竟然白送!

就几坛酒,也不自己留着,回馈给他们,真是太够义气了。

众人一阵感动,薛大老爷大手一挥,不就是打赏,爷有的是钱。

但这美酒一出,这打赏完全就变了味道。

一下场一唱完,那打赏声如雷鸣,竟有点像竞拍一般。

到最后,那银子的金额,就连那位花旦都有点不自在了。

自家大掌柜是不是做的也太过分了点。

这后面可是还有几十坛酒呢,这样骗人真的好吗?

而且他听说这还是大掌柜的第一步。

按照大掌柜的话,物以稀为贵,先让人惦记着,为他们免费宣传一把,然后在普及。

这普及也不是开酒坊,而是必须拿国粹堂的票根才能去买酒,当然票根可以抵消五两银子,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但看这架势,五两银子对这些老爷,算什么啊。

黑,大掌柜太黑了!

以后看到她,还是离她远一点,别被卖了。

薛大老爷啊,你那一脸自豪一脸得意的样子是闹哪样啊,这酒你可是花了五百两!

还有那些爷,你们干嘛一脸嫉妒一脸悔恨的表情,不就是一坛酒,至于吗,以后还有很多的!

有点出息啊!

大掌柜都是骗你们的!

薛大老爷从商多年,当然懂国粹堂的套路。

一来,这酒确实让他动心。

二来,那种用钱把人拍在地上,让人羡慕嫉妒的感觉,也太特么的爽了。

老子就是有钱,你们拿不到的,老子用钱就能拿到,羡慕吧,你们没有!

薛大老爷品着美酒,一脸惬意。

旁边人恭维的声音落在耳里,高兴了,还分他们一小盏。

余下的,等晚上把那些大商贾邀请出来吃顿饭,用美酒招待他们,增进合作,获取更大利润。

他也不傻,这银子花出去,值!太值了!

国粹堂有美酒,妙比仙酿。

这句话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反正是一夜之间,爆火了。

而首次尝到仙酿的薛大老爷,成为了众矢之至。

“那酒真的是仙酿吗?”

“不会是夸张的吧。”

“听说可是别国的秘方,好多年才悟出来的。”

众人窃窃私语,当然一脸不信。

对此,薛大老爷觉得无所谓,反正昨晚因为这酒,他谈下不少合作。

在他眼里,可比仙酿,要有用了。

苏琉玉在大齐,走的就是高端路线。

国酿,是小酒坊能比的吗?

一瓶酒不卖点银子,怎么养百姓?

她还要给老百姓买春耕的种子,还要给老百姓修建商道和驿站,她很穷的好吗!

要想富,先修路,商道必须开通。

苏琉玉决定早朝就宣布这件事。

寅时三刻,陈韶柔喊她起身,众位小宫女进来,梳洗伺候她早朝。

明黄的寝衣被套上厚重的龙袍,佩挂朝珠和暖玉,金冠一下的脸,夺目而精致。

“年节好不容易胖了一点,近日皇上忙碌朝政,又瘦了。”

陈韶柔一脸心疼,又道:“我为皇上做了参汤,您喝了再去早朝吧。”

苏琉玉点点头,拿起瓷碗,灌了一口。

今日起来有点晚,下了早朝再回来用饭。

“这参汤,倒是和往日味道不同,你的手艺,向来是不差的。”

陈韶柔脸一红。

“皇上喜欢就好。”

早朝。

苏琉玉颁布了扩建商道的旨意,其中,反对的多居多。

都是如何管辖人口的问题。

这个苏琉玉早有计划。

“路引不撤,但不限制距离,不限制时间即可,爱卿若有疑惑,等下了朝,去御书房详谈吧。”

“皇上,那京城怕是要出现许多外地人,治安如何能保证?”

“这个简单,就......”

她说完,只觉得鼻子一痒,一股热意瞬间流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太补了,这也太补了! 苏琉玉本能的去堵鼻子,却摸了一手的血。

“......”

流鼻血了!

她想把手举起来,举到一半发现这个动作不甚雅观,还有点丢脸。

低下头的群臣看自家皇上没说话,忍不住悄悄瞟了一眼。

他们顺着龙椅上那只滚云皂靴往上看,瞬间高呼。

“皇上,你流鼻血了。”

废话!

“皇上,这血怎么止不住!”

要你说!

“皇上,快叫太医!”

你叫啊!

苏琉玉想仰着头,却被鼻血呛到,咳了几口血沫。

众位大臣吓的也不顾什么尊卑了,赶紧把皇上给弄进承明殿再说。

“皇上近日朝政劳碌,恐不是伤了身子吧。”

“还不都怪你户部尚书,你好好的反驳皇上干嘛,皇上要弄商道,你就弄,废话那么多。”米大人骂骂咧咧开口。

“弄商道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你除了送礼,你还会什么?”

六部尚书和政治三省在承明殿外跪了一地,吵的不可开交。

米大人最近是新贵得宠,把所有人都数落了一遍,又真心掉了几滴泪,老脸一阵心疼。

“皇上要是伤了一点半点,那咱们大魏就完了。”

粮食也白送了。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皇上是先帝嫡子,那是正统后裔,这要是伤了身子,难不成让太子做皇上?

就不说那太子有多窝囊好了,就单论治国和勤政,谁能和自家皇上比。

文臣的心悬着,一脸担心。

以后还是别让皇上操劳好了。

也出去溜达溜达,玩玩啊。

承明殿内。

苏琉玉真的很不好受。

觉得全身都涨的疼。

“崖哥,朕要英年早逝了。”

“别废话。”云崖儿扎针止完血,又问道:“吃了何物?”

“皇上早朝前,喝了一碗参汤。”陈韶柔小声的回了一句。

“拿过来。”

陈韶柔应了一声,赶紧把参汤端了过来。

不会是这汤有问题吧。

她心里一阵忐忑。

云崖儿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

便重重把碗砸在盘子上。

陈韶柔举着盘子,瞬间被这力道压的跪了下去。

“蠢货!”

云崖儿第一次,含着怒意,低沉的吼了一句。

少年周身洋溢着怒气,道袍之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成拳。

“崖哥,作甚发这么大火?”

“你没泡药酒!”

这一句,几乎说的上是咬牙切齿。

苏琉玉没懂意思。

“什么药酒?这关药酒什么事?我压根没喝药酒。”

一旁的陈韶柔确实听懂了。

她赶紧磕了一个头。

“前月里,道长送来一颗参,说给皇上,皇上当时说先放着,我看那参至今无用,就......”

苏琉玉一下子明白。

当时她找云崖儿喝酒,骗了他一颗宝贝人参,说拿来泡药酒来着。

这宝贝人参如今被做成了参汤,难怪他会生气。

苏琉玉白着脸,哥俩好的安慰自家兄弟。

“一个人参,朕下次送给你个好的!”

“你!”

云崖儿道袍之下的胸腔一阵起伏。

那压根就不是普通的参。

若是泡成药酒,倒是可以挥发一成药效。

云崖儿虽舍不得,但还是由着她去了。

如今。

就这幅破烂的身子,受这参的大补之效,不丧命才怪!

更何况,她体内......

他深吸一口气。

头一回尝到了烦躁的感觉。

努力压下心口的愤恨,替她细细把脉。

内力絮乱,隐隐有磅礴之势,席卷四肢百骸,相处冲撞。

若是旁人,早就活活疼死。

她倒好,还咬牙忍着!

“多久,未练功?”

他嗓音如今似寒泉玉石,清冷到极致。

“入朝之后。”

“......”

苏琉玉看他不回想问一句,这和练武有什么关系。

但是身上疼的厉害,只好闭嘴。

“传宋彦之。”他吩咐道。

陈韶柔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哭的全部肿了,却不敢耽误,去传人了。

宋彦之来的很快。

他就在殿外等,虽不入金銮殿,却听到了消息。

皇上龙体欠安,朝臣都在承明殿外,他自然也过来了。

宋彦之穿着正六品的官服。

往日佩剑,黑衣束发的少年,如今官袍在身,倒是觉得有股男子的沉稳。

云崖儿起身,把她从床上拽下来。

苏琉玉被这大力一个不防站在地上,觉得身上更疼了。

“和他,打一架。”云崖儿启口。

“......”宋彦之一脸不解:“皇上究竟何病。”

“气海狂增,有隐隐突破之势。”

怎么可能!

“你让我给皇上喂招?”

“不然?”

宋彦之看了她一眼,墨色的眸子阴明不定。

当日,是听说皇上有所奇遇。

打开气海,武学也是精益的恐怖。

现如今,为何又要突破?

他压下心里疑惑,还是点点头。

“皇上,臣得罪了。”

“......”

怎么突然要打架了!她抬手都费劲!

殿门外,一帮子朝臣还在跪着,互相数落。

米大人嘴巴都吵的干了。

正想让他们闭嘴,却发现殿内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两道身影便快速闪了出来。

“......”

朝臣抬头一看,承明殿殿外的台阶已经被一股大力轰然破碎。

宋彦之吐了一口血沫。

“再找几个人。”

随后,又对着苏琉玉迎了上去。

朝臣们已经傻了。

“宋大人,你家儿子竟然打皇上!”

“宋大人,别以为你家儿子受了皇上的宠幸就能无法无天!”

“宋大人,你儿子真的反了,这皇夫之位,我等决定不会同意的!”

跪在地上的宋大人莫名躺枪。

“下官不知道啊,可能有什么误会!”

儿子,你好好的和皇上打什么架啊,要打架,也别在这个时候啊。

“不对啊,怎么好像是皇上在揍小宋大人。”米大人仰着脖子,提醒众人。

众臣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场上。

皇上竟然会武功!

米大人在旁边一脸兴奋,还不忘加油。

“皇上揍的好!”

“皇上太厉害了!”

“皇上你这轻功真漂亮!”

这怎么看都是自家皇上单方面揍人吧。

看看小宋大人,啧啧啧,伤的不轻。

众位朝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皇上,此举非君子之道啊。

小宋大人都吐血了!

皇上,你消消气!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竟然欺负我们皇上 看着架势,小宋大人是失了圣宠?

几位朝臣互相看了看,觉得很有可能。

“皇上不会因为通商道的事情生气了吧。”

“户部尚书,你要小心点了,皇上下次揍的就是你了。”

“不过咱们皇上,真是智勇双全,我大魏有此国君,真是万幸!”

户部尚书抬头看了眼场上。

赶紧身子瑟瑟发抖。

皇上竟然会武!

不会打自己吧。

“你们看,新军营统领过来了!”

跪在地下的老臣瞬间回头。

胡清扬一身戎装,穿着铁甲,胡子被刮掉后,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漏了出来,走路虎虎生风,煞气逼人。

只是那张嘴,却是满嘴脏话。

“老子真特么服了,出了事才想起找老子。”

“一天到晚不是想着朝政就是想着赚钱,就她那破身子骨,还补毛啊。”

“关键时候晓得让老子喂招?老子能把她打死!”

胡清扬骂骂咧咧开口,一双英气的眉微皱,一边走,一边把披风摔在地上。

“这胡统领,好大的脾气。”米大人小声开口。

“这胡统领是来劝架的?”

“他是来打架的!”

莫逆一身虎袍,握着剑,从旁经过时,冷冷开口。

打架!

打皇上!

他们反了!

正要出声阻止,却发现胡清扬一把抓起场中的宋彦之,丢到地上。

“二打一?来帮忙的?”

“小宋大人也太惨了!”

“皇上竟然叫来了帮手。”

惨!

小宋大人太惨了!

众臣心里一阵默哀。

“不对!他们要联手打皇上!”米大人大怒,一下子蹭的站了起来!

什么!

“小宋大人竟然叫来了帮手!”

欺人太甚!

反了天了!

场中。

宋彦之被胡清扬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沫。

胸口,被震的火烧火燎。

此次交手,他发现皇上内力增进惊人,浩瀚的内力源源不绝,还越搓越勇!

他看了眼场上,胡清扬已经出手。

“靠!皇上,你武学要大成啊!老子来助你!”

胡清扬感受这波涛浪卷的狂劲之气,脸上隐隐兴奋。

“老子真没看错人。”

他大笑一声,一个轻功瞬间迎了上去。

苏琉玉觉得自己的情况并不好。

气海之中鼓胀,全身如火中伤,如今,她就想把体内的那股气给逼出来。

但是不得法门,只能强硬用掌力轰发出去。

“大哥,我只觉得经脉发胀,控制不住力道。”苏琉玉白着脸,一脸求助。

宋彦之也被她打伤了。

“这是好事,皇上,不用管,打一架,慢慢领悟。”

把气收回去!

怎么收!

苏琉玉全身冒汗,只能拼死应对。

身体本能的开始抵挡胡清扬的攻势。

“皇上,学武没有功法口诀,全靠你自己悟了。”

“皇上,这么多内力,你收一收啊。”

“皇上,老子有点撑不住了。”

苏琉玉心里一急,攻势瞬间收住,那股气,又感觉暴涨一般。

不对!

这个状态不对!

她学武时,内力虽有,却不是如今的模样。

这身体里的内力,不是她自己的,好像是激发所得。

想想办法,控制住。

她冷汗直冒。

她现在只想把这些内力全部放出去,别折腾自己了,她经脉要断了!

这特么什么气啊,在她身体里面乱窜,你听听话好不好。

每次起招落势,不仅没有平缓,还有暴涨之势。

要是把自己的内力和这乱窜的内力分开就好了。

她瞬间想到什么。

没有压制气海,而是调动身体里,能够调动的内力,让它们快速的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全身热的冒汗。

只觉得两股力量在身体里面打架一般。

能不能好好相处!

做对好兄弟!

不对不对,如果分开这股力,就打起来了。

中和一下,能不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和气气的!

等等!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自己原有的内力,是气海生出来的。

这暴涨的内力,也是气海生出来的。

一生二,二生三......

“皇上,感觉如何?”胡清扬发现,苏琉玉突然干净了下来。

那磅礴之力,有隐隐收势之效。

底下的文臣已经骂的嘴巴都干了。

米大人骂的最欢。

“胡清扬,你竟然揍我们皇上!”

“反了天了,有本事从屋顶上下来。”

“我等就算死也不会让你欺负皇上。”

要死了,这胡统领胆子太肥了。

幸好,感觉自家皇上略胜一筹。

皇上,你怎么停下了,揍死他啊!

让他对你不敬!

明日早朝,我等一定参死他!

论个斩首之名!

苏琉玉缓缓睁开双眼。

耳边,风声鸟鸣依稀可闻。

甚至百米之处文臣叫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感官敏锐到可怕。

但她如今却觉得,虽生犹死。

经历一场大劫一般。

原本以为,学武有什么功法秘籍,一层一层往上升级。

如今,却不过是以内力之气日积月累之下的百般磨砺罢了。

当初北荒雪山一夜,她只觉得内力有枯竭之效。

现在,只觉得这内力源源不断,再生再生再生。

“大哥,你内力之源,是一直循环往复的吗?”苏琉玉平静下来,问了第一句话。

“老子内力都被你耗完了!差点顶不住了!”胡清扬骂骂咧咧开口。

“......”苏琉玉斟酌开口:“大哥,什么时候内力恢复,我想试试看,内力枯竭之态。”

“靠!老子不想跟你打!”

胡清扬牛眼一瞪,虽然一直夸她武学奇才,但是哪位师父能受得了被徒弟打伤?

他现在胸口很痛!

还在忍着呢!

“大哥,那我明日去军营,你让你手下和我切磋切磋。”

“......”

皇上,这合适吗?

胡清扬不想答应,怕自家兄弟心里受伤,遂开口道:“你要找人喂招就找斥候军,我们军营,那都是以阵为先。”

斥候军!

单兵作战,每个人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苏琉玉点点头。

觉得很有道理。

“我先休息一晚,明日找他们试试。”

苏琉玉整理了一下衣袍,和略显凌乱的头发。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斥候军营。

司马锐突然抖了抖身子。

这天气怎么凉飕飕的,怪冷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户部尚书坐下聊聊 承明殿内,灯火常明。

苏琉玉睁开眼,觉得全身轻松不少,那种酸胀痛麻的感觉不在,反而觉得精神饱满。

她透着雕空镂花的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竟然已经戌时了。

她马上坐起身,今日还没批折子。

“皇上,可是要洗漱。”略带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琉玉才发现,自己身旁跪着一个人。

绯袍官服,胸前绣着一只团云锦鸡,是大魏正二品的规制。

“户部尚书怎么在朕这里?”

户部尚书姓钱,名万户。

原先只是户部侍郎底下的巡官。

结果苏琉玉清理朝堂,把户部尚书和侍郎直接砍了,他连升两元,直接成了正二品。

要说压力不大,那是不可能的。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辞官,但是毕竟任职户部巡官几十年,没人比他懂户部的条条框框。

为了大魏,他只能咬牙忍着。

“皇上,老臣来此,是劝皇上放弃修缮商道。”

他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悲怆:

“皇上自入朝后,勤政至今,各项政令普及我大魏百姓,且皆有奏效,臣心中钦佩,也为我大魏明君自豪。”

“但是皇上,臣竟然受皇上提携,任户部尚书,管理国库,那臣,便是皇上的家臣,有劝诫筹谋之责。”

“臣何尝不知商道修缮有益,但如今国库银两,皆是皇上以一人之力填补而来,臣实在不忍。”

他浑浊的双眼抬起头来,看着幼帝,语气无限恳求:

“皇上,您歇一歇吧,老臣,心痛啊。”

一想到您日以继夜为国库烦忧,而臣却无能为力,如何不自责,如何不心疼。

苏琉玉看着跪在地下的老臣,只觉得心口发烫,让她眼睛热的难受。

当这个皇上,说担子不重,那是假的。

但如今当朝一年有余,这帮子朝臣,一个又一个想替她卸下这担子。

告诉她。

您歇一歇,臣,在呢。

如何不感动?如何不欣慰。

“朕,果然没看错人。”苏琉玉深吸一口气,起身,穿上寝靴,把他年老的身子扶起来:“户部尚书,坐下来,和朕聊聊。”

“臣谢过皇上。”

苏琉玉批了一件外袍,走到塌上,和钱大人对坐着,缓缓开口:

“春耕种子的事情安排怎么样了?”

“老臣都已安排妥当,都下发给百姓了。”

苏琉玉赞赏的点点头:“爱卿辛苦了,你刚才说的话朕都知道,但你也听朕说几句。”

她咳了一声,在想怎么开口呢?

国库虽然穷,但如今卖了酒,她的私库可是老有钱了。

如果她开口,那么刚才户部尚书那么煽情的话显得就白说了。

如果不开口,户部尚书又一直担心。

她略想了想,又道:

“爱卿,也知道的国酿的事情吧,朕已经卖入了大齐,狠狠黑了他们一波银子,目前,大概赚了五百万两有余。”

“什么!”

户部尚书老眼一瞪。

嗓子都破音了。

苏琉玉摆摆手,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

商道修缮,她势在必得。

北有丝绸之路,南有茶马古道。

苏琉玉要让信息互通,这是大事情,要致富,先修路。

所以只能把自己老底先漏出来,让户部尚书放心放心。

“爱卿啊,你听朕好好说。”

我真没有一点忽悠的意思!

相信朕。

苏琉玉和户部尚书聊了一整夜,从谈建设到画大饼,说的口都干了。

临走时,还顺便加了一句。

“爱卿,朕把事情交给你,朕放心,我大魏百姓富足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户部尚书本来就听了一夜大饼框架,此时,更是满脸激动,拍着胸脯保证一句:

“老臣,自当鞠躬尽瘁。”

“把朕的钱管好,要是让朕知道有贪污......”

“皇上相信臣,这银子都是皇上一人的血汗银子,臣就算拼了老命,也给皇上盯着!”

苏琉玉这下满意了,亲自送他出了宫门。

和户部尚书合作,她在前方打经济,后方他守着,那她就安心了。

早朝上,商道修缮的政令确定下达,政治三省皆无异议。

朝政的事情办完,苏琉玉想了想,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回了承明殿。

昨日闹了一场,某人此时估计还躺在床上。

承明大殿。

是皇上的寝宫。

除了庄严而巍峨的大殿,其内偏殿,也是极多。

苏琉玉站在偏殿外,踌躇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谁?”内里嗓音低沉,带着沙哑。

“是朕。”

略微等了一会,木门从内被轻轻打开。

苏琉玉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好,心里有点自责。

“也不去找云崖儿看看?”

踏进殿内,内里的火炉也是熄灭的,冷的要死。

“怎么没个伺候的人?你住在偏殿,难道就一个人?”

“臣,不喜人伺候。”

少年只着一件里衣,里衣里面的绷带依稀可见,还略略渗出一丝血迹。

苏琉玉把床上的大氅拿过,披在少年的身上。

又让他坐在床上,别冷到了。

一坐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安静的可怕。

“皇上,臣没事,明日即可上朝。”

“近日还是免了吧,一会儿我让几个宫女贴身伺候着,养伤最重要。”苏琉玉安慰一句。

少年看着她,眼睛隐晦不定,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皇上,武学精益,是从何时开始?”问完,又补充一句:“以后,可还会涉险。”

苏琉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我身子自幼不是很好,体弱且虚,但貌似自从入府学那次,就突然转好。”

不是转好,而是压根没有生过病。

当初北荒一战,那么重,也是睡了一觉就没事了。

“鞭伤那次?”

“嗯。”

宋彦之皱着眉,似乎在思索。

“玄右真人,皇上可曾听过。”

“略有耳闻。”

“臣当年尚且年幼,而祖父如今因为生病,也不记得往事,但臣知道,这玄右真人原先是大齐长生殿掌门,来大魏,是为了求北荒骁武军庇佑。”

“怎么说?”

“臣近来听闻,玄右真人,带长生殿秘宝,叛逃。”

叛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上,我们能把你打飞 宋彦之自从接管了长白书斋和影卫,就一直注意各方的动静。

如今慢慢渗入大齐,对各方隐秘也会听闻一二。

他神色难得的严肃,又道:

“皇上武功精益是好事,但也是祸端,云崖儿此人,不可信。”

宋彦之又补充一句:

“他和臣不同,臣毕竟是皇上的人,而他不过是外人,性情不定,实属隐患。”

“......”

苏琉玉看着他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有点为难:

“彦之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们背后不语人是非。”

“皇上!”

宋彦之看她这样,声音拔高了些许。

苏琉玉赶紧给他顺顺气。

“彦之兄,别生气,我懂,你是为朕好,你我二人,和他自然不同,要论亲疏,自然我们更亲一些。”

“那是当然,臣毕竟是皇上的人。”

和外人怎么一样。

苏琉玉趁机感觉把话题岔开。

“把衣服脱了,朕看看你的伤处。”

“......”

把衣服脱了......

少年刚刚还义正严辞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

“小伤,不必麻烦。”

苏琉玉指了指绷带上的血。

“你伤口都裂开了,朕帮你包扎一下吧。”

“臣不用。”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臣没有!”

这彦之兄,怎么还害羞了。

看他一直坚持,苏琉玉只能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亲自照顾他,让他这几日好好休养。

毕竟把他打伤,自己还是有责任的。

苏琉玉感受气海平和的内力,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祸是福不知道,不过现在她决定去看看斥候军,对对招。

不知道司马锐最近带兵带的如何。

斥候军营,不在练武场,而是在原锦衣卫的训练营。

除了在训练营训练,这帮人还专门按照苏琉玉的吩咐,每日负重还有越野。

司马锐单兵作战训练完全没的说,苏琉玉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光着膀子和人对练。

他身形似一头熊,又高又魁梧。

手中的流星锤虎虎生风,每一下都打出破空之势,呼呼作响。

“皇上,你怎么来了?”

大黑熊脸上一脸傻笑,又道:

“将士们正在训练呢,皇上要看看吗?”

苏琉玉笑着点点头。

“朕过来,想和你们切磋切磋,看看你们的实力。”

此话一出,场面诡异的安静。

大黑熊司马锐不想打击她,劝了一句:

“皇上,还是算了。”

就你那小身板,经不住他一拳。

底下的小兵们也急了。

“皇上,您会受伤的。”

“皇上,您身子弱,看我们对练就行了。”

“皇上,我们真的很强。”

就皇上那瘦胳膊瘦腿,还打架?

算了吧。

不是他们吹。

他们一拳能把她打飞了。

更何况,要是伤了皇上,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他们很想说,小祖宗,咱不闹了,你要和我们打,会死的。

苏琉玉看着将士们这么有自信,心里特别满意。

“没事,只是切磋而已。”

她拿起扇子,打开,缓缓开口:

“一炷香之内,谁能拿到这把扇子,赏银一百两。”

卧槽!

一百两!

众人立马兴奋了。

场面登时全部都跃跃欲试起来。

“皇上,那咱们一定拼尽全力。”

“让皇上看看我们实力。”

“不是我说,咱们斥候军也比新军营那帮小子要强多了。”

苏琉玉轻轻扇了扇,满意开口:

“行,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未出刃骨扇随着刚劲的内力一下子旋飞出去。

速度之快,让人躲闪不急。

“醒醒神了。”

骨扇如影,瞬间打在人身上,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晃,被一股风一吹,那扇子竟又回到了皇上的手上。

“......”

卧槽!

什么情况!

“再来!”

苏琉玉举起扇子,摇了摇:“从我手里抢到,算你们赢。”

这扇子难道有蹊跷!

不过这更加激起他们的好胜之心!

“皇上,那属下真的得罪了。”

“皇上,小心了。”

“皇上,若是受伤,可不怪属下。”

苏琉玉眉目一挑,笑的一脸无害。

“好。”

月色长衫的少年人,身姿如竹,立于场中。

尘沙漫漫中,少年脚步随着人潮见招拆招,身若残影。

这还不算,竟然拿着铁骨扇,时不时来个偷袭,嘴里还振振有词。

“慢了。”

“再来。”

“不行。”

“差远了。”

略带遗憾的身影响起,那些个莽汉竟一刻都未能近身!

什么情况!

皇上会武!

还特么很强!

“卧槽,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司马锐吼了一声,立马激起旁人的附和。

皇上身姿瘦小,逃的快,还时不时偷袭,他们根本顶不住!

众人觉得也太丢脸了。

“皇上,不然咱们正面切磋一把,行不行!”

“对对对,正面切磋。”

“我感觉正面切磋我可以赢!”

众人还是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人,都纷纷开口。

一定是皇上身姿瘦小,行动灵活!

“行,那就正面切磋。”

苏琉玉表示无所谓:

“刚刚我约战,拿了赌注出来,你们现在约战,自然也要有赌注。”

还要赌注!

众人感觉有点被套路了,又找不到哪里不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着怎么回。

他们没钱啊。

“这样,赢一个人,出一两银子。”苏琉玉友情建议。

一两银子!

那可以!

众人赶紧附应,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不然也太丢人了!

“皇上,那你选个武器。”

他们不能趁人之危。

“不用武器,一个个来,也可以一起上。”

卧槽!

皇上,你瞧不起谁啊!

司马锐双手抱拳:“皇上,卑职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拳挥了出来。

苏琉玉抿唇一笑。

“拿出真实实力就好。”

她手腕一转,借着这虎虎生风的力一下子迎了上去。

“斥候将军,你太慢了。”

轻柔的声音带着可惜。

话音说完,众人只觉得一座大山轰然倒地,砸在地上,溅起一脸黄土尘沙。

随着一声巨响。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快了!

看不清!

将军!你怎么倒了!

你快醒醒!

振作啊!

苏琉玉拍拍衣摆尘土,对着众人,鼓励一句。

“你们不然一起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制定人物属性 正午阳光之下屹立的少年人。

一身月白长衫,玉冠束发。

风姿儒雅随和。

笑的一脸无害。

只是众人却不自觉的默默退后一步。

顺便瞅了瞅摊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壮汉。

“......”

众人心里一阵咆哮!

皇上,好可怕!

皇上,求放过!

皇上,不是人!

“怎么?不是要正面切磋?”少年轻柔的嗓音带着疑惑。

众人立马摆手。

“不了不了,属下不想切磋了。”

“我们还有待磨炼磨炼。”

“不然皇上去揍......不是,不然皇上去和新军营那群小子切磋切磋吧。”

新军营的兄弟对不住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你们先顶住,我等先撤了。

“皇上,属下愿赌服输,赔您一两银子!”

一个大汉从怀里摸了摸,笑的一脸讨好。

卧槽!

奸诈!

场中众人瞬间反应过来,都开始掏银子。

“皇上,行行好,属下有二两银子,都献给皇上。”

“皇上,属下有五两,您一边坐着喝喝茶。”

“皇上,下次别动不动切磋了,我们害怕啊。”

苏琉玉两只手心立马塞得鼓鼓的。

满满一大把。

有些还从指缝里掉了出来。

后面还有老大一帮人没给,统计下来估计有几百两!

她把银子揣进兜里,仔仔细细放好。

顺便心里统计了一下骁武军和新军营的人数。

头一次觉得,练武也是有用的嘛。

小赚一笔不亏。

“那朕就收下了,不过武功还是要练的,朕近几日会亲自磨砺磨砺你们,让你们能早一日上战场。”

亲自!

磨砺!

众人心里一阵哀嚎!

不要啊,皇上,会死人的!

“抗议无效,从明日开始,加强训练!”

苏琉玉踢了踢脚下装死的黑熊。

“十日之内,你们军营要是没有显着提升,就去新军营挨军棍去!”

“......”

这日子没发过了。

苏琉玉带学生,那是出了名的负责。

而且因为是理科生,一切喜欢以数据说话,便每个人都画了一张属性图,再一个个打分。

属性分为:力量,智力,耐力,防守,进攻,生存。

每个人的特点都细细标注,对偏科的,会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

加大每个人的特长,并且对弱项加以辅导。

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

分布不同岗位。

刺杀一队。

间谍一队。

军师一队。

野外查探地形一队。

后勤迅速补给一队。

开始斥候军每天被训练的哭爹喊娘。

还私下里隐隐抱怨。

但过了几日,看到自家皇上统筹不仅详细,还面面俱到,心里只有佩服!

司马锐现在已经是苏琉玉的狗腿子了。

天天守在御书房外面,等她处理完朝政。

“皇上,今天还训练吗?”

“皇上,卑职觉得今日又提高不少。”

“皇上,咱们啥时候练练手。”

对于练手的问题,苏琉玉只是回了一句:

“静待时机。”

大齐是不能练手的,有碍双方感情。

不然就拿大金下手好了。

但苏琉玉决定还是在等等,先磨砺磨砺他们再说。

只是,这个想法才出来,就被一封急报,彻底打断!

长白书斋影卫的密信自大齐送往承明殿。

连夜加急急报。

把还在睡梦中的养神的苏琉玉立马惊喜。

急报甚是潦草。

一看就是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书写导致。

只有一句话。

“金军压城,战王被困,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苏琉玉握紧信封,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她在问自己。

要不要弃了战王。

为上位者,舍与得都要考虑周全。

值不值得救。

值不值得为了战王拼命。

她要担责。

大魏全军将士的性命与妻儿父母。

救,还是不救!

苏琉玉霍然起身。

边走边下令。

“传斥候军大将司马锐!”

“传骁武军大将元戈!”

“传新军营统领胡清扬!”

“传宋彦之!”

妈的,大腿都没了,抱个锤子!

草包太子要上位,她北荒要被这些苍蝇给搅死!

做了朕的大腿,就给朕好好活着!

承明殿内。

今夜,灯火通明!

四大军队将领,被连夜请进皇宫,商讨营救之策。

另一边。

大齐,朝升城。

所有大军被迫进城防守,战场狼烟一边,后方退无可退。

战王爷一身戎甲端坐在屋内,嘴唇起皮,脸色煞白,胸口处被长枪捅了个血洞,在往外,不停冒血。

“王爷,急报已入帝京,皇上不会不管咱们的。”

跪在地上的亲兵,声音嘶哑,低声安慰。

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金人这次,是下了狠劲,要吞并大齐边防。

他们从护国墙一路退到朝升城。

遣散城内百姓,驻扎于此。

但城墙,已经要受不住了。

城中粮仓,也已经枯竭,将士们,已经几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而传入帝京的信,一封未回。

如果再不来。

就......

战王爷苦笑一声:“戎弟,不用安慰本王,本王知道,援军来不了。”

要来早就来了。

何苦等到现在?

跪在地上的亲兵哽咽着喉咙,不敢看他。

“戎弟,本王,明日会亲自应战,你带兄弟,逃了吧。”

“王爷!不可!”

“我还能撑一段时辰。”

战王突然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声音微微拔高了些:“戎弟,本王,有一事放心不下,你一定替本王,细细办妥,这是军令!”

那亲兵立马回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王爷,可是放心不下王妃与世子。”

战王咽了口血沫,摇摇头。

摸出怀里一封血书。

“他们后路已经安排妥当,本王心里,放心不下一个幼弟。”

说起幼弟这两个字,他眼里流出一丝喜悦,还扯了一抹笑。

或许是嘴唇干裂,这笑,撕的他嘴巴疼。

他舔了舔嘴唇,笑意却未减:

“我这幼弟,如今才十四,位居上位,很是艰难。”

“第一次相见,对本王那是百般讨好,阿谀奉承十足十,本王心里觉得好笑,我就一个没权势的闲王,有什么值得讨好的。”

“但她说,值得,如果本王不值得,难道草包太子值得?她信我能登上那个位子,还说,要一直抱本王大腿,让本王照顾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哥,保护你! 他说完,那丝笑,就变了。

变得微微苦涩起来。

“本王活了几十年,自然不把小儿的话当真,虽觉得和她志同道合,但凡事,本王总有些阴暗心思,只觉得她另有所图。”

他看了眼那亲兵,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但你知道吗?自回国后,她三天必到一封信,多是些琐事,本王看的烦,起先并不理睬,左右不过是新鲜劲,看本王不回,自然就不写了罢。”

“可是,她的信从未断过,从未你知道吗?雨季送伤寒小药,冬季送狐裘大氅,夏日送冰丝凉衫,竟比我那自小定亲的王妃,还要关心本王。”

“本王这一生,多疑敏感,一生未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看她这样竟有点感动,会开始挂念她的信,会开始挂念她的人,把她当自己女儿一般,害怕她过的不好。”

他忍不住摸摸胸口。

只觉得心里滚烫,那些嘱咐,那些关心,是真的,把他的心焐热了。

“如今,本王是帮不到她了,她那破烂小国,早晚会被太子盯上。”

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苦闷,连语气都艰涩不少。

“我若战死,太子必定会拉拢与你,但本王想请你镇守北荒,帮我那幼弟,免去亡国之忧。”

镇守北荒,劝诫太子,不攻大魏!

“戎弟,这是本王,最后军令,是本王,心中未了之心愿,你可能答应?”

他神色肃穆,又认真,还带着不容拒绝的最后强势。

那亲兵狠狠点头:“王爷,你信我,小弟一定帮你!”

这句肯定的话,让战王眉目一松,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只是胳膊乏力,只能勉强搭在他的肩头。

仿佛是卸下了担子,他整个人都有种彻底放松的感觉。

他闭上眼,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下,嘴里不住呢喃一句话。

“本王,会替你守着。”

会替你,守着!

替你!守着!

不用担心,小弟。

你有大哥呢。

大哥,保护你。

晨起的太阳缓缓升起。

城内,一片死气。

倒在地上的将士,饿了几日,连动都动不起来。

战王爷缓缓起身,支着一柄长枪在地上,想让身子稳一点。

只是多日未进米粮,一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四肢乏力。

他努力咽了几口唾沫,喉咙干涩发痒,他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

却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急报——”

“急报——”

“急报——”

洪亮的急报之声,洋溢着喜气,让战王爷微微失神。

那小兵看到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王爷,急报,南城口自京都而来一批粮草,助我将士重整士气!”

粮草!

他声音嘹亮,让屋子里其他的主帅一下子清醒过来。

“有粮草!那援军呢!援军来了没有!”

皇上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

有粮草了!有吃的了!

这太好了!

他们眼里那片死气立马迸发出对生命的渴望。

“援军还未到,不过听送粮草的说,已经快了!”那小兵眼里涌出泪来:“王爷,咱们再撑一会,再撑一会援军就到了!”

战王爷不住点头。

他会撑着!

撑来援军!

为了他的将士,为了他要保护的人!

死,都会撑住!

有粮草的消息,让这座死城瞬间迎来了希望。

几天未进食,拿到食物的众人全部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城里一阵痛哭流涕。

可以不用死了,有援军了!

......

守城战,足足打了五日之久。

这五日,援军没有来。

从开始的希望,到怀疑,到失望。

这五日,仿佛把众人求生的心,都给磨平了。

“王爷!金人又攻城了!”

又攻城了!

众位将士,脸上一片灰败。

他们撑不住了。

没有援军!

只能等死!

“老子出城迎战,戎弟,你带着你手下的人先走。”

战王爷拿起长枪,一脸决绝,随后又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记住,本王的托付!”

此次出城,就是永别!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是最后火苗要燃尽的决心。

“王爷!你放心!”

临终所托,小弟必回遵守。

“好兄弟!”战王爷脸上爽朗一笑:“兄弟们,随本王出城!为我大齐将士,守住!”

他说完,所有将士全部跪了下来。

齐声高呼。

“属下遵命!”

浩浩荡荡的整军布阵,一列列骑兵缓缓出城。

只是人数,少的可怜。

连盾兵,都是寥寥无几。

战王爷骑在马上,迎着呼啸的风,忍着还未愈的伤,咬牙前行。

死!老子不怕!

“兄弟们,给本王上!能杀几个是几个!咱们不亏!”

“杀——”

将死之人,眼里流露出狠厉,对着那万阵大军,势如破竹!

刀枪相撞!

箭雨密布!

大齐将士慢慢的倒在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

战王爷的长枪犹如长龙飞啸。

他不知疲倦的挥着枪。

像个只知道杀人的兵器。

再守一刻!

再守一刻!

他还能守!

身边护着他的亲兵,把他死死包围住!围成一个圈!

但是这个圈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

“王爷,此生能与你一起共战,属下值了!”

“王爷,这一生随你杀敌冲锋,属下无憾!”

“王爷,咱们来世再见!”

直到,场中,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那群金人,像逗鸡一样,挑衅着看着他们。

战王爷脸上全是血污。

把他的眼睛,蒙上一层红雾。

他仰头朗笑一声。

一杆长枪拔起而起。

“老子就算死,也不死在你们这群畜生手里!”

长枪如龙嘶鸣,寒光飞溅,直捅胸腹!

“王爷且慢!”

突然,一声戾喝,自长空而来。

一把急啸之箭,瞬间打开他的长枪。

这箭力道极大,他只觉得虎口,都被震的隐隐发痛。

他朝那声戾喝回头。

血污蒙着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楚。

只是耳朵里,却能听见阵阵马蹄之声。

“哒哒——”

“哒哒——”

他狠狠摸了一把脸!

这才看清,自远处而来,一阵铁蹄,那黑色铁甲如地狱锁魂之鬼,冲他袭来!

是幻觉吗?

怎么有兵马!

他愣愣看着那群兵马撕破重围,把他瞬间保护起来。

离的近了,才发现为首的铁蹄之上,迎风鼓动着一把大旗。

墨黑旗面之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魏”字。

笔法苍劲,与信中无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弟,会替你守着 血染尘沙漫漫。

城墙之下。

战王爷的背脊瞬间挺的笔直。

那些黑甲铁骑自四方瞬间袭来。

为首的将领们,就地下马,握拳半跪战王身前,齐声吼道:

“大魏骁武军,承袭皇令,特来此!助战王守国门,退金兵!”

“大魏斥候军,承袭皇令,特来此!”

“大魏新军营,承袭皇令,特来此!”

“大魏长白铁骑,承袭皇令,特来此!”

声音如雷震天响,让周围的黑甲将士们瞬间附应!

“助战王,守国门,退金兵!”

士气如江涛浪滚,冲破九玄之天,把金兵都吓的颤抖起来。

元戈从怀里递上一封信,高举头顶。

“皇上亲笔手书。”

战王爷满是血污的手接过信。

信里,只有七个字。

“小弟,会替你守着!”

替你,守着!

战王爷死死握住那信。

“小弟,愿做大哥的后盾。”

“小弟,愿为大哥鞠躬尽瘁。”

“小弟,愿以倾国之力相助大哥。”

当初,国宴之上,这些玩笑的话缭绕耳迹。

他仰起头,看着那面鼓动的战旗。

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没有信错人......

“战王,挺住,皇上说了,还要抱大腿呢。”

“皇上说了,咱们两国是至亲兄弟。”

“皇上说了,咱们一起联手,吞并别人!”

将士们一声声嘹亮的话响在战场之上。

战王朗声大笑,长枪一摆,跃如游龙!

“好兄弟!请与本王一起联手,守国门,退金兵!”

小弟,本王性命,从此,交予你!

......

大魏二年,顺帝调军三十万,直压大齐国城。

同年当月,大军助战王登基,改年号为:憙。

一封封捷报入京,顺便带来了,一封国宴邀请函。

一般国宴邀请函,都是板板正正的规定文体,而这封,却不一样。

信里,是战王洒脱不拘的草书。

其上写着:

小弟快过来抱朕的大腿。

“......”

苏琉玉看着这个邀请函,有点无语。

大哥,你知不知道进宫要把邀请函给人看的!

这明目张胆的让人知道朕抱大腿不好吧!

朕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一般国宴庆祝都是使臣来贺,朕亲自过去,感觉是不是有点掉价?

朕还要忙于朝政呢。

苏琉玉朱笔御批,给拒了。

她这一拒。

让常年不驳回皇令的门下省都过来了。

几位老臣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着幼帝。

“皇上,您还是亲自去吧,朝政有老臣呢。”

这大腿还是要抱的。

“皇上,这战王今非昔比,要慎重啊。”

快去多骗几个城池!

“皇上,你不是说和大齐要成为至亲兄弟吗?”

还要商讨商讨吞并别人呢。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苏琉玉调军那时候,在早朝之上,把自己的兄弟论大肆宣扬。

本着有大腿不能不抱的原则,把这群老臣全部说服了。

现在,她一说不去,这些老臣哪里肯。

皇上啊,现在你那位大哥,可不是闲散无权的战王了!

那可是大齐憙帝,国土辽阔,还有钱!

当然,关键是有钱,最近修商道,让他们很穷。

户部尚书都不好意思要皇上的银子,还自个儿掏腰包把刑部俸禄给补了。

苏琉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位老臣,很是为难。

“朕这朝政,还要批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老臣们互相看了看。

“近日我等政治三省,会把要紧公务交于小宋大人。”

宋彦之掌管长白铁骑,送信倒是快。

苏琉玉皱着眉点点头。

“让礼部准备国贺事宜,再选几个使臣,随朕一起前往大齐。”

大腿,确实还是要抱的。

憙帝亲自邀请顺帝前往大齐。

这个消息,立马席卷了大魏。

让众多百姓和文人都很自豪。

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他们心里知道,大魏和大齐是没得比的。

要是自家皇上能和大齐交好,那他们北荒常年都不会有战事了。

这是大好事!

可以说的上是举国欢呼了。

米大人也很高兴。

自家皇上是代表他们大魏的脸面,他怕自家皇上阵仗太过寒酸,几乎掏空家底,呈上一封厚厚的礼单。

生怕别国瞧不起。

这次国宴,到的国家可不少。

苏琉玉看着米大人这家底单子,立马否定了。

“不用如此太贵重。”

“皇上,这可是我大魏面子的问题!”米大人一脸不赞同。

“在要面子,也改不了我们大魏目前比较穷的现状。”

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苏琉玉亲自选了一些本土的特产,还带了自己私库里面相对贵重的珠宝,就出发了。

此行,她带了工部尚书郑大人他们,希望他们也看看别国农耕水利,相互比较一下。

其余人都没有带,大哥登基,把大魏主将全部留在皇宫,她去了,直接一起回来就行。

一路行往大齐。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别国领土。

说不震撼,是假的。

百姓农田茂盛,官道宽阔,驿站设施齐全,就连农村,都比大魏要富裕不止一点半点。

这是大齐累积的国脉,而大魏才刚刚兴建。

“皇上,马上就到京城,明日国宴,我们是先去驿站还是直接进宫?”

“你们先去驿站,朕去一趟国粹堂。”

大齐京都的国粹堂。

是临湖而建的独有四层小楼。

雅致而大气,内里灯火通明,人潮在外,几乎排起了长龙。

苏琉玉插了一个队,准备先进去。

只是刚刚插到前面,那守门的小童立马带着笑意制止住她。

“这位小公子,咱们国粹堂不能插队,还请您稍等片刻。”

“我找你们掌柜的,把他喊出来见我。”

那小童抱歉一笑,没有说话,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掌柜的,可不是人想见就能见的。

而被插队的那群人,也立马不满起来。

“国粹堂的掌柜,那是你能见的吗?”

“咱们有钱都见不了呢。”

“就是,方大掌柜那么忙,岂是随便能见的。”

这里是方钱开的?

苏琉玉摸了摸怀里,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信物给了宋彦之。

在大齐,她不能刷脸!

靠!

自家开的地方,自己不能进!

这找谁说理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人砸场子 “那请问,去四楼要多少钱?”

去赌坊看看也是好的。

小童打量了眼前人一眼。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衣衫素雅,却不华贵。

倒像是文墨世家偷溜出来的。

“公子,去四楼至少要一万两银。”

“......”

好黑!

自己真的这么黑吗?

“好吧,那打扰了。”

“这位小公子,我正好去四楼,可以捎带你一起。”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悄声响了起来。

这么好?

苏琉玉转头。

只见一个穿的甚是华贵的公子,约莫二十多岁,朝她笑的一脸友好。

“那就麻烦了。”

那人一听这话,笑的更加无害,把她拽到角落,从怀里掏出个玉质牌子。

“小公子看到这牌子了吧,一万两一个,可以出入四楼,今天爷赌运不济,这才破例带你进去,就收你五十两吧,不准还价。”

“......”苏琉玉一脸拒绝:“太贵了,我还是回去算了。”

那人一急,赶紧拽住她。

自己今日输的太惨,要是回去,肯定要被揍一顿。

他还准备找点钱回本呢。

怎么肯让她走。

“那就三十两好了。”那人一脸心痛。

苏琉玉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输的老惨了。

遂从怀里摸了摸,递给他三十两银子。

“我劝你,还是别赌了。”

她善意的提醒。

“你不懂,别墨迹了,快点。”

拿到钱,这人立马翻脸不认人,一刻不想废话。

两人进了四楼。

里面人声鼎沸,那种大喜大悲的声音响的耳朵都要炸了。

拿了银子的人带她进来早就溜了。

她只能一个人绕着看看。

方钱这家伙,确实办的不错。

选的发牌小童也甚是喜气。

屋子里面的四个角落,还站着不少大汉,腰挺得笔直,不怕人闹事。

苏琉玉眼光露出赞赏。

又转了一圈,正好看到刚才拉她进来的那个人。

此时,桌子上,倒是赢回不少。

虽然赢了,但还是不准备收手,每次压的,反而更大了。

苏琉玉转到他,后面几局。

再他还要下注的时候,突然开口:

“别下了,这把赢不了。”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脸不满。

“你这不是咒爷吗?一边呆着去。”

“......”

苏琉玉瞬间闭嘴了。

爱听不听。

果然,那人话音刚落没多久,又输了。

他一输,火气立马窜了上来。

“都怪你,咒小爷!”说完,还大声指了指她:“这个人没有牌子是怎么进来的,你们也不管管。”

靠!

这人有病吧。

过河拆桥就是如此了。

他一吼,四角的壮汉立马围了过来。

“这位小公子,我们这里要牌子才能进来,还请出示一下。”

态度不蛮横,还可以说很有礼。

苏琉玉刚才被这家伙弄出来的火气,立马消了。

“抱歉,这位小公子说带我进来看看,所以用了他的牌子,你们可以去门口问问。”

几个大汉互相看了看。

毕竟苏琉玉长的又好,态度也不错,而且周身气质也一绝,不像是那种混的。

大掌柜说了,在京城,不能得罪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开口道:

“小公子,竟然如此,那下次还是用自己的牌子,这次就算了。”

“怎么就算了?”那人一脸不满。

“如果你没钱,就别占着位子。”苏琉玉提醒一句。

旁边人立马附和。

“你不玩就让让,没钱就让这位小公子来嘛。”

“就是,明明是带人家进来的,又不承认。”

“小公子快来坐,第一次过来吧,我们教你,你少玩一点,压小点试几把。”

桌子上的老爷们看着苏琉玉,立马把她拉着坐下来。

在这里,他们最瞧不起那种输不起的。

“行,你有种,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把银子输干净。”

苏琉玉瞬间回了一句。

“那我要是一直赢,你不如跪下叫我一声爹?我要是输了,我跪下叫你一声爹,如何?”

喝——

这位小公子,好大的口气!

众人想打个圆场,却不想苏琉玉身边人立马回了一句:

“行,爷就在这里,等你磕头。”

听到这句话,苏琉玉满意了。

又对着众人抱歉开口。

“被这人气的,说了一句大话,各位老爷担待一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嗓音清缓,又真挚。

让各位桌子上的老爷立马摆摆手。

“小公子,你放心有我们呢。”

意思是,你我保了。

小童看人就坐,立马开始发牌。

这牌,是二十一点。

如果说,别的玩法凭着运气,那么这个玩法,赢得就是脑子。

这是一款被数学家狂虐的游戏。

曾经,因为玩这个,还被拉进了黑名单。

可以说,如果苏琉玉不浪,在这里坐着,永远下不来。

“开始吧。”

她笑的一脸无害。

......

方钱今日很高兴。

因为听说自家主子明日就要随使团进京,他这会正在准备银子,好好讨讨自家主子开心。

只是钱点到了一半,突然一个壮汉大力的开始敲门。

“掌柜的,不好了,有人在咱们四楼闹事!”

什么!

反了天了!

方钱瞬间站了起来。

谁敢惹国粹堂!

他们国粹堂自开业,那是笼络了不少权贵,好多老爷天天过来,竟然还有人闹事。

“喊人,我倒要看看,谁和我方某过不去。”

店内所以的壮汉全部集聚。

闹哄哄的来到四楼。

而四楼,所有人全部围在一个桌子上。

“又赢了!小公子又赢了!”

“已经连赢四十五把了吧!”

“小公子你今日鸿运高照啊!”

方钱一愣。

连赢这么多。

不会出老千吧!

他立马带人挤了进去。

“劳烦各位老爷们让让,也让我方某看看,哪家小公子今日财运那么好。”

他一出口,所有人迎了上来。

巴结的,奉承的,讨好的,比比皆是。

“这不是方大掌柜吗?什么风把您吹进来了。”

“方大掌柜也要下场吗?”

“你们快点给方大掌柜让个位子。”

对于众人的追捧,方钱见怪不怪,他淡定的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客气又疏离的笑。

人群立马让了开来。

方钱瞬间看到一个小脑袋,束发白衫,坐在大大的太师椅上,显得格外瘦小。

他心口瞬间一跳。

赶紧凑了过去,步子都显得有点不稳。

“主子?”

他不确定的喊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邀请大元加入群聊 什么!

主子!

众人大惊!

一脸不敢置信。

国粹堂,受各方权贵都要以礼相待的方大掌柜,竟然有主子!

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熟悉的声音。

苏琉玉回过头,一脸惊喜。

“你来了,我过来玩了两把,手气还不错。”

“......”

连赢了快五十把!

你这还叫手气还不错!

众人心里立马咆哮。

方钱看着自家主子身前堆成小山的银子,笑的那是一脸讨好。

“就知道主子最厉害。”

“主子那你慢慢玩。”

“小的给你倒杯茶!”

自家主子竟然过来他店里,他那是打心眼里高兴。

这京城,不止他一家国粹堂。

主子偏偏来了他这里。

一会儿一定要和那几个老爷狠狠显摆一下。

论得宠,还是他最得宠。

四楼看着方钱一脸狗腿子的样子,有点缓不过气来。

而坐在桌子上的那几个老爷,也是愣的开不了口。

妈呀!

自己到底和谁在赌啊。

听说这赌场的玩法都是国粹堂幕后大掌柜发明的。

自己这帮子人。

这是和祖师爷在赌啊!

“怎么不开始了?快点发牌啊。”苏琉玉对着小童提醒了一句。

各位老爷手立马摆摆手。

“不赌了不赌了,我们不赌了。”

“大掌柜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以后再玩,以后再玩。”

赶紧溜了,赶紧溜了。

再赌下去,自己家底都要空了。

不赌了!

苏琉玉一脸失望。

她才刚刚进入状态。

“等等!你小子溜什么,怎么的,想赖账!”

人群里,突然一声怒吼响起,众人马上回头,发现刚才和苏琉玉挑衅的人,正准备溜。

“不是要跪下喊爹吗?怎么现在怂了。”

“就是,我们大掌柜,也是你能欺负的。”

“快磕头!”

那人被众人围在中间。

这个时候,正是这些人表现的时候。

毕竟,这大掌柜可是比方大掌柜还要值得讨好的人。

被拉着的人一脸吃了屎样的表情。

赶紧求饶。

“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他这话一出,有人不乐意了。

“谁跟你玩笑话,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闹了起来。

苏琉玉端坐在太师椅之上,有点无奈的站起身。

走到他面前。

伸出了手。

“牌子没收,你走吧。”

那人耳朵动了动,一脸不相信。

“你就这么放了我?”

不用磕头喊爹了?

“我才不想有你这儿子。”

她一脸嫌弃。

人群里,立马哄笑起来。

“大掌柜这话老子听了舒服。”

“这小子送给我当儿子我都膈应的慌。”

“赶紧滚,赶紧滚。”

那人脸瞬间憋得通红,一甩袖子,赶紧滚了。

苏琉玉见没得赌,只好回了驿站。

不过临走时,方钱还贴心的把自己赢得银子,转化成了银票。

连赢四十五把,一把二十两,赢了快一千两银子!

赚大齐的钱就是痛快!

明日再换一家好了。

......

第二天,就是大齐国宴。

这次国宴,和大魏比,那是盛大不知道多少倍。

苏琉玉自己登基。

就来了一个大齐的战王。

但大齐登基国宴。

来的国家,至少十几个。

大的小的都有。

有的国家,那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毕竟这也是一次交流的机会。

这种大场合,必须穿戴自己国家的官袍。

显得庄重。

但苏琉玉总不能把自己龙袍穿过来,那多掉价!

是以,还是一身长衫,束着发,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大魏没有正式宴会的场合。

一般都是在御花园。

但大齐不同。

皇宫比大魏大一倍,国宴大殿,那是庄重又奢华。

众人被掌事老太监带着入座。

准备等待大齐新帝。

宫乐响起,周围全是使臣。

有的口音还听不懂。

坐在苏琉玉身边左边的人,穿着野兽袍子,一身说不出的味道,那嗓门又大,像一头大山。

而右边的人,倒是好了不少。

文墨书生的样子,穿着官服,像个正经的文官。

“皇上驾到——”

唱报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一个威仪且魁梧的身姿随后踏入殿内。

光是御驾,就有三十六人之多。

为首之人,一身帝王衮冕之服,庄重而威严,周身透着一股强势。

他头戴帝冠,眼神似鹰,端坐在其首位的龙椅之上。

五爪金龙雕刻的龙头扶手被他握在手中。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不怒自威。

只是看到苏琉玉的时候。

眼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喜。

他因为身份,必须喜怒不表于外,只是心里已经叫了出来。

小弟,小弟,小弟!

大哥帅不帅!

潇洒不潇洒!

这龙袍是不是比你龙袍闪耀许多。

这帝冠是不是比你帝冠还要值钱!

你看我,你快看我!你快看我啊!

他内心咆哮。

这种喜欢对亲近之人炫耀的样子,让他心里发痒。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她看着他,觉得这个大哥不会想上茅厕吧。

怎么感觉很着急的样子?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心里委屈了。

肃正了脸色,缓缓开口。

“小弟,坐在朕的身边,和朕说说话。”

快表扬朕!

你那破烂小国都被太监安排到殿外去了!

还不快到朕跟前来坐!

朕的大腿给你抱!

众国使臣,立马把目光看向苏琉玉。

同时心里疑惑。

小弟?

难不成是大齐那位草包太子?

是听说皇上为了顾念兄弟之情没有杀他。

但干嘛这种场合要抬举一个草包太子。

苏琉玉被众人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

但又抵挡不住自家大哥的热情,只好离开座位,坐在他跟前。

这下,战王要乐了。

小弟坐着的那个位子,正好可以看到自己等下要收到的珠宝。

羡慕死她。

随着,新帝落座,众使臣开始献礼了。

“大元使臣,特来此恭贺新帝登基,预祝大齐,国寿昌运。”

一声震耳欲聋的浑厚之声响彻大殿。

苏琉玉立马回神。

大元!

那不就是大齐上头的临国!

大金,以武治国。

大元,以财治国。

遍地生金,财富大国!

苏琉玉眼睛一亮!

这个大腿子!她好想抱!

好想邀请他们加入群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顺帝专心搞事业 大元有钱

那是因为临海贸易发达。

各国都有通商。

加上食盐官营制度。

实行“民产”“官收”。

让大元财政一下子宽裕起来。

就拿此次贺礼来说。

大元的贺礼,是一株一人高价值不菲的红珊瑚。

被抬出来那一刻,全场使臣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国宴气氛立马不一样了。

苏琉玉仿佛在众人眼睛里看到他们给大元贴上了标签。

土豪!有钱!大佬!

“这枚珊瑚,也是偶然所得,仅供熹帝把玩一二。”

大元文官使臣背脊挺的笔直。

这种被小国羡慕的眼神早就让他见怪不怪了。

战王偷偷瞟了一眼苏琉玉。

小弟,羡慕吧,是不是很羡慕!

这株力压群芳,无比奢华的红珊瑚一出。

其他国家的贺礼显得就没有那么上台面。

不过就是普通的珠宝,提不起众人一点兴趣。

“大魏使臣,特来此,祝熹帝,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郑大人手托画轴,高举在国宴中央,朗声开口。

“大魏是哪里?”

“你听说过吗?”

“貌似是大齐的附属国吧,不是很清楚。”

众人交头接耳,一脸疑惑。

“哪有国宴送一副画的。”

“珠宝也就算了,这也太过寒酸。”

“一点都不把熹帝放在眼里啊。”

文官使臣摇摇头,这大魏怕是傻了吧,送礼当然要送有面子的,这可是列国平台!

郑大人对周遭众人的不屑没有说话。

只是让小太监把画轴铺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副大齐山河图,约几十米之长,把中央全部铺满。

“还真是画!”

有人惊呼!

画技还不咋样,这山河图,也太过敷衍了吧。

熹帝脸色都变了。

苏琉玉在一旁淡然起身。

行至画卷中央,对熹帝行了一个国礼。

“大哥,此图,乃大齐延绵江河之图,小弟国力尚小,珠宝就不献丑了。。”

她看着战王,一身月华白袍衬的她如雪中之松,气势逼人。

她侧身一步,指着画卷左首之处,缓缓开口。

“此河,首起阳平,南迄凌州,纵贯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全长1740公里。开山凿渠,引水通漕,贯通南北。”

“如若挖成,可控大齐百年水患,让大齐百年永绝洪患之扰。”

“小弟不才,能送于大哥的,不过是‘海晏河清太平’这六字。”

海晏河清,百姓太平。

战王一下子从龙椅上面站了起来。

直接走了下去。

他看着这图,眼睛里,浮现激动之色。

为帝位,要的不过是百姓安乐,永享太平。

“小弟,所言,可当真?若按此图,真的可以......”

苏琉玉点点头。

又指了指画卷。

“此运河,分流河海,能阻水患,引水通漕,能利农耕。”

熹帝深吸一口气,一双锐利的眼,都显得分外的柔和起来,他大手猛的拍了拍苏琉玉的肩膀,朗声大笑。

“小弟此图,甚得朕心!”

珠宝算什么?

珠宝取之不尽!

但水利工程,可是民生大事,作为帝王,怎能不想百姓太平!

小弟果然懂我!

他心里感动,恨不得摒弃众人和她豪饮两杯!一吐畅快!

苏琉玉咳了咳,又看了眼在场的使臣。

“大魏国小,但水利方面尚还精通,如若各位需要,可以互相交流一二。”

当然银子好商量!只要你们不差钱。

本来她都打算送珠宝的。

结果想着,这大齐不差钱,还是送点有意义的。

当然,顺便搞搞事业,为大魏赚赚钱。

她这话一出,国宴之上的声音又不一样了。

刚才苏琉玉虽讲解的不细腻,但其中妙处,他们这些文臣是能懂的。

开始还嘲笑她的人,立马想拉着她聊聊。

但又碍于熹帝霸占着人,只好先忍着。

战王看到苏琉玉补充这句,有点心疼。

小弟也太穷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赚钱。

他赶紧把人拉到跟前。

小声开口:“小弟,你歇一歇吧,大哥此次国宴的贺礼,都送给你。”

什么!

苏琉玉眼中爆发出一阵狂喜。

“大哥,真的吗?”

看到她这幅受宠若惊的表情,把战王那虚荣心搞得,立马膨胀起来。

他装作淡定的摆摆手。

“小事而已,小弟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大哥这命,你都可拿去!

战王看着她,心里默默开口。

当初朝升之城,千里救援,他永生难忘。

小弟递出赤忱真心,作为大哥,必以真心报之。

“那珊瑚,小弟也想要。”

“没问题。”

“大金送的百兵之刃小弟也喜欢。”

“都拿去。”

“刚刚那夜明宝珠小弟看了也还行。”

“都搬了。”

不亏不亏!

这大腿不亏!

苏琉玉一脸感动,大哥这大腿太粗壮了,她决定要抱到老!

江河图一出。

国宴之上贺礼显然进行的特别快。

开始被红珊瑚打击的众臣,又被大魏小国给打击了一次。

一点表现机会都没了,让众臣心里一点在这里的兴趣都没有了。

宴后,众臣还想拉着苏琉玉商讨下水利,但战王早就把她拖进了寝殿,喝酒去了。

苏琉玉不太想和大哥喝酒。

她怕一时激动,把大哥给卖了。

正在想着怎么拒绝,殿门外的小太监却进来汇报一句。

“皇上,大元使臣,相邀一聚。”

苏琉玉眼神一下子亮了。

喝!

给老子喝!

喝死他们!

快点的,大哥,带小弟一起!

战王偷瞟了一眼苏琉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

当初貌似御花宴上,也是笑成这样吧。

这啥表情,谁能给他一个暗示!

他肃正了一下神色,缓声下令。

“朕随后就去,邀使臣去御花园一聚,摆上好酒来。”

他看了看苏琉玉。

“小弟要不要随朕一起?”

苏琉玉狂点头。

“大哥,大元物土丰厚,不如咱们敲他们一笔。”

“小弟说得对,咱们至亲兄弟,也是时候联手一波了!”

“大哥你劝酒。”

“小弟你忽悠。”

安排!

两个眼睛互相撞了一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默契。

“对了,大哥,酒我来安排。”

喝死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给我喝酒! 大齐,御花园。

春日暖阳之下,万花盛开。

空气里,全是草木花香,让人心神都放松不少。

御花宴席,是私宴。

比之国宴,要相对简单许多。

当然,也处处透着精致。

三人的桌席,凑的比较近,方便宴谈。

苏琉玉自回廊入园。

刚一进内,就发现其中,端坐着一个人。

和沈怀舟差不多的年纪,面容柔美,肌白如玉,但却一副病态。

他迎着暖阳,穿着一身锦绣华服,阳光洒在他锦袍之上,反射出金绣华光,趁着他周身尊贵而不凡。

似乎注意到来人,如玉之容朝他们微微点头,抿唇轻笑。

“太子殿下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战王朗笑一声,带着苏琉玉入座。

太子殿下?

苏琉玉心思百转。

大元太子殿下,怎么会过来大齐?

“孤身体不便,就不行礼了,此次过来,是有求于熹帝。”

清风朗月的嗓音带着柔和,缓缓开口。

他未看苏琉玉,目光只注视着战王,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不想客套。

“何事想求?朕若能帮,自然可以商谈一二。”

熹帝龙威天成,坐在龙椅之上,气势显然压了他一头。

太子殿下抿了一口茶,看着上首之人,叹了口气:

“孤,想来大齐为质。”

熹帝眉头一皱。

“此话怎讲。”

“孤虽有继承之权,却并不想登那个位子,索性,躲个清净罢了。”

“......”

这话,战王不知道如何接了,他偷偷看了眼苏琉玉。

苏琉玉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啊,还得大哥做主啊。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流转。

太子殿下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小动作。

第一次正视了眼苏琉玉。

“还未留意,请问这位是......”

“这位是大魏顺帝,我和顺帝一见如故,我两以兄弟相称。”

顺帝?

太子殿下好看的眉眼微皱。

他向来记忆极好,但大魏顺帝这四个字显然在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

场面微微尴尬起来。

倒是苏琉玉,当先打破尴尬。

“大齐大魏本是一体,国久必分,自成小国,太子殿下不记得也是常理。”

原来如此。

他打量了苏琉玉一眼。

这打量其实很不礼貌,但因出身尊贵,倒没有显得太过于失礼。

苏琉玉任他打量,还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太子殿下被这笑弄得微微皱眉。

好在这气氛没有坚持多久。

一阵醇香酒气,让宴席气氛放松起来。

小太监带着一壶壶大魏国酿进来,亲自为三人满上。

“好香的酒。”温和的嗓音,赞了一句。

“哈哈,太子殿下有口服了,此乃大魏国酿,是我小弟一人发明的。”战王语气自豪,夸赞毫不吝啬。

酒香入喉,如龙狂卷,先是烈,而后香,唇齿之间,竟是回味无穷。

饶是尝过无数佳酿的大元太子,也被此酒,惊的轻微愣了愣。

“真是好酒。”

闻香,赞了一句。

知味,又赞一句。

战王知道,这位大元太子向来生活极其奢靡。

能让他连说两声好,委实不多。

就连大齐,想来这位太子也不放在眼里。

他心里自豪。

看看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样子。

我小弟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一上酒,那话题又不一样了。

战王显然不想提为质子的事情。

给了个眼神给苏琉玉。

“能得太子殿下赏识,那是小弟的荣幸,小弟先干了。”

苏琉玉唇杯相碰,立马饮尽。

奉承的话太子听多了,微笑点头,没再执杯。

苏琉玉当然不放过他。

“太子殿下,此酒虽好,但是性烈,我最近在研究一种酒,用果酿造,醇香也能和此媲美。”

“用果发酵,古往今来,已有之。”太子殿下不在乎。

苏琉玉给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我的果酿自然和别处不同,酒香而醇,入口缠绵三香,太子殿下尝饮百酒,可知哪三香?”

她每开口一句,都把话题又抛到太子那,惹得他不得不开口。

“哪三香?”

“果香,木香,酵香,入口后,每一秒感觉都不相同,太子殿下,你们大元,有没有琉璃盏,如饮此酒,旁的酒盏却不行,你知道为何吗?”

太子这回,又被带了进去。

忍不住问道:“为何?”

苏琉玉微微一笑,亲自起身,替他满上一杯酒。

“太子殿下先饮下这杯,小弟慢慢和你说。”

苏琉玉说话的本事,那可不是吹的。

竟然话题搭了起来,她就有把握把人带着顺着她想要的结果说下去。

而且,光说不喝,那可不行。

这位太子,性情不如战王豪放。

但苏琉玉却有的是机会撬开他的口。

“太子殿下,你听过夜光杯吗?”

“太子殿下,大元真的有海吗?小弟从未见过海。”

“太子殿下,若是咱们这酒,远销海外,你觉得如何?”

苏琉玉实在太会劝酒了。

而且这酒又烈,若是梅花琼露,喝了几杯倒是尚可清醒。

但这不一样。

苏琉玉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一杯酒。

关键是她还热情。

眼里真挚的流露出对大元的崇拜和渴望,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元游历一番,拉着太子殿下说了好些大元的物土美景。

“远销海外,可行,此酿,也可。”

太子殿下柔美的脸庞微微泛红,用手骨指尖,轻轻点点了酒盏。

“真的吗?实不相瞒,小弟国家很穷,如果能远销海外,那是再好不过,太子肯帮我,小弟实在心中激动,这杯,小弟干了。”

“......”

不对!

很不对!

太子殿下微微醒神。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面前的人嘴巴还在说。

“太子殿下,你的字是什么?小弟年幼,尚未取字,太子殿下直唤小弟琉玉即可。”

苏琉玉达到目的,话题又绕远了,让太子殿下肯定没法深想。

只能顺着她的话,启口回:

“毓贞。”

他的字。

苏琉玉眼睛一亮:“那以后就称呼太子殿下为毓贞兄了,还望太子殿下不计较小弟逾越。”

毓贞摆摆手。

“琉玉客气了。”

“毓贞兄,竟然咱们互换了姓名,那不如,再干一杯吧。”

什么!

还喝!

这位小弟,也太能喝了。

太子殿下心里吐槽一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什么!又拜把子! 太子毓贞甚少与人对饮。

他这样的身份,也无人敢劝他喝酒。

头回被劝酒,到有一分新鲜感,也不抵触。

“大哥,你也坐过来,我们三人说说话。”

和苏琉玉喝酒。

她会照顾在场每个人,都不显得冷落。

本来是三人三桌对饮。

现在变成三人一张桌,好在那桌席大,倒是不至于挤。

战王一落座,对着毓贞抱歉一笑。

“太子殿下,朕这小弟若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这杯酒朕先干了。”

“你这小弟,倒是个会说话的。”

太子毓贞抿唇一笑,仰头又干了一杯。

提到自家小弟,战王那是一百个满意,一点都没谦虚。

“朕这条命都是小弟救的,想必太子殿下也听过,朕登基前,与金人一战,被困城中。”

回忆往事,战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闷了下去。

“粮草耗尽,兵力伤残,寡不敌众,当日真是插翅难逃。”

他摇摇头,随后一只大手把苏琉玉那小身板搂在怀里。

“我这小弟,一听此事,连夜召集三十万兵马,闯入大齐,把那金狗,打的如同丧家之犬,真特么痛快。”

“大哥,你别激动,快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苏琉玉连忙控诉!

战王把她放开,又嫌弃骂了一句。

“给老子多吃点菜,看你瘦的。”

一旁的太子看到两人这般亲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从没体会过手足之情,就连他的胞弟,都想要他这条命。

他心里叹了口气,又问了一句:

“别国兵马闯入他国,没人拦着?”

“拦?”苏琉玉盯着毓贞,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开口:“拦的人,都是想要我大哥这条命,谁敢拦,我就杀谁。”

谁敢拦,我就杀谁。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腔赤诚和果敢,把毓贞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为了掩饰不自在,他只好抿了一杯酒。

一旁的战王揉揉她的脑袋,笑骂一句。

“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杀人,以后要杀谁,和大哥说,大哥替你杀。”

“还真有。”

苏琉玉把话题拉了进来,看着毓贞。

“毓贞兄,早先听闻,你母家舅舅带了一只精兵,一人抵百,如今虎符尚在你手,是真的吗?”

这话题绕的有点远,太子毓贞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苏琉玉眼睛发亮。

“那咱们三人,不如合作,把大金给做了吧。”

什么!

战王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这小子,还真敢说!

谁给你的勇气!

“毓贞兄,咱们三人都有兵马,三国联手,耗死他们。”苏琉玉语气带着蛊惑:“大金矿产丰富,金矿,铁矿,银矿极多,是以,全民以武治国。”

“虽全民重武,胆识有,谋略却极少,都是莽夫之流。”

“以你我三人之力,吞并大金,不在话下,太子殿下,你真的以为,你来到大齐,就清净了吗?不如做出一番政绩,如今,你背后有我们。”

你背后有我们。

这六个字,带着无限的诱惑。

毓贞深吸一口气,嗓音有点发干,没有立刻启口,显然是在疑惑。

苏琉玉凑近身,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轻柔。

“太子殿下若是迟疑,不防直说,你就当小弟唐突,酒后失言。”

“但你若是点头,咱们三人就是一条船的人,以后,那就是至亲兄弟,谁若欺负你,我和大哥第一个去揍他。”

太子毓贞盯着她抓住自己锦袍的手。

又抬头看向她的双眼。

苏琉玉的眼睛,长的极好,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便让人觉得,她无比认真且真挚。

这眼神,让他鬼使神差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这个动作,他感受到眼前人自内而外的喜悦。

这份喜悦,感染着他,让他全身如沐春色一般。

“毓贞兄竟然答应此事,那咱们三人就是志同道合的亲兄弟,来来来,喝酒!”

她给两人亲自满上酒盏,一只手高举,朗声开口:

“此杯,祝我们兄弟三人旗开得胜,都干了!”

“小弟,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战王无奈的摇摇头,举起了杯。

“金人战事猖獗,琉玉此法,也无不可。”毓贞护了一句。

酒宴立马因为结盟而进去一个高潮。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三人还没喝痛快,竟把酒席搬到了承明殿,又继续喝第二场。

喝到最后,那称呼都跟着变了。

“二哥,以后咱们两个兄弟,就靠着大哥罩着了。”

“小弟,你别拿二弟的袖子擦嘴,他衣服可贵了。”

“大哥随她去,衣服二弟还是有的。”

如此畅快的痛饮,毓贞还是第一次,他心里愉悦,那酒也喝了不少。

三人喝的直接忘记了时辰,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

日上三竿,门外传来浅浅的敲门声。

让毓贞的脑子,微微清醒。

刚一睁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空气里全是酒香,还有战王如雷的轰隆声。

毓贞想起身,却发现一只脚搭在自己的胸口,而自己的袍子,竟然被苏琉玉拿来盖肚子。

昨晚,喝了一夜酒,三人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素来教养礼仪周全的太子殿下,脸彻底黑了。

这也太过于失礼。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坐起来,想把那只脚给拿开。

但一动作,就被一只带着粗茧的大手握住。

战王也醒了。

对着毓贞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倒在地上酣睡的人。

“我把她先抱进去。”他小声开口。

战王说完,揉了揉宿醉的脑袋,把地上的人小心抱着,放在承明殿的龙床上。

又亲自把她靴子和外衣全部脱了,盖上被子,这才出去招呼毓贞。

“让她先睡会,昨天疯了一夜,估计累着了。”

毓贞点点头,把袍子理了理,两人去了偏殿。

“二弟,她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

打大金,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他怕毓贞心里想拒绝又不好开口,只能把话点名。

“我知道她心里有气,想为我报仇,哎,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义气,你别当真,我会劝她松口,大金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大哥多虑了,竟然她想做,咱们细细筹谋,也无不可。”

“......”

小弟也太会忽悠人了。

看看把太子殿下忽悠成什么样了!

战王心里咆哮一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掳了太子做小 “大哥,二弟有一事不明。”

他清朗的嗓音缓缓启口。

“琉玉和大哥年岁相差甚大,何以兄弟相称?”

按照战王的年纪,都能做苏琉玉他爹了。

苏琉玉今年十四。

战王嫡亲儿子都十六了。

这称呼,外人看来,确实奇怪。

对此,战王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她就爱来这套,我想认她做干闺女,她还不乐意。”

“......”

闺女?

毓贞脸上有点尴尬了。

“小弟,是女子?”

完全不像啊。

“你可别小瞧她!”

战王一听,立马护犊子的状态出来了,声音都大了不少。

“我小弟,本事大着,在大魏,老百姓谁不敬着她,小小年纪,登基为帝,做了不少大事,你我都无法企及。”

“大哥,你别生气,二弟没有这个意思。”

毓贞看他激动的样子,赶紧抱歉一笑。

战王仔细确定他眼里没有那个意思,脸色放松不少。

毕竟是当成自家闺女,那是啥都好,谁说一句不是,那都不行。

“以后你就知道她本事了,我去让人煮点醒酒茶,你也换身衣服吧。”

毓贞那一身华服,上面还有不少脚印和口水。

看着战王盯着自己的衣服,太子毓贞露出稍许窘迫来,行了一礼便告辞了。

承明殿外,大齐侍从早就在等着。

看到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您的衣服怎么了?”小太监微微惊讶。

自家太子素来爱洁,是一点脏污都沾不得的。

“无事,回去换了。”他说完,又吩咐一句:“等下在宫里,帮我打听一个人。”

月朗星稀,烛灯高照。

苏琉玉睡了足足六个时辰。

一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大魏。

她愣愣的看着床顶金雕的飞天金龙,微微失神。

“大哥这龙床,是不是比你那破烂小国的霸气?”

战王显摆的声音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苏琉玉对着顶上金雕的翔龙翻了个白眼。

把自己埋在床上,懒懒回了一句。

“大哥,我好饿。”

“饿不死你。”战王一身烫金滚云龙袍,气势霸道十足,但眼中的宠溺笑骂完全不成对比。

他站起身,替她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进来吧。”

苏琉玉以为是叫小太监。

但没想到来的人却是宋彦之。

他惯例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握着剑,对着战王抱拳一礼,这才伺候苏琉玉起身。

“皇上,下次切不可过多饮酒。”

他帮她套上靴子,又替她仔仔细细束好了发,这才埋怨一句。

“酒不白喝,是吧大哥。”她对着战王使了个眼色,笑了笑:“正好二哥最近不回国,咱们好好筹谋。”

筹谋什么?

宋彦之皱着眉,想问,但是碍于熹帝在场没有多言。

“你快点的,把衣服穿好,赶紧滚过来给老子吃饭。”

战王吼了一句,他就搞不懂了,这闺女心里,除了家国大事,怎么就没点别的?

刚刚宋彦之在殿外。

两人聊了不少她的琐事。

虽然两人信里时常交谈,但苏琉玉这人,惯来就是报喜不报忧。

是以,从宋彦之的口里,战王知道自家小弟,每日那是拼了命的勤政。

作为大哥,他只觉得心疼的要死。

再听她一起来就想着正事,脾气直接窜了上来。

苏琉玉觉得自家大哥今日真是莫名其妙。

她老老实实吃了半碗饭,觉得饱了。

便催了一句:“大哥,你要批折子吗,咱们去找二哥吧。”

“......”

战王看着那白瓷碗就被扒拉了几句,这火,想压都压不住了。

他直接把碗端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肉,亲自喂她。

“你身边没个人管着你还真不行,我看这小子倒是不错。”

他用筷子,指了指宋彦之的位置。

苏琉玉吞了口饭,看了角落冷着脸的少年,赶紧拒绝。

“大哥说什么呢,我和彦之兄是兄弟。”她又笑着开了句玩笑道:“当然,咱们时候把大金给干了,我就掳了他们太子,押进皇宫做小。”

“说什么傻话,金狗长的粗莽,又丑的要死,你也不嫌磕碜。”

一旁的宋彦之看着二人对话,眉目皱的就没松过。

皇上要打大金。

什么意思?

二哥又是谁?

他们在筹谋什么?

战王喂好了饭,又用袖子粗鲁的把苏琉玉的嘴给抹了。

做完这些,就要赶人了。

“大哥要去御书房批折子,你在宫里住着,我安排好了寝殿,来大哥这里住段时间,你那破烂小国,什么好管的。”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记得把二哥约上。”

苏琉玉每句话都不忘提目的,战王怕再留下她,估计她就要深更半夜拉着他带兵出征了。

两人从承明殿出来。

外头月色正亮,晚风袭袭。

并道回寝宫的路上,宋彦之终于忍不住开口:

“皇上,是否要出征伐金?”

“是。”

苏琉玉并未回头,而是看着天色的月,缓缓开口:

“大金,矿产丰富,我需要矿脉。”

“金人善武,以大魏之力,难以应付,皇上还需慎重。”

宋彦之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苏琉玉脚步停了下来。

转身,看着他。

“大魏之力,难以应付,但此次讨伐,朕结合了大齐大元两国之力,大金矿脉,朕势在必得。”

她话语间有着不容反驳的坚毅,随后又轻松的笑了笑。

“彦之兄,你会帮我的,对吧,不然你就直接说不能打,而不是慎重了。”

少年握住剑,不想看她。

“臣是皇上的助力,掌管铁骑,自然随兵出征。”

“受伤了吗?”她轻轻问了一句。

“什么?”

“围城之战,受伤没有?”

“没有。”

“真没有?”

“......”

“那就是有了。”苏琉玉叹了口气:“大魏如今外患尽除,北荒今后也会常年无战,都是归功于你们相救之恩,辛苦你了。”

“此事不谈。”他又道:“臣有一事,需要现在问个清楚。”

少年神色极为认真,握剑的手骨泛白,声音都严肃不少。

苏琉玉看他这样,也慎重不少。

“你说。”

“皇上方才说,要掳了金狗太子做小,可当真?”

“自然是假的。”

少年心里一根弦微微一松,抿唇一笑。

把一张冷傲的脸,都趁着分外柔和起来。

“金狗粗莽,自然配不上皇上。”

“那掳你?”

“......”

“彦之兄,你耳朵红了。”

“臣没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弟,给他们安排安排 苏琉玉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她竟然开了口,那就必须把事情给办明白了。

战王是拗不过她,只好把人叫齐,来个三方会谈。

这三方会谈,可不是三人聚聚就行的。

而是把三国主将全部喊了过来。

太子毓贞没有一国之兵。

但他母家舅舅,是战神,之所以登上太子之位,除了是嫡子,还因为皇上忌惮他舅舅手里一只一人抵百的百战之军。

各家主将被叫过来,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

苏琉玉坐在战王下首,看着人到齐,示意她大哥赶紧发言。

战王瞟了眼苏琉玉那猴急的样子。

心里白了一眼。

微微肃正了脸色,咳了一声,扫了大齐这边的将领,开口道:

“朕预意于两国合谋,共同伐金,此次相邀,三国共同筹谋,你们也说说各自的意见。”

什么!

伐金!

那大金,是那么好动的吗?

四处征战闹事,那可是武力大国。

几位主将立马踌躇。

“皇上如今刚刚登基,要是伐金,朝臣恐有怨言。”

开口的王戎,是战王的亲兵,也是当初战王临终所托之人。

战王看向苏琉玉。

你看吧,没人愿意。

大元那边的主帅,也反驳。

“太子殿下,如今党派之争尚且未定,若是有人趁机拿此事做文章,那就......”

毓贞看向苏琉玉。

小弟,我这边也不行。

随后,这两位大哥眼神互撞了一下,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他们又转向苏琉玉。

意思不言而喻。

小弟,到你出马了!

苏琉玉冲他两眨眨眼。

两位大哥,小弟这就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家,听我一言。”

苏琉玉扫了一眼在座的将帅,站了起来。

她手掌向上,指了元戈的位置。

“这位,是我大魏骁武军主将元戈,掌管铁骑三十万,兵马虽不多,但其内炮台剑弩,有攻城破防之效,此军,可做先锋。”

她手腕又平移了一位,再次开口。

“这位,是我大魏新军营统领胡清扬,掌精兵三万,各个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此军上阵,可替补全军后备。”

随后,又指了指身边如熊样魁梧的人。

“这位,是我大魏斥候军大将,掌兵两百余,各位不要小看此军,大金内部兵力实况,皆掌于此兵之手,此兵,可当侦查之任。”

她又看向宋彦之。

“这位,掌管我大魏长白铁骑,三国大军各路伐金,所有各路情报一日必达,此兵,可任千里传迅之职。”

她深吸一口气。

“大魏兵种,先锋,后备,侦查,传讯,皆供众将调遣,我大魏,是诸位最强后盾。”

最强后盾。

这四个字,也就她敢开口。

但众主将,一个都无法反驳。

各国百万雄军,都是拧成一股绳,哪里像苏琉玉这样有这么多的兵种。

还全是辅助。

“这位兄弟,请问,那斥候军,为何能掌大金内部兵力?”

“这位兄弟,那攻城破防到底怎么回事?”

“长白军真的可以一日必达吗?”

“新军营的精兵是否什么兵种都能替换?”

苏琉玉看着众人疑惑,沉稳回道。

“斥候军,以潜入大金军防内部,大金各将领身边,皆有斥候在内。”

“我大魏炮台可碎护国铁墙,剑弩可射一千五百余。”

“铁骑分布各地,一日必达不在话下。”

“步兵,骑兵,弓箭兵,盾兵,我等精兵,皆能替补。”

“各位,还有什么疑惑吗?”

她扫了眼众人,介绍完自家兵力,必须说点拿下大金实质性的好处。

“大金猖乱已久,在大齐大元闹了不少事,兵力雄厚,我等各个瓦解,让他们应接不暇,若是战胜,其内俘虏可为我等挖矿造兵,此国,可做附属,让金狗专为我等效力调遣。”

专为我等效力调遣。

这话实在太诱惑了。

各位主将被这大金烦的要死,常年征战搞事,不知道损失多少兄弟。

若是让金狗成为俘虏,那多爽!

再加上,苏琉玉说的兵力......

王戎直接起身,抱拳道:“末将,请求出征!”

大元将领也不甘落后。

“末将,请求伐金!”

苏琉玉赶紧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不急。

“还需徐徐图之,还要筹谋筹谋,我刚刚就是表个态,具体怎么打,还没商量呢,怎么就出征了。”

“......”

卧槽!

你刚刚那意思,我等以为你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把咱们胃口吊起来,就说徐徐图之。

你大爷!

各位主将心里顿时咆哮一声。

元戈眉目微挑。

皇上,末将刚才也想马上出征!

战王和毓贞对看一眼。

“怎么样,我小弟忽悠人功夫可以吧。”

“二弟我真的领教到了。”

“祝贺二弟上了贼船。”

“可以下来吗?”

“怕是不能了。”

毓贞咳了一声,不再看战王,而是温声启口。

“如今,我身份敏感,若是在本国筹谋,怕是有人拦阻,小弟,我准备去大魏暂避为质,你意欲如何?”

“小弟国力贫困,还是算了。”苏琉玉马上拒绝。

“二哥有钱。”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很有钱。”

“二哥别说这些了,搞得小弟图二哥钱似的,对了,二哥私库可以给小弟看看吗?”

战王:“......”

闺女啊,你的目的要不要这么明显,会伤咱们三兄弟感情的!!!

三方会谈,第一场愉快结束。

苏琉玉准备回国了。

双方约定,先攒足了兵力,再来详谈第二场。

苏琉玉准备成立战场急救医疗兵,给两大国把辅助这一块给做足了。

大哥出兵,二哥出钱,她就躺着打辅助。

她觉得甚好。

苏琉玉回国,战王那是千万个不舍,苏琉玉眼睛都红了,她也很不舍。

走的时候,仔细确认了一下她的宝贝红珊瑚有没有包装好。

顺便又捎走了大哥私库不少珠宝,这才擦擦眼泪,赶紧溜了。

当然,此次回国,把大元太子给掳回来为质的消息,一下子传入京城。

朝臣,立马抖三抖。

米大人:“咱们皇上掳的好!咱们皇上就是厉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被子 大魏很穷。

就是个破烂小国。

这两句话,战王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对此,太子毓贞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元物资丰富,人口大国,对于穷,尚且没有骨子里面的概念。

但他一路车马行来。

看到这土路官道。

看到这土培草房。

看到这田产贫瘠。

第一次,对穷,有了一个认知。

在大元,村里早就没有土培房。

官道辽阔,车马横流,田产处处肥沃,皆是良田。

大魏很穷。

是个破烂小国。

毓贞这下,总算知道熹帝所言不虚。

他行至大魏京城驿馆,因为大魏没有使臣,没有外交,驿馆就是个摆设,房间里全是霉味,连棉被,都是破破烂烂。

作为太子,锦衣玉食到极其奢靡,看到自己住处,连忙退后三尺,内心一脸抵触。

“二哥生气了吗,我说了,我真的很穷。”

苏琉玉小声开口:“我在京中有处宅子,不如二哥去那里吧。”

太子穿着华服,抬手摸了摸苏琉玉的头,叹了口气。

“只能如此了,小弟,你受苦了。”

你是真的很穷。

“二哥,别这样说,我如今任务就是带领百姓富足,那酒酿远销之事,二哥可得帮帮小弟。”

都这样了还想着百姓。

太子毓贞和苏琉玉其实相处不多,两人开始目前是合作关系,但竟然称兄道弟,那对她感情,又不一样了。

听她这样说,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件事二哥会帮你,琉玉,女孩子家家的,无需如此。”

“二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苏琉玉皱眉。

毓贞看她这表情,简直像极了战王。

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没有,只是想让你自在些。”

他赶紧安慰一句。

“如果百姓富足,全民安乐,我自然自在,从登基那刻起,我便只有这一个身份。”

“罢了,是二哥唐突了。”

仔细想想,若是自家小弟呆在后院,确实挺奇怪的。

她的身份,还就适合如此。

苏琉玉交谈犀利,见解独到,而且派人打听的资料每件事就连他都感觉意外。

算了,小弟要是喜欢这个位置,以后他就物色物色良家少年郎,给小弟高兴高兴。

两位老大哥现在是真的当成苏琉玉的大家长。

为这闺女操碎了心。

顺帝回朝,那是大事。

苏琉玉一进宫,虽然没有早朝,但是政三省的一品大员,和六部尚书全部过来了。

“皇上,此行可还顺利?”

“皇上,听说你掳了大元太子?”

“皇上,那大齐熹帝对你如何?”

苏琉玉一进御书房,就看到政三省的老臣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咳了咳,一身烫金的龙袍,衬的她尊贵非凡。

“朕此行,熹帝把各国贺礼都给了朕,户部尚书,你稍后登记一下。”

众臣内心:“此行果然不亏!皇上就是厉害!”

“大元太子如今是朕的手足兄弟,只是来此暂住一刻。”

什么!

手足兄弟!

那可是大元太子!

有登基之权!

先是认了战王做大哥,战王登基了。

而后又认太子做大哥,太子马上也要登基了。

皇上啊,你是要当王位终结者吗?

怎么这大腿,就一抱一个准呢!

“对了,朕和大元大齐两国合谋,准备把大金给干了,通知你们一下,兴兵迫在眉睫。”

什么!

什么!

什么!

老臣们眼睛瞪得老大。

互相看了看。

皇上,大金皇位,你也要终结了吗?

“你们觉得不可?”苏琉玉看众臣表情,微微皱眉。

“不是不是!皇上,我等就想问,啥时候打!”米大人作为皇上的小迷弟,现在赶紧表了忠心。

“皇上,这国库需要准备粮草之资吗?”户部钱大人被忽悠的也站到苏琉玉的阵营。

“皇上,需要我等做什么,尽管开口。”

几位老臣也急忙附和一句。

“......”

这么顺利。

苏琉玉有点意外。

她还一路想了不少说辞呢。

“此事不可张扬,出了御书房,给朕把嘴关严实了,先兴兵,农耕那边进度,朕等会也看看。”

众群臣赶紧点头,皇上若要安排,他们肯定是鼎力相助。

其实他们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皇上有能力,有野心,那是最好不过。

他们还怕皇上只局限于大魏。

没想到皇上比他们想的还要久远。

沈埕安随着众臣出了御书房,脸上一脸欣慰。

“沈大人留步。”尚书令喊了一声,脸上也带着笑意:“皇上如今如此,你们老沈家可是功不可没。”

沈埕安赶紧拍拍手,那笑意溢到了嘴角,是怎么都止不住。

“尚书令谬赞了,都是为人臣子该做的罢了。”

“若没有太傅悉心教导,也是不成的,对了,太傅定亲没有?我家小女倒是尚未定亲。”

尚书令家的小姐,那可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文采一绝。

就连沈埕安都有所耳闻。

听说尚书令宝贝到骨子,已经十八了,都尚未嫁人。

还准备招婿。

他这一开口,沈埕安倒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你可别框我,你那女儿,不是宝贝的和什么似的?”

“大了,留不住,我看太傅就挺好,两人志趣相投,不然咱们给定了吧。”

“我那孙子脾性古怪,我先问他一问,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

沈埕安高高兴兴回到家,准备把这婚事给沈怀舟好好说道说道。

而另一边,苏琉玉换了身衣服,正好拿了礼物,翻到沈家府宅之中。

沈怀舟的院子,向来给苏琉玉留了门。

此时夜深,院子烛火已经熄了。

但苏琉玉着急和他炫耀自己宝贝,赶紧进屋子把沈怀舟给摇起来。

“师父,你睡了吗。”

她拽了拽他被子,又把手伸进去饶他痒。

刚一动作,被子里的手,就被拽住。

“琉玉,别闹。”

“师父,怎睡这般早,快快起来喝一杯。”

“......”

烛光此时已经熄灭了。

但苏琉玉此行抱了一颗夜明珠,把这屋子照的透亮。

沈怀舟刚要开口,院子里却传来沈埕安说话的声音。

他看自家孙子灯火尚明,这才走了进来。

苏琉玉赶紧看了沈怀舟一眼。

内心大惊。

若是让他看到自己,那就尴尬了。

这房子也无什么藏身之地......

她想想,赶紧把靴子蹬到床下,钻进了被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误会就大了 被子松软。

还带着余温。

苏琉玉钻进去,只觉得缕缕书卷墨香入鼻,极其好闻。

两人离的极近。

她蒙着被子,甚至能感受到沈怀舟绸缎里衣之下滚烫的肌肤。

“琉玉!出来!”沈怀舟低喝一声。

刚才她踢靴上榻的一番动作,让他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待感受到被子松动,钻进来一个微带凉意的身子后,他立马坐起身。

屋子里,流动着月华之光,那层银光,度在沈怀舟未束的墨发之上,称着他俊逸之容,带着一丝仙气。

苏琉玉露出一只眼。

看到他衣颈半敞,胸口因为薄怒而微微起伏。

她指了指院子外面。

顺便用脚赶紧把他踹下去。

沈怀舟立马制止住她乱踹的脚,他手骨纤细带着一丝凉意,从被子里,环住她的脚踝。

“别动!”

他拉开被子,把她手脚全部塞进被子里,这才起身点燃床边的烛火。

火星子烧了起来,把屋子照的透亮,沈怀舟深吸一口气,平复刚才须臾之间的混乱。

门外,敲门声,应声而落。

“怀舟,开门。”

苍老的声音,还带着喜意。

沈怀舟把外衣规规矩矩的穿戴好,这才出去开门。

人前,守礼自重,这是他骨子里的规矩。

门被打开,沈怀舟见了一礼。

“祖父。”

他嗓音如泉,异常沉稳。

“过来和你说会话,没睡吧。”

“嗯。”

沈埕安心里高兴,进了屋,就坐了下来。

他也不客套,直接说了目的。

“前几年你在外教导皇上,家里不预催你,但现如今,你也不小了,祖父替你选了一门亲事,是尚书令家的嫡亲孙女,文采教养都是顶好,你意欲如何?”

沈怀舟蹙眉,立马反驳。

“孙儿不欲娶亲。”

沈埕安看他直接反驳,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登时一怒。

“你是沈家嫡长孙,哪有不成亲的道理,早年逼你,你直接出去游历,现在好不容易回了家,你是要气死我!”

他猛吸了好几口气,还是缓不过来,又骂道:

“成日和你那书童呆在一处,像什么样子,对了,你那书童呢?”

他说完,这才发觉世安貌似不在,扫了一圈屋子,最后落到了床上。

春日里的被子,大多轻薄,要是直接散在床上,怕是不会鼓起。

他一愣,内心瞬间百转。

“你那书童呢?”他又问了一句。

“回家省亲,明日归。”

“你还想骗我!”他指了指床的方向:“那床上,藏的又是谁!”

沈怀舟脸色微变。

“祖父,你听我......”

“你真的太放肆了!”沈埕安直接起身,立马走到内室,他必须当着二人面,让他俩断个干净!

该发卖发卖,沈家,绝对不容出此等污浊之事。

苏琉玉此时,正蒙着被子,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

冷不防被子被一股大力掀起,她立马捂住双眼,适应强光。

“果然有人!”沈埕安气的发抖:“赶紧起来!”

“......”

被发现了!

苏琉玉把手从眼睛上面拿了开来,一睁眼,就看到沈埕安斥怒的双眸。

大眼对小眼。

让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皇上!”

沈埕安反应的比较快,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老臣不知是皇上,还请皇上息怒。”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板上。

内心如乱麻。

怎么会是皇上!

皇上怎么在这里!

还躺在床上!

苏琉玉起身,盘着腿坐在床上,咳了一声,表情威严,气息沉稳,一点都不慌乱。

“起来吧。”

“谢皇上。”

“朕此行,是过来看看太傅,不欲对外言说,恰巧沈大人过来,这才出此下策,沈大人别误会。”

皇上,求您别解释了,老臣更误会了!

沈埕安吓的一身冷汗,赶紧用袖子偷偷擦了擦,又冲着沈怀舟过来的方向,斥责一声:“皇上过来,也不通报!”

沈怀舟叹了口气。

“是孙儿的不是。”

说完,屋子里又沉默了下去。

沈埕安心里震撼,这万一自家孙子和皇上......

他是想都不敢想。

这简直不容礼法。

是以,他又跪了下来,语气陈恳,又担心:“竟然皇上在此,臣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

苏琉玉看了眼沈怀舟。

又转向地下跪着的人。

“可是太傅的亲事?”

“正是,不知太傅可否有幸得皇上亲自赐婚。”

他说完,准备顶着圣上的震怒。

但是,没有。

苏琉玉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掌下的夜明珠,微微思索。

“自古婚配,大多父母之意,朕虽是天子,却不大想管臣子家务之事,此事,还需太傅与沈大人亲自商谈。”

此话,其实说的很对。

苏琉玉本意是不想掺和。

但听到沈埕安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皇上,竟然拒绝怀舟娶妻!

他只觉得五雷轰顶!

连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教养,礼法,规矩,守礼如是种种几个大字。

完了完了。

他真是愧对朝中上下。

愧对群臣!

苏琉玉看着沈埕安在地上发抖,怕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让两人不自在。

遂起身,把夜明珠放在床上。

又走到床边,四处找靴子。

沈怀舟看着她那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走过来,蹲下身,把床底下的靴子摸出来,准备亲自替她穿好。

却不想苏琉玉把靴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避过身,不欲过多接触。

人前,守礼自重。

这是两人早前的约定。

苏琉玉一直都做的极好。

这个小动作,沈怀舟看在眼里,心里有点苦涩。

到如今,亏她还记得。

“臣送皇上回宫吧。”

“太傅不必多礼,朕先走了,沈大人也起来吧。”

吩咐完,便直接出了门。

没再多说一句。

沈埕安从地上爬起来,失望的看了沈怀舟一眼。

“我去送送皇上,你真是......”

他摇摇头,不忍再说。

屋子里。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怀舟依旧蹲在地上。

月白锦绣大袍,随着他的动作披散在地板之上。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他眼眸处全是挣扎。

到最后,只剩下晦暗一片,再惊不起一丝波澜。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太傅,是朕的人 夜色正浓。

残月挂在阴霾的云雾间,月色暗的让人心底发沉。

“皇上,老臣送你。”

沈埕安急行几步,老迈的身子微喘,显得有点吃力。

苏琉玉脚步停下,等来人上前,却并未回头。

“沈大人,朕有一事,要吩咐你。”

刚才在屋里,有人不好开口。

但如今两人在屋外,苏琉玉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皇上,请明言。”

苏琉玉回身一侧,看向沈埕安。

“沈大人要给太傅定亲,朕不欲插手,但朕今日过来,却也不是沈大人心内所想。”

她直视沈埕安,眼里一片坦荡。

“太傅因为朕的身份,一直恪守礼态,小心避嫌,朕知道,你们沈家家训向来如此,朕人前,也不忍太傅为难。”

她隐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攥紧。

“但今日,被沈大人撞破,按照太傅守礼自重的性子,心里怕是对自己万分苛责,朕希望,沈大人能劝导一番,朕不忍与太傅心生嫌隙。”

苏琉玉走近一步,声音低沉不容反驳。

“太傅,是朕的人,是朕的恩师,若是让朕知道,日后他躲着朕......”

她拍了拍沈埕安的肩膀。

“那沈大人自己就再看着办吧。”

沈埕安吓的直接跪了下来。

“老臣一定耐心劝导太傅,皇上放心。”

苏琉玉施以仁政,并不强令专制,当然,每道皇令人人信服,也无人反驳,自然也用不上。

但是今日,沈埕安却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一次龙威震怒。

带着压迫,带着强势,带着......杀气。

他吓的颤抖。

自家孙子是皇上的人,他哪里敢动!

“沈大人起来吧,太傅想必,还在屋内等着大人,朕先走一步。”

苏琉玉看了眼远处的屋子,直接转身。

说完这些话,那隐在袖子里的手,却还是死死攥住。

眼神,也是一片暗沉。

......

沈大人今日吓的着实不轻。

到现在,心里还是跳的厉害。

什么规矩礼法,在皇权下令的那一刻,统统消散殆尽。

他现在只希望,自家孙子好好哄哄皇上,别气了,气坏了身子。

什么事都没有皇上身子重要。

而且现在仔细想想,回过味来,沈大人有点理解。

皇上年幼,自小承袭怀舟教导,有依赖之情。

但因两人身份不同,突然避嫌,肯定很不适应,也有点抵触。

自己为人臣子,自然必须为皇上分忧。

是以,自家孙子的工作,还得自己来做。

他心里叹了口气。

走近屋子,发现沈怀舟坐在桌前,执手点茶。

看他进来,起身,先是行了一礼,而后让出主位,坐在下首。

礼态规矩十足,一丝错漏都挑不出。

沈埕安心里满意了些。

怀舟也是不差的。

品行,礼数,规矩,都是无人能及。

就是皇夫也是能做的。

等等。

沈埕安发现自己思绪飘远了。

皇上压根没那个意思,自己在这里瞎捉摸什么!

只是这个小念头一出来,他怎么都压不住。

若是按照皇上如今依赖怀舟的感情......

若是怀舟做了皇夫......

若是生下嫡出皇子,册封太子之位......

他沈家,岂不是出了个龙脉!

不对不对。

不能这么想,不能如此放肆。

他赶紧压下心里这股想当然。

先把皇上的吩咐赶紧办了再说。

只是人这欲望一出来,那就如藤蔓疯长。

沈埕安本想劝劝沈怀舟,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一股味道。

“怀舟,这亲事,先不急了。”

呸呸呸!

老沈你说什么呢!

你也太放肆了!

他内心咆哮。

沈怀舟拿茶盏的手一愣,但还是惯常的回到:

“但凭祖父做主。”

沈埕安苍老的眼睛露出些许清明。

他不由自主盯着他。

心里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怀舟真不愧是自家血脉,长的俊俏,和自己年轻时有的一比了。

若是生下个小皇子,肯定也很俊俏。

呸呸呸!

老沈你又放肆了。

他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又开口道:

“怀舟,皇上如今勤政,是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祖父看你们相处融洽,心里实在欣慰,你以后多进宫,劝劝皇上,那朝政,哪是一日能处理完的。”

记得培养培养感情。

“......”

沈怀舟握住茶盏的手发紧,觉得祖父这话听了实在奇怪。

祖父来时,他已经准备承受怒火。

甚至,已经准备请辞。

看他不说话,沈埕安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祖父可是为了你着想,你什么态度,你要气死我!

他咳了咳,又忍不住想问问自家孙子对皇上有没有那么点意思。

不然自己在这里干着急,多不好!

若是有,他也好替这傻孙子出出主意。

“怀舟,刚才皇上,对祖父说了一句话,祖父觉得有必要,要和你通个气。”

沈怀舟看向自己祖父,微微蹙眉。

“皇上,可是对祖父说,来劝导与我。”

“......”

你怎么知道!

你也太了解圣意了吧。

“不是,皇上没这么说。”

沈埕安老神在在,撒谎脸都没红一下。

“皇上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祖父回来了。”

“还请祖父言明。”

沈怀舟有礼的问了一句。

“皇上说......”他仔细盯着沈怀舟,不放过他脸色一丝表情。

“你是她的人了。”

“......”

沈怀舟抬头,看向沈埕安,眼里平静,没起任何波澜,而是陈述道:

“所以祖父,才把婚事给拒了。”

沈埕安点点头。

“她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后面三个字,当着祖父的面,他没有开口。

只是到底是晚辈,虽然是句谎话,但看着祖父相信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微微窘迫。

沈埕安看沈怀舟没有一丝半点表情。

心里有点失望。

那就是两人都没有更近一步的意思了。

他拍拍沈怀舟的肩膀。

“祖父先回去了,你们两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沈埕安的意思是,竟然你们没有那个意思,我就不插手了。

但在沈怀舟听来,确是,你们竟然走到如今,那就随意吧。

从第一个误会开始。

这误会,就注定解释不清了。

沈埕安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怀舟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

坐了整整一夜。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顺帝自己的小私库 顺帝不在朝这几日。

小事大多是政治三省协商决定。

但是他们这些个老臣,已经不处理政事好多年。

除了一些杂事能做决定,其余的还得听苏琉玉的吩咐。

那御书房的折子,又堆得好高。

不仅如此,同窗的信也是一大堆,都要一个个批复。

早朝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勤勤恳恳的工作。

陈韶柔小心的推开门,换了一壶新茶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苏琉玉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

近了身,把茶盏放下,小声开口:

“皇上,奴婢回来了。”

因为人参那件事,陈韶柔被带去了内责司,直到苏琉玉回朝之日才被放出来。

“私库的礼单拿到了?”

苏琉玉手下朱笔未停,问了一句。

陈韶柔一下子跪了下来。

“奴婢奉命掌管皇上近身事物,却犯了大错,还请皇上亲自责罚。”

苏琉玉叹了口气,把朱笔放在笔架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这次犯了错,内责司按照规矩也罚了,你在御前侍奉,以后切记万事小心,别让人觉得朕选错了人。”

陈韶柔闻言,脸更是通红。

皇上虽未责罚或者怪罪,但这些话却让她羞愧难当。

“奴婢以后一定小心,不会给皇上丢脸。”

“好了,起来吧,朕也有些乏了,你带上私库的钥匙,随朕去清点一下。”

年节国粹堂五大掌柜往私库塞了节礼。

去了趟大齐,又搬了众国的贺礼。

临走时,还挖走了大哥的小金库。

她现在准备把私库东西变卖变卖,把米大人粮食的钱还有云崖儿的老婆本赶紧还上。

而且兴兵也要钱,都得统筹规划一下。

要是有个冤大头把自己的红珊瑚买了就好了。

那玩意比较值钱。

皇上的私库,不归内库司管,苏琉玉把钥匙给了陈韶柔,让她代为保管。

这私库,就如同藏宝斋,独有的两层小楼,内里摆满了珠宝,每件珠宝都有标号名字位列在架子上,用一个小册子,专门登记。

一进去,苏琉玉直接愣住了。

大哥也太疼她了。

这是给她准备了多少好东西,把这两层楼都要塞满了!

看看架子上的珠宝,苏琉玉现在就想马上拿出去换钱!

“皇上,除了珠宝,这里还罗列了好多配饰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陈韶柔拿起一枚腰佩:“特别是这枚,还是宫里的规制,皇上你看如何?”

苏琉玉装作不经意的点头,反正都是要卖的。

只是眼睛瞟到那枚玉,却猛地顿住。

陈韶柔发现自家皇上脸立马变了,赶紧小声问了一句。

“皇上,这玉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琉玉把她手里的玉佩拿到手里。

一枚上好的暖玉,遍体生温。

被明黄的宫绦串着,华贵又大方。

她手指摩挲玉身,指腹能感受到底部浅浅的雕痕。

“这玉,是朕的旧友,送于朕的。”

她看着那雕痕上的小字,缓缓开口。

“他送给朕这枚玉,当天晚上,还被朕揍了一顿。”

蒙起头,打了个半死。

“皇上,这玉,是宫中规制,那皇上的旧友,岂不是......”

陈韶柔素来心思通透,立马想到一个人,却不敢开口。

“是太子殿下。”

苏琉玉接过她的话,主动开口:“他现如今,应该恨急了朕。”

夺他皇位,杀他父母,两人虽击掌为盟,到头来,还是分道扬镳。

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苏琉玉把玉放回原处,没有再多看一眼。

挑了一些珠宝给太后送过去。

又给自家舅舅和宋丞相备了一份礼物。

长辈选完,又亲自让人选了一些给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送过去。

米大人这人,当了礼部尚书,还不忘天天送礼打好关系。

向来都是他送人礼,这收礼还是第一次。

当然,这第一次竟然是御赐之物,把他给激动的,赶紧开了一场酒席。

席间,还不忘把那御赐的金宝蟾蜍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哎,皇上就是客气,这好好的,还送什么礼,真是折煞本官了。”

米大人装作不经意提了一句,立马收到众位同僚的羡慕。

“皇上对米大人就是不一样。”

“米大人如今可是京城新贵。”

“米大人,以后下官可要靠你提携了。”

米大人大手一摆,一脸笑意。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人臣子罢了,本官以后一定多多照顾众位。”

他脸上因为喝酒,脖子都红了一圈。

看着往日里瞧不起他的同僚各个羡慕自己的样子,别提多得劲了。

羡慕吧,嫉妒吧,你们没有。

而另一边,户部尚书钱大人倒是低调的多。

礼物收了,就摆到前厅。

要是有人拜访,第一眼就能看到。

那眼光要是一往上看,户部尚书就会介绍一句。

“此物,是皇上赏的,本官啥都不缺,你说皇上还赏本官这些俗物,真是.......”

他老脸一阵无奈,但话里的自豪那是怎么盖都盖不住。

这把人给气的。

特别是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如今工部,礼部,户部,都被皇上极为看重。

而自己,却备受冷落,心里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

他也想要皇恩圣宠,他也想显摆显摆。

兵部尚书姓武,早年从文职,正儿八经的科举考生。

只是为人比较老实,不懂变通,做了几十年,熬了资历,变成了兵部左侍郎,也就一个闲职。

现如今,提拔到了兵部尚书。

看着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那待遇。

他忍不住也想表现表现自己。

只是从哪里下手呢?

他不如米大人会揣测圣意啊。

武大人发妻看他这几日愁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一句。

“皇上不是要兴兵吗,你和军部打打关系,也多帮帮忙。”

对啊!

武大人大手一拍。

如今,他必须做点实事,要是被皇上嫌弃,他这官位可就到头了。

他穿上官袍,准备去新军营那边看看。

只是刚刚进入练武场,却发现一排排长龙,还有不少吆喝声。

“来加入我们斥候军,皇上亲自训练!”

“兄弟加入我们新军营,老子教你练武!”

“骁武军掌军三十万,是大魏主力,兄弟你必须考虑考虑咱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小报告谁最强? 演武场大门处,摆了四张长桌,四大铁骑的士兵,正在记录人名。

旁边是一连串拉人的吆喝声。

当然,斥候军的长龙排的最多。

无他,一句皇上亲自训练,把这些赶来参军的小伙子全部吸引过去了。

他们一脸兴奋,对着那黑熊一样魁梧的将士,也不害怕,反而还很热情。

“这位军爷,皇上真的亲自训练吗?”

“当然,看到这些没有,都是以前咱们将士的成绩单,还有这个什么数据,都是皇上亲自制定的,羡慕吧,你也会有的。”

几个小伙子看到纸面上苍劲的墨迹,更加激动了。

“军爷帮我报个名,我要参加斥候军!”

“没问题,你小子有前途。”

司马锐大笔一挥,把一个木头小牌子递给报名的小伙子,贴心的拍拍他的肩膀。

“最近好好锻炼,咱们斥候军,最重要的是抗揍。”

“抗谁都揍?”

“皇上的。”

“真的!能被皇上揍,是小子的荣幸。”

司马锐身后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开口。

“咱们将军又骗来一个。”

“那小子还很高兴。”

“有他挨揍的时候。”

皇上那训练,那是给人训练的吗?

听说皇上那群同窗考生,从文职的,都被皇上折磨的要死要活的。

现在皇上亲自带领斥候军,那训练,简直......

算了不提了,一提,全身都痛。

斥候军这边招人招的多,噱头还高,这下子,胡清扬第一个不乐意了。

靠。

老子一个早上,就特么招了几个小崽子,你这头熊,一大早都特么招了五十个了!

不服!

他严重的不服!

骁武军的孟衡也不服了。

他不仅不服,还很生气。

这头熊也太爱显摆了,我们骁武军的炮车和剑弩还是皇上亲自设计的呢。

我们有提吗?

孟衡把气的要死的胡清扬拉过来。

“咱们也要想想办法,这么下去不是事。”

“想什么办法?老子现在就去揍他一顿。”

孟衡赶紧止住他的想法,指了指他旁边的莫逆。

“老胡,你也太不会变通了,他们斥候军,仗着皇上,难道咱们不会吗?你不记得斥候军怎么分出去的?”

胡清扬一想,把头转过去,看向莫逆。

对啊。

他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这小子可是能打小报告的。

要说这圣宠,这小子也有一份。

莫逆看着胡清扬瞅他的眼神,心里一抖。

统领这眼神,好可怕。

是不是要我干什么坏事。

几大铁骑在卖力的拉人,一旁进来的武大人,显得有点猝不及防。

难怪军部要比兵部能获圣宠。

就这卖力的样子,皇上能不重视吗?

不行!

他也要找点活干。

不能让皇上忘了自己。

他进了演武场,发现四大长桌旁边,还摆了一个小桌子。

只是这桌子跟前没有人,而桌子后面坐的人,还一副悠闲的在嗑瓜子。

素衣道袍,带着斗笠,一副闲散无事的模样。

他赶紧凑了过去。

“小兄弟,要不要帮忙招人。”

“招。”

听他回话,武大人兴奋了。

“小兄弟,你这要招什么人?”

嗑瓜子的手一停,敲了敲桌子上的纸。

纸上写着,医疗兵,这三个字。

医疗?

这有点专业啊。

这些小伙子要会行医,有这本事,也不会当兵了。

武大人把纸放下,有点小失望。

临近云崖儿的元戈注意到他,起身过来打了个招呼。

“武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元将军,下官来此,有些唐突了。”

武大人是一脸愁容。

“哎,我们兵部如今管辖京城和地方官兵,是越来越在皇上面前站不住脚了。”

看看户部尚书,再看看工部尚书,就连只知道送礼的礼部尚书,都得了皇上的赏识。

他心里哪里是滋味。

元戈了然,拍拍他的肩膀。

“武大人可知道,皇上为何重视军部?”元戈问了一句。

“为何?还请元将军明言。”

元戈粗犷的脸带着严肃,把他拉到角落里。

“武大人你管辖兵部,兵部的官兵直属尚书台,若皇上调令,还得先下政治三省,走了流程。”

他又道:

“但我们军部,是直属皇权管辖,就拿大齐围城一战,夜里皇上直接调令我等,我们第二日就能整装待发,若是经过政治三省这样一层层下去,武大人觉得,皇上等得起吗?”

武大人恍然大悟。

这军部哪里是兵部能比的。

那可是皇上私人武装力量。

他叹了一口气:“可是,总得也要我们兵部表现表现。”

我们兵部,也不差的。

“皇上上次御花一宴,可要了大人什么东西?”

武大人一愣。

“什么东西?”

他话一说出口,立马想明白了。

当时御花一宴,皇上要了米大人的粮,要了户部尚书的钱,要了他的私兵。

对啊,可以从此处下手!

这京城,那些个世家,可是超出了规制养了不少私兵!

他找到了活,立马有干劲起来。

也是时候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了,如今的朝堂,可不是伪帝当朝,不干事情的人,迟早被刷下去。

“多谢元将军提点,那下官就先走了。”

“不谢。”

元戈看着兵部尚书一脸喜气的离开,心里有点高兴。

皇上治理朝政,现在是人人都想为皇上分忧,这是好事。

现在早朝之上,谁不想得到皇上一句夸赞?

就连政治三省的老臣,都是如此。

更别提他们直属皇权的军部,孟衡上次还因为皇上问了一句伤势,乐了半天。

他思绪回神,看着一排排来参军的小伙子。

自己看来也要好好表现,不能被新人刷下去了。

......

夜深,下起了小雨。

苏琉玉撑着伞,走在官道之上。

雨声打的油纸伞噼啪作响。

行了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她看着这个略显压抑的地方,有点微微失神。

守门的士兵看到人过来,立马驾起长枪,喝了一声。

“谁人来此?”

“朕过来,见一个人。”

嗓音如雨夜的凉风,徐徐响起。

那士兵吓了一跳。

“皇上,您要见谁?”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的意难平 埋人尸骨之地。

透着一股阴冷,森然。

墙壁两侧,插着火把。

把地上两个人影拉的忽明忽暗,甚是恐怖。

“皇上,这里潮气重,您仔细龙体,奴才给您烫个汤婆子暖暖去。”

帝陵位于地下,即便是早春之天,内里依旧冰冷寒凉。

“他在这里?”

苏琉玉站在石门之外,问了一句。

“原先这里的妃嫔大多已经去了,就内里这人,还掉着一口气。”

“掉着......”苏琉玉闭上眼,叹了口气:“打开吧。”

士兵应了一声。

走到石门两旁矗立的石狮身侧,转动了一下机关。

石门缓缓打开。

一股腌渍味立马飘散了出来。

苏琉玉捂着鼻子,脚步生生退了一步。

里面甚是空旷。

显然是未修炼的陵墓。

角落处,是一片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人,弓着身子,脸朝里侧,身子上面盖了一张薄的发霉的被子。

苏琉玉印象里。

胤宁每次出现,总是一副锦衣玉食尊贵的样子。

哪里会是如此惨绝的模样。

她走近身,因为五识感官敏锐,能清晰感受到地下这人,呼吸短促而微薄。

她立马蹲了下来。

“胤宁......”

隔着薄薄的被子都能感受到掌心之下,背骨之处瘦骨嶙峋的模样。

她轻轻摇了摇,却不见他醒过来。

又喊了好几声,苏琉玉无奈,只能把他身子掰正,看他是否发了烧。

胤宁被关了一年,头发都打着结,那张脸完全消瘦下去,隐隐可见皮骨,嘴唇干裂的不像话,脸上一片死气。

哪里还是以前信誓旦旦,说着复国的少年人。

苏琉玉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站起身吩咐一句:“叫几个人,把人抬走。”

那士兵一愣。

“可是抬去乱葬岗?”

“抬进宫。”

......

胤宁半梦半醒间,觉得身子暖哄哄的,特别舒服。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皇陵阴冷,周遭全部都是寒意,哪有这样的感觉。

他小心的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松软之中。

这感觉,好像睡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蓬松的被子。

应该是在做梦吧。

他希望慢点醒过来,让着暖意持久一些,他最怕冷了。

突然,一阵肚子饿的咕噜声响了起来。

肚内空空,毕竟躺了几日,胃里一片叫嚣,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只是一睁眼,却看到木质雕花镂空的四爪金龙。

这条龙,他认识。

龙眼处有一道狠狠的划痕,是他年少淘气时,自己用刀刻的。

还没醒吗?

他忍不住伸出瘦弱无骨的手,去触碰那条金龙。

手腹间,传来划痕的触感,真实的不像话。

他又打量起周围。

这里,是他的太子殿!是他的寝宫。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连窗台上的缺了一个口的花瓶,都和印象里一样。

他又躺了回去,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

竟然是梦,还是多在床上躺躺吧,醒来,又要冷了。

但他刚刚躺下,就发现,自己闻到一股香味。

鸡肉粥!

还撒上了葱花。

估计还放了姜。

这香味,让他肚子又叫了。

“饿了吧,吃点东西。”

胤宁猛的睁开眼。

尘封的记忆里的嗓音与刚才的声音重合,让他一下子坐起身,寻声看了过去。

苏琉玉一身五爪金龙滚云龙袍,墨发玉冠,周身龙威天生。

胤宁愣愣的看着她。

模样又好看了点,就是瘦了,但也高了。

两人一年多未见。

自从上次金銮殿一别,今日再相见,身份已然不同。

这不是梦。

胤宁脑海里,立马闪过这四个字。

苏琉玉不忍看他消瘦不成人样的脸,只是看着那碗热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喝了药,烧估计退了,把粥吃了吧。”

粥碗冒着香气。

胤宁的肚子,响如雷鸣。

空气间一下子尴尬起来。

看他不接,苏琉玉只好用勺子舀了一口,吹冷了喂到他干裂的嘴边。

“小心烫。”她说。

胤宁看着她这幅样子,只觉得眼睛一酸,赶紧把头撇到一边。

“你走。”

长久不说话,他嗓音如刀沙磨,干涩难听的不像话。

“胤宁。”

“别叫那个字!”他苦涩开口。

胤字,代表大魏皇家,这个字,是他的耻辱。

让他觉得,自己不仅活着窝囊,还是个笑话。

苏琉玉看他拒绝,叹了口气,把碗放在床头。

“你自己先吃,等下朕在过来看你。”

“等等!”

看她起身,他赶紧喊了一句。

声音粗砂如粒,完全不如往日清朗。

他死死的盯住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开口。

“那日,击掌为盟,你......”

一想到那日,他一双眼,终于流下泪来。

“你当时,究竟怎么想的。”

如何坦然与我击掌为盟。

如何坦然接受我的拉拢。

这一年,每每想到此,他就心如刀刮。

挺着最后一口气,就为问上这一句。

他,实在意难平。

看她背着他,久久不回,他眼里失望,又说了一句。

“在你心里,对我的拉拢,是不是特别不屑,甚至背地里,和拥护你的朝臣说起我,还忍不住讽刺两句,觉得我是个笑话。”

“还有那日金銮殿,我跪地为你求情,那副蠢样,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痛快?”

“你说啊,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愿告诉我。”

他低吼出声,瘦骨嶙峋的身子因为激动呼吸急促,猛烈咳嗽起来。

苟活至今,不过,就为问这一个问题。

“我没有。”苏琉玉声音低沉,却不敢回头看他:“当日我心里,没有这样想。”

“你骗我。”

苏琉玉回头,认真的看着他。

“你来岭南,我根本没有想到,当日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迂回一二,你也能感觉出来,我当日对你,并非真心。”

“南城立誓那日,你与我击掌为盟,我当时问你,你是不是愿意帮我,你说,你所愿如我所愿,你愿意。”

胤宁听到这句回答,眼泪止都止不住,那些泪顺着眼角流下,全是一片苦涩。

他滚了滚喉咙,自嘲一声。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何必问,不过自取其辱,愚蠢至极。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入住后宫 他看着她。

眼神里悲愤的情绪,慢慢随着这句话黯淡下去,直至一摊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把脸上的屈辱的泪,狠狠擦掉,又深吸一口气,看向床头冒着热气的那碗粥。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狠绝,撑着身子,把碗拿过来狠狠砸在地上。

白瓷碗应声而碎,他捡起那碎瓷渣子,一刀割了下去。

快,准,狠。

带着不想苟活于世的绝望和果敢。

“胤宁!”

瘦弱的手腕瞬间被苏琉玉狠狠的掐住,再也动弹不得。

“放开!”他瞪着她:“我意已绝,你阻不了我,就不能给我个干净痛快。”

撑着最后一口意难平的气,活到现在。

问了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他还不如死了。

苏琉玉把那碎渣子拿掉,强硬的掰开他的手。

手掌,被边角锋利的划开两道深痕,血顺着指缝,滴到被子上,在明黄的被褥上化开。

苏琉玉拽着他的手,左右看看,没见着止血的东西,就把被褥撕开,让他先握住。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他,声音认真而低沉。

“待我登基,凭你我二人之力,扫除大魏一切隐患,让咱们大魏,和大齐,不,甚至和大元一样,代代昌顺!”她盯着他的眼:“这是你当日说的。”

提到当日,胤宁手狠狠的攥紧。

“我当时问,太子殿下,你愿意帮我吗?无论我什么身份,只为大魏,为子民。”

“够了!”他低吼:“别说了!”

“我从未戏弄你,当时,奉你为知己,只想着,凭你我二人,再创大魏盛世。”

“大魏有你一人足矣。”他讽刺一声。

“胤宁,当日之誓,你如今,可还当真?”

胤宁豁然抬头。

苏琉玉直视他的双眼,万分慎重。

“大魏如今,疮痍已久,一国民生多艰,怎可是一人之力化解,如果那誓言在你心里还当真,咱们不如一起联手。”

你我二人,共创盛世。

胤宁嘴唇蠕动,好半响,才低下头呐呐开口。

“朝臣不会同意。”

到底,还是未拒绝。

“我会力排众议,你信我。”

力排众议。

这四个字,让他心里滚烫,因为低着头,那泪顺着鼻梁流下,直接滴落在床上。

“当下,便是养好身子,我再去端一碗粥来。”

她起身,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把那瓷碗的碎渣子全部清理了,又在房里来回踱步,仔细翻看。

胤宁看她这样,小声问了一句。

“你在找什么?”

“看看可有凶器。”

胤宁瞬间闭嘴了,涨了个大红脸。

苏琉玉巡查完,就去旁边的小厨房又端了一碗粥过来。

“你手伤了,还是别动了,明日,我让以前伺候你的人回来照顾你。”

胤宁把喂到嘴边的粥咽了下去,拒绝道:“皇上,这于礼不合。”

“君臣之间,于礼不合,但我俩击掌为盟,所愿相同,便是知己,知己之间,不论礼否。”

“......”

这......

这明明是他说的话!

当日他让她帮忙批阅奏折,就说了这么一句。

也亏她记道现在。

胤宁心里小声腹排一句。

......

伪太子昨夜入住东宫!

这件事,在第二日早朝上,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御驾还没到,金銮殿里面的朝臣已经站不住了。

米大人把郑大人和钱大人拉到一边,小声提醒一句。

“咱们和他们不同,咱们可是皇上的人,你俩可别掉链子。”

郑大人点点头:“我自然是皇上的人。”

毕竟皇上亲口说了,以后早朝,他就是帮腔的那个。

户部尚书钱大人也保证一句。

“老臣自然也是皇上的人。”

和其他三位不受宠的尚书,自然不同。

三位得宠的尚书聚在一起表了场忠心。

那剩下的三位不受宠的也聚了起来。

“咱们三个如今不得皇上青睐,这要是劝诫的事情,咱们还是别插手了。”武大人小声开口。

“兵部尚书所言极是,我等还是随着皇上,忠言逆耳就让户部那个老头说去吧,他就爱干这事。”

六部尚书分成两派。

一致决定,不管皇上说啥,都必须让皇上知道一点。

“咱们是皇上的人!”

而政治三省三位老臣,也聚成了一个小帮派。

沈埕安最近心里对皇上有股不一样的感情。

怎么看都觉得是孙媳妇的标准。

是以,以他内阁为首,赶紧把中书省和尚书令拉了过来。

“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两个老头,可别去惹皇上不痛快。”

“哪能啊,皇上做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等朝臣,手要插到后宫,那也太逾越了。”两位老臣赶紧保证一句。

大魏朝堂,现在党派纷争极为严重!

受宠的想着附和皇上。

不受宠的想着巴结皇上。

而老臣心里,就想着皇上做啥都是对的。

三足鼎立,谁都不甘落后。

武大人心里现在就期盼受宠的那位赶紧来个忠言逆耳,他好早早上位。

苏琉玉觉得她的朝臣现在是越来越奇怪了。

早朝安排了诸多事宜,苏琉玉就回御书房,赶紧批折子去了。

今日是一派和谐。

哪有什么众议!

太子东宫。

一个小太监激动的跪在地上。

“太......宁公子,奴才又回来伺候您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都红肿起来。

“还好有皇上惦记,公子如今只管养好身子,您真的太瘦了。”

何止瘦,都只剩下皮骨,脸都拖形了。

胤宁摆摆手,让他起来。

小太监叫双喜,长的白白嫩嫩,一个小胖子,他起来后,把眼泪水擦干净,又破涕为笑道。

“皇上说,以后东宫还是按照以前的规制,皇上心里有公子,奴才保证把公子照顾好,来日公子要是侍了寝,封了君,可别忘了奴才。”

“侍寝!”

“公子别着急,虽然皇上没说,但咱们后宫的奴才都知道,如今公子可是后宫中正儿八经的主子,谁都不敢得罪。”

“你们误会了,我和皇上,是朋友。”胤宁赶紧解释一句。

小太监一脸不相信。

“公子别逗奴才了,皇上对哪家公子会这样照顾?就连住在承明殿的小宋大人,都没有这样。”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亲自招兵! 承明殿。

一杯茶盏,应声而碎。

茶水四溢,溅到了一双绣花宫鞋的鞋面上。

“太子规制?他也配!”

陈韶柔小脸气的通红。

自家皇上为了缩减宫中用度,自个儿的规制都削了不少,如今这伪太子入住东宫,竟然还要从了以前的规制?

真是放肆!

还说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

就那破贱的身份,也配和皇上在一起?

笑话!

自己当日就不该多嘴。

她银牙碎咬,尤不痛快。

愤恨起身,她必须去和皇上好好说说,这根本不合规矩。

她泡了一壶新茶,推开御书房的门,发现内里竟然有人。

“主子,你先前说后宫不住人,如今倒是为了一个外人坏了规矩,属下实在看不下去。”莫逆一脸抱怨。

陈韶柔心里一喜,头一回看这人这么顺眼。

以往瞧不上这货总是凑到皇上身边打小报告。

如今倒是说了一句痛快话。

她跪地请了安,把茶盏放在御桌上,也帮腔一句。

“皇上,您自己的规制都消减了一半,却还要那外人按照以往的规制,奴婢心里实在觉得不妥。”

莫逆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然也说了一句人话。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立马决定暂时统一战线。

“主子,这位姑娘说的不无道理。”

“皇上,这位大人说的也不错的。”

苏琉玉有点奇怪。

这两人平日里是一见面就吵,怎么今日倒是一唱一和起来了。

“新军营最近不是在招兵?你这时候过来干嘛?”

陈韶柔赶紧给莫逆使了个眼色。

皇上在转移话题,别被她带进去。

“斥候军如今风头正盛,哪有我们新军营什么事。”

蠢货!

陈韶柔大怒,这不是重点!

苏琉玉御笔停了下来,疑惑道:“不应该啊,按理说,应该骁武军招兵招的最多才是。”

“别提了,司马将军打着皇上的幌子到处招人,我们其余三个军队压根招不到人。”

“朕的幌子?”

什么意思。

“司马将军说,进了斥候军,皇上亲自训练,所有人都过去了。”

“......”这么想挨揍?

“医疗军那边如何?”

“一个人都没有。”

靠!

莫逆瞅了瞅自家主子的脸色。

忍不住提醒一句:“主子,斥候军那边您不管管吗?”

是不是打的小报告太多,主子不愿意替他出头了。

果然,新人一来,主子就不管他了。

“朕批了折子就过去,放心吧,以后有什么事,和朕说。”

“谢主子。”

少年脸上一阵欢喜,立马亲自过去给她锤肩膀。

“主子,累了吧,属下给您捏捏。”

“有心了,忙完和你一起过去。”

陈韶柔看着这两人,气的要死。

拼命给他使眼色,眼睛眨的都要酸了。

你给我说重点!

或许是陈韶柔的眼光太过刺目,莫逆终于看了她一眼。

对啊,正事还没提呢。

“主子,属下觉得后宫实在不易住人,虽然主子心里有愧,不如就把胤宁放在外处的宅子就是。”

苏琉玉叹了口气。

“先养着吧,待身子好些,还是要外派的。”

外派?

莫逆和陈韶柔耳朵竖了起来。

那就是说,三年内,不在京城。

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又互相看了看,决定立马解除联盟。

医疗军,苏琉玉决定自己去招。

她不需要会医术。

她要的,是战场的急救兵。

战场上,包扎,止血,取箭,这一系列急救措施,都必须要完善。

军医一般只有数名,但是一场战事下来,伤亡人数根本顾忌不过来。

有的患者,被生生感染死。

原本可以活命,却因为错过医疗时间,而丧命。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善待每个为国而战的将士,所以必须把伤亡压到最小!

打大金,不是为了统治,而是让大魏,有个质的发展,她要研究,要矿脉,把大魏,从农耕时期,彻底脱离出来。

成为一列强国。

苏琉玉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简单的用一根黑色的绸带束了起来。

和往日的读书人气质不同,这身打扮,倒显得又利落,又帅气。

“咱们皇上,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陈韶柔看她这样,脸红的小声夸了一句。

又问道:“可要佩剑?”

苏琉玉摇摇头,拿出腰侧的扇子。

“朕的武器比剑要好用。”

“皇上就是厉害,比某些人强多了。”

苏琉玉瞅着一旁瞬间冷着脸的莫逆。

“副统领上阵杀敌带兵,那是大本事。”

“属下谢过主子夸奖。”

莫逆立马一脸傻笑。

陈韶柔看他那瞬间变脸的样子,心里嗤了一声。

看把你给能的。

演武场,比第一次招兵,要更加人山人海。

各地水车在雨季之后已经陆续完善。

壮年小伙子听到朝廷要打仗,立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当然,华南四府的特别多。

人群叽叽喳喳,闹得慌。

“你哪的?”

“华南的。”

“我也是!一会儿一起呗,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种地了?”

“我娘让我帮皇上打仗呢,皇上缺人咱们华南府顶头上,皇上可是我们华南出来的。”

“和我娘说的一样,我娘说,咱们华南要劲往一处使,不能给皇上丢脸。”

几个小伙子一脸傻笑,又互相介绍了一通,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钻到人群,拍拍众人的肩膀。

“要不要入医疗军?我看几位小哥特别有前途。”

“我们肯定入斥候军啊,咱们华南的,都想让皇上亲自训练。”

在华南,谁不知道,皇上带徒弟的升学率,刚刚的!

“......”苏琉玉心里把那头黑熊骂了一通,又笑了笑,继续诱惑道:“来医疗军吧,这里福利比斥候军好多了,你听我说......”

站在苏琉玉不远处的孟衡把元戈往旁边拉了拉。

指了指人群里那位嘴巴不停的祖宗,小声开口。

“大哥,咱们撤了吧,大忽悠亲自过来了。”

元戈一张刀疤的脸笑着摇摇头,大手拍了拍孟衡的肩膀。

“不能对主子不敬,不过你和我想的一样。”

大忽悠的本事,两个人,绝对领教够了。

赶紧溜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为国之心,不可辱 苏琉玉的口才,那不是吹的。

马上,就有不少小伙子被她拉拢过来。

她坐在登记的小桌子上,写名字写的飞快。

“这位军爷,我也要报名!”

突然,一声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演武场内。

所有人都寻声看了过去。

“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胡清扬紧跟着吼了一句。

“我要参军!我也能打仗,为什么不行?”

水大娘一身布衣,握着把轻剑,带着江湖侠女的英姿飒爽。

“你个小娘们,打个屁的仗,赶紧回家去。”胡清扬立马怒了。

“是啊,嫂子,军营都是男人呆的地上,不合适。”

“哪有女子参军的道理,闻所未闻。”

一群士兵交头接耳,而新军营那边的登记小兵则是一脸为难。

水大娘被这些人看着,也是一脸怒气。

自幼学武入江湖,行的一身侠肝义胆,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现在被这群大男人这样当众窃私底里的数落,心里哪能好过。

“谁说女子不能参军!”

人潮中,铿锵的有力的声音立马打断众人的议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苏琉玉一身黑色劲装行入人群,眼眸锐利,气势逼人。

她走向水大娘,抱拳一礼。

“将士们多有得罪,先给你赔个不是。”

水大娘赶紧还了礼,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却没有道出她的身份。

苏琉玉行完了礼,又把眼光扫向在场的众人,神色异常严肃。

“我大魏,无一条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参军,入了军营,都是我大魏将士,同样可吃粮领饷,建功立业!”

“你这话说的不对,女子有我们男人力气大吗?”

“就是,而且男女同营,实在是不知羞耻。”

“我等男儿,怎能和女子相比较!”

人群里,有人情绪马上激动起来,显然不想与女子为伍。

水大娘听到这些话,握剑的手骨泛白,胸腔起伏,周身怒火腾腾。

苏琉玉赶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气。

“刚才这几位,蹦跶的最厉害的,想必就是在我处报名的那几位将士,你们怕我招纳女兵,不想与之为伍,我能理解。”

“我大魏医疗军,征战沙场,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生还的将士,把伤亡降到最小,让所有人荣光回国。”

“这只兵种,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为兵者,若不能上阵杀敌,有何用处?那么现在,上阵杀敌这使命,交给你们男子,我等女子,坚守大魏医疗前线,保我大魏将士,有家可还,有业可争!你们还有何异议?”

医疗军,只招女子!

这个消息一下子炸响在人群里。

苏琉玉对他们的惊讶置若未闻,又开口道:

“众将士听令,自今日起,大魏巾帼红颜,自成一军,另封水轻柔,任巾帼女将,享大魏正二品武职,钦此!”

演武场内,所以在职武将全部跪了下来,立马齐声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彻如雷,直入九霄,炸的人耳朵轰鸣。

那些刚才还在吵嚷的几位,立马吓傻了,也跟着赶紧跪了下来。

要死了!

这人竟然是皇上!

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掉了脑袋。

皇上竟然亲自过来征兵!

还一脸热情,拉着人就聊天,谁能想到!

苏琉玉附手而立,淡定开口。

“起来吧,以后都是我大魏将士,巾帼军和你们同战沙场,都是为国英雄,这份精忠报国之心,不可辱,”

“皇上息怒——”

所有人立马开口。

苏琉玉把水大娘扶起来,认真的看着她。

“水将军,可堪重任?”

水大娘豪爽一笑,腰挺的笔直。

“定不负皇上所托!”

“招兵一事,水将军务必放在心上,那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

大魏巾帼红颜,自成一军,同样可吃粮领饷,拜将封侯!

这个消息,立马又席卷了大魏国土。

巾帼军,不用杀敌冲锋,重医疗,治伤患,这只兵种,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村子里,不少都是女儿居多。

她们生下来的使命,便是一辈子相夫教子,孝顺长辈。

一生的指望荣辱,都是男子。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她们面前。

不用依靠父兄,相公。

只凭借自己的双手,可以挣一个荣光的前程,受人敬仰,为国争光。

她们如何不心动。

“娘,我要从军,我要去京城!”

“我不想以后靠取悦夫家换得一生安稳。”

“我要用自己一双手,挣我自己的前程,走我自己路!”

华南四府,家中的女儿们一个个放下了锄头,放下了针线。

摘去发钗,脱去襦裙,换上男装。

心里只有一个目的。

去京城!入巾帼军!

大魏国土,我等红颜亦能守!

苏琉玉下了令,入京参军女将,可去各州府县镇长白书斋报名,由长白书斋亲自护送进京,保障我女将安危。

京城,乱了。

一辆辆马车,自四方而来,停在演武场门口。

下来的,都是穿着粗布男装的少女,各个英姿飒爽,眼里,有着不输男儿的胆气与潇洒。

“岭南府,莫家村,莫秋琳,入巾帼军报道!”

“瑜南府,俞家村,俞小双,入巾帼军报道!”

“鄂北府,赵家村,赵嬛嬛,入巾帼军报道!”

她们挺直腰杆,声音清脆,应招入伍!

让那些来报名的男子各个不敢小瞧。

来这里的,都是性子爽利的,在村里,那是能插着腰上护父母,下护幼弟的性子。

而且又志气相投,比男子还要团结。

水将军一本记名册立马写完了一页,手腕都要酸了。

开始以为大魏无女将入伍,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她以后可要好好管管这些姑娘,至少能防身,才能去沙场。

“岭南府,四儿,入巾帼军报道。”

突然,一声绵柔的嗓音缓缓响起,让水大娘忍不住抬眼。

一张倾国之色的容貌从斗笠底下露了出来。

“四儿?可有性命?”

“贱籍,无名无姓,可能入伍?”

“都是大魏子民,皆可入伍。”

“谢谢将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缺钱缺粮啥都缺 巾帼军。

入军编制五千余。

苏琉玉让其五人一组,在军医的指导下互相配合训练。

这个训练,除了基本的体能,就是急救。

五人急救组,相当于一台手术的规模,止血,麻醉,包扎,辅助,每个都不能少。

而且,必须快。

这是最重要的,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得。

苏琉玉对医术了解不深,她毕竟能做的不多,现在军营多了这么多要张口吃饭的人,她必须想办法弄粮草。

如今是初夏,朝堂粮食未收,只能从别国买粮,这让她很是头疼。

这几十万人口的粮食,不是小数目,只能慢慢凑,关键她很穷。

长白书斋的钱,是用来建造国防武器和黑骑铁甲,这个不能动。

国粹堂的钱,要拿去建造大魏水利,和商道修缮,这是农耕和贸易之本,也不能动。

大哥的私库,虽然卖了不少钱,但都投入了国酿的制作,这银子是本钱,更不能动。

更别说,大魏在职所以官员的俸禄全部她来承担,这银子更是花下去,连个响都没有。

愁。

真愁。

好好的,干这个破皇帝。

她自己赚的钱,都够她八辈子活了。

但她知道,没办法说理去,只能等,只能熬,熬过前几年,后面几年只会越来越好,苏琉玉有十足的信心。

困难只是暂时的,等顺启二年一过,第三年春,便是大魏重振的开始。

苏琉玉揉揉太阳穴,现如今,不能再急躁。

郑大人进来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皇上愁眉不展,那怀里的折子,是怎么都递不出去。

“郑大人怎么过来了?工部有事启奏吗?”

苏琉玉听到小太监的传报,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郑大人撩袍跪下,汇报道。

“大魏水车目前修缮完毕,华南境内的大渠也已经挖建成功,昨日河道总督唐大人刚和臣通了信,一切都很好。”

苏琉玉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想夸赞一句,却听底下人又来了一句。

“只是今年鄂北府降雨稀少,农耕补种未有成效,怕是亩产会降低,甚至可能有饥荒之灾。”

饥荒!

苏琉玉只觉得这口气没舒出来,直接又咽回了肚子,哽的她全身难受。

“怎么会有饥荒。”她艰涩启口。

郑大人听到此声,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没人比他更知道皇上的辛苦。

是以,这折子入了手上,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报了上来。

“鄂北府水土不易养粮,往年灾情也大多出自鄂北,皇上,是否让臣等筹谋救灾之粮?”

她哪有粮?

她大魏铁骑的兴兵之粮都没有!

“此事,朝中还有谁知道?政治三省可知?”

郑大人摇摇头。

他是皇上的人,这折子到他手上他直接送过来了。

“这件事,朕来想办法,灾情方面,帮朕务必留意,我会让小宋大人和你交接鄂北的实况。”

“皇上,有办法?”

“暂时没有。”

苏琉玉的声音都疲惫了下来。

郑大人张了张口,实在说不出劝慰的话,如今大魏顺启之年,都得熬。

“先下去吧,还没饥荒呢,担心什么?”

郑大人磕了一个头:“皇上保重龙体,臣先告退。”

他扶着膝盖起身,叹了一口气。

没人比皇上更苦了。

踱步出了御书房的门,发现外面竟然有人等候,他愣了一下,赶紧行了一个礼。

“下官见过太傅。”

“工部尚书客气了,此行,可是为了鄂北而来?”

嗓音清朗如玉石相碰,一语道破。

沈怀舟眸色担忧,看向御书房内,又问了一句。

“皇上怎么说?”

郑大人摇摇头,一脸苦涩。

“皇上说她来想办法。”

左右不过是东挪西借。

沈怀舟隐在袖袍底下的手,隐隐握紧,进了御书房。

一进去,发现御桌的上,埋着一个脑袋。

并不在批折子。

而是把头埋在臂弯里,只漏出一个金色镶玉的帝冠在外面。

这幅样子,可怜巴巴还带着一丝无助和脆弱。

苏琉玉少有如此样子。

在人前,向来沉稳自重,为帝后,更是一览狂澜未见松垮之态。

但如今,掩在坚强之下的皮肉血骨被拨出,露出里面那颗疲累到跳不动的心。

只一眼,便让沈怀舟心微微抽痛一下。

苏琉玉听到脚步声,把头抬了起来。

“师父!今日怎有空来看我!”

她表情霎时间流露出惊喜之态,一扫刚才的疲软,立马精神不少。

她走下御桌,来到沈怀舟身前,想拉他的袖子,又想起这样子怕是会让他不喜,只好硬生生又把手收了回去。

“那日,实属应急之策,让师父失了颜面,如今,师父气可消了?”

沈怀舟垂眸,看向她伸了一半又垂下去的手。

头一次主动牵了上去。

把她拉到桌塌边,缓缓坐了下来。

苏琉玉立在他身前,如今长高不少,沈怀舟摸不到她的头,只好拍拍她的胳膊,笑着安抚一句。

“日前你在兴兵,为师想着估计要忙上一阵,便没有来看你。”

他一身轻衫如霜雪,玉冠束发,笑的极为俊朗好看,苏琉玉被他这样子有点吓到,愣了愣,忙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闯祸了?”

呸!

她又反口:

“师父,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呸!

什么话!

“不是,师父你今天好奇怪。”

师父这眼神,只在她十岁拜师那年才有过,那时住在秦山书院脚下的小院,她穿着破布烂衫,沈怀舟每每看她就是这个表情。

自己是不是被自家师父可怜了!

苏琉玉警铃大作。

朕才不可怜!

沈怀舟握拳咳了咳,掩饰一下尴尬,

“今日过来,是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师父如今,没什么可帮你的,但沈家余荫尚在,田庄铺子还是有的,早前听你兴兵,怕你估计要银子,最近便凑了凑,免得你急需,又想不到办法。”

“......”苏琉玉一脸不可置信,滚了滚喉咙,好半响接上一句:“师父,你变卖了......”

她话都没说完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立马红了。

“玉儿,别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农耕到畜牧 沈怀舟一双如水潋滟的双眸,看着她,好笑的拍拍她的手。

“长大了一岁,倒越发小孩的性子了。”

苏琉玉声音苦涩。

“师父的家产,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就这样随意变卖,如何能这样糟践!”

沈家有钱。

和刑家同并世家之首。

她入朝一年的俸禄银子,都亏刑坤抄家的家当。

可以想象,沈家家底,也甚是雄厚。

但她一想到兴兵这几日,沈怀舟把自己家产如数变卖,替她凑钱,她的心,就沉闷的难受。

“师父的还不就是你的,你我师徒,还分什么?”

他这个师父,现如今能教的不多。

只希望,敬绵薄之力,替她在前面挡一挡,撑一撑。

他总是要护着她的。

“师父把家产都变卖了,岂不是连老婆本都没了。”

“又没规矩了。”

苏琉玉蹲到地上,抱住他的腰,反过来安慰一句:“放心吧师父,以后徒弟给你养老送终。”

“......”

他很老吗?

沈怀舟眸色第一次有点复杂起来。

“师父,如果那次你不把我抓回来,咱们师徒一起去村里种地,养养鱼,养养猪,多好。”

提起那次,两人都有点记忆犹新。

沈怀舟故作玩笑道:“怕是上次没打狠,让你还有这念头。”

“若是能选,我宁愿去种地养......”

突然苏琉玉话口一顿,一下子站了起来。

“养猪!我们可以养猪!”

她声音立马拔高不少,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御桌前。

御桌上堆满了折子,她把全部扫落在地上,从里面急急忙忙翻出大魏地图。

她看着鄂北,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师父,咱们鄂北四府,水土不易种米粮,所以才总会闹饥荒,我想到一个方法,改善鄂北府现状,提高鄂北经济。”

鄂北,处于华西华北之地界。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西北大草原。

草原,不能开荒种地,但确是少有的放牧养殖场。

农耕水利,畜牧养殖,若是在这块建造养殖场,不仅大魏人人都吃到肉,连将士们打仗的粮草都能营养不少。

“现如今,鄂北草原辽阔,但牧民却很少,多是自家养殖,咱们朝廷,可以建立农场,扩大养殖基地。”

她说的话又急又快,脑海里已经扩展了一幅宏图。

“草原养牛马,然后在各地,还可以开不同养殖场,比如养鹅,猪,鸡,那些动物身上的东西,还可以有一系列的生产链。”

“等明年,过完春,农耕有了绩效,商路估计也通了,自鄂北的商道运往大魏各州府,咱们大魏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肉了。”

她看着沈怀舟,一扫刚才的疲累,全是憧憬。

“扩大养殖,开展畜牧,只要过上两年,肉的价格就可以降下来,人人都可温饱,我国将士即便上战场,也浑身是力气!”

再也不用啃饼,再也不用吃如今的难以下咽的糙粮。

“师父,你相信我吗?”

顺启四年,她会还他,一个盛世。

沈怀舟的手被她死死的握住,苏琉玉习武之人,天赋异禀,那力气自然也大了不少。

他有点吃痛,但看着她这样子,终是不想拂了她的意,而且她说的实在诱惑,他被她带动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魏百姓,人人吃肉。

这个目标,太大,太好,他看着她,心里欣慰。

终究是老样子。

心怀苍生百姓。

他的琉玉,就适合做这个位子。

为帝之尊,受万民敬爱!

“对了师父,记得把银子给我,徒弟如今就指望您的老婆本了。”

“......”

夜深。

沈怀舟自宫里回府,被沈埕安抓了个正着。

沈大人来回看了看他后面,问了一句。

“皇上,没跟你一起回来?”

“皇上朝政繁忙,何况,如何能与我一同回来,不合规矩。”

沈埕安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小失望。

“那银子,你都捐了?”

沈怀舟慎重的行了一礼:“此事,还要谢过祖父体谅。”

“为人臣子,都是我们应该的,皇上不容易,你我都知道,就别说这些了。”

关键这个好,要卖到位了。

由怀舟亲自去说。

说不定两人还可以更近一步。

沈埕安最近是越来越胡思乱想了。

一个人总时不时想想。

若是他们老沈家有份皇恩。

那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谁不心动?

他很心动!

而且谁有他沈家这么下血本?

朝臣中,怕是只有他独一份。

皇上自然会感念他们沈家恩德。

但没想到,他献上银子没多久,第二天早朝,米大人嚎啕大哭,把自个儿家底银子,也捐了。

捐的又心疼,又难受,那声音,把金銮殿的龙柱都要震的颤抖起来。

“臣愿为我大魏将士百姓献上绵薄之力,替我皇分忧。”他跪在金銮殿,一边抹泪一边道:“只求皇上爱惜自个儿,别一个人扛着。”

如今尚书台受宠三人组时常私下聚聚。

米大人一听皇上有难,立马盘算自家银子,生怕皇上为了银子发愁。

这受宠三人组有一个人捐了,其余的更是赶紧跪了下来。

户部尚书其实没有钱,清官一个,家又不从商,但还是表了个态度。

“皇上,臣也愿以绵薄之力,改善我大魏困苦之时。”

郑大人也跪了。

“臣亦如是。”

尚书台不受宠三人组互相看了看。

兵部尚书:“咱们要不要也捐了。”

吏部尚书:“我娘子管着银子呢。”

刑部尚书:“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走上皇恩受宠之路的机会!

三人咬咬牙,正准备跪下表态,却听自家皇上坐在上面,沉声开口。

“爱卿们的好意,朕领了,如今,沈家捐了银,朕尚且充裕,米大人,你们米家能做到如此,朕甚为心悦。”

当众被表扬。

米大人心里那个高兴的。

恨不得大肆宣扬一番。

摆了酒席,把对自家皇上的忠心洋洋洒洒的全部吐露出来。

“朕如今有了钱,户部和礼部筹办军粮务必加紧,马上,有大事操办了。”

先把金狗洗劫一空再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魏开国首战 大齐,承明殿。

战王自早朝回来,一脸暑气。

此时刚刚入夏,但龙袍繁琐,朝珠帝冠更是厚重,战王一进内,赶紧让人宽衣解带。

但他眼神一瞟。

看到茶案小几上躺着一封信。

“等等。”

小太监宽衣的手立马不动了。

“你们都下去吧,朕这里不用伺候。”

他摆了摆手,也不顾热,立马坐到茶榻上,锐利的眼霎时间柔和不少。

“这小子,总算惦记朕了。”

战王小声抱怨一句。

语气还有点委屈。

周围没人,战王也不讲究,两条腿盘在榻上,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信。

‘大哥,小弟好想你,最近暑热,别贪凉,仔细身子。’

关切的话让战王嘴角立马傻笑起来。

这幅样子要是被旁人看到保证大跌眼镜。

早朝上摄政朝野的熹帝,竟然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见鬼了。

‘小弟知道你朝政忙,这几天没敢烦你,但还是忍不住写封信,聊表挂念之情。’

战王看到这句话,掰着指头算算,好像是有七天没写了。

“朕看封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战王嘟囔一句,决定还是让小弟三天一封,他一点都不忙。

这样一想,他又往下看,信里以下的内容都是废话了。

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战王看的还津津有味,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品读。

末了,信里最后一行,写着。

‘大哥,咱们安排安排。’

“妈的,总算安排了,老子都等你特么多久了。”

伐金一事,他等了有小半年,每次苏琉玉都说要筹谋筹谋,这期间,金狗和大齐小打小闹打了不少次。

打的他甚是头疼。

现在苏琉玉总算发话。

让战王给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出兵。

“皇上,云虚子求见。”

突然。

门下小太监通报一声。

“让他进来。”

殿门推开。

一身素衣道袍,一柄拂尘,带着斗笠,斗笠束发间,插着一枚玉簪,全身透着一副缥缈仙姿。

“陛下,长生丸已经炼成。”

“放下吧。”

斗笠下的眼眸阴暗不定,看向熹帝手里的信,又问了一句。

“陛下,是顺帝的信?”

他嗓音如寒石中玉,带着一丝凉意。

“道长最近貌似挺闲,朕的事,也要管管?”

“陛下恕罪,只是想起一些旧事,想劳烦陛下的朋友帮点小忙。”

战王上下打量他一眼,讽刺一句。

“你们长生殿门生遍布各国,有什么事需要朕帮忙?”

“所以,是一点小忙,若是陛下答应,长生殿以后甘愿听陛下差遣。”

战王锐利的眼扫了他一眼。

老齐王死之前缠绵病榻,重金相邀此人为他炼制长生丸。

但药丸繁琐,是以小半年,才炼制成一枚。

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

却不想这人开口就要谈条件?

“什么忙?说来听听?”

“大魏有我教叛逃余孽。”

......

大金,以武治国。

军功,是立足朝堂的关键。

是以,大金周边各国,没少受到其骚扰。

加上,金狗勇猛,那打仗大多是不要命的态度,如同疯狗一般,各国皇帝是压根不想招惹。

原先,本着和平的态度,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赔款也就算了。

哪个国家,还没个外敌骚扰不是。

但偏偏,蹦跶到顺帝头上,这块香饽饽被发现,那是不管怎么样,都想吞下去。

一人吞下还不行,还忽悠了两个好兄弟一块联手。

本着有好大家一起分的原则,先洗劫一波银子,大家好好过个冬。

大魏铁骑正午门整装待发,清一色黑色铁甲,战旗迎风而动,浩浩荡荡,震撼人心。

十里长街,围满了百姓,华南府的百姓,也大多全部赶了过来。

因为这次首站,顺帝亲自带兵出征,他们必须过来送送。

“那小胳膊小腿还打仗,尽让人担心。”

老院长昂着头看向人群,布满皱纹的手里,还替苏琉玉求了一张平安符。

“听说这次是和大齐联手呢,咱们皇上就是厉害。”

“看到没有,我儿子也在里头,拿着盾的那个。”

“我儿子也在!还是弩箭手呢。”

人潮涌动,全部等待大军出发。

苏琉玉一身黑色劲装,扎着高马尾,头上插着一顶小金冠,尊贵而炫目。

她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一出场,惹得所有百姓将士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睥睨众人,脸上庄重,声音高亢而有力:

“将士们,此战,乃我大魏开国首战,有没有信心!”

“有!”

几万铁骑立马齐声大吼,气势如虎啸,震的整个京都为止颤抖。

“大魏铁骑,征战伐金,此战,你们身前,是军功,是前程,但你们身后,是妻儿,是父母,上阵沙场,给朕把脑袋护好了,咱们一起回国!一起回家!”

“一起回国!一起回家!”

“为我大魏,上阵伐金!”

“共荣辱,共进退!”

“挣军功,保家国!”

众人高举兵刃,热血洋溢,豪情万丈。

老百姓被这壮志感染,都纷纷落下泪来。

“将士们,咱们百姓等你们回来。”

“保护好自己!有命比什么都重要。”

“皇上您也要当心自个儿。”

百姓们看着为首不到十几岁的少年天子,真是操碎了心。

苏琉玉迎着烈日,墨发金冠,迎风摇曳,俊逸的脸,看着百姓人潮,笑的夺目。

“朕这条命,是我大魏百姓的,金狗,拿不走,放心吧。”

她惯会说写戳人心窝子的话。

这话要是不说还好,一说,那眼泪珠子,是止都止不住。

老院长更是老泪纵横,骂骂咧咧让她好好保重。

几万新军在午门之前震了一番士气。

便朝着北荒,浩浩荡荡行军。

苏琉玉骑在马上,回头看向午门之上一个身影,挥了挥手。

两人隔着万重铁骑,互相对望那一刻,无声启口。

“我走了。”

“多保重。”

苏琉玉点了点脖子上的红绳,笑的安抚。

“放心吧。”

她转头,打马前行。

风吹扬墨发,背影瘦小,但这背影,却扛起了身后万人雄军。

“一路小心。”

午门上。

月白广绣大袍随风鼓动,烈烈作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这么下战书的? 此次行军。

先去会应骁武军,再由北荒入大齐国门,行至大齐朝升城外军营。

一路,没有马车。

几天下来,苏琉玉觉得自己腿都要废了。

但没办法,还得忍着。

巾帼军都没吭声,自己自然也得硬气一点。

忍了一路,行了小半月,两军终于会面,这次,没带大元,苏琉玉准备先磨磨金狗锐气。

战王也过来了。

这次,他绝对可以不过来。

但一听顺帝亲自伐金。

马上骂骂咧咧赶了过来。

他还很贴心,带了药,一见面,把她拉到角落,献宝似的开口:

“小弟,赶紧擦擦。”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我擦完就去主帅大营,大哥等我。”

“等等,你着什么急。”

战王大手一拉,把她小身板又给拉了回来。

“这次打仗,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军营,别给老子瞎跑,要是掉了一根毛,老子锤死你。”

苏琉玉心里一暖,笑道:

“放心吧,保证不给大哥添麻烦。”

相比于大元太子。

苏琉玉和战王关系要亲那么一层。

毕竟大家是过了命的交情,战王现在,那可以说的上掏心掏肺。

“金狗打仗粗莽,反正你小心一点。”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苏琉玉从斥候军拿到的消息也略有耳闻。

杀俘虏挂城墙,厮杀如疯狗,对战如玩命,很是凶残。

苏琉玉没有和金狗战过。

是以,此次,是要先对战试试,摸清他们的实力,再对其歼灭。

苏琉玉拿了药,回了营账,准备把腿伤先擦了,再去主帅大营商谈。

只是一进门,发现茶案间,端坐一个人。

斗笠轻纱随着开门的风声徐徐摇曳,露出斗笠下精致的下巴,面貌还是看不清楚,只是嗓音还是依旧刻薄。

“死哪去了。”他问。

“拿药去了。”

“给我看看。”

纤细的手升到她面前,苏琉玉老老实实把药递了过去。

“大哥给的,应该没事吧。”

“呵,药效极差。”

讽刺的声音数落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

“用这个,五十两。”

“......”苏琉玉赶紧把瓶子抢回来:“我觉得这个也挺好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云崖儿没起身,就准备跟她耗着。

苏琉玉看他不走,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茶案上受到遗弃的小瓷瓶拿起来。

“朕想了想,还是崖哥的医术让朕放心一点。”

“废话。”

“......”

苏琉玉打开瓷瓶,里面的药,带着一股清香之气,特别凝神。

她把靴子拖了下来。

这几次,行军劳顿,实在骑马熬不住就走路,一双脚,全是血泡。

她想把药往上抹,却被一只纤细的手突然握住。

骨节分明,手极为好看修长。

她疑惑看着他。

“不能用在脚上吗?”

“不能。”

“那怎么......嘶......你轻点!”

云崖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金针,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一只手给她挑那惨不忍睹的血泡。

“闭嘴。”

虽是这样骂,但那动作,却是小心不少。

苏琉玉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脚,忍不住问了一句。

“崖哥,这次上阵有巾帼军随行,何以冒这个险跟过来?”

拿金针的手微微一顿,声音难得的平静。

“医者,行医。”

“果然还是崖哥够兄弟,若是我受了伤,那就劳烦崖哥帮忙了。”

“你要出征。”

“不一定,战斗力不够再说。”

“把你能的。”

云崖儿讽刺一句。

苏琉玉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最近训练斥候军,又提高不少,还真不是一般能打。

至少全军都被她揍过。

上完了药,苏琉玉去主帅大营,刚一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骂。

“特娘的金狗,瞧不起老子!”

“皇上别生气,这金狗就是这样。”

“那咱们还打不打?不然算了?”

什么情况?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

“大哥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你自己看。”

战王把一封约战函,拿到苏琉玉面前。

上面,是两军交战,中规中矩的约战函,意思就是说,咱们过几天约一架,打不打。

没想到金狗直接以手下败将为由,不愿开战。

素问金狗作战不按常理出牌,这回苏琉玉是真的见识到了。

“听说金狗最近在调兵打别国,怕是......”没空理咱们。

最后一句,战王的亲兵没好意思说。

主帐营一下子沉默起来。

有比敌军轻视自己更加生气的吗?

没有!

战王都要气炸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苏琉玉把约战书一撕,又道:“拿笔来,朕来写。”

不打也得给我打。

调兵三十万,路上损耗那么多粮草,苏琉玉不把大金扒一层皮,她根本不会走。

竟然你打仗不按规矩约战,那我也不按规矩打你,谁都别说谁。

苏琉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一写,扔给战王:“让来使送去敌营,全军准备备战。”

大金说实话。

还真的没把大齐当回事。

第一,战王如今当了皇上,不亲自带兵,他们赢得轻轻松松。

第二,他们正准备从大元捞上一比大的。

是以,主动提交上来的约战书,他们直接回了。

一般两军交战,要是不应战,那就是怂,那就是丢脸。

但大金以战成名,不怕他们说,对手下败将,看都不看。

那主帅正准备收拾行李北上伐元,却没想到大齐又送上来一封约战书。

他本来没在意,准备回了。

但约战书上面的猖狂之言险些没有把他给气死。

大意就是。

别在这纸上给我逼逼赖赖,有本事现实碰一碰,你看我打不打你就玩了,怂!

特别最后那个怂字。

另起一行,特意放大,旁边,还画了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矮小粗壮躺在地上求饶,一个小人插着腰站在他面前。

这又生动又直接,那主帅心里头的火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靠!

你特么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反了天了!

谁特么怂了!

主帅大笔一挥,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亲自奉上。

“老子打不死你!”

大齐,军营。

来使捧着约战书颤颤巍巍的进到主帅营账。

“皇上,金狗发了好大一顿火,准备调兵来打咱们了。”

“......”

大伙瞬间看向苏琉玉。

高!

实在是高!

不仅会忽悠,这气人的本事,也让人五体投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哥,我很生气 “小弟,你画金狗那张图,真特么形象。”

“老子笑死了,气的刘老狗把他那狗爬字都亮出来。”

“这字真特娘的丑,金狗带兵打仗,啥时候把字给练练,啧啧啧。”

众人看着这约战书,主帅营账一片大笑声。

约战是五日后。

这五日,苏琉玉把军中的战甲和武器全部检查了一遍。

以往,这些武器全部都是练练手,从来没有真正的上过大规模的战场。

都是小打小闹,要么就是试炼。

现在有机会在沙场真正的发挥威力,将士们比苏琉玉更加期待。

特别是弩箭兵,原先弓箭手全部换成弩箭,这花费巨大,但苏琉玉照样人手一把手持弩箭。

拿到弩箭那些将士,睡觉都要抱着,别提多宝贝了。

......

“报——”

“报——”

“报——”

突然,一声急报,响彻在军营。

直入主帅大帐。

“何事如此惊慌!”

元戈一看来人,胸前是大魏斥候军,便当先起身,问了一句。

“报告主帅,斥候军密信。”

什么信!

元戈狐疑的接过,扫了一眼,刀疤似的面目陡然一变。

“大魏兄弟,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王戎是大齐主帅,看到这边有情况,也立马赶了过来。

“不是好消息。”

元戈语气慎重,扫了眼各位赶来的将军,沉声开口。

“大金自四方调兵一百八十万,准备直压大齐军营。”

什么!

开什么玩笑!

一百八十万!

刘老狗疯了!

“不仅如此,我方斥候来信,此战,怕是割地一战。”

“......”

割地!

那简直是耻辱了。

一般金狗打仗,若是打输了,抢夺金银,投降也就罢了。

如今,竟上升到割地的地步,就说明,他们准备来真的了。

那封约战书,如同导火索一般,把大金预备从大元那边拿的东西全部算到了大齐的头上。

所有主将,一下子安静下来。

空气,陷入沉闷。

让所有人都缓不过气来。

“大魏兄弟,你们,调军了多少?”

“骁武军三十万,新军营五万,你们呢?”

其余的,全是打辅助的,上阵杀敌,并不算在内。

“守北面国墙将士,只五十万余。”

竟然差了一倍!

这怎么打!

大齐主将互相看了看,眼睛忍不住对大魏这边有点怨怼。

不仅是他们。

这消息几乎一下子传遍了全军营上下。

让众军还未战,就陷入一股士气低迷的状态。

敌众我寡,两军相差悬殊。

而大金,又是一条疯狗,一人兵力,能敌他们几人,此战,无疑是送死。

“大魏这破烂小国,惹了事,还得咱们给他们擦屁股。”

“可不是,老子都服了,本来金狗没打算和我们打,都是大魏那小儿皇帝,一封约战书,全给毁了。”

“老子上阵杀敌是为国争光,又不是去送死,这场战,真特么窝囊。”

全军上下,全部充斥着对大魏的一股怨气。

有些将士,背地里说还不算,直接当着大魏的面,吐了个痛快。

当面讽刺一波,话里全是讽刺之意,让人听了特别窝火。

“皇上,那些话,您别生气。”

苏琉玉的营账内,集合了大魏五名军队主将。

刺耳的话,顺着帐篷,全部传了进来,几人气的握紧拳头,但还得忍着。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

“怕了?”

胡清扬一听,爽朗一笑。

“怕个毛,来一个老子打一个,来两个老子打一双,老元,这次可是场硬仗,你怕不怕?”

“我们骁武军,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皇上,我斥候军一万兵力请求上战场杀敌,老子也很杀。”

黑熊司马锐,轰隆隆的声音开口,全无大齐将士那股低迷之气。

“皇上,我们巾帼军全体已经待命,听候差遣,姑娘们虽紧张,但都没露怯。”水将军也汇报一句。

苏琉玉看向宋彦之。

少年握住身侧的剑,没半点废话。

“上了战场,可见真章。”

“彦之兄果然懂我。”

苏琉玉笑看众人,脸上全无丧气。

“大魏这几年赚的钱,全部用在国防武器上,兴兵那日开始,你们就严密筹备,我对你们很有信心。”

她用手指了指帐子外面还在说闲话的众人。

“这些人害怕,是因为觉得我大魏破烂小国,没任何真本事,明日,给我敞开了打,让金狗看看,让大齐看看,我们的实力,不杀痛快,不鸣金,干就完事,听到没有!”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暑热,灼烧着大地。

战鼓声如雷,缓缓响起。

苏琉玉迎着烈阳,站在护国墙之上,看着敌军如海之兵汹涌而来。

滚沙尘尘,大齐将士一片死气,全无作战的勇气。

“人真多,是吧大哥。”

苏琉玉看着战王,笑着开口。

“小弟,你这次真是闯祸了,大齐将士这些命,大哥真的......”

战王烦躁的开口,离她稍微远了一步,怕自己这暴脾气伤了两兄弟的感情。

一边是小弟,一边是大齐将士。

谁重谁轻,这个帝王,还是分的清楚的。

苏琉玉伸手帮他把鬓角的汗擦了。

“大哥,你也觉得,我们打不赢。”

“大哥不怪你,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合作了。”

不合作吗?

苏琉玉回望战场,看着金狗的凶势,声音缓而沉。

“这几日,大哥军营的将士,没少骂我,大哥怕是也听到言论,却没有帮小弟说一句话,大哥心里也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是吗?”

破烂小国。

让我们帮忙擦屁股。

都怪那小儿幼帝,真倒霉。

这些话,这几日都响在主帅营账之外,就算苏琉玉出营账,这数落声也没一点停歇的意思。

战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一句。

“我大齐将士,这次是陪着你玩命,若是抱怨了一些难听的,小弟你忍忍吧,真生气了,你就揍大哥一顿,朕保证不还手。”

陪着你玩命。

五个字,字字诛心。

苏琉玉觉得这风沙又大了不少,她揉了揉眼,又看向战王。

“大哥,抱歉。”

随着这四个字落下。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炸响在天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顺帝教你们做人 这声如天罚之雷,自苍穹急速而下,轰在敌方铁骨铸成的护国墙之上。

“砰——”

飞沙滚滚,碎石如雨,山崩地裂!

场面一下子裂转,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不算,自第一声响起。

这神罚之雷并没有停歇的意思,第二声接连而落!

带着怒吼,带着咆哮,带着证明自己实力的坚决,炮轰出去!

“护国墙碎了!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金的护国铁墙!

那是大金的脸面,是大金的荣辱!

开国至今,从未曾撼动分毫!

就这样......

碎了!

被炸碎了!

大齐将士腿肚子发抖,根本不敢相信。

惧怕,恐慌,席卷他们全身!

这就是大魏铁骑......

这就是他们辱骂的破烂小国.....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兄弟们,让大齐这帮小崽子也看看,老子大魏,不是好惹的。”

“下次再特么说大魏是破烂小国,老子上去抽死他。”

“给老子都把真本事都使出来,憋了这么久,谁怂谁特么是孙子!”

骁武军全军嘶吼,把这几日的憋屈全部都释放出来。

“弩箭手就位!铁弩手就位!”

孟衡骑在马上,神色肃穆,高喝一声。

一排排弓箭手如城墙铁盾,立马摆好阵型,蓄势待发。

后方铁弩射千米!

前方连弩射百发!

这是大魏精装国力,此时,全部毫无保留,上了战场。

孟衡挥动手上代表大魏的黑旗。

黑旗迎风鼓动,旗杆落下,所有弩箭,立马发出一声声戾啸!

这戾啸如万只九玄鸟凤,发出凄厉的悲鸣。

自云霄冲入浩浩荡荡的人潮,击碎前排所有持盾之兵!

破护盾!碎国墙!

大魏骁武军,可堪前锋!

“戎将军!大魏......大魏疯了!”

他们疯了!

这哪里是打仗!

这是单方面的虐杀!

比金狗还能玩命!

“老元,骁武军了不起是不是,老子新军营,也不是好惹的!给老子冲!”

胡清扬杀进人群,一把双刀如地狱锁魂之刃,手起刀落,一人抵十!

要说拿命相搏!

新军营这群江湖儿女,比金狗更疯,比金狗更猛!

杀吧!

让他们看看!

以后见了大魏,都只特么配喊爹!

这场仗,你大魏爹爹教你做人!

“将军!怎么办!咱们伤亡惨重,兄弟们,都不敢上前了!”

大金亲兵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哪里敢上前。

如雨箭阵射杀千里。

没了盾牌,他们就如人墙,不堪一击!

这怎么打!

谁告诉他们!

这特么到底怎么打!

这哪里是打仗!这特么是送死!

“将军,护国墙已经碎了,城楼上的弓箭手全部伤亡,咱们不能奋力一搏!”

对方,可是有神兵啊。

不仅有神兵。

还有比他们还凶残的一只铁骑!

那黑旗,那黑甲,让他们都想颤抖!

震撼,十足的震撼下,就是恐惧!

“将军!不能再等了,敌军士气高涨,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大金主帅眯着眼,看着百米之外,那把黑旗。

“大齐这帮狗日的,竟然特么喊了外援!这大魏特么哪个大国!”

那个魏字,让人颤抖,让人害怕,就连厮杀几十年的老将,都生生想要后退一步。

“将军,赶紧撤了吧,不能打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只精兵出自哪国。

而是对方比他们还疯,他们顶不住了!

大金主帅一咬牙。

自打仗以来,都是笑看别人落荒而逃。

如今,世态无常,沦落自己。

这其中滋味,只让他屈辱愤恨。

“撤,赶紧撤!”

他狠狠说了这四个字。

说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沙场狼烟滚滚。

飞沙走石,马骑嘶鸣,一片混乱。

大魏将士,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全身血液涌动,煞气腾腾。

“铮——”

“铮——”

“铮——”

突然,浑厚的鸣金之声,响彻全场。

大齐所有将士,本还在厮杀的手,一下子愣住。

鸣金了!

大金竟然鸣金收兵了!

他们怕了!

他们要撤!

“我们这是,打赢了?”

小兵脸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可是大金百万雄师啊!

我们才多少人!

“大金降了,大金收兵了!”

大齐将士,爆发出一阵狂喜。

“靠!什么玩意!这么快就撤兵!”

“老子特么还没杀够!”

“怎么这么怂!”

大魏将士,爆发出一阵遗憾。

苏琉玉立于国墙之上,闭着眼,听着对方的鸣金息鼓的声音。

“大哥,我其实,真的很生气。”

她带着笑意,缓缓开口。

“我不想忍,因为我能赢,大金我势在必得,至于合作,那就算了吧。”

“小弟!”

战王急急出口,想解释,却看她已经走下城墙,一刻没有回头。

“巾帼军听令,先救大齐将士的命。”

陪我们玩命,那就把命给他们保好了。

我大魏,不欠任何人。

“末将遵旨!!”

她们会把大齐将士的命,都给保好了,给大齐这群小崽子看看!

“姑娘们,现在到我们表现的时候了,等下上了沙场,不要怕,把大齐将士的命,全部保好了,别给皇上丢脸!”

“是——”

姑娘们一个个挺直腰板,冲进沙场!

周围,全部都是血腥气。

她们五人一组,开始清兵,抬伤员,就地急救。

有的,因为看到那些残肢,微微颤抖。

有的,因为看到血流如注,而隐隐害怕。

但很快,她们都稳定下来。

开始速度清理伤员。

“她们在干嘛?好快!”大齐将士看到突然从护国墙冲出来的女将,愣了愣。

好快!

真的好快!

包扎止血,就地抢救,简直像机器一般。

像是训练已久的医疗机器,在迅速的清理病患!

一个个大齐将士,优先被抬入军营。

军医处,全部都是大齐的将士。

等全部处理好大齐伤亡,姑娘们忍着泪,才开始抬自家儿郎。

“让姑娘们急救,抬人交给咱们!”

元戈吼了一声,大魏将士上下,心都是齐的,劲都往一处使。

没麻烦任何一个大齐士兵,他们搭配有力,组织,纪律,就算是战胜,也一刻不落。

这就是大魏的练兵,这就是大魏的将士。

精兵铁将!

这场仗,让大齐将士,狠狠震撼了一把,有畏惧,有佩服,也有自相惭愧。

“报——”

“报——”

“报——”

“戎将军被俘,敌军要求谈判!”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抱住顺帝的大腿 这一声。

把军营里刚刚战胜的喜悦,全数冲末。

戎将军,大齐主帅。

正一品在朝武职,掌百万大军虎符。

更是与战王自幼出生入死,情同兄弟。

也是战王临终所托唯一一人。

主帅大帐,气氛冰冷。

大齐大魏两军主帅都未发一言。

苏琉玉看着跪在正中央的小兵,隐隐皱眉。

那小兵捂着伤处,汇报道:

“戎将军被金狗生擒,对方想要炮车改造图。”

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

战王浑厚的大掌一下子拍在案台之上,怒喝一声。

“不行!绝对不能给!”

“皇上,那可是戎将军的命!”

“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让他被金狗凌辱致死!”

“戎将军是咱们兄弟!皇上,你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那。”

其他大将跪在地上,立马求情。

他们看自家皇上没说话,又膝行几步,来求苏琉玉。

“顺帝,前段日子,兄弟们多有得罪,您生气了,我们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戎将军是我大齐主帅,这事关大齐的颜面。”

苏琉玉手指轻点桌面,缓缓开口。

“所以,你们要我把图纸奉上?”

元戈抱拳,也跪了下来。

“皇上,还请三思,一军主力,伤亡时有,但炮车,不能让。”

胡清扬也附应。

“老元这话没错,这要是给了,回头再来打咱们,那咋整?老子又不是傻子。”

跪在地下的小兵小声开口。

“对方说了,若是献上图纸,可割城十座,百年永不侵犯。”

“条件倒是挺诱惑的。”苏琉玉摸摸下巴,看向战王:“大哥,你觉得呢?小弟听你的。”

战王垂眸没看她。

实话说,有点不敢看她。

从她头都没回下了城墙那一刻,他心里就如一根刺,横在心里。

她肯定怨他了。

他这个小弟,他还是了解的。

别人说的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他没有信她。

她捧上一颗赤城的心,以倾国之力,伐金北上。

到头来,被人污蔑,被人怀疑,被人谩骂。

他没有站在她身侧。

现在,若是自己再说了什么错话,他能想象,他们这兄弟,也是到头了。

好半响,他滚了滚喉咙,艰涩开口。

“小弟,你来决定,毕竟是你的图纸。”

“皇上!”大齐将士齐声喊了一句,眼里一片失望。

“大哥,戎将军,是你的至亲兄弟,与你出生入死,你忍心不救吗?”

你忍心吗?

战王其实也在问自己。

他看向苏琉玉,目光认真。

“大哥这条命,是小弟你救的,万事,当以你为先。”他又道:“至于戎弟,我会去和使臣亲自谈,他的命,我来救,不会给你添麻烦。”

“什么叫添麻烦?大哥,你把我当外人呢?”

苏琉玉摸了摸腰间的铁骨扇,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随后,她一拳锤在战王的胸口上。

这力道狠辣,让战王一个不防,直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闷哼一声。

紧接着,苏琉玉又锤了一拳,毫不留情!

随后,她一只手,把他拉起来,往他肚子刚刚那地方,又补了一拳,力气之大,让在场所有人,愣是不忍再看。

皇上啊,您轻点,大齐将军都在呢。

还有熹帝,你那副挨了打还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怎么回事!

你欠揍呢!

苏琉玉看着躺在地上闷哼的人,冷声道:

“大哥,兄弟之间,你这回做的事还真不怎么地道。”

“小弟,你消消气。”

战王疼的龇牙咧嘴,这拳头真特么硬。

苏琉玉懒的看他,站起身,扫了一眼众人,沉声开口。

“大齐和大魏本是一国,兄弟共荣辱,所以联手北上伐金,这次两国第一次合作,质疑我大魏实力,朕可以理解,这件事,就过去了,再来说这件事。”

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齐大将,怒急反笑,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鬼样子,还答应他们条件?你们脑袋被驴踢了!像狗一样被打回家的又不是你们,都给朕跪好了!”

大齐主将全部腰杆跪的笔直。

顺帝的话,如同巴掌甩在他们脸上。

他们大气不敢出,全部老老实实乖乖受训。

“我大魏有图纸又怎么样?我大魏有图纸,不就代表你大齐有,但这事,是图纸的事情吗?蠢的要死,朕稀罕他十座城?他大金,都特么是朕的,还敢和朕谈条件?他也配?”

苏琉玉实在太失望。

她是读书人,平日都不说脏话,这也是被逼得狠了。

“小弟,是我们考虑不周,你别气坏了身子。”

战王赶紧拍拍她后背,生怕她气出毛病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模样。

他这个小弟发起脾气来,自己心里还是怕的。

苏琉玉拍开他的手,又道:

“兄弟有难,我大魏不能不帮,掳的是大齐主帅,那也是我大魏主帅,但是。”她扫了一眼众人:“要图纸,绝对不可能,威胁咱们,必须付出代价。”

大魏众主将,立马全部跪了下来,齐声道:

“末将,听候皇上调遣。”

大齐众主将,立马也附应。

“末将,听候顺帝调遣。”

一旁的战王也小声开口。

“大哥,也听候小弟调遣。”

只求小祖宗您别生气了,我心里憷的慌。

还有,你那几拳,还真是下了死手,老子现在肚子如同刀绞,好疼啊!

但战王不敢抱怨,小弟愿意揍他,说明两人关系还能缓和,他巴不得她消消气。

原先,他准备不麻烦她,自己扛着,将士寒心也好,去谈判也好,他都上前顶着。

现在苏琉玉说了这些话,他也不敢回嘴,她要有主意,那他就听她吩咐。

以后还是抱小弟的大腿好了。

夜深。

战王亲自伺候她换上使臣的官服,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小弟,你别去了,这送图纸的任务,还是大哥亲自去,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苏琉玉掏掏耳朵,一晚上,这话说了几百遍了。

“等大哥你能打的过小弟再说吧,小弟能带人全身而退,而你就算了吧。”

战王脸躁的慌。

苏琉玉决定去送图纸,把人救出来,他当然不肯。

结果,两人在军营当着众将士面单挑一场,他压根不是这位小弟的对手。

以前看她小胳膊小腿以为好欺负,哪知道武功那么厉害。

算了,以后还是他抱紧她大腿好了。

再也不逞能了。

“大哥,你在护国墙接应我,我带人出来后,给我把金狗往死里揍。”

“大哥一切都听小弟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砍了他的头 七月暑热。

整个沙场,弥漫着战争后的腐臭。

空气里,全是铁锈血腥之气。

热浪呼啸,即使是半夜,也浮出一股燥热。

苏琉玉把玄色官袍领子稍微往下拉了一点,散散闷热的汗。

她骑在马上,自大齐护国墙,慢慢行至敌方大营。

“大齐人都死绝了,派个小毛孩做使臣?”

主帅大营,众大将嗤笑一声,又道:

“东西带过来了吗?”

苏琉玉扫了眼营账内。

一共五名大将,身材甚是魁梧,那肌肉雄厚,鼓的盔甲似一座铁山。

只不过金狗大多矮小,这几位,也就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

她眼睛看向主位的大金主帅,镇定开口。

“我们将军说了,先见人。”

“事还挺多。”大金主帅糙糙的嗓音朝外吼了一句:“把人带进来。”

半响,一群亲兵的脚步声响起,王戎被捆住,带进了大帐。

他一进内,看到苏琉玉,瞳孔立马放大,想开口,又马上反应过来。

他脸上浮现一抹愧色,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没发一言。

“大金就是谈判的?把我们的人像犯人一样绑了?”苏琉玉质问一句。

“我说你特么东西到底带过来没有?屁事那么多。”有人不满的吼了一句。

苏琉玉气定神闲,从怀里掏出图纸。

“东西我们将军交给我了,只是你们必须先把人放了,不然免谈。”

“放放放,大齐真特么墨迹,赶紧把图纸给我。”

苏琉玉看到王戎身上的绳子解下,就把图纸往前递了递。

却不想手被王戎立马握住。

“大人,什么图纸?”

“炮车。”

“什么!”王戎一惊,一下子跪了下来:“属下甘愿赴死,图纸不能给,还请大人三思!”

苏琉玉安抚一笑:“你是我大齐主帅,不能有事,不过是图纸,大金可是承诺了十座城池,是吧,刘将军。”

“自然,我大金向来是信守承诺之辈。”

王戎手没有移动分毫,死死拽住苏琉玉的手腕。

他板正脸上,浮现出看淡生死的那股魄力。

坚决不松手。

苏琉玉看了他这样,心里一暖,俯下身,悄然开口:“放心吧。”

放心?

王戎一愣,什么意思?

但还未做他想,只见苏琉玉直接掰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图纸在此,还请将军效验。”

刘将军眸色闪过一丝激动,亲自上前,如山的身躯轰隆隆从主座上面下来,接过图纸。

两手相聚一寸,苏琉玉突然主动近身一步。

身姿快如游鱼,从对方身侧划过,当着众人面,一下子勒住他的喉咙。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再一看,自家主帅竟然被个少年拿住命脉。

“小子!你想死!”

其他五名大将豁然起身,立马拔刀。

而王戎反应更快,一下子站在苏琉玉身侧,避免受制。

苏琉玉眼睛微眯,她力气本来就大,五指手指死命扣住身前人粗壮的脖子,那主帅喉咙发出咯咯的叫声,愣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场面瞬间僵持。

营帐内,杀意席卷,苏琉玉低沉着嗓子,下令:“放我们走,立刻,马上。”

“小子狂妄!”

金狗大刀虎虎生风,一下子砍了过来。

苏琉玉眸色一深,转动主帅的身子迎击刀刃。

左手掌心的千叶长生瞬间弹出利刃,刚劲内力腾起,让铁骨扇瞬间飞了出去。

“给老子杀了这两个小子,图纸重要!”

“去!把外头给我围好了,别让他们逃出去!”

“反了天了,在我大金地盘撒野!”

苏琉玉和王戎对看一眼。

“杀出去!”

“好!”

营帐中,杀气爆发,苏琉玉四肢百骸内力席卷,那内劲如刀似刃,袭向众人胸口。

众人只觉得一股闷锤轰然炸落,一股血腥气自胸腔涌到喉咙,嘴里立马尝到一股腥甜!

好强!

这人好强!

“都走,出去!整兵!快整兵!”

所有人踉踉跄跄跑出营账,苏琉玉眼色一变,眸中闪过一丝狠辣,把手里如山魁梧的大将丢给王戎,吩咐一句。

“砍了他的头,我出去清人!”

清人!

大金将士百万余,怎么清!

如何清!

“皇上,我们走不掉的!”

闷热的营账,两人满头大汗,王戎咽了咽唾沫,着急到:“我死不足惜,但皇上,您是大魏顺帝,不可冒险!”

“这是军令!”苏琉玉看着他:“咱们只要杀入护国墙,我方斥候军可以打开大金国门,只要撑到护国墙,就有人接应。”

“皇上!”

“砍了他!带着他的头,咱们回家!”

回家!

然后,把金狗特么给老子灭了!

“是!”王戎一咬牙,抽出主帅腰侧的利刃!

苏琉玉看向地上吓出屎尿不停呜咽的主帅,嫌弃的退后一步。

她把繁重的官袍拖下,露出里面黑色的劲装,手里的千叶长生瞬间展开,一步一步出了营账。

少年周身带着杀意,狂风鼓动尘沙,席卷她的墨发,让她整个人气质,如煞神一般。

“给我射!”

一出营账,密密麻麻的羽箭落下,随之而动的,还有少年手里的骨扇。

刚劲的内力排山倒海,以压倒之势,把半空的羽箭全数轰落。

“怎么可能!”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好强的内力!

但还未惊讶完,只听骨扇飞旋,发出铮铮嗡鸣,袭向人群。

“啊——”

突然!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一人捂着脖子,立马倒在地上。

“杀了她!快杀了她!”

人群里,百余道黑影立马窜到苏琉玉身前,护在她身侧。

“斥候军,全员就位,听候皇上差遣!”

大魏斥候军,一人敌百,深藏敌营!

“皇上,主帅人头已经砍下,咱们冲!”

腥臭的头颅带着死气,苏琉玉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给我杀!”

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敌军,场面一下子轰炸起来!

千叶长生撕开破空,利刃所到之处,惨叫一片,那戾啸,似鬼哭,似狼嚎。

“撑住!撑到护国墙!”

苏琉玉胸口微喘,不敢大意。

众人一步一步后退,但敌军包围圈却一再围拢,把所有人都包裹住!

苏琉玉脸上全部都是溅落的猩血,血糊在眼上,睫毛挂着血珠,全身如血雨淋过。

再杀一个!

再快一点!

再撑一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个也别想走 脚下浮尸遍地,血肉残骸,腥风血雨。

百米外的护国铁墙就在眼前。

但这人潮之墙却丝毫不见减退。

杀都杀不完,杀都杀不净。

斥候军百余人已经筋疲力尽。

他们挥动的双手,每挥一下,只觉得胳膊酸胀,只能凭着本能,去挥砍,去杀敌。

“这样杀不是办法,我们扛不住的。”

“皇上,我斥候军,即便全军覆没,也会护你出城!”

“待会,我们会杀出一条血路,皇上,你趁乱赶紧带着戎将军出城!”

斥候军方阵互相看了看,准备用身体,给苏琉玉冲出一条路!

这些精兵,训练一年,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将。

但再强,在人海战术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

是以,在生命即将完毕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做了一个决定。

但苏琉玉耳朵里,现在什么都听不到。

她屏蔽了五感,感受澎湃的内力自丹田而上,那种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源源之气,毫不保留的挥散开来。

千叶长生所到之处,如血花飞旋,带着杀意,锁魂,夺生!

脚下,全是尸体。

她一步一步后退。

快了!

快到护国墙!

“他们要走!铁骑军就位,给我踏平他们!”

主将骑在马上,让嘶鸣的战马冲向那群弑杀之军。

“再能杀怎么样!老子要你死!”

战马崩腾袭来,苏琉玉眼神一变,操起一把砍刀,浑厚的内力席卷,让那刀刃一下子飞射出去。

前排的马驹马腿瞬间砍断,跌倒在地,后排所有的马接连跌落,场面乱成一团。

她微微回神,看向斥候军。

“快走!趁现在!”

一百米,只剩下一百米!

斥候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慢慢聚拢,开始为苏琉玉身后杀出一条血路。

“快了,五十米!就剩五十米!”

“老金,钥匙!护国墙的钥匙!”

“带了,快!咱们一起出城!”

众人脸上流露出一股喜悦,他们聚拢起来,更加拼命的厮杀!

“想走!给我泼热油!弓箭手准备!”

突然,一声急令,自护国墙而下,滚滚热油泼洒,同时,一团团火焰弓箭射向人群,射向护国墙!

护国墙大门一下子烧了起来。

千叶长生袭向半空,急啸间,挡住汹涌而来的火雨。

但是,不够!

一排排火雨,自身下烧着,不少斥候军,身子中箭,全部倒了下去。

“皇上,对不住,属下......没能护好你。”

“皇上,来生,如果有来生,属下还想生在大魏!”

“皇上,能与你一起,杀过这段路,此生无憾了。”

一个个年轻的将士。

全是苏琉玉亲自训练出来。

挨过打,坑过揍,此时,一个个倒下。

他们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燃烧大火的城墙。

只要,只要开门!

门外,是他大魏铁骑!

门外,是他大魏虎狼之师!

只要开门!

“再抗一会!给朕,都好好活着!”

苏琉玉杀红了眼,怒喝一声,内力不要命的挥放。

这自灵魂深处,迸发的杀意,燃烧她的丹田滚烫!

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一般,她脑海里,只觉得一声大道之音似远似近的响起。

而后,身子一股酥麻电击之感,让她浑身发麻!

什么情况!

狂风呼啸,带动火焰烈卷,苏琉玉融入天地,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在发芽,在破土而出!

不能这样杀!

用武器太慢!

怎么办!

怎么做!

她看着那用澎湃内力控制而出的千叶长生,突然停了下来。

内力失控,让发烫的铁骨扇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那锁魂之刃滚在沙土地里,让所有人心神一松。

“她的武器掉了!她没了内力!”

终于,枯竭了吧。

可算,枯竭了吧。

那锁魂之扇,今夜是他们的噩梦,所到之处,浮尸遍地!

破雨箭,毁奎甲,这特么到底什么功夫!

但总算,停了!

金军爆发出一阵狂喜,人潮瞬间像城墙涌了过来。

火焰腾腾城墙之下,黑影少年,浴血而立。

她垂着头,发梢滴落大滴血珠,一张白皙的脸,污浊不堪,一股疲劲之态。

“皇上,撑住!”

“皇上,你怎么样!”

“别吓我们,求您了!”

斥候一个个红着眼,把她瞬间围了起来。

求您,别死!

援军呢!

援军!

快来救救他们皇上!

谁来救救皇上!

人潮涌动,带着利刃,挥向抱团的众人。

他们脸上,有股嗜血的快意。

终于要死了吧!

利刃落下,锵的一声,所有斥候军奋力抵抗!

“能护一刻是一刻!”

斥候军的汉子拿着大刀吃力抵抗!

“去死吧!”

近了,所有士兵立马席卷,把他们吞没。

风渐渐的大了起来。

沙尘仰起,带动血腥之气,慢慢呼啸起来。

一些沙石刮在脸上,轻微的刺痛。

突然,耳边,风声急啸,耳膜都被吹鼓的阵阵作响。

起风了——

那风,来势迅猛,卷起走石,扫起残沙,如利刃一般,突然拔地而起!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突如起来的大风给吹的闭了起来。

风还没有停。

闭眼那一刻,狂风烈烈作响,他们不得已,用手蒙住脸,透着指缝,看了眼周围。

不对!

不是风!

这不是风!

少年周身澎湃的内力,如风席卷,那内力涌动,让所有近身之人,全部倒在地上。

不仅如此,那风浪由少年脚下升起,如盘龙一般,把斥候军所有人围了起来。

风龙快速飞旋,带着狂风利刃,慢慢向外厮杀开来。

“这......这什么怪物!”

“怎么可能!”

“跑!快跑!”

情况不对!

众人眼神巨变,那是来自内心深处对死亡本能的惧怕。

看着那个火海里的少年,他们本能的害怕起来!

退!

快跑!

少年缓缓抬头,那双眼,被血色侵染,死死的盯着他们。

“一个也别想走。”

她嗓音轻柔,唇起音落,带动刮野扫地的疾风!

哀嚎声,倒地声,逃亡声。

声声入耳。

......

风,慢慢的停了。

自墙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敲击之声。

那是有人从外,准备强行破开国门!

“快!给老子快点撞开!”

胡清扬大掌蓄力,那国门发出嗡鸣之声,一下子打了开来。

门内。

挺立着一个少年。

身姿孤傲,墨发黑衣。

她脚下,身前,残骸遍地,尸骨成群!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以后习武怕是废了 城内,弥漫着死气。

似是听到了声响,少年脚步动了动,侧身回头。

发梢血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脸颊,她看向身后,把满是血污的脸露了出来。

“来了......”她喘着粗气:“也太慢了。”

抱怨完,苏琉玉觉得绷紧的那根弦一松,立马倒在血泊里。

“皇上——”

“来人!快来人!”

......

苏琉玉只觉得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大道之音徐徐响起,那声音极为缥缈,缭绕耳迹,嗡嗡鸣鸣。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什么鬼东西,吵死了。

有完没完!

“小弟,你怎么样?可是醒了?”

苏琉玉猛地睁开眼,喘了一口气。

是梦啊。

被吵的头疼死了。

她思绪微微回神,坐起身,看着营账窗户外余阳斜晖的昏色。

“小弟,来喝口水。”

战王起身,端起一杯茶盏,他倒了一滴水在手背,试了温度,递到她面前,又怕她累着,转而伸到她唇下。

苏琉玉润了一嗓子,觉得全身酸痛的厉害。

“斥候军伤亡如何?”

“重伤一百一十七,无力抢救有六十余。”

“戎将军呢?”

“在军医处,伤的重,好在性命无忧,小弟,你身子感觉怎么样?”

战王都不敢碰她,回来时一身是血,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这几日天天守着,寸步不离,好在醒了过来。

“死不了,就全身痛,感觉没力气,大哥,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去给你端过来,顺便跟元将军也说一声,小弟,你千万别乱动啊,你的伤,千万别动。”

“......”

大哥如今是越来越唠叨了。

没过一会,大魏所有大将全部过来主帐,让不大的营账,拥堵起来。

苏琉玉被围在中央,听他们连番发言。

“皇上,大金降了,愿割城十座,加粮草十万石。”

“本来他们想拿了图纸就攻下大元,刘老狗当日调军一百七十万南下,只留了两万精兵守护国门。”

“这两万精兵现在死伤惨重,大金国墙空防,金帝马上派使臣亲自过来送城,皇上,咱们要答应吗?”

苏琉玉冷哼一声。

“十座城?十万石?”

“熹帝的意思是让皇上亲自做主。”元戈道。

“十五城,自护国墙开始一直到长江以北,全数归我们,让大哥派人谈,他们死伤惨重,难道我大魏斥候军死伤不重?”

“......”

斥候军死亡六十余人是不错。

但皇上,您可是带人把对方老窝都给团灭了啊!

这完全没办法比嘛。

“竟然皇上下了旨,那末将待会就去和大齐商谈。”元戈应道。

一旁的胡清扬看正事谈完,立马凑到床前,笑的一脸讨好。

“皇上,您现在武学大成,感觉怎么样?”

这话题一开开,气氛立马不一样了。

司马锐黑熊一样的身子也往床边凑了凑。

“皇上,咱们斥候军现在就等着挨揍呢,您啥时候再训练训练我们。”

“你这熊能不能给老子滚远一点。”胡清扬立马不乐意了:“我们新军营也要训练。”

两个壮汉眼看就要吵了起来,苏琉玉赶紧制止住,问了元戈将军一句。

“彦之兄呢?”

“如今大金投降,捷报要送往京城,皇上的御驾也要准备起来了,是时候回国了。”

原来如此。

将士们的过冬粮草现在是不愁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了。

身子酸痛的难受,这几位也不敢多打扰,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出去了。

苏琉玉身子疼的受不了,重新躺了回去,闭目养神。

营账的门又被打了开来,脚步声渐近,苏琉玉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身素衣道袍,轻纱斗笠,还是看不清面容。

“崖哥,这次又麻烦你了。”

少年站立在床前,没有说话。

苏琉玉咬牙起身,讨好一笑。

“这次诊费,等朕回国,连同借你的一并还你。”

她手指捏住他道袍一角,摇了摇:“朕知道你最够兄弟的,是吧。”

“松手。”

嗓音如寒泉玉石轻击相碰,少年挥动袖子,立马退后一步。

“怎么了?”苏琉玉疑惑:“生气了?”

“别碰我,脏的要死。”

“......”

好吧。

云崖儿这洁癖,还是一直没改。

“崖哥,我马上回国了,你要留在军营吗?”

“什么时候回国?”

“大约五日后。”

她说完又看向他,微微皱眉。

学武后,五识极为敏感。

她用鼻子嗅了嗅,又道:“你身上,不是素来喜熏安神香,为何今日,却是股难闻的锅炉子味。”

“难闻?”

少年嗓音,有点微怒。

气氛立马如冰似渣,带着凉意,极不友好。

“是我言错,崖哥你别生气,对了,可否帮忙看看我大魏斥候军伤势如何?你医术向来绝顶,我放心你。”

“呵。”少年嘲讽一笑:“医术绝顶?”

他也配?

他近身一步,捏住她的手腕。

“你这身子现下药石无医,这也算医术绝顶?”

什么意思?

“如今,我丹田是有点隐隐作痛,严重吗?”

“当然。”

他语调微挑:“以后习武怕是废了,强行运功,丹田有损,不仅如此,身子损耗极大,也就是说,恭喜你,陛下,您快死了。”

“那怎么办?能活多久?以后再不能习武?”

其实能不能习武对她而言作用倒是不大。

毕竟从文政,对武学,倒是要求不高。

但要是自己死了,那大魏怎么办?朝政托付给谁?

她还未细想,又听少年缓缓开口:

“如今,药石无医,自求多福。”

苏琉玉蹙着眉,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人,只觉得他全身透着一股生疏感。

这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

“你簪子怎么换了?”她突然又冒出一句:“你不是不喜欢玉簪?不过玉簪也好,也配你,都好看。”

少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愣了一下,随后又冷哼一声,再未开口,而是径自走了出去。

拂尘随行走间微微摆动,苏琉玉看他离开帐子,又躺回了被子。

“今日崖哥,也太奇怪了。”

章节目录 伐金首战总结 对读者一些疑问展开公开梳理。

对于战王:

1:人无完人,战王没压住谬论是他做的不足,两军悬殊太大,他原先准备打完,自己扛着朝臣的压力,即便在难,也从来没有怪主角。

2:打赢,知道主帅被虏,战王第一反应是不行,不能给,那是小弟的东西,我们人我们自己救,这是原话。

3:战王知道要亲自假扮使臣去敌营,也是马上说自己去,两人还约了一架,没打过,所以苏琉玉才自己过去救人。

对于大齐:

1:两军首次合作,为了共同利益,但在明知死亡面前发出的怨怼,我觉得人之常情。

都要死了还不让我抱怨一下?

2:主帅被虏,金军献上城池,并且签订永不侵犯条约,这条件很诱惑,所以大齐将军才犯蠢,以为交图纸就可以解决。

所以苏琉玉才会骂他们没脑子,蠢的要死。

3:有人说大齐主帅被虏,干嘛要救?

竟然合作没有解除,那就不分你我,虏的那也是她大魏的主帅。

代表她大魏的脸面,苏琉玉怎会让大金猖狂,以为拿捏住一个人就能惦记她图纸?

4:有人说主帅的命是命,大魏斥候军的命不是命。

主帅活着,作用更大。

苏琉玉的命,也抵无数人的命,那因为她活着,可以带领全团,最终走向胜利。

这和尊卑身份无关,如果被虏的是一个王爷,没屁作用,你觉得可能救吗?

5:

合作关系,互相磨合,如果为了一点小事就闹解散,与大局不利。

大齐大魏好兄弟。

大魏如今是大齐老大哥,大齐要靠大魏罩着,当大魏的腿部挂件。

6:

以上仅仅代表作者单方观点,逻辑不足之处,同样,我可以磨合,也可以改。

7:

给作者一点鼓励吧,求个月票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凯旋而归 苏琉玉刚醒。

并没有什么困意。

加上暑热,营账之内闷的要死。

她把被子踢到脚下,散散这闷热之气。

全身不仅疼,还痒,那种伤处结痂又粘着汗液的感觉让她特别难受。

不仅如此,她发现只要稍稍一用功,丹田就隐隐作痛,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

“小弟,饿了吧,大哥亲自煮了鸡肉粥,快快吃一碗。”

战王大手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进内,同时进来的,还有被搀扶着的戎将军,和几位大齐将领。

一进内,这些大汉立马跪了下来,抱着拳,齐声高喊:

“末将,多谢顺帝,救命之恩。”

几个大老爷们,这次是打心底里佩服。

不仅佩服,还有愧疚。

“皇上此次受伤,与我等脱不了干系,末将愿自请军棍!”

“我等亦然!”

苏琉玉被这群大汉的吼声吵的头都疼,赶紧摆了摆手。

“起来吧,以后做事说话,用点脑子,竟然合作,便是自开始就共荣辱存亡,什么我大齐,你大魏这些话,不要再让朕听到,知道没有?”

“末将领命——”

战王喂完最后一口粥,又看眼苏琉玉露出里衣外的几节绷带,他神色懊悔,缓声开口。

“小弟,作为大哥,这次没能护好你,大哥心里,挺难受的。”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但战王却截住她的话,又道:

“你先听大哥说完,这几日,大哥做了个决定。”

他眸色难得的认真,自怀里,掏出个铜制挂件,放在她手上。

“这枚,是我大齐虎符,可调动大齐百万雄师,以后这些人,听候你差遣,咱们当真真正正的至亲兄弟。”

铜制虎符,古来一分为二,主帅一枚,皇上一枚。

而苏琉玉手里拿着的这枚,却是一整个。

可以说,只要她调军,这些军马便任由她差遣。

这分量极重,苏琉玉赶紧把它递回去。

“大哥,别开这种玩笑。”

战王神色认真:“这是大哥心里话,大哥相信你。”

你捧上一颗赤城之心,如今,我便回报你一颗赤城之心。

相信你,臣服你,听你调遣。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戎弟的意思,更是大齐所有将士的意思,小弟,还请你务必收下,咱们从此以后,真正联手,共荣辱,共存亡!”

跪在地下的将士也立马附应。

“我等,愿听候皇上调遣,若违军令,死不足惜!”

苏琉玉狠狠捏紧那枚铜制虎符。

深吸一口气,对上战王的眼眸。

“咱们一起......”

“吞并别人!”战王接道。

两人双目相对,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狼狈为奸的笑意。

战王心想,要论亲疏,还是他和小弟亲一些,等以后找机会,把二弟踢出群聊。

苏琉玉心想,有这虎符还真不错,等以后找机会,把二哥的虎符也拿过来。

......

大金投降,并献上十五城的消息,自苏琉玉醒来,便立马传入京城。

捷报之声自大魏境内一路报喜,让所有百姓为之沸腾。

长白书斋又热闹起来。

现在每次苏琉玉要做什么大事,各州府的百姓都会聚到长白书斋。

每每这时候,小贩的长龙又摆了起来。

大家吃着零嘴,围在一起,开始讨论,把喜悦之情互相分享。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亲自出征,把人像狗一样打了回去。”

“那可是大金,能让大金割十五城,简直闻所未闻。”

“听说了没有,熹帝把虎符都给咱们皇上了,咱们和大齐,现在就是亲兄弟。”

他们嘴里无不自豪,大魏现在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次兴兵就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咱们要不要上京城接皇上?听说御驾这几日就要回了。”

一句话一开口,所有人都附应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我要看皇上凯旋而归!”

“带我一个,我回家收拾东西去。”

“记得批路引,都别忘了。”

各府的官衙这几日都要被百姓踏平了,这让苏琉玉各地的同窗很是苦恼。

他们也想接琉玉兄回国!

朝堂之上,听到捷报后,马上也开始紧而密的准备上了。

这次可是大胜,皇上回京还要祭武神,一大堆事情,可不能马虎。

礼部尚书米大人这几日也不送礼了,皇上的事他比谁都重视,大事小事现在都要亲自过问。

“你们问了没有?御驾啥时候回来?”

尚书得宠三人组又聚在了一起。

“快了,大概还要五日,听小宋大人今日说,已经快到北荒了。”

“进了大魏就快了,此次回国只有斥候军一万兵马。”

拿下大金十五城,两军便要行至长江以北,建立新的护国铁墙,并且还要搭建新的两军大营,所以并不回国。

“那我先走了,不聚了,你们好好喝。”

米大人屁股还没坐热又站了起来,时间不等人,他还有的忙呢。

夜深,大齐境内。

苏琉玉躺在驿站的床上,困意袭来。

明日,便要进入大魏边界,过几日恐怕就要照常上朝,必须这几日补足了精神才行。

只是她刚刚闭眼,又听到营账内,走近一个人。

月色顺着窗户撒了进来。

银色月华之下,走近一个道袍斗笠的少年。

少年闲散的身子透出一股疲惫,他走近身,直接坐到床边,去探她的脉。

“这么晚过来?”她问。

“嗯。”

少年嗓音如泉,清澈又好听,只是却只说了一个字,并没再开口。

他手持着把脉的姿势,久久不动弹。

似深思一般。

“崖哥?”

“嗯。”

苏琉玉手指微动,抬了起来。

云崖儿坐近了一点,手臂自然搭在她面前。

两人相处四年,虽不常见。

但苏琉玉有些小习惯他还是了解的。

比如,现在这动作,便是想揪人袖角。

苏琉玉手指顺势还真的捏住他一角袖子,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笑道:

“不甩开了?”

“......”

“还是这个味道让人舒服。”苏琉玉嗅了嗅鼻子:“这安神香的味道,让人,很是放松。”

“嗯。”少年应付一声,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苏琉玉本来就是心思通透的人。

看他这个语态,便晓得他情绪不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这身子,如今如何?”

“还好。”

“不是药石无医?”

“以后不可用功。”

苏琉玉了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会说,我快死了这种话。”

“死不了。”

“但你前几日明明说我快死了啊。”

“你没睡醒?”云崖儿惯常讽刺一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好,要死! “......”

苏琉玉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她缓缓坐起身。

看着眼前坐在床边的少年。

轻纱斗笠随风摇曳,少年束着发,发间,插着一枚木簪。

这木簪,是北荒游街那日,两人路上买的。

虽过了一年有余,但这木簪却一直未换。

她皱着眉道:“五日前,你来替我号脉,便同我说,丹田有损,命不久矣。”

“你在说什么鬼话?”

“......”

苏琉玉还想细细询问,正准备开口,却听见屋外响起急促而轻的脚步声。

“有人!”

她五识如今敏感非常,这脚步急促,俨然不像斥候军人马。

而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门窗瞬间被破开的声音。

一群人拥入,手持寒兵,刀刃在月华之下,闪耀着银光。

他们身穿白色劲装,袖口,衣襟绣着蓝色滚边团云,皆蒙着面。

来着不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苏琉玉握住‘千叶长生’准备朝他们袭去。

但刚有动作,就感觉丹田处一股碎裂的寒意,她疼的冷汗直冒,而身边的云崖儿已经朝他们迎了上去。

他甚少动武。

苏琉玉入京那年在苏家院子扎马步,他惯会用内力偷袭她双腿,她知道他会武,也仅限于此。

此时,云崖儿的浮尘轻扫人群,对上寒芒,轻松化解他们的攻势。

他迎击的力道并不刚劲,似借力打力一般。

来人大约数十人,云崖儿飘逸的身姿灵巧的穿梭在众人身前,苏琉玉急的冒汗。

那浮尘一点杀伤力没有,只能把人给耗死。

云崖儿似乎也深知这一点,他转头,抱住她的腰,一个轻功自后窗窜了出去。

出到外面,苏琉玉才发现,一地的将士,全部倒在地上。

没有流血,也没有打斗,全昏了过去。

“暗卫可在。”苏琉玉急唤了一声。

无人回复。

四周,只有追赶而来,急行的脚步声。

那群人如鬼魅一般,不说话,只追杀。

“放我下来,我们往林子跑。”

“不行!”

“这样咱们迟早被追上,快!”

大军歇在郊外的驿站,此时周围荒无人烟,只能进山,掩藏身形。

“闭嘴!”

少年沉声开口,把苏琉玉放在自己背上,让她抱紧自己。

云崖儿清瘦,那背咯的苏琉玉晚饭都要吐出来了,不仅如此,她感觉自己伤口裂开,一片钻心的痛。

她咬着牙,往后看,发现那群人还在追。

想杀她的人,除了金狗,怕是没了。

她心里恨急,此时不能使用武功,如同一个废人,而她又不能下来跑。

刚才躺在床上,根本来不及穿靴子,就连现在也只是身着里衣,连发都未束,分外狼狈。

两人窜进密林,这林子未开荒,没有路,不好使用轻功,云崖儿就背着她跑。

苏琉玉感受到云崖儿胸腔传来阵阵喘息的声音。

他向来一副闲散飘逸的姿态,如今,倒也是第一次这样狼狈。

突然,云崖儿脚步停了下来。

他找到一处灌木从,把她藏了进去。

“呆着。”他又道:“我去引开。”

“崖哥你小心。”

这灌木丛浓密,还有一个浅坑,苏琉玉顾不得脏,钻了进去。

这几日暑热,下了不少雷雨。

这灌木丛里的土壤混着雨水,潮湿而黏腻,苏琉玉赤着脚,把自己缩起来,只露出一双眼。

但刚刚藏匿好身形,便看到云崖儿在百米外被截住。

十来人,身法都和他形似,只不过对方拿着兵刃,杀害力极强。

苏琉玉满头大汗,急的要死。

试着用功,却发现丹田还是一片痛楚。

怎么办!

快想想办法!

百米外,云崖儿依旧和这些人缠斗。

只是跑了许久,这打斗,显得力不从心,终于,云崖儿身姿慢了半拍,那寒光剑刃一下子划开他的血肉,那血溅在他素衣之上,一只手臂,瞬间被鲜血侵染。

苏琉玉呼吸一窒。

这一下,让所有节奏都乱了,第二剑顺势而落,在他左肩之处,又划了一刀。

血珠顺着剑刃滴在土壤里,苏琉玉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别动他!”

她疾步上前,脚心踩在森林砂石土壤之间,白色的里衣,全是污浊。

“长生殿处理余孽,闲杂人等,速速远离。”

这群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而这句话,让苏琉玉大骇。

这些人,要杀了崖哥!

不是金狗!

“快滚!”

云崖儿朝她看了过来,喝了一声。

苏琉玉愣愣着站着,这些人,压根不杀她,连正眼看她都不曾。

走不走!

去喊人!

不行!

崖哥撑不住。

偏偏这时候,不能习武,偏偏这个鬼时候,内力全废!

“哧——”

又一剑,化开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乍然响起,苏琉玉心口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强行用功。

忍着丹田处叫嚣的疼痛,把千叶长生瞬间丢了出去。

残余的内力让这神兵铁骨飞旋,但这力道,只有当初一层。

千叶长生与兵刃相撞,打断局面,苏琉玉跑上前,握住他的手。

“往北走,我听见了水声,快。”

五识敏锐,喘急的山涧让苏琉玉赶紧回神,迅速判断了一个逃生办法。

云崖儿想甩开她的手,但她力气极大,往前不要命的跑,他一咬牙,跟着她,顺着北路,一路急行。

后方,那群人还在一直追。

两人都没说话,苏琉玉感觉云崖儿气息越来越薄弱,脚步也越来越慢。

空气里,全是血腥气,那肩胛骨,手臂,肩膀,全在渗血。

“快到了!”

她咬着牙,语气欣喜。

云崖儿隔着斗笠,看着她一双脚。

急行下,赤着脚的步子,一片血红,他几次想丢下她,却被她钳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苏琉玉果然看到一处山涧,而就在这时,后面的人,也全部追了上来。

千叶长生立马划出一道寒光,阻绝来人,苏琉玉脸色疼的发白,脚步踉跄,朝云崖儿喊了一句。

“咱们潜下去,水流喘急,抓紧我。”

“好。”

山间暴雨后,水流极大,但此时顾不得许多。

云崖儿抱住她,用残余的轻功一下子跳进水里。

水流急速,一下子淹没两人。

要死!

苏琉玉入水那一刻突然反应过来。

她不会水!

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平安符还给你 沈怀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三年前,琉玉考上县案首,出发去岭南的那天晚上。

那日吃完饭,他在房中整理卷案,琉玉拿了一摞考卷,敲响他的门。

“师父,这是我亲拟的卷子,你帮我看看。”

“好。”

“师父,以后同窗,就拜托师父照顾了。”

十一岁的琉玉,声音稚嫩,模样也未长开,他虽入梦,但意识尚存。

他记得,说完这一句,琉玉便要去收拾行李,再然后,便是带着她娘和姐姐,隐居他处。他心里慌乱,想要制止,但画面一转,梦境又变了。

十二岁的琉玉,模样长开了些,越发的俊俏,她束着发,发间还有今日游街时,路人撒落的花瓣。

今日,是琉玉连中三元,游街那晚,他要先去京城,临走时,她前来送行。

“师父,就不能和我一起上京吗?”

她揪着他的袖袍一角,眼里有些许不舍。

“琉玉,正事要紧,不可再依赖为师。”

袖袍揪住的手指松开,梦里的他看她长叹一口气,乖巧的点点头。

“师父,一路保重,记得照顾好自己。”

梦又变了。

十三岁的琉玉,已经成了大魏新帝,这一晚,是群臣罢朝之日,他心里担心,赶过来看她。

暗处的人看不清模样,空气里全是酒气。

他被推搡在床上,手腕被死死的钳制住!

即便知道是做梦,但回忆这一段,让他还是忍不住羞恼。

“琉玉,你放肆!”

呵斥之声并没有奏效,一缕冰凉的腰带捆束在雕花床头,待捆完,黑暗里的人似松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他颈窝处。

他当时,又怒又急,想开口,却感受到一滴滚烫的泪滴在他脖子上。

“师父便是没尝过众叛亲离的苦,待哪一日,你再也见不到我,你又待如何?”

又待如何?

沈怀舟想深思,却发现画面又变了。

周边全是黑色空洞。

他看到琉玉浑身浴血的站在尽头,这场面太过震撼,让他全然忘记此时身处梦境。

“琉玉......”

他急急开口,心中大乱。

“师父,这平安符,还给你。”

她走上前,鲜血淋漓的手里,握着伐金北上之前他为她求的一枚平安符。

“用不上了。”她说:“师父保重。”

保重......

“琉玉!”

他瞬间惊醒。

屋外,蝉鸣声遍地。

正午烈阳高照,原来是惊梦一场。

他披衣起身,去桌前喝了一杯凉茶。

霍山黄芽清苦,那苦涩缭绕口舌,让他轻微回神。

怎么做了这么不吉利的梦。

他看向茶盏的手,手指竟然还隐隐发颤。

眼皮跳的厉害,他静不下心,便想出去走走。

“御驾回京了,咱们皇上回来了。”

“快快快,大军凯旋,已经到了南城门了。”

“等我一会儿,我禀告一下嚒嚒就过去。”

沈府的小丫鬟嬉闹着,沈怀舟心神一松,笑自己白担心一场。

梦境,向来都是反的。

他转身回屋,准备换上官服相迎。

若是自己不去,琉玉估计又要闹了。

她那嘴,向来厉害,自己又说不过她,偶尔想摆出一副师父的身份压她一压,又不忍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总是一味的纵着。

罢了罢了。

还是快快换身衣服,进宫程序向来繁琐,别迟了才好。

“嘭———”

突然,院门被大力撞开。

世安带着长白铁骑,一下子冲了进来。

“公子,出事了。”

沈怀舟拿官袍的手刹时间松了开来。

那官袍落在地上,沈怀舟从上踩过,疾步走到院外。

“太傅,斥候军驿站被袭,皇上失踪了。”跪在地上的铁骑又道:“还请太傅立马进宫封锁消息,政治三省不能乱。”

被袭......

失踪......

“师父,以后同窗靠你照顾了。”

“师父,保重,照顾好自己。”

“师父,若哪一日,你再也见不到我,你待如何?”

“师父,平安符还给你,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沈怀舟呼吸一窒,只觉得眼帘一黑,这些梦魇的话一下子侵袭脑海,让他整个人头脑轰鸣。

......

好冷。

苏琉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山涧浅摊的凉水里。

没死!

太好了。

就是冷,浑身疼,嘴巴好像也被撞破了。

对了,崖哥!

她从溪水里起身,发着抖,手脚都被泡的发软。

“崖哥!”

一起身,便发现三米处一大摊血,鲜血染红溪面,场面很是骇人。

她顾不得冷,赶紧走了过去。

云崖儿的斗笠,被汹急的溪水冲掉。

苏琉玉从未看过云崖儿的模样。

两人相处四年,那斗笠轻纱把他的模样遮掩的严严的,偶尔只能看到消瘦的下巴。

苏琉玉此时终于知道他为啥要带着斗笠了。

极致之美,堪堪形容。

这美,就犹如九玄鸾巅之上一朵避世之花。

积天地月华之光。

出尘,纯净,而美好。

苏琉玉只看了一眼,便立马蹲下身。

用力拍了拍这多避世小白花的脸。

“崖哥,快醒醒!”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山谷,苏琉玉又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滚烫的吓人。

发烧了!

她打量四周,把人抗了起来,背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被烈焰焦灼的石头让苏琉玉寒凉的身子舒服不少。

她全身被哄的暖暖的。

哄了一会,又起身,把云崖儿上身衣服脱了,晒干再穿。

做完这些,又撕下里衣一角,浸湿了冰凉的溪水给他额头降温。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若在此处,那些人沿着山涧来巡怕是不妥。

她摸了摸云崖儿的额头,发现好了点,并不那么滚烫了。

便又把人背起来,前往山谷。

她也不敢走到深处,只好沿着外围。

但好在运气不算太差,找到一颗青枣树。

她喘着气,把云崖儿放在树下,摘了一颗枣子。

只吃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

好酸!

根本难以入口。

她叹了一口气,只好空着肚子,坐在树下等天亮。

天亮后,她就沿着山涧找回去,和大军回合。

好冷。

她哆嗦着身子,抱紧自己,这夜里的山谷,透着一股子阴冷。

“坐近点。”

少年虚弱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谁来救救他 苏琉玉头都没回,立马接了一句。

“这与礼不合。”

说完,她一愣,又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

“平素我师父总爱拿这句话教育我,如今潜移默化间,我倒也受了影响。”

她转过头,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脑袋。

“崖哥,你还在发烧。”

手心下的额头比午时还要滚烫不少。

云崖儿眼眸看向她。

他眼睛深邃,眼眸如碧落之泉里洒下的星河,幽幽亮亮,极为惊艳。

“死不了。”他又道:“手。”

苏琉玉把手腕递上,清凉的三只玉指顺势搭上。

少年雪肌极为苍白,身子虚弱只能倚靠在树上,即便这样,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替她号脉。

“不可再用功。”他低浅的嗓音又重复一句:“万不可,再用功。”

“切记。”

末了,又补充两字。

连续三次提醒,在往常,是极为少见的。

每每两人见到,那话便带刺似的。

什么要死了,快死了,想死了这些。

却没想到今日,几次三番提醒。

苏琉玉叹了口气。

她身子,她自然清楚。

在林子里用了两次内力,就现在,丹田都在碎痛。

但如今二人这般狼狈,唯有她醒着,这痛便只能咬牙忍着。

云崖儿说完这三句话,又陷入了昏迷。

苏琉玉摸着他滚烫的头,又把他背到来时的山涧处,打了一夜的水给她去热。

待天蒙蒙亮,又背会山谷,防止有人来找。

累了一夜,这烧总算是好转不少,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蜷缩在地上,这才睡去。

烈日高照,山谷里,自树叶缝隙间透着星星光亮。

云崖儿睁眼开,被这刺目的光照的微微皱眉。

他闭眼缓了一会,低头看到苏琉玉蜷缩在自己腿上,拿着自己衣袍一角搭着肚子。

他眼睛看向她的脚。

两人出来时,她睡在床上,着里衣,也未穿靴子,一路走来,这山涧碎石把这脚刮的鲜血淋漓。

那暗红干涸的血灼烧他的双目,他拿起她的手腕,又开始把脉。

眉宇间,尽是愁绪。

不可用功。

再不可用功了。

再用功,便......

他压下心里的烦躁,把她小心放在地上,开始进林子找草药。

发热的脑子昏昏沉沉,云崖儿找完药,又摘了些果子,便再也走不动。

但还是强撑着那点精力,去溪边打了水,扯了衣袍替她清理伤口。

“崖哥,你伤如何。”苏琉玉被草药刺激着醒了过来。

“死不了。”

“......”

“吃点。”他把果子递给她。

苏琉玉饿的厉害,咬了一口,这果子倒是甜,就是太少了,吃了两个,感觉更加饿了。

“崖哥,我背你走吧,咱们找路出去。”

说着,便要起身。

云崖儿把她按在地上。

“想死直说。”

“......”

苏琉玉瞬间闭嘴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死了?”云崖儿胳膊捅了捅她。

“嗯。”

“......”云崖儿被她噎住,又道:“休息好,我带你走。”

苏琉玉回看他,把他衣襟掀开,内里,是翻着血肉的伤洞,她又摸摸他的脑袋,又开始发热了。

“不行,不能等,现在就走。”

她起身,把他胳膊拉住,瘦小的身子把他背到背上。

“放开!”他怒喝一声。

“别动。”

“苏琉玉!”

“你能不能省点力气。”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沿着山涧往上。

磕磕盼盼走了许久,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天越来越暗。

云崖儿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低。

苏琉玉心里慌乱,背着他的手紧了紧。

“崖哥,你醒着吗?”

“崖哥,你别睡,你说点话。”

“崖哥,崖哥。”

“你烦不烦。”

云崖儿鼻息浅浅的吐在苏琉玉的耳后,虚弱而无力。

“崖哥,快到了,马上了,等找到人,就可以吃饭了。”

苏琉玉怕他睡着,只能不停激着他开口,但或许是太过虚弱,云崖儿一字未回。

她还是自顾自问着。

“崖哥,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崖哥,等咱们回了京城,我为你报仇。”

“崖哥,相处四年,我一直很好奇,你除了这道号便没有名字吗?”

“云仪。”

“什么?”

“名字。”

苏琉玉把他身子紧了紧,喘了口粗气,又继续前进。

天彻底的暗了下来,苏琉玉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火光。

她眼眸一亮,激动开口。

“崖哥,我看到人了。”

没人回复。

四周安静的可怕。

“崖哥?你别吓我。”

“云仪,云仪兄。”

苏琉玉把他放到地上,发现他昏死过去,烧的更是全身滚烫。

伤口太深引起的感染,这伤口不好,这烧便会反复发作。

她望着远处的火光,顾不得疲累,赶紧把人背到背上。

脚下,身子,刺痛在不住叫嚣,她强忍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快到了。

就快到了。

崖哥儿你再坚持一下。

有没有人,快点救救他。

......

京城,沈府。

沈埕安一夜之间,仿佛到了迟暮之年。

“宫里的消息,祖父已经压住了,你那边,可问出什么?”

“不知道是哪方人马,但在驿站附近,发现了这个。”

沈怀舟眼眸碎痛。

掌心下,是一枚平安符。

伐金之征前,他自武神庙求来,望保琉玉平安凯旋。

自城门分别那日,她还指了指脖子上的红绳,让他安心。

如今却......

“怀舟,朝政目前有我政治三省顶着,主要是民心,若是皇上出了事,我大魏,必乱。”

这已经不是伪帝当朝了。

大魏顺帝深入民心。

要是传出驾崩的消息,民心就乱了。

皇上入朝登基后,哪一项指令不是犀利而精准。

他们这些老臣现下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也无人能够有资格坐那个位子。

在顺帝的政绩之下,不管是谁上台,都不行。

若是有人登基,这大魏民心,就真的散了。

皇上持民心上位,这些百姓,若是看到他人登基,怕会引起暴乱。

十六州府百姓涌动,不给个说法,绝对不行。

“祖父放心,择日我便赶去大齐,寻找皇上。”

琉玉,等着为师。

我来寻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朕身高八尺? 苏琉玉是被热醒的。

七月的暑气,闷热如蒸炉,让整个身子燥热的睡不着。

她一睁眼,看到的是一个土胚房的房梁顶。

这是......哪里?

穿越了吗?

“姑娘醒了?”身旁的妇人看她睁开眼,语气带着欣喜:“饿了吧,吃点东西。”

一碗糙米煮的粥,冒着热气,让苏琉玉肚子立马叫了起来。

她打量起周围。

土胚房甚是贫穷,眼前的妇人约莫三十的年纪,盘着头,脸上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所制。

“这位婶婶,我还有个朋友。”

“在的在的,退了烧,还没醒。”她又道:“我家那个上山打猎,发现你俩,就给救回来了。”

苏琉玉心里一暖,对着她感激一笑:“感谢婶婶救命之恩。”

“哎呀,左右是条命呢,应该的。”那妇人坐在床头,把碗递给她:“趁热吃吧。”

她早就饿了,一小碗糙米粥下肚,顿时感觉身子都轻松不少。

两人又聊了一会。

这妇人名叫张翠娟,男人是个猎户,小两口恩恩爱爱,就是肚子不见动静。

而且这个村,特别穷。

因为临近山谷,全村两百余人多是靠山吃山。

离镇子还特别远,专门采购的货郎要一个月才来一次。

“张婶婶,如果走路出去呢?”

她心里着急,若是一个月才能出去,不用想,外面肯定乱了。

“那也要好几天,你那小郎君,如今不养好伤,也走不了啊。”

小郎君!

苏琉玉霍然抬头,对上这位婶婶我啥都懂,不用不好意思的眼神。

“......”

“哎呀,你们也不容易。”她自顾自说着:“反正咱们这穷乡僻壤也没个人,你要想留下来,我把我婆婆那屋给你们先住着。”

张翠娟没儿没女,看到苏琉玉乖巧又好看,那是打心眼里喜欢。

听到有地方住,苏琉玉也不好麻烦这两口子,毕竟留在这里也不甚方便。

张翠娟婆婆去年去世后屋子就空着。

一个小院,一间土培房,左边还有个简陋的锅灶棚。

勉强能住人,张翠娟手脚勤快,带着苏琉玉过来就开始打扫起来。

把发霉的被子晾了,又拿了点糙米过来,搞的苏琉玉特别不好意思。

“哎呀,这有啥不好意思,婶子都是忙惯的。”

她笑着替她张罗好,这期间村里不少哥儿姐儿都过来偷偷看她俩。

苏琉玉如今十四,在村里头,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加上她模样好,皮肤嫩玉如水,和庄稼地里帮忙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他们过来,想找她玩,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呀,菊琴过来,这是我远房家小侄女,你带她去村里头逛逛呗?”

叫菊琴的是约莫十五六的小姑娘,黑黑瘦瘦的模样,笑起来一双眼如弯月,甚是讨喜。

一听张翠娟喊她,马上挤到院子里,凑到苏琉玉身边,拉上她的手。

“咱们一起出去玩,老先生马上要讲故事了,赶紧去占个位子。”

苏琉玉看着拉她的小手,回身看了眼张翠娟。

“哎呀,快去玩嘛,他们想和你玩呢。”

张翠娟在院子里头扫着地,把人往外赶。

“......”

苏琉玉自打十岁拜沈怀舟为师后,日日苦读学业,一日未曾落下。

就是登基为帝,也每日点卯勤政,不敢荒废。

虽然十四岁,但肩上担子却是扛了大魏整个民生和责任,恨不得天天把自己埋在御书房。

现在脱下龙袍,换上粗布麻衣,被同龄十四五岁的孩子喊着闹着,苏琉玉第一次觉得很开心。

很放松。

“老先生过来了!”

“你们别说话。”

“前面的人能不能动动,让先生进去。”

此时,村口的老槐树下,挤满了孩童,个个端着板凳叽叽喳喳的坐着。

听菊琴说,这老先生是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

平日给他们讲课读书,还会讲外面的故事。

原来是上课。

苏琉玉端正了态度,就当好好温书了。

“安静安静。”老先生和宋丞相差不多大,就是眼神感觉有点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们讲大魏顺帝只身勇闯敌营的故事。”

“咳咳咳咳咳咳......”

苏琉玉一口水险些没呛死。

靠!

她那么有名吗?

“这大魏顺帝啊,是个身高八尺的英勇女帝,那身姿如山魁梧,比咱们戎将军都要粗壮,大手一挥,能把人脑袋拍成肉泥。”

苏琉玉:“......”

身高八尺......

“这大魏顺帝,虽是女子,但却敢勇闯敌营,为我两国拿下十五城池,以一敌百,听说那日敌营腥风血雨,顺帝左手拿刀右手拿剑,刀剑一挥,横扫一片。”

“不仅如此,因为长得犹如罗煞,那一晚金狗一看她的脸,直接吓尿了裤子,刀剑全都拿不动。”

苏琉玉:“......”

犹如罗煞?

嗯?

“先生,顺帝那么丑,会被自己丑哭吗?”

“那么壮岂不是没人娶她?”

孩童一个个叽叽喳喳问了几句,老先生赶紧抬手在空中按了按。

“虽然顺帝面貌丑陋,身材如虎,但毕竟是皇上,你们切不可以貌取人,那可是大英雄。”

孩童们一个个认真的点点头。

苏琉玉:“......”

老先生求你别说了。

你这是残害祖国未来花朵好么?

朕在民间形象真的那么差么?

朕身材真的没有如山如虎。

朕样貌也没有犹如罗煞!

以前在大魏的时候,自己时不时游个街刷刷脸,百姓间哪里会传成这样。

这大齐,以讹传讹,把她帅气的形象全毁了!

苏琉玉很是郁闷!

听老先生热情激昂的讲了一下午,苏琉玉准备回去了。

云崖儿此时也被张翠娟一家子送了过来,虽然脸色不大好,好在醒了,吃了东西,也精神了不少。

“手。”

云崖儿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到她进屋,又要替她把脉。

苏琉玉把手腕递过去。

云崖儿拧眉一脸愁绪。

“今日干嘛去了?”他问。

“听书去了,你好好养着,明日我约了人上山打猎,咱们改善改善伙食。”

“不行。”

“......”

“想死就直说。”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逃难都不忘搞事业 苏琉玉看着烛光之下的云崖儿。

这朵仙殿避世小白花,即便病恹恹的,也是带刺的。

她无奈道:“崖哥你有钱吗?”

如今两人落魄至此,一个铜板都没了。

“半个月后货郎来村里,我要换点钱做盘缠,你就别管我了。”

她合衣躺在床榻之下,看着土培瓦房墙角的蜘蛛网,又道:“我不会用武,你放心吧。”

“滚上来睡。”

“与礼不合。”

“......”

屋外夜鸟鸣啼。

过了半响。

云崖儿听到床下平缓的呼吸声,咬牙下了床,把她拦腰抱了上来。

暴晒一日的被子变得松软,他给两人盖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床不大,但好在两人都清瘦,倒也不算拥挤。

但苏琉玉只要一上床,便有一个坏习惯。

那就是蹬被子。

这坏习惯也就近前的人才知道。

起初是莫逆不嫌烦的每夜起身。

而后是陈韶柔贴身耐心的照顾。

如今,换做云崖儿,他就没有这两人那么好的脾气。

在这被子被可怜巴巴又一次踹到床角的时候,云崖儿气的把她整个人给裹起来。

这夏天闷热,没一会苏琉玉就哼唧哼唧的扭着身子。

云崖儿被她闹的没办法,只能又把被子拿开。

如是几次,闹腾了大半夜,云崖儿这性子被她磨得彻底丧失了耐心,最后直接把她束缚到怀里,搂着她。

苏琉玉感受到被环束住,以为又是被子,又蹬了一脚。

“苏琉玉!”

土培房都被这声音震的抖三抖。

“崖哥......”她揉揉眼:“怎么了?”

她怎么跑床上来了。

也太失礼了。

她打了个哈欠想下床,云崖儿却把被子一下子甩在她脑袋上。

“睡觉!”他怒意不减:“老实点。”

随后沿着床边侧着身,把自己缩成一条缝。

崖哥也太奇怪了。

苏琉玉困得闭上眼,还是先睡吧,平日再为失礼之处道歉好了。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黑暗里,云崖儿缓了好一会才把那股疼劲缓了过去。

明日,便找个绳子把她腿捆住。

要么,就扎一针,让她老实点!

闭上眼那一刻,他设想了诸十种办法,一定要把她这毛病给改了。

......

七月的天,亮的格外早。

才刚过寅时,鸡就叫了。

长清村家家户户开始起身,今天,大伙准备上山打猎。

卯时,苏琉玉也起了。

万年不变的点卯作息让她揉了揉有点困倦的眼,随意盘了个发,就准备出门。

“滚回来。”

云崖儿从灶台小棚端了一碗粥,手里还拿了一双筷子。

“吃饭。”

苏琉玉老实的又坐了回去。

糙米煮的稠稠的,带着米香味,苏琉玉喝了一口,便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别起来了。”

云崖儿嗤了一声,便回了屋,不再管她。

没一会儿,菊琴就过来找她汇合。

她性子活泼,村里的孩子都以她为首,这里男女大防不严重,一帮子哥儿姐儿都跟在她身后,准备一起和大人上山。

“琉玉,你一会牵好我,这山里蛇多,别跟丢了。”

“好,谢谢。”

苏琉玉友好一笑,惹得菊琴耳根子红了红。

张翠娟没儿没女,云崖儿和苏琉玉的衣服都是她男人小时候的。

再说,苏琉玉自小当男儿养,举止投足俨然是男儿做派,加上她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好,菊琴被她牵着手,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

大伙没一会,就走到山脚。

长清山,不是一座山。

而是一片山。

重峦叠嶂,把这隐世的小村子,给围了起来。

大伙打猎为生,皮毛肉都会拿去给走货郎换银钱。

菊琴虽然年纪小,但打猎却是好手,一路上,在小陷阱里拿了不少兔子。

苏琉玉如今不能动武,打猎她并不考虑,她跟着菊琴,想着搞点什么卖钱。

要是崖哥在就好了。

至少还能弄点草药卖卖。

“琉玉,我留了一只兔子给你,等晚上我烧好给你送过去。”菊琴月牙儿眼睛弯了弯,又道:“婶子说你哥身子不好,所以来咱们村养伤,那你以后,还走吗?”

“等我哥伤好再走。”

菊琴揪住衣角,心里一下子失望不少:“那你们住多久啊。”

“半个月左右吧。”

“那我能天天找你玩吗?”

苏琉玉笑了笑:“当然。”

菊琴被她这笑感染,又牵上她的手:“你渴了吗?我带你去摘紫果去,前面有一大片呢。”

紫果?是什么?

两人手拉手,小心翼翼的往密林深处走,走了一会,便看到前面一大片紫色的果子,密密麻麻。

这不就是葡萄么。

野葡萄,个头还小的可怜。

“这东西我尝过,可以吃的,就是有点酸,不过我就爱吃酸的。”

菊琴摘了一颗递给她。

“你尝尝。”

苏琉玉一听到酸,就想起前日自己摘的青枣,有点拒绝。

但为了不让姑娘伤心,还是勉强尝了一口。

“怎么样?”菊琴期待的看着她。

“不太酸,还成,不错。”就是个头小了点。

听她喜欢,菊琴一张脸蛮是你最懂我的笑意。

“这果子旁人都不吃,吃多了会闹肚子。”

这个头那么小,确实没多少人喜欢。

苏琉玉尝了一颗,准备走了。

但就在刚刚回头那一瞬间,她眼睛一亮。

她的葡萄酒!

她可以酿酒啊!

夏季发酵时间短,半个月后正好可以凑够盘缠!

这样一想,她看着那些小小的果子眼神都不一样了。

因为没人喜欢,这里长了满满一大片,这些都是钱啊!

等回了国,八月葡萄还要大些,她就全国收购。

商道通了,农耕安稳,华西草原畜牧业完善后,她还可以加大其他地区的经济。

开设工厂产业模式,带动手工制造业,让百姓进厂,加工制作。

制作完,远销他国,赚别人兜里的钱。

这一颗小葡萄,要在别人眼里,就是酿酒卖了,赚钱止步。

但苏琉玉是皇上,她想的不是钱,而是这钱怎么带动全国经济,怎么把这钱都放在她百姓的兜里。

须臾间,她的计划就一步一步扩大。

她看着这一大片葡萄林,决定亲自试点!

“琴姐儿,我要摘紫果,你帮我,卖了钱大家一起分。”

苏琉玉哥俩好的搂着菊琴。

决定晚上叫上张翠娟一家一起。

有好不藏私,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冷战了,生气了(为月票加更) 菊琴不想打击她,这酸酸的紫果谁要啊,还卖钱呢。

不过看她这么热情,也不想拂了她的意思,两人一起,装了一大篓子。

苏琉玉又用衣服兜了一大把,这才满载而归。

因为想多做一点,苏琉玉来回跑了好几趟,院子一角堆满了葡萄,热的大汗淋漓。

“琴姐儿,今日多谢了,等我这酒卖了钱,咱俩一起分。”

“这都是小事,我兔子做好给你送过来,我娘叫我了,我先走啦。”

黄昏把长清村笼罩在一朵朵烧云之下。

苏琉玉拿着葡萄往家里走。

一推开门,只见少年拿着铲子从锅炉棚里走出来,看着她一脸嫌弃。

“脏死了。”他说:“还不洗洗。”

“崖哥,你在做饭吗?”苏琉玉凑了过去,讨好一笑:“忙活一天,回家就能吃上饭,也太好了。”

“滚远点。”他用手把她推到外面,又打了热水,让她洗澡。

苏琉玉赶紧制止他,他肩窝那块伤特别严重,她生怕他伤口裂了。

“洗完吃饭。”

少年幽幽静静的双目一扫,又进厨房忙活了。

今日依旧是糙米粥,但苏琉玉惦记琴姐儿的兔子,准备等她送过来再吃。

云崖儿把粥放在桌子上,看她看着门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吃饭。”

他话一说完,院子就被敲响了。

“有人在吗?”少年的嗓音从门外传了出来:“长姐儿让我过来送兔子。”

少年脸庞青涩,但身子精壮,他捧着一碗兔子肉,看着她一脸不好意思,耳根子就像天上的烧云一般。

苏琉玉笑着接过:“帮我谢谢琴姐儿,还劳烦你跑一趟。”

少年赶紧摆摆手:“应该的,我姐儿说你摘了紫果,可能需要帮忙,明日我过来帮你洗洗吧。”

那么好?

“我兄长生着病,不方便见外人,便改日吧。”

少年哦了一声,黑黢黢的脸庞还有点小失落,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苏琉玉就进屋了。

一进去,她首先感觉气氛很不对。

她惯常就对情绪极为敏感,看着云崖儿那阴恻恻的样子,赶紧把兔子放下来。

“崖哥,伤口疼吗?”

云崖儿嗤了一声。

看着那兔子肉,把糙米粥一锅端起来,准备倒掉。

“以后都别吃了。”

苏琉玉大惊,赶紧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滚开。”

云崖儿把她推远了点,讽刺一句:“吃你的去。”

苏琉玉把他手里的粥抢了过来。

“这是给你留的,你伤那么重,自然要补补身子。”

“不稀罕。”

云崖儿看那粥倒不掉,便立马转身回屋。

苏琉玉赶紧拉住他的手。

云崖儿玉骨纤细,一双手极为修长好看,就是指尖微凉。

“你生气了。”她脾气也上来了:“我又怎么惹你了。”

云崖儿想把她甩开,但苏琉玉力气本来就大,两手交握,几乎是钳制一般。

“放手。”

苏琉玉把他拽到屋子里。

两人并排坐下,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平素里不知你喜好,这兔子,你要不喜,就罢了,明日我让琴姐儿教我打个野鸡,再炖给你补补。”

“用不着。”

连番几次被拒绝,即便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住他冷眼。

她没在说话,喝了一碗糙米粥,就去院子泡葡萄。

云崖儿直接进屋,看也没看那饭菜一眼。

苏琉玉把堆在院子里的葡萄全部泡了。

那上面白色的不能洗掉,不然不好发酵,泡了一会,就把葡萄装进罐子,等发酵出酒。

葡萄酒需要两次发酵,第一次发酵过滤后,她就准备把它推销出去。

为了保险,她准备明日再做一点葡萄果酱,防止酒没发好,留一条后路。

忙到大半夜,她进了屋,发现饭桌上粥未动,已经冷了。

里屋里面,燃着蜡烛,昏黄的灯火随着晚风摇曳,她走了进去,发现云崖儿已经睡了。

她把蜡烛吹灭,合衣趟在床榻上。

“上来。”少年嗓音低浅,响彻在寂静的屋子里。

苏琉玉闭着眼没理他。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浅浅的,一起一伏。

好半响,少年起身,准备把她抱上床。

苏琉玉翻个身,躲开他的手。

“不想睡就滚出去。”

“......”

云崖儿看她没动,又蹲下来,推了推她。

他就是不着人喜的性子。

说不出半点好话,不会迎合讨好。

就算是关心,也是一副嫌弃的样子,骂上一通再说。

这避世苍穹之花,骨子里不染凡尘,不屑为人处世。

苏琉玉以往惯会顺着他性子,两人相处也算契合。

但现如今,两人第一次冷战,云崖儿便是有意想和好,也说不出半点好话。

少年眉宇微皱,想开口骂人。

但看她这幅死样子,骂人的话又吞回到肚子里,把自己头一次憋个半死。

他就坐在床上,不动弹,一个人生着闷气。

突然,一声咕噜声打破寂静的空气,响了起来。

苏琉玉睁开眼。

“崖哥,你饿了。”

云崖儿想骂人,想冷笑,想嘲讽。

但看她躺在地上,又一次把话吞了回去。

“嗯。”他憋了一个字。

“我去给你盛点饭吧。”

苏琉玉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去外间把剩下的粥倒在碗里,递给他。

“别气了,你还能一直不理我?”

云崖儿嗤了一声,接过碗,小口小口抿着粥,动作极为优雅好看。

苏琉玉看他吃完,便把碗端走,又准备躺回去。

云崖儿乘机把脚放在地上,把床榻这块地踩住了。

苏琉玉:“......”

“上来。”

他清澈的嗓音缓缓开口,头一次没用那个滚字。

苏琉玉把布鞋蹬了,踩到床上,贴到床里面。

云崖儿把被子丢给她,空气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我明日,想吃糖醋鱼,崖哥,你会烧吗?”

“嗯。”

“我明天去抓一条。”

“......”

“今日我摘了紫果,准备泡酒,明日再做一点果酱,你帮我吗?”

“安静点。”

“你要帮我点个火,我不会啊。”

“闭嘴吧你。”

“崖哥,你伤还疼吗?”

“崖哥,你今日为什么生气?”

“崖哥......”

云崖儿被她吵的烦,用被子一把蒙住她的头。

明日便给她扎一针,他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发酵酿酒赚盘缠 葡萄酒不用加酒曲。

酵母本身就是葡萄上面那层白霜。

张翠娟听菊琴说苏琉玉昨日摘了许多紫果做酒,还热情的借来好几个酿酒的酒壶。

“哎呀,这东西还能酿酒呢,改名出酒了也给婶子尝尝。”

张翠娟看到苏琉玉就打心眼里喜欢,她带着菊琴过来,和苏琉玉三个人在院子里开始洗葡萄。

村里人干活就是利索,三个人一起,一个上午就把葡萄全部装了起来。

一共装了足足二十个小酒壶。

半个月走货郎才过来收货,苏琉玉计算了一下,正好是第一次发酵。

发酵后过滤清澈装壶,就可以直接卖了。

虽然这过滤完还要几个月出酒,但货在手,苏琉玉就有信心卖出去。

她那嘴向来厉害,在列国酒席上都能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更别说一个小货郎了。

张翠娟忙好就回家做饭了,云崖儿看院子里吵闹声走了,也起来开始煮粥。

苏琉玉就搬个小板凳在院子里等着开饭。

她看着云崖儿在那狭小的灶台间忙活。

生火,打水,煮粥。

这样一个温沉修雅的少年,即便做着粗活,也带着一派清越脱俗,出尘而优雅。

九天玄霜的无上之容,在那灶台三寸之地来回忙碌。

夏日燥热,让他的发间溢出薄汗。

他抬手逝去,清绝的眼神扫了一眼苏琉玉,开始骂:

“太阳怎么没把你晒死。”

苏琉玉撇撇嘴,凑上前:“饭什么时候好,我好饿。”

“饿不死你。”他又道:“滚开,挡事。”

她只能又坐了回去。

顶着太阳,又自顾自道:

“院子里,还得有棵树,夏天好乘凉。”

“西角那片地我看也极好,可以种点葱和大蒜。”

“最好再养只猪,一年养一只,过年宰了下酒。”

云崖儿拿着锅铲出来,嗤了一声:“我看你闲的。”

“我以前就这样想的。”

未登基之前偶尔想想。

登基后,那是一点都不敢想了。

乘着这半月躲懒,她又把心里话鼓捣出来。

“我不仅想养猪,还想养鸡,每天早晨起来,可以摸个蛋,煎着吃。”

“还要养一群鹅,找个邻水的地,每天让它们下河游泳,晚饭了再叫它们回来。”

“大黄狗我看也不错,弄一条聪明的,看家护院。”

她歪着头,眼神向往:“崖哥,这样的生活,只要一想想,我就觉得好开心。”

不用点卯上朝。

不用批阅奏折。

不用担心民生多艰,国家穷苦。

云崖儿没理她,端着热腾腾的粥出来,又开始骂:“滚进来吃饭。”

“来了,来了。”

下午,苏琉玉下河摸鱼了,两人约定,今日烧糖醋鱼,调料苏琉玉都从张翠娟那里顺过来了。

她和一群村里小伙伴闹了一下午,全身都是水,卷着裤子,拧着两条大鲫鱼,进了院子。

“咦?西角那块地你竟然开出来了,那我明天种点葱。”

待明日,苏琉玉回来,又咦了一声。

“这鸡仔谁给的?要养几天?咱们是炖了还是红烧?”

又过一日,她又惊讶的看着院子。

“崖哥,你竟然在院子里种了树,那来年,岂不是可以乘凉了。”

“崖哥,你怎么那么能干。”

“崖哥,你也太好了。”

“你能不能闭嘴。”

“......”

是夜。

云崖儿被一串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

床上,瘦小的身子背着她,声音低浅而压抑。

他把她手腕摸过来,纤细的指尖搭在她的脉上。

这声音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夜,每每入睡,都会缭绕耳迹。

痛苦的,压抑的,细碎的声音。

每夜把脉。

他眉宇间的愁绪,日日变深。

敌营怒杀一夜,内力撕裂丹田,再无习武之可能。

甚至全身经脉都极为脆弱。

澎湃的内力在那日不要命席卷四肢百骸,身体已到极限,无药可医。

她惯是能忍的性子。

也就在梦里,疼的厉害,不自觉的痛呼出声。

云崖儿把完脉,盯着头顶的房梁。

“你不适合修道。”回忆里,缥缈的声音响在他脑海:“你没有道心。”

“何为道心?”

“为何医人?”

“学医本职。”

“为何修道?”

“传承师门。”

为何医人?

他眼光看向缩在墙角的背影,把被子又给她盖上。

“为何医人?”

似远似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想救人。”

第一次,他心里,平静的回复了一句。

闭上眼,听着那细碎的哼吟声,又重复一句。

我想救人。

救一个人。

让她活着。

......

日子快的飞快。

院子的鸡仔长大了一圈,苏琉玉每天看到它们,就想把它们给炖了。

红烧下酒。

今日,是半月之期。

走货郎会来村里。

苏琉玉一大早就把云崖儿拽起来。

他伤养了半个月,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崖哥,今天咱们和货郎去镇子上,你快起来。”她又道:“先帮我过滤一下酒,我一个人忙不来的。”

二十坛酒其实她也能弄。

但有个免费劳动力,她还是要利用利用的。

云崖儿昨晚没睡好,被她吵的头疼,立马开始骂:

“你烦不烦,吵死了。”

“你快起来行不行,我都饿死了。”

“饿死算了。”

苏琉玉把他被子掀起来,踹了踹他:“那我自己生火了。”

云崖儿把她脚打开,嫌弃的起来。

前日,苏琉玉生火,差点没把灶台炸了。

“崖哥,就知道你最好了。”

苏琉玉冲着他背影喊了一句。

“闭嘴吧你。”

两人一大早把酒给过滤了,滤掉果肉和皮,只留下纯净的酒液。

酒香扑鼻,带着清香之气,就是尝起来酸涩,要过几个月才能酿好。

但苏琉玉有信心,可以卖出去。

这么多酒,只换去府中的几两路费,她还是有把握的。

苏琉玉带了壶样酒,准备去村里等货郎。

“崖哥,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她嘱咐道:“货郎要是不买,咱们就和他一起出山去镇子里。”

云崖儿看着她抱着酒,走了几步,正想回屋,又发现她又走了回来。

“崖哥,你把家里收拾收拾,咱们没有行李,做点糙饼路上吃吧。”

“你烦不烦。”

云崖儿转身回屋,开始淘米,打水,生火。

这些活,最近倒是越发的熟练了。

突然,院子门被打开,传来一串脚步声。

“有完没完,还要啰嗦什么?”他没回头,不耐烦的开口。

“道长好大的脾气。”

清冷的嗓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来人素衣道袍,一把拂尘,带着轻纱斗笠,一样的闲散仙资,话中带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琉玉,你也太黑了 长清村村口,围满了人。

今日走货郎过来,她们要采买售卖,不能迟了。

菊琴看苏琉玉抱着酒过来,把她拉到一边。

“琉玉,你还真准备卖酒呢。”她小声道:“周扒皮不会要的,他扣得要死。”

不是好货不收。

收好货还压价。

村里人又不敢得罪。

毕竟走货郎就他一个,只能低价贱卖。

“放心吧,只要他想赚钱。”

实在不行,就去镇子卖。

打定主意,苏琉玉就抱着酒在树下等。

一个上午,货也买卖的差不多了,苏琉玉就凑了过去。

“买点啥?”周扒皮带着粗茧的手指了指货车:“啥都有,随便看。”

他长的魁梧精壮,因为常年走货,皮肤黢黑,胡子拉碴的也不整理。

苏琉玉拿出酒:“这酒你收吗?一两银。”

旁边的菊琴吓了一大跳。

小琉玉,你疯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那酒一个铜板成本都没有。

竟然开价一两!

她瞅了瞅周扒皮的脸色。

得,果然黑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打扰老子卖货。”周扒皮骂了一句,开始赶人了。

“这酒方是我家祖传的,要不是落魄至此,我也不会卖了。”

苏琉玉把酒收了回来,死命抱在怀里,似是舒了一口气一般。

“掌柜竟然不要,那我就走了。”

祖传的?

周扒皮耳朵一动。

揪住她衣领把她拉了回来。

“什么酒方?”

“掌柜可以闻闻,这大齐,可没有我家这酒。”

苏琉玉把酒盖打开,一股清香果气扑鼻而来,周扒皮心里一动,又倒了一小滴尝了尝。

“呸!这酒涩的要死,难喝死了,滚滚滚!”

旁边的菊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酒还有几个月才酿好呢。”苏琉玉理直气壮道:“我最近缺钱才卖的。”

“老子管你缺不缺钱。”

“这个吧掌柜,你一两银子买了我的酒,我教你十两银子卖出去,怎么样?”

周扒皮想说,我信你个鬼。

苏琉玉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真诚。

“我家世代商贾,被同行迫害躲难至此,我自小随父从商,对商道了解一二,掌柜要是有空,可以听我说说,看看有无道理。”

苏琉玉气质卓越。

又是帝王之尊,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贵气。

加上她确实长得极好。

如玉似的小公子,说话谈吐有礼有度,完全不像庄稼人养出的小子。

周扒皮听她这样说,其实心里也信了七八,他斜睨她一眼,忍不住道。

“那你说说,你这酒,怎么卖十两。”

苏琉玉笑了笑:“谢谢掌柜给机会。”

她向来守礼感恩,便拉着他,走到一旁,开始忽悠上了。

“掌柜,这酒要是单卖,肯定不好卖,咱们必须抛出一个诱饵,引人上钩。”

“这瓶身,要用两层红纸贴住,其下一层,写着一个字,其上封住,让人看不到。”

“这字,必须积其十字,才能兑换一个诱饵,这诱饵要大,让人忍不住一凑再凑,一买再买。”

“这十字必有两字最为稀有,那些不稀有的,也要有奖励,比如在字下写上一行小字,得个鸡蛋,得个铜板这些小奖品。”

周扒皮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营销模式怎么好像再哪里见过。

好像和国粹堂那个抽奖神似。

但又不一样,这积字兑换,更能促进消费啊。

“掌柜是个生意人,自然一点就透。”她引诱道:“其实听了我这主意,要是不买我这酒,也是可以的,但从商之人向来讲究诚信,掌柜也不想只做一个小小的货郎吧。”

走货郎,特别辛苦。

元大老爷就是走货郎起家。

东奔西走,凑了几年钱,才开了小店,慢慢做大。

周扒皮当然也不想只做一个小货郎。

他虽然扣,但也讲诚信。

“你这一两银子太贵了。”周扒皮讨价还价:“五百铜板也就得了。”

苏琉玉眼睛一冷,把酒收了回来。

“我是不想搬着酒去镇上,所以才和掌柜周旋,掌柜要是压价,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我明日亲自带着酒和镇上人谈也是一样的。”

她说话说得干脆,掉头就走。

周扒皮大惊。

他扣惯了,买东西就爱还一嘴,以往村里人不敢得罪他,可谁能想到苏琉玉直接不甩他,调头就走。

“你给老子等等。”周扒皮粗茧大手又把她后领揪住,拽了回来:“你小子气性咋地说来就来呢。”

要是让她去了镇上和别人谈,那还得了。

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一两就一两,你有多少酒,我都收了。”

“一百多坛,但只能先给你二十坛,你要没能力卖的不好,那我就找别家。”

喝——

周扒皮第一次有种吃瘪的感觉。

怎么好像老子求着你卖一样。

虽然他可以拿着主意就走,但到底有点良知,不想走偷奸耍滑这条路。

“得得得,二十坛酒二十坛,二十两是吧,给你。”

周扒皮从口袋掏出二十两,数了数,递给她。

一旁的菊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可是周扒皮。

抠搜的要死。

竟然主动掏钱!

她以为周扒皮已经够黑心的了。

没想到苏琉玉比他还黑!

没一点成本的紫果就卖个一两银!

黑!

好黑!

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她看了周扒皮一眼。

第一次对以往恨急的人深表同情。

苏琉玉收到了钱,心满意足,拉着菊琴就往家里走。

“我和那掌柜说我有一百多坛酒,他下个月一起收了,最近你和张婶婶再酿一点,倒时候卖给他,我要回家了。”

“琉玉,那银子我怎么给你?”

苏琉玉拍拍她肩膀:“说了有好大家一起分嘛,这银子到时候你和张婶婶一人一半。”

菊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行的,这哪行。”

“这几日毕竟叨扰这么久,以后我常回来看你,你记得捉兔子给我吃。”

听她说还要回来,菊琴心里一喜,想着如果拿了钱,就等琉玉回来再给她就是。

两人不舍的告了别,苏琉玉准备收拾一下,明早和周扒皮一起赶路。

另一边。

灶台小棚传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打的云崖儿嘴角渗血,咽了一口腥沫。

“你再躲试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顺帝告白了 这声音又脆又响,打的人头脑轰鸣。

“你看你那鬼样子。”云虚子没打痛快,又讥讽一句:“上赶着去伺候人?一脸奴才样,恶心的要死。”

“闭嘴。”

“哟,生气了?”他冷笑:“我没资格骂你?这些年,谁在保你小命,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云虚子走上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让你不要来大齐,你就这么想死是吧。”

他把云崖儿又揪了起来。

“药呢?”

“没了。”

云虚子立马又甩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骂。

“哪去了?”

云崖儿把嘴角溢出的血擦干净,冷清的看着他:

“不用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他起身,掸了掸道袍上的灰:“你都要死了,我管你做什么。”

云崖儿看着他。

他一张白皙的脸微肿,样子狼狈,但那眼神却犀利幽暗,说出的话,更是不容抗拒。

“我要回长生殿。”

云虚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送死么?”

“寻药。”救人。

看他眼神不似赌气作假,云虚子预备出口骂人的话一下子收了回去,语气都低沉不少。

“本门叛逃余孽,掌刑极重,玄右老头给你那药,是希望保你一命,万一被抓,留条后路,如今药没了,不老实滚回大魏躲着,还真想送死?。”

长生殿,十几年前,就不修道了。

门派弟子各国传播长生之术,信徒无数,建立诸多势力,拉拢权贵,如同歪门邪道。

玄右真人临终前有意整改,却无济于事,最终死在长生殿内。

临终前,不忍云崖儿堕落此道,便让他逃了。

若是回去,按照叛逃罪,可以被活活打死。

而且云虚子听他说寻药,便又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玄右真人炼药之术高深,主掌的三清殿有无数玄门秘药,云崖儿作为亲传,当然可以进去。

前提是活着。

“你帮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哥。”

“鬼叫什么?”

......

黄昏把人影拉的老长。

苏琉玉从张翠娟家里出来。

把酿酒的方法仔仔细细教了一遍,就准备好好休息,明日回国。

她进了小院,第一时间先去西面菜地摘了两节葱,又挽着袖子把木盆里面养得鲫鱼给捞了出来。

做完这些就开始冲屋子里喊。

“崖哥,今日烧糖醋鱼吧,不然这鱼要浪费了。”

“你烦不烦。”

虽是这样骂,还是从里屋走了出来,开始刮鱼鳞。

“崖哥你最好了。”

这几日,这些话云崖儿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骂都不想骂了。

夜深,苏琉玉躺在床里侧,看着土胚房墙角的蜘蛛网,自言自语道。

“明日就回大魏了,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群老臣有没有把朝政处理好。”

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毕竟是那个位子,担着责任,操心的命。

云崖儿依旧侧躺着,把自己缩成一条缝。

苏琉玉看他没应,也没在意。

“须臾半月,真的好快啊。”

一晃就过去了。

她看了眼这房子。

以后,怕是再没这样的恬静的日子过了。

她把被子给两人盖上,闭上眼准备休息。

这被子如今松软,再也不似刚刚盖着的霉味。

每日,云崖儿都会把被子拿出去晒晒,他素来爱洁,虽然每日跟在她后面嫌弃她诸多小毛病,但两人在这半月相处,却说不出的融洽和包容。

她闻着这被子,一脚把它踹到床角。

没过一会,一双手摸到后面,抓住被子一角。

那手修长又好看,苏琉玉一把握住他的手。

骨节分明,纤细的手指泛着凉意,清冷而寡淡。

“放开。”他说。

苏琉玉死死捏住。

云崖儿正过身子,另一只手打在她手腕上:“不想睡觉就滚出去,大半夜,发什么疯。”

“路上的糙饼你做好了吗?”

“饿不死你。”

苏琉玉把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掏出来,放在他手上,松开了手。

“今天我挣的银子。”

云崖儿好看的双目斜睨她一眼,一脸嫌弃。

“自己拿着。”

苏琉玉支着胳膊凑到他跟前,又道:“放在你这里吧,你替我管着。”

“我欠你的?”

云崖儿把手指松开,银子落在床上,又侧了过去。

苏琉玉这人,自小当着男儿养,凡事也是一副男儿做派,不达目的,便不罢休,她看他没理,直接把他掰正。

两人半月来知礼守礼,即便睡在一张床,中间也是空了一大块。

从不逾越半寸,行进半尺。

双目相对,清绝避世的眸子睁开,带着瑶华池水上的余波。

“云仪。”

暗夜里,她的嗓音低缓而轻柔。

云崖儿指尖一颤。

“等朕回宫......”

话音突然停了,似觉得不妥和踌躇,好半响没再说一个字。

“你到底晚上发什么疯。”

云崖儿撕开这燥热沉闷的气氛,骂了一句。

苏琉玉坐起身,把银子放在他手上,没看他的眼,只是盯着他的指尖。

“云仪,等朕回宫,想给你换个院子。”

“离承明殿近的,也无需伺候的人打扰”

“春来听雨煮茶,冬来烹雪饮酒。”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就你我。”

就你我。

三个字,庄严,郑重,肃穆。

云崖儿想,到底是六元及第,文采卓越。

把这眷恋缠绵都寄与风月,弯弯道道,墨迹半天,没个痛快。

他想讥讽,想嘲笑,但话到嘴边,滚着喉咙,硬生生的咽下去。

但或许是这夏日太过燥热。

灼烧着他的内心发烫。

让他睫毛簌簌,闭上眼,决定平心静气。

“你喜欢我。”他说。

直白,露骨,一针见血,撕开她风雅庸正,直直白白,不留情面。

“嗯。”

“......”

云崖儿没看她,透着土胚房残破的木窗,遥看挂在黑幕之下的残月。

“我持道心,一生修道,断灭凡情。”

云崖儿把银子递给她:“你自己收好。”

这心意。

你自己收好。

寄物喻人。

字字诛心。

苏琉玉吐出一口气。

她把银子揣在兜里,贴近墙角,床中间,又像以前一样,空了出来。

“睡觉吧。”她说:“明日还要赶路。”

“嗯。”

残月高挂,呼吸声低低浅浅的响了起来,显然睡的不好。

云崖儿动作慢慢转身,盯着她瘦小的背。

他把被子替她盖上,自怀里掏出金针,刺向她的耳后。

听着呼吸声渐渐均匀,云崖儿把她身子掰正,幽邃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

脑海里,还响彻她的话。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就你我。”

就你我,仅你我。

他低垂双眸,俯身一吻。

“好。”

终究是抛开道心,回应了一字。

院外风似乎大了一些,新种的树,树叶唰唰的摇曳,云崖儿起身,对着院子的背影,缓缓开口。

“我走了。”

“你会死。”那背影冷清的开口。

“啰嗦。”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顺帝刷脸支付成功 大魏是个破烂小国。

仅十六州府,人口稀少,还很穷。

在列国眼里,那是连眼皮子抬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可偏偏最近,出了个大事,直接让邻近三国抖三抖。

最倒霉的还是大金。

金帝一生征战沙场,光荣了一辈子,在列国也算是个人物。

他大金虽粗莽,常惹事,但奉行只拿银子不拿地的策略,和各国也还算表面融洽。

可不想,这个破烂小国皇帝失踪,直接算到他头上来了。

他刚刚被割了地,正心疼的要死,结果三国军队直压边境,恨不得把他皇宫给围了。

“朕掳顺帝干嘛啊?”我躲还来不及呢。

金帝苍老的脸第一次这么憋屈,看着战王和大元太子,想求这两疯狗收个兵,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事给闹的,大金如今全国都在找这位祖宗。

第二倒霉的,就是战王。

史上没有比他背锅背的更勤的皇帝了。

属下骂人,他背锅。

打不过小弟,他背锅。

小弟失踪了,他还背锅。

战王恨不得把心窝子给掏出来让他们看看。

他对自家闺女,那肯定一百个忠心,这大齐虎符都送了,就差没把皇位拱手相让了。

当然,这皇位闺女不稀罕,还得他坐着。

第三倒霉的,是司马锐。

斥候军被药倒不省人事,他有直接责任。

斥候军就相当于苏琉玉的亲兵,被自家兄弟坑了一把,其余四军没把他给炖了,如今他每日在外面找人,哪里都不敢回。

最后倒霉的,是宋彦之。

御驾他安排的,路线他拟定的。

执掌两国信息命脉,竟然半个月拿不到一点消息,政治三省那群老臣,恨不得把他给宰了。

四国都急。

哪个疙瘩蹦出来的组织,竟然敢掳顺帝。

要是被他们知道,直接一锅端了,连个渣都不带剩的。

众人找了半个月。

大魏百姓和朝臣,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政治三省原先压下消息,是说苏琉玉征战沙场,伤了身体,罢朝几天。

这几天变成半个月,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第一个还是百姓。

“御驾没接回咱们皇上也就算了,这都半个月了,太医院吃屎的,治个病治到现在。”

“这么大的胜仗,连个武神都没祭,是不是国库缺银子,咱们大伙有钱,你们这帮蠢货别苦了咱们皇上。”

“就是,回来这么久,总得吱个声吧,咱们皇上痛了病了,我们也有知情权啊,是不是欺负我们皇上生了病,要夺权呢。”

苏琉玉皇权可不在朝臣手里。

那都是十六府百姓心甘情愿上赶着送上的。

要是让他们晓得苏琉玉生了病有人动龙椅的心思,他们华南四府能联合所有人给皇宫踏平了。

大魏苛政十三年都没有起这么大的民怨。

现在苏琉玉消失小半个月,各地的折子就如冬日飘雪,一封接着一封,连绵不断。

特别是各地同窗,第一次互通了消息,准备聚集起来上京城拿人了。

政治三省老臣顶着巨大的压力,眼看就要兜不住了,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发了个通告,说了实话。

这不说还好,一说简直要炸开锅了。

他们皇上被弄丢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还得了!

这简直是捅破天的大事,不止是民怨了,那是恐慌!

谁上位都不行,那是他们百姓的皇上,谁有资格坐个位子,谁敢坐?

百姓请求批路引的信函一封一封送到各地州府,他们要亲自找皇上!

老院长也急,他年岁大了,受不得打击。

听到消息,差点没吓死过去,直接闯到衙门要求批路引了。

结果呢,不给批!

“上头的主意,四大军都在找呢,老百姓都回去吧。”

岂有此理!

开什么玩笑!

“四大军找人找到现在?”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给丢了。”

“大伙好歹一人出个力,每家每户找个人,咱们不怕辛苦。”

县衙的官兵每日点卯都怕被揍,都想辞官了。

咱们皇上,这影响太大了。

而正主,此时正在被周扒皮一路烦着取经。

“玉哥儿,你咋学会这些忽悠人的套路呢?”

“再教我一点呗,我有钱,都给你。”

“你别不说话啊,渴了吗?叔给你倒杯水。”

三人去镇子的路上,苏琉玉开始还有闲心和他说几句话。

也算是同行探讨了。

但苏琉玉那嘴,要是说到自己的见解,那是能把人给佩服的体无完肤。

周扒皮就很佩服。

他想跟着苏琉玉混,觉得这小子能干大出息。

“周掌柜别折煞小子我了。”苏琉玉进了镇子,开始赶人了:“我要找个落脚的地上吃饭去了,你忙你的。”

周扒皮舍不得走。

他想赖着她。

磨磨蹭蹭和她蹭到吃饭的地方,还特别大方准备请她吃顿饭。

扣了大半辈子,他周扒皮是第一次请人吃饭,还是心甘情愿,赶紧掏钱那种。

“我就要一碗面就行了,崖哥,你吃什么?”

苏琉玉被拒绝,其实心情已经没啥波动了,她要准备回国,那颗尘封的责任心就涌动出来,情爱什么的,都埋在那个小院,压根不能带出来。

“一样。”

带着斗笠的少年启口,清冷回了一句。

几人吃完面,苏琉玉准备自己付钱买匹马去府中长白书斋。

结果刚刚付钱,那老板娘就吓了一大跳。

“我的妈呀,小祖宗,你咋跑这来了。”

她叫的声音巨大,把苏琉玉也吓了一跳。

“老板娘,你认错人了。”

那老板娘大手赶紧摆了摆,指了指主街那头的通告牌。

“你爹找你呢,你赶快去衙门吧,你爹要急疯了,下次可不能淘气了,这饭就免了。”

免单!

周扒皮又震惊了。

他觉得简直像抽到了大奖!

赚翻了。

跟着苏琉玉就是不一样,这大奖的机会说砸就砸。

“祖宗快去吧,不然我领你过去?我还能得一万两银子呢。”

什么!

一万两!

周扒皮牛眼都蹬出来了。

“玉哥儿你什么来头,你爹花一万两找你。”

我没爹啊!

我爹死了!

谁是我爹!

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父手不疼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便宜爹也就算了。

关键凭什么她就值一万两?

“黄金。”老板娘淡定开口。

黄金!

这便宜爹她喜欢。

有好大家分嘛,苏琉玉是一点都不会藏私。

周扒皮感觉又中奖了。

被大奖砸的以为在做梦,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这是抱上了财神爷吗?

这二十两花的不亏,嘿嘿。

要是任何一个认识苏琉玉的人在场,肯定马上给周扒皮使个眼色。

醒醒吧,她拿了你二十两,回头让你做苦力,从你那能赚几千两,你还要帮她数钱。

如果让国粹堂那五位晓得周扒皮的心思。

估计是先同情一波,然后再暗暗使坏把他踢出群聊。

方钱:“想抱我主子大腿,下辈子吧。”

不过目前这五位帮着数钱的人不在,只能让周扒皮献一会子殷勤。

几人来到县衙,苏琉玉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板娘把她给认出来了。

石墨铅笔绘成画,把她整个人描绘在纸上,活灵活现,如同照片一样。

这幅画是苏琉玉笑的时候的样子。

她笑起来,眼神很专注,仿佛眼里只有你一人,这表情,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画的出来。

在没有临摹的情况下。

深入脑海,刻入肌骨,才可绘成。

“我的老天爷!”突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县衙里赶了出来:“臣给小祖宗您请安了,您在衙门好好呆着,皇上已经找疯了。”

可不是找疯了吗?

这百万大军昨天又把大金给揍了一顿,几国人都在找的祖宗,这会到他地界,他都吓死了。

“一万两呢。”苏琉玉咳了一声:“黄金。”

那县老爷心想,这一万两都不是事,你找到,就天下太平了。

他赶紧让人备马,送消息去了。

周扒皮拿了银子,心里美滋滋的,他小心思多着,一万两黄金只拿了一个小指甲盖,拿完表了一场忠心,准备还跟着苏琉玉混。

到时候赚的肯定不止一点半点。

苏琉玉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这便宜老爹不就是自己大哥吗?

他的钱不就是自己的钱!

亏了。

这亏大了!

她看着周扒皮从她这拿的银子,心痛了。

什么有好大家分,呸。

......

沈怀舟敢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这小镇偏远,但好在这几日他就在附近,听到消息便立马快马加鞭,一刻不等。

余阳笼罩着县衙,青瓦白墙下倒映斜晖,他跨过门槛,一入眼,便是一张瘦小的脸,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看着他。

粗布麻衣,衣服上还缝着补丁,瘦的不像话。

沈怀舟仿佛看到了四年前两人第一次相见。

她来到长白书斋那个黄昏。

落魄的衣衫,发黄消瘦的脸,但眼睛却亮亮的,跪在地上,拜了师,喊着他第一声师父。

“师父!”

记忆里,十岁的孩子和眼前的少年人影重合,沈怀舟只感觉怀抱一重,被她扑了个满怀。

这一扑,让沈怀舟直接踉跄了一下。

眼前可不是四年前十岁的孩子了,长成的少年人力气大着,那双手死死勒住他,让他腰都要断了。

沈怀舟惯来纵着她,也没喊疼,只说了一句:

“回来就好。”

不提半月提心吊胆赶赴他国。

不提日夜兼程走街串巷每家寻找。

他只说,这一句话。

“师父,大魏可好,朝政可还棘手?”

沈怀舟把她发撩在耳后,温润的眼底细碎细碎的疼。

“如今这模样,第一句便是关心朝政?”

“是我言错。”苏琉玉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师父可好?”

沈怀舟拿她没办法,只能反牵着她,带她去了驿馆住下。

长白铁骑还在赶过来,两师徒半月未见,苏琉玉自然汇报了一下行程。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惯来性子温雅的沈怀舟都生出一股怒气。

“这长生殿近年越发放肆,蛊惑百姓,妖言惑众,奉行长生,简直无法无天。”

“不急,等回国,再治他们。”

哪个疙瘩蹦出来的东西,耽误她赚钱,她自然不会放过。

“对了师父。”她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快找到我,就在附近吗?”

“嗯。”沈怀舟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明日御驾估计赶了过来,一路还要舟车劳顿。”

苏琉玉应了,心想还真是巧,一出镇子就和人汇合了。

直到第二天,她便发现了蹊跷。

周围,都是她的画像。

没过一个州府关卡,必有一副。

这铅笔描像绘成一副极为耗时间。

更别说抓神态,事无巨细。

这还是大齐。

一路走来,数百份,皆出一人之手。

日日夜夜,描绘成像,分发各地,分发各国。

百余,千余,万余。

到头来,不过换上一句,回来就好,好好休息。

片句不提其中种种。

苏琉玉看向他的手。

木质铅笔坚硬,还要用刀削磨,那双骨节分明,纤细玉白的手,此时两指尖,一片伤残。

这到底是画了多久......

“师父,你的手疼吗?”她问完觉得不妥。

怎么可能不疼。

都伤成这模样。

“师父手不疼。”他把指尖掩在月华暗纹袖袍之下,又缓缓开口:“看你受苦,师父心疼。”

沈怀舟和苏琉玉其实一个秉性。

万事,话不会说的露骨直白,总保留一分优雅风骨。

但这一次,却是明明白白这样告诉她。

万余张画不算什么。

手不疼。

心很疼。

“日后琉玉一定勤勉朝政,再不行危险之举,师父放心。”

苏琉玉心里滚烫,赶紧保证一句。

“我哪里是说这个。”他叹了口气:“朝政永远都是处理不完的,你没事就好,也别总朝政朝政的。”

“......”

这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师父太奇怪了。

苏琉玉承袭他教导帝王之道四年,如今听了这话,疑惑道:

“师父不是一直教朕,为政者,当以万民为先?朝政自然首居其位,即便是这须臾数月,朕也日日筹谋国本,不敢懈怠。”

沈怀舟被噎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一个道理。

都说朝堂党派之争严重,先前他不懂,觉得都是为臣者,凡事要讲究个对错黑白,是非公正。

而今,到了自己,便晓得其中滋味。

到底会偏私的。

怎么能不偏私呢?

这半月,每每入梦,便后悔当初,怎么就非要把人给抓回来。

不如图个清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成了列国团宠 沈怀舟心里有愧。

觉得自己没教好徒弟。

以往怕她荒废正道,学业上便多加管束,徐徐引导。

为政,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

但而今,大魏新帝登基,当真是民本为重,日夜勤政,他又觉得自己苛刻,太过分了些。

“这半月来,我研究了一种新酒,准备开设制造业,让我大魏成为生产贸易大国。”

苏琉玉见到沈怀舟,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士农工商,大魏顺启之年重农耕行水利,二年开商道引商流,等明年便把工厂建成,西北畜牧,东南建厂,加大劳动生产力,让我百姓人人都能自己养活自己。”

开设工厂,那些家里的女儿就可以进厂干活,不用再以夫为天,以父为天。

她神色兴奋,这是她的宏图大业,想了半个月,自然想有人分享。

拉着沈怀舟说个不行,他看她样子,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这就像家里孩子不读书,父母会跟在后面逼着念着。

等孩子读书了,父母又担心她把脑子读坏了,成天也不晓得出去逛逛。

沈怀舟如今就属于后者。

“这半个月......”他突然打断她,神色有些不自在起来:“你与云崖儿道长同睡同寝,可有临幸他?”

这句话问的突然。

毕竟苏琉玉谈国事并不想被打扰。

她一愣,又接道:

“师父说什么呢。”她想想都笑了起来:“琉玉自幼承袭师父教导,当知守礼自重,未敢逾越。”

真正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

沈怀舟家风严正端雅,苏琉玉打十岁跟着他都受他影响。

沈怀舟想,这日日勤政的毛病虽然他有悔,但对这方面,他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师父没有别的意思。”他坐在马上上,朝她温润启口,笑道:“你身侧也要有个同龄玩伴。”

“说道玩伴,我那些同窗明年就要调回来了,外调三年,还得和吏部商量他们官职。”

又来了。

三句话不离朝政。

这毛病,就不能改改。

......

大魏顺帝找到了。

这个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列国。

这位祖宗,最近把各国朝政闹的天翻地覆。

大金日日被三国大军压国墙威胁。

大齐战王亲自带兵搜索各国,没理朝政。

大魏不用说,百姓民怨四起,政治三省头都炸了。

这会听说被找到,必须当面见到,确保人没事再说。

金帝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还亲自写了一封信表示了一下慰问。

信里面大意就是,祖宗你别跑了,你一跑你大哥二哥就怀疑到朕头上,朕最近顶不住压力,都快驾崩了。

信中还委婉的表示,朕割了十五城,最近有点穷,准备先打别的小国拿点银子,祖宗你要想练练手,咱们来年再约。

苏琉玉看这封信的时候正在吃饭。

拿着肘子的手油乎乎的回了四个字:

朕知道了。

批折子批习惯了,这四个字顺手拈来,把金帝没给气的半死。

他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这顺帝就回了四个字,这还不算,这信上油手印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他老了眼花,这也太敷衍了。

但没办法,气的要死也只能憋着,顺帝群聊人数太多,他惹不起。

还是先搜过别的小国过冬再说。

战王快马加鞭赶紧赶了过来。

一下马,虎虎生风的窜到驿站里,把苏琉玉给找了出来。

“闺女,你怎么这么瘦,谁掳了你,朕直接连窝端了。”

“大哥,你别乱叫,我还没找你呢,你怎么就成我爹了。”

背锅侠战王心里有苦。

人在大齐失踪的,他总不能大肆炫耀自己把人家皇帝给弄丢了吧。

他不要脸,皇家还要脸呢。

对百姓,只说是自家孩子从宫里溜出去玩了,要是看到赶紧送回来。

“小弟,到底谁掳了你。”

“长生殿。”

“靠!他们放肆!”战王粗犷的声音轰隆隆炸的她耳膜都疼。

“现在没空搭理他们,待回大魏,处理完国事,逐一收拾,倒是可能要劳烦大哥帮忙。”

“闺女你这话说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苏琉玉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便宜爹现在真是上杆子爬了。

战王亲自把苏琉玉送到北荒,临走前一晚又道:

“那大金十五城你怎么安排?”

“先建国墙,大哥把大齐地图扩了再说。”

苏琉玉国事日程排的满满的,最近实在没空。

“小弟,你不想把大魏地图扩了吗?”

“大哥你说什么呢?”苏琉玉笑道:“大齐大魏本是一国,如今两国友好,我北荒护国墙都形同虚设,你扩了地图自然也是我扩,分什么你国我国。”

她惯会说戳人心窝的话。

战王被这句话激动的心里滚烫。

随后两人便聊起了朝政。

战王发展,他这闺女实在让他刮目相看,他们以兵力武力相谈甚欢,这次是第一次聊国事。

但他发现,苏琉玉的政见极为犀利,一针见血。

他忍不住把最近烦心的国事一吐干净,让她出出主意。

两人聊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战王还意犹未尽。

“闺女,一定要三天一封信,朕等着你。”

“......”

这大哥,最近是越来越粘人了。

战王看她走了,心里美滋滋的,他和闺女感情自然深厚,那是大元太子没得比的。

以后有机会和闺女说说,大齐大魏是一国,但大元总是隔着一层,不如弃了,咱们一起打他们。

苏琉玉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她一进北荒,大魏就乱了。

四军人马就在护国墙守着,乌压压的几十万大军跪了一地。

“恭迎皇上回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和战王聊了一夜,强撑着精神,抬抬手。

“都起来吧,朕没事了。”

瘦了一大圈,这叫没事!

四军主帅心里愧疚,想赶紧和苏琉玉聊聊,谁那么大胆子,咱们一起揍他。

苏琉玉表示不约,朕想就寝,改日再谈。

大齐,长生殿。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登天梯,直入云端,整个大殿云雾缥缈,如同仙境。

云崖儿一身素衣道袍,一阶一阶登入云巅之上。

闲散仙资,一派清绝孤冷,风拂动斗笠云纱,掩住他避世绝尘之容。

他屹立在长生殿殿门之前,遥望苍穹之上的一轮烈日。

“这院子里还得种棵树,夏天好乘凉。”

她的话又自脑海响了起来。

他想,家中院子里载种的幼树,不知几年后,是否绿叶成荫。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撩长袍,跪了下来,朗声开口:

“长生殿弟子,云仪,前来请罪。”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周扒皮申请加入组织 周扒皮脸肿了。

自己打的。

抠门了大半辈子,唯一大方一次,结果这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

旁人看他扒皮抠门,都嘲讽他干不了大事。

结果呢,他从山沟沟里捡了个皇上。

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吧。

不真实,太不真实了,不抽自己几下都感觉像梦一样。

他是赖定了苏琉玉了,这几日殷勤的要死,从大齐跟到大魏,这一路,越走越惊讶。

御驾排场一到州府,四方百姓和疯了一样,那人潮队伍声势浩大,简直万年难得一遇。

他们大齐皇上登基都不会这么热情吧,这大魏顺帝,到底有什么魔力!

“瘦了,真的瘦了,去年脸上还有点肉,今年那小脸,我看的都心疼。”

“可不是,咱们皇上为了咱们日夜操劳,那帮子蠢货不知道给皇上分忧,还把皇上弄丢了。”

“想想就气人,咱们还是多开荒点地,让皇上高兴高兴。”

看到御驾,百姓们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但还没完呢,皇上丢了这件事还没算账,到底哪个疙瘩的人这么放肆,掳他们皇上!

不给个说法,没完。

苏琉玉这几日连日兼程,终于是赶回了京城。

一进京城,连个水都没喝一口,那帮子文臣一窝蜂等在承明殿外头,跪了一地。

“明日早朝,你们先回去吧,一个个不去衙门好好呆着,上朕这里堵着干什么?朕没事,放心吧。”

米大人一见苏琉玉,那眼泪珠子就下来了,嚎的最大声。

“皇上,您真的受苦了,朝政您就别担心了,把自个儿身子养好,臣求您了。”

户部尚书钱大人也附应一句。

“皇上,您要有什么事,大魏就完了,保重龙体啊皇上。”

郑大人也赶紧接上。

“皇上,臣等都在呢,您别太劳累了。”

这受宠三人组表了一场忠心,这政治三省的老臣坐不住了。

作为朝野上下权利最大的三个部门,没多废话,直接问了一句。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报仇,这事可不能算了。”

皇上,快点安排安排,他们憋着气要给皇上出头呢。

这些老臣被苏琉玉现在带坏了。

一有事情,就是干,不废话。

苏琉玉被这帮子朝臣吵的头疼,她心里知道一回来肯定要闹一场,结果在大齐就被嚷嚷吵吵了一路,到大魏更不用说,御驾必须骑着马,让百姓看看,平息民怨。

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苏琉玉现在一腔热情就奔在朝政上,但目前她现在就想睡觉,她大腿骑马疼着呢。

“好了好了,一切等朕休息好,工部尚书这商道办的不错,朕一路行来,驿站翻新,道路通畅,实在有心了。”

郑大人立马磕了一个头。

“为我皇尽心,是臣应该做的。”

尚书台不受宠三人组羡慕了,心里冒酸水。

皇上看重三部,他们靠边站,一回来,看都没看一眼,真的委屈。

“当然,兵部也做的不错,州府官兵很是规矩,还要继续保持。”

武大人一惊,瞬间跪的笔直。

皇上竟然当众夸他了!

这心情,让他瞬间飘飘然。

他偷偷看向吏部和刑部。

两位,我要退出组织了,你们两个互相抱团取暖吧。

这把吏部和刑部给气的。

嘚瑟什么啊。

苏琉玉可不知道这帮子群臣的党派纷争,她现在准备好好休息,再赶紧把累积的朝政给处理了。

结果刚刚进承明殿,把寝衣给换上,方钱一帮人就赶了过来。

方钱是最爱哭的,三十多岁的人了,那一嗓子嚎的,简直把承明大殿都震的抖三抖。

“主子,您受苦了,您要是出了事,您让奴才可怎么活啊,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元大老爷也想哭了,他们几个是随皇上一起打商战的老人,一听到噩耗简直把大齐掀翻了,元大老爷愣是瘦了十斤,破天荒第一次减肥。

苏琉玉看这架势,得,也别睡了,穿上龙袍,先赚钱吧。

顺便把周扒皮给叫了进来。

他一进来,其他五个人立马如临大敌。

这五个从大魏开始打商战,一直打到大齐。

窝里斗不是一次两次了。

元大老爷拍马屁他们窝里斗。

方钱献媚狗腿他们窝里斗。

现在来了一个外人。

这窝里斗的五个人立马统一战线。

一脸防备。

周扒皮穿着粗布短衫,一个棉麻长裤,身上还带着补丁,比当时方钱都要寒酸的多。

他看向身边五个穿着锦缎华装的五个老爷,心里有点自卑。

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法,他一进去,先给苏琉玉把茶倒了,也不说话,就候着等吩咐。

五位老爷又对看了一眼。

“这小子有心机!”

“皇上不会让这小子分杯羹吧,他也配!”

“咱们不如学方钱也哭一哭。”

一旁的方钱白了这四个一眼。

哭也要哭的有技巧的,怎么让皇上心疼,怎么让皇上心软,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给你们五个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掌柜,朕最近发明了一种新酒,准备交给他卖。”

什么!

以往,苏琉玉有什么新主意,都是和他们商量的。

果然,来了新人,旧人就忘记了。

方钱眼睛一红,跪了下来。

“主子,自入朝来,奴才按照主子吩咐在大齐扩建国粹堂,两年来,遍布各州府,虽县镇还未涉及,但给奴才一点时间也是可以的,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让您找个外人,皇上,您可不能不疼奴才。”

华南四位老爷平时看不上方钱这一套,总是不带他玩。

现在看到这一幕,只想拍手叫声好。

哭,使劲哭。

那表情刚刚好,演的到位!

周扒皮偷偷瞅了一眼苏琉玉。

虽然是走货郎,但他心里明白,能做上皇商,那能力肯定不一般。

自己要是跟着苏琉玉混,抱上大腿,还得拿出真本事。

但要说本事,他就是贼扣,凡事喜欢压价,这算什么本事。

他又有点自卑了。

“你这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什么疼不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朕什么人呢。”苏琉玉赶紧让他起来:“我准备让周掌柜去大元,你们把大齐给朕先管好再说。”

大元!

那可是遍地生金的宝地!

交给一个外人!

不服!

他们不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二哥有钱,很有钱! 四位老爷对视了一眼。

不然我们也哭。

苏琉玉看他们几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大元航海贸易发达,周掌柜做走货郎十余年,对采买贩**较在行些,朕准备让他远去他国,开阔海外商道,不知周掌柜可愿胜任?”

海外?

众人眼里一喜。

那就是说要外调。

比大元还远!

大元这块肥地他们五个可看中很久了。

要是让给一个外人,那肯定不行。

但海外不一样。

航海至少几个月一趟,他们肯定不行的,一个月不见皇上那还得了,这种苦差事还得交给外人。

五人瞬间看周掌柜眼神就不一样了。

立马变得友善起来。

周扒皮没管旁人的态度,直接跪下来。

“皇上放心,我周全别的大本事没有,但是倒买倒卖还是有信心的,小的谢谢皇上看重,一定不负皇上期望。”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

“你去他国采买,价格死死压住,低价购入,咱们高价卖出去。”

周扒皮那压价的本事,也是他的能力,去他国采买,就要会死皮赖脸砍价的,这一点,方钱他们不合适。

一来,做老爷久了,银子那么多,对一些小钱肯定不看重。

但周扒皮不一样,他为了五文钱都能和人死压半天,极度不要脸,她喜欢。

周扒皮的事情说完,苏琉玉看着这五位,又道:

“最近在各地长白书斋和国粹堂发个消息,大量收购紫果,收购完交给周掌柜,准备做新酒。”

一说新酒,元大老爷和方钱有点小嫉妒,忍不住道:

“咱们不给自个儿留一点吗?咱们也可以卖的。”

“这个酒酿造简单,没有秘方,主要还是打通他国市场,等秋收朕收到粮食,给你们酿个好的,少不了你们五个。”

又有新酒!

还是好的!

众人一脸激动,立马跃跃欲试起来。

苏琉玉又把和周扒皮说的集卡营销模式给他们分享了一下,几人都一脸受益,心满意足的赶紧走了。

临走时,元大老爷还亲切的拉住周扒皮,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和皇上好好干,少不了你的。”

方钱也道:“对了,你咋认识皇上的。”

一提这件事情,周扒皮有点不好意思:“皇上卖我酒,然后就认识了。”

遂又详细讲了一通,大家目光越来越同情了。

咱们皇上那忽悠人可不是盖的。

关键忽悠完人还让人舍不得走。

这不,现在被卖了还想着替她数钱。

可怜,也太可怜了。

其他五位帮苏琉玉数钱的老爷一脸同情。

五大老爷走了,苏琉玉也没有了困意,一回来那脑子里面的弦就绷着,没办法,国家穷,还得任劳任怨的工作。

这下多了畜牧和建厂的两项工作,苏琉玉必须加紧安排,在收购紫果前,先在各地把酒品加工厂先造了再说。

苏琉玉手底下的印刷厂是小规模。

就印刷成册,程序简单。

但酒品加工厂不一样。

选材,酿造,加工,包装,一条龙都不能少。

不仅是酒品加工。

以后畜牧业完善,西北草原那些牛羊,比如羊毛制造厂,比如羽绒制造厂,比如食品加工厂,这些都必须弄起来,循环资源经济。

这厂,还得国营和私营,苏琉玉可不打算搞重农抑商,她要让大魏,士农工商阶级,都赚钱!

打定主意,苏琉玉先去户部调点钱再说。

钱大人看苏琉玉亲自到衙门来,吓了一大跳,赶紧请安,请安完一听苏琉玉要调银子,立马苦着脸。

“皇上,前些日子调了一批银子去西北,这会,沈家的那些银子,已经剩的不多了。”

他也想给皇上银子,关键没有啊。

苏琉玉脸立马尴尬了。

她有一个宏大蓝图,结果没钱!

“一点都没有了?”

苏琉玉不死心。

“皇上还得等秋收,秋收赋税一收上来,咱们大魏就缓过气来了。”

“......”

秋收紫果就烂了,七八月是紫果的成熟期,过了,她得损失多少银子!

愁!

一回来就为没钱愁!

太特么憋屈了!

不行,还得想办法找点银子。

大哥就算了,他自己那点小私库,早就被苏琉玉搬空了。

还得去挖二哥的私库。

大元太子的私库,总有点钱吧。

但这二哥,说实话苏琉玉不太熟。

至少没有和战王这样生死相交的关系。

苏琉玉借钱还是有点忐忑的。

毓贞一看她过来,就晓得她打什么主意。

苏琉玉看他的眼神,仿佛像一匹小狼崽看到了肉。

“正打算去看你,想着你刚回来应该要休息,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把她迎了进来,替她倒上一杯热茶:“进来坐,外面暑气热。”

苏琉玉打量毓贞这屋子。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苏家院子,以前苏琉玉在京城里考学的宅子。

但现在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七月暑热,一进屋,全是凉气,四角都摆放了冰块。

不仅如此,内里奢靡到极致,伺候的人都有八个,一排站着,比她的御驾都要多了。

有钱!

太有钱了!

苏琉玉就喜欢有钱的大腿。

“想二哥了,过来看看。”

毓贞眉目一挑。

是想二哥的钱了吧。

“二哥也想小弟。”

半句不提借钱的事。

“二哥最近在京中,生活可还习惯。”

“劳烦小弟挂心,对了,小弟,这次过来,可有要事,你打下十五城,和大哥怎么分的?也不喊二哥一起,是见外吗?”

糟糕!

怎么感觉有点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苏琉玉立马笑的讨好:

“怎会见外,伐金首站二哥自然也听大哥说了,对方将近两百大军,兵力悬殊,为此,开战之前,小弟没少受到奚落,这场仗能赢,也是侥幸,若是喊二哥,万一战败,怕对二哥有损。”

毓贞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眸子垂落下来:

“小弟还是见外了,二哥自然不会像大哥那群将士一样,对小弟有诸多怨怼,竟然合作,二哥就相信小弟。”

不好!

还是生气了。

这话怎么那么酸!

这屋子里面都要冒酸水了!

这钱到底能不能借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私库不如给小弟管管 苏琉玉摸了摸鼻子。

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回了。

毓贞看她这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忍再逗她了。

“最近,缺钱了?”

苏琉玉眼睛一亮:“二哥,你最懂小弟了。”

“但二哥的钱,被你嫂嫂管着,最近怕是也拿不出来了。”

毓贞的太子妃,在大元京都的太子府,掌控中馈。

听到这句话,苏琉玉脑袋一下子耸拉下来。

“那小弟再想办法。”

这就放弃了。

毓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要是换做熹帝,她那死皮赖脸磨人的功夫,肯定立马拿了出来。

自己这二哥,终究是隔着一层。

连磨人都不磨了,还是见外的。

毓贞亲情淡薄,唯一一次体会到手足之情还是在大齐皇宫那次三人喝酒。

实话说,他其实挺重视这场友情的。

他没有嫡妹,只有个同胞兄弟,小时候想,如果胞弟是妹妹就好了,他会宠着,护着,把所有好的都给她,哪里会像这胞弟,不仅要夺位,还要他的命。

他看着苏琉玉坐在那里,有点无聊的用手指去戳那茶盏,终究还是不忍:

“你缺多少钱,二哥替你想想办法。”

有戏!

苏琉玉又精神了。

“不多,大约要两千万两,二哥可以帮忙吗?”

这么多?

“这银子,是兴兵买粮?”

苏琉玉摇摇头,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我大魏,虽然现在穷,但小弟有信心,再过两年,人人都能吃上肉,喝上酒,不比二哥的大元差。”

这自信是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让毓贞都忍不住受到感染。

百姓富足,人人吃肉,这愿望很大,即便是大元,也无法做到。

但从苏琉玉的计划里,针对每个阶层,逐一完善,细致到可怕。

这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为民所忧,为民所苦。

值得钦佩。

“二哥可以借你,但不白借,至少你那建厂的银子,也要分一层给二哥。”

毓贞有自己的计划。

这位小弟,就是看上了自己的银子,哪一日,她自己不需要银子了,保证正眼都不带看他的。

为了巩固两人为数不多的羁绊,还得厚脸皮。

“这个没问题,话说二哥两千万两说拿就拿也太有钱了吧。”她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嫂嫂,小弟好想她。”

你是想你嫂嫂的钱!

毓贞没有戳穿她,又道:“你二哥的私库,虽是你嫂嫂管着,但二哥要用钱,你嫂嫂还是给的。”

你要讨好可不是你嫂嫂,你要讨好的人是我。

快过来抱大腿,二哥给你抱。

苏琉玉用手戳了戳他放在茶案上的袖袍。

金丝绣成,华丽非常,价值不菲。

“二哥,你的私库可以给小弟看一眼吗?我就是好奇,绝对没有僭越的意思。”

她又自我推销起来。

“小弟虽然国家穷,但你看,我要是没有大魏,自己赚的钱,都够八辈子了,小弟这脑子还是有点用的,不如,二哥把私库交给小弟掌管,咱们两兄弟,别见外啊。”

嗯?

这会知道私库在自己手里,这就不见外了。

毓贞不想惯着她。

肉被这小狼崽子一下子给叼走,肯定头都不带回的。

苏琉玉没撬走二哥的私库,心里失望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约了明晚的晚饭,准备这几天在努努力。

“随时回来,二哥就在家等着你。”毓贞柔和一笑:“二哥在大魏没什么人说话,你朝政不忙,可以来坐坐。”

远赴他国,一个交流的人都没有,身边全部都是奴才,当真寂寞。

苏琉玉表示同情。

“二哥年纪和我师父倒是相仿,我师父文采一绝,我的学问就是他教的,不如咱两一起过去他府上吃个饭吧。”

毓贞和沈怀舟年岁一样。

但又有不同。

比如作为大元太子,十五岁就娶了太子妃,如今长子都学完蒙学了。

不过男子之间的交谈,自然不会聊妻儿这些话题,苏琉玉决定替毓贞引荐引荐。

这一引荐,两人当真志趣相投。

沈怀舟自幼拜入丞相门下,而后又四处游历求学,学问见解,那是任何人都没得比的。

就连现在苏琉玉社稷上有踌躇不定的问题,沈怀舟也会表明自己的见解,让苏琉玉很是受用。

不仅是江山社稷。

沈怀舟承袭君子之风,那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苏琉玉学帝王之道,对这些风雅的事情没兴趣。

但毓贞不一样。

他起初不爱好那个位子,对这些闲杂风雅之事,倒是喜欢。

聊国事有话题,聊雅趣更有话题。

毓贞现在一有空就找沈怀舟。

苏琉玉几次私下提醒自家师父,赶紧把这位金主笼络起来。

咱们师徒一起把二哥的银子给撬走。

夜深。

毓贞在沈怀舟小院吃了晚饭,还想赖着。

见他在整理卷案,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怀舟兄,你这画怎么画的,一次见,画的太像了。”

毓贞忍不住称奇。

他又看向案台垒的高高的一沓子画,细细翻开起来。

前面几张,是普通的风景。

而后几十张,全是一个人。

自十岁,一直画到十四岁。

四年之间,脑海记忆,全部跃然纸上。

从最初穿着破烂瘦小的孩子。

到独尊龙椅的帝王。

一笔笔,细心绘制而成。

被压在案台地下,细细珍藏。

毓贞眼神看着画,微微一变。

若不是深入脑海,怎会这样细致。

“这画用这墨笔所绘,琉玉发明的,她素来是贪玩的性子,上学那会,就爱摆弄这些。”

虽是苛责的话,但语气里的自豪,是一点都藏不住。

“小弟以前还真矮。”

十岁的琉玉,只到沈怀舟的腰迹,一张小脸青涩稚嫩,毓贞忍不住有点发笑。

自家妹妹,还真挺好看的。

“怀舟兄,这玉佩可是琉玉身上那块?”

玉佩上雕刻着,受天之命,既寿永昌。

这玉佩画的比任何一幅画都要精致。

为什么画这个?

“琉玉性子有礼有度,外人瞧不出什么,但若是逆了她的意,她定不肯罢休。”沈怀舟看着那画,叹了一口气:“因为一事有感而发,便画了下来。”

毓贞看着这些画,有点疑惑,忍不住问道:

“怀舟兄,你对我小妹,是否有过男女之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雅端正之君子 毓贞问完,甚觉唐突,刚要道歉,却听沈怀舟反问。

“太子殿下与怀舟年岁相当,你对琉玉,可有男女之情?”

开什么玩笑。

毓贞立马反驳,还有点激动:

“本宫与小弟乃手足同胞之情,志趣所求相同,不论男女,更何况,本宫尚有妻儿,怎会僭越,琉玉她是大魏顺帝,其次才是女子,和后院府宅妇人怎能混做一谈?”

后院妇人,教育幼子,主掌中馈,那是小家。

但他小弟,是大魏顺帝,她的家,是整个大魏,是整个大齐,以后还将是整个大元!

作为兄长,哪有对小妹生出男女之情的,简直笑话。

沈怀舟温润一笑,一派君子儒雅之风,目光坦然而随和。

“那便是了,我与琉玉,乃怀牛舐犊之情,她自十岁拜师,被我教养在侧,我俩感情自然醇厚。”

毓贞听完抱歉道:

“是本宫唐突,琉玉双亲不在,作为兄长,肯定要担上这个责任,若哪个小子胆敢喜欢她,本宫第一个揍他。”随后他又道:

“本宫小弟,以后就不说皇夫,哪怕是个侍宠,我与她大哥都会严格筛选,不能让哪个臭小子沾了便宜。”

沈怀舟眉目一挑,淡定的接了一句。

“那是自然,琉玉有你二位兄长护着,我这个师父也能轻松不少。”他执手点茶,给毓贞倒了一杯:

“但她自小被我惯坏了,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话,怕是不会听,以后你二人觉得哪位不妥,相劝不了,便与我说,我的话想来她还是听的。”

毓贞:“......”

沈怀舟是谁?

大雅端正之君子。

性子温润,处事皆考虑周全,不会下了人脸面。

但这人护徒弟护的要死。

谁要是敢在他面前越俎代庖,那还得了?

以前林述想收苏琉玉为徒,在他跟前都不敢说半个字。

更何况这个大元太子,在他面前要替他管教徒弟,替他徒弟相看,拦了他的责任?

他配吗?

“怀舟兄所言极是,有你我长辈照看,自然不会给别的小子可乘之机。”毓贞片刻尴尬后立马反击:“对了怀舟兄,你如今为何不娶妻,也不怪本宫怀疑了。”

毓贞也不是善茬,论软刀子,和沈怀舟那是不相上下。

“怀舟承袭幼帝教导之职,当朝太傅,责任极重,娶妻生子暂不考虑,等琉玉再大一些吧。”

“女子掌后院琐事,和朝政有何关?”

“为师为父,琉玉对我诸多依赖,太子殿下不懂的。”

两人字字夹枪带棒。

毓贞说不过他。

心里骂骂咧咧的赶紧走了。

苏琉玉自然不晓得自己被八卦了一番。

她拿到钱第一时间就加紧安排计划,一刻耽误不得。

她要赚钱,拼命搞事业。

“朕这御书房的折子怎么这么多!政治三省都是吃干饭的,什么事都让朕处理!”

苏琉玉下了早朝一进御书房,看到这堆成山的折子,气的要死。

不仅仅是御桌之上,就连御桌身后的一排墙面台子,全部垒满,一地不留。

“启禀皇上,这里还有各地大人自长白书斋送的信件......”

处理折子的太监小声开口,生怕皇上龙颜震怒。

苏琉玉又看向茶案的小几上,厚厚的全是各地的信,不用想,她那些同窗好友看她最近不回复,肯定闹上了。

“......”

苏琉玉脸黑了。

“把宋彦之给朕喊过来,朕回来,怎么不见他人?”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回了一句。

“小宋大人办事去了,让奴才带话,说前往大齐,收拾人去了。”

“让长白铁骑掌事找我一下,我有事情要吩咐。”

宋彦之要搞长生殿,她最近有所耳闻,就不知道这小子动作这么快。

苏琉玉吩咐完,把御桌上面的折子全部搬到地上,现在政事先放在一边,她要发个通告,建她的酒厂。

长白书斋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她要是下达什么事,长白书斋比衙门到的更快。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还是先从华南四府试点好了。

......

岭南府,长白书斋。

卯时,小童拿着印刷厂派来的告示,张贴在书斋门前。

这时候,不少上工和上学的读书人看到,都忍不住聚了过来。

今个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难道又要上新书了不成。

“小伙子,你们读书人识字,这上头写的是什么啊?咱们皇上身体怎么样了?”

作为百姓,头等是当然是关心自家皇上。

这半个月可把他们给担心坏了。

“等等啊,我先看看啊。”

那位捧着书的学子,挤到前面,首先入目的,就是招聘二字。

招聘?

谁招聘?

他在往下看,越看越震惊。

“这上头说,皇上要在咱们华南府造酒厂呢,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有一两银!”

“不分男女,还帮交税,做的好还能当管事,壮子,你家婆娘和闺女在家闲着,不如去厂里头干活呗。”

“王掌柜,你过来看看,皇上说这造酒厂还能入股呢,咱们皇上说,有钱大伙一起分!”

有钱一起分!

这让一帮子百姓瞬间热闹起来。

皇上的生意,那待遇是没的说的。

长白书斋的小童,不仅有银子,那节日福利,看病,买宅院,都有补贴,那都是别家没有的!

更何况,竟然还要女子,女子同样有晋升机会,现在进去做工,人人平等。

百姓务农为主业,但是一家至少八口人,壮年劳动力之外的人,都是不赚钱的,现在有了厂子,家里的女眷都可以去做工了,而且一天只四个时辰!

“现在可以报名吗?”

“我给我闺女报一个。”

“我儿子可以报吗?给我儿子报一个。”

这会才卯时,就有一大帮子人赶了过来。

长白书斋直通皇权,每日百姓都会往这里看一眼,再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围了无数人,简直是人挤人了。

那小童赶紧维持秩序。

“咱们皇上说了,都可以报名,但年岁至少要满十五,男女不限,你们排好队。”

小童急的满头大汗。

咱们皇上这影响力太大了,这告示才贴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畜牧养殖,建厂造林 苏琉玉酒厂规模很大。

七八月是紫果成熟的季节,要用来酿造果酒,远销他国。

九月中旬秋收,稻粮成熟,要用来酿造国酿,供应两国。

国酿酿造完,苏琉玉还准备用糯米酿造花雕,也就是女儿红。

花雕比桃花酿绵柔,酒香馥郁芬芳,甘香醇厚。

苏琉玉要包揽各国酒业市场,让大魏赚别人兜里的钱,做出口大国。

毕竟酒这个东西,受众太广了。

老少皆宜,吃饭,宴席,庆祝,谁不用酒?

就连老百姓,一年到头,都要馋上那么几壶,不怕卖不出去。

就是自大建造酒厂后,同窗的折子,又多了起来。

林斐:“皇上,八月暑热,仔细身子,那酒厂也在臣这里建一个呗。”

黄鹏飞:“皇上,臣乃州东府父母官,实在要为我百姓说句话,皇上可不要偏袒华南,酒厂建造,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钱伯仁:“皇上,鄂北府刚逢饥荒,百姓多穷苦,皇上您可不能不管啊。”

张震:“皇上我好想你,还想你酿的酒,( ̄︶ ̄)。”

苏琉玉:“......”

这群小子,最近倒是挺积极的,自打建了酒厂,那折子就不说了,信函更是一天一封催着她办厂。

她能被他们烦死。

元大老爷最近也烦。

可以说,他们华南四大老爷都烦。

作为长白书斋主事,苏琉玉把这建厂招人的事情交给了他们。

皇上对这酒厂重视,把活给他们,是对他们的信任。

就因为信任他们才为难,不能偏私,还必须避嫌。

是以,这几日,面对送礼的,直接闭门不见,那些个亲戚想通过他关系做个管事,也被回了。

几位老爷在家里,是真的不敢出门了。

“爹,这次进京,你带我顺便见下皇上呗,我都几年没见到琉玉兄了。”

元小胖和他爹一样,又发胖不少,他如今是秀才,等九月中旬就要入京考翰林书院准备乡试了。

“放心,爹给你安排,也把你那小三元同窗带上。”

“就知道爹最疼我。”

元文昭得到他爹同意,赶紧兴冲冲的去找梁怀。

梁怀以苏琉玉为楷模,苏琉玉在秦山书院临行之前把同窗托付给他,他自己学习之外,还不忘教导同窗学业。

连中三元,如今文采一流,在读书人这圈子名声特别响亮。

他再也不是当初一有事就打小报告的少年人了。

“等过了中秋,咱们就进京吧,梁怀兄,我怕我考不上翰林书院,你可要帮我。”

元文昭就像以前的林斐,学习半吊子吊车尾,还得亏梁怀这位兄弟一直耐心教导。

穿着长衫的少年点点头,如今过了两年,少年脸上褪去了稚嫩,长高了不少,他安抚的拍了拍元文昭的肩膀。

“琉玉兄说,你我同窗,自然要相互扶持,这几日我会给你们授课,拟定卷子,我亲自批改。”

元文昭胖脸一乐,从怀里掏出一粒小金瓜子。

“我从我爹那里拿的,记得给我开个后门。”

梁怀赶紧退后一步,刚刚还儒雅的少年人,立马一脸嫌弃。

梁怀讨厌元小胖炫富这块,不管几年,都没变。

“赶紧收起来,别怪我翻脸。”

“梁怀兄,你怎么又生我气了。”

“若是琉玉兄在,她肯定懂我。”

“梁怀兄,别走啊,我先道歉还不成吗?”

......

大魏,早朝。

苏琉玉最近熬夜,总算是那些堆得折子给批掉了。

各州府什么事都要过目一遍,她脑子真的快炸了。

她坐在龙椅之上,一身五爪金龙龙袍端庄大气,但语气却甚是不耐烦。

“你们政治三省,也算是三朝老臣了,有些折子,别都给朕批,还有沈大人,内阁起草文书,能精简就精简,太过于啰嗦。”

沈埕安被当众批评,老脸很委屈。

他赶紧跪了下来。

“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苏琉玉没理他。

“还有尚书令,你管辖六部,朕给你权利不是摆设,什么事都上封折子,你当朕很闲是吧。”

尚书令老脸也委屈了,颤颤巍巍跪下来。

“臣有罪,皇上龙颜息怒。”

他们政治三省,如今心里佩服自家皇上,自然大事小事都想得到皇上首肯,皇上政见犀利,他们怕做的不好。

苏琉玉叹了口气。

“朕与爱卿同朝为官,知道你们三省老臣能力,所以不用自己怀疑自己。”她又道:

“朝堂,不是朕一个人的朝堂,朕在位多有不足,也需要你们这群老臣提点谏言,不仅是老臣,政见不足之处,你们言官,都可谏言,大家都是为我大魏百姓。”

有不足吗?

金銮殿朝臣互相看了看。

他们皇上自然是最好的。

哪里有不足,政三省老臣第一个不乐意,带头给皇上撑腰。

没人吭声,金銮殿朝臣准备装死,听听就完了。

苏琉玉看他们那眼神就知道他们想什么,这也是她最头疼的问题。

别国,都是权利互相制衡,生怕皇上大权独揽。

她倒好,什么事都要揽着,累的要死。

苏琉玉决定把话说的明白一点。

“朕近日,在为我大魏今后百年民生奠定基础,别没事来烦朕,顺启三年,朕准备加大‘农林副牧渔’,西北畜牧养殖,东南建厂造林,这块,朕准备交给工部,郑大人要多忧心了。”

什么!

又是工部!

农耕水利交给工部他们自然没的说,农耕为国本,那就是工部管辖。

但西北畜牧养殖,东南建厂造林这权利管辖范围这么大,凭什么也交给工部!

他工部吃的下吗?

也不怕撑得慌。

不服!

他们第一次不服!

群臣谁不知道皇上奠定的计划,这计划要是奠定,大魏百年民生不愁发展。

他们对皇上这项政令见解表示无比臣服,但要是给工部,那就不行。

沈埕安直接跪了下来,劝了一句。

“皇上,自古以来,国本为农,是以,工部管辖农耕水利,我等群臣,不敢有异议。”他又道:

“皇上新政我等深表认同,但若全交给工部,怕郑大人一人,也管不过来。”

群臣赶紧附应。

皇上,也宠宠我们啊,我们愿意替皇上分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顺帝又在招摇撞骗了 现在谁不想直属皇权管辖。

你看尚书台受宠三人组,下了朝之后,多少人巴结,多少人送礼?

政治三省老臣都羡慕。

“皇上,臣管辖农耕水利已然自顾不暇,若是畜牧建厂再交由臣,臣恐无力分担,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工部尚书郑大人出列,赶紧跪了下来。

没办法,他不推掉,下了朝,估计要被人弹劾死。

这朝堂就像后宫。

皇上现在专宠他,他必须要劝皇上雨露均沾。

否则就是恃宠而骄,大逆不道。

“皇上,我朝三省六部各司其职,但新政下,多项指令不好分属管辖,臣提议,建新部,直属皇权。”

中书令也出了列。

中书省,制约皇权,驳回政令,伪帝当朝时,刑坤执掌,权利滔天。

但如今形同虚设,作为一品大员的中书令,巴不得直属皇权管辖。

他也想为皇上做事。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有点满意。

“今日早朝,众位爱卿所言深得朕心,我大魏朝堂也许久未曾变动了。”

群臣心里立马激动了。

皇上的意思,要重整朝堂!

太好了!

皇上别专宠就行,雨露匀沾一点大家没异议。

“朕给爱卿们布置一个课业,三日为期,把对新政的看法和提议写封折子,不拘官职,不拘资历,皆能上奏。”

什么!

课业!

那就是写策论了。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这是皇上给他们文官机会呢。

能不能升职加薪,就靠这次了。

下了朝,文官马上招纳自己门生商议去了,机会不等人,这策论一定要写的够精彩,让皇上刮目相看。

米大人要哭了,拉着两位受宠好兄弟,一脸忧愁。

“完蛋了,我这礼部尚书,估计要倒台了。”

他就会送礼巴结人,写策论他不会啊。

郑大人安慰的拍拍米大人的肩膀。

“只要你有钱,皇上还是看重你的。”

户部尚书赶紧给郑大人使了一个眼色。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米大人一听,豁然开朗!

对啊。

皇上就喜欢他的钱。

这不是要造酒厂了吗,他可以投钱入股啊。

“大人所言极是,若他日,本官重获圣宠,一定不会忘记各位。”

户部尚书:“......”

工部尚书:“......”

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

你又不是皇上妃嫔,还重获圣宠!

米大人可不管这两位怎么想,他喜滋滋的递折子去了,准备入股酒厂。

苏琉玉正缺钱,看米大人这么上道很是欣慰,毕竟酒厂正缺粮食渠道,这位正合适。

这国企股东,不仅要有钱,还要有资源。

入股,是为了双赢,共享渠道,互惠互利。

酒厂,苏琉玉占五成。

二哥占一成。

米大人占一成。

其余三成,苏琉玉要亲自挑选。

“皇上,各州府有意入股的商贾都入京了,您什么时候见见?”

苏琉玉批折子的御笔未停,:

“最近听礼部尚书说,有位薛老爷,最近一直邀你们这些股东相聚。”

“姓薛的是大齐的富商,但邀请函我等都没赴约,毕竟咱们是皇上的人。”

元大老爷腰板挺得笔直,他们身份是皇商,也不是什么商贾邀约都去的。

“邀请函给朕一份,朕亲自过去。”

什么!

“皇上是随御驾吗?”

苏琉玉把笔放下,看了眼窗外昏黄的天色。

“朕不能暴露身份。”

糟糕!

皇上又要招摇撞骗忽悠人了!

......

夜深,京城各位酒楼正是火爆的时候。

来往客人骆驿不绝,街道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苏琉玉站在聆音楼门外,玉冠束发,一身月白锦绣长衫,带着一股书香墨气,和楼里的莺莺燕燕完全不同。

“小公子眼生的紧,可是第一次过来?咱们楼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公子可预约了包间?”

娇艳的声音响起,一双纤细玉骨大胆的顺势攀了上来,说话的少女小脸羞红,把人往里面引。

这位小公子长的太俊了吧。

那位少女心脏羞的砰砰乱跳。

“......”苏琉玉把她攀附的手拉了下去:“带我去薛掌柜定的包间。”

她声音镇定自若,带着沉稳。

但内心已经咆哮了。

这薛掌柜谈生意就谈生意,干嘛来这种地方!

聆音楼,是名副其实的群芳之地。

临湖所建的两层小楼,装修雅致大气,文人商贾皆喜来此一聚。

消费高端,内里姑娘皆是文采四艺惊绝的妙人,在京城名声极为响亮。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看着楼上楼下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她想回宫。

不过想想银子,还是上了楼。

一进包间,内里脂粉气扑面袭来,苏琉玉赶紧捂住鼻子,退后一步。

但里面主位的人却看到了她,赶紧迎了过来。

“在下薛霖,敢问小公子是哪家的掌柜。”

来人衣衫华贵,约莫四十多岁,语气有礼,态度亲和。

“在下姓元。”

她一出口,包间所有商贾都站了起来。

“原来是元家小公子,久仰久仰。”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家父最近可好?”

“快快请坐,香芸,赶紧伺候好公子。”

元大老爷可是皇商,虽然没亲自过来,但要是和元小公子交好,那也是一样的。

众人特别热情,让出了位子,有人还问了一句:

“元公子最近消瘦不少,几年不见,您变化太大了。”

苏琉玉镇定自若:“读书考秀才,所以瘦了。”

那人点点头,算是信了。

一旁的米大人赶紧凑了过去,苏琉玉今日给他打了招呼,所以他才赶了过来。

他狗腿的自家皇上倒了一杯酒。

希望皇上好好忽悠这群人,把他们都笼络到旗下。

“公子,奴敬您一杯,希望您赏个面子。”

香芸是聆音楼的红牌,声音婉转,容貌娇柔,一双葱白的手举起杯盏,滑柔的身子贴近,带着几缕淡淡幽香。

软玉在怀,苏琉玉无奈只能搂着她的腰,很给面子的喝了。

“江大人,你快看!那是不是皇上!”

说话的声音吓的变调,指了指对面包间窗户。

江鹿芩喝酒的手一顿,抬起头正好看到苏琉玉搂着姑娘在喝酒。

“太不像话!”他把酒盏重重的砸在酒桌上,立马起身,但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拉过一个小厮。

“去沈大人府上,把太傅请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皇上,在抢钱 酒席间,随着苏琉玉入座,一下子热闹不少。

觥筹交错,奉承不断,完全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怠慢。

“元小公子,元家如今是大魏皇商,这入股酒厂,到底怎么入股,你可知道?”

薛掌柜喝了小半壶酒,弯弯道道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其他几位老爷赶紧把酒盏放下,竖起耳朵。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叹了口气。

“我爹最近正在筹钱,听他的意思,这入股的银子怕是不低。”她把酒盏放下,一脸愁绪:

“去年国酿出窖,供不应求,名声已经打了出去,只要入股,可谓日进斗金。”

众人立马附应。

“可不是吗,国酿一断货,我们大齐都闹疯了。”

“我们大魏也是,每次出窖,简直一扫而空,根本抢不到。”

“国酿不愁不赚钱,我等聚在此处,就是诚心入股,元公子,可否透漏个消息,到底要多少银子?”

抛下门槛后,苏琉玉却不急了。

她继续诱惑道:“我爹说,这酒厂可不单单销售一种酒,皇上下个月又要出两种新酒,不仅如此,还拉了大元太子入股。”

什么!

新酒!

还拉了大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生意也做的太大了。

薛大老爷赶紧拉住苏琉玉,语气热切:“大元太子都入了股,皇上的意思,可是要远销大元。”

苏琉玉一脸自豪:“那是自然,这国酿大家也都尝过,可有哪种酒,能与之媲美?”

众人立马摇头。

国酿一出,他们喝其他酒简直索然无味,如同饮水。

“大元太子都动心了,更何况我爹,前期投入虽然大,但后期,承包三大国酒业市场,那这银子,简直花都花不掉。”

花都花不掉。

这也太诱惑人了。

苏琉玉看众人心动的表情,又继续道:“咱们皇上,那是一点银子都不缺,完全可以自己开酒厂,各位知道,皇上为何要招纳股东吗?”

对呀。

为何?

这银子,完全可以自己赚嘛。

没必要分给他们啊。

苏琉玉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旁的米大人看自家皇上这表情,立马全身绷紧。

来了!

要忽悠了!

“哎,去年国库空虚,皇上咬着牙通了大魏商道,还不是想提高咱们商人地位,士农工商,我商贾地位低下,这是历朝不争的事实。”她仰头喝了一杯酒,把酒盏重重落下。

“各位掌柜知道皇上说什么吗?她告诉我爹,商贾怎么了?商贾不比为官入仕的读书人差,商场如战场,照样可以帮大魏打天下。”

“好一句商场如战场,皇上竟然看的起咱们,若是入了股,定为皇上拿下三国酒业市场!”

薛大老爷大手一拍,豪情万丈。

不仅是他,在座的所有的人立马一脸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凑钱去。

米大人看着众人,心里咆哮。

你们快点清醒一下!

皇上在忽悠你们呢!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不要和我一样被卖了!

米大人内心小九九各位自然听不到,他们现在就想入股。

特别想,很想。

“对了,元小公子,大元太子入股多少银子,你知道吗?我等也好近日凑个钱。”

诱饵已下。

士气已震。

苏琉玉慢悠悠开始收网了。

她指腹轻轻滑过酒盏,脸不红心不跳。

“两千万两白银,入股一成,但是皇上说了,大元毕竟和咱们不熟,自家人,哪里要那么多钱,五百万两就行了。”

众人开始听两千万两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

随后又听要五百万两,又坐了回去。

其实,要是直接开口要五百万两,大家肯定犹豫不绝。

但两千万两和五百万两这落差简直不要太大。

感觉好像占了一千五百万两的便宜,让众人犹豫的心,又痒了起来。

“五百万两,这确实有点多,我家估计不行了。”

有人一脸失望,悔恨的痛饮一杯酒。

“我爹也是。”苏琉玉哥俩好的赞同一句:“他准备和人合伙凑钱,到时候私底下再分。”

合伙!

私底下分!

对啊,虽然五百万两很多,但是他们可以凑钱嘛。

这可是占了一千五百万两的大便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

“而且,皇上说,以后州府县镇的酒厂肯定也要开的,从赚的钱里面划出一部分扩大生产,不再招别的股东了。”

机会就有一次,你们自己好好把握吧。

这简直在场各位老爷的后路一下子堵死,犹豫也不犹豫了,都想直接掏钱了。

“我等不如也凑一凑,正好这几日皇上未曾召见,这入股,我薛某,势在必得。”

“薛老爷带我一个,我能出的不多,还希望薛老爷不要嫌弃。”

薛掌柜听完,婉拒道:“我薛某银子不多,但要众位合股,还希望家业有能力者共尽绵力。”

一旁的苏琉玉眉目一挑,她刚想提醒这一句,没想到薛掌柜和她想的一样。

此人,可堪一用。

苏琉玉话说完,众人心里激动,喝酒都畅快不少。

一杯杯酒下肚,苏琉玉达到目的,那也给面子,谁敬的酒都来者不拒。

香芸腻在苏琉玉怀里,从入席开始就看到她众人周旋,每次开口皆有理有据,带动众人情绪。

她心里佩服,又看苏琉玉长的那般俊俏,忍不住主动捏了捏她的手。

“公子,别顾着喝酒,吃口红豆酥吧。”

苏琉玉抱歉一笑:“在下不喜甜食,姑娘不必伺候,也自己休息一下吧。”

她本就长的极好,更别说眼里含笑,嗓音清澈,语气关怀。

饶是经过风月场所这么多年的香芸都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那公子喂我吃,可好?”

她带着羞怯,带着小心,直勾勾的看着苏琉玉。

苏琉玉哪里经历过这个。

赶紧想敷衍过去,拿了一块红豆酥喂给她,准备离她远一点。

但她本来就是这场酒席被特意关注的那个。

这个举动,让老爷们立马调侃起来。

“元小公子艳福不浅,香芸可从不撒娇的。”

“不如我做主,把香芸赎了,让她好好伺候元小公子。”

苏琉玉想拒绝。

但冷不防被一个声音截住,打断她欲待出口的话。

“玉儿。”他温润的嗓音启口:“回家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顺帝喝花酒被逮住了 香芸的手搂着苏琉玉的腰。

苏琉玉的手点着香芸的唇。

酒香弥漫,姿态暧昧。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明明八月暑气燥热,众人却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门外的沈怀舟一身月白素软轻衫,身姿如仙。

他一出现,硬生生让这风月之地,生出一股雅正之风。

只是这谪仙般的男子,此时面容如九天清霜,虽语态温和,眼眸含笑,但却让在场的众人,大气不敢出。

糟糕!

有比喝花酒被长辈逮到更尴尬的事情吗?

没有!

苏琉玉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再看一眼窗外天色。

竟然子时了!

她连忙起身,对众人赔礼一笑。

“在下要告辞了,时辰不早,下次由我做东,亲自宴请各位。”

这话一出,众人赶紧附应。

“元小公子客气,我们也要散了。”

“竟然家里派人来接,就快快回去吧。”

“路上当心点,我等就不送了。”

他们怂,怕死。

苏琉玉走到门外,冲着自家师父讨好一笑。

“师父怎么有空过来,我正准备回宫,先告辞了。”

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只是刚刚踏出一步,手腕就被死死拽住。

“去哪?”

苏琉玉浑身绷紧,四下看了看,又凑到他身侧,小声开口:

“师父,给我个面子。”

他把手松开,看了她一眼。

“先出去。”

苏琉玉如蒙大赦,赶紧离开这风月之地。

外面寂寥无人,月色下,两人的身影落在主街之上。

“喝醉了?”他问。

“微醺而已。”苏琉玉岔开话题,没看他,只是盯着两人的影子:

“都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不好忽悠,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过几天拿了银子,东南八府的酒厂就可以开始建了。”

沈怀舟看她脚步因为微醺有些不稳,上前一步,扶住她。

“那也不该来这种地方,太过胡闹。”

他嗓音清冽,隐隐不喜。

苏琉玉立马讨饶:“琉玉以后一定谨记,师父别生气了。”

“平素夸你知礼守礼,从不逾越,而今,师父教的你都忘了,你这身份,如何来这种地方。”

沈怀舟承袭君子之风,大儒教养做派。

连个姑娘手都没碰过,更别说踏进风月之地,行有辱斯文之事。

“是琉玉逾越,没有下次。”她赶紧保证。

“你认错倒是快。”

“......”

苏琉玉强撑笑道:“明日卯时还要早朝,师父若要教训,便抽个空,改日再说。”

“琉玉!”

他对她,还是第一次呵斥。

苏琉玉的脸一下子变了。

她退后一步,耐心解释道:

“这次酒席,是大齐商贾私下筹办,有意拉拢各方股东,有些话朕不好亲自说,便只能借个身份,与其相谈。”

“一来,评估各方实力资产,二来,商谈入股所需份额,若是错过此次机会,他日朕亲自相邀,难免处于被动。”

“来此,非朕本意,但朕心怀坦荡,问心无愧。”

晚间凉风拂过,吹散她额间的碎发,她身姿站的笔直,对视他的双眼。

沈怀舟眼眸复杂。

他向来说不过她。

凡事,经她嘴,必有百多道理,要是再说一句,按她那脾性,两人肯定不欢而散。

日后,还得他先哄着。

当初就不该惯着她,到头来,自己给自己气受。

他心里淤堵,缓了好一会才平复。

“说痛快了?”他嗓音如泉,叹了口气:“大半夜过来接你,说你一句就顶嘴。”

“哪有。”她辩解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没做之事,自然要澄清一下。”

沈怀舟盯着她的手。

你也没少做。

他现在无意多说一句,只是自怀里掏出一方绣着兰草的手帕,替她把手上沾的红豆酥屑细细擦干净。

“宫门落锁,回家先睡一晚吧。”

苏琉玉眼睛一亮:“好久未曾与师父秉烛夜谈,最近朝政,还需师父指导一二。”

他心里还生着闷气,看着她这样子,只好敷衍一句。

“明日早朝,回去就寝。”

“师父,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没有。”

“日来恐无半点闲暇,就不能聊聊吗?”

“不能。”

“那我翻墙回宫了。”

“......”他轻叹:“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夜深。

沈怀舟伺候她睡下,小心的出了屋子。

“公子,这是皇上换洗的衣物吗?”世安小声开口。

“拿去烧了。”

“!!!”

刚刚两人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又生气了。

“这是御用之物,公子确定?”

“染了胭脂俗物。”

“......”

世安看了看手里的衣服,确实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香芸腻在苏琉玉怀里一晚上,身上全是她的味道。

沈怀舟不喜染香,憋了一晚上,把人哄去睡后,是再也不想忍了。

世安知道自家公子脾气。

心里忍不住偷笑。

再生皇上的气,也是自个儿背地里发火,当着皇上面,还得顺着她。

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寅时把她喊起,让她进宫,她要问我,就说我睡了。”

“好的公子。”

第二日,苏琉玉早早起了。

即便忙的再晚,万年不变的点卯,还是被迫让她醒了过来。

她一起身,就看到沈怀舟支手撑在茶案小几之上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动静,他眼眸睁开,唤来人打水。

又起身走到衣橱边,拿了件以往她穿的长衫,准备替她套上。

“师父怎么不睡?”

“怕你起晚了,赶紧洗漱,进宫还要换朝服。”

沈怀舟给她套上靴子,催了好几次,这才把人给弄起了。

苏琉玉早朝不能耽误,两人互相配合,沈怀舟又叫了车,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放心转身。

“公子,以后这些事,交给我就行了,干嘛熬上一夜。”

“她晚上就喜欢蹬被子。”沈怀舟无奈:“洗漱穿衣也不喜旁人近身。”

世安抿嘴一笑。

“公子是气消了?皇上懂得分寸,不会逾越规矩的。”

“还要怎么逾越?搂着抱着,没半点礼数。”

“又不是男子。”

“女子更不可。”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逃不过顺帝的套路 米大人最近春风得意。

大魏新政下达,在三省六部制下,又启动了五寺制度。

朝堂近日调动不少官员,但自己这礼部尚书,还是实权在握。

其实偶尔想想,自家皇上能惦记他兜里的钱,也是他的能力,别人还没有呢。

他喜滋滋的站在承明殿外,等着皇上午睡小憩后起身。

正午烈阳正热,太监宫女不敢怠慢了大人,领着人去了偏殿,纳凉片刻。

米大人一入内,发现身穿织锦华贵衣袍的胖老爷。

没穿官服?

米大人不太聪明的脑瓜子一思索,张口喊了一句。

“可是元大老爷?”

元大老爷正在闭眼休息,听到这声传唤,吓了一跳,肥胖的身子抖了抖,立马站了起来。

又看到来人身着正二品朝服,赶紧行了一礼。

“给大人请安,在下国粹堂元掌柜,来此等候皇上。”

米大人点点头。

“本官姓米,在朝任礼部尚书。”

元大老爷恍然大悟。

这位不就是只会送礼的米大人么。

皇上可没少提到他。

他不敢怠慢,又道:

“米大人找皇上,可是为了酒厂一事?”

“近来秋收,准备与皇上谈一下收购米粮之事。”

米大人瞅了眼元大老爷,笑道:“听闻元掌柜也入股了皇上的酒厂,以后我们二人都是为皇上效力,快快请坐,也别站着了。”

提到入股,元大老爷忍不住问了一句。

“昨日皇上与各位股东谈的怎么样了,一成股皇上拿多少。”

“五百万两。”

噗——

元大老爷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茶水呛到鼻腔,让他咳的要死。

黑!

好黑!

皇上你也真敢开口!

“元掌柜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米大人屁股往旁边挪了点,决定离他远点。

元大老爷摆摆手。

“这么多钱,那应该没人入股吧。”

这可是五百万两。

当初华南洪灾,才用了一百八十万两。

“掌柜说什么呢。”米大人一脸不满:“怎么可能没人入股,咱们皇上说了,自家人就给五百万两算了,人家大元太子,可是出了两千万两买了一成股份。”

“......”

米大人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被骗了!

那两千万是借的!

你们都被皇上忽悠了!

再说了,你怎么一脸占了便宜的样子!

你醒醒吧!

他内心咆哮,但表面还是稳如老狗。

抿了一口茶,又问道:

“米大人家里也有五百万两?”

当然没有,他要有五百万两,皇上都要怀疑他造反了。

不过提到入股,他就有点不好意思。

“皇上说了,去年我捐了粮,今年这五百万两就算了,出个一百万两意思一下就行,哎,我都说别提钱,皇上怕我吃亏,你看,这多见外不是。”

“......”

等等!

元大老爷瞬间在脑海里面算了一笔账。

五成对外股份,太子没出钱,其余加起来一共一千六百万两。

一个酒厂,撑死了五十万两顶上天。

东南八府三十二州,就是三十二个酒厂,全建成花费就是......

一千六百万两!

一分不差!

靠!

皇上一分钱没出!拿了五成股份!

不仅如此。

国粹堂,是销售渠道,卖出去不用愁。

米大人,是粮食供应,材料也不用愁。

更别说那大齐薛掌柜,听说是做瓷器生意的,这国酿包装也搞定了。

高!

实在是高!

元大老爷喝了一口茶,觉得自愧不如。

自己跟在皇上身边,也算是个四年老人了。

从县案首一起和皇上合作,怎么连皇上皮毛都没学到呢。

起初他还劝皇上,股份不能让,咱们自己赚钱得了。

虽然创业投资困难一点,但慢慢来,先开四个。

结果呢,皇上不仅一分钱没出,还忽悠了几个冤大头,把原先定的四个酒厂直接扩大到三十二个。

大魏东南全部拿下。

那小脑袋瓜子,到底怎么想的?

“对了米大人,皇上到底怎么忽......不是,皇上到底怎么好意思......不是,皇上怎么劝你们拿五百万两的?”

一提到这个,米大人自豪一笑。

洋洋洒洒把苏琉玉从头到尾伸饵钓鱼的套路全部说了一通。

元大老爷越听越吃惊。

服了。

他是真的服了。

皇上这演技,这套路,这不要脸的本事,他望尘莫及!

活该被卖!

他骂自己。

自己也是个帮皇上数钱的。

关键他数钱还数的挺高兴,现在一想到国粹堂拿了三十二个酒厂的股份,他就笑的冒泡。

这到底找谁说理去。

以后还是积极一点,在皇上身边好好干,现在酒厂拉了几个股东,以后皇上有生意不找他就完了。

对了!

皇上一分钱没出,那大元太子那两千万两,到哪去了!

“朕买猪了。”

早朝上,苏琉玉淡定开口。

“不仅买了猪,还从大齐北面的部落众小国,引进了无数牛羊,用于我大魏西北草原畜牧产业,为我北面百姓,提供经济来源。”

西北畜牧养殖,东南建厂造林。

提出新政不到一个月,就在群臣准备徐徐图之的时候,苏琉玉喝了一顿酒,全部搞定了!

和顺帝喝酒那是白喝的吗?

不扒层皮顺帝都不会让你从酒桌上下来。

下来后还一脸高高兴兴的拉着顺帝不愿走!

群臣互相看了看。

不然下个月秋收盛宴咱们请病假吧。

皇上到时候可又要喝酒了。

万一逮住哪个,这怕不得倾家荡产么?

瞅瞅去年秋收,抓了个米大人,让他上了贼船,现在都没下来呢。

群臣为了自个儿小家底,一致决定,告假算了。

也不带自家儿子进宫了,怕让皇上瞧对眼,卖到海外去。

苏琉玉发现,自家这帮子朝臣最近看起来有点奇怪。

似乎怕自己被卖了?

她心里想笑。

至于么?

朕要想卖一个人,躲得了吗?朕可是可以翻墙的!

御书房内。

东南八府的同窗折子又多了起来。

折子全是一片喜气,苏琉玉看了高兴,批了几个朕知道了就没管了。

“咦?这是鄂北府的折子?”

苏琉玉朱笔一顿,看了眼钱伯仁的署名。

其上,写了几个大字。

“长生殿与鄂北府,广建道观医馆,请皇上查明。”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集拢皇权,天下一统 长生殿!

这几日苏琉玉忙着国本,没收拾他们。

现在竟然敢主动跑到她的地方蹦跶。

她怎能忍?

“小宋大人最近还没回来?”调查一个长生殿,调查到现在?

一旁的陈韶柔回道:

“一直未归,皇上,可要调小宋大人回京?”

苏琉玉点点头。

“让他回来,朕有问题,要亲自问他。”

先把人给轰出大魏,再找到他们老窝,一锅端了。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云崖儿道长?不在太医院?”

“听说云游未归,道长闲云野鹤的性子,自然不会久居宫中。”

苏琉玉朱笔一顿。

眼睛扫向御桌正前方的玉玺。

大魏奉天之宝,印上,双龙戏珠,印壁,滚浪滔滔,印下,篆刻八字。

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她把玉玺拿起来。

玉印沉重,执掌于手,行皇权,定天下,从拿到手那一刻,就不容丝毫懈怠。

她目光复杂,叹了一口气,把玉玺放下。

那须臾半月,便就当圆梦一场,圆她起初归隐田居的一场夙愿。

梦里,煮粥的那个人已经葬在了长清村的小院里。

梦醒了,她是执掌天下苍生的大魏顺帝。

从此,一生为国,一心为民。

“......”

靠!

这想想也太惨了!

朕有这么惨吗?

不管了。

先把这蹦跶的长生殿给端了再说。

......

八月暑热。

烈阳高挂,云端之上的长生殿,犹如火烤。

但地牢内,却阴风阵阵,弥漫血腥之气。

这里,是历代长生弟子受罚之地。

廷杖之下,无一活口。

一个脚步缓缓走了下来。

素衣道袍,一把拂尘,端着闲散之姿,看不清面目。

他停在一处铁栏之前。

铁栏里,跪着一个人。

双手被玄铁手铐吊起,素衣被鲜血染红,几乎看不出本色。

他垂着头,青丝散下,看不清面目。

空气里,一片死气。

云虚子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他手隐隐有些颤抖,那锁芯转了好几次才转开。

一进内。

血腥气更重。

地下,一片干涸的暗红血迹,自他周身蔓延。

云虚子强迫自己稳定心神。

走近身,先小心翼翼的探了他的鼻息。

气若游丝,似乎下一刻,就要丧命。

云虚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

掰开他的嘴喂给他,又把手铐给解了,用双手搀扶住他瘦弱的肩膀。

“崖哥儿,你撑着一口气,挺住了。”

他眸色第一次有些慌乱。

两人一母同胞,被长生殿收养为徒。

只是这个弟弟,自入门便被玄右真人器重,医道双休,天资非凡。

幼时,还同住一处,但自打真人远去大魏,便相处甚少,感情淡泊。

怀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空气死寂的发沉。

“自她一回国,长白铁骑就像疯狗一样阴了我教无数次,大齐势力全部铲除,连长老都惊动了出来。”

他自顾自道:

“我把消息压了下去,没人知道是她动的手,但是前日,她那破烂小国,自大巫买入无数牛羊畜牧,还是让殿内人盯上了。”

怀里的人手指微动,云虚子看他有了反应,又接着开口:

“她动静实在太大了,近年长生殿本就有意收拢各国皇权,如今被那群疯子盯上,他们不会放过她。”

“若是臣服还好,但若抵抗,你知后果。”

长生殿如今,再不修道了。

全教奉行玄门天道,他们的野心和目的,就是集拢皇权,天下一统。

大魏要是破烂小国还好。

但大金一战已经闻名列国,而后两千万两砸进大巫,更是四方惊动。

怀璧其罪。

有战力,又有钱,长生殿必将收拢麾下,为他们做事。

云虚子看着他的手,从刚刚动了之后,便没一点力气动第二下。

就连呼吸,都变的时有时无。

他心跟着沉了下去,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可有,临终之言,需要托付?

这句话一落。

怀里的呼吸,便重了起来。

垂在地下的手,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

指腹落在染着暗红鲜血的地面,吃力的划了一道横线。

云虚子呼吸一窒。

那动作缓慢,似乎耗尽怀里人余生全部精力。

一横,两横,三横,一竖。

他指尖染血,似乎终于撑不下去,但还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划出一点。

三横,一竖,一点。

一个“玉”字。

终究。

还是放不下......

云虚子眼眸一暗。

他双手用力握住他的肩膀。

云崖儿被这力气捏的轻微回神。

但脑海,一个声音缭绕,一直挥之不去。

“这院子里,还得有棵树,夏天好乘凉。”

“西角那片地我看也极好,可以种点葱和大蒜。”

“最好再养只猪,一年养一只,过年宰了下酒。”

“我不仅想养猪,还想养鸡,每天早晨起来,可以摸个蛋,煎着吃。”

“还要养一群鹅,找个邻水的地,每天让它们下河游泳,晚饭了再叫它们回来。”

“大黄狗我看也不错,弄一条聪明的,看家护院。”

吵闹的声音停了下来。

云崖儿只觉得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一抹月色,刺的双眼发疼。

那记忆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云仪,等朕回宫,想你换个院子。”

“离承明殿近的,也无需伺候的人打扰”

“春来听雨煮茶,冬来烹雪饮酒。”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就你我。”

就你我......

他喉咙一甜,淤在胸口的血,一下子吐了出来。

油尽灯枯。

这几日强撑不散的那口气,终于还是散了。

“崖哥儿!”

四周全是死气。

滚烫的鲜血把云虚子的道袍染的鲜红。

他不敢去探他的气,一咬牙,把他背在背上。

大魏,皇宫。

钱伯仁一身六品官袍焦急的走在宫道上。

大魏地方官员,非传召,不得进京。

但事态紧急,他必须面圣,把情况亲自和皇上说明。

一刻都不能等,他连通信都不敢通信,直接上京。

“皇上如今已经准备就寝,大人明日再来吧。”

钱伯仁脸上焦急,不顾承明殿小太监劝阻,一撩官袍,一下子跪了下来。

“鄂北府县令钱伯仁,请求觐见。”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让长生殿上头条 苏琉玉看了一天的折子。

早就累了。

刚刚换上寝衣,就被传报给叫了起来。

“长生殿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苏琉玉看着跪在地上的钱伯仁,问了一句。

两位同窗两年未见,但此时却来不及客套。

“鄂北府刚逢饥荒,本就难熬,结果最近新起了一个长生殿,不仅医术极高,颇受百姓敬重,又广建道观,收纳不少信徒,若是行正义之事也就罢了。”

钱伯仁眉头紧锁。

“但我查明后,发现并不是,他们蛊惑人心,顺者,便是顺应天道,逆者,便是逆天而行,又传言‘信玄门得永生’,我有意压制,反而适得其反。”

他看了苏琉玉,颇为气愤。

“百姓竟然开始流传,这饥荒,是皇上一手促成,大金之战两国将士亡命太多,此乃逆天之举,这报应,报到了他们头上,简直不可理喻。”

“荒唐!”苏琉玉怒斥一声,狠狠拍在桌面上。

“皇上息怒。”

承明殿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惶恐的发抖。

“逆天之举?”苏琉玉神色肃穆,周身龙威天成,庄重而威严:

“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奉天之命,逆谁的天?谁敢称天?”

真是好大的胆子!

钱伯仁被苏琉玉周身气势震的心中震撼。

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初一起求学的同窗了。

如今,面前这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盛怒之下让他都有点害怕。

“皇上,可要带兵围剿?”钱伯仁小心的问了一句。

“带兵?”苏琉玉深吸一口气:“朕不用带兵,我大魏百姓,不是这帮小人可以蛊惑的。”

什么意思?

要知道,古来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可是会越来越严重。

现在若不带兵压制,那恐怕?

“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朕来处理。”

“臣,遵旨。”

苏琉玉现在是一点都不困了。

她起身,冷声下令。

“传,长白各州府铁骑进京,朕有要事宣告。”

......

长白书斋,人声鼎沸。

即便今日不是发新书的日子,也有不少人围在书斋外面。

以前,大家八卦都会选在茶馆,喝喝茶,聊聊天。

但自从苏琉玉登基之后,就不一样了。

毕竟长白书斋的消息,那是真的快。

什么大事小事,一问便知。

再说了,他们百姓关心皇上,自然要每日问问。

“皇上最近怎么样了?”

“皇上在京城还好吧,那帮子朝臣没惹咱们皇上生气吧。”

“你们能带东西吗?我想给皇上做一件夏衫,聊表心意。”

不仅百姓问,读书人也问。

“梁怀兄,我们不如一起考翰林书院吧,我想进京见皇上。”

“我也想去,翰林书院考不上,离皇上近一点也是好的。”

“快要祭农神了,咱们皇上今年肯定出宫吧。”

读书人问完,那些各州府的官老爷也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皇上最近有啥新政下达不?”

“咱们酒厂建好了,皇上来不来参观参观?”

“哎,真想调到咱们皇上跟前。”

苏琉玉得民心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华南四府。

水车,水利,酒厂,哪一项不是华南人最先收益?

他们华南,就是苏琉玉的后盾。

谁要是动自家皇上,他们可以拼命!

“咦,那不是咱们大魏的长白铁骑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今天不是发新书的日子啊。

“送杂志的吧,这不过几天就卖了吗?”

读书人和百姓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些长白铁骑,有点小期待。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好想快点买到杂志啊。”

如今,《长白杂志》已经不连载话本子了。

那些投稿的话本子,诗词,八卦,都细分成地方杂志。

比如《岭南月报》《瑜南月报》。

《长白杂志》自苏琉玉入朝,本来应该淘汰的。

但元大老爷把杂志彻底给改良了。

这书里面全是苏琉玉的八卦,老百姓特别喜欢看。

比如:

顺帝和熹帝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为何圣眷不衰?

震惊!大魏前朝如后宫,众臣连番争宠!

这杂志,苏琉玉也知道,但表示无所谓,亲民之举,没啥大事。

“靠!你们快过来,长白书斋卖杂志了!我看到好多杂志搬出来了!”

突然,一声惊喜的大喝,立马震在主街之上。

什么!

卖杂志了!

提前五天!

还好多!

要知道《长白杂志》可是一直限量的!

所有人都赶紧围了过来,再一看,果然,长白书斋门口一排,全部都是杂志。

“是今日卖吗?”

“怎么这下子这么多?”

“帮我留一本,我回家拿银子!”

长白书斋的小童一脸喜气,对着众人开口道:

“皇上近来高兴,说有件大喜事要于大家分享分享,一会儿买了书,大伙就知道了。”

大喜事!

印刷这么多!

啥事情啊。

众人一震好奇,看着那堆了厚厚一叠的书,立马自觉排好了队。

他们也不嫌热,那些小摊贩腿脚也利索,立马把货车挪到长龙队里旁边,吆喝卖着冰水。

咱们皇上的影响力,那是没的说。

杂志提前卖,连各州府的官老爷也激动了。

他们就爱看朝堂上面的那些八卦。

也不知道最近米大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咱们皇上银子?

“不要插队,慢慢来,都有,这次印的很多。”

小童看到越来越多人的队伍,收钱的手全部都是汗。

幸好这《长白杂志》每个月就五百本,要是像现在这样,卖上上万册,那还得了。

那手都能废了。

拿到书的大伙立马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找了个临近长白书斋庇荫的地方准备品读。

等看完,大家伙还要在一起讨论,比自己一个人读书有意思多了。

元文昭也买到了,他胖胖的身子热的满头大汗,拉着梁怀走到树底下,立马翻开第一页。

要知道,长白书斋的第一页,就是头条八卦,最劲爆的事情就放在第一页。

他一打开书,扫向其上一行标题大字,立马震惊了。

“怎么了?”

梁怀看到元文昭的表情,凑上前,也看了一眼。

这一看,也微微一愣。

【长生殿免费问诊,包治各种疑难杂症,机会不等人,欲问从速!】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比谁水军多 众人:“......”

天上掉馅饼了?

有这样的好事?

在哪里?

快帮我也看看!

鄂北府,长生医馆。

问诊的老大夫穿着道袍,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只是鬓角让出的汗,显示着他有点力不从心。

他瞟向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潮长龙,和身边同样穿着道袍的小童使了个眼色。

今天真是出了鬼了。

怎么人这么多!

快点关门。

贫道要顶不住了。

“这位大娘,你体寒多虚,我为你开个方子补补,这方子保证药到病除,你去对面的长生殿拿药就行。”

老大夫仙风道骨看完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符。

“今年大灾之年,给大娘你保个平安。”

那大娘把符咒拿在手上,喜滋滋的开口:

“多谢道长,好人一生平安。”

“......”

好人一生平安是什么鬼?

那大娘可不管老大夫怎么想的,拿了个方子就走了。

走出门后,一帮子大娘在外头等着,看到她,冲着她赶紧招了招手。

“袖娘快过来,嗑磕瓜子。”

“来了来了,咱们下一站去哪?”

“还能去哪?道观呗,正好乘乘凉,还有免费茶喝喝,咱们皇上说了,长生殿做公益,咱们可不能拦着。”

袖娘捂嘴一笑。

“你没看到,那老道士脸都绿了,咱们带这么多人看诊,有他忙活的。”

一说到这个,几个大娘都一脸默契的笑了笑。

“一会去道馆,要是那些臭道士给你们洗脑,你们知道怎么办吧?”

“还用你说,咱们皇上不都说了吗?那些不能信,我不听皇上的,难道听那些臭道士的?什么大灾之年,我呸。”

“啧啧啧,也就医术还可以,皇上说了,就当作给咱们的免费医馆,大家背地里偷着乐得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同时笑道:

“好人一生平安嘛。”

......

大魏,鄂北府,长生殿。

殿内,人潮涌至,坐满了百姓。

道观中央,坐着一位老道士。

一柄浮尘,正在闭目传教。

“哎,大灾之年,民不聊生,顺帝当政,弃文兴武,大金千万亡魂不入轮回,这怨气四散,都是因果报应,就是可怜我大魏百姓,生灵涂炭。”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准备等着众人诚惶诚恐的询问。

众人:“......”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低讨论起来。

“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确实严重。”百姓一脸严肃:“毕竟咱们皇上夺了他们十五城,他们无家可归。”

“瞎说什么大实话,对了,你们畜牧场报名了吗?”

“当然,这不是没建好过来消磨消磨时间么。”

正好乘乘凉。

顺便把洗脑的百姓拉拉回来。

什么狗屁道理。

他们皇上,拿了大金十五城,回国后,又发新政,把鄂北府长年饥荒给解决了。

有什么报应?

报应就是自家娘们不在家管家,成天想着赚钱。

不过能赚钱也是好事,有舍有得嘛。

再说了,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长生殿打的什么主意。

眼红咱们皇上直接说。

皇上有我大魏百姓护着!

你好好看你的病,大家和和气气,但要搞幺蛾子,他们第一个替皇上收拾他们。

坐在正中央的道长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嘴巴都讲干了。

这帮子愚民怎么还不发问?

前几日,还有一人附应。

说什么这该如何是好。

道长救救我们。

怎么今日,全变了!

还有那个谁,角落里面那群大婶,在我道观磕瓜子就过分了!

大婶们受到老道长的瞩目,脸不红心不跳,顺便让小道士再加了一壶茶。

反了反了!

这帮愚民,简直反了!

他们传教各国,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侮辱!

岂有此理,是谁在背后说他们坏话不成!

说坏话的某人表示很无辜。

“朕替他们免费宣传还是朕的错了?”

苏琉玉一脸淡定。

跪在地上听训的钱伯仁小声道:

“皇上,你这招用的......”

贱兮兮的。

苏琉玉瞅了眼他:“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煽动群众,就相当于水军带节奏。

两边粉丝相遇,看谁刷的快。

苏琉玉表示这长生殿还幸好选在鄂北,你试试在华南。

不给你喷死。

苏琉玉当时是气。

但反过来想想,不至于,先恶心他们一波再说。

看他们有没有后手。

但她敢保证,煽动百姓,到此为止,和她比忽悠,比洗脑?

不是她吹,她能把他们卖了。

当然,已经卖了一次了,也不知道他们免费看诊传教累不累?

不然自己送点霍山黄芽意思意思算了。

别到时候说朕不亲民,不仁道。

......

如是几日,长生殿终于察觉出来不对了。

这帮百姓,简直统一战线。

看诊可以,喝茶可以,但要信教?

不行,免谈。

“道长实在抱歉了,我家皇上这不是开了畜牧场么,我要去打工了。”

“日后喝不到道长的茶了,咱们皇上爱折腾,这牛羊也就我们会养。”

“是啊道长,我等就散了,明日还要上工呢。”

畜牧场建了几日,这些闲着的大婶大娘赶紧溜了,并且表示特别不舍道观的茶叶,能否带一点回去。

这把长生殿内众道士险些没气死。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大魏,怎么和别国不一样?

百姓不信天,竟然信个小儿皇帝!

怎么可能!

“长老,我等这几日传教皆收益甚微,大魏百姓崇拜幼帝,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毕竟皇权都是百姓眼巴巴捧着送上去的,能撼动才怪了。

他们都怕皇上一生气,退位就完了。

还民怨,他们必须好好表次忠心,让皇上看看,鄂北府不比华南百姓差。

他们也可以当皇上后盾。

谁要是敢煽风点火,污蔑他们皇上,他们第一个不服。

“去送封信。”暗处,传来一声苍老孤寡之声:“邀顺帝初一来上头香。”

“长老,咱们真的要亲自相邀?”

在别国,都是皇家眼巴巴求的。

这主动,还是第一次。

“按我吩咐去办,顺帝,不是一般人。”

得民心,稳皇权,创仁政,这大魏,就是快硬骨头。

不能徐徐图之。

长白长老决定和顺帝谈谈。

要不要合作一波。

只要是帝王,都有野心。

她一定会过来。

“朕知道了。”

苏琉玉朱笔一批,头都没抬:

“和他们说,初一没空,改十五。”

“.......”

皇上,您就别再气他们了。

会出人命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竟然敢套路顺帝 小宋大人回京了。

但他前脚刚入京城,苏琉玉的御驾后脚就行去了鄂北。

西北之境,早晚温差大,这会正值秋收,白日燥热难耐,到了晚上却凉嗖嗖发凉。

有点后悔了。

就不该来。

苏琉玉在马车上颠了几日,终于来到了鄂北府。

一进府中,百姓人潮群起,那阵势,把苏琉玉都吓了一跳。

怎么比华南府百姓还激动。

她无奈,只能骑在马上,给百姓围观。

长生殿在府郊的一座小山上,青瓦白墙的建筑,一进内,焚香的缕缕飘散,带着高远清逸的气息。

道观真人随弟子全部迎了上来。

“还请陛下入内休息片刻,子时贫道再喊陛下上香。”

苏琉玉笑吟吟的作了一礼,一脸虔诚恭维之态。

“久闻长生殿已久,此次相邀实属有幸,既来了道观,哪有不马上上香的道理,还请道长指个路。”

一旁随御驾回来的钱伯仁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高!

实在是高!

皇上这个演技他服了。

早上是谁说长生殿是一帮子神棍来着。

这会当着人面,看看这表情,看看这语气,比那些道士都要虔诚。

几位小道士互相看了看。

这顺帝怎么比他们还要信教的样子。

殿内,香气缭绕。

苏琉玉屏退众人,烧了一炷香,一撩龙袍,跪在檀香垫上,神色凝重的祈福。

“陛下,所求何愿?”

空旷的殿内传来苍老沙哑的嗓音,那声音饱含历经尘世的沧桑,稳而慢。

苏琉玉把香插入香炉。

看着道观供着的真人金身,严肃的开口:

“朕愿我长生殿今后发扬光大,普及世人。”

“......”

这顺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以往,哪位皇帝,不是求百姓安乐,求天下苍生。

求完,他再感慨一番,说声可惜。

而后,再由他引导,达到笼络人心的目的。

结果,这位倒好。

求的是长生殿发扬光大!

发扬光大还用你说!

他还不能说可惜,不能叹气,憋了好久,愣是憋出一句。

“陛下所求定会成真。”

苏琉玉闻言,叹了口气。

“哎,可惜。”

“......”

这词,怎么那么熟悉呢。

他不由问道:“如何可惜?”

“可惜朕没有与道长早日相识,如今,为时已晚。”

那真人早就被他带跑偏了。

又忍不住问道:“还望陛下明示。”

“哎,可惜。”

苏琉玉一脸高深莫测。

“......”

你倒是说啊。

你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你玩贫道呢!

苏琉玉表示很无辜。

她说话,一向是占有主导性,思维极强,主见分明。

而她每句话,都会给你发言的机会,已问句结尾,让你回答,你还不能不答,不能不问。

不问,心里痒。

问了,就被她带进去了。

那真人两次被噎,索性也不玩什么高深了,直接走了出来。

苏琉玉听到殿后脚步由远到近的响起。

抬头一看,一个鹤发垂暮老道,持着一柄浮尘,踱步而来。

两人目光相对,苏琉玉礼貌的见了一礼。

“道长。”

“陛下请坐。”

他示意苏琉玉坐在殿内求签的蒲团之上。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几,两相相对。

玄音真人怕和她说话又被噎,只好主动开了个新的话题,从新引导。

“我来替陛下算一卦。”

“那劳烦道长。”

玄音真人盘腿端坐,问了生辰八字,开始闭目掐指。

这一掐,让他眉宇微皱,忍不住还真的细细算了起来。

“陛下,这命格,像是被人改过。”

他疑惑道:“这八字,早亡之命,十岁大劫,活不长久。”

但眼前这位......

他没等她回复,又从袖子里拿出五枚铜板。

“还请陛下放与龟甲之中,再测一卦。”

苏琉玉点点头,心里忍不住疑惑。

这神棍,好像有两把刷子。

铜板自龟甲而出,应声落在小几桌面,发出清脆的脆响。

玄音真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原先八字,早亡难活。

但这龟甲一卦......

却是他算卦这些年都不曾遇到的龙吟之卦。

上上之卦,此卦只在古书当中了解过一二,凡此卦者,乃帝星亲临,不在八字之内。

他第一次深深看了眼苏琉玉。

金冠墨发,一身五爪龙袍,威严天成,眉目极好,特别那双眼,虽笑吟吟看着你,却犀利的彷佛把人洞穿一般。

“陛下,还请伸手,贫道给陛下号个脉。”

苏琉玉老实伸出手。

三节苍老浮皮的手搭在苏琉玉脉搏之上。

他的眉,又皱了起来。

“陛下,习过武?”

“嗯。”

“陛下经脉有损,丹田破裂,身子有虚,若不医治,怕是......”

“朕知道。”苏琉玉把手收回:“听天命,顺天道,能医就医,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

糟糕!

又要被她带进去!

“陛下,何出此言,难道陛下不想活了吗?”

玄音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完自己都想打自己。

“有感所言,顺应天道,不是长生殿所提倡的吗?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以朕才亲自远赴鄂北。”

“......”

玄音又被噎住了。

也不想和她弯弯道道了。

直接道:

“陛下,您乃天命所归,只是最近兴兵善战,有逆天命,这伤,也是自大金一战落的吧。”

苏琉玉点点头。

“当时情势所逼,但朕不悔。”

“......”

难道你就不能问问有什么解救之法吗?

怎么那么不按套路来!

玄音真人觉得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无力和疲倦,还有生气。

“陛下,若为了苍生,近来不能兴兵,止战止损,不然有违天道。”

“真人言重了,朕受于天命,替天行道,怎会逆天而行。”

她笑着看着他:“朕乃天子,朕在这大魏,就是天。”

猖狂小儿!

玄音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气势要气的吐血。

这还怎么合作!

他平息静气,准备改日再谈这个。

又看她自顾自的品茗,忍不住可惜的开口。

“陛下乃天子,但命比纸薄,贫道不知陛下十岁那年如何逆天改命,但陛下此劫,却是躲不过了。”

他皱眉沉思:

“若是玄右真人或他徒弟云崖儿还在世,怕能尚且一治。”

苏琉玉霍然抬头。

“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撕破脸的后果 玄音真人吓了一跳,

被苏琉玉周身瞬间暴涨的杀气吓的忍不住往后移了移。

“你刚刚,说谁死了?”她目光狠戾,全然不复刚才一派气定神闲。

玄音老心发颤,又道:

“我派玄门圣手和他徒弟,陛下认识?”

苏琉玉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襟。

“云崖儿,在哪里?”

被揪住道士指着她,想发怒,想大斥,但看她这吓人的架势,立马怂了:

“贫道不知,只听闻前月受了廷杖之责,素来杖下活口少有,怕是......”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道强力袭击脸骨。

那力道极大,又狠又快,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经倒飞出去,砸在大殿之中的粱柱之上。

来人!

快来人!

顺帝疯了!

他全身钝痛,只觉得老骨头都要散架一般。

想站起身,只觉得筋骨都在作痛。

苏琉玉跨步上前,把他又揪了起来。

“你们打了他?”她手骨泛白,因为用力隐隐颤抖:“现在,去调你的人,是死是活,朕要亲自见他!”

玄音真人哼哼两声,想开口,只觉得脸骨都要裂了。

“说话!”苏琉玉呵斥一声。

“贫道被派遣而来,在殿内权利不足。”

这话倒是实话。

长生殿,分布极广,各国都有势力。

但大魏这破烂小国根基不稳,被派遣而来的,大多没什么权利。

况且,谁知道大魏顺帝是这个性子。

他来往列国也有十几年了。

那些小国帝王对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

即便是皇上,在天道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

这来到大魏,全部都反过来了。

百姓,奉天子为天。

这天子,又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

他的脸好痛!

苏琉玉现在没工夫和他闲扯,深吸一口气,问道:“人在哪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你要惹长生殿!”

“惹?”苏琉玉冷笑:“是谁先惹谁?你们若老实本分,我大魏尚且有尔等一席之地,但如今,朕很生气。”

上次,苏琉玉说这句话,还是在大金。

当初,代价是大金十五城池,浮尸千万。

而今,再开口,苏琉玉已然动了杀意。

撕破了脸。

玄音真人也不想和她在虚与委蛇。

他承认玩不过她。

当即冷笑道:“陛下真以为你得民心,我等便奈何不得?陛下得民心,不过是百姓有利可图,新政之下,百姓安乐,崇拜皇权。”

他又道:

“一旦大魏面临亡国之难,陛下无力相救,这皇权,这民心,便一击就碎,这乃人性。”

让人畏惧,让人忌惮,让人臣服,唯有天道信仰制衡。

顺者,顺应天道,逆者,逆天而行。

“人在哪?”

“陛下,你要想好。”

“说!”

苏琉玉走出大殿,已是黄昏。

余阳斜晖照在她身上,拉长她瘦小的身姿。

她抬头。

看着天空大片烧云,死死握拳。

“真人!真人你怎么样!快醒醒!”

“来人!真人被打了,快来人!”

进殿的道士吓了一跳,急忙喊人。

苏琉玉听着周遭吵杂的声音,大步跨到殿外。

看到御驾,直接冷声下令:

“调人,前去大齐,朕要去接一个人。”

九月秋收。

鄂北府发生两件大事。

其一,顺帝亲临。

其二,大魏长生殿,一夜之间,消声灭迹。

苏琉玉骑在前去大齐的官道之上。

一身劲装,神色肃穆。

她身后没有御驾,只有从京中赶过来的斥候将士。

“皇上,歇一会吧,日头正热,仔细身子。”

司马锐骑马来到苏琉玉身侧。

魁梧的身子笼罩出大块阴影。

苏琉玉点点头。

“也好。”

这些人,自九月十五当日拿到密令,就赶了过来。

直属皇权,从不问打谁,只听吩咐。

苏琉玉说去大齐,一伙人一路人一个字都没问。

“急报——”

“急报——”

“急报——”

突然,自官道之上,响彻一匹铁骑之声。

速度之快,马蹄扬起尘沙滚滚,声音由远到近,不过须臾之间。

苏琉玉心下一沉。

看着赶来的长白铁骑。

“何事?”

那人一下子跪了下来。

“西北突然爆发霍乱,还请皇上速速回京。”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怎么会有霍乱?”

“皇上,真的出大事了,西北一片全部受灾,民心不稳,还请皇上回京主持大局。”

民心不稳。

“一旦大魏面临亡国之难,陛下无力相救,这皇权,这民心,便一击就碎,这乃人性。”

那老神棍的话,又响彻在苏琉玉的脑海。

她望着这官道。

往前,是大齐边境。

往后,是大魏百姓。

她死死的捏住马上的缰绳。

“皇上,还请回京!”

这声一出口,司马锐带着众将士也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还请回京!”

苏琉玉眼里一片血色。

只觉得全身经脉钝痛,让她瞬间血液凝固。

“摆驾回京。”

她沙哑开口:“斥候军按密令行事。”

为政,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

她不能走。

苏琉玉死死掐住手下的缰绳。

长生殿!

此患当除!

......

大魏,乱了。

瘟疫爆发,让全国陷入恐慌。

病源迟迟没找到。

这瘟疫,极广,极烈。

让苏琉玉束手无策。

广求名医,毫不见效。

甚至因为医药无效,鄂北府已经封城。

下令这日,苏琉玉一晚上都没睡好。

只觉得心口呕血,钝痛难忍。

她眼底全是血丝。

只要一闭眼,都是那些上奏疫情的折子。

虽无民怨。

但全是对天灾的惶恐。

不。

不是天灾。

是人为。

是长生殿的反击。

他们这是在告诉她。

她这民心所向,不过一击就碎。

自责侵袭她五脏六腑,让她整日难眠。

她合衣起身,实在睡不着。

陈韶柔被她的动静惊醒,问了一句:

“皇上,可有吩咐。”

“无需伺候,朕去御书房。”

九月之天,晚风微凉。

苏琉玉推开御书房大门。

没去看案台上各州府的折子。

她细细沿着朱墨。

展开纸,提笔而落。

笔劲苍劲,一笔笔,都分外有力。

墨迹晕染开来。

三个大字浮现在纸面上。

“罪已诏”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罪已诏 罪已诏。

历代帝王引咎自责的诏书。

颁布天下,记载千史。

大魏开国数百年,下此诏,还是第一次。

皇权一统,没有哪位帝王,愿意把自己的过错,公然告知,公然悔过。

苏琉玉看着其上三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始写。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上位初,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然今疾疫之灾,朕甚忧之,却愚而不明,咎在朕助不逮。”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

“若使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罪诏,字字泣血。

苏琉玉自考学到入朝,一路顺遂,但这次,因为自己之过,冲动之言,导致鄂北府疾病成灾,她万分悔已。

下此诏,告天下,承认自己之过,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天慢慢亮了。

外面阴雨绵绵。

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御书房门被打开,急忙跪下。

“皇上,可要入朝。”

苏琉玉抬头,看着这阴霾之天,摇摇头。

“颁朕令,休朝三日。”

她又把诏书递给他。

“此诏,即刻下达各州府县镇。”

小太监起身,接过诏书,准备先随苏琉玉去承明殿就寝。

“不用跟着,朕不回承明殿。”

“皇上去哪?奴才随行。”

“太庙。”

大魏,九月末,顺帝颁布‘罪已诏’,安稳民心,罢朝三日,入太庙悔过。

这御令一出,天下哗然。

首先知道的,是满朝文武。

正准备入金銮殿的众人,看到诏书,吓了一跳。

随后,全京城百官入太庙前,跪了一地,想把苏琉玉接回来。

沈埕安跪在首位。

他拿着诏书,老泪纵横。

“皇上,鄂北之灾,臣等无力抑制,是臣等之过,是臣等,愚而不明,还望皇上,切勿引咎自责,切勿伤及龙体。”

百官瞬间高呼:

“是臣等之过,是臣等,愚而不明。”

这罪诏,他们看了无不落泪。

君主贤明,引咎自责有之。

但顺帝当政,百姓无不安乐,何罪之有?

雨慢慢大了起来。

百官全部跪在雨里。

恳求幼帝,出太庙亲政。

陈韶柔,从太庙出来。

看着跪着一地的朝臣,劝了一句。

“各位大人请回吧,皇上说了,三日后,定给天下一个交代。”

她又道:

“若这罪诏无法安稳民心,还望大人平息鄂北众乱。”

她说完,正准备进去,眼中余光却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们身着太医院藏蓝色官袍。

齐声奏道:

“太医院全体臣子,奏请前往疫区,解我皇之忧。”

“臣等,甘愿前往疫区,解我皇之忧。”

这封罪诏一下达,不仅是太医院,几乎大魏十六府全体大夫都第一时间奏请前往疫区。

打天下,有他们皇上。

逢疫灾,有他们大夫!

他们愿意,替皇上分忧!

“我等医者,愿前往灾区,共尽绵力,为我鄂北百姓,奉上一线生机!”

“我等医者,愿前往鄂北,与鄂北百姓,共存亡,同进退!”

那些大夫,自发组织,带着药箱,带着布罩,前往鄂北。

而这一封罪已诏,不仅唤醒了全国大夫,还平息了鄂北府所有民乱。

特别是那一句移灾朕身,以存万国。

更是让所有百姓落泪。

“咱们百姓不怨皇上,皇上忧心我们鄂北,发这罪诏,我们实在心中有愧。”

民怨,是真有。

封城的恐慌和惧怕,还有对朝廷的怨怼之言。

但这封罪诏,字字泣血。

让他们鄂北知道,封城,是为了隔离,并不是放弃他们。

因为封城,皇上自责,懊悔,忧心,甚是不惜发了这封罪诏,平定民心。

他们如何能怨怼?

百姓全民配合,染病的主动要求隔离,一时之间,上下齐心!

京城,太庙。

延绵细雨停了。

但风却大了起来。

吹鼓着镂空窗户上的糊纸烈烈作响。

木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风刮的两边的蜡烛摇曳,庙内,烛光颤动。

沈怀舟看到正中央跪着的人,立马疾行几步,想把她拉起来。

“师父不必相劝,朕在此三日,便归朝亲政。”

苏琉玉闷声开口。

沈怀舟看她心意已决,便一撩长袍,也跪了下来:“罢了,若你有过,我这师父,也难逃其咎,是师父,没教好你。”

苏琉玉看他在她身边跪着,一身广绣大袍落在地上,她急急开口:

“过错在朕,师父,你何罪之有。”

她嗓音发涩:

“十五当日,朕去鄂北,本能和长生殿细细周旋,然朕意气之举,导致他们伺机报复,苦我鄂北百姓,是朕之过。”

“当日,他们警告朕,朕未曾放在心上,实属狂妄自大,是朕之过。”

“而后,未能有效防止疫情,被逼封城,积四方民怨,是朕之过。”

“来此,便想安静自省,师父还是回去吧。”

沈怀舟看她这样,心里长叹一口气。

他知道,这份自责,压的她心里难受,所以自罚请罪。

但作为师父,看她受罚,又怎会好受。

四年教导,不要说罚,就是苛责,都是少有。

护了四年的人,现在因为一群道士,跪了一天,他心里是又气又急,忍不住再次开口。

“琉玉,你在此自省,师父不劝你,但你自省这数日,于事无补,你即知道是何人所为,便当想办法除之,杀之,不可放纵。”

除之,杀之。

这四字,从沈怀舟嘴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苏琉玉微微错愕。

怎么师父看起来,比她还要生气的样子。

“长生殿这般放肆,朕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朕已有安排,三日后,便有解决之法,师父信我。”

三日后,她会让长生殿知道,欺负她百姓的下场。

“你自小就是有主意的,师父即劝不动你,那也就罢了。”

他跪正了身子,当真没有再开口劝一个字。

“师父,你干嘛也跪着。”

“自省。”

“你起来。”

“无需再劝。”

“......”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叹了口气。

“朕饿了,想回承明殿用膳,师父要一起吗。”

“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沈府,宴客前厅。

一帮子老臣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不时还往门外看看,一脸焦急。

“来了来了,太傅回来了。”

尚书令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后厅内的老臣全部从厅内涌到了门外。

这会儿下着蒙蒙细雨,沈怀舟玉冠束发间蒙上一层水雾,行走间,银丝暗纹大袍随风而动,整个人如同置身霜华之间。

沈埕安疾步走来,忙问一句:

“回去没有?还跪着呢?”

后面一帮老臣也问道:

“身子怎么样?”

“肯用膳了吗?”

“膝盖上药了没有?”

嘈杂的声音如浪潮响起,沈怀舟看了眼众人,安抚一笑:

“回去了,用了膳,上完药就哄她睡了。”

众人立马大松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一想到皇上还在太庙,我等真是寝食难安。”

“太傅的话皇上还是听的,皇上身边就缺一个相劝之人。”

“对了,皇上有说什么吗?这件事可不能算了,那群人这么欺负皇上,我等不如上奏,直接除了。”

这帮子三朝文臣,平日里,处事小心谨慎,奉行细细筹谋,徐徐图之。

自打跟了苏琉玉之后,谁要欺负皇上,那护犊子的样子比沈怀舟都要更近几分。

特别是文阁为首的沈埕安,现在恨不得让大魏铁骑把那群道士一锅端了。

沈怀舟叹了口气。

俊朗之容全是愁绪。

“伺候她就寝时,发现她脖子上的虎符不见了。”他又道:“小宋大人也不在大魏,皇上怕早有动作。”

什么!

虎符!

要知道,大魏铁骑,是没有虎符这东西的。

他们直属皇权,只听命顺帝调遣。

苏琉玉脖子上那虎符,是大齐兵符,可调大齐百万大军。

“不仅如此,听御书房守门太监说,当夜,除了诏书,皇上,还递了一封信,送往大元太子府。”

等等!

众人一愣,赶紧互相看了看。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快的他们根本捕捉不了。

“皇上,该不会忽悠咱们了吧。”

尚书令小声开口。

众人:“......”

“我怎么感觉皇上入太庙是为了怕我等发现什么?”沈大人也接了一句。

“按照皇上勤政的性子,从不可能罢朝三日。”

几个老臣瞬间反应过来。

“不好,皇上估计跑了!”

把太傅都给忽悠了!

是夜,宫墙角门。

溜出来一个墨发黑衣的少年。

她一出来,冲着角落牵着马的人招了招手。

“可算把我师父送回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彦之兄,快走吧,瞒不了多久,让他发现我去鄂北,定会阻我。”

苏琉玉原本的计划是先安稳民心,然后晚上亲自去鄂北疫区。

入太庙,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行踪。

即便发现,也是三日之后了,三日后,她的计划也差不多收网了,朝臣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但没想到沈怀舟会过来。

本来想卖一波惨把人赶紧弄回去,别管她。

结果计划被打乱,回了承明殿,只好铤而走险,先跑再说。

她必须去鄂北,这笔帐,她要亲自算。

“大哥今日估计就会收到消息,明日带兵把那帮道士给抓了,送去鄂北。”

她确实不会医术。

但长生殿那帮道士会啊。

不是自诩医术了得,让百姓敬重吗。

把他们人都抓了,全部感染,看他们救不救。

论完阴的,他们还差点。

比不要脸,那就看谁更不要脸。

......

大齐,长生殿。

刚刚下了秋雨,山上全是云雾。

位于苍穹之巅的道观,飘渺似仙境。

主殿内,端坐着两名鹤发垂暮老者。

“这顺帝小儿是屁本事没有,吓的连罪诏都用出来了,如今还躲在太庙悔过,咱们不如趁机让她归顺。”

说话的是玄音,脸被苏琉玉打的,现在还肿着,他看着主位的人,一脸献媚,又道: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原先还当是个人物,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小惩大诫,这就认怂了,他眼露讥讽,揉了揉被揍的脸。

真疼。

不是没有内力了吗?这一拳,让他脸到现在都没好。

不过这次让他知道得罪他们长生殿的下场。

以后见到他们,必定恭恭敬敬,跪着听令。

让她再猖狂。

“凑合着用吧。”主位上的人一瞥山羊胡,颇有点室外高人的模样,满不在乎道:“这小国还有点钱,正好为我长生殿建观提供助力。”

要不是大魏有点钱,他们长生殿还真看不上。

“师兄说的是,贫道这就去安排。”

玄音颤颤巍巍的起身,被苏琉玉狂揍一顿,现在老骨头都在疼。

他走出大殿,正准备收拾收拾去大魏,刚走一步,就看一众小道士着急的赶了过来。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他呵斥一声:“怎么那么没规矩!”

“真人不好了。”那些小道士喘着粗气,一脸害怕:“我们的人被抓了。”

“大齐道观,全军覆没!”

“大元道观,无一幸免!”

“大金道观,死伤殆尽!”

什么!

怎么可能!

玄音吓了一大跳:“我们长生殿,什么时候惹了他们!”

光一个大齐熹帝就是快硬骨头,更别提大元这种大国,还有大金,那些都是蛮夷,怎么会盯上他们!

那些小道士恐惧道:

“他们都是为顺帝报仇的,直接大军过来围剿,咱们根本顶不住!”

“那些人来势汹汹,活着的人全部被抓进了鄂北,要给鄂北百姓陪葬。”

“咱们这次,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真人,怎么办?”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一想到大军围剿那架势,他们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长生殿渗入各个大国,还没有行动,这次就被生生扼杀在此。

他们势力,和那些上战场杀敌的军队,根本没得比。

那些将士,根本不跟他们啰嗦,威胁的话都没说出口,直接杀人。

“顺帝怎么会请的动他们。”玄音感觉脸肿的发疼:“而且大金不是向来和顺帝不合。”

大魏是大齐的附属国,请大齐帮忙,他们可以理解。

但大金和大元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情!

大魏那破烂小国,怎么请的动他们!

“金帝想讨好顺帝,听到她被欺负,还被逼下了罪诏,当天就把我们全数歼灭。”

什么!

讨好!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三基友联盟 金帝表示很头疼。

如今秋收,他被割了城,十五城税收没收上来,穷的要死。

现在他正在到处挑事,准备搞点银子,过个冬。

一听顺帝被欺负,连忙卖个好,还生怕顺帝看不上。

长生殿,他知道。

当政最怕这些民间教派,带动百姓,煽动民意。

他本来不想管,只要不惹他,他都能放纵。

但邻国三基友都行动了,他这个被欺负的,怎么也要统一战线,不能落了后啊。

现在他要是不知道这三基友老大是顺帝,他就白挨了一场打了。

不仅仅是金帝,这次围剿长生殿阵势浩大,很多小国都在想,要不要乘机也灭了算了。

长生殿数十年根基,如今因为惹了顺帝,濒临瓦解。

内部如今,已经乱了。

而始作俑者,如今正在鄂北城外,被守城小兵,挡着不给进去。

不仅是小兵,百姓全部堵在门口,形成厚厚的人墙,不让她迈进一步。

“皇上,鄂北内有疫情,还请回去吧。”

“咱们已经封城了,您快回京,别让大家伙担心了。”

“是啊,咱们大夫正在齐心协力,等疫情治愈,您在进来。”

百姓们这会特别坚决,准备搞了个轮班制,盯着她,不给她乘机溜进去。

又派了会武功的,禁止旁边那位小宋大人带着他们皇上翻墙。

“朕来此,是等人。”苏琉玉指了指大齐方向:“等免费看病的过来。”

“那也不行。”百姓齐声开口。

“......”

苏琉玉站在鄂北府中城门,迎着萧瑟的风,一脸无奈。

最后那些百姓看自家皇上不肯走,就让守城的将士搭了个营账,让她先住进去。

苏琉玉表示,没有比她更惨的皇上了。

这百姓怎么像她娘一样。

她摸了摸脸,难道因为,自己年纪太小么。

苏琉玉读书的时候,就深受中老年层喜爱。

从食堂大妈到考学先生,那是当着自己儿子疼。

现在她入朝当政,这中老年层的拥护者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还包括她大哥和二哥。

熹帝是气炸了,长生殿他确实头疼。

也不想打交道。但要是惹了他闺女,管你是什么玄门大派,直接端了再说。

而太子二哥也是这样想的。

这次,是苏琉玉第一次找他办事。

为了把战王在苏琉玉心里的地位挤下去。

他是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这场基友联盟行动把长生殿这块毒瘤铲除,让周围邻国使臣连夜拟定密信送回国。

这些信,只提了两件事。

第一:千万别惹顺帝。

第二:希望自家皇上赶紧加入群聊,成为基友联盟的一员。

长生殿大长老知道消息,直接气病了。

玄音没办法,肿着个脸过来谈判。

“真人,快救救我们。”

一看到玄音过来,被押进城的道士如同看到救星!

“顺帝不是人,前几日让我等全部感染疫症,配完解药才放了我们。”

“不仅如此,还拉我等当免费劳力,让咱们为百姓义诊。”

“咱们现在看到她就怵的慌,不少师兄师弟都被她卖了,马上就到我们了。”

那群道士如今看到玄音真人,把这几日的委屈全部吐诉出来。

他们长生殿,因为医术绝顶,走到哪里不是昂头挺胸,受人敬重。

结果呢,碰到顺帝,只有被卖的份。

那些个师兄师弟,被卖到大魏各个州府县镇,还一脸高兴。

简直像被顺帝下了迷药!

他们害怕,他们想回道观!

他们不要给人做免费苦力!

“如今贫道都自身难保了!”

玄音真人揉了揉还在疼的脸。

“你们中谁知道云崖儿道友的下落?”

云崖儿?

那不是玄右真人的徒弟吗?

众人看了看,均摇摇头。

“只听说受了罚,他是三清观的人,我等无权知道啊。”

“大长老估计不会让云崖儿活着吧,毕竟他是三清观唯一亲传,要是活着,那权利岂不是越过大长老去?”

“话说,咱们三清观那秘宝是不是真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玄音在一旁听他们叽叽喳喳扯个没完,脸一下子黑了。

和顺帝撕破脸,就是因为云崖儿。

如今,这云崖儿不知行踪,他到底怎么交代。

不会又被打吧?

他老骨头,受不住啊。

他怕疼!

但没办法,毕竟是过来谈判,还必须硬着头皮见这祖宗。

“皇上开恩,我把长生殿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云崖儿道长。”

他语气恳切,又道:“若是死了,那地牢应该有尸骨,但我去找时,人已经没了。”

他生怕苏琉玉不相信,又补了一句:

“我估计是回了三清观,那里有历代真人设的阵法机关,除了云崖儿,我等都无权进入。”

长生殿主观,是三清观。

当年长生殿是玄门正派的时候,主掌整个长生殿。

后来三人真人相继离世,云崖儿又去了大魏,长生殿被大长老带的,越来越贪恋权势。

只是再贪恋权势又如何。

玄音想,还不是被眼前这个祖宗给气瘫了。

论气人,眼前这个祖宗,他是真的服。

“你是说,云崖儿没事?”苏琉玉坐在主位之上,问了一句。

“贫道不敢欺骗皇上,但我估计,云崖儿应该没有大碍。”

他如今没这个胆子啊。

苏琉玉看他脸色不似作假。

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消了大半。

只是不见人,依旧不太放心。

“能不能传消息给他?”

“怕是不能。”他小心翼翼开口:“皇上,如今我等,医好了百姓,可以走了吗?我等真的知错了。”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苏琉玉扫了他一眼,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笑的一脸无害。

“想走?走到哪去?不如留在我大魏,为我大魏医疗,提供绵薄之力,如何?”

糟糕!

要被卖了!

“皇上,贫道能不答应吗?贫道是闲云野鹤的性子,想四处游历。”

“可以啊。”苏琉玉抿了一口茶:“走出这间屋子再说。”

“......”

威胁!

绝对的威胁!

你是不是想揍贫道!

你直说!

“皇上,你想把长生殿收归己用?”

他绝对不会答应。

“你想去大齐或者大元,要不然大金也不错,说一声,朕给你安排。”

“......”

顺帝,你老实说,是不是想把我们卖了换钱!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群聊申请爆满了 苏琉玉指尖轻点桌面,扫向跪在地上的人。

“其实,朕这几日,一直很犹豫。”她老实开口:“你们医术不错,杀了实在可惜。”

鄂北百姓这几日受疫症之苦。

索性没有伤亡,救治及时。

但这比账,苏琉玉不会算了。

玄音一听,吓的瑟瑟发抖。

哪有当初隐世高人的做派。

“皇上,咱们都是听大长老派遣。”

你要算账可别找贫道。

“他是罪归祸首不假,但你们也难辞其咎,对了,听说,你们大长老生了病,由你代管?”

“长老气急攻心,如今卧床不起。”

被你气的。

“此人当除。”苏琉玉下了个决定,又道:“你们长生殿如今有多少人。”

“三千余。”

三千......

苏琉玉心中的小算盘又开始算上了。

最近,她把抓来的道士都忽悠的差不多了。

十六府,六十四州,都遍布了医疗点。

每十人一组,共计六百余人。

如今听说还有两千余,她心又动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如在各州府再开设医学院,为大魏医疗,提供助力。

不仅要医学院,还要科研院,研究疑难杂症,研究新药。

让大魏百姓,有病可医,有药可医。

长生殿,不能除。

杀了虽然痛快,但不如免费劳动力来的有价值。

玄音真人看她不开口,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的脸。

这一看,四目相对,他又吓了一跳。

顺帝眼光好可怕。

好像一个狼崽子看到了肉。

苏琉玉看他抬头,笑的更加和蔼:“玄音真人是吧,快快起来,跪着干嘛,坐上前,和朕说说话。”

“贫道可以拒绝吗?”

“不能哦。”

......

鄂北百姓疫症解决,苏琉玉准备回国了。

临走时,把大长老后事安排了,又让斥候军准备归朝。

“你回去长生殿,寻云崖儿的消息,朕放心不下他。”苏琉玉吩咐玄音老道,又开口:“大长老后事记得也替朕办了,这两事办的好,以后朕给你养老。”

“......”

昨晚上,苏琉玉给他画了一晚上大饼。

其实,他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权势,真的看不上。

要是苏琉玉以利诱惑,他根本懒得听。

但没想到,顺帝跟他提养老!

“你这么大年纪,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来朕身边养老吧,每日喝喝小酒,泡泡茶,朕也监督你,每日锻炼锻炼身体。”

“朕看不上你什么,其实就觉得,你这么大年纪不容易,身边也没个孙子孝敬,挺孤单的。”

苏琉玉这张嘴,总是以情动人。

戳心窝子话别人说来假,但她说来,就完全不一样。

至少玄音真人听的有点感动,毕竟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是个遗憾。

乍然听到孙子孝敬这几个字,还忍不住有点憧憬。

其实这小皇帝,不气人,和你好好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又会逗人开心,又会讲话,那一张小脸笑起来,还有点可人疼。

“皇上,你好好注意身子,贫道帮你就是了。”

苏琉玉笑吟吟凑上前:“就知道玄音爷爷最疼朕了。”

“你别用武。”他嘱咐道:“切记不可用武。”

“你好啰嗦。”

“你听着就行。”

“......”

这老头好烦。

苏琉玉摆摆手,和他告辞了。

这次回国,阵仗不小。

毕竟苏琉玉解决了疫症不说,还派遣了长生殿在各地建立医疗点,为百姓免费看病。

百姓感动了。

但有些人不感动。

比如政治三省老臣。

比如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比如沈怀舟。

一入宫,这些人又在耳边念叨。

“出去也不打声照顾,皇上,老臣这几日寝食难安。”

“皇上,这几日臣连送礼都没心情了,就盼着您回来,您要出了事,臣可怎么办啊。”

“琉玉,以后勿行危险之事。”

苏琉玉本想先声夺人,板着脸,拿出架势。

但看这群人一脸担心,又很多没睡好的样子,又有点不好意思。

“朕这不是回来了吗?”苏琉玉无奈:“明日就入朝当政,对了,秋收的折子上了吗?”

一提秋收,众位朝臣脸色总算好了点。

“皇上回来要祭农神了,顺启二年,我大魏秋收粮食比往年增长数倍,开荒良田也有显着收益,赋税也增长不少,咱们有钱了。”

有钱!

苏琉玉彻底来精神了。

当晚大笔一挥,拟了一封信送往大金。

其上,只有两个字。

“约么?”

金帝看着这信,险些没被吓的驾崩了。

我大金,骁勇善战,在哪国不是让人闻风丧胆,如今,被你们三基友盯上,一有钱,一高兴就想来找朕打架,欺负朕,还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朕不要面子的!

金帝气的要死,连夜回了信。

“顺帝要祭农神了吧,秋收盛宴朕想和顺帝把酒言欢。”

赶紧加入群聊,一刻不能等。

不仅是金帝。

不知道为何,这几日,无数使臣都赶到大魏,准备参加顺帝的秋收盛宴。

这把米大人可给累坏了。

逢人就要吐槽一句。

“哎,本官这礼部尚书当着是真有压力。”

“又要接待各国使臣,又要帮皇上举行盛宴,累死本官了。”

“但皇上信任本官,这些事,仅交给臣一人,你说这找谁说理去,我啊,就是为皇上操心的命。”

这几日米大人春风满面。

那些使臣对他,那是毕恭毕敬。

说不出的痛快。

以前他送礼还要看人脸色,看那些大官收不收,愿不愿意赏脸。

现在可好,那些使臣给他送礼,还要看他脸色,愿不愿意赏脸他说了算。

这滋味,别提说爽了。

当然,作为送礼十几年的老人,那嘴皮子可不是吹的。

他是皇上的,绝不能收贿赂。

但是帮自家皇上赚点钱还是可以的。

“咱们皇上喜欢名贵的礼物。”

“越有钱,越贵重最好。”

“上次大元那株红珊瑚就不错,所以皇上才拉着大元......你们懂的。”

当然,他也不知道皇上为啥把大元加入群聊。

这句话他瞎说的。

苏琉玉一挑眉。

“米大人很懂朕的心思啊,朕就是喜欢二哥有钱。”

土大款,她最喜欢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秋收了,有钱了 秋收折子一封封上奏。

全是喜报。

顺帝上位,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

三项政令让百姓感激之余,也用一年时间,回馈给朝廷一个丰收之年。

去年,新帝登基,国库没银子,秋收盛宴只草草在御花园办了。

如今,顺启二年,朝臣和百姓是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家皇上。

不仅要办,还要往大了办。

那祭祀用的帝王衮冕之服,更是尊贵无比。

金线龙袍,栩栩如生,其上宝珠,奢华璀璨,就连冕冠上的玉石,都被尚衣库千挑万选。

“听说这次列国使臣都来了,也就咱们皇上有这个面子。”

“那当然,但大家可都醒着神,注意规矩,别到时候给咱们皇上丢人。”

“国酿都备好没有?宴席的菜单都确认了吧,记得给陈姑姑再确认一遍。”

各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忙的脚不沾地,但脸上却洋溢着喜气,做事更是利索到位。

十月十五,大魏开国二年,祭农神,摆国宴。

京城,万人空巷。

苏琉玉坐在御车上,四匹高头骏马在前踏步,由正午大门,绕京城主街一圈,与民同乐。

其实游街是各府官员连番上折子提议的。

他们最近盖章批路引手都要酸了。

华南四府不用说,自家皇上的大事那就是他们的大事。

关键这次,华北四府也过来了,自家皇上在华北畜牧建厂,又加大医疗,他们自然感念皇上恩德。

今日祭祀,那卖花小贩都跑了十多次,热的满头大汗。

“别抢别抢,还有还有,哎呀院长,大家都是岭南人,你就给一个铜板,也太小气了。”

今日他这花可是要卖五个铜板一支的!

秦山院长把州学那几个老头给推了过来,指了指:“我这不是还给你介绍生意了吗,都是岭南人,你还计较。”

他们几个老头都是虽苏琉玉一起考学过来的,自然要过来凑个热闹。

趁着腿脚还利索,多看一眼皇上也是好的。

“得得得,您老快拿好,我还要回院子拿货,就不废话了。”

人潮涌动,阵势浩大,那激动的声音更是犹如雷动。

把使馆内的使臣都惊的跑出来了。

“大魏百姓,是要造反了吗?”

“他们不会暴乱吧。”

“瞎说什么,那是咱们皇上游街呢。”

大齐使臣一脸乡巴佬的看着众位,又道:

“也就咱们皇上能这样深入民心,你们皇上,祭个农神,能有这样阵仗吗?”

“你不是大齐的吗?你们皇上不是熹帝吗?”

大齐使臣白了那使官一眼。

昂着头,挺着胸,一脸自豪:“皇上说了,自家兄弟,分什么你我?我大齐大魏本就是一家人,你们不懂的。”

他说完,走回房,掏出米大人给他的《长白杂志》,细细品读起来。

那杂志首页,印了几个大字。

“顺帝和熹帝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看到激动处,还忍不住偷笑两声。

......

苏琉玉今日祭农神,是真的累瘫了。

大金之战她消失半个月,回国后就简单祭了个武神,本以为这祭农神也就走个过场,哪里知道,这么麻烦。

“咱们国库有钱了,以后不管是文神,武神,农神,都要大大的办,皇上就辛苦一下吧。”陈韶柔耐心的哄了一句。

又把她冕冠摘了下来,十二垂彩珠随着这个动作,发出清脆相碰之声,苏琉玉觉得头上瞬间轻了不少。

“以后还是一切从简,国库现在那点钱,随便开个新政就没了。”

也不知道户部怎么肯批这么多银子给礼部。

简直浪费。

陈韶柔笑了笑,不敢反驳。

不过她可是听说,政治三省原本还想办的更奢靡,让那些使臣看看的。

但又害怕自家皇上心疼银子,这才一缩在缩。

没缩减一项,政治三省都开个大会,激烈讨论一波,是一点不想亏待自家皇上。

“换常服吧,那朝服里三层外三层,太热了。”

今日穿了大半天的衮冕服。

那冕服,又重又厚,苏琉玉觉得身子都要悟出疹子了。

“今日列国使臣都会赴宴,皇上还是正式点好。”

苏琉玉一脸不在乎:“穿的太正式还以为朕在乎他们,是他们上赶着来的,朕觉得在御花园办场宴就行了,和各位朝臣说说话,也挺好。”

皇上,要不是使臣过来,那些朝臣是准备请病假的。

怕和你喝酒,把他们都给卖了。

陈韶柔忍着笑,但也觉得自家皇上说的有道理。

本来就是上赶着过来,穿正式还以为多在乎他们。

他们皇上,可是要瓜分别人的。

这次盛宴,不在御花园办。

而是在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举办。

大魏三大殿,分为金銮殿,中和殿,保和殿。

正午门进内,就是金銮殿上朝听政的地方。

中和殿,是临时休息之所。

而保和殿,是历代使臣国宴之地。

大魏皇宫,当时建保和殿的时候是压根没想到还会举办国宴,内里当真是一切从简。

米大人头疼坏了,连夜让人加工,把内里打造的无比大气和尊贵。

苏琉玉进殿时吓了一跳。

这都是朕国库的银子!

米大人找抽了吧!

坐在正二品席上的米大人对着自家皇上献媚一笑。

皇上怎么样。

快夸我,快夸我。

臣可是连觉都没睡,日夜亲自监工!

快当着这些使臣面夸夸臣。

苏琉玉:“......”

米大人这是脸抽筋了吗?干嘛笑的傻兮兮的。

御驾进殿,所有人连忙从席上站了起来,跪地齐声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行到正中上首,端坐在金尊龙椅之上,手扶住龙头,威严开口。

“起来吧,又不是上朝,今日大庆,和朕也喝喝酒。”

她扫向列国席间,笑的一脸无害。

“金帝今日赏光,等下一定和朕好好喝一杯,也尝尝我们大魏国酿。”

大魏朝臣眼睛一亮!

皇上快喝!

喝死他们!

快把金帝卖了!

金帝五十多岁,一身魁梧之姿,霸气威慑。

但看向上首这人,还是收敛了自己气势,笑了笑:“大魏国酿,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定和顺帝开怀畅饮。”

不打朕,一切都好说。

“金帝,你们和烧刀子喝的舌头都没味了吧,这国酿,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元来挑事的? 喝——

这话猖狂!

政治三省老臣都想跳起来揍人了。

谁这么大胆!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十八九岁的少年执盏于手,细细把玩。

众使臣皆穿着本国朝服,偏偏他不同,一身华缎锦衣,奢华无比。

那缎子,远远望去,犹如一层月华笼罩,此缎,大元最着名的织月锦,一年只出一匹,极为难得,有价无市。

他眉宇全是漫不经心的傲气,尊贵与生俱来,说这话时,还带着优渥的不屑感。

苏琉玉眼光落到他身上,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这身骚包的料子,她二哥府上有一大堆。

又看他和毓贞长的神似,笑着开口:

“蔺王有什么好酒,也拿出来,给众人品鉴一二。”她又夸道:“传闻大元,遍地生金,奇宝美酒数不胜数,朕今日,也见见世面。”

蔺王姣好的眉目微皱。

这顺帝,还真是个土皇帝。

一脸乡巴佬的样子。

他听她夸赞,不觉得高兴,反而一阵厌恶。

他们国内传闻,这顺帝,是个献媚胚子。

仗着会巴结人,抱上大齐和太子的大腿,到处惹事。

真不知大哥怎会瞧上这种小人。

他斜睨了龙椅之上的人一眼。

眉宇皱的更深。

这种庸脂俗粉,也就大哥那眼光能看上了。

还抬举这破烂小国。

他在心里讽刺一笑,太子大哥坐那位子,还真是愚蠢。

须臾之间,他内心百转,表面却甚是镇定和傲慢。

“本王觉得,此酿性烈,适宜百姓配菜豪饮,于这国宴之上,终究上不得台面。”

一句话。

把这国酿一无是处。

列入市井俗物一般。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

各国使臣那是大气不敢出。

久闻大元小王爷性格张扬,因在朝中手握实权,比太子毓贞都受朝臣爱戴。

太子毓贞,手上不过一只母家精兵。

和一母同胞的蔺小王爷相比,差远了。

以后继位是谁都不好说。

虽然毓贞是三基友联盟里的一员。

但蔺王爷也不是好惹的。

大元地大物博,又通海商,各国都有贸易,要是蔺王登基,那现在是一丁点都惹不得。

使臣老实的闭嘴了。

决定乖乖吃菜。

倒是金帝当先开口,轰隆隆的声音震得殿内龙柱都为之颤抖。

“蔺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看顺帝这国酿就很好,朕喝了这么多年酒,尝过国酿再尝别的酒,只觉得寡淡无味,你自己不会品鉴,就不要大言不惭了。”

大魏朝臣一愣。

正准备开骂的嘴又闭上了。

他们偷偷看了眼自家皇上。

金帝正在申请加入群聊,皇上你别同意啊。

同意了,就瓜分不了了。

快点拒绝!

苏琉玉掏了掏被震得发聋的耳朵,赶紧抬手往下压了压:“一杯酒而已,吵的朕头都疼死了,蔺王你若有好酒,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尝尝就是。”

蔺王看她态度,心中隐怒。

讥笑道:“本王是有佳酿,但佳酿也要与懂得品茗之人分享,若有人牛饮,想来也尝不出半分,何必糟践贵重之物。”

这话一说完,大魏朝臣又坐不住了,想揍人。

倒是苏琉玉一脸和气,听他这话,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朝向金帝的位子:“朕喝酒素来豪饮,对那佳酿小口品茗不甚感兴趣,金帝,坐到朕跟前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金帝哈哈一笑,魁梧的身子如山一般站了起来。

“好个今夜不醉不归,朕喝酒要的就是痛快,顺帝正和朕心。”

两人一唱一和,一边的蔺王被下了面子,手死死握紧。

一个破烂小国,靠着巴结献媚在他面前摆架子,她也配。

看看那对着金帝笑的样子。

狐媚之色,如同花楼姑娘,真是败坏国宴这种庄重之地。

难不成,她连金帝都想拉拢裙下?

他抖了抖自己的不自在,眼里更加厌恶。

“金帝,你何必自降身份,你们大金,惯来好战,怎么?败战之后就缩起脑子做人了?”他笑道:“就算缩起脑袋,那讨好的,也该是熹帝。”

大齐使臣一下子炸毛了。

直接站了起来。

生怕慢了一步。

“咱们皇上,和顺帝是至亲兄弟,不分你我,蔺王这是挑拨我两国关系不成?”

“至亲兄弟?”他把酒盏放下,又看向苏琉玉:“顺帝不是女子吗?何来至亲兄弟一说,本王倒是觉得,大魏如同家中外眷,你们以为如何?”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

几乎把苏琉玉所有功劳尽数抹灭,让苏琉玉成为依仗夫家外眷之流。

“蔺王,你放肆!”沈埕安老声如钟,怒斥一声。

“我皇在朝政绩显着,岂容尔等糟践。”

“大元今日,不给个说法,休想离开。”

大魏朝臣一下子怒了。

自家皇上虽然是女子,但是一点不比男子差。

六元及第,风光回朝,入朝不过两年,把疮痍之久的大魏带入盛世之初。

谁要是给他们皇上没脸,他们第一个不服!

苏琉玉看着国宴吵吵闹闹的样子,一拍龙椅,闷重之声,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秋收国宴,搞的什么样子。”她又看向蔺王:“若蔺王不是来喝酒庆祝的,那就赶紧回吧,朕看了你,闹心。”

本来一件喜事,怎么碰到这个刺头。

赶紧早点滚。

她还要和金帝喝喝酒,谈谈人生理想,挖挖他们大金的矿呢。

蔺王看着那群大魏朝臣,一脸冷笑。

“喝酒就不必了,这国酿本王看不上,本王也不想把酒言欢,今日来此,送完礼,本王就回国了。”

他掏出一个锦盒,把那盒中之物拿了起来。

“本王前日高价够得一品佳酿,此酿,海外机缘巧合下才购得,价值不菲,也算让顺帝开开眼界。”

他把酒递给身侧的小宫女,挥了挥手:

“打开,让顺帝品品,与国酿如何。”

那酒身华丽,瓶口镶金,瓶身如玉,光看包装,都是极为奢靡之物。

苏琉玉扫了一眼那酒,点点头。

“倒一杯,朕敬蔺王。”

小宫女点点头,开了酒封,一股酒香瞬间肆意,透人心脾,说不出的舒服。

果然好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顺帝打脸日常 这酒,不仅酒瓶奢靡华丽。

这礼盒中,还带着两杯白玉玉盏。

那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上品。

众位使臣立马互相窃窃私语。

“大元贺礼就是不一样。”

“怕不是有万金吧。”

“奢靡,真的奢靡,啧啧啧。”

蔺王看到众人反应,抿唇微笑,拿起玉盏轻放桌面,让小宫女倒上。

暗红的酒液汩汩流入玉盏,清香酒气弥漫,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是红色的酒?真是第一次见。”

“一看就非同凡品,香气馥郁,真想尝尝。”

“感觉不如国酿烈,国酿太烈了,我还真受不了。”

使臣小声的赞不绝口。

一旁的大魏朝臣脸都绿了。

这酒,和国酿醇香不同,酒味清香又馥郁,而且还是红色,真不知道怎么酿的。

他们孤陋寡闻,没喝过这种酒。

不好公然开口反驳,脸色憋得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要死。

他们偷偷看向自家皇上。

突然微微一愣。

嗯?

皇上,您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臣,很慌啊。

怎么感觉有点心痛,又有点惆怅呢。

您倒是说句话啊。

坐在龙椅之上的苏琉玉表示。

她也想开口啊。

关键,怎么开口才能不打击蔺王,也不打击自己呢?

这酒,是她在长清村亲自酿的,一共二十坛,卖给周扒皮,二十两银子。

一瓶一两。

但看着包装。

看着这土大款冤大头的蔺王,不用想,这酒估计卖了上千两要有了。

靠!

她的钱!

要是知道谁在中间赚差价,她废了他!

苏琉玉一脸惆怅,到底不死心,问了一句。

“蔺王,你这酒,多少银子?看起来确实价值不菲。”

蔺王听到这一句。

示意小宫女把玉盏端到她面前,又傲然一笑:“不多,万两而已,顺帝品鉴品鉴,与你的国酿比如何?”

靠!

万两!

苏琉玉都忍不住骂脏话了。

她卖出去才一两!

这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两银子呢!

黑!

真黑!

到底谁这么黑,朕抽死他!

不仅苏琉玉心里骂。

大魏朝臣心里也骂。

妈的,万两一瓶酒。

看你嘚瑟的。

比国酿价格高了不起啊。

有钱了不起啊!

米大人立马想安抚自家皇上。

今年丰收,他肯定卯足了劲收购粮食,让皇上赚钱赚的够够的。

咱不馋他的酒,呸!

苏琉玉此时接过酒,手持玉盏,轻抿一口,眼睛一亮:“好酒,幽香入喉,细腻醇和,果然非同凡品。”

大魏朝臣:“......”

皇上!

就算好喝你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不能说出来啊!

说出来,岂不是承认技不如人!

皇上,你太老实了!

沈大人心里叹了口气。

怀舟自小也是不会说谎的性子。

这皇上承袭教导,也太板正了些。

蔺王听苏琉玉夸赞,笑意更深。

真是个土皇帝,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还是别在这里,看她丢人了。

他刚刚准备起身,苏琉玉又开口了。

“此酒,不同国酿,国酿入喉醇香而烈,但这酒,清香扑鼻,入喉圆润,先是微涩,而后清甜,咽下后,只觉香气甘醇,果然合适品茗。”

苏琉玉说话本来就有感染力。

这一番话,从闻香到品茗特别细致。

众人本来就好奇,听了她的夸赞,更是忍不住想尝尝这非同凡品的酒,到底什么味道。

苏琉玉看着众人表情,笑的更加真挚。

大魏朝臣:“!!!”

这个笑!

糟糕!

皇上要开大了!

在大魏朝堂,谁不知道,不能和顺帝喝酒。

不扒一层皮,那是根本别想走。

他们心里立马激动了。

连沈埕安一帮子政治三省的老臣都一脸期待,微微坐正了身子。

皇上,好样的,老臣支持你扒皮!

“哎,可惜。”苏琉玉笑完,又一脸惆怅:“这酒虽好,就是太贵了,朕不如大元豪气,怕是自此难喝上如此好的酒了。”

“顺帝这是什么话。”蔺王笑的一脸大方:“不过是万金一瓶酒,顺帝未免太过小气,你若想饮,便求本王一求,本王自然赠与顺帝。”

“哎,此酒真的太贵了,这样吧,剩下的酒,便斟给远道而来的列国使臣,也让他们品鉴品鉴,一人别倒太多了,这酒太少。”

这句话,简直要让蔺王笑死了。

还皇上呢。

上不得台面,又小家子气。

真不知道,大魏怎么有这样的皇上。

他总算是知道了,那联盟估计是大哥和熹帝都被蛊惑成她的裙下之臣了。

论谋略,当真是粗鄙至极。

他可不想看到如此寒酸的场面。

直接道:“顺帝且慢,若顺帝要赐酒,在国宴上,也太过难看,等几日,由本王做东,宴请各位,人人一瓶酒。”

喝!

蔺王好大的口气!

这可是万金的酒!

众人一脸惊羡!

“为何要等几日?”苏琉玉问了一句。

“此酒海外得来,那商人在大元,运送自然要几日。”

“哎,可惜。”苏琉玉把玩玉盏:“过几日,众位使臣都走了,这话,莫不是逗人的吧。”

听到被质疑,蔺王心口薄怒。

“都说了酒要运送,本王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还会赖账不成。”

“蔺王真要请大家喝此酒吗?此话当真?”苏琉玉一脸不相信。

“自然当真。”

那就太好了!

苏琉玉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把陈韶柔招到近前。

“蔺王赐酒,与众臣同乐,各位都不要客气,敞开了喝。”

蔺王一愣,赶紧解释一句:“本王赐的是这佳酿,可不是国酿。”

“朕知道。”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去朕私库,把朕酿的酒都搬过来,本来朕想自己品茗品茗,奈何蔺王大方,朕又怎敢藏私。”

众人:“......”

卧槽!

顺帝,你自己酿的!

真的假的!

而另外一边。

大魏朝臣心都要跳出来了!

要不是顾忌这帮子列国使臣,直接想跪下齐声高呼万岁了。

高!

实在是高!

皇上不亏是皇上!

这套路厉害啊!

果然,臣等被卖都是应该的。

你看被皇上卖了的蔺王,脸都紫了。

苏琉玉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还在继续开口:“蔺王身子不舒服吗?还是觉得花银子花的心疼了?和朕说,朕可以借你。”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酒,不好喝了 这话说完,苏琉玉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算上了。

第一批酒,她亲自酿了二十坛。

私库那批,是张翠娟等人随后酿的,前日酒味不浓,就没让周扒皮带走。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苏琉玉眼睛扫了眼在座的众人。

她有百余坛酒,一坛万两,那岂不是一百万两银子!

大元真有钱!

要不是与二哥联盟,她好想直接吞了!

苏琉玉笑的一脸高兴,而座位下的蔺王,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硬生生咬着牙挤了一句:“顺帝,你耍本王。”

“朕有吗?”苏琉玉一脸无辜:“朕夸这酒好,夸这酒贵,有错吗?是蔺王金口玉言,邀请大家品鉴,要是觉得贵,那就算了,朕请各位喝也是一样的。”

金帝听了这话,也附和一句。

“朕听闻,大元小王爷向来挥金如土,这百万两,自然不会心疼,顺帝,你这话说的也太不给蔺王面子了,当自罚一杯。”

大齐使臣腰杆也挺了起来,接口道:

“不要说百万两,就是千万两蔺王也是有的,是吧,蔺王。”

大齐和大金两国一唱一和,让蔺王脸色铁青。

“本王自然不会赖账,你二人无需多言。”

金帝达成目的,看了眼苏琉玉。

朕想加入群聊可以吗?

苏琉玉回了他一眼。

不行哦。

大齐使臣看了史官一眼。

《长白杂志》头条有了吗?

史官激动的点了点头,立马奋笔疾书。

马上安排!

大齐使臣放心了。

斜睨了蔺王一眼。

切,敢在咱们皇上面前嘚瑟。

你也配。

蔺王被气走了,大魏朝臣这边立马热闹起来。

私库的酒被小太监一坛一坛搬了出来。

那些个朝臣看着这酒,是说不出的畅快。

皇上酿的酒就是好。

太好喝了!

“皇上,此酒可有命名?”

“此酒非同凡品,又价值万金,不如就叫仙酿?”

“米大人这话臣不反对。”

仙酿?

这也太夸大了吧。

苏琉玉觉得国酿要略胜一筹。

这红酒,不如国酿,名字自然不能太好。

她看向手中的玉盏,轻声开口:“与玉盏同饮,不如就叫‘玉仙酿’吧。”

这名字不如国酿大气,但雅致,众人立马拍手称好。

那些使臣看到苏琉玉对蔺王的咄咄逼人一派淡然,又反身打脸,直呼痛快。

敬酒的声音是一声高过一阵。

“大巫使臣,祝顺帝,国泰民安。”

“大齐使臣,祝顺帝,国运昌盛!”

“大越使臣,祝顺帝,国势强胜。”

苏琉玉对敬酒那是来者不拒。

刚刚赚了百万两,正心情好,也不想拉着人忽悠了。

对金帝眼神暗示也当没看到,准备放他一马。

金帝心里那个急啊。

顺帝,说好畅饮的呢。

说好不醉不归的呢?

苏琉玉表示:“金帝别急嘛,改日改日,朕今日心情好。”不坑你。

“皇上,国酿伤身,不如还是换成玉仙酿吧。”

陈韶柔在一旁小声开口。

自从这酒倒在玉盏之中,皇上只饮了一口。

余下各国使臣敬酒,皆是饮国酿。

这会,都有点醉意了。

苏琉玉看着桌上放着的玉盏。

一点殷红挂壁玉盏之内,散发着幽香。

“这坛,存着吧。”

......

是夜。

苏琉玉喝的有点微醺。

屏退了众人,独自走在宫道上,吹吹秋夜的凉风。

她手里拿着一坛酒,推开木门,进了太医院的小院。

院子里,带着一股药香。

陈列未变,南边还晾晒了草药,风干的久了,都干巴巴的。

苏琉玉一个人把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坐下。

去年,国酿出窖,第一批酒,也是在这里喝的。

今年,仙酿出窖,第一批酒原是卖了,没想到机缘巧合,又回到手里。

只是,身侧,再无,与之品茗之人。

苏琉玉看着院子里,残败的花,给自己亲自斟了一杯酒。

酒液微涩,缭绕唇齿之间,苏琉玉低笑一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酒,不好喝了。

她起身,把酒坛封上,出了院子。

大齐,长生殿,三清观。

木门稍有残破,一打开,便发出刺耳的声响,显然是年久失修,无人料理。

云虚子端着一碗药,走近屋子,坐在床侧,用勺轻轻吹散烫意。

“她从玄音老道听到了你的消息,直接带人,把那群疯子灭了。”

空气寂静的可怕,没有回应一句。

“她的人,如今到处找你,玄音老道今日又破阵法无数次,你还不醒?”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

“大长老死了,但你知道,后患未除,她如今虽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已经撑不住了,若是用武......”

床上的人,睫毛簇簇,纤细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玄右老头的密室,只有你能进,当年炼制那药,也是经他一人一手,但你师从他,应有破解此药之法。”

云虚子又皱眉,隐在斗笠下的眼一脸不解。

“你不是说这药不是秘宝,如若不是,那秘宝又是什么东西?如果是,这药又怎会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这团迷,不仅是他,估计全长生殿都想知道。

云崖儿当初回长生殿受罚那日,大长老就准备逼问秘宝下落,只不过身在大巫,这才晚了一步。

不过也好,机缘巧合,如今那疯子,直接死了。

只是这秘宝到底有没有?

为何当年玄右真人要跑去大魏?

为何,偏偏是大魏?

云虚子看他像往常一样没有动静,只能小心把他瘦弱的身子抬起来,把药给喂了。

小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床上的人,避世出尘之容带着苍白和死气,只余一缕缕浅息,证明活着。

“后患未除,虽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已经撑不住了,若是用武......”

云崖儿置身一片虚无之中,但这一句入脑海的话,让他一瞬间清明不少。

床上的人,指尖颤动,呼吸也跟着重了起来。

不可用武!

千万不可用武!

这两句叮嘱,让他一下子睁开双眼。

头顶,是一块残破的房梁,墙角上,还挂着一片蜘蛛网。

空气里,全是安神香的味道。

还夹杂了少许外屋锅炉丹药的气味。

这里是......

三清观!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顺帝穿女装?? 国宴喝了一场,列国使臣犹未满足,还想和顺帝再喝一场。

一来,准备引进国酿和玉仙酿。

二来,借由两国贸易和顺帝交好,方便以后更密切合作。

特别是金帝。

昨晚见了顺帝是个豪爽的性子,特别对胃口。

现在只想赶紧把人拉过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毕竟,国宴之上,苏琉玉太会说话了。

几乎把列国使臣都记住不说,还能不冷落任何一个人,话题是又新鲜又有趣,要不是时辰不早,大伙真想不醉不归。

当然,相比列国准备再约一场的要求,苏琉玉表示比较淡定。

她凡事都以国事为先,卯时照例上朝,上完朝批完折子,直到黄昏才准备去见使臣。

只是刚刚从御书房出来,陈韶柔便迎了上来,传报一句。

“大元太子今晚设家宴,邀请皇上一聚。”

家宴?

苏琉玉警铃大作。

国宴之上坑了他弟百万两银子,不会现在来给他弟出头的吧。

毕竟,自己这小弟就是个结拜的。

而蔺王,可是他亲弟弟。

苏琉玉犹豫了。

决定不去。

“太傅也会赴宴。”陈韶柔小声提醒一句。

什么!

看自己准备不给,就叫家长过来。

二哥,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进了私库的银子,指望自己吐出来,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苏琉玉最终老老实实去赴宴了。

要是二哥提到银子,就糊弄过去。

不给他可乘之机。

苏家院子如今是大元太子府。

但苏琉玉毕竟和毓贞相熟,来这里,就像是回家一样。

而且毓贞的侍卫,她都熟,没有她不认识的。

只是今日,刚准备进门,就被两把刀挡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说话的两人穿着大元官兵服制,样子也是苏琉玉没见过的。

“你们两个新来的吧,朕找太子,麻烦通报一声。”

两个门神一听,一下子跪了下来。

“不知顺帝亲临,属下罪该万死。”

“......”

苏琉玉抬抬手:“起来吧。”

“太子殿下如今尚在书房会客,属下引皇上先去后院小坐片刻。”

“后院?”

看苏琉玉疑惑,守门的官兵解释一句:“太子妃过来了。”

原来如此。

苏琉玉了然。

想来蔺王此次,把二嫂嫂也带过来了。

她理了理衣襟,今日未穿正装,只随意套了件长衫,而且还没带礼物,也不知道会不会失礼。

苏琉玉对二嫂嫂还是好奇的。

当然,对二嫂嫂手里二哥的私库钥匙,还要更好奇一些。

就不知道是不是好相处的性子。

一路来到后院,还未进主屋,就看到一群人穿着宫装的宫女迎了上来。

“参见顺帝。”

小宫女们跪了一地。

为首的女子,迎上来,礼貌的见了一个妇人礼。

一身华丽的长裙随着她微微屈膝落在地上,轻柔的嗓音响起,竟让人听的分外舒服。

“参见顺帝。”

苏琉玉赶紧回了一礼。

“这位想必就是二嫂嫂,一家人,无需客气。”

苏琉玉打量她,发现二嫂嫂长的秀气而柔美,特别让人舒服和自在,一举一动都是温婉而平和,一双眼也是善意和友好。

太子妃宜欢也是第一次见到苏琉玉。

一双含波似水之眸带着一丝好奇,笑道:

“夫君来信总提起你,今日总算见到了,咱们进屋说吧。”

“好。”

宜欢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屋。

苏琉玉发现,自家这位二嫂嫂真是大家闺秀,走路都是莲步微移,到主屋的那段路,硬是走了许久。

她也只能小步小步,甚是别扭。

宜欢似乎对毓贞信里提到的小妹特别好奇。

一进屋,屏退了众人,便拉着她亲切的道起家常拉。

“夫君信中说认了一个小妹,今日乍然一见,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公子,要不是提前听到传报,我都不相信。”

没有了伺候了人,宜欢说话要随意点,笑意也大了不少。

“不知二嫂嫂过来,没有备礼,待明日,琉玉定亲自登门,给二嫂嫂赔不是。”

宜欢看她这规矩又知礼的模样,忍不住掩唇低笑一声。

“这会没外人,我俩说话不必拘束,不过我倒是替小妹备了礼,还望小妹不要嫌弃。”

一听这话,苏琉玉更觉得来的唐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宜欢起身,进内,拿出一个礼盒,打开里面的衣服展了开来。

“我亲手做的,也不知道小妹喜不喜欢。”

这衣服料子,是大元着名的织月锦,这锦缎随着她展开微微摆动,如月华流光乍现,甚是低调华丽。

“不知小妹尺码,不如现在试试,嫂嫂也好改改。”

“......”

苏琉玉有些尴尬,这衣服,料子款式皆是上乘,而且刺绣细密而大气,一看就是做的分外用心。

但这衣服,是一件女子襦裙,她从考学到登基,哪里穿过女装。

而她自小就被当做男儿养,举止皆一副男儿做派,就刚刚,她跟着嫂嫂的步子走到屋里,都别扭的要死,更别说穿裙子了。

“还是回去再试吧。”苏琉玉赶紧拒绝。

宜欢看她不自在的样子,有点想笑。

起先还有点忐忑,以为这位帝王不好相处,但相处过却发现,特别想与她亲近。

她是家中嫡女,没有妹妹,十五嫁入太子妃,也是安分守礼,从不出后院,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可以说话的人,哪里肯放过。

夫君在信上可是说了,一定要与这位小妹交好。

她热情的拉住她的手,鼓励一句。

“小妹进屋试试吧,嫂嫂看看这衣服合身不合身。”

“......”

这二嫂嫂好热情。

要是二哥或者同窗,她早就走人了,但眼前是女眷,她还知道顺着来。

“还是别了,一会要开席了。”

“不急,夫君在书房谈事,估计还要一会。”

“我有点饿了,不如先吃点点心吧。”

“换完衣服再吃。”

“我......”

“小妹是不是嫌弃嫂嫂礼物拿不出手。”宜欢一脸受伤,眼睛含泪,轻柔的说了一句。

“!!!”

别哭啊。

感觉朕欺负你一样!

苏琉玉叹了口气。

“嫂嫂别哭,这衣服,怎么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淑女,要淑女! 沈怀舟作为太子毓贞京中唯一好友,自然也在邀约之列。

太子佩服沈怀舟才学,二人又志趣相投,私下里没少来往。

这场宴席,虽是家宴,但却甚是讲究隆重。

若单单只请自家小弟,毓贞直接摆个桌子,对饮即可。

但这次,却请了蔺王,他与这位胞弟向来争锋相对,为了不落人话柄,一切按贵的来。

沈怀舟是清简的性子,虽出生世家,但不喜奢靡。

入了座,立马屏退了近身伺候的宫人,端坐在席上,等待主家入席。

听说此次邀请了蔺王。

昨夜沈怀舟并没赴宴,但琉玉骗了蔺王百万两的消息却被祖父激动的说了一夜。

他抿了一口茶,压住嘴角的笑意。

琉玉那性子,谁要在她面前放肆,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百万两,就当给琉玉充裕私库了。

而且,蔺王昨日出言不逊已让他不喜,若是席间再无礼,即便琉玉顾忌她二哥不好开口,自己也定要替她讨个说法。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没过一会,太子毓贞就带着蔺王入了席。

这家宴不在一张桌子,而是个群臣一宴有点类似,一人一方矮桌,菜肴独享,离的也远。

沈怀舟又忍不住想。

要是琉玉设家宴,自然是要同桌对饮,不仅热闹,也亲近。

考学时便是如此,吃饭时总要说些今日见闻,他也不拘着她,这习惯一养成,倒觉得这家宴太过疏离,没点人情味。

“小弟怎么还没来?”毓贞坐在主位上,问了伺候的小宫女一声。

“在后院与太子妃说话,刚刚通报的人已经去请了。”

毓贞点点头,又看向沈怀舟,指着蔺王介绍一句。

“这位,是蔺王。”

五个字,并没有太过热络,显然两人关系不好。

蔺王端坐在席上,斜睨了一眼沈怀舟。

“太傅教的好徒弟,昨日真是伶牙俐齿。”少年冷笑一声,又道:“对了,听说你承袭教导,自小把顺帝养在身边,你们身份大防,怎么相处的?”

果然,蔺王那张嘴,不是好惹的。

沈怀舟正待开口,却听见一声沉稳的声音响在耳侧。

“蔺王逾越了,朕的私事,用不着外人打探。”

这句话一说完,宜欢赶紧小声提醒一句。

“小妹,步子不要跨那么大!”

两道声音,立马吸引了席间人的注意。

吵杂的喧闹声立马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住,就连随身的宫女都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迎着残阳余晖走来的少女,面目掩映在黄昏之下,看不真切。

只能瞧见那被晚阳勾勒出的曲线,纤细玉骨,天然韵致。

那一身月华笼罩着襦裙随风而动,更是飘然似仙。

这还不足以让人惊艳。

待走近时,一张脸彻底的露了出来。

众人似乎已经忘记欣赏那夺目的织月锦锻,只觉得这万金一匹的绸锦穿在她身上,瞬间黯淡不少,再不夺目耀人。

她眉目微蹙,行走间,偶尔踢了踢被踩到的裙子,这动作不甚优雅,但她做来,一举一动,皆似造物所钟,无限美好。

拥有这九天无上之容,似乎一切都能纵容,且都觉得理所当然。

她脚步很快,入了席,直接盘腿大方坐下,但这动作,立马被身后的宜欢制止。

“仪态!仪态!小妹,不能这样坐!”

“......”苏琉玉不解:“那怎么坐?”

宜欢脸红了,心里立马咆哮。

淑女,淑女一点!

这男儿姿态要改。

宜欢席地跪坐,双腿合并,坐落时,还优雅的抚平裙摆,动作皆有礼非常。

她看了眼苏琉玉,无声开口。

想我这样。

“......”她赶紧摇头:“嫂嫂,你腿不会麻吗?”

论气人,苏琉玉有天生的能力。

这两人对话,完全把众人摒弃在外。

还是毓贞先反应过来,赶紧冲着宜欢开口:

“都是一家人,不拘礼,你就依着她就是。”

他虽表面镇定,内心却和宜欢一样忍不住咆哮起来。

小妹,你文雅一点!

毓贞的话一说完,沈怀舟轻抿一口茶,缓缓开口:

“外人在,不比家里。”

苏琉玉看了眼蔺王,当真坐的规矩了一点。

太子:“......”

太子妃:“......”

对坐的蔺王,和她对视,被她眼中强烈的不喜微微回神。

少年收回打探的目光,心里讽刺一笑。

果然,迫不及待以色侍人,低俗不堪。

也就大哥能看上这种货色。

他灌了一口酒,压下心中的不自在。

但苏琉玉却没有好糊弄。

“二哥,今日家宴,为何请个外人,有外人在,倒是不好畅快对饮,这酒就算了吧,下次私下再喝。”

毓贞被她这句说的一笑。

现在倒是拿自己这二哥当自己人了。

“蔺王也算是我小弟,他比你稍大,也算是你兄长。”

苏琉玉一听,一脸不喜。

刚要开口,只听沈怀舟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兄友弟恭,敢问太子殿下,蔺王这般无礼,算哪门子兄长?”

“朕和蔺王不熟,若以兄弟相称,难免失了身份。”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嫌弃,把在座的蔺王气的要死,只想拍桌走人。

但又想到此宴的目的,又忍了下来。

他看向宜欢,笑道:“太子妃还是往常的性子,稍有姿色的女子都巴巴的往府上送,这会是不是看中了一个,那大哥要有段时日忙了。”

宜欢一下子白了脸色。

他话中带刺,毫不留情。

如果席间第一句只能算失礼,那这句,算的上是放肆了。

“二弟,赶紧道歉!”毓贞立马沉下脸。

这胞弟,在国中,虽傲慢,但尚且知道礼数,怎么做出如此逾越之举!

昨日也是,他听闻这位胞弟在酒席间言语也是放肆异常。

但今日,在他面前,欺负他的小妹,他到底不能忍。

不仅毓贞不能忍,沈怀舟自然也不能忍。

他看向蔺王,幽邃的眸子严肃且认真。

“对皇上不敬,就是对大魏不敬,本官乃大魏朝臣,觉得有必要上奏元帝,讨个说法。”

蔺王觉得好笑。

“本王有提顺帝吗?”他一脸无奈:“顺帝国色天香,怎是稍有姿色可比?”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从一品贵君 苏琉玉指尖轻扣桌面,低笑一声。

随后看向蔺王,语气轻快,并无怒气:

“自古女眷,爱关切别府后宅之事,蔺王生为男子,属实可惜了。”

她又道:“不如嫁给朕,以后外命妇之流,朕交给你掌管,也算全了你这脾性。”

说完,还上下打量他一脸,微微蹙眉:

“虽长相并不出众,但也勉强能入眼,这样吧,就当两国联姻,朕勉强收了。”

蔺王看她一脸嫌弃自己的样子,火一下子冒了出来。

“你敢肖想本王,你也配!”

“放心,聘礼朕会给的足足的,保证让元帝动心,国宴之上王爷也看到了,列国使臣正巴巴求着朕结盟,想来元帝也有这份心思,不过舍了一个儿子,有什么要紧。”

她带着上位者独有自信,虽是女子装束,但周身气势逼人,不容任何人反驳。

蔺王看她语气认真不似作假,想怒骂,想嘲笑,但此刻,只觉得被死死掐住喉咙,憋不出一个字。

眼前之人,是女子不假,但更是大魏顺帝,掌一国皇权,她的话,是圣旨,是御令,不容抗旨,不能不遵。

“对了,蔺王是皇后嫡子,朕也不能委屈了你,不如就封个从一品贵君,你看如何?”

论气人,苏琉玉还没怕过谁。

不是要恶心人吗?

看谁恶心谁。

蔺王气的脸色铁青,哪有刚才一派神闲。

“我看你敢。”

这气的连本王都不用了。

“朕有什么不敢的?”

苏琉玉看着他,轻扣两声桌面:“来人,替朕绑了,今日就送回后宫。”

她一声令下,隐在暗处的暗卫自四方一下子袭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蔺王哪里看过这架势,足尖轻点,轻功一下子甩开众人。

“不错,竟然会武,但朕这暗卫,可是骁武军精兵,蔺王还是小心点。”

“琉玉!”

沈怀舟出声打断她:“别闹了。”

“......”

这长辈在场,就是不方便。

苏琉玉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暗卫唤了回来。

席间拔剑相向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不少。

“师父,你就不能晚点出声。”

“越说越不像话。”沈怀舟俊朗的眉目微皱,却守礼自持,并没和她对视。

“算了算了,师父不喜,那就算了。”

她起身,拍拍褶皱的裙摆,冲着太子殿下开口:“今日家宴就罢了,明日朕再上门,亲自给二哥和二嫂嫂赔不是。”

她转身,一个眼神都没给远处的蔺王。

“你想走!你这......”

蔺王想骂她不要脸,但话到嘴边,被她扫过来凌厉的眼神一下子闭上了嘴。

“蔺王,谨言慎行,若有下次,朕,绝不姑息。”

丢下最后一句,苏琉玉直接出了酒席。

一路走,一路踢着被踩到的裙摆,这模样让宜欢想笑。

又偷偷看了眼蔺王。

能把这位嚣张跋扈的小王爷气成这样,小妹,你太厉害了。

以后还是给小妹做一套男装吧,宜欢想。

小妹和她们这种女子是不同的,无需打扮讨好,男装更让她有气势,也更具威严。

做个什么款式好呢。

宜欢心里想着衣服,也连忙告辞了。

她要把小妹打扮的风流倜傥,一点都不能耽误,夫君私库里好像还有一块上好玉,给小妹打了做玉冠。

沈怀舟看苏琉玉起身,也告辞,离了席,追了上去。

“琉玉。”

苏琉玉脚步微顿,在太子府宅门前,停了下来,等他过来。

沈怀舟离她一米之遥,便停了下来。

“送你回宫吧。”他说。

苏琉玉点点头:“也好,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

她惯例去拉他的手,沈怀舟赶紧退后一步。

这是他身体自我本能,秉持礼态,不逾越半寸。

苏琉玉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尴尬停在半空。

她指尖微微握拳,缓缓放下,看着他,笑道。

“忘了这里有外人,师父快走吧。”

她语气轻柔,还带着歉意,沈怀舟看向她这个样子,眼眸晦涩,主动走到她面前。

“许久未看你这般生气,如今,气可消了?”他又道:“蔺王言语有失,为师明日拟个折子,送去大元。”

他自然要护着她的,不容外人欺负。

苏琉玉踢了踢脚下的裙子,闷声开口:“朕生气,不是为了那小子。”

“那是为何?”

苏琉玉一下子停了下来,看着和她保持距离的沈怀舟,上前想揪住他袖角。

沈怀舟想退后一步,但苏琉玉反应本来就快,看他有动作,直接拽住他手腕,纤细的手指环绕,带着不容抗拒。

“朕生气就是这个。”她语气很快:“师父是知礼守礼的性子,外人言论谈资,必定放在心上,就上次给沈大人撞破,直到过了数月,才肯见朕。”

“等今日回去,便又要个把月才见,即便朕来找,也多是小谈,更别提亲近。”

她指尖用力,狠狠拽住他。

“以前,分明不是如此。”

她低下头,没看他,直接拽住,拉着就走。

沈怀舟手腕吃痛,看她闷头往前走,忍不住开口:“去哪?”

“回宫。”

“......”

沈怀舟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虽然手腕吃痛,但还是任她拉着。

一路行人多注目。

即便淡然如沈怀舟,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窘迫。

“琉玉,走慢点。”

他嗓音轻缓,语气轻柔,更多是对眼前人的无奈。

苏琉玉听到他的话,脚步放缓不少。

“回家吧,用完饭,送你回去。”

苏琉玉耳朵微动,达成目的,脚步彻底的停了下来。

“也好。”她严肃开口,又道:“那不如明日早朝回宫?可以吗?师父?”

“......”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家徒弟,每次生气,根本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次次都是如此。

“今夜不能留宿。”

他觉得不能惯着她,养着她这幅性子,以后更难伺候。

苏琉玉手又拽紧了一点。

“那太傅今夜就陪朕留在宫里。”

“......”

这狼崽子的性子,是越发放肆了。

沈怀舟动了动被握紧的手腕。

“好了,回去就是,你先放开。”

他很痛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皇恩 太傅带了个姑娘回府。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沈家大宅。

沈怀舟是谁?

仪态礼数世家楷模。

君子之风的典范。

清心寡欲,不问红尘。

这二十多年来,不要说女眷,就连家中丫鬟嬷嬷,都自觉隔离一米开外。

这爆炸性的消息,到底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门房亲口说的。”

“我也看到了,长的和仙女似的,两人还挺熟。”

“而且还被公子带进了屋。”

一帮子丫鬟婆子惊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毕竟沈家,是世代大家,朝中位列政三省,破例还出了两个当朝一品。

那是一点规矩都不能错的。

沈家老祖母,也就是沈埕安发妻,马上知道了这件事。

不仅是老祖母,沈怀舟他娘,病在床上都爬了起来。

“岂有此理,真的反了天了,未大婚就过门,这一点规矩都没有!”

“娘,咱们快点去看看吧,万一传出去,与我沈家名声有损。”

老祖母赶紧点点头,一敲盘龙拐杖,立马起身。

“哥儿不是近女色那种人,肯定是这妖媚的不检点,咱们快走,把她轰出去。”

老祖母走了几步,又吩咐一句:“把老爷也请过来,这件事关乎我沈家清誉,万万不可马虎。”

房中的嬷嬷赶紧应了,立马去前院传报了。

后院十几个女眷轰轰烈烈赶了出来。

阵势浩大,一副要抓奸的架势。

身手好的嬷嬷已经准备掳袖子逮人了。

一脸凶神恶煞,到了院子,直接闯门。

一进去,果然,两人在院子里煮茶闲谈,还一副亲密之举!

这还得了!

“反了反了!哪里来的狐媚痞子,勾引我家哥儿,来人,给我绑了!”

老祖母拐杖一敲,立马下令。

老嬷嬷立马上前。

苏琉玉被这架势吓的一口烫茶入喉,把自己喉咙烧的要死。

沈怀舟本来就一直注意她,看她被烫,想把她手里的茶盏接了过来。

“也不仔细点。”语气是又轻柔又责怪。

这把那些个后宅女眷吓的。

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对人说话这样了!

还这么亲密!

苏琉玉看到这帮子人,对沈怀舟赶紧摆了摆手,自己把茶盏放在茶几之上。

随后起身,对着正中央老祖母行了个晚辈礼。

“入府一直未向老祖母请安,还望老祖母不要怪罪。”

“你这姑娘还敢向老祖母请安!你什么身份!你配么!”老嬷嬷立马迎了上来,准备抓她。

沈怀舟赶紧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祖母!”他声音提高不少,向来温润守礼的语气,第一次带着不喜。

“你们这是做什么?”

“哥儿,你若是喜欢哪位姑娘,京城大家女眷那是随便你选,何苦带个这么身份的人回来,你祖父知道,会打断你的腿的!”

苏琉玉站在沈怀舟的身后,立马明白了这帮人来这里的意图。

她想象自家师父受罚,被沈埕安打断腿的样子,只觉得那场面一定精彩。

她心里忍着笑,只觉得肚子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沈埕安也立马赶了过来。

正准备拉着沈怀舟质问,却立马看到孙子身后憋着笑的苏琉玉。

他浑浊的双眼立马清明,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第一个反应是怕。

完蛋了,对皇上不敬,满门抄斩!

第二反应是喜。

狂喜,皇上竟然和怀舟一起私下相处,怀舟哥儿,好样的,祖父支持你们!

他表情瞬间百转,一下子跪了下来。

“臣,参加皇上,不知皇上驾到,多有得罪,臣罪该万死。”

众人:“......”

什么!

这姑娘是皇上!

老祖母只觉得要晕倒了。

刚刚骂她的老嬷嬷双腿发颤,赶紧跪了下来。

来这小院的女眷随后全部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老祖母快快请起,是朕没让太傅通报,失礼之处,还希望老祖母勿要见怪。”

苏琉玉赶紧把她胳膊搀了起来。

老祖母心还在跳,乍然被圣上搀扶,立马受宠若惊。

“不见怪不见怪,是臣妇罪该万死。”

她竟然被当今皇上搀扶了,明日,一定要请闺中女眷来府上聊聊!

她这么一思索完,偷偷打量了眼当今圣上。

刚才她老眼昏花,没看清模样,这会近前来,只觉得皇上模样惊艳的不像话。

关键苏琉玉全无姑娘矫揉做作,龙威浑然天成,非寻常人能比。

老脸笑的都皱成一朵花来。

“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她大胆的捏了捏皇上的手。

真软。

“朕过来蹭个饭。”

“皇上还没用膳!”

一旁的沈埕安吓了一大跳,又看了眼天色,心疼的要死。

“怀舟怎么办事的,快快快,赶紧让厨房弄点饭,皇上爱吃鱼,今个儿烧个鱼。”

“......”

苏琉玉想,以后还是翻墙进来好了。

“不用麻烦,随意即可,若兴师动众,朕以后都不敢来了。”

那怎么行!

所有人警铃大作!

在京城,承蒙圣恩,那是多光荣的事情。

就工部尚书郑大人家夫人,还有礼部尚书米大人家夫人,更甚至是户部尚书钱大人家夫人。

那在京中,羡煞了多少人。

谁不知道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每次那拜帖,都多的要死。

这三位夫人,要是去哪里参宴,那肯定所有京中上的了台面的夫人都要挤进去。

巴结的,奉承的,数不胜数。

这都是皇恩。

皇上宠着谁,重用谁,前朝有人嫉妒,后宅更是有人巴结。

自家虽是太傅,当朝一品,但无实职,更何况,几个月才偶尔入宫一回。

即便苏琉玉来找,也是躲着旁人,这第一次正大光明入府,她们这些女眷已经准备大开三天宴席请客喝茶了。

看看,看看,他们老沈家,也被皇上亲临了。

“皇上和太傅好好聊,咱们都退下了,对了,要留宿吗?不早了,不如歇下吧,正好怀舟房里,还空着。”

留宿!

老祖母看着自家相公这么胆大包天,吓了一跳。

老沈你放肆!

这可是皇上!

你想什么!

等等!

她看了看自家孙儿,又看了看皇上。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老太婆你不能笑!

都是没边的事!

你想什么!

不能对皇上不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花雕,女儿红。 沈家老祖母孙氏心里虽然理性。

但那双手却不自觉的褪下老沈家祖传的玉镯子。

“皇上,今日第一次见面,这镯子就当做是见面礼,以后常过来玩。”

沈埕安一看那镯子。

心里只想拍手叫好。

老太婆你真是开窍了!

苏琉玉一看那镯子,赶紧笑着婉拒。

“老祖母客气了,若说见面礼,也是朕来送,哪有朝臣家眷送礼与朕的道理?”

孙氏闻言,也觉得唐突。

眼前人是皇上,论尊卑自己不能以皇上长辈自称,那就是没规矩。

但她心里那个急啊!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动心的不得了。

谁不想深受皇恩?

若是沈家出了个龙脉,那是祖宗坟头都冒青烟的大事!

皇上入朝后抵制世家,他们沈家如今在京城其实不好过。

政治三省没实权,即便官位再高,那巴结的人,也轮不到他们。

但要出个皇夫,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若是坐上那个位子,她沈家在满京城甚至整个大魏,是何其风光。

她浑浊的双眼看向沈怀舟。

心里无不满意和自豪。

不然今晚绑了送到龙塌上!

不行!

不行!

老太婆你太放肆了。

哎,愁,愁死人,若不想到这一层,她今晚还可以睡个好觉。

但一想到,肯定睡不着了。

怀舟那性子,指望他主动爬龙床?

做梦!

而皇上,更别提了,听说日夜勤政,老爷都怕皇上喜欢女人。

她心里想着事,赶紧拉着自家老爷告了辞,希望给两人多相处的机会。

一帮女眷打道回府,孙氏一进屋,屏退下人,对着沈埕安悄声问了一句。

“皇上有那个意思吗?”

沈埕安摇摇头:“他们两人,几个月才见一面,有就怪事了。”

前段时间,他还特意安排人盯着,结果呢,压根不来往。

就听说怀舟入宫小谈过两次,那是一丁点空子都钻不了。

孙氏一脸失望。

似乎看到沈家名满京城的那一幕,碎成了渣。

“皇上如今独宠尚书台那三位大人,虽建厂畜牧开了五寺,分了权,但要事还是与那三位商议。”沈埕安叹了一口气:

“列国如今等皇上商议贩酒之事,米家又拿了一成股,不用想,又要嘚瑟一段日子,他还爱拍马屁,鸡毛蒜皮的事就往皇上身边凑。”

提起尚书台那三位。

沈埕安那是一脸抱怨。

“还有户部,钱大人虽低调,但皇上看重银子,对他也是特别交心,一有新的政令,必定和他先商量。”

“更不要说工部,原先没开五寺之前,畜牧和建厂皇上都要归工部管,咱们这些老臣,哎,就不提了。”

他们这些老臣,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不如年轻人有看法,只要一想到,他就发愁,总得为皇上做些什么吧。

他也想被皇上重用啊。

“老爷子,你就别想了,好在皇上没亏待过咱们。”

一提到这个,沈埕安又是一脸愁绪:

“政三省大不如前了,但若怀舟坐上皇夫之位,我老沈腰板也算在朝堂上挺起来了。”

那受宠三人组估计还要反过来巴结他。

“哥儿太不开窍,你还得劝劝,总是要咱们主动些的,皇上太勤政了。”

“怎么主动?”

孙氏瞪了他一眼:“他是皇上太傅,总要每日请安的吧,这几个月见一次怎么像话?”

每日请安,增进增进感情。

沈埕安恍然大悟,激动的拉着老发妻的手:“还是娘子想的周道。”

“你逼着他一点。”

“没问题。”

说完主意,两老人也睡不着了,话题就变了味道。

“你说,咱们孙子叫什么好?”

“当然是皇上取名,皇子又不姓沈,不过我觉得胤礼不错。”

“难听死了。”

“胤昭?”

“不行。”

“你说咱们如今家产都捐了,皇上能看上咱们吗?”

“听说皇上爱银子。”

“看来,最近要抓紧赚点钱了。”

两人幻想了一夜,第二日,孙氏还精神抖擞的邀请京中宅妇女眷入府喝茶。

“沈家的帖?是四大家那个沈家?”

“沈家都多久不开茶会了?”

“还是推了吧,去也没用。”

宅府妇人对沈家不怎么有兴致。

“皇上昨日亲临沈府!”

“还留宿了一夜!”

“和太傅相谈甚欢!”

这个消息立马在京城女眷中传了开来。

喝——

那还得了。

众位妇人,小姐,赶紧收拾收拾。

想去沈府探探口风。

难道沈家哪位公子受了皇恩。

那还得了?

沈家今日是真热闹了。

老祖母孙氏端坐在主位之上,笑的慈爱。

她交际本来就拿手,看到这些个夫人,立马笑着抱怨一句。

“皇上昨日不声不响就过来了,我这老太婆吓的要死,好在皇上不见怪,还怕老太婆我身子不方便,搀扶了一路。”

众人立马羡慕起来。

“皇上好好的,干嘛来沈府?”有人问了一句。

“哎,我们家怀舟是皇上太傅,朝政上的事,总要讨论一二的。”

她话音刚落,还未等人羡慕的声音传来,就被席上一声惊喜的声音打断。

“是米夫人,米夫人过来了!”

礼部尚书米家的夫人,那是京城新贵。

席间立马不一样了。

全部女眷都向米夫人打招呼,言语都是巴结和奉承。

从首饰到料子到打扮,那是夸的嘴皮子都破了。

“嘚瑟什么?”

老祖母孙氏有点不满,米家那以前,可是商贾,见了她的面,都要低头的。

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

“本来是抽不出空来的,皇上如今造了新酒,让夫君收粮食,我是一点空都没有。”米夫人又看向孙氏。

“但老祖宗亲自相邀,我还是要过来的,只是坐一会就走了,皇上的事,怠慢不得。”

所有人赶紧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对了,皇上造什么新酒?”

“听说列国使臣如今都巴巴等着皇上的酒呢。”

“那大元蔺王还被咱们皇上坑了百万两银子,米夫人,你快给我们说说。”

也没人管沈家了。

皇上的事,更要紧些。

米夫人平缓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最近出两种酒,一种是蔺王买的玉仙酿,一种叫做女儿红。”

女儿红!

那是什么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拥护大元太子登基 “皇上,这新酒,到底什么酒?也和咱们说说呗。”

另一边,使臣团听到了消息,耐不住性子,过来磨顺帝了。

这几日,这些使臣是想方设法往她跟前凑。

苏琉玉没办法,开了场席,准备把他们赶紧送走。

“古酒之一,有滋补之效。”苏琉玉扫向各位,笑的诱惑:“要预定的赶紧了,机会不等人。”

赚钱,苏琉玉还是比较积极的。

众使臣互相看了看,有点心动。

大魏顺帝的酒,那是一致好评,尝过她的酒,再喝别的酒,那是寡淡无味,犹如饮水。

只是......

“皇上,贵么?”

你好黑,我们怕钱不够啊。

“都是兄弟,说银子,多伤感情。”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朕那玉仙酿,之所以贵,是坑外人,大家都是邻国兄弟,自然不会那么贵。”

就不知道蔺王知道万两一坛的玉仙酿是零成本加工,会作何感想了。

苏琉玉的兄弟论,那是到哪里都吃的开的。

众人一脸感动。

这顺帝,太会说话了。

“那玉仙酿,难道不要万两?”真的假的。

“卖给蔺王,那肯定要万两,卖给兄弟,大家就意思一下,百两就行。”

一旁的米大人眼睛一瞪!

卧槽!

皇上,你好黑!

他是股东之一,当然知道怎么加工玉仙酿。

国酿贵,那是因为有机器加工,度数高,制作复杂,所以贵。

但这玉仙酿,可比国酿要简单多了。

他看向席间的列国使臣,不出意外又看到一群感激涕零的表情。

服!

他真的服!

皇上在坑你们。

你们快点醒醒。

“顺帝真的太够意思了,只是我大金目前银子不多,就只能定些国酿,待朕回国,把银子亲自奉上。”

金帝心里苦。

还在惦记顺帝的十五座城。

苏琉玉看向金帝。

他其实已经很老了。

头发隐隐发白,但精神倒是好。

年轻时骁勇善战,年老在位,有个大威胁,不得不亲自逢迎。

有点可怜.....

但加入群聊是肯定不行的,苏琉玉想大金这块肥地已经很久了。

苏琉玉摩挲手指,看着他:“金帝,将士过冬粮草可还备齐了?”

金帝瞬间尴尬了。

“回国再筹备。”他呐呐回。

现在列国使臣在,他总不能说马上要打他们吧。

苏琉玉了然收回心思,只问了这一句,又和列国使臣开始周旋。

商量订购数量,酒的品种。

当然依旧国酿销售最高。

没办法,大魏国酿招待贵客,那就是面子,是其他酒根本不能比的。

忙完一通,苏琉玉把金帝留了下来。

也未让上酒,直言道:“金帝,听说原先你要调军打大元,如今,何时征战?”

伐金首战,如果大金不迎战,原先金帝是准备打大元的。

“目前没银子,等过了冬再说。”

只有他们两个人,金帝倒没什么不好意思。

哭个穷,也让顺帝知道,他大金没啥好图的,别总想揍他们。

等有了钱,他还是要把十五城拿回来的。

苏琉玉一身龙袍盘着腿坐在席上,沉思一会,又侧过头看向他。

“金帝,十五城税收,朕可以先借给你,但你要帮朕一个忙。”

“什么忙?”金帝看向她,如鹰的眼神,带着防备。

“整军,攻打大元。”

什么!

为什么!

“顺帝不是和太子殿下结盟?”

“太子是太子,大元是大元。”苏琉玉淡定的回了一句。

金帝政坛老人,在位这么多年,听她这句话,立马反应过来。

“顺帝想让太子上位。”

苏琉玉举着杯盏,冲金帝笑了笑。

“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

这顺帝,胆子也太大了!

金帝赶紧灌了一口茶。

大元太子登基,实话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朝中党派,全是蔺王党派,太子有的,不过是母家一只精兵。

但太子母家,也是蔺王的母家,可以说,一旦太子倒台,那精兵落在谁手,根本不一定。

毓贞来大魏,也算是看清了局势,根本和皇位搭不上边。

顺帝,竟然要扶持太子登基。

逼位吗?

是了。

大齐大魏即便联手,大元国土强大,财力更是悬殊,两国开战,费时费力。

所以,拉上自己!

加入了群聊了吗?

这算是加入群聊了吗?

苏琉玉淡定的回了一句:“暂时联盟。”

“......”

顺帝,你狠!

“顺帝还是仔细筹谋。”金帝看她年纪尚小,怕她莽撞,忍不住提醒一句:“蔺王是元帝心中皇储人选,且朝中党羽众多,即便太子登基,也......”

“朕上位时,也是如此。”她看向金帝,神色认真:

“朕当时,孤立无援,众叛亲离,但二哥身后,如今有我和大哥,他不是一个人,谁若欺他,辱他,朕不会放过。”

共荣辱,共患难,自结盟那一刻,苏琉玉是真心把两位大哥当自己人。

金帝看向她,见她年幼的脸上,如此认真和坚定,心里忍不住被她感染。

“顺帝,以利交者利尽则散,以情相交,情逝人伤,你不怕吗?”

列国结盟,哪有永久?

苏琉玉笑了笑,一脸不在乎。

“朕只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她手伸进脖子,扯出一根红绳,把一枚铜制挂件放在桌子上。

“这便是朕换来的。”

铜虎之符卧在案桌之上,虎目朝向金帝,虽未点睛,但金帝只觉得那虎眼朝他一扫,浑身发麻。

大齐的虎符!

怎么在顺帝手上!

还是完整一枚!

熹帝和主帅怎么肯?

大齐朝臣,怎么肯?

金帝看向那虎符,又看端坐在对面,年幼的顺帝。

他心里问自己。

如果自己和顺帝结盟,能甘愿把虎符给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甘愿。

但熹帝就可以。

列国都在想加入这三兄弟群聊,但谁又知道,这三兄弟无坚不摧的情谊,和真心相互的果敢和勇气,根本是他做不来的。

“朕可以合作,但皇上,我大金仅此一战,估计要休养生息,怕是以后不准备应战了。”

所以你们三兄弟吞并别人别来吞并朕了。

“大金骁勇善战,朕相信,咱们有机会切磋切磋的。”

想逃,没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魏是你们的后盾 列国使臣终于走了。

留下厚厚的一叠订单,这下各州府酒厂可有的忙了。

大齐使臣不愿意走。

他准备等初一,买了长白杂志回国之后才走。

趁着这个时间把往期杂志也收全了,带回国给皇上看。

《长白杂志》讲的是大魏顺帝,这书刊,没有引进大齐。

但皇上一定喜欢。

就凭着皇上宝贝顺帝那样子,估计比他还迷。

大齐使臣姓王,长的不出众,还比较矮,但那张嘴,却是伶牙俐齿,谈判少有输过。

但要说服谁,那还是顺帝。

北荒首战,割三城,他去谈的。

伐金首战,送战书,他去送的。

和顺帝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

论气人,论谋略,论擅辩,那还是顺帝第一。

但他敢称第二,虽然他这第二离第一那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顺帝收徒,他保证立马跪下磕三个响头,半点不带犹豫的。

典型的终极小粉丝。

“你这一天天不在使馆呆着,总过来磨朕,你们皇上也不管管?”

苏琉玉批折子他就在御书房门外。

苏琉玉去承明殿,他就在路上随行。

跟屁虫啊。

人家米大人都没有这么粘人。

“皇上,臣想和你把酒言欢。”

求把臣卖了。

苏琉玉表示,没兴趣。

“不如在大魏住下,收买你,你愿意吗?”

“皇上,别逗臣了,您要臣做什么,臣保证帮您,什么买不买的,臣就是皇上的人,自家兄弟,不讲两家话。”

“......”

得了,又来个拍马屁的。

“这样吧,不如在我京都,我为大齐建个大使馆,咱们两国,增进增进感情。”

什么意思?

王大人有点不懂。

“这大使馆和使馆有什么不一样吗?还请皇上讲解一二。”

他立马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当然不同,第一,大使馆是你大齐国土,第二,大使馆管理大魏中大齐百姓,第三,两国文化深入交流,第四,若有政令,可直接向大使馆下达,就类似,居住在别国的政三省。”

“那么麻烦吗?皇上太见外了,咱们是兄弟。”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这好处多着,我们大魏和大齐看不出什么,但比如,这大使馆开在大元那就不一样了,我和你仔细说说。”

苏琉玉想的比较多,这次列国过来,她这个计划也是盘旋在脑袋里。

她大魏,要做出口大国,全民都是生产力,大魏商道开通,这列国贸易那是势在必行。

但大魏百姓商贾去别国,她必须保证她百姓的安全。

这大使馆就很重要了。

如果再别国,有冲突,可以向大使馆求助,百姓商贾得罪了别国有权势的人,那她大魏大使馆就是他们的后盾。

更何况,如果建立大使馆,两国文化可以促进交流。

学习别国文化,也是对自己的增进。

三人行,比有师,苏琉玉不会自大觉得自己想的新政就是有效的,还需要一直不断的学习,努力。

“臣真的受教了,皇上这考虑确实不错,为了我两国关系长存,此法势在必行。”

“我们两国使馆建立后,还可以去别国周旋,外贸,引入文化,不可或缺。”

王大人赶紧点点头。

“本官别的不行,但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可以,皇上交给臣,臣去谈。”

终于可以为皇上做事了,若是谈妥,他就有底气过来拜师了!

王大人眼睛立马贼亮。

苏琉玉看他这样子,拍拍他肩膀。

“朕这里还有个人选,如若你周游列国,还希望把他给带着。”

“是皇上的心腹吗?”

苏琉玉踌躇了一下,眼眸复杂,直言道:

“是我大魏前朝太子。”

胤宁不适合在大魏。

在大魏,必定受到排挤,还会指指点点。

但他可以代表大魏,同样为百姓做事。

列国政治,有他的一席之地。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苏琉玉打发了大齐使臣,准备去承明殿的脚步拐了个弯,来到东宫。

东宫的规制一直没变。

胤宁随身都有八个人伺候。

那些小太监一看到苏琉玉下了赶紧跪下请安。

有惊吓,还有惊喜。

皇上终于过来看公子了。

双喜更是请了安赶紧往院子跑,他胖胖的身子因为跑的太快还摔了一跤。

“公子公子,皇上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开口:“皇上过来了,公子今晚,可一定要把皇上求下来,争取侍寝啊公子。”

胤宁作画的手一顿,一双桃花眸子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瞪了来人一眼。

“什么侍寝不侍寝,没规矩。”

被骂了,双喜也不生气,嘴巴还在不停嘱咐。

“皇上好久没过来了,这都大半年了,公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闭嘴吧,皇上过来,可不能这么没规矩。”

他赶紧进内换了一套衣服,又净了手,这才赶了出来。

自从他醒来见了一面,两人就没有打过交道。

他心里忐忑,出了院门,就看到一袭明黄的身影迎了过来。

他赶紧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起来吧,身子养好了吗?朕看你气色倒是不错,伺候你的人,有心了。”

胤宁心里一暖,也打量她一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听说日夜勤政,近身的宫人也不敢管,只偶尔太傅进宫才规矩两日。

但模样却长开不少,这样的好样貌,真是世间少有,不过一身龙袍在身,却多了份威严在里面。

气势比上次还要沉稳不少。

胤宁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如今身份不同,他不能直视圣言。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他问。

“边用膳边聊吧。”

胤宁点点头,侧身让开一步,又拉过双喜,悄声吩咐一句:“让厨房烧个鱼过来,皇上爱吃。”

双喜一脸我懂的表情。

让胤宁想抽他。

苏琉玉进了屋,坐在主位之上,笑着看了他一眼。

“过来和你谈点政事,朕有个想法,看你可愿意担任。”

她对臣子向来都是直言,不会弯弯道道,原本想下令,但这事比较大,还得她亲自来。

“皇上,想让我入朝吗?”

“朕预备封你为正二品外交使臣,代表大魏,周游列国。”

要外调!

他俩好不容易见面,一见面,还外调那么远......

胤宁压下心里的酸涩。

跪了下来。

“但凭皇上调遣。”

终究,还是防着他的。

到底,还是看他碍眼。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被卖了还这么高兴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多想了?”

胤宁是东宫太子,皇储人选,自小身份尊贵,无需看人脸色。

即便在后宫,因是伪帝唯一亲子,阿谀奉承人多,也没养成收敛情绪的习惯。

当初拉拢苏琉玉,也是一捧真心,单纯的可以。

这完全是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雀,不知险恶。

此时不情愿就是不情愿。

虽嘴上答应,但跪在地上一脸要杀要剐的样子让苏琉玉特别无奈。

“臣没有多想,明日便可动身。”

胤宁干巴巴的开口。

“等初一再走,早去早回,这件事办妥,你也算在朝中有立足之地,别让朕失望。”

早去早回?

什么意思?

胤宁耳朵动了动。

“臣还可以回来吗?”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当然,朕准备建立外交部,还需要你回国掌管列国外交,到时候分派外调朕自有安排。”

还能回来!

胤宁那要杀要剐的模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一双涟水桃花之眸神采奕奕。

“皇上不是为了防我,看我碍眼吗?”

“......”

所以你小子刚刚就是这个小心思是吧。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胤宁一下子站了起来,凑到苏琉玉身前,因为高兴,他声音都高涨不少。

大半年前自皇陵出来那面容枯槁的模样不在。

此时的他,又变成当初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皇上,这次委派给臣什么任务?”

“臣一上来就是正二品,朝臣会答应吗?”

“什么时候出发?皇上觉得臣能胜任吗?”

一连四五个问题,吵的苏琉玉脑袋都炸了。

她手指点了点杯盏。

“朕好渴。”

“臣给您倒茶。”

“朕饿了。”

“臣马上安排。”

当初拉拢苏琉玉,太子胤宁就没丝毫架子。

两人一起批奏折的时候,端茶倒水伺候人完全是他的工作。

此时这种事情是拈手即来。

“皇上快吃个鱼,你也太瘦了,再吃个肉。”

胤宁殷勤的替她布菜。

他想入朝想了很久了。

现在是又高兴又忐忑,生怕做的不好,想向苏琉玉请教请教。

苏琉玉也有耐心,从畜牧养殖到建厂外贸一步步开始讲到出口生产大国,把胤宁听的完全一愣一愣的。

大魏这两年,变得这么快吗?

他根本不敢置信。

“酒的市场已经被朕拿下了,承包列国酒业不在话下,我们大魏商人去列国,必须有个保障。”

她又道:

“不仅仅是酒,咱们畜牧养殖,比如那羊毛,也有大用处,还有牛奶,肉罐头,这些都能加工建厂,带动产业链,以后出口的东西只会更多,大魏商人也会遍布各国。”

她是走一步想百步的性子,人家相处不深的只会觉得她在画大饼。

但胤宁不会。

因为她的计划和新政都是那么有效益。

水利农耕,不过一年就长了一倍,以后沿河荒地再慢慢开垦,大魏南方粮食,会更多。

更别提,如今建厂畜牧,他听的心情激动,恨不得赶紧把大使馆开遍列国,让他大魏文化,大魏贸易行驶的更加通畅。

“大魏国内百姓有朕护着,国外大魏百姓,就靠你护着了。”

就靠你护着了!

六个字,把胤宁激动,想现在就把皇上赶走收拾包袱出发了。

“皇上,你快点吃完回承明殿吧,臣要收拾行李了。”

“......”

这小子也太好忽悠了吧。

被卖了还这么高兴?

“这次出去,怕是要几年,这几年,是要吃苦的,身边没伺候的人,还路途遥远。”

打个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

胤宁一听,赶紧摆摆手。

“我又不是没吃过苦,以前饿个几天都......”

他瞬间闭嘴了。

关在皇陵又冷又饿那段日子,是怎么都不想提。

“委屈你了。”苏琉玉叹了口气,给他夹了一块肉:“等你几年后回国,享正二品官职和俸禄,府邸朕也给你安排好,宫里伺候的人也可以带出去。”

“皇上,你要赶我走!”

胤宁那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又焉了。

“你如今是朝臣,哪有住在后宫的道理?”

“人家小宋大人就可以。”胤宁小声道:“还有新军营莫统领也住着呢。”

苏琉玉想抽死他。

“你回国后,是正儿八经的在朝文官,好不容易这次立了功,有了立足之地,要是为了住哪里,受到弹劾,有必要吗?”

胤宁不说话了。

确实没必要。

他偷偷看了眼她。

明黄龙袍加身,衬的她尊贵又沉稳,眉目精致的不像话,似乎每一笔,都是造物所钟,出尘绝艳。

大魏顺帝,在这后宫,谁不尊敬仰慕。

这半年被身边伺候的人烦的要死,说那些有的没的,自己倒是当了真。

“臣知道了,臣这次一定做好。”

必定不会辜负她调遣用心就是。

苏琉玉满意了,用帕子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初一动身吧,大齐使臣非要等杂志出来,真的服了他了。”

苏琉玉抱怨一句,让外头伺候的人不用跟着,直接回承明殿了。

胤宁看着她的背影,收敛心神,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双喜跑了过来,看到自家公子情绪不好,小心翼翼开口。

“要不,奴才去留一留?国酿还有一坛,皇上是能喝几杯的。”

“算了。”他摇摇头,刚准备站起来,又看到苏琉玉吃了一半的鱼:“这盘子鱼还没吃完,不如给皇上下个酒?”

双喜赶紧点点头:“公子说的对,奴才这就去。”

他马上朝院子外跑了出去,只是没一会又失望的回来了。

“皇上说要去御书房批折子,如今秋收,好些朝政要忙,不能饮酒误事。”

胤宁眼眸暗了暗。

“她向来朝政为先。”他叹了口气:“罢了。”

以后入了朝,赐了府邸,就是正式文官朝臣,两人君臣有别,应该不会再这样私下独处了。

其实也好。

他自出生就想为大魏百姓做点什么,皇上能允他入朝已经足够了。

到此为止,不能再肖想其他的。

他起身,定了定神,走到桌案前。

开始亲笔绘制列国版图。

又理了一遍各国的人文,提笔开始筹谋。

要做,自然要做的最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太傅心思昭然若揭 秋收的喜悦还没散。

各州府的酒厂已经开始忙上了。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这一下子谈下这么多酒,可要忙上一阵了。”

“皇上说了,先紧着咱们大魏百姓,第一窖不给别人。”

“看到这紫果出的酒没有?咱们老百姓买,和梅花琼露一个价,但要卖给别国,那可要百两。”

这句话,引起了厂里众人的好奇。

“为啥啊,那别人知道,岂不是要生气?”

捧着玉仙酿的那人白了问话的人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吧,皇上说了,这百两的酒包装要更大气,还配玉盏同饮,而且明年才出口,发酵要更久一点,味道自然更好。”

众人了然,自家皇上就是聪明。

“对了,咱们厂子进这些糯米干嘛?”有人又问了一句。

最近可是全国各地都在大量收购糯米。

难道这糯米也能出酒?

众人很疑惑,包括刚刚说话的人也不知道。

“糯米自然可以做酒。”

突然,一个穿着青衫的读书人举着新买的《长白杂志》高兴的喊了一句。

他们读书人可以来酒厂做临时工,是以,一下学就跑了过来。

这会听这帮子婶婶疑惑,那读书人激动的解释了一句。

“这杂志说了,这新酒,是黄色的酒,叫做花雕,还有两个雅名,叫做状元红,和女儿红。”

“状元红?女儿红?”

厂子里的工人一下子把读书人围了起来。

“快说说,这是啥意思。”

“这寓意就很大了,比如说状元红,家里有人读书考学那一年,买坛酒埋在家中,等中了进士,才开坛宴请众人,陈酿芳香,大喜之酒。”

“还有这女儿红,家里小妹出生,买坛酒埋入树下,等成婚那年,再宴请亲友,那味道,书上说色浓味醇,极为好喝。”

谁家没有女儿啊。

谁家没有儿子啊。

这寓意喜庆,一下子吸引众人。

“我要给我幺妹买一坛,等她出嫁,再拿出来。”

“我家壮哥儿肯定要读书考学的,等出了窖,我也买一坛,埋在家里。”

皇上做的酒,当然都好喝,完全颠覆了传统那些寡淡清酒。

“听说这黄酒还有不同喝法,夏天取酸梅饮酒,冬日烧煮还要放点姜丝,而且这酒常喝还有滋补之效。”

这么多喝法。

众人又好奇了。

好想尝尝看啊。

不仅是厂工,这次黄酒的喝法还有故事那是放到了《长白杂志》上头。

引起百姓特别关注。

“书上说,酒味甜、酸、苦、辛、鲜、涩,如人生尝百味。”

“书上说,这封坛之法,是大喜必备之酒,陈酿后,别有一番滋味。”

“书上说,这是古酒配方,味道和国酿和玉仙酿大不相同。”

这能知道,但尝不到,可把人给急死了。

要等出窖,起码还要等到年节才行。

但听人口口相传,早就把这酒虫给勾引上来了。

那是心痒的可以。

“对了,你们看头条了吗?”

突然,长白书斋一个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头条?

众人摇摇头,这长白杂志,封面专门介绍了黄酒,众人还没有翻到头条呢。

大伙这会讨论酒来着,都把头条给忘记了。

所有人翻开一页。

入目不止一条,且一条比一条劲爆。

“卧槽!”

“真的假的!”

“服了!我真的服了!”

人群的读书人,立马爆发出狂笑之声。

这次头条有很多。

比如:“大元蔺王嘲讽顺帝反被打脸。”

比如:“顺帝有意纳蔺王为贵君。”

比如:“顺帝大街之上拉着太傅的手。”

卧槽!

最后一条什么鬼!

“我这杂志里,还有一副画,你们有吗?”

突然,翻着书的一个小童立马惊喜的摇了摇手中的画。

“你们快看!这是不是皇上!”

长白书斋门前的人一下子围了上去。

“什么画,我们怎么没有?”

“怎么就你一个有?”

“卧槽,还真是皇上。”

这幅画的署名,和头条投稿的署名一模一样。

而且此人画技显然是天工之笔,入画两人神态,举止,跃然纸上。

吵嚷的大街之上,两个谪仙之人互相牵着手,少女似乎还堵着气,闷声往前走,惊为天人的脸全无笑意。

被她拉着的男子,温雅俊逸,风雅出尘。

周遭一切都不入他眼,眼眸里仅有一人。

神色皆是纵容,任由她摆布的模样。

关键是这还不算。

这点睛之笔不在眼眸。

而在唇边一抹浅笑,不明显,但这神态把握极好。

这纵容中一下子带了丝宠溺。

让这画,完全变了股味道。

太傅!

你这又无奈又高兴的模样是怎么样啊!

皇上牵着你,你老实说,是不是挺高兴的!

是不是!

“这顾八爷,画技是越来越好了,上次那个《农家科举之路》好像也是他的写吧。”

“对对对,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好像这书还在卖吧。”

“确实在卖,就是更新太慢了,我等的都急死了。”

众人小声开始议论,又翻翻自己的杂志,却没有这幅画。

“这上面写的,限量版,随机发售,好像一府就一副吧。”

“那你把画借我临摹一下呗,皇上女装真好看,我想画一副。”

“不是,你们能不能抓个重点。”

拿着画的人激动的开口。

什么重点?

皇上确实很好看啊。

这女装,也太好看了吧。

“皇上和太傅,有事。”

他指了指沈太傅那抹笑。

“你说,沈太傅不会要当皇夫吧。”

什么!

怎么可能!

不服!

他们很不服!

“皇上还小呢,这么早娶皇夫吗?”

“好像还没有十五。”

“朝廷没消息啊,还是再等几天,不能便宜别人啊。”

老百姓对皇上,那是心尖尖上的。

对这种终身大事,格外要重视。

谁要是皇夫之位,那老百姓就像是苏琉玉的娘家人,死死盯着相看着,不能让自家人被欺负。

苏琉玉,百姓宠着护着没毛病。

但皇夫,那就不行。

他们皇上,必定要配上全大魏最好的男子。

要仔仔细细挑选。

家室,样貌,品行,才学缺一不可。

还要懂皇上,知心知底,不图谋朝政,在内贴心,能万事包容的。

那是一点劣迹都不能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造船,造大船 初一。

大齐使臣拿到《长白杂志》,高高兴兴的带着胤宁前往列国了。

胤宁一走,苏琉玉恍然觉得离同窗回来应该不远了。

等明年,会试一开,新的进士就可以替换同窗外调了。

同窗在朝,那又不一样了。

现在朝堂之上,标新立异的人不多,哪有自己带的徒弟有闯劲?

大魏蛰伏已久,这些老朝臣缺乏带着百姓往前走的动力。

就上次,建厂畜牧的考题,大臣们写的都是些什么,她都想发火。

同窗回朝,苏琉玉就要暗戳戳准备干场大的了。

顺启三年,头等大事,就是助二哥登基。

这快苏琉玉想的很多。

首先,就是造船,要造大船,这船非如今船可比,不仅货仓要多,沉重也要大,还要可远航。

一来,大魏长江直通大金十五城,运输矿产,建造军用补给。

二来,拿下大元后,直接开通海外贸易,一船舱抵现在十个来回,时间也快更多。

是时候启用老本行了。

苏琉玉想想就有点激动。

也没了批折子的心情。

拿出纸,削好笔,准备开始画图。

等等。

苏琉玉执笔的手一顿。

她在这里激动没用啊。

她大魏,能看懂这种精工图纸的不多。

研发团队一个人都没有,就她和唐老。

不行,科研这块,大魏需要人才。

她想了想,别的领域先不说,就搞建筑,搞算学这块,她得自己带动起来。

“皇上,喝杯茶吧,新到的霍山黄芽。”

陈韶柔推开门,把热茶放在御桌之上。

“不用,朕出去一趟,替朕更衣。”

“皇上去哪?可要御驾随行?”

“不用,朕去一趟翰林书院。”

正好新科考生可以拿来练练手。

当初经算科的郑从文貌似对这方面也有天赋,可以先调回来。

就不知道这一届考生,有没有学算学厉害的。

此时正值十一月,天慢慢凉了下来。

早起,还有一场秋雨,空气里全是湿气,风还很大。

苏琉玉看向翰林书院的文神台。

陷入怀恋。

当初林斐那群人逃学补课,就是在文神台准备受罚的。

她又看向校场。

那时,一帮子人天天不学习,在这里蹴鞠投壶,还和别的班的吵了一架。

还有两百多人的课堂。

被分到那偏僻的地方,又脏又乱,一帮子人收拾了好久......

“学友,天下雨了,要一起打伞吗?你哪个班的?”

一声清亮的嗓音响起,苏琉玉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读书人。

“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那读书人看看天色。

黑浓滚云密布,这是要下大雨了。

“还是快走吧,马上要摇铃了。”

空中闪电划过,苏琉玉准备还是先去学堂好了。

她拉住那个打伞的读书人。

“学友,请问梁怀,元文昭,这两位,是哪个班的?”

“你不是翰林书院的吗,怎么连梁怀兄都不知道?”

他上下打量苏琉云一眼,看她穿着翰林书院的学服,眉头一皱。

只觉得在哪里见过。

苏琉玉捂着嘴,咳了一声:“抵缺进来的,今日才过来,听说梁怀兄连中三元案首,很厉害?”

一提到梁怀。

那读书人眼里全部都是崇拜。

“那还用说么。”他语气都热切不少:“除了当今圣上,也就只有梁怀兄拿到小三元的名头了。”

“梁怀兄待同窗也不错,特别乐于助人,就是不喜奢靡,有钱的,爱显摆的不喜欢,元胖子偶尔阔绰一下,梁怀兄就不高兴,哈哈。”

元胖子?

那就是元文昭了。

苏琉玉了然。

元小胖随他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炫富,现在倒是还没变。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学堂的廊下,那读书人指了指最末的一间学舍,道:“那就是梁怀兄的学舍,马上先生要过来了,你记得回自己班。”

“多谢学友相助。”苏琉玉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没事没事。”

苏琉玉今日特地穿了当初翰林书院的学服。

这会一进班,倒是没人注意。

因为先生没来,学生四处坐着,交头接耳,很是嘈杂。

苏琉玉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又借了纸笔,自己开始拟定基础算学的卷子,等先生上完课,就让这帮子考生做做。

这次乡试到会试,苏琉玉准备增加算学,选拔人才。

她写的很快,而且入神,先生讲了一堂课,嘴皮子都干了,终于逮到她,看到她一直在纸上写字,还悄咪咪走过来,准备逮人。

如今学子,课堂上写话本子的可不少。

“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苏琉玉头也没抬,回了一句:

“等一下,马上写好了。”

“你写这玩意干嘛?”

“有用。”

“有什么用。”

“等会你就知道了。”

“你小子找抽了吧,嗯?”

“......”

苏琉玉霍然抬头,正对上掌教准备揍人的双眼。

课堂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看。

元文昭和梁怀眼神一变!

立马互相看了看,均在对方眼里看到热切的惊喜。

琉玉兄过来了!

一直坐在那里听课!

这个发现,让梁怀和元文昭大吃一惊。

特别是梁怀。

刚刚还答了题,他努力在脑海思索刚才的问题自己有没有答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满不满意。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拉过老掌教的胳膊把他带到一边。

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许久,梁怀看到老掌教从开始愤怒到激动到小心再到肯定最后不住点头。

她肯定又要搞事了。

梁怀心里忍不住笑了笑。

琉玉兄过来,肯定有事。

果然,老掌教拿着卷子,找了几个学生过来抄录。

“今日,临时考试,考经算,一会儿我把算盘拿给你们,你们好好考。”

考经算!

为什么!

“咱们是文科,为何考经算啊。”

“就是,能不考吗?我看了算学我头疼。”

“我不仅头疼,我还想睡觉。”

几个学生痛苦大叫,苏琉玉仿佛看到当初文科生考数理化的样子。

“梁怀兄,你要考吗?”

梁怀后桌的人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

“自然,你也好好考,说不定是个机会。”

“为何?”

“好好考就行。”

被她训练的机会,可不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数字必不可少 整个翰林书院。

一下午,全在考试。

所有老掌教把苏琉玉围起来,特别是当初教她那位,看她眼神,是忍不住的慈爱。

“皇上如今朝政忙碌,还有空关心考生学问,是我大魏之幸啊。”

苏琉玉冲着众位老掌教行了个礼。

“众位掌教教导学子,也是功不可没,近段时间,琉玉或许要过来多有打扰。”

苏琉玉礼数十足,对待师长,是全然没有架子。

更何况在自己以前老师面前,态度非常恭敬。

众位老掌教一阵受宠若惊,赶紧把她扶起来,心里真是又自豪有满意。

顺帝是他们翰林书院出去了。

如今他们这些先生,走到哪里都有面子。

那是别的书院根本不能比的。

“听说皇上要考大家经算,是准备乡试加考题吗?”

其中一位老者问了一句。

“确实如此,大魏不能固步自封,每个领域都要有对应的人才,有些人从政不行,但不代表别的方面不行。”

都说大魏顺帝每项新政开创皆想法独到。

如今光凭这一点,几位老掌教就特别佩服。

自古帝王,恨不得手下全是能臣,帮帝王分忧。

以前政治三省可是权倾朝野。

但自家皇上,政见比他们还犀利,全朝堂,都被皇上拽着走。

“可有咱们这些老头可以帮忙的?”

他们也想为皇上分忧。

苏琉玉看了眼各位先生,一双眼全是笑意和感激:“等朕回宫,会拟定经算教案,这阵子过来讲课,如果掌教不忙可以听听,若是学的会,还希望教导众人。”

老掌教立马应了下来。

“能为皇上做事,那是应该的。”

“那不如你们也考考这卷子?”

“......”

大家都是教书几十年的老头子了。

多久没考试了。

要是考的不好怎么办?

岂不是老脸都丢尽了。

更何况,皇上那魔鬼式教学,他们早有耳闻。

“臣突然想起还要整理卷宗,皇上,臣先告辞了。”

“对了,皇上,实在不好意思,臣貌似还有卷子没批。”

“臣也是。”

溜了,赶紧溜了。

苏琉玉看着众人,一脸无奈。

最后抱着厚厚一叠考卷,打道回府。

几百份卷子,想想还是找个人一起改。

这次,她学聪明了,直接翻墙。

也不从大门进了。

省的哄哄闹闹一大帮子人。

她抱着考卷,摸进院子,打开门,正看着自家师父在案台上皱眉看画。

听见开门声,也未抬头,只说了一个字。

“茶。”

苏琉玉走到茶案前,老老实实给他点了一盏茶,亲自放在他手上。

沈怀舟轻抿一口。

霍然抬头。

“又胡闹了。”他语气责怪,但眼里全是轻柔的笑意。

“茶艺可还有进步?”苏琉玉凑上前,问了一句。

沈怀舟惯来爱喝苦口凉茶,其实霍山黄芽最是中意。

苏琉玉养在他身边,习得他喜好,也爱喝这苦茶。

只是茶道讲究大着,一杯好茶,冲泡极为讲究。

沈怀舟又是大雅之人,对茶更是研究颇深。

“当初教你点茶,你不爱学,谈何进步。”

还烫的要死。

嘴里全是滚水火辣之感。

他又不忍苛责,只好忍着。

苏琉玉接过刚才那杯茶,准备喝一口。

只是手立马被抓住。

“这杯茶味散了,为师替你新点一杯,仔细学学。”

“也好。”

两人来到茶案小几对坐着。

沈怀舟点茶极为讲究,每个动作极为优雅。

这番点茶功夫,滚水热意自然消散不少。

末了,把茶盏递给她,还嘱咐一句。

“小心烫。”

苏琉玉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烫,正正好。”

“......”

你倒是不讲究。

拿滚水直接浇到茶里,连提醒都不带提醒一下的。

“以后,仔细点。”

别烫为师了。

“知道了。”

苏琉玉应了一声,又把卷子递给他。

“师父帮帮忙,改改卷子,今晚咱两有的辛苦了,正好可以在这里用个晚饭。”

卷子?

沈怀舟拿过一张,细细翻开起来。

“是经算的卷子?”

“确实如此,我心里有计划,但是缺人。”

沈怀舟手指摩挲考卷。

拧眉沉思。

“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只是如今忙于朝政,若是分心其他,难免应接不暇。”

听说胤宁调派出国,这两日在御书房全是各国信函,不仅如此,日日熬到子时才就寝。

秋收之后,国宴高兴那么几日,又忙上了。

如今,若是开新政,身子如何养好?

“所以,不是还是师父么?这些卷子,劳师父烦心了,我要拟定教案,答案在这里,若是达到及格线,就单独放。”

“你倒是不客气。”

沈怀舟笑骂一句。

“就知道师父不忍徒弟劳心,咱两搭配分工,吃了饭就开始吧。”她看着他,又接了一句:“不知忙到几时,若是晚了,就在此歇下,师父,可以吗?”

“依你。”

那日,自太子家宴回来后,本是要赶她走的。

到底她一席话让自己不忍心。

“若是居在承明殿,便是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管,哪有家里轻松自在。”

他看眼坐在案台上,执笔写字的人。

到底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依她就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怀舟专心在茶案上批卷子。

而苏琉玉专心在桌案上拟教案。

气氛宁静而闲暇。

偶尔苏琉玉渴了,沈怀舟给他倒杯茶。

又或者,看天色晚了,去厨房让人弄点点心,免得饿着她的肚子。

苏琉玉今晚,是把当初数学教科书都摘抄了一遍。

全是重点。

当然,最基础的,是数字。

必须是数字。

数字和口诀是基础,必须马上让人背。

“你写的这是什么?”

沈怀舟拿着点心,走到她面前,问了一句。

“数字,比如这个,就是一,这是口诀,不用算盘,就能算出来。”

“新政,便是经算?”

苏琉玉摇摇头。

“顺启三年,主要是拿下大元,让二哥登基,这些,都是辅助之用。”

“你要出征!”

沈怀舟温润的眸子一变,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自然,这次不仅有大齐,金帝也愿意助我。”

“不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岭南五大才子齐聚 “为什么?”

苏琉玉不解:

“若是蔺王登基,我二哥,不会有好下场。”

她自然是要帮自己人。

“自古以来,都是主帅带兵出征。”

上次,伐金一战,便是依着她,结果失踪半月。

民怨四起,朝堂瘫痪。

就连自己,也是日日担心受怕,折磨的心神俱伤。

这次又听她说出征,哪里肯同意。

“自然是主帅出征。”苏琉玉看他担心的看着自己,笑着安抚一句:“朕还要处理朝政,自然没那功夫随军同行。”

关键现在她没有武功。

不能自保。

到时候一个不敌,英勇牺牲,这找谁说理去。

她身后,可是有整个大魏百姓,她做事,自然要考虑后果。

“你不去?”

“自然。”

沈怀舟神色稍缓,松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那便是最好,玉儿向来是有主意的。”

他甚少这样亲昵唤她,苏琉玉恍然觉得,自从伐金一战两人再遇之后,便事事顺着她。

以前那礼数仪态挂在嘴边的样子,如今就是表面功夫。

“师父,你担心我。”

“嗯。”

“那若是,逼不得已,要亲自......”

“那便打断你的腿。”

“......”苏琉玉尴尬一笑:“师父,你干嘛吓我。”

“你试试。”

沈怀舟笑的轻柔。

“......”

苏琉玉觉得自己后背好痛,自家师父虽是好脾气,但要狠起来,可是真会抽人的。

“师父,你卷子改好了吗。”

她赶紧岔开话题。

“嗯,不足十人。”

什么!

这么惨!

“我看看去。”

她来到茶案之上,看到放在一侧的一叠卷子,细细看了起来。

“元小胖竟然答得不错。”

她扫了眼其中最好一张的署名,竟然是元文昭!

是了。

他爹就是做生意的,家中管账,儿子的算学自然也不差的。

人才都是一步步培养嘛

科研组,苏琉玉觉得自己带。

当然,她必须先召回两批人。

......

十一月秋雨绵绵。

凉飕飕的风不停的刮着。

特别是华西这地界。

离北荒近,冷的又快,那风就像刀子似的,不穿大氅出门,都冻得慌。

可偏偏有人特立独行。

这么冷的天,拿着一把扇子,不时还扇扇风,露出扇面的几个大字。

要论骚包,这华西郑县令,那是出了名的。

当然,还有比他更骚包的。

今日长白书斋送了信,郑从文刚刚审了一个案子回到后衙,就看到四个更骚包的人坐成一排,摇着扇子。

那四位,看到他一进来,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大哥!我们好想你。”

“大哥!你看了信没有!”

郑从文被一下子热情的拥在中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四个怎么来了?”

他们岭南五大才子都没有聚在一块了。

当今圣上勤政,作为天子门生,自然不能懈怠。

这两年,他不是顺应新政就是在为百姓筹谋,是一点不敢偷懒。

虽然想同窗,但是抽不出空,此时见到这四个整整齐齐过来,怎么不激动。

“大哥,你没看信吧,皇上召我们回京呢,你快收拾收拾。”

四个人扇子摇的欢快。

什么!

郑从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京!这还没有三年,怎么可能回京!”

其中一个看他不相信,赶紧把书案上未拆封的信拿给他。

“皇上说了,当初咱们经算有基础,要陪皇上搞个大的。”

真的!

搞个大的!

郑从文身子一下子振奋起来,赶紧撕开信。

信内寥寥数语,和他们说的一样,但郑从文却看了许久。

特别最末那一句。

“从文兄,咱们搞一波,赶紧安排安排。”

安排!

马上就安排!

臣马上出发!

郑从文内心咆哮,他可是苏琉玉的铁杆粉丝。

有什么事比追随老大更重要的。

“对了,你们《长白杂志》还收集吗?”

“那当然,一期我都没落过。”

“衙门要点卯,不能耽误,我还让师爷帮我去排队,哈哈。”

他们收集成瘾。

入他们组织,还有条件的。

首先,必须是苏琉玉亲笔题名的扇子。

其次,是苏琉玉的杂志必须一本不落。

这几年,愣是无一人掉队。

郑从文看着久违的四个兄弟,热切的开口:“我现在去交接下衙门的工作,咱们立即出发!”

“大哥,快点的,就等你了。”

“真不到,是咱们五大才子先回京,林斐和黄鹏飞那两人,估计要气死了。”

“咱们不如现在就给他们写封信,嘚瑟一下。”

“必须的,现在就写!”

他们岭南五大才子,要说最嫉妒谁,那还是黄鹏飞。

因为这货有琉玉兄亲笔题诗的扇子!

那句“鹏飞碧海终难见。”让他们酸了好久。

他们也想让琉玉兄把自己名字拟成一首诗!

此时能进京,哪里能让黄鹏飞好过。

赶紧写封信,痛快痛快。

而另外一边,两个老头,也精神抖擞的进了宫。

两人一进宫,没去承明殿。

反而绕着皇宫走了一圈。

“这机关有点坏了,一会儿让皇上派人修一修。”

“这处还是加一个连发弩。”

两个老头,在外面兴修水利,担任河道总督,是一点不敢怠慢。

虽然想苏琉玉,也是忍着。

现在能进宫,两人愣是昨晚没睡觉,赶了一晚上的路。

他们把皇宫绕完,检查了一遍机关,就高高兴兴面圣去了。

一见到苏琉玉,两个老头一脸心疼。

此时其实天已经黑了,两人来到承明殿,还在看苏琉玉批折子。

这朝廷都是吃干饭的,让自家皇上这么忙!

“皇上,老臣回来了。”

他们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苏琉玉一抬头,看到这两位,立马精神了。

“快快起来,一家人怎么倒是生份了,就等你们过来,快来看看朕的图纸。”

唐老和王老还准备哭诉一波对自家皇上的思恋之情,结果被苏琉玉拽着来到御桌跟前,一下子被桌子上的大图纸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

唐老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

图纸上,一艘大船,但这船,做工和造型都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皇上,咱们要把它造出来吗?”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

太有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造个海上巨无霸 唐老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一般。

遇到顺帝,简直是人生中一大快事。

他看着这艘大船的蓝图,略微稍整了神色,又道:

“皇上,这船这么大,怕是不能远航,可沉重多少,载多少人。”

古来建船,有个矛盾。

载物重,只能短运,慢的要死。

长运载物又少,跑好几趟,费时费力。

苏琉玉自然知道唐老的担忧。

她竟然要造,自然要造个大的。

大元的造船业,她这几日是了解了。

载物重的,相当于汉朝的楼船,行进缓慢,如一栋楼,可载客三千人之多。

载物轻的,相当于南宋的大福船,行进很快。

比如大元海外贸易就是这艘船,但这船只能容纳六十人。

里面光水手就九人,货仓更是少的可怜,装不了什么东西。

但她造的这个,是楼船和大福船的结合。

这是当初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建造的“郑和宝船”。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海上巨无霸。

苏琉玉看向唐老和王老,又指了指这蓝图上拟定的数值。

“此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船底为尖底,足足可吃水六米之深,比如今的平底船更能抵抗狂风巨浪,轻易不会沉。”

她又指了指货仓的位置。

“货仓可建四到八层之高,乃五千料大船,这什么概念,就相当于,两万七千石,载物庞大。”

两万七千石!

唐老和王老互相看了看。

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一股震惊!

那岂不是可容纳三千人之多!

这货船,这么厉害!

苏琉玉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她用指尖在船帆的范围画了一个圈。

“不仅如此,你们别看漏了,朕这船上九桅十二帆不是摆设,谁说载物重就不能远航,此船,远航海外都不在话下。”

“可以远航!皇上,这船可以出海!”

苏琉玉沉稳的点点头,又笑了一脸自信。

“你们以为这船就远航出海之用?”

“难道.......”

唐老呼吸都不自觉的停了,生怕错过不得了的事情。

“你们就不能大胆的想想,这船载重这么多,若是放上剑弩和将士......”

“皇上!”王老瞪大双眼,双手都在发颤,不自觉的惊叫出来:“咱们快把这大家伙造出来!”

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们一刻都不想等!

“皇上,你也别解释了,就指派给我们任务,我们保证做好。”

唐老赶紧接了一嘴。

生怕慢了一步。

皇上胆子也太大了。

原先以为是货船。

结果呢,自家皇上直接来了个大的。

在海上打仗!什么情况!

只要一想想,就热血沸腾。

如果这家伙造出来,他大魏在列国的地位,岂是今日可比!

造!

马上造!

一刻都不能耽误。

“你们淡定一点,还早呢。”

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奈。

“虽然数据是这个数据,但是这个船特别复杂,比如这锹钉、铁锔、铲钉、蚂蟥钉,各种船钉拼合、挂锔、加固,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建成的。”

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这船是大工程,不像铁弩炮车结构简单。

这内里复杂,且很多环节必须事无巨细,万一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全员丧命,苏琉玉根本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建造慢,也要保障以后将士的安全。

“皇上,这我们都知道,你放心,我们两个老头,全力保证配合你。”

唐老全身血液如今只觉得沸腾。

这种感觉平生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在北荒和苏琉玉彻夜长谈建造水利。

第二次就是这里。

他不自觉的看向自家皇上。

一身龙袍,尊贵大气,样貌虽青涩,但一派霸气沉稳,自信非常。

得顺帝领导,有信拜入师门,他无不自豪和感慨。

此生之幸!

真的此生之幸!

他这两年有时午夜梦回常常想。

若是在大齐,哪能这样肆意畅快。

这踹了大齐就是对的。

跟着顺帝才是最英明的决定。

看看,如今大齐熹帝不照样是自家师叔的小弟么。

他美滋滋的又看着这宝船,今晚不如不睡了,和王老赶紧把活细分一下,早日看到这大家伙海上征战。

“你两个今晚好好睡一觉,朕调了人过来,和你们一起筹谋。”

“......”

他们不想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不是折腾人吗!

唐老看向王老。

两人默契几十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唐老:“晚上搞起?”

王老:“安排!”

秋日微雨,京城连绵三日都是雨天,一日比一日冷。

但京城的街道上,行人可不少。

外出采买的,吆喝叫卖的,甚至去上学的,络绎不绝。

“靠,这大冷天,这帮人还摇着扇子,有毛病啊。”

“你们五个能不能别并排走,挡着路了。”

“这些读书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岭南五大骚包看着叫骂的行人,一齐给了个白眼。

动作一致,默契十足。

郑从文扇子摇的欢快,吩咐一句:“咱们走快点,别耽误了。”

“大哥说的对。”

“大哥没毛病。”

“大哥快走吧。”

几人来到京城,忍不住又想。

不知道林斐那厮和黄鹏飞那小子收到信没有。

有没有被气死?

算了算了,管他们的,自己先进京,还是先见皇上去。

苏琉玉午间总是会小睡半个时辰,刚刚一起来准备去翰林书院,就看到宫道外并排走来五个少年。

谁啊,这大冷天,摇什么扇子啊。

再走近一看,苏琉玉一愣。

“从文兄,这么早就入京了。”

五个少年看着苏琉玉,才反应过来。

因为她要去翰林书院,不穿龙袍,也没有御驾,大伙起先没注意,等苏琉玉近前才立马反应过来。

几人赶紧跪了下来。

“臣等参见皇上。”

琉玉兄怎么穿着学服。

琉玉兄不会又要搞事了吧。

琉玉兄怎么又瘦了不少。

几人心里激动,但毕竟两年未见,还有点忐忑。

“起来吧,也没个外人,这两年不见,你们长高不少啊,从文兄以后爬墙估计不用愁了。”

“皇上,您记性也太好了吧。”

郑从文立马哀嚎一句,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当初被逼无奈翻琉玉兄的墙,五个人差点被打死。

也亏琉玉兄记到现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青龙军,成立! “好了,别傻站了,朕要去一趟翰林书院,正好陪朕一起走走。”

郑从文耳朵动了动。

翰林书院?

“皇上,去那里干嘛?”

“上课啊。”

“......”

五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如静电一般,痛麻痛麻的。

衙门当值两载,几人都把考学那段日子给忘了。

这回琉玉兄一说上课。

他们脑海里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皇上,可以不去吗?”

不会调职回京,就是上课吧。

他们想溜了。

苏琉玉一身书生学服,笑的一脸无害。

“不快走的话,估计要铃了,迟到的后果,你们没忘吧。”

“!!!”

他们再也不敢了!

鹏飞兄,你等没回京是对的!

他们再也不嘚瑟了!

一行人苦着脸走到翰林书院,书院外,唐老和王老早就在等着了。

苏琉玉也不客套,拉着这帮人进去,又唤了元文昭等人去了课室。

经算班也算是正式开课了。

统共十六人,人数不多,但苏琉玉有信心带好。

“几位都是经算有点天分的学子,如果这几日,经算学的好,科举就不用考了。”

什么!

元文昭等九人互相看了看。

“科举不用考吗?但是我等来翰林书院就是要入朝行政的啊。”

一个矮个子读书人当先开口。

“是啊,虽大魏如今兴农复商,但古往今来,还是入仕最有前途。”

“咱们皇上可说了,入朝者不仅轻税,关键还有什么保险,福利也多。”

“这位先生,我等可以放弃吗?我等想考科举。”

除了元小胖在一旁没有说话,其余八个人立马不乐意了。

唐老二人白了这八个人一眼。

能被皇上相中,是你们的福气。

郑从文五人也想附应。

我等可以放弃吗,我等不想上课!

“不行。”苏琉玉拒绝的彻底:“大魏缺少各方人才,学经算当然也能入仕,你们快别纠结了,赶紧把卷子看一下,马上上课。”

“不考科举怎么入仕?”

少年们又疑惑了。

“朕都亲自过来给你们讲课了,还问什么废话。”

“......”

皇上!

皇上给他们讲课!

八个小少年呼吸都窒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穿着学服的少年人。

对对对。

他们想起来了。

听说皇上当年在岭南府桃花宴一人做题一百三十道,全是经算!

天呐!

这个人是皇上!

皇上长的也太帅了!

不对!

皇上是女子。

这个想法一出来,少年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苏琉玉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托掌指向唐老:“这两位,是大魏河道总督。”

“这五位,是朕的同窗至交,自华西调入京城,与你们一同上课。”

五位骚包立马摇了摇扇子。

郑从文小声开口:“看到了吧,学友,皇上亲笔题名的折扇,你没有吧。”

炫耀!

十足十的炫耀!

八个小少年瞬间嫉妒了。

苏琉玉又看到元文昭:“元小胖你经算最好,好好学。”

元文昭听琉玉兄夸奖,腰板挺得笔直。

“一定不给师父丢脸。”

八个小少年一惊。

元小胖,你胆子真大,还拜皇上为师,皇上答应吗。

“皇上以前是我同桌。”

元小胖小声开口。

炫耀!

十足十的炫耀!

八个小少年瞬间委屈了。

得了,他们八个是最底层的。

这身边的都是皇上关系户。

底层八人组还没来得及感叹命运不公,苏琉玉就开始讲课了。

她讲课向来不废话,且感染力极强,几人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到后来,完全是忘我了。

特别是唐老,他看到这些的数学的妙用还有那数字的简单记法和口诀,只觉得又新鲜又神奇。

这个数字领域,完全超过他目前的学识范畴。

当然,毕竟他和数值机巧打交道这么多年,比这帮小子要学的快多了。

几日下来,苏琉玉看唐老领悟最深,索性直接在宫里教完唐老,由唐老和王老担任先生,这样不用自己来回跑。

基础数值运算只是开始,学会这些,苏琉玉还是挑造船的专业课开始讲。

等大船造好,再来深入讲别的,也不急。

“皇上,咱们这船,能载这么多将士,那这些人,皇上准备怎么挑选。”

唐老和王老在御书房的茶案上换算数值,突然问了一句。

苏琉玉朱笔一停,看向镂空花窗外的天色。

“如今十一月,再等两个月,我大魏将士就回国了,到那时,在挑选不急。”

她执笔沉思一会,又道:“不过,这海军,朕到是想到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龙腾四海,不如就叫,‘青龙军’。”

海上征战,自然要霸气点的名字。

只是有人听到消息要不乐意了。

青龙军成立,这件事不是小事,苏琉玉拟定名字后,就召集政治三省纳入军册了。

虽朝堂臣子不知道这青龙军是干嘛的,但消息还是传到了大齐边防军营。

“皇上又要搞事了。”胡清扬在边关,胡子又长的老长,他灌了口酒,忍不住吐槽一句:

“话说,咱们新军营啥时候也有个响亮的名字?”

看看人骁武军。

看看人斥候军。

再不济看看人巾帼军。

都特么叫出去响亮又霸气。

结果自己这新军营,土了吧唧不说,一点士气都没有。

胡清扬捅了捅身边的莫逆:“咱们下个月就回国了,你到时候在皇上面前给咱们弟兄说说话。”

一旁的虎袍少年点了点头,今年在边防训练,少年身姿魁梧不少,又因是副统领一职,那眼神似鹰如啸,分外锐利。

只是看着手上自京城传过来的信时,眼眸中浮现一闪而过的笑意。

还有一个月就能见到主子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剑柄的剑穗。

边防苦训多月,自然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是副统领,掌万军带兵之职,生怕做的不好。

但每月一封鼓励之信从不间断,如今他行军打仗也琢磨出了自己的打法,到时候让主子评价评价,不知会不会得到一句夸奖。

而且如今,他自我感觉武学方面增进极大。

回京后,还可和主子切磋切磋。

他指腹摩挲剑穗,思念越发加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米大人失宠了 尚书台三人组失宠了!

米大人不过去巡视了一趟酒厂。

一回来,发现自家皇上身边多了两个老头!

这三人日日夜夜都泡在御书房。

这还得了!

在京城,谁不知道,这皇恩向着谁,谁就是京中新贵。

一年多来米大人春风得意,乍然失宠,别提多憋屈了。

难道以后又要巴结送礼不成!

上折子!

必须上折子!

他愁白了头,晚上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的折子,直接递了上去。

皇上,国本为重,河道总督他们能有微臣有钱吗?

微臣家底的银子都给皇上!

这折子写的那是慷慨激昂。

政三省表示很感动。

然后直接给拒了。

“皇上最近要开新政,这折子先压一压。”

“尚书台最近不忙吗?哦对,老臣这记性,皇上有月余没传召你们了吧。”

“米大人你差不多歇歇了,别往皇上跟前凑了。”

政三省老臣如今是一个阵营。

这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可没少在他们面前嘚瑟。

如今失了宠?

该!

活该!

上折子是吧。

没大事,咱们内阁可不上报。

排队去吧。

米大人瞬间委屈了。

“听听,你们听听,这沈埕安说的是人话吗?”

他气的要死,拉着郑大人和钱大人一顿吐槽。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本官不过去了州府半个月,回来这京城的天都变了。”

可不是变了吗。

都快被打入冷宫了。

“你急什么?”郑大人一脸无所谓。

米大人苦着脸,酸了一句。

“你当然不急,皇上亲自把你儿子调回来,最近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你郑家,真是圣宠不衰。

“瞎说什么。”郑大人看了眼钱大人,有点尴尬。

他儿子都是订婚的人了,什么日日夜夜,这也太让人多想了。

“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听说是在学经算?但为何整军?”

钱大人年纪最大,比郑大人和米大人还要大上一旬,是以,说重点向来都是他。

“是在学经算。”郑大人肯定道:“貌似准备开新政,这个我也不太了解,估计政三省那边知道,青龙军也是皇上和政三省商议的。”

什么!

米大人一惊。

以前皇上有新政都是和他们商议的。

失宠了。

真的失宠了!

“米大人你别太在意。”郑大人拍拍了同僚的肩膀:“年节前,酒厂新酒出来,皇上还是会宠幸你的。”

“真的?”

“放心吧,皇上只是最近忙,你多赚点钱,酒厂多费心就是。”

郑大人还是比较了解自家皇上的。

毕竟米大人兜里的钱,皇上可一直惦记着呢。

“是啊,米大人还是做点实事,别再送礼了,没用。”

钱大人也宽慰一句。

他们三兄弟总是要互相扶持的。

小老弟伤心,怎么也要安慰一下。

米大人看着两人,心中感动。

“等我重获圣宠,一定不会忘记二位。”

“......”

米大人你说这话,也太让人误会了。

得到两位同僚安慰,米大人满意了。

也不想着往御书房凑了。

苏琉玉最近忙教书,有好一阵子耳边没人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最近礼部没过来?”

她看着外头的天色。

秋收后,一日比一日冷。

差不多下了一个月的雨,阴霾之天持续到十二月,今日总算放晴了。

陈韶柔替苏琉玉锤了锤了发酸的肩膀,笑着回了句。

“外头说米大人近日在操持酒厂,快年节了,总是要安排的。”

米大人竟然会做事!

苏琉玉吃惊不小。

她还以为这位大臣只会送礼呢。

“左右今日放晴,朕也不批折子了,去看看他。”

瞬间问问酒厂怎么样了。

“那奴婢替皇上更衣。”

苏琉玉换好常服,准备去米大人府上转转,只是刚刚出了门,传报的小太监在门外跪下,报了句:

“大元太子殿下请皇上入府一叙。”

二哥?

自上次家宴后好像就没去二哥那里了。

苏琉玉看着放晴的太阳。

二哥还是比较有钱的。

等明日再去找米大人吧。

米大人在府里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

难道皇上想他了?

他有点哀怨,皇上都快两个月没找他了。

愁!

特别愁!

苏琉玉可不知道自己这位爱卿的心思,她入了太子府,宜欢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她过来,如水的眼眸一亮,但还是谨守礼态,莲步轻移的迎了上来。

“近来天不好,好不容易这会晴了,就让人传了话,嫂嫂好想你。”

她轻柔的嗓音婉转,惦记思恋之情溢于言表,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

“在府中憋闷厉害,不知皇上今日可有空,嫂嫂最近做了件衣裳,想让你试试。”她又补充道:

“是男装,你穿一定好看。”

苏琉玉看着宜欢笑了笑,拽着她往里走:“二嫂嫂太见外,想朕便传唤一声就是,朕即使再忙,也会过来。”

宜欢手被拉着,脸上笑意更深。

上次家宴,还以为她生了气。

如今看她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如开始那样,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她是真的想亲近她的。

这小妹举止言行皆儒雅大气,和寻常女儿家完全不同。

“最近天凉的快,做了一套冬装,等年节给你再做一件狐裘斗篷,配上这衣服,一定好看。”

宜欢进内,拿着一套锦绣大袍比了比苏琉玉的身形。

“嫂嫂绣活太好了,这刺绣,废了很大的功夫吧。”

这锦绣大袍,大气而儒雅,双臂和下摆绣着朝天云鹤,栩栩如生,简直活灵活现。

又是祥云滚边,一针一线都要废心废力。

“你喜欢就好,嫂嫂是个妇道人家,也只有绣活拿得出手了,夫君府里有绣娘,无需我添置衣物,倒是躲个清净。”

苏琉玉手抚摸着祥云之上的云鹤,笑了一句:

“嫂嫂在这府里不开心,不如朕带你出去逛逛。”

“可以吗?”

宜欢眼睛一亮,但又甚觉得唐突:“怕是与礼不合,我已成婚,若是私自出府,怕是会让人闲话。”

太子妃一言一行皆是被人看管的,礼数复杂繁多。

自嫁给毓贞,便一直在府中主掌中馈,因太子不受宠,皇家宴席都少去。

“怕什么,嫂嫂和朕出去,谁若是议论,朕砍了他。”

小妹这句话好帅!

宜欢心情立马雀跃了。

“真想和小妹一直在一起。”

“那朕常来,左右这几年那老皇帝死不了,在大魏呆着,没人管束,岂不自在。”

宜欢眼眸立马黯淡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退出皇储之争 不过也只是一瞬,又立马压下。

苏琉玉看这位二嫂嫂在府里确实寂寞,左右今日无事,就带她上街逛逛。

她身边少有女眷,此时结交这位小姐妹,自然心中愉悦。

而且她发现。

这位嫂嫂人前恪守礼数,端庄优雅,大气十足。

但私下不过是小姑娘的性子。

并且这位二嫂嫂实在出手阔绰。

只要瞧上一眼,花钱手都不带眨的。

“小弟,这衣服料子很配你。”

“小弟,这玉扳指也不错,你试试。”

“小弟,快来带上这腰佩,我看极好。”

和她出来,身边没带伺候的人,二嫂嫂说实在多的可以。

关键,完全就是给她买。

苏琉玉赶紧摆摆手:“嫂嫂,你也给自己看看啊。”

“嫂嫂又不缺。”

她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制的。

“那给二哥买。”

“给他买干嘛,他更不缺。”

“......”

好吧,嫂嫂你实在太有钱了。

苏琉玉还是头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脚都走疼死了,这位还是一脸兴致。

“好几年没这么痛快了,好像只有十岁之前才能如此肆意畅快,小弟,有你真好。”

她拉着她的手,一张柔美的脸带着笑意,涟水之眸神采奕奕,嗓音都带着上扬的愉悦。

“对了小弟,听说你特别能喝酒,能带我喝一次吗?自入太子府,便少有饮酒,还未痛快过。”

宜欢这一生使命,便是替皇家传宗接代。

本来也是认了命,寻常人家女子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后宅一方天地,操持中馈,寥寥一生。

但来到大魏,完全不一样了。

大魏三年教育,女子可如男子一样上学堂。

大魏巾帼军,女子也可如男子一样为国捐躯。

大魏家中,女子也可如男子一样挣钱养家,抛头露面。

她怎能不震撼,怎能不感触。

“嫂嫂竟然想喝酒,便回宫一起同饮,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回宫?不回府吗?”

“回府你这性子便被拘着,哪能痛快畅饮,醉了就在朕的承明殿睡下,一切由朕做主。”

小弟懂我。

宜欢心里感动。

即便是夫君,或者娘亲,都觉得女子便要温婉尔雅,也就只有小弟,肯站在她这边,完完全全替她考虑。

“那听小弟的,难得此生有次放肆的机会,一定要尽兴一回。”

她握住她的手,绣花鞋踩得欢快,沉重的金簪头饰在暖阳一下微微摇曳,染上从未有过的华光。

苏琉玉本来今晚是要处理朝政的。

但为了嫂嫂,还是把两年如一日的勤政放下,陪她喝酒。

国酿一坛一坛的端到承明殿。

屏退了宫女太监,两人畅快对饮。

“二嫂嫂,你太能喝了,朕服了。”

苏琉玉是能喝酒的。

千杯不醉,两人自午饭后一直对饮畅谈,这国酿度数高,两人三坛子酒已经空了。

苏琉玉看了眼月色,有点微醺了。

“改日再与二嫂嫂喝,今日就算战到天亮,也分不出个胜负。”

宜欢脸色发红,眼眸中也带着微醺的酒意。

她纤纤玉指执起杯盏,仰头惯了一口酒。

“那就改日再喝,这国酿真是名不虚传,等回府一定要在整个地窖都备上。”

“......”

整个地窖!

二嫂嫂,朕就喜欢你有钱。

国酿一坛酒可不便宜。

“话说,嫂嫂,二哥的私库,有多少银子,方便透露一下吗?”

苏琉玉凑到她身边,哥俩好的搂着她的肩膀,又道:“以后小弟可要靠嫂嫂罩着了,小弟最近实在太穷。”

大使馆要银子。

这郑和宝船更不用说,几乎一年税收都花上了。

她穷啊。

新政下,这银子根本留不住啊。

宜欢被她这么亲密的搂着,一张小脸登时红了,瞪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什么罩着不罩着,你二哥的钱,你自然想用就用,哪能少得了你。”

“听说二哥私库在嫂嫂手里掌管?”

苏琉玉笑的十分无害。

“自然。”

“不如嫂嫂借朕一点银子。”

讨好嫂嫂还是有必要的。

嫂嫂真好。

嫂嫂龙床你睡不睡,今晚和嫂嫂一起同睡,交流交流感情。

“等我回国把银子送给你,你啊,省着点,别马上霍霍出去了。”

“回国?”苏琉玉一脸不解:“为何要回国。”

“......”

宜欢微醺的眼眸一下子清醒不少。

避开她的眼,没有看她。

但苏琉玉哪里肯放过她。

“嫂嫂,为何要回国?你和二哥,要回大元?为什么?蔺王那厮不是好鸟,回国焉有活路?”

她说话又急又快。

连续四个问题砸下来,让空气瞬间凝固住。

宜欢自知失言,稍整脸色。

“私库的钥匙在太子府,自然要回国去取,你以为是什么?今夜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赶紧起身,苏琉玉一下子拉住她。

“嫂嫂,你有事瞒着我。”

宜欢脸色一白,微醺的酒意一下子退个彻底。

本来今日想好好道个别,结果喝了场酒,说漏了嘴。

自家小弟,到底是九五之尊,观言察色也太厉害了。

“过几日,你二哥和我,就要回去了,不回国,不太像话。”

她苦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觉得刚刚如仙酿琼露般的美酒此时饮来,苦涩非常。

“小弟不用担心,此次回国蔺王不会拿你二哥怎么样,你二哥准备自请封地,退出储位之争。”

其实不退又能如何。

大魏秋收国宴,大元原是看不上的,蔺王此行,不是来贺顺帝,而是来拿走自家夫君的兵符。

此时手里无兵,如失去手足,若不去封地,还能如何。

“我去找二哥。”

苏琉玉立马起身。

她不相信二哥会如此。

他是大元太子,自请封地,简直是耻辱。

难道让全大元知道,他太子就是个窝囊的性子,怕皇储之争,所以躲得远远的不成。

她的二哥,那样骄傲的性子,怎能受辱。

宜欢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吓了一大跳,直接拦在她面前。

“小弟别去。”

她脸色一阵焦急,也特别后悔。

“这件事夫君会处理,不是你想的那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十足的偏心 “去封地,只是暂缓之策,小弟你别急,你二哥自有主意,你相信他。”

宜欢怕她还不行,又补充一句。

“你二哥手里有兵,无人能欺的了他,而且这是大元内政,若是别国插手,岂不更让人有机会弹劾。”

苏琉玉盯着她,看她眸色认真,再次确认一句。

“真的只是暂缓之策?”

宜欢笑着瞪了她一眼:“当然,若真有事,还有小弟呢,是吧。”

“二哥的事就是朕的事,若是二哥有难,朕自然相帮。”

宜欢顺着她,又附和几句。

随后宫道外报更的声音响起,宜欢此时无醉意,也就告辞了。

苏琉玉亲自送她去宫门外,待看车马走远才唤出来暗卫。

“让小宋大人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她一身烫金龙袍在月色之下灿然生辉,行走摆动间,龙纹可现,她看着马车背影,眉宇微皱。

“顺便打听下,二哥什么时候回国。”

她总归是不放心。

直觉有什么事。

......

夜深。

风更大了些。

宜欢笼罩在月色霜华之间,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回来了?”毓贞提笔在案台上写信:“府里打点好了吗?”

宜欢走进屋,拿过一件斗篷,给他披上,轻柔道:

“一切都安置妥当,随时便可出发。”

她又看了眼案台上的信。

“这信,是留给小弟的?”

毓贞点点头,转头拉过身后的宜欢。

看着她,抱歉一笑。

“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漠北蛮夷之地,你身子又不好。”

太子毓贞,少有说如此贴心之话,宜欢眼眶一热,赶紧借着整理发梢的动作把眼眶的泪拭了去。

“成婚多年,我们还说这些作甚。”

两人成婚,是皇家之令,大婚是他们初次见面。

十年载,两人感情虽不轰轰烈烈,但却胜在长久。

毓贞拍拍她的手,没在多话,继续提笔写信。

“夫君,为何此事,不能让琉玉知道,凭她的势力,想来有办法......”

“不用。”

毓贞没有等她说完,便立马打断。

“大齐和大魏本是一国,所以大哥和小弟之间,感情颇深,而本宫......”

他叹了一口气。

“本宫有自知之明,况且,即便小弟重视这份兄弟之情,本宫也无颜开口。”

太子毓贞,皇后嫡子,出生受封太子之位,骨子里便带着一份尊贵。

如今,权利被下,手中无兵,落魄自此,便不想让人怜悯,可怜。

“伐金一战,大哥把虎符给小弟,两人是过命之交,而本宫这个二哥,不过是有点银子,让小弟看重两眼,如今各方打点银两所剩无几,便连最后一点用都没有,何必再自讨没趣。”

终究是隔了一层的。

毓贞心想。

熹帝和小弟之间,三天一封信,从未间断。

而自己在大魏久居,两人却少有见面。

“情分这东西,实在太过寡淡。”

他摇摇头,只觉得心中憋闷,又说了一句。

“等去了封地,若是小弟需要银子急用,便给她凑凑,别马上拒绝,本宫来想办法。”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苦笑一声。

“本宫这二哥,当的实在没用,如今,还强撑着面子,不忍断了这份兄弟之情,你说本宫,是不是疯了。”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艰涩。

“得来不易才知弥足珍贵。”

这句话,让宜欢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是懂他的。

这十载,她都懂他的隐忍。

当初,元后生下毓贞,挣来太子之位,正宫皇储人选,身份尊贵,无人非议。

但偏偏,元后老来得子,生了相差十岁的蔺王。

两位嫡子,说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生蔺王几乎去掉元后大半条命,自然是疼到骨子里,要什么给什么。

太子自小承袭帝王之道,极为懂事知礼,而蔺王,则截然相反。

会说话,会哄人,自小为人处世都是极为通透,性格张扬,做事雷厉风行,与沉稳有礼的毓贞相差甚大。

但偏偏元帝和元后宝贝的不得了。

即便自小蔺王对着兄长不敬,也多是一句:

你是兄长,就该让着弟弟。

更为可笑是。

太子毓贞手里的兵权,也被元后这一句你弟弟喜欢,剥夺而走。

实属荒谬。

更别说原先的太子党。

两人都是一母所出,正宫嫡子,更别说再加上蔺王野心极大,从未掩饰,朝堂更是全数倒戈。

宜欢收回愤恨的思绪,拉过他的手。

“臣妾都明白,若是去了封地,小弟需要银子,臣妾嫁妆还是有的。”

她笑道:

“小弟是大魏明君,能助她一臂之力,臣妾很高兴。”

“委屈你了,小弟确实很穷。”

真的很穷。

太子毓贞又补了一句。

破烂小国一个丰收之年就这样庆祝,在他们大元可是年年丰收。

国土辽阔,经济繁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太子毓贞眼里。

感觉还是小弟要更可怜一点。

毓贞写完信就去睡了。

宜欢走到床边烛台边,把烛火拨亮了些许,自衣柜之中,拿出一件做了一半的狐裘大氅。

她揉了揉稍微发困的双眼,拿起针线。

明日就要回国,此去一别,怕是今生再难相见。

她压下心中的怅然,打起精神,摸了摸这狐裘,细细缝制起来。

......

十二月初五这一日,

京城下起了大雪。

阴霾之天持续了几日,在晨起时,陆陆续续飘下雪渣子,然后越来越大。

风席卷皇城,大雪纷飞,又是祥瑞之年。

苏琉玉下了朝,陈韶柔在金銮殿外抱着汤婆子,看她过来赶紧把东西递上。

“皇上,天冷路滑,仔细身子。”

“有心了。”她笑道:“今日大雪,适宜烹雪煮酒,朕二嫂嫂是个能喝的,待会朕出宫,拿两坛国酿,去太子府,你们无需跟着了。”

“是,皇上。”

陈韶柔撑着伞,替她挡去风雪,御驾浩浩荡荡回到承明殿,而承明殿外,传报的宫人却捧着一封信,跪着递上前。

“是大元太子府的信。”

二哥?

好好的写什么信。

传唤一声就是了。

她狐疑的接过,入目一排字扫过,她眼神猛的一沉。

“速速备马,朕要出城。”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动武了 狂风席卷衣袂烈烈作响。

纷飞的鹅毛冰雪迎着寒风呼啸。

苏琉玉迎着大雪,纵马狂奔。

“京城不得打马!速速停下!”

两名守城官兵枪刃一挡,大喝一声。

苏琉玉马步未停,一拽腰佩丢了出去。

“让开!”

玉佩划过一个弧度,精准的落到官兵手上。

两名官兵还未细看。

只摸到其上篆刻的‘受天’二字,就立马跪了下来。

随后冲着身后官兵,大吼一句。

“快让让!御驾出行,清理官道!”

什么!

皇上!

他们看着狂风暴雪之中逐渐远去的少年,立马反应过来,开始安抚受惊的百姓。

出了什么事!

皇上亲自出城!

脸上好可怕!

而另一边。

大元太子的仪仗已经出了北城门。

一路往北,入北荒,再入大元漠北。

那里,是比北荒更加苦寒的无人之地。

常年冰雪,极度困苦。

宜欢摸了摸手里的狐裘大氅,叹了口气。

“走时太忙,忘记把衣服给小弟了。”

“不急,等去了前面的驿站,再拖人也不迟。”

毓贞搂过发妻,轻柔的安慰一句。

“算了。”

宜欢叹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看着随行的将士。

这将士身穿玄色铁甲,各个带着煞气。

这是元帝身边的血滴子,是元帝的专属亲兵。

由他们亲自护送入漠北,怕太子临阵反悔。

即便是送去宫中的那封信。

也是被这帮人,细细查看。

“太子妃有何吩咐?”

随着车马的大将冷眼一扫,嗓音极为低沉。

宜欢被吓的一跳。

但表面还是强作镇定的开口。

“无事,车里闷的慌,开着透透气罢了。”

“风雪太大,路途遥远,为避免路上耽搁,还希望太子妃注意,别感染了风寒。”

宜欢袖下的手一下子握住。

深吸一口气。

把帘子放下。

“别气,这些人,就是这样。”

毓贞有些不忍。

这血滴子,是父皇的一只精兵,专为父皇清理朝堂乱党之用,真没想到,胞弟竟然可以调动他们。

说是护送。

对待他们,如乱党之流,简直是欺辱。

他压下心中不快。

饮了一口烈酒。

“听说年节大魏又要出新酒了,原还想带几坛,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怒吼在车外炸开。

“二哥!”

宜欢和毓贞猛的一震。

小弟怎么过来了!

不行!

不能过来!

宜欢反应最快,急忙掀开帘子,冲外喊了一句。

“停下,快停下。”

但她的话,并无人在意,身侧穿着玄甲的将士看到打马的来人,直接沉声下令。

“无关人等,若惊扰太子,直接杀了!”

“住手!”

宜欢心脏都吓的停了停。

“她是......”

顺帝两个字淹没的风雪当中,御驾未停,但两侧兵马已经出列四位,挡在苏琉玉面前。

“大元太子御驾,生人勿近。”

四名玄甲铁卫蒙着面,对着打马的少年,冷喝一声。

“让开,朕要见太子。”

“小小大魏,也敢拦大元御驾,快滚。”

在大元眼里,即便是大齐大金也不放在眼里。

更别说,还曾是附属之国的大魏。

并且,蔺王国宴之事,他们也略知一二。

他们奉皇储为主,自然也不会对眼前破烂小国的帝王客气。

苏琉玉眼眸一沉,直接纵马迎了上去。

但她还未近身,这四人瞬间自马上袭了上来。

刚劲的内力裂开暴雪,似一枚利刃,朝苏琉玉面门袭来。

不好!

她弃马一跃,堪堪躲过。

那御马被这内力横扫,直接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呜咽一声啼啸,死了。

苏琉玉脸色一震。

这些人,内力竟然强悍如此!

比胡清扬都要略高一筹!

她脚步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不能动武!

她不能动武。

退!

赶紧退!

她不能死,她肩负百姓,不能逞能。

她看着御驾,死死一咬牙。

但刚刚退后一步,只看马车上跳下一个女子,滚在雪地里,姿态狼狈,周身全是冰雪。

二嫂嫂!

“你们别动她!”

宜欢看了那匹死马,心狠狠一颤,只觉得周身骨头都要碎了一般。

“小弟。”她语气艰涩,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把护在怀里的狐裘斗篷朝前递了递。

“小弟,别送了,以后书信联络,大雪风寒,仔细冻了身子。”

她额发间全是雪。

往常端庄大气的样子,此时落魄又狼狈。

她原就不是端庄的性子,拘着礼,如今心中担心害怕,倒生出从未有的果敢与勇气。

两人离百米之远。

宜欢想把衣服送给她。

但只前进不到五步,就被停下来的玄甲将士一下子拦在身前。

“所托衣物,照例扣押,太子妃,还请速速回到马车之上。”

语气蛮狠,毫不客气。

哪里是对待太子和太子妃该有的属下之态。

苏琉玉只觉得自胸腔而上席卷一股怒气,烧灼她的五脏六腑,痛苦不堪。

“这只是一件衣服。”

宜欢额发的间化在她的脸颊之上。

她抖了抖大氅斗篷。

“只是衣服,为何要扣押!”

那将士却是面色不改,一把夺过,强硬之态,直接让攥紧大氅的宜欢脚步踉跄,一下子摔在雪地之上。

而那群人还不罢手,随行伺候的嬷嬷还准备把人强硬押进马车里。

“住手!你们敢动她试试!”

苏琉玉怒喝一声,但她话音刚落,身侧四名铁卫又迎了上来。

内力席卷雪浪滚滚,苏琉玉本就五识惊人,一个轻巧转身,快速躲了开来。

那四名蒙面之人脸色一变。

好快!

能在他们手下躲过之人,几乎少有。

几乎是立刻,这四人又缠了上去。

掌风快准狠剧绝,根本不像起初的威慑之力。

好强的杀意。

苏琉玉脸色一变,这掌风自四方袭来,根本躲无可躲!

沉浸已久的丹田之力一下子苏醒过来。

带着撕裂的痛楚和钳制经脉的压迫,猛然之间发动,似燎原之火,爆发开来。

体内的尘封力量苏醒。

如酣睡已久的巨龙。

沿着残破的丹田和破碎的经脉怒吼而出。

暴雪飞骤,戾啸狂卷,以撕裂苍穹之势,爆发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本宫,不会善罢甘休 京郊官道之上。

狂风暴雪之间。

少年体内散发的力量,如龙腾出海,势无可挡。

雪越来越大。

但原本纷纷扬扬的大雪,却如利刃一般,瞬间袭向周遭玄甲铁卫!

内力崩腾咆哮,让眼前四人呼吸一窒。

好强悍的功法!

他们赶紧大退几步。

但面门还是被这极戾之风扫过。

空气间,立马弥漫了血腥之气。

“御驾先走,我们拖住,她支持不了多久。”

为首一人大喝一声,自腰间拔出冷冽的刀鞘,迎面直击。

场中局势一下子变了。

所有玄甲铁卫全部迎了上来。

原本的四人武功已经巅峰造极,更何况此时又加了不少。

苏琉玉脸色一变,准备拼死一搏。

只要把二哥带回京,就有余地反击!

撑住!

她一咬牙,正准备上前。

却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住手!停下!”

太子毓贞一身四爪金龙龙袍,头戴宝冠,尊贵非常。

白雪落在他发梢肩头,他把苏琉玉护在身后,坚定的挡在她面前。

玄甲铁卫攻势一下子止住。

抱拳半跪与地。

“请太子殿下随御驾回国。”

语气冷硬,毫不尊敬。

苏琉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二哥。

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

如今这幅样子。

竟还想着瞒着她。

“本宫会跟你们回国,无需再言。”毓贞嗓音低沉,扫向他们:“但今日,你们若伤她一丝一毫,本宫自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完,又冷笑一声。

“本宫再不济,也是大元皇太子,正宫储位,只要父皇一日未撤本宫朝中身份,尔等违逆,便是抗旨,本宫旧部如今虽是蔺王党派,但若本宫相求,连番上奏,论斩众位,怕也不难。”

他说的是。

若本宫相求......

这般骨子里透着傲气尊贵的人。

即便落魄,都不想人怜悯的人。

如今,用了求字。

不惜在众人面前,撕开他仅剩的自尊,只为了护住心中想护的认,放下脸面,放下尊贵。

他身姿消瘦,文人做派。

但就是这样的身子骨,如今挡在这些号称阎王铁血的血滴子面前,一寸不移。

四人互相看了看。

随后无声退后一步。

毓贞深吸一口气,心放了下来。

一旁的宜欢赶紧把斗篷给苏琉玉披上。

又唤了一匹马,把缰绳递给她。

“小弟,回去吧。”

宜欢戳戳手,哈了一口热气,让掌心稍暖一点,捂住她的手。

“没事了,别怕,二嫂嫂在的。”

苏琉玉反手一下子抓住她的手。

“嫂嫂,不能回国。”

她骨节泛白,手掌全无血色,但语气却分外沙哑。

“等朕,朕调军,拦住......”

“小弟!”

毓贞脸色一变,一下子截住她的话。

暴雪呼啸。

苏琉玉嗓音淹没在风里。

她抬眼,眼色通红看着他。

“慎言。”毓贞叹了一口气,替她搂紧大氅:“知道你这性子如此,便一直瞒着你,大魏刚有起色,切记以后,不可冲动。”

“二哥,但你......”

“只是去封地,哪有你想的那样。”他嗓音轻缓,安抚一句:“父皇不会容许手足相残,你放心。”

他拍拍她的肩膀。

“等大局已定,本宫再找你喝酒。”

蔺王一旦上位,大局已定,他便也能恢复自由了。

如今,不过是拘在一城,有什么要紧。

苏琉玉听到这话,只觉得喉咙一甜,她赶紧压下,看着他。

眉梢发间肩头,全是雪,和二嫂嫂并排站着,两人身姿狼狈,但眼眸全是担心。

她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扯了一抹笑。

看着毓贞的双眼。

“二哥,等我。”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

只是后面这句。

唇启却无声。

随着狂风暴雪淹没在呼啸的风里。

毓贞眼神一变。

按住她肩膀的手隐隐颤抖。

“相信我,二哥。”

她后退一步。

冲着毓贞行了一礼。

“此去,请二哥二嫂千万保重。”

她拉着缰绳,翻身上马,临走时,看向那身玄甲铁卫,突然开口:

“素闻元帝身边有只暗杀铁卫,号称血滴子,功夫绝顶,可是众位。”

那伙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儿还会冲着他们开口。

真是好大胆子。

“正是我等。”

为首那人回了一句。

苏琉玉立于马上,轻笑一声。

她长的本就极好,一身狐裘大氅,玉冠束发,出尘又尊贵。

她握住缰绳,周身笼着皑皑白雪,更添一份仙资傲然之气。

“领教了。”她说:“改日再会。”

说完,一夹马腹,决然而去。

“这性子,哎......”

毓贞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牵住宜欢的手。

“走吧。”

宜欢压下不舍,一颗心扑通的扑通的跳。

小弟刚才,无声说的那个句话,她也看到了。

她不自觉的看向夫君。

夫君他,会愿意吗?

“别放在心上。”

似乎知道宜欢心中所想,他笑的拍拍她的手:“等回国,本宫会劝她,她是大魏顺帝,不可弃百姓不顾,不可为一人如此,不值得。”

不值得的。

为他。

怎么值得。

......

天渐渐暗了下来。

雪还未停。

暗夜里,雪地上泛上一层银白之光,如月华之晖。

苏琉玉骑着马,回头看了看。

待再也看不到御驾的影子后,赶紧翻身下马。

她喉咙一甜,胸腔间,压着的一口淤血再也止不住,吐了出来。

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滚烫的鲜血在雪地之上尤为刺目。

她连忙扶住树干,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体内那股力在四肢百骸间流窜,刚才骤然压制,更是犹如焚火中烧。

好痛。

要死了。

靠。

她站立不稳,只能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雪水透过狐裘大氅渗入肌体,冰凉刺骨。

但苏琉玉身体里,却如一团大火,焦烧不绝。

冷静。

冷静。

想想办法。

她丹田,碎痛难忍,根本无法把这股气引入进入。

必须想办法,让这狂窜的内力,平息,平静。

她闭上眼。

没有压制它们,而是感受自己的四肢百骸。

让这股气,顺着四肢百骸,循环往复......

“琉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云崖儿回来了 雪地与长天一色。

银白素裹,泛着月华之光。

周围树木萧绝。

一个消瘦的身子,孤零零的倚在树下。

玉冠少年披着狐裘,近看去,脸却无半点血色。

但唯独地上那摊血,在这暗夜里,鲜红而刺目。

“琉玉!”

沈怀舟心中大震,如遭雷击。

几乎不容他有片刻反应的余地。

他看着地上那摊血,赶紧下马。

“琉玉,醒醒。”

他指尖颤抖,把她发梢的雪拂去,又去探她的呼吸。

呼吸绵浅,几乎弱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

沈怀舟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一般。

平生第二次尝到害怕的滋味。

还是亲眼所见。

周遭大雪遍地。

沈怀舟赶紧脱下斗篷,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只是刚有动作,就听怀里人痛苦的痛吟出声。

“玉儿。”

他眼里一片自责。

但嗓音却异常轻柔和安抚。

“没事了,师父在。”他说:“师父带你回家。”

苏琉玉意识此时有点模糊,直到听到这一句,才稍微反应过来。

她闭着眼,凭着本能去抓住他的衣襟。

“别回宫。”她虚弱开口:“不可惊动旁人,传朕令,休朝一日。”

“如今你这般样子,惦记什么朝政!”

他骂了一句,把她又搂紧了些。

翻身上马,疾驰回京。

暴雪之天。

老太医房中点了火炉,被窝里被又放上汤婆子,滚烫滚烫的。

他舒心的叹了口气。

正准备就寝。

院门外却突然被一股大气敲响。

砰——

砰——

砰——

声音又快又猛,让他吓了一大跳。

土匪吗!

这半夜三更!

谁这么没规矩。

“来了,别敲了,敲得老夫头都要炸了。”

他极为的不情愿的起身,批上常服,颤颤巍巍的跑到院子里开门。

“别敲了,哎呦,这不是来了吗。”

这院子不隔音,里头人喊一遍,外头绝对可以听见。

但这敲门声却不断,似乎不开门,便不罢休。

“大半夜的,谁这么没规矩!”

老太医骂骂咧咧的开口,一开门,直接傻了。

“太傅!”他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变了:“你怎么过来了。”

沈怀舟直接冲了进来,礼态全无,径自进了主屋房里,把人放下。

又嫌弃那老太医脚步慢,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这......

这真是太傅!

他不自觉的揉揉眼。

心中震颤。

沈怀舟为人品性,礼数,仪态,皆京中世家规矩楷模。

但如今。

半夜砸门,闯人私宅,拖拽老人!

哪一项,是他沈太傅日来会干的事。

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皇上受伤了。”他把人一把拽到床上:“快诊脉。”

什么!

皇上!

老太医定眼一看,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屋里火炉正旺。

两人自京郊回京,周身全是大雪,如今被这热浪一滚,雪水全浸在衣服和发间,带着一片湿气。

老太医也顾不上自个儿床被浸的透潮了。

他赶紧坐下,开始把脉。

只是三只手指搭上那脉搏时,表情一下子变了。

眼前人,是大魏顺帝。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年迈的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脑海内,迅速思考可行办法。

但竟无一条,能够救治。

“如何?”

沈怀舟担忧的问了一句。

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收回手,仿佛一下子垂垂老矣:

“皇上这脉象,乃大限之脉,且内里经脉俱损,医药如今怕是无力回天。”他又道:

“照脉象看,此症怕是旧疾所发,经脉损伤之痛,非常人能忍,太傅可知,皇上这旧疾,是何时开始发作。”

大限之脉。

经脉俱损。

无力回天。

三句话。

仿佛一道惊雷。

击垮沈怀舟所有心神。

怎么会这样。

还有旧疾......

他从不知道琉玉受过伤。

什么叫非常人能忍......

琉玉从未表现受过伤的样子。

等等!

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琉玉失踪半月,两人自大齐赶赴国内。

路上,琉玉睡梦中偶有苦楚之色,他那时只当她噩梦惊扰,并未放在心上。

花楼醉酒当夜,琉玉家中就寝,她素来爱踹被子,那晚守在房中,也有细细声响。

两次。

他听到了两次。

竟从未留意......

他看着床上苍白瘦弱的人,自责席卷五脏,只觉得心神碎裂,剧痛无比。

“不过,老夫医道尚浅,若是玄门圣手或长生殿相助,想来还有希望。”

他又道:“玄门医道,结合五行,内里乾坤精妙,想来有救治之法。”

沈怀舟灰败的脸色立马燃起希望。

还有救!

“劳太医照看,本官即刻出发。”

......

周遭嗡嗡的吵扰之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被火炉热意熏得头脑发沉。

只觉得置身一片虚无之境。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黑暗里,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之间的痛楚。

但此次。

却是比任何一次,都要疼!

刚才,在雪地里,她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被师父打断。

如今,她试着细细调动体内狂躁冲撞的那股气,让那股气,流入四肢,流入百骸!

不再用丹田之力。

而是让所有气,逐一分流于每条脉络。

这就像水利。

洪水,需分流而泄,让它渐渐平稳。

痛楚随着这个想法的实施一下子小了不少。

有效!

苏琉玉心中一喜。

不是痛到麻木。

而是真的小了许多。

这股气,顺着经脉,循环往复,苏琉玉觉得,经脉涨涨的,但尚且能忍。

关键是,这涨涨的感觉,不是痛。

就好像,伤口结痂那样,酥酥痒痒一般。

丹田碎裂之感随着这股气融入体内,而渐渐消散,不仅如此,因为丹田没有内力,内力流入经脉,反而让她精神不少。

这感觉实在形容不出,只觉得太过于精妙。

仿佛有个东西,隐隐被撬动一角,出现了裂缝。

苏琉玉来不及细想。

只觉得睫毛痒痒的。

她睁开眼。

月色正浓。

龙床锦被旁,坐着一位少年。

素衣道袍,一把拂尘,周身一片闲散之态。

只是那避世绝尘之容略显苍白,连带那唇色,都清淡不少。

“醒了?”

他嗓音清澈,如玉石相碰,极为动听。

“你怎么不睡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崖哥,你是不是在笑 承明殿内未燃烛火。

月色顺着雕花镂空的窗户撒进来。

披在云崖儿素软的道袍之上。

宛如披上一层九天清霜。

“云崖儿?”

苏琉玉嗓音干哑,喊了一句。

“嗯。”

“崖哥?”

“嗯。”

“云仪?”

“你烦不烦。”

惯常骂人的话一出口。

苏琉玉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五个字。

声音不大。

却似松了口气一般。

云崖儿看着她这样子。

握住拂尘的手,微微攥紧。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再开口。

如今道破这一层,再私下独处,气氛总会有点尴尬。

苏琉玉收回目光,盯着龙床顶上,雕刻着木雕盘龙。

“你用武了。”

“嗯。”

“以后,不可冲动。”

“好。”

“......”

云崖儿看她这样。

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

两人半年多未见。

好不容易见了。

又这幅冷淡生疏的态度。

“你说句话会死,摆这幅样子给谁看。”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

“你的死皮赖脸呢。”

“......”

苏琉玉目光从木雕盘头上移开。

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死皮赖脸了。”她说完,恍然大悟:“崖哥,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要我还钱!”

当初,确实死皮赖脸借他五百万两来着。

她一下子精神了。

如今,她可太穷了。

还钱,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可能。

她赶紧坐了起来,冲他讨好一笑,不自觉的揪住他的袖角:

“好崖哥,好云仪,这钱,不然先缓缓,最近手头有点紧。”

云崖儿看着她揪住自己袍袖的手,又顺着这指尖,看向她露出被子的胳膊。

两人离的远。

“躺好了。”他把她被子拉上,坐的近了些。

“缓缓可以,加利息。”他又道:“双倍。”

“......”

你怎么不去抢!

这可是五百两万的利息!

还双倍!

“还是不是兄弟了!”

“谁和你是兄弟。”

“你又不娶媳妇,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立刻还钱!”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苏琉玉打量一下子周围,疑惑道:

“伺候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无需伺候的人打扰。”

嗯?

这句话,怎么好像哪里听过?

苏琉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又道:“我睡了多久。”

“五日。”

“什么!”

那还得了。

如今大雪,各州府的补助和年关的节礼都没有分配,还有船厂选址和酒厂新酒,一大堆事情。

她一想到这些事,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爬了起来,准备叫人来问问。

“要死了,做什么。”

云崖儿拉住她的手,皱着眉:“滚回床上去。”

“朕五日未早朝,那帮文臣肯定闹的厉害,你别管朕了。”

云崖儿看她着急。

只好替她拿衣服。

“这龙袍不是这样穿的。”

“这带子好像不是这样系的。”

“这是挂腰佩的地方,崖哥,你又穿错了。”

云崖儿十指纤细,格外修长好看。

但如今,却跟个带子较上劲。

左右都不对,他直接把那带子丢在地上,气的要死。

“不弄了。”

他骂了一句:“你会你自己弄。”

“......”

龙袍繁琐,即便是常服,都有讲究,有特质的规制。

以往更衣,都是陈韶柔贴身伺候。

苏琉玉自己都没怎么研究过。

她捡起地上的带子,按照以往的记忆,随便打了个结。

云崖儿瞟了一眼。

那个结,歪歪扭扭,又丑又难看,把龙袍的扯的都皱皱巴巴。

“你也不会。”

他肯定的开口。

“崖哥你是不是在笑。”

“你看错了。”

“你又笑了。”

“你能不能闭嘴。”

云崖儿凑近前,又把那带子解了,开始研究这龙袍的穿法。

“好像,是从里面系的。”他道。

“对对对,好像是这样。”苏琉玉夸了一句:“还是崖哥你能耐。”

他嗤笑一声,理了理这龙袍的衣摆,一脸嫌弃。

听说朝服还要繁琐。

寅时就要起身穿戴。

朝珠,宝冠,都要有严格的要求,不容丝毫差错。

他看她一眼。

“你朝服呢?”

“在外面,怎么了?”苏琉玉一脸疑惑。

“穿那个试试。”

“好麻烦,朕就披个折子,常服即可。”

“......”

爱穿不穿,他还不乐意伺候。

“你饿了。”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嘴。

苏琉玉看了看天色,来到承明殿的桌案之上,打开折子。

“有点,让宫人送碗粥吧。”

云崖儿没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承明殿外,雪已经停了。

往日殿内殿外伺候的人,此时一个都没有。

显得格外的空旷。

始作俑者却不觉得。

治病救人,本就不喜外人打扰。

他来到小厨房,开始亲手熬粥。

冰凉的水让他指尖冻的通红。

连带着身子都一片冰冷。

他忍不住咳了咳。

马上,自胸腔而上一股血腥之气,他赶紧咽了下去。

或许是咽的太急,那股血腥之气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格外剧烈。

他捂着口鼻,点点殷红自指缝流下,滴在淘米的竹篓上。

一滴,两滴,三滴。

缓了好一会,他自怀中拿出一枚药,咽了下去。

身子未大好,又长途跋涉千里日夜兼程。

连日休息不过四个时辰,如今,旧疾新症复加,让他额发间,疼的渗出一丝虚汗。

半响,胸腔的血气压住,他又开始点火。

木柴啪啪作响。

他看着这火,思绪忍不住渐渐飘远。

好奇怪。

他忍不住看看自己指尖。

刚才诊脉,竟隐隐有修复之效。

他这数日,研读遗册,学会修复丹田之法。

但经脉损伤,不能动武,却迟迟找不到法门。

如今,这经脉为何会修复?

不仅如此。

此次动武,气海外泄,丹田收纳不住,经脉应该断裂,人至大限。

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赶了过来。

但现在,人却好好的。

虽探测不到内力,以后怕不能习武,但好在活着。

他顺着窗户看了眼承明殿的方向。

活着就好。

凭他所学,自然可以细细调理。

“崖哥,你饭做好了吗?”

大殿外,伸出一个脑袋,喊了一句。

“饿不死你。”

他回骂一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揍回去就完事了 云崖儿收起思绪,在厨房做了一碗粥,送到了大殿内。

又顺手把火炉拨旺了些,这才端了个凳子,坐到她身侧。

米香之味浓浓的,苏琉玉放下朱笔,去端御桌上的碗。

“烫不死你。”

拂尘轻扫,打在她手背上。

“好久未尝到你的手艺,不如今日,烧个鱼?”

苏琉玉舀着勺子,问了一句。

云崖儿厨艺了得,他自小随师父修行,事事亲力亲为。

就拿这碗粥。

也是细细熬煮,炖的稠稠的,软糯适宜。

云崖儿斜睨她一眼。

你倒不客气。

“先把脉。”

苏琉玉把手腕递过去:“朕觉得身子好了不少,精力充沛。”

云崖儿三根纤细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如今没了内力,就别冲动送死。”

他不咸不淡嘱咐一句。

“朕什么时候没了内力?”

苏琉玉指尖轻轻一动,暗含无形内劲之气,轻轻的打在他手背上。

“这内力不是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

云崖儿眉宇微皱。

又让她换了一只手,闭目细探。

丹田碎裂,气海如一汪死水,根本波动不了。

怎么还会有内力。

似是看他不解,苏琉玉喝了一勺子粥,解释一句。

“当时痛的实在厉害,就把气海里的内力引入经脉,倒有点见效。”

引入经脉?

饶是镇定如云崖儿,也被这番话惊的隐隐皱眉。

胡清扬总说她是武学奇才,今日他算是真的认识到了。

他忍不住打量她一眼。

又看她被那热粥烫的不断吸气样子,骂了一句。

“慢点喝会死!”

“......”

苏琉玉吹吹了勺子,凑近他,小声道:

“崖哥,听闻你喜爱四处云游,朕有件要事,想像你讨教讨教。”

她神色认真无比,云崖儿身子忍不住端正起来。

“快问。”

“你可知,京城附近,哪里有断崖,此事尤为重要。”

断崖?

做什么?

“京郊北面七百里荒山处,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琉玉一脸严肃。

“朕想跳崖。”

“......”

“你不知道吗?坠崖是每个绝世高手的必修课,一旦坠入崖底,轻则拾获灵丹妙药,重则坐拥神兵秘籍,实乃高手速成的不二之选,对了,崖底肯定还有个修炼百年的老头,死皮赖脸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苏琉玉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哥俩好:

“这可是江湖不传之谜,朕分享给你,改日咱两一起去跳崖。”

“......”

“崖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朕怎么感觉你想揍人。”

“你给我闭嘴吧。”

避世小白花发火了。

还坠崖剑法。

话本子写多了吧。

他信她就有鬼了。

云崖儿起身,不想多呆,免得被她气死。

“崖哥,你去哪。”

“太医院。”

“你通知下,明日早朝。”

“烦死了。”

他一扫拂尘,闲闲散散的走了。

大殿又空旷出来。

苏琉玉稍整心神,研了墨,开始一封一封的批折子。

夜深。

太医小院。

云崖儿推开尘封已久的院门。

开始打量起这个小院。

药架之上积满了雪。

院子里,摆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小几。

小几上,一壶酒,一盏杯。

他踏了进去。

来到小几前。

顺启一年大雪,国酿出窖,第一窖,与她在院内同饮,往日种种,他都记得。

他拿起酒壶,开了坛。

果香酒酿之气扑鼻而来。

紫红的琼酿倒入杯盏,发出涓涓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他抿了一口酒。

把拂尘放下,看向酒壶下方一排小字。

七月三日封坛。

每一坛酒,都会标注入窖日期。

这酒,是她在家中酿的酒。

第一坛,第一窖。

他看着这几个小字,唇角浮出一抹浅笑。

这抹笑。

如九天瑶华仙池被暖风拂过,又如霜冷之巅积雪瞬间消融。

任何词语,都不足形容这份美。

“大忽悠。”

少年轻轻骂了一句。

“哪有万金。”

......

十二月初十。

罢朝五日的顺帝,开始宣布早朝。

自入朝来。

顺帝日日勤政,除了伐金和鄂北之疫,几乎从无休朝之例。

这五日。

文臣可是操碎了心。

京中这几日,送礼的,走家拜访的,数不胜数。

这些文臣还不敢张扬,万一被百姓知道,那还得了?

首先,他们想到的就是新贵得宠的两位河道总督。

两老头表示,最近忙着教书,他们也不知道。

其次,是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三人久不获宠,也是摇头,特别是米大人,都被打入冷宫了,皇上的事,他不知道啊。

最后,一帮人轰轰烈烈的来到沈家大宅。

“太傅在吗?”

“沈大人快点让太傅去宫里打探打探消息吧。”

“臣这心里悬的慌,这后宫没人,总是不安心那。”

皇宫的人,嘴巴都严的很,又撤了御林军和锦衣卫,想收买都收买不了。

沈埕安也急。

“怀舟近日出了远门,不在府里,政三省也未听皇上宣召。”

这事整的。

大伙像热锅上的蚂蚁。

焦急了五日。

这会一听要上朝,赶紧赶到金銮殿,要亲自看看皇上没事再说。

“朕这几日,偶感风寒,没大事,爱卿们不用担心。”

苏琉玉一身五爪金龙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手扶着烫金龙头扶手,又开口道。

“年关将至,边防将士近日凯旋而归,兵部要操心一些将士们的军粮补助,上个折子给朕看看,大家今年过个好年,明年朕准备揍大元。”

兵部尚书武大人被点名。

正喜滋滋的准备跪下来表场忠心,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吓了一大跳。

不仅是他,满朝文臣都吓的不轻。

“皇上,大元太子不是咱们一伙的吗?”

闹掰了吗?

“皇上,大元不比大齐大金,那可是强国,皇上三思啊。”

咱们抱大腿就完事了。

“皇上,不如咱们先揍大金。”

吞了这块肥地再说。

苏琉玉指尖轻点龙头,眼中坚决。

这场仗,她是打定了。

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先揍回去再说。

欺负她的二哥,就是欺负她私库,自己银子都要飞了,这口气怎么能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大军凯旋而归 众臣看自家皇上心意已决,准备下了朝再一起商量商量。

那大元,是好惹的吗?

大齐和大金也就算了。

但大元,可是强国之列。

几个大齐都不能比的大国。

又离的老远,打他们干什么?

“沈大人,你等等本官。”

尚书令蹒跚着步子,走到沈埕安身侧,又叹了一口气。

“哎,你说咱们皇上怎么想的,本官实在心中难安,对了,太傅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去劝劝皇上。”

要说近前人。

也就只有太傅了。

沈埕安也愁。

他摇摇头,一张老脸苦着道:“皇上还是太过急躁了,如今大魏,需徐徐图之,一会儿本官回府看看,怀舟只说出门几日,也没个准数。”

“那就有劳沈大人了,本官先回衙门了,大军马上回来,沈大人也准备准备。”

“嗯,本官也告辞了。”

沈埕安急急忙忙回到家。

准备让沈怀舟好好劝劝自家皇上。

还有别开新政了,他觉得如今大魏,简直比先帝在时,都要鼎盛,缓个几年都行。

他老了,只盼望大魏能够稳扎稳打,一听要惹大元,那是愁的不行。

“大少爷听说皇上今日早朝,刚刚进宫去了。”

世安在院子里扫地,想起自家公子慌慌忙忙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说什么了没有?”

难道怀舟知道皇上要打大元?

“只说进宫一趟。”

还说准备行李。

这最后一句世安没有开口,觉得估计两人又闹别扭,等进了宫,两人见面,公子肯定舍不得。

阴霾之天,又飘雪了。

沈怀舟一身月白长袍,行在宫道之上。

柳絮般的雪落在他的发间,肩头,他一路神色平静,转过回廊,来到御书房前。

守门太监看到他,也未通报,直接开了门。

内里,火炉燃的正旺,噼啪做响。

一股热浪袭来,还带着一丝苦药味。

“朕等会再喝,批了折子。”

“现在喝。”

“好了好了崖哥,你把碗从折子上拿开。”

两人的对话传入沈怀舟耳里,他看向御桌前,脸色尚且红润的苏琉玉,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四日前,传讯给长生殿,云崖儿出医诊治,只说了三个字。

“死不了。”

他松口气的同时,就去了一趟岭南。

然后......

“师父怎么来了?”

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看向御桌前身着龙袍金冠的幼帝,轻柔的责怪一声。

“生了病,也不休息。”

说完,他又冲着云崖儿郑重的行了一礼。

“道长大恩,怀舟铭记在心。”

云崖儿侧身避开,斜睨他一眼,表情冷淡:

“救与不救,是贫道自己的事。”

沈怀舟温和一笑,并不介意。

“师父,崖哥是自己人,你别见怪,他性子就是这样。”

“谁和你自己人。”

两人吵吵闹闹,沈怀舟走近她,开了口:

“师父,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云崖儿看他一眼。

一扫拂尘,直接走了。

“记得喝药。”

“知道了。”

空旷的大殿,随着少年关门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怀舟看着御桌之前的一方玉玺。

盘龙滚浪的下方,篆刻着八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眸光一转,似下定什么决心,主动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茶案前坐着。

“今日别处理朝政了,还是先休息,大病一场,要仔细身子。”

他嗓音轻柔,如玉石山泉,格外好听。

“朕没事了,那日用武急躁了些,好在如今已大好,云崖儿的医术,师父自然要放心。”

苏琉玉觉得自家师父今日怪怪的,但还是赶紧安抚一句。

“师父知道。”他看着她,摸摸她的头,把她碎发细心的理到耳后:“为师承袭教导之责,以往只关心你学业,倒对你身体,有诸多遗漏,是师父的错。”

他眼眸复杂,一张俊逸的脸,像是想到什么,眉宇间全是愁绪。

“那日在京郊把你接回来,师父实在害怕,即便今日进宫,心也难安。”

“师父,如今都没事了,你.....”

“你先听为师说完。”

他第一次打断她,从袖袍里,掏出两张文书。

“师父这几日,一直在想,或许当日师父真的错了,就不该接你回来。”

他把文书往前递了递:

“琉玉,朝政繁杂,你身子不好,咱们不做了,找处清闲之地如何?”

什么?

苏琉玉心下震撼,看着桌子上的两张文书。

其上是户籍姓名,还有两张京中官府路引。

“师父,你在说什么,朕根本听不懂,你拿这些做什么?”

她看到那路引,一瞬间像是想起什么。

表情一下子变了。

自家师父从小教导她。

民为先,民为重。

但如今,却拿出两张路引,要带着她隐居!

带着大魏皇帝,私奔!

呸!

私逃!

要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惊讶。

但眼前这人,是沈怀舟。

自家师父。

教养规矩的楷模,处处守礼非常。

一丝一毫都不越了规矩。

如今,不仅大胆的拿出两张伪造的路引。

还诱拐她,让她私逃。

这也太诱惑......

呸!

这也太吸引.......

呸!

这也太胡闹了!

“师父,别闹了,朕还要批折子,而且朕身子都好了,以后再也不做危险之事,师父大可放心。”

她赶紧保证一句,怕他不信,又接道:

“以后,也一定会老实,不用武。”

“师父很担心。”

他接过她的话,缓缓启口:

“师父只希望,我家玉儿一生,平安顺遂,健康常乐。”

“不求她勤政爱民,不求她仁厚礼贤。”

他又低下头,看着她连夜批阅奏折,而起了厚茧的手指。

“师父是认真的。”

万事考虑良久,下定决心。

他以后会护着她。

让她只做自己,不做这孤寡之巅的帝王。

他是师父,总是要为她着想的。

天下万民,天下苍生。

这责任太大,担子太重。

他的琉玉。

如今不过十四,连夜操劳,身子更是败坏彻底。

不做了。

他想。

他们不做这皇帝了。

“师父,已经晚了。”她叹了口气:“如今朕,退无可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治太傅的罪 沈怀舟听到这句话。

眼眸暗了一下。

他看向御书房窗棂外被积雪快压垮的枯枝。

那枯枝枝丫脆弱,被这大雪覆盖,承受千般重的外力,终于咔嚓一声。

断了。

枯枝掉在雪地之上,被门外的小宫女捡起来,丢在了火炉灰堆的墙角,蒙上一层灰烬,再无人注意。

突然,掌心被指尖刮了一下,沈怀舟收回目光,看向身侧,一直牵着他的手的琉玉。

年少的帝王,一身滚云盘龙金袍,并肩坐在他身侧,个头已经长高不少,褪去稚气,气质沉稳,又庄重。

“两年前,朕第一次早朝,入金銮大殿,坐在那龙椅之上,师父知道当时朕想的是什么吗?”

他收敛心神,问了句。

“什么?”

“朕在想,这龙椅太过宽大,左右无依,后背无靠,坐在上头,还要时时刻刻保证龙威,当真难受的要死。”

她想到当时的心境,忍不住苦笑出来。

“但若朕不坐在这龙椅上,我大魏百姓,便被苛政所扰,被贫瘠所累,朕很不甘心。”

“入朝那几日,几乎夜夜无眠,对内,国库空虚,对外,奸佞乱臣,当真没一事顺心,但那时,师父竟然和朕说,要请辞,朕当时真是......”

她不自觉的捏紧他的手。

“特别生气。”

四个字。

几乎可以说的上咬牙切齿。

连回忆都不想回忆。

沈怀舟看她这样,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苏琉玉一想到当时,就气的不轻。

“即便朕再苦,至少心里想着,还有人可以陪着,遇到踌躇不定的政令,还有人可以商讨,只要师父在朕身边,不管是考学还是勤政,都无太大差别。”

她认真看着他的双眸:

“现在朕亦是如此,不管是隐居,还是当朝,对朕来说,都一样的。”

“有师父辅佐在侧,朕心中安稳。”

或许是这大殿的炉火烧的太旺。

又或许是掌心交握的手太紧。

沈怀舟浮躁而担心的心,慢慢落在地上,踏踏实实,又滚烫滚烫。

“师父自然会一直陪着你。”他接了一句。

“一直陪着?”

“一直。”

“那好。”苏琉玉抽回手,拿起小几之上的两份路引,啧啧两声:

“竟然师父答应不走,那朕便要好好和师父算账了,这伪造路引之罪,还望师父坦白从宽,哪个这么大胆子,敢在朕当政之下,做违法之事,朕定不轻饶。”

沈怀舟:“......”

苏琉玉一脸严肃,看着这路引。

“朕来看看,是哪位知府的加印。”

她把路引翻了一面,但还未细看,就被沈怀舟劈手夺了一步。

“如今,你倒反过来,治师父的罪了。”他笑的一脸纵容:“那还望皇上,可以从轻发落。”

苏琉玉瞬间怂了。

她咳了一声,龙威不减。

“罢了,念在太傅教导朕良久,朕就不追究了,但罚肯定是要罚的。”

她凑近他,小声开口。

“年节三日,和师父一起在家中过,可以吗?”

“依你。”

他说完,又想起一事。

“五日前,你去京郊送太子殿下,为何重伤?”

提到要事,苏琉玉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元帝身侧的血滴子,意图杀了朕。”

......

暴雪已经停了。

沈怀舟进宫的消息,又传入了各个衙门。

那些个文臣下了职,一窝蜂的往沈埕安府上跑。

“太傅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皇上为何要打大元?”

“咱们好不容易国库有点钱,可不能重创啊。”

政三省的老臣把沈埕安围住,前厅吵吵闹闹,沈埕安被这帮子烦的没办法,老声如钟的吼了一句。

“各位大人别吵了,容本官说一句。”

前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大人快说,我等都急死了。”

尚书令又催了一句。

“本官觉得,这大元该打。”

九个字,让这帮子老臣吓了一跳,险些没给气死。

“沈大人,你老糊涂了,那可是大元!”

“咱们大魏,百姓安乐,干嘛要打仗。”

“本官觉得,咱们应该拼死谏言。”

“谏言个屁!”

沈埕安活了五十多岁,第一次爆粗口。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刚刚脸红脖子粗的老臣吓的直接闭嘴了。

老沈,说脏话了?

老沈,骂人了?

老沈,疯了吗?

沈家的家规,那可是像教科书一样照搬到各个世家里头的。

礼仪典范,看看沈太傅就知道了。

如今,沈埕安竟然骂了脏话!

这猪上树了吗?

沈埕安气的要死。

“你们真以为,皇上这五日是感染风寒?”

“皇上那勤政的样子,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窝在御书房,还罢朝?”

“这五日,皇上差点没命,被大元那帮狗贼,差点杀了,好不容易养好伤,你们这帮老头,还惹皇上不痛快!”

喝——

众老头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

敢杀他们皇上!

反了天了!

不要命了!

跟他干!

刚刚闹的最凶,说拼死谏言那一位,立马站了出来。

“这大元太猖狂了,国宴之上就那么放肆,皇上要出征,是对的!”

沈埕安:“......”

你这个墙头草,倒的太快了吧。

“尹老说的对!咱们皇上招谁惹谁了,敢在我大魏地盘,欺负咱们皇上,同僚们,本官建议,立刻出征!”

沈埕安:“......”

喂喂喂,尚书令,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是说国库空虚不能折腾吗?

“不行,本官要进宫看看,皇上估计还在批折子,本官心中难安,必须劝劝皇上。”

“对对对,皇上那小身子骨,不能再折腾了,正好可以同皇上商议下出征时间。”

“你们两个等等本官,本官也去,哎呦,我这老腰不能走快,你们帮我叫个车。”

一帮子老臣一下子哄闹散了。

边走还边抱怨。

“皇上真是的,被欺负了,都不吭一声。”

这就像自家娃嚷嚷去路上揍人,家长肯定拦着,但自家娃要被路上人给揍了,家长保证抄家伙直接带头第一个上。

那根本不一样。

“这后宫,还得有个人。”

“尚书令说的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大魏英雄,回来了。 这后宫有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圣上的皇宠,哪有定数的。

看看京中的米大人就知道了。

往日府上,那可是门庭若市。

皇上但凡下个新政,那送礼的,巴结的,打探消息的,就他们这帮政三省老臣,都去了几次。

但如今,还不是倒台了。

如今米大人府,谁还惦记?

再拿这次来说。

沈老头,虽当朝一品,但内阁就是起草文书的部门,没半点实权。

更别说皇上削了世家的权。

他沈家,在京城,还真人没人注意。

但偏偏。

这沈家出了个沈怀舟。

那可是教导皇上四年的太傅,和皇上关系匪浅,又是近前的人。

这不,虽这两位不常打交道,但他们这群人愁了一天,这沈家就可以老神在在等他们上门巴结。

还把他们骂了一顿。

那不都是宫里有人的缘故吗?

这沈家,只要皇上还敬重太傅,绝不会像米家那样倒台。

这都是宫里有人的好处。

“皇上今年过完年节,要十五了吧。”

“不如我等,让皇上选秀吧。”

“尚书令这话没毛病。”

有好大家一起分嘛。

这都是皇上尝尝挂在嘴边的。

也不能让他沈家,独占鳌头不是。

几个老臣准备表一场忠心,再把选秀的折子送上去,但偏偏不巧,第二日,大军准备入城的消息,一下子传入了京城。

雪已经停了。

下了早朝后,风依旧很大。

自正午门前,传报的小兵一路经过三大殿,把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苏琉玉听到传报,连折子都懒得批了,直接问了句:

“什么时候入京,如今到哪里了?”

那传报小兵打马到京城,跑的气喘吁吁,看到自家皇上,赶紧跪了下来,连汗都来不及擦,笑着开口:

“大军已经出了鄂北,约莫后日就能回京了。”

后日就能回京!

苏琉玉也是一脸喜气:“一路辛苦了,去兵部领赏吧,今年年节,朕也和将士们好好过个年。”

大军回来,苏琉玉心里那是踏实不少。

首先,大魏军队,是苏琉玉皇权直属,比文臣要更加忠心。

更何况,如今苏琉玉的布局,还需要和各位主将商讨,是一点都怠慢不得。

大军回京,让许久无喜事的京城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开始聚在一起,嚷嚷讨论。

“大军回城,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听说一直在大魏十五城训练,造国墙呢,真是辛苦。”

“就是天太冷了,我这身子骨,怕是受不得风寒,在家里听着喜气,热闹也一样的。”

最近是真的冷。

一到十二月,光暴雪都接连下了三场。

现在天都是阴阴的,大风凉飕飕的刮,像个冰刀子似的。

“不过我听说,皇上这次要亲自带百官接大军回城。”

什么?

真的假的?

皇上要出宫!

“我觉得,这天也不是很冷,多锻炼锻炼走走也没什么。”

“听说京郊如今风景不错,咱们不如去逛逛?”

“不知道咱们皇上,身子好些没有,听说前阵子,感染了风寒。”

老百姓对自家皇上,那是掏心窝的疼。

听到自家皇上要出宫,赶紧想凑个热闹。

这看看圣上圣颜也是好的。

让他们心里也安稳安稳,过个好年。

“大军回来,咱们新酒眼看着也要出窖了,今年又是个好年。”

茶馆老板娘笑的皱纹都出来了,听着茶客嚷嚷去看皇上,也插了一句嘴。

“那可不,咱们皇上当政,这日子可是越来越好,你们晓得不,我那娘子,在酒厂做工,年节还发肉呢,还有红包。”

“你都说多少回了,看你嘚瑟的,开了春,我让我家二妞也进厂。”

“对,不准说了啊,嘚瑟几回就行了,见了谁你都要嘚瑟一句。”

几个人骂骂咧咧,看眼里又很是羡慕。

在大魏,谁不知道,跟着皇上后头办事,福利最好。

十二月十三那日,京郊送别亭外,大魏雄师和那如雷震天响的铁蹄,缓缓踏入京城边境。

黑甲红袍的大魏虎狼之军,伐金一战,破敌拿下十五城。

如今终于,光荣回国。

将士们骑在骏马之上,各个身姿挺得笔直。

这些儿郎们,为大魏固国拼头颅撒热血,是真正的铁骨英雄。

当然,行军之中,一抹赤红铁甲之军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是大魏巾帼女英雄。

她们拖下襦裙,摘下发簪,穿上战袍,和男儿一般,上阵守国。

她们有不输男儿的勇气和胆识,此次回京,照样让人潮欢呼,涌动。

姑娘们这次上了沙场,眼眸都不一样了。

眼里那果敢英气,甚是逼人。

谁敢说她们女子不如男儿?

她们女子,照样可以为大魏,出一份力,守一次国!

“将军,前面是不是皇上!”

孟衡骑在马上,指了指遥遥一个小身影的少年,惊叫一声。

“是皇上。”元戈将军一张刀疤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皇上,来接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

有国,就有家。

他们回来了!

“皇上来了!将士们,皇上来接咱们回家了!大伙腰板给老子挺起来。”

“妈的,你孟衡就晓得表面功夫,新军营将士听令,都给我列军阵,把士气给我整出来。”

“哈哈,老胡,你还说人孟将军。”水大娘一身戎甲,朗笑一声,回着头,冲着各位姑娘嘹亮的吼了一句:“姑娘们,也给本将把腰板挺直了,各自检查仪容,别丢我巾帼军的脸。”

“是!将军!”

姑娘们清脆的应了一声,看着前面的文武百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但内心滚烫滚烫的。

当兵守国,被皇上惦记,那是殊荣。

“来了来了,咱们大魏铁骑,可算回来了。”

“真帅气,看那铠甲,又霸气又威猛。”

“你们看,咱们巾帼女将也不差的。”

来京郊的百姓被这一幕深深的触动。

这是大魏守国之兵。

他们大魏,有不输任何一国的,精兵强将。

这是他们百姓的后盾。

是他们百姓的前锋。

是顺帝给他们的保障和安稳!

突然,一匹快马自军列瞬间出征,马儿嘶鸣一声,带着铁蹄哒哒作响。

“小宋大人,你慢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宋大人被叁了 马踏尘沙滚滚。

少年一袭黑衣,握着剑,疾驰在官道之上。

风卷束发飞扬,连带着腰佩,都被这狂奔的动作,弄的肆意摆动起来。

这腰佩,暖玉制成,其上篆刻长白二字,字样下首,是个小小的“琉”字。

此玉,掌大魏大齐两国情报网,控四方铁骑,是顺帝第一支民间武装兵力,与虎符无异。

人群越来越近了。

少年墨色的眸子遥遥朝远处望去。

年少的帝王,立于百官之中。

一身烫金五爪龙袍,金冠束发,锐利,尊贵,龙威天成。

“是小宋大人,他跑的倒是快。”米大人在一忙嘀咕一句。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

苏琉玉看宋彦之下了马,走近几步,迎了上去。

她轻轻抬手,止住他下跪的动作,准备说一句爱卿一路辛苦。

却不想着手还没抬到半空,就被一股大力,扑了个满怀!

少年身姿高大,这一扑,饶是练武多年的苏琉玉,都硬生生的倒退了半步。

“你没事。”他说。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凝固起来。

但不过须臾之间,百官和百姓立马炸开了。

“小宋大人,你混账!”

“小宋大人,你放肆!”

“小宋大人,你把皇上放开!”

怀里的少年身子微凉,带着尘沙灰土味,苏琉玉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卿,一路辛苦。”

......

这场迎军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军凯旋,这是大事。

顺帝今晚钦赐群英宴,邀各位大将,举杯同饮。

“听说了没有,小宋大人被参了。”

保和殿内,御驾还没来,米大人赶紧把受宠三人组成员拉了过来。

“被谁参了?”郑大人疑惑。

“还能有谁?内阁沈埕安带头,新军营副统领紧随其后,连大理寺丞都被惊动了。”

“为什么呀?”钱大人一脸不解。

米大人白了他俩一眼。

又指了指天上。

“冒犯天子,对皇上不尊,大庭广众......”米大人老脸一红,咳了咳又道:

“反正,沈老头现在是铁了心要把小宋大人给调走,等这群英宴一过,参本的折子就会放到御书房,小宋大人完蛋了。”

郑大人和钱大人对看一眼。

“这关咱们什么事啊?”

米大人险些被气死。

“活该你俩不受宠。”他骂了一句,又道:“一看你们就不了解圣意,那宋家,有从龙之功,小宋大人入住承明殿,又掌文武两职,能外调就怪了。”

“就算如此,那也不关你我的事啊。”

他们管什么小宋大人。

身为人臣,遵圣令,自然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米大人看着这两人,想退出群聊。

他猛的灌了一口茶,又耐心开口:

“小宋大人外调还好,要是不外调,政三省就有借口把选秀的折子顺理成章的递上去,等过了年关,咱们皇上就十五了,总是要选皇夫了吧。”他捅了捅郑大人:

“咱们要是后宫有人,也不会动不动就失宠了,这贴心近前人说句话,那是比什么都管用。”

看看新军营副统领就知道了,那小报告打的,哪回皇上不是亲自过问。

还有前几日,皇上要打大元,太傅进了一趟宫,探听了圣意,这沈家门栏都要被踏平了。

这都是关系户。

和皇上有关系,提前知道圣意,避免触怒龙颜,那可是天大的诱惑。

米大人这方面深有体会。

他也是受过宠的。

知道这方面好处。

“你不会,也上了折子吧。”两人问道。

“当然。”米大人一脸委屈:“本官久不获宠,真是急死了,本官老脸不管用,怎么的也要选个可心的人,送给皇上,帮本官说句话吧。”

“......”

这怨气,怎么那么大呢。

郑大人不想打击他。

他为人通透,又和皇上打过不少交道,圣意也是能摸清楚的。

皇上对感情方面,压根不开窍。

根本想不到那一层。

自小当做男儿养大,奉同窗为知交好友,要动心早就动心了。

现在。

皇上脑子里,正想着怎么造大船,怎么打大元。

哪有功夫管什么选秀。

朝政以外的事,除了赚钱,皇上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他也是年轻过的。

这眼里,喜不喜欢,那是一眼都能看的出来。

等等!

不对不对。

他突然想到,去年御花园秋收盛宴那一次。

皇上当晚,喝的有些多了。

他坐在太傅旁边,听太傅让小太监换酒。

当时,酒换了后,皇上立马尝了出来。

几乎杯盏碰唇的那一刻,就朝太傅看了过来。

两人对望那一瞬间,皇上的眼里,是不同的。

但只有那么一次。

太傅出现在人前并不多。

而且两人又几个月才见一面,他也很疑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但这印象还是有的。

对比对比也知道。

今日,小宋大人抱皇上。

皇上眼里,就没有什么波动。

不仅没波动。

还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腰。

反观,小宋大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他铁定喜欢皇上。

这不用看就晓得。

他心里忍不住为小宋大人担心了一把。

这喜欢,就明说嘛。

皇上那脑子,不开窍的。

你不直白,弯弯道道,那是一点缝都没有的。

算了,还是看看小宋大人会不会外调好了。

要是不外调。

他俩同为尚书台同僚,他总是要提点提点一句的。

不过就算明说。

希望也不大。

皇上如今,有新政要下,小宋大人这条路,估计要走挺久的。

这边郑大人心里嘀嘀咕咕想着事。

那边御驾已经行到了保和殿。

浩浩荡荡的御驾左右两侧开道。

正中央的帝王一身龙袍,行至大殿首位,金樽龙椅之上。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齐声高呼。

苏琉玉带着笑意,抬了抬手。

“今日不必拘礼,都是自家兄弟,当做家宴庆祝庆祝,不分君臣。”

她看向扫向将军席,又笑道:

“元戈叔和大哥此番辛苦了,还有我巾帼军将士也是好样的,水大娘带兵带的好,不比大哥差,当然,斥候军最近也进步不小,改日朕亲自磨炼磨炼,各军都是我大魏功臣。”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皇权从不独揽 “皇上,咱们固国就是守家,都是将士们应该做的。”元戈灌了一口酒,欣慰的开口。

有皇上领导,如今大魏,是真的不同了。

“就是。”水大娘豪爽喝了一口酒:“咱们姑娘们,能上阵守国,为大魏出一份力,都自豪着呢。”

“对了,听说皇上要打大元,咱们什么时候出征?”

胡清扬那大嗓门,兴奋的提了一句重点。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你以为这里是军营,喊口号呢。”司马锐黑熊一样魁梧的身子往旁边坐了坐。

他嫌弃完胡清扬,又转向高位之上的苏琉玉,生怕她把自己给忘了。

“皇上,这次出征,咱们斥候军有份吧,记得带我们一个。”

“皇上把咱们姑娘也算上。”水大娘也不示弱。

“骁武军全军,听候皇上调令。”元戈淡定的接了一句。

大魏四军主帅。

从来不问苏琉玉为什么。

他们是真正的直属皇权。

听皇权调令,不会干预,只会听从。

一旁的文臣一下子沉默了。

有点惭愧。

当时他们还劝阻来着。

心想皇上心也太大了。

大元是好惹的吗?

结果呢。

四大军一回来。

直接问也不问,指哪干哪。

这就是互相信任。

北荒夺三城一战。

大金围城救战王一战。

伐金拿下十五城一战。

这些将士,和皇上之间累积的信任,比他们文臣要多多了。

看看年节封赏就知道了。

大魏顺启二年,秋收丰收,国库有了税收的银子,刚刚缓了一口气。

结果皇上把这点钱,大部分拨给了将士过年。

不仅如此,特别是斥候军牺牲的将士家人,国家自今年开始,全权承担一切费用。

将士们帮皇上守国,皇上就帮将士们守家。

真心,从来都是相互的。

谁对皇上好,皇上心里都是知道的。

不会忘了任何一个人。

文臣心里,有点触动。

他们羡慕军部直属皇权。

可直属皇权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们还是差一点的。

在困难面前,不自觉的想要退缩。

皇上总说他们政见保守。

看来是说对了。

没有往前拼的果敢和勇气。

特别是沈大人。

他很是惭愧。

到现在没想着给大魏百姓做什么,尽想着走关系了。

哎,要改。

还有米大人,他心里酸酸的,苦苦的。

皇上以前和他喝酒,也是这样的高兴。

如今,果然不受宠了。

“将士们今年好好过个年,等年关后,在细细筹谋,打大元朕知道,不好打,牺牲任何一个将士,朕都心疼。”苏琉玉持杯饮了一口烈酒。

酒烫在喉咙里,让她神色肃穆了不少。

“今日国宴,本不想和你们说政事,不过朕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朝臣以为朕,是不听谏言的君主。”

她扫向群臣,端坐在龙椅之上,声音有力而庄严。

“朕和大元是有过节,但朕是天子,为政当朝,以万民为重,以百姓为先,朕不会把私人仇怨,带到我大魏朝堂之上,你们放心。”

“但我大魏,国土狭小,人口繁多,导致百姓贫困,又有伪帝霸朝十余年,其内腐败,朕深感痛心,就拿这秋收来说,开了荒地,是增加了粮食,国库有了点钱,但百姓呢?”

她看向六部,看向政三省,都无一人说话。

“百姓生活,糙米堪堪饱腹,但你们,却很是知足,祭农神,开庆典,花了多少银子?你们不想想,别国糙米饱腹都是三朝之前,百余年之前的事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魏顺启之年,兴农利水,增加了粮食。

但在别的国家,都不知道已经延续了多少年。

他们才开始。

落后,贫穷,但却一点甜头就知足。

没把苏琉玉给气死。

群英宴此时,无一个人说话。

空气压抑,不少文臣,更是头都抬不起来。

“国宴各国使臣来我大魏,你们真以为是我大魏有本事吗?他们过来,不过是看我大魏有后台,这破烂小国,农耕才新建,有什么好巴结的?”

她摇摇头,本不想剖析这么明白,但如今,这些个朝臣,是真的飘了。

“朕开商道,引商流,畜牧建厂,是为了让我大魏从农耕脱离,慢慢成为出口大国,全民都是生产力,全民富庶,让我大魏百姓,人人**米,餐餐食荤肉!”

人人**米,餐餐食荤肉!

这句话,让所有文武百官,内心大震。

皇上这目标,就算是大元,都不敢想!

老臣们心口扑通扑通的跳,浑身都发抖。

他们看着高位之上的年少帝王,想问她。

可以做到吗?

他们可以做到吗?

这大魏盛世,他们这些老家伙可以看到吗?

“大元有钱,他们位处列国中心,以关税,官盐,海贸三项,成为大国,朕的货,经过他们官道,层层关税一扣,实在少的可怜,凭什么?”

“咱们老百姓辛辛苦苦出产的货,赚的钱,大部分填了他们大元国库,朕如何甘心?”

大元关税这项,是抵制外来商人进入。

赋税繁多。

但大元本国商人,却纳税很少。

“朕和大齐是亲兄弟,看看咱们北荒就知道,护国墙都撤掉了,但是大元,咱们没这关系,太子一旦撤了皇储之位,蔺王登基,焉能给我大魏活路?”

苏琉玉是走一步就想百步的人。

大腿也不是说抱就抱的。

金帝明里暗里暗示多少回,苏琉玉都懒得理她。

但大元不一样。

从开始和毓贞结盟那一刻,她就把其中弯弯道道屡直了。

出口大国,这大元关税,就是个大麻烦。

本来有太子,这麻烦就过了。

谁知道这蔺王半路插一脚,把她计划全部打乱了。

她灌了一口酒,手扶在金樽龙椅龙头之上,扫向众人。

“朕当政,皇权从不独揽,若是各位爱卿,觉得这番话,不能劝服众位,那朕就亲自赴大元,改善和蔺王关系,努力从他当政之下,讨点生活。”

她真是这样想的。

要是太子不登基。

她为了百姓,可以去改善关系。

毕竟要论厚脸皮,她脸皮还是很厚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米大人复宠了 这句话一出口。

大魏四军已经闹起来了。

第一个说话的元戈。

他护了苏琉玉十四年,如今听到自家皇上要忍气吞声去大元,哪能不生气。

他直接出列,抱拳半跪下来。

“末将元戈,请求出征大元。”

元戈将军一身黑甲红袍跪在保和大殿中央,话不多,但立场却明确。

胡清扬不乐意了。

他没元戈那么好脾气,直接骂了。

酒盏砰的一下砸到桌面上,那吼声,震的保和殿的龙柱都在颤抖。

“特么的,老子真是服了,皇上你要打就打,和他们解释个毛,我胡清扬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惹你不痛快,那老子就不给他痛快。”

司马锐也气。

黑熊一样魁梧的身子也站了起来,粗犷开口。

“老胡你特么总算说了句人话,我司马锐,糙人一个,对皇上你说的弯弯道道不懂,但皇上你说打大元,我司马锐可以带头上,这条命,皇上拿去,尽管用。”

水大娘也站了起来。

四军向来心都是齐的,虽然平日骂骂咧咧,但大事上从不窝囊。

“皇上,我水轻柔是江湖儿女,不是很懂朝政,但我是在苛政下熬过来的,穷过苦过,我想让我大魏人人**米,餐餐食荤肉,皇上,末将,愿意当您左膀右臂,助您完成盛世大业。”

“末将,愿当皇上左膀右臂,助皇上完成盛世大业!”

所有武将,全部跪了下来。

齐声震天响。

雷动之声,在整个保和殿内炸响。

苏琉玉心口滚烫。

大魏将士,是她的前锋,是她的后盾。

是她心中报复的左膀右臂。

是她所向披靡的刀和刃!

如何不激动,如何不畅快。

她大魏,何必忍气吞声,何必窝窝囊囊,有人懂,有人和你一起与强权抗争,她很高兴。

“喝酒!朕解释也解释完了,朕今晚上,和将士们不醉不归。”

文臣不乐意了。

米大人第一次委屈的开了口。

“皇上,将士们是和您有过命的交情,但臣也是忠心皇上的,皇上要打谁,臣全力支持。”

卧槽!

马屁精!

所有文臣都愣住了。

这明晃晃的拍马屁的样子,米大人,也就你能做出来。

“皇上,我户部也是只忠心皇上一人,皇上若出征,这兵粮由臣和各州府商谈。”

众臣:“......”

钱大人,你不一向老实忠厚吗?

怎么现在也拍马屁了。

“皇上,工部也听候调遣,争取让皇上无后顾之忧。”

众臣:“......”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表忠心就是不一样。

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瞅了眼皇上,心中大震。

皇上看起来很高兴!很满意!

“米大人最近怎么不来朕御书房了?是酒厂很忙吗?朕好些日子不见你,明日来朕承明殿,咱们好好说说话。”

苏琉玉又看向其余两人,笑道:

“你们两个也过来,朕的新政,还需要你们两人筹谋。”

这两句话一出,米大人不争气的直接哭了。

“皇上,您终于想起微臣了,微臣不敢打扰皇上,这几日想死皇上了。”

米大人委屈。

米大人难过。

米大人想哭。

这几个月,京城中,他米家被人踩在脚底下,那是一声不敢吭。

如今皇上想起他,语气还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他这段日子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种种委屈,都想嚎出来。

这整的苏琉玉直接懵了。

“米大人也不用这么难过吧,来来来,坐到朕身边,正好聊聊新酒,几号开窖来着?”

米大人老脸一红,赶紧摆摆手。

“皇上和将士们先喝吧,微臣明日自个儿去承明殿和皇上亲自说。”

说完又瞅了眼郑大人和钱大人。

意思不言而喻。

本官复宠了,两位兄弟这次表现也不差,好样的。

他心里高兴,酒也喝的欢快。

但有人不高兴了。

特别是沈埕安这帮子老臣。

群英宴散了后,这些老家伙聚在一起,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看到今日没有,知道皇上,为何和咱们解释吗?”

“沈大人不说,我等都懂的,在政见上,是真的跟不上皇上了。”

“咱们是穷怕。”尚书令叹了口气:“皇上一动国库的钱,我等就急了,生怕国库空虚,和以前一样,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咱们皇上。”

真的是穷。

大魏穷了十三年。

国库一有钱,就被伪帝挥霍掉了。

他们怕啊。

皇上花钱,那和伪帝是一个样子。

今年税收一到手,安排春耕,一笔银子,安排养老教学,一笔银子,安排官员俸禄,将士补贴,又去了一笔银子。

这国库,又空了。

他们能不急吗?

“皇上现在在等酒厂的银子下来吧,不然出征,没钱啊。”

几个老头忍不住又思索起来了。

毕竟他们不是户部,皇上赚的钱,用了多少,怎么花的,只知道个大概。

不然怎么说尚书台三人组受宠呢。

他们门清似的。

“咱们还得和尚书台那三个小子打好关系,这皇上一句话,他们又嘚瑟上了。”

可不吗。

真的烦死了。

他们这些老臣给米大人穿了不少小鞋,如今还要巴结人家。

真的气。

“老沈,你的折子还上不上了?”

提到这件事情,这沉重的话题又带了丝不一样的味道。

“糟糕,本官给忘了。”他止住步子,摸了摸袖中的折子:“小宋大人呢?”

“本官看他往承明殿方向去了,还有副统领,也跟在后面。”

“皇上呢?”

“喝的有些醉,听掌事说,去请云崖儿道长了。”

“那明日再递吧。”

几个老臣颤颤巍巍的出宫,宫道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承明殿,却热闹起来。

苏琉玉今日高兴,喝的有点多,被陈韶柔搀扶到承明殿,准备更衣睡了。

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云崖儿堵住。

他手里端着一碗药,还带着热意,斗笠随风而动,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不善。

“又喝酒,成天喝酒,这么晚回来,你怎么不醉死。”

他一只手把她胳膊扶住,陈韶柔赶紧制止他的动作。

“皇上喝醉了,道长你轻点。”

“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顺帝,一根筋 云崖儿一脸嫌弃的把她拽进大殿。

他天性爱洁。

就算早年在北荒行医,看惯腐尸烂肉都未曾改掉这个习性。

但自打遇到苏琉玉。

底线那是一降再降。

不仅共用杯盏碗饮。

就当初在长清村,苏琉玉喜在晴好天,下河摸鱼,回到家,那身上一股泥沙腥味他也能容忍。

每每看到苏琉玉一身泥沙,带着鱼回来。

他必然先痛痛快快骂上一骂,再把自己洗干净的衣服递上去,又回小灶拿碗筷。

此时,看到她一身酒味,嘴也惯常不饶人。

“你怎么不醉死!”

他骂骂咧咧拽着她,把她推到龙床之上,又去解她的龙袍。

朝服的烫金滚云龙袍制样繁琐,光里衣就有五层之多,云崖儿忍着耐心,给她把朝珠环佩解了,又去拖她衣服。

“云仪,你先缓缓,别动朕。”

她头晕的厉害。

边防将军们,都是豪爽的性子,那酒是不要命的喝,饶是她酒量惊人,也抵不住这样敬酒。

她轻轻蹬他一脚,又道:

“让朕睡会。”

“你给我起来!”

云崖儿嫌弃死她这死样子。

一身酒气,还爬到床上。

他气的要死。

决定给她扎一针,让她老实一点。

避世小白花是带着刺的,隐在斗笠之下的绝世少年,坐在床边,掏出金针,准备动手了。

“云仪。”

突然,掏针的手一顿,床的人,正睁开眼,瞪着他。

“你给朕止住。”

别以为她醉了!

她闭上眼更晕,刚刚一直睁着眼的!

把针给朕收回去!

“洗过再睡!”

“那也要缓缓。”

“......”

空气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大殿之中的三鼎铜炉炭火烧的正旺。

苏琉玉睁着眼,决定缓过这阵子微醺的劲。

她看着龙床顶上那条盘龙。

趁着酒意,终于还是喊了一声。

“云仪。”

“又做什么?”

“你......”她盯着床雕,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朕说了混账话,所以你要避着朕。”

“你在说什么鬼话?”

“难道不是吗?”苏琉玉毫不避讳看向他:“为了躲开朕,回长生殿闭关修道,与世隔绝。”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派人寻你,也是听你受了杖责,何必连封信都不回,若不是这次,你是不是还想一直避着朕,朕知你心意,又岂会强求?”

云崖儿听了她的话。

只觉得自胸腔而上一股血腥之气,怄的他如火中烧,嘴里全是腥甜。

缓了半响都没缓过来。

什么叫连封信不回?

这半年来,他浑浑不知何处,醒来也是沉眠在塌。

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转好,便听到她受伤的消息。

连忙不顾劝阻,强行赶过来。

她倒是说的痛快。

他咬咬牙,硬生生把这怄出来的血,咽了下去。

云崖儿从不是摇尾乞怜之人。

他生性闲散淡薄,做事随心,讲究无愧,讲究不悔,即便看到她质问,他也一个字不会说出口。

说什么呢?

说他回长生殿为她寻药,差点被打死?

又或者,没死成,日日研读遗典,只为救她这条破命?

“你干嘛不说话。”

苏琉玉看他好半响没回,凑近一点。

云崖儿赶紧避开她。

如今,嘴里全是血腥之气,她五识又敏感,知道便又要多问。

他起身,把床头的药端起来,递给她。

“治治你的脑子。”

“......”

这就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之上,苏琉玉看着这碗,心不甘情不愿喝了。

“苦死了。”

“活该。”

他从怀里掏出个麦芽糖,硬塞到她嘴里。

到底还是怕她这脑子多想,又道:

“你记不记得,先前喂你一颗丹药?”

丹药?

苏琉玉皱着眉。

“是不是那个贵的要死,要一万两黄金,我压根不愿意,你强行塞给我,然后我欠你银子到现在没还的那一颗丹药?”

“你少说一句会死?”

他骂了一句,又坐回床头,看着她。

“你听着,我素来只擅长按方配药,这练炉化丹,是道家之法,我无缘涉及,但要压制药性,需找到当时开炉炼丹密记,此去,并非闭关。”

“真的?”

“废什么话?”

苏琉玉酒一下子醒了不少,直接盘腿坐正,哥俩好的锤了锤他肩膀。

“可以啊,崖哥,没想到你这么够兄弟,害我担心老半天,可把我矫情坏了,我知道你不能娶媳妇,那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就交给兄弟我了,保准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

蠢货!

他心里咬着牙,骂了一句。

“崖哥,你怎么感觉有点生气的样子?”

“还钱,立刻,马上!”

“!!!”苏琉玉一脸不敢置信:“崖哥,刚刚夸你够兄弟,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崖哥,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他,抱歉的开口。

“崖哥,我知道,长生殿掌罚极重,若不是因为我,想来你何苦要受这份罪,是我不对,如今话说开,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话说开?

云崖儿被气笑了。

就你这一根筋的脑子。

还要怎么说开?

他深吸说一口气。

决定再说明白点。

只是刚刚准备开口,就被一声小声的传唤之声打断。

“皇上,要就寝了。”

陈韶柔看承明殿内,烛火还未熄,实在是担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又看到皇上朝服都没脱,靴子也未脱的直接坐在龙床之上,心疼的要死。

她心里瞪了云崖儿一眼,又道:“奴婢伺候皇上更衣吧,明个儿还要早朝。”

云崖儿握住拂尘的手,微微握紧了一点。

他看着苏琉玉点点头,站起来,自然而然的把手展开,准备让陈韶柔伺候脱衣。

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动作,没有动。

“崖哥,这么晚,你不睡觉吗?”

“等一会。”

拖个朝服这么麻烦。

一套一套的朝服,朝珠,帝冠被拖下,苏琉玉坐在龙床上,又被伺候着洗了脸,烫了脚,这才准备睡了。

“崖哥,新酒要出了,第一窖,还是一起喝吧。”

“嗯。”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用拂尘挑起一件里衣:“这带子,怎么系的。”

“不大记得了。”

“你能记得什么?”

“......”

这崖哥,变脸也变的太快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酒卖的这么火? 大魏四军一回来。

年节封赏一下。

国库直接空了。

老臣们最近心里着急,头发都愁白了。

这手里头没钱,是走到哪里腰板都直不起来。

穷怕了,是真的穷怕了。

沈埕安第二日早朝听户部把国库情况一汇报,那叁小宋大人的折子都给压下去了。

直接带着一帮子老臣,赶去御书房,准备让自家皇上,先缓缓。

至少再等两年。

打大元,他们支持。

但至少,资金要雄厚吧。

沈埕安带头,颤巍巍的下了朝,跟着一帮子老臣,走到宫道之上。

这帮子老头子脚步慢,但米大人,四十多岁,步伐稳健,一下子,一溜烟功夫,立马拉着两个好兄弟窜到了御书房。

所谓有好大家分。

自个儿受宠还不忘记兄弟。

三人来到御书房,正好看到元大老爷胖胖的身子跪在御书房门口。

明明是腊月的天,这风都凉嗖嗖的,但元大老爷却是一脑门的汗。

糟糕!

难不成出大事了。

米大人心里一慌,大手赶紧把两兄弟拽了回来。

“咱们等下再去。”

要是龙颜大怒,他们就赶紧溜了。

但元大老爷那眼神正好和米大人对了个正着。

两人在八月是见过一面的。

元大老爷一看到他,就喊了一句:“米大人。”

糟糕!

你个元胖子干嘛喊我!

米大人心里气炸了,又不得不扯了一抹笑,上前。

“元大老爷跪在这干嘛?”

“哎,草民有罪。”

果然!

他赶紧撤了。

“草民把皇上的酒厂都搬空了,如今年节无酒,草民该死。”

“......”

什么情况!

“什么叫做搬空了?”

他刚想开口问,却见宫道之上,又急急忙忙赶来一群人。

“元胖子!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不声不响就把酒给搬了,你让我们怎么办?”方钱着着急急的赶了过来,带了一大帮人。

身后,看衣服式样全是商贾。

“主子好脾气,不代表我方钱好脾气,我今个儿把话给放这了,这酒,你怎么搬空的,就给老子原原本本给搬回来,少一坛子都不行。”

方钱气的要死,又四处打量了一眼。

“薛贵那混蛋呢,还有周扒皮,这两个都不是好货色,你们三个串通一气,真当我国粹堂是摆设呢?”他气势汹汹的捅了捅身边的孟大老爷。

“你给句话,哑巴了。”

孟大老爷刚要开口,瞬间闭嘴了,直接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一大帮子商贾还有米大人一看到皇上自御书房出来,赶紧跪了下来。

“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怎么了?”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方钱一看到苏琉玉,立马嚎了嗓子,直接跪行几步,到她身侧,那眼泪,是说下就下。

米大人:“......”

高!

实在是高!

同道中人啊!

这哭的样子,那是丝毫不做作。

有待学习。

他有待学习。

方钱一哭,苏琉玉头都要炸了。

她赶紧掏了掏耳朵。

“别哭了,吵的朕头疼,有事说事,朕忙着呢。”

苏琉玉在里头换朝服的时候就听到这群人在嚷嚷。

什么搬空了酒?

方钱立马打起小报告来。

指了指元大老爷。

“元胖子和那薛贵还有周扒皮把酒全部卖了,这十六府,愣是一坛子酒都没了,这年节,我们那国粹堂的订单,都排满了的,如今,这没有货,全完蛋!”

国粹堂和酒楼是有合作的。

大元和大魏的国粹堂,所有州府县镇的酒楼,几乎这国粹堂五大掌柜都打了照面。

年节,酒水那是必备的。

国酿出的本来就少。

更别说,国宴之上吹的厉害的玉仙酿,和上了头条的花雕。

这全大魏和大齐百姓,都在等年节出酒。

这三人倒好,串通一气,直接把酒全部给卖了。

这不是让他们毁约吗?

这拿不出酒,怎么办?

“皇上,您别听方钱瞎说。”元大老爷擦了擦汗,心里害怕,跪的更是臣服:

“皇上和列国的订单,是早早就下了的,怎么也要先紧着他们,这些小国虽小,但对咱们的酒那是痴迷的不得了,上个月出窖的玉仙酿不仅全部一扫而空,连花雕都给全预定了。”

方钱冷笑一声。

“什么叫要先紧着他们,原来列国的订单,那都是各州府格外备下的,订单以外的酒,那就是新的订单,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国粹堂这边年节缺酒,要是拿不出货,你元胖子给皇上提头来见。”

“我哪里知道国粹堂有订单?我这几个月,都在跑大元的线,就前几日才晓得你应了那么多酒楼,你还说我。”

元大老爷也委屈。

这酒厂,他们国粹堂占一股,这一股,还要五个人分的。

而且皇上缺钱。

他自然想要把酒卖贵一点。

上个月,他把酒送到列国使臣手里头,准备和周扒皮出趟海,但谁晓得,这一回来,这列国的订单就如冬日飘雪,一封接着一封。

皇上的酒,走出大魏,在外头,那是彻底的火了。

他伙同薛贵把包装又精致了一番,卖出了高价,比原先要赚了三倍不止。

但谁知道,这方钱把国内的酒楼订单全部拿到了,这如今没了酒,就是损失信誉,这找谁说理去。

他也冤的要死。

说到底,还是信息不通畅。

还有就是,怕酒卖不出去。

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生产。

八府三十二州,一共三十二个酒厂,这样大的规模,饶是经商多年的这些大掌柜,都怕货压在手里。

毕竟这酒厂如今没有进项,且日日在生产,酒库里压的可不是一窖子酒。

都十几窖了。

这第一窖没回本,他们慌啊。

“我不管你元胖子怎么说,咱们国粹堂,那是老名号了,这要拿不出酒,我还要不要脸了。”

方钱气的要死。

孟大老爷也说了一句:“原先,我们五个都是自己管辖自己铺子,如今合成一股,交流不便,总归是祸患,元大老爷心是好的,但我孟家,也签了不少订单,哎。”

可别说。

孟老爷那单子,比方钱可签的多多了。

如今供不应求。

这找谁说理去?

他要酒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企业管理制度 愁。

那是真的愁。

酒怕卖不出去愁。

这酒如今火了,拿不出货,更愁。

五个国粹堂老掌柜,那是一早跟着苏琉玉打天下的,如今,出了这个纰漏,他们都羞愧的要死。

“三十二个酒厂,都搬空了?”

苏琉玉有点不相信。

“朕记得,花雕不是月底才开窖吗。”

元大老爷肥胖的身子擦了擦汗,道:“是月底开窖,但皇上也知道,咱们大魏运往大元,也是差不多半月,那时开坛,刚刚出酒。”

花雕出酒很快。

夏季十天出酒。

冬季一个月。

大魏十月十五秋收祭农神,十一月米大人收了糯米等粮食才开始酿,十二月底出酒,那是时间把握的一分不差。

结果没想到。

这消息不流通,元大老爷算上路上时间,直接把酒提前卖了。

苏琉玉无语了。

“这酒厂也不是只有一窖酒吧,朕听说,厂里还有十几窖酒。”

方钱一听,又哭了。

“皇上,第二窖酒要到元宵才开坛呢,那时候年节都过了,到哪里整酒去。”

“......”

这事给闹的。

“玉仙酿也卖光了?”

“皇上,玉仙酿就别提了,国宴忽悠蔺王这件事,让老百姓对这玉仙酿好奇的要死,而且这玉仙酿,只有紫果能酿,每年八月才能酿几窖,数量比国窖都少,那些个小国,一听限量,全把剩下的给订了,这玉仙酿更愁人,如今是一窖都没了。”

花雕你要说拖一拖,拖到十五,那还可以。

但紫果只有七八月成熟,还没人养殖,都是野生的,比国酿都要稀少。

又有苏琉玉这么一宣传,国宴之上被人夸大其词,外面都想尝一尝这万两一坛子酒,什么味道。

失算了。

这真是失算了。

各大掌柜是真的没想到。

可以这么火。

“国酿你卖了吗?”

元大老爷摇摇头。

“咱们国酿做工复杂,又是国酒,价格高,销量不愁,我就没动。”

主要还是怕新酒卖不动,这些老掌柜怕压货。

“皇上,这如今没酒,怎么办?”方钱说了一句重点。

“国粹堂信誉不能损失,玉仙酿原有的订单问问国酿能不能代替,另外花雕的订单,也全部折算成国酿,并且在十五之后,第二窖出坛,免费按照原有订单,给他们补上。”

做生意,信誉第一,苏琉玉沉声开口:

“你们几个记住,朕不管赚了多少钱,信誉是第一位,哪怕亏钱,都不能损失信誉,对了,这次卖了多少钱。”

“两千五百万两。”

“什么!”

“卧槽!”

“真的假的!”

米大人和其他掌柜连声惊了一下。

不仅如此,这番说话的功夫,赶过来的老臣也刚好听到这句话,连请安都忘记了。

他们互相对看一眼,又掐了自己一把。

皇上,老臣们心脏承受不住,别开这种玩笑了。

空气一下子简直沸腾了。

“皇上,玉仙酿卖了两千万两,估计要等明天才能重新酿了,不过玉仙酿明年订单我也能全部拿下,这玉仙酿压根不愁卖。”元大老爷老实道:

“就这花雕,咱们酒厂还有十几窖没卖,火不火不知道,但皇上说了,若是内销,价格要和梅花琼露一个价,我算了一下,要是一月出一窖,估计也能卖个一百万两银。”

这一百万两银子什么概念。

当初苏琉玉华南赈灾,才出了一百八十万两。

足够华南所有受灾民众,吃上一个月糙米。

这数字太大,惊的御书房门口所有人都没说一句话。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兴奋,高兴,种种表情。

就算是花雕不火。

这玉仙酿已经让他们都回本了。

这三十二酒厂成本才一千六百万两。

更何况,国酿还没卖呢!

这国酿可是大头!

“不是一百万两。”苏琉玉嫌弃道:

“你账怎么算的,要是按照梅花琼露一个价,三十二个酒厂,总共可以卖一百四十六万两,还有,让你们酒厂建大一点不听,如今生产跟不上你怪谁?”

“......”

皇上,知道您经算好,但是这样补刀真的好吗?

而且,你这淡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应该惊讶吗?

“你们给朕醒醒,国酿和玉仙酿火了,这花雕还没火,等正月十五,第二窖开坛,你们再乐。”

一切还得看市场反应。

各大掌柜心情冷静了下来。

是啊。

这花雕是被玉仙酿给带动,才卖出去的。

这要真正卖,还得看百姓反应,这事还真的急不得。

“皇上,臣建议,不如让百姓种植紫果,今年咱们玉仙酿出的少,也是因为紫果不足导致,若是加大种植,咱们还能赚更多钱。”

米大人心里乐的要死。

要知道他也是有一分股的。

苏琉玉点点头,看着他欣慰的笑了笑:“爱卿所言,确实不错,等春耕,各州府可以种植紫果供应朝廷,这件事,工部要费心了。”

郑大人赶紧跪了下来。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起来吧。”苏琉玉又扫了一眼国粹堂的掌柜:“酒厂不比国粹堂,酒厂规模大,除了太子,其余四个大股东,一人管辖两个府,各州府订单,以后必须三个人签字,厂长,股东,最后才是银钱掌柜下单提货,以后酒厂规模只会更大,你们必须把控好。”

如果说国粹堂是一个私人个体户,那么酒厂就是一个大型企业。

“这酒厂,原料,酿造,包装,营销,等等,必须细分每个部门,一个部门要有一个负责人,所有部门负责人以上,要有个部门主管,主管之上,是厂长,一层层细分,开始肯定不习惯,但要是出事,就一层层追责下去,当然,不管哪个酒厂出问题,朕找的人,都是你们几个,朕只追究你们几个责任,听明白了?”

几个掌柜立马跪了下来。

不仅掌柜们跪了,米大人还有那些老臣也跟着跪了。

所有人无不在想。

到底是处理朝政的,这管理那是一套套的。

服。

他们是真的服。

特别是掌柜。

说到底,还是自个儿格局太小,这规模一大就慌了。

但皇上,自己确实不慌不忙。

还能稳准狠发现问题所在,马上解决。

他们还是得和皇上学习。

“对了,朕最近缺银子,先送两千万两过来,朕要建船厂。”

什么!

又要建厂!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魏十五城 “皇上,带我们一个!”

“皇上,现在我们就入股,不带薛贵那帮人行不行。”

“主子,您这产业可都是奴才负责的。”

国粹堂五大掌柜立马感到了危机。

不,是十足十的危机。

不用想,这元胖子卖了这么多钱,薛贵几个股东看到了好处,肯定巴巴的凑过来入股。

那哪行?

米大人也不愿意,他也学方钱在那里嚎。

“皇上,臣可以赊账吗?臣也想入股。”

方钱:“!!!”

卧槽,偷学他本事!

哪个疙瘩蹦出来的货色,在他方钱面前哭!

方钱不乐意了,抱着苏琉玉大腿,也不嚎了,开始一抽一抽的委屈。

“主子,奴才如今是不受宠了吗?奴才这赚的钱,还不都是主子一个人的,元胖子他们还往自个儿腰包送钱呢,但奴才兜里的,不都是主子的吗?”

靠!

奸诈!

几人大惊。

有你这样挑拨离间吗。

米大人已经惊呆了。

他是第一次遇到方钱。

这争宠的套路那是一套一套的。

他根本难以招架。

“起来,朕头疼。”苏琉玉抬脚踢了踢抱大腿的方钱,一脸无奈:“造船厂,是朝廷出钱,等船造好,还不是给你们用,这通商路,没船不行,你们几个别在这吵朕了。”

她面容一肃又道:“每个人,写一份计划书,还有,把你们管理层人员名单细分一下,汇报给朕,要是这次出了错,给朕统统去正午门前挨板子,听到没有!”

几人立马跪的笔直。

也不敢再开口了。

这皇上龙威要是大怒,可不是开玩笑的。

“奴才马上回去就写,皇上放心,就是这船厂,咱们建在哪里?奴才也想为朝廷出份力不是。”

靠!

马屁精。

“是啊皇上,竟然这船,是通商路的,咱们也想出份力,我老元这次酒厂赚的钱,都捐给皇上,皇上放心拿去用。”

卧槽。

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

米大人也想表个忠心。

但苏琉玉却截住这几个的话:“船厂朕准备建在十五城,银子朕就收下了,等建好,这好处少不了你们几个的。”

皇上!你这银子收的太快了吧!

沈埕安内心咆哮!

难道不带意思一下的吗?

等等,不对!

十五城!

几位政三省老臣对望了一下。

这皇上没提。

他们都把这十五城给忘记了。

伐金一战,皇上收了大金十五城,那十五城,都是他大魏的国土,而且这十五城,都相当于他们大魏四个府了。

大魏国土小,一府四个州,但在大齐和大金,一个府有十个州,国土那是真辽阔。

不然怎么说破烂小国,穷的要死。

不过,这快国土,全是金人,去那边造船厂,真的可以吗?

而且为何要建船?

关键是,这建船为何要两千万两!

这都是大魏整个国家一年多税收了!

这也太败家了!

“皇上,咱们国库好不容易有了银子,这还要打仗呢。”

“是啊,皇上不如咱们存点银子进国库,徐徐图之。”

“这国库没银子,老臣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

保守的老臣连忙开始劝了一句。

几位老掌柜看了这帮子老臣一眼。

心里啧啧摇头。

他们是经商的。

要更懂皇上一点。

这银子,不能存,必须花出去,只有钱能生钱,必须投资出去。

这就是商人和百姓的区别了,为什么富人越富,因为他们钱能生钱,知道怎么投资,怎么运转,流动资金越大,盈利越高。

但百姓,一年辛辛苦苦存几两银子,不懂投资运转,这钱就是死钱,不能流动,没有盈利。

这些个老臣太保守了,简直是拖累自家皇上。

苏琉玉也是这样想的。

她心里叹口气。

真的感觉有点带不动这帮子老臣了。

“爱卿放心,朕自有数,你们有这精力劝朕,不如在朝政上多用点心,特别是沈大人,内阁的文书别什么罗里吧嗦的折子都递上来,朕也很忙的。”

沈埕安老脸一红。

被这当众骂了。

又是在这些商贾面前,到底抬不起来。

不过说到朝政,沈埕安马上递了个折子出来。

“皇上,臣等认为,小宋大人御前失仪,且久居承明殿实在不妥,还望皇上处置。”

“......”

苏琉玉是彻底被气笑了,让他们在朝政之上多用点心,这帮人到底怎么想的?

“你们几个跟朕来御书房。”她眉头一皱,甩袖进了大殿。

老臣们对看一眼,颤颤巍巍的赶紧进去了。

苏琉玉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身五爪烫金龙袍,祥云滚边,威严而霸气。

“你们政三省,是我大魏一品要职,如今年关,不去关心来年大魏民生,不去关心人口建设,倒在这里关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这朝堂,什么时候变成后院宅府之地,你们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琉玉一拍御桌,震的所有老臣吓的直接跪了下来。

龙威大怒,即使是他们,都承受不住。

皇上素来是好脾气的性子,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

沈埕安吓的更是瑟瑟发抖。

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朕入朝两载,你们政三省,提出一件有效政令没有?我大魏教育,医疗,民生,这些朕如今根本无暇分心,愁的日日睡不着,一点精力都没有,只能慢慢拖着,想找几个人分忧,结果呢?”

她指了指这帮子老臣,气的要死。

“你们一个个就如同木头摆设,还叁人家小宋大人?”

她把案台上的折子一封封展开,开始念。

“这一封,是十月份皖西知府贪污的折子,如今十二月,才送到朕这里,但人家小宋大人,早在十月秋收后,就把消息传给朕。”

“这一封,是大魏十五城税收的折子,这账目模糊不堪,你内阁不打回去,还送到朕这里,但人家小宋大人,不仅把新的明细给朕,还递交一份十五城城中官员底细,事事细心。”

“还有这一封,是朕上个月让你们拟定各州府职员的名录,好让开年科举考生有地方可调,结果呢,拖拖拉拉办了一个月,但人家小宋大人,早就自己默出一份,写信上报与朕。”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朕就是惯着他 “再看看你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反省反省?”

她把折子猛的摔在这帮子老臣面前。

清脆的落地之声让所有人的背崩的笔直,这声音,就如同一声响亮的耳朵,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吓的赶紧磕头谢罪。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息什么怒,朕都要被你们气死!”她深吸一口气:

“另外,别说小宋大人住在承明殿有失体统,他爱住哪住哪,朕就是惯着他,谁对朝政尽心,朕不是不知道,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苏琉玉说完。

再也不想废话,翻开折子,开始磨朱墨。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余下研磨的细细摩挲之声。

老臣们这还是第一次罚跪。

谁都没敢求饶。

他们听了这些话也羞愧。

伪帝在朝十余年,让他们懈怠了,但如今,可不是伪帝当朝了,大魏顺帝领导之下的朝廷,就是看政绩的。

更何况。

刚刚他们都怕皇上一气之下把他们砍了。

沈埕安更是心吓的要跳了出来。

手心湿了一大片。

皇上不会气坏了身子吧。

要是因为自个儿,让皇上气到了,那真是罪过。

他偷偷抬眼,看向苏琉玉。

坐在龙椅之上的年少帝王,肃正脸色,执笔用心的批阅一封一封奏折。

那奏折已经把御桌堆的放不下。

但她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坐的笔直,气势沉稳而专注。

他不由的看愣了。

知道皇上勤政是一回事,但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这龙椅宽大,坐在上位的身子瘦小,脸庞即便威严肃穆,也带着稚嫩。

但就是这位幼帝,用她并不宽厚的肩膀,撑起这腐朽的大魏朝堂。

并且日以继日,勤勤恳恳,无怨无悔,还操心劳碌。

他看着苏琉玉青色的眼底和泛这血丝的眼眶,心里一酸。

刚刚皇上说,为了朝政,愁的日日睡不着。

皇上如今才十四,却为了大魏,能做到如此。

而自己......

“给朕跪好了。”

东张西望什么?

沈埕安老脸羞愧,不敢再看。

苏琉玉要罚,自然不是说说,但念及也是朝中老臣,到午时,以就寝为由把他们给放了。

一帮子老头跪了一上午,起来的时候,颤颤巍巍的走路都不稳。

不过也没人抱怨,赶紧各自散了。

但顺帝罚了政三省这件事,还是被传了出去。

“听说了没有,政三省这帮子老臣,在御书房跪了一上午。”

“皇上罚的?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他们要叁小宋大人。”

这宋家,不仅仅是有从龙之功这般简单。

小宋大人那是自小陪着皇上,那感情能一样吗?

论得宠,那还得是小宋大人最得宠。

谁不知道,顺帝素来仁政之君,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

以后,看来是不能得罪小宋大人了。

不过小宋大人一直在外头,也没机会。

宋彦之这几日真的是挺忙的。

大齐各州府长白据点还没布置完,回国后,一切杂事都需要为苏琉玉办。

两人自大军凯旋那日匆匆见了一面,就一直各忙各的。

但今日,他回到承明殿,却感觉气氛特别奇怪。

“小宋大人回来了,奴才给您烧了热水,为您解解乏。”

小太监讨好一笑。

要知道,在承明殿内当值的太监,是无需对任何人讨好的,就算是九库司掌事,都不敢得罪。

历来在承明殿居住,宋彦之就不喜人伺候,这些宫女太监也都由着他,尽心尽力伺候那位正殿的主子。

怎么今日,倒上他这里了?

他冷着脸,淡淡的吩咐一句:“本官这里,无需伺候。”

本以为这句话就把人打发了,没想到那小太监却没有走,而是直接跪了下来。

“奴才知道大人不喜人伺候,但这不过是小事,哪有让大人做这些杂事的道理,一切交给奴才就行。”

“......”

不对。

很不对。

宋彦之为人敏锐,而且这反常的态度,是个人都觉得有异。

“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他问。

那小太监听他问话,立马一五一十的凑上前汇报。

“大人还不知道吧,今日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政三省那些大人跪了一上午,奴才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火。”

她生气了?

宋彦之忍不住望向主殿的方向。

但近日年关,明明朝政上无要紧大事可让她烦忧。

那小太监看他皱着眉,笑了笑。

“皇上生气,那都是为了大人,今日下朝后,内阁沈大人带头,联名叁了大人一本,说大人久居承明殿,有失体统。”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生气了,说大人尽心为朝廷,皇上心里都是知道的,还说大人爱住哪里就住哪里,皇上都会惯着大人。”

像是怕宋彦之不相信。

小太监把今日所见所闻全部吐了个干净。

特别那句“他爱住哪住哪,朕就是惯着”那是一字不落全部说了。

“皇上在意大人,虽嘴上不说,但都记在心里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大人,第一次为难一帮老臣。”

宋彦之听了这些话,脸上有点微微不自在。

毕竟两人近一年都没有怎么联系,书信也多是朝政之事,偶有要调派的事情,他也都按照旨意办了。

旨意之外的,他也多留心,没想到,她竟然都记得......

“皇上如今在哪里?”

小太监看了看天色。

“大人要找皇上,估计还得晚会,皇上如今肯定在承明殿批折子,政事上皇上素来不喜人打扰,等掌事姑姑去送参汤时,奴才再过来给大人通报。”

宋彦之不由自主看向这小太监。

“你记事很用心。”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夸人。

“在皇上面前当差自然要十二分尽心,不过奴才斗胆,想来伺候大人,以后大人得宠,不要忘记奴才就是了。”

饶是冷傲如宋彦之,听了得宠二字,也忍不住耳根微微发红。

“以后这些话,不准再说。”他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贱名,不入大人耳,大人唤奴才小石公公也就是了。”

宋彦之点点头:“本官记下了,皇上若是忙好,过来通报一声。”

还是亲自去谢恩吧。

他想。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贿赂顺帝 腊月的夜带着刺骨的凉意。

但承明殿却温暖如春。

殿内正中央,摆放着三足瑞兽火炉,内里炭火烧着正旺。

被开门的风一吹,火星子烧的噼啪作响。

宋彦之打开门。

看到苏琉玉身着明黄丝绸寝衣,外批一件狐裘大氅,坐在龙床边,手里抱着汤婆子,脚下是带着热气的木盆。

两条细细的小腿裸到膝盖,似是水温有点烫,两只嫩白的小脚搭在木桶两侧。

两人视线正好对上,苏琉玉看了眼天色。

“这么晚过来?朝政有事?”

宋彦之走近身,一撩衣袍,跪下规规矩矩请了安,又道:“过来看看皇上。”

“正好,朕也有话想和你聊聊。”

什么话?

少年手掌不自觉握住佩剑。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到一些,不过不必放在心上,你替朕办事,是朕近前的人,不必看旁人脸色。”

宋彦之脸色稍缓。

“朕准备年节后,去大魏十五城,你们长白铁骑,消息素来最快,以后各州府的折子,就不用由官道递送京城,直接从长白铁骑走,由你们运往大金,这块,你多费心点。”

“皇上要去大金?”他语气微诧。

提到朝政,苏琉玉也不避讳,直言道。

“青龙军你也听说了,此兵种,朕主攻海战,去十五城,是准备建艘军舰,这方面朕要亲自监督,对了。”

她看向他腰部挂着的佩剑。

“你在尚书台挂文职,但如今接管铁骑,按理说直属军部,你是怎么想的?准备从文还是从武?”

宋彦之是有文职的。

他是正儿八经的科举考生。

殿试一甲鼎探花。

直接调入政三省。

若是从文职,在政三省熬资历,几十年后,位居当朝一品,那是肯定的。

但若是从武职。

必须要挣军功,才有可能升职。

大魏将军也不是随便给的。

将军一职,当朝正二品,权利相当于尚书台六位尚书。

比如。

骁武军六名主帅,那是实打实护城守国争来的。

斥候军的司马锐,原先就是兵部武职直接调任。

而巾帼军女将军,是苏琉玉要提高大魏女性地位,做出的表彰带头之举,这个倒是不谈。

就拿新军营来说,兴兵建军两载,因为没有大军功,胡清扬到现在都是正三品统领,离将军还是要隔一层的。

若是宋彦之从武职。

怕是很难升职。

“彦之兄,不必马上回复,回去好好想想,若是从武,朕想把长白铁骑并入军部,这样方便管辖。”

宋彦之抿着唇,心下犹豫。

自小承袭丞相教导,自然私心想从文理政。

但是若从文,在尚书台,怕是几年后才能入金銮殿。

比如苏有余这一甲鼎榜眼,如今在中书省熬资历,这两年,连苏琉玉一面都没有见到。

少年墨色的眸子里带着挣扎,他自然想在她近前当值。

宋彦之凑近龙床一步。

看到她搭在木桶上的两只小脚。

蹲下身,试了试水温,替她把脚泡在木桶里。

他手指带着年少习武的粗茧,而苏琉玉的脚,被娇养的白嫩,这一触碰,不免有点痒。

苏琉玉把脚缩了缩,制止他的动作。

“你我君臣,这伺候人的事,交给宫人也就是了。”

宋彦之一席黑色劲装半跪于地。

衣摆落在大殿锦帛地毯之上。

他没抬头,只是看水温差不多了用布把她带着热意的脚擦了,让她钻到床上去。

又隔着锦被,替她按摩双腿。

苏琉玉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年。

烛火让他素来冷傲之容,变得柔和不少。

他蹙着眉,似乎有话在嘴里,就是没说出口。

“彦之兄,大家都这么熟了,也没外人,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她要睡觉啊。

你可别按了,她腿又不酸。

少年抿着唇,没说话。

“皇上勤政一日,不如臣给皇上捏捏肩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用,朕身子好的很,想睡了。”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少年不顾劝阻,还是来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自幼习武,对穴道把握极准,如何让人解乏,也自有一套自己研习的路数。

苏琉玉闭上眼,觉得很是受用。

写字写多了,这肩膀是真的疼。

“臣,不想变动。”

按摩了许久,宋彦之才缓缓启口。

他嗓音低沉,清冽之间,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不自在。

“臣,想从文职,替皇上朝政分忧,也想从武,替皇上接管铁骑,即便没有品级,也无怨言。”

他力道放缓了一点。

“若是皇上把臣当近前之人,可否容臣此举?”

“彦之兄,你现在是不是在贿赂朕,让朕给你开个后门!”

“嗯。”

承认的好快!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她盘着腿,端坐在龙床之上:“不怕朕罚你。”

“莫统领也是皇上近前之人。”

“......”

莫逆喜欢偷偷打小报告,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前日大军回朝,他还拉着自己,让她替新军营想把霸气点的名字,不然其他将士总是嘲笑他们。

看苏琉玉没有马上应。

宋彦之墨色的眼眸暗了一下,停下动作,跪在地上。

“是臣失言。”他说。

“没个外人,也别动不动就跪。”苏琉玉把他拉起来:“别多想,你我是自小长大的情分,朕自然依着你。”

她拍拍他的肩膀。

“朕很高兴,你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她笑道:“以前你都是让朕去猜,朕猜的累死了,现在可以同朕商量,是好事。”

宋彦之握住剑,有点不自在。

这要求,可不好猜。

还是自己说出来,要快的多。

“你尚书台的官职朕就不动了,长白铁骑自成一军后,朕让孟衡名义上调任过来,内里你该管还是自己管。”

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宋彦之满意了。

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臣听从皇上安排。”

“那继续吧。”

“什么?”

“继续按按啊,彦之兄不是要贿赂朕吗?”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快点的,别想偷懒。”

宋彦之笑意深了不少。

“臣,遵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前往大魏十五城 年节之前,军部的调令,就下来了。

收编长白铁骑入军部,改名‘朱雀’。

原新军营,改名‘飞虎’。

大魏四军,在顺启三年,由四军直接扩充到六军。

前有骁武炮车剑弩,后有飞虎精兵替补。

进有斥候侦查敌报,退有巾帼急救医疗。

朱雀上天飞信传讯,青龙下海入江围城。

大魏铁骑之军,是前锋,更是后盾。

整合完军部,其实苏琉玉还想对民生三大项做一个补充。

但实在是无瑕分心。

利国利民之策有。

但如今,一没钱,二没人。

把她给愁的要死。

指望政治三省?

还是算了吧。

她决定等科举之后,同窗入京上任再详谈。

顺启三年年节,大魏早朝,照例休假三日。

苏琉玉在自家师父府上,窝了三日,第四日,趁着自家师父没醒,带着科研部一帮人,直接上了马车,赶去大金。

胡清扬是早就听说苏琉玉要走的。

骂骂咧咧的也赶了过来。

他和玄右真人是老熟人,自然和云崖儿关系也要进一层。

年节那几日,想把云崖儿接到自己家来,但一看他在磨药。

一来二去这么一问,知道自己那武学奇才的宝贝徒弟因为伐金一战再不能大肆动武,愁白了不少头发。

是以,跟着云崖儿,专门做贴身保镖。

毕竟在大魏江湖,胡清扬的武功,他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不对。

也有。

比如他如今不能习武的宝贝徒弟。

一伙人只扮做商贾,自京城,一路向北,前往大魏十五城。

“皇......琉玉兄,这一路上,都看你瞅着窗外,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有没有断崖。”

一旁的闭目养神的云崖儿轻嗤了一声。

元小胖凑到她身边,小肥手也扒拉着窗户,伸着脑袋要往外头瞅。

“为什么看断崖?断崖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把车帘放下来,神秘兮兮开口:

“坠崖是每个绝世高手的必修课,一旦坠入崖底,轻则拾获灵丹妙药,重则坐拥神兵秘籍,崖底还有个修炼千年的老头,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我在挑地方呢。”

她又打量起元小胖的圆滚滚的肚子。

“不过你还是算了,你会摔死。”

“......”

元小胖受伤了。

他摸摸自个儿的肚子,又看向胡清扬:

“胡叔,琉玉兄说的是真的吗,你们江湖人,必须要坠崖吗?”

“那当然。”胡清扬一脸正经的擦着刀:“不过你还是算了,你会摔死。”

“......”

元小胖决定退出群聊。

“这一路走来,我大魏农耕确实提高不少,上次伐金一战这沿路荒地还未开垦。”苏琉玉心中欣慰,感叹一声:“再熬几年,我百姓生活会慢慢好的。”

云崖儿递上一个汤婆子。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道长说的在理,你小子别在动武了,以后大哥护着你。”胡清扬把刀收入刀鞘又道:“老子还能活几年,等干不动了,再让莫逆那娃接上。”

胡清扬是江湖人。

天性不喜拘束。

当初入朝是元戈相劝,本想把莫逆放在自个儿身边待几年,让他顶了位子。

但如今,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还能活个几年,还没老呢。

虽然这小子没承认他这个师父,但他总是要负责的,能护一时是一时。

当初,就不该打劫她十两银子。

现在被这小子卖了不说,整天还替她担心的要死。

胡清扬心里不是滋味,把马车中央火炉子拨的旺了点。

“对了。”他瞅了瞅一旁的苏琉玉:“你这次出来,沈怀舟那小子肯放你走?”

苏琉玉一听这话,尴尬一笑。

“昨晚上,用了一点手段。”

要是让自家师父知道自己跑了,肯定又要念叨半天。

这次出来带的人少,两位河道总督,九位经算考生,还有胡清扬和云崖儿。

要是让师父知道,按照他的脾性,不仅仅是御驾,估计能让军队随行。

苏琉玉有点无奈。

好像自上次伐金一战后见面,师父总是有点怪怪的。

她想了想,等到了十五城后,还是写封信,别让他担心好了。

......

正月初四的天,还是很冷的。

但正午暖阳高照,把这阴冷之天,渡上一层暖意。

沈怀舟睁开眼,揉了揉宿醉的头,看了眼天色。

竟然都正午了......

十几年如一日的点卯作息,还是第一次被打破。

沈怀舟掀开被子,喊了人进来伺候。

“皇上什么时候起的?”

世安递上茶水让他漱口,笑道:“寅时就起了,皇上作息向来严谨,公子放心,倒是公子这酒量,和皇上真是没得比。”

“以后不跟她喝了。”

沈怀舟大家君子,喜爱茶道书法,对酒这东西,向来提不起兴趣。

但昨日琉玉高兴,他又向来不会驳了她兴致。

国酿酒烈,而琉玉一旦喝酒,那张嘴几乎没停过。

“好久没和师父一直同饮,师父就抿一小口,也太不给面子。”

“师父你这杯盏都能养鱼了。”

“哎,明日之后怕是再不能和师父这样畅快喝一场了,师父咱们一起干了吧。”

顺帝忽悠人的功力,那不是吹的。

只要她有心想放倒一个人,劝酒的话,那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让人灌一杯酒。

他昨日,是真的领教了。

“等下把宫牌找出来,琉玉昨晚贪杯,今日若再处理朝政,身子又要难受了。”

还得他亲自去劝一劝。

那身子,自个儿不懂爱惜,作为师父,自然要费心费力些。

沈怀舟穿戴完,一身一品官袍趁的他丰神俊逸,端雅如玉。

他把宫牌放在袖子里,经过前厅,正好遇到一帮来家里议会的政三省老臣。

沈埕安看到他身穿官袍,疑惑道。

“怀舟这是要去宫里?”

沈怀舟恭恭敬敬请了一个晚辈礼,这才应了一声:“去看看皇上。”

“......”

几个老臣瞬间对视一眼。

“皇上今早去了十五城,太傅不知道吗?”

“这旨意腊月就下了。”

“太傅,皇上不会一直瞒着你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女子能当政? 沈怀舟脸色一变。

官袍袖口之下的宫牌死死捏紧。

沈埕安看他脸色不对,把他拉到一旁。

“本不该瞒着你,但皇上开口,祖父也没办法。”

他当然心里向着皇上。

“祖父早就知道。”沈怀舟皱眉。

沈埕安老脸一阵不自在,劝道:

“你别往心里去,皇上说了,若按照太傅脾性,怕是不肯,她又素来听你话,不忍忤逆你,是以才出此下策。”

“......”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心里有气。

到底还是恼她不辞而别。

“怀舟,你还好吧。”

听到沈埕安的话,沈怀舟思绪回神。

“祖父,孙儿决定离京。”

“!!!”沈埕安大惊:“你要去找皇上!”

“嗯。”

自然要亲自教训。

......

正月的天,又陆陆续续的飘起了大雪。

凛冽的北风呼啸,刺骨的冷。

但大元长乐宫,却温暖如春。

蔺王封王之后,破例祖制,久居宫中。

元后心疼儿子,这长乐宫,那是奢华到了极致。

以椒为泥涂室,墙上披挂锦绣壁毯,地面则铺着厚厚暖裘,一匹就价值万金。

这还只是冬日避寒小息之所。

等到了炎夏,还有避暑所居的行宫。

大元谁不知道蔺王得宠?

“回来了,今日大雪,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长乐宫的大殿之内,端坐着一名男子。

被火齐屏风挡住容貌,又是夜里,更看不清样子,但嗓音温厚,年岁也不会太大。

“不是说了,和本王近日少来往?”

蔺王皱着眉,脱去大氅,走到屏风后。

并没有点灯。

“这话怎么听的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隐在暗处的男子并不生气,而是把茶案间沸煮的小火炉熄了,拿起上面的小铜壶,倒起了酒。

“你也尝尝看,听说这叫花雕,外头很是风靡。”

酒香弥漫,带着微微清苦,缭绕鼻息之间。

蔺王坐下,四爪蟒袍的祥云衣摆,落在暖裘地毯之上。

他喝了一口酒,赞了句。

“这酒倒不错。”喝完,又肃正脸色:“今日过后,就别来了,等本王正式登基,会答应你要求。”

男子并未回话,只是浅笑一声。

看着他饮尽的酒盏。

“咱们合作,我自然信你,如今为你扫平障碍,我也算功成身退,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多谢。”蔺王也不客气:“不过你是怎么劝服众臣,让他们倒戈本王,顺便拉太子下位的?”

“游说之术罢了。”他不在意道:“做你策士,自然要拿出本事,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听闻毓贞很是袒护大齐旗下一位附属小国,你对那附属国,了解多少。”

蔺王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破落之国而已,女子为帝,为人猖狂,且擅于攀附权贵,滥用美色,兄长和熹帝皆被她拉拢左右,很是狡诈。”

“女帝?”男子提起一分兴趣:“你和她有过节。”

蔺王点点头。

把国宴之上的事吐露出口。

两人相交许久,自然知无不言。

“这种小事,何需放在心上,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把她收入后宫就是,不过是个附属小国,更何况,又是大齐这种小国的附属国,上不得半点台面。”

收入后宫?

蔺王一脸嫌弃。

“本王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她不配。”

“那倒也是。”男子抿了一口酒,直言道:

“不过我要是你,必定先把她收了,让她倾心之后日夜痴缠,你不觉得,让敌人最后反过来讨好巴结跪地求欢的样子,很有意思吗?”

“女子大多如此,讨好几次就赖上了,等玩腻后就把她关起来,圈养在一旁,偶尔逗弄逗弄,若是觉得没意思了,还可以赐给心腹,你记住击垮一个人,攻心为上。”

听他这么一说,蔺王皱起眉,很是不满。

“她不一样的。”他反驳:“她不是寻常女子,虽然品行极为让本王厌恶不喜,但她和那些宅妇,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男子并不以为然。

“只要是女子,都是一样,手段不同罢了,你要是喜欢,我就把这位女子送给你,当作你登基贺礼如何?”

这话听了,让蔺王很是不舒服。

但又素来知道这位策士的本事和背后实力,遂开口道:“大事要紧,你先回国,本王的私事,用不着你操心。”

男子听他说完,站起身:“先走了,雪天寒凉,记得写封信,给你兄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知道了。”

老狐狸。

蔺王腹诽一句。

要不是看在合作的利益之上,他真的不想和这狐狸打交道,论心机,论权谋,论野心,他玩不过他。

他看着男子走到殿外,突然又喊了一句:

“晏晚兄。”

“怎么?”

“以后别来找本王了。”少年不满开口。

“知道了。”

他走到殿外。

迎着这风雪,男子容貌彻底显露出来。

本是清冷凉薄之容,偏偏眼角处,生了一颗泪痣,硬生生带了份多情。

他看着纷扬的大雪,眼眸处带着一丝兴趣。

“女子可以当政?”

金銮朝堂之殿,权谋之巅,龙椅之上,竟然坐着一个女人?

“真是有辱国风。”

他评价一句,并未细想,倒是心里觉得蔺王似乎有点在意。

他为人多疑敏感,交谈之间必会多加注意对方言行细微之处,且通过这寻常人并不在意的小动作,分析内心深处真实想法。

蔺王今日,反驳了他两次。

几乎是下意识之间,脱口而出。

为了两国友好,送个女人来讨好未来元帝,对他并不难。

他收起心思,踏步出宫。

正好近日闲暇,去一趟大齐。

那附属国叫什么来着?

他给忘了。

到底是国小,还是第一次听闻,本以为大齐大金这种周边列国已经够小了。

没想到这种小国,竟然还有附属国?

也难怪。

能让女子登基,国力自然贫瘠。

不过,这女人身份也是麻烦,怎么送呢?

他不由深思。

他素来善于游说,不如拉拢金帝,攻打大齐,再让大齐交出这附属小国帝王。

金人素来好战,这并不难。

先去大金。

他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顺帝虎背熊腰 大金,以武治国。

开国元祖皇帝,百战创业,英雄一世。

但因常年征战,治国行政这一套他根本不懂。

留给后人的,也不过是一统江山的遗志罢了。

这位先祖的丰功伟绩实在太过震撼,历代皇帝引以为傲,自此常年征战,四处征兵。

但这弊端,也就慢慢出来了。

别国在农耕固国,他在打仗。

别国在推行文政,他在打仗。

别国在通商引流,他还在打仗。

本来到手的一副好牌,现在被打的稀烂。

至此那是越来越衰败,这江山也越来越小。

直到金帝上位。

这位帝王,年轻时也算是列国尊敬的英雄。

从无败绩不说,还本着只拿银子不拿地的战略方针,把这大金,硬生生的给守住了。

没钱?去大齐抢一波。

没粮?去大元抢一波。

别国皇帝表示,只要不拿地,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毕竟这金人粗莽,打仗完全不要命。

百姓也稍微喘了口气,开始造船,冶金,铸造兵器,慢慢稳定下来。

但偏偏,这横空出世一个大魏顺帝。

把这老皇帝的固国方针一下子打乱了。

登基到现在,一片国土都没割的大金,硬生生挖掉十五城。

金帝一生辉煌,愣是抹上这么一个污点。

气吗?特别气!

不仅老皇帝气,百姓更气。

元祖皇帝和金帝,是他们百姓的英雄。

就像顺帝和华南四府的百姓那是一样的。

这十五城,虽是大魏的领土,但生活在这国土之上,是大金的百姓。

被金帝抛弃的十五城百姓,自收归大魏之后,彻底的乱了。

十五城太守根本懒得管,他崇拜金帝,对大魏,那是极度不屑。

什么重农行商兴文?对这些新政,简直犹如狗屁。

还不如痛痛快快打场仗来的痛快。

他恨大魏。

那是如今骨子里的。

这会一听说城里来了一队大魏商贾,直接准备赶走。

唐老不慌不忙掏出大魏官牌。

“本官奉皇命而来,谁敢拦?”

这马车里坐着的,就是顺帝。

有官牌,有文书,拦他们,就是抗旨。

守城官兵没办法,老老实实的放人了。

但苏琉玉一进这洛州城,就感觉到一股敌意。

“琉玉兄,我怎么觉得,他们眼神很奇怪?”

听说金人矮小粗莽,他还想看看来着。

结果一掀帘子,被不带善意的百姓一瞪,吓的要死。

“咱们低调点,什么时候进船厂?”

“快了,入了洛州城就快了。”唐老是熟悉大金的,他在大齐多年,对着邻国也游历不少次。

这次造船厂选址就是他提议的。

大魏华西四府是长江沿岸之地,直通大金十五城,但大魏没有船厂,只有打渔的渔民,建在大金,可以直接从长江一路下行,开到黄海,入大元。

当初拿下十五城,苏琉玉也是这个意思,准备在大魏和大金开沿岸,通海商。

十五城,就是个中转站。

马车入城后就行的很快。

路上半个月,苏琉玉身子骨都坐的散架了,好不容易下了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几人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准备第二天再出发去看船厂。

“听说这船厂,沿江岸而建,四面都是渔村,崖哥,不如明日烧一条鱼?”

云崖儿隔着斗笠斜睨她一眼,戳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碗里。

“废话那么多。”

“记得多放点醋。”

“吃饭。”

苏琉玉扒拉几口就饱了。

一路颠簸,胃口不是很好。

她打量起这个客栈,两层小楼,下面菜馆,上面夜宿。

正准备上楼休息,却听见外头一群小娃娃一边拍手一边唱着民间小调。

“山中狼林中虎,见了顺帝绕着走。”

“身如山背如熊,专吃小娃胳膊头。”

苏琉玉:“......”

谁编的给朕站出来!

什么身如山,背如熊!

朕的英明形象全被毁了!

“二狗,回来吃饭!”突然,一名临街妇人朝着小娃娃堆里喊了一句。

“娘,再玩一会。”

那妇人插着腰直接大步走到一个小童身边,揪住他耳朵。

“老娘说话听不见是吧,再给老娘淘气,信不信老娘把你丢到大魏。”

一听这句话,那小娃娃立马大嚎起来。

“娘你放手,我不要去大魏,顺帝会吃了我的。”

“还不滚去吃饭。”

苏琉玉:“......”

顺帝表示,朕没那爱好。

“崖哥,我是不是长的很丑?”

苏琉玉有点打击,摸了摸自己脸。

“怎么百姓看起来,都好像很怕我。”她又道:“长清村的老先生也这样说,是不是我长的,没小时候好看了?”

云崖儿听了她,隔着斗笠打量她一眼。

云鹤锦缎大袍,把她周身衬的贵气非常。

肌肤如玉,眉眼如画,特别是那双眼,只看一眼,就能记住。

他看向柜台的老板娘。

又看向周围不少姑娘。

这群女子,那目光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就一些来吃饭的小公子,也时不时忍不住往她身上打量一眼,顺便看看自己,对比一番。

大魏一行人是看着苏琉玉长大的。

也不会太惊艳。

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苏琉玉到哪里,都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举止,气质,礼态,容貌,那是万里挑一。

云崖儿收起目光。

“一群愚民。”他骂了一句:“脑子不好。”

“哈哈,崖哥你也太够兄弟了。”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我再好看也没你长的好看,你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了。”

“......”少年准备拿筷子吃饭的动作一愣,隐在斗笠之下的耳朵,一瞬间红了。

“闭嘴吧你。”

他恼怒的骂了一句。

大魏商贾进城,洛州城太守马上得到了消息。

常太守早年从武职,因为征战废了一条腿,被调到洛州,担任太守一职。

这太守,就相当于大魏知府。

“大人,这商贾还不是一般的商贾,随行还有大魏官员,看来是皇商,来咱们洛州,是准备造船的。”

“造船?”常大人跛着一条腿,一脸不屑:“让我大金百姓替他大魏造船?做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元小公子招摇撞骗 苏琉玉要进船坞的事情,不仅仅常太守知道。

周扒皮和薛贵也知道。

这两人,是地地道道的大齐人。

十五城又在大齐家门口,这两人紧赶慢赶,在苏琉玉第二日准备动身去船坞的时候赶到了。

周扒皮自从被苏琉玉卖到海外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

但这次,周扒皮和当初山沟沟里的走货郎可大相径庭。

一身锦缎华衣,外头罩了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腰上还佩戴了长白书斋出品的金算盘。

浑身就两字,有钱。

他看到苏琉玉,立马一喜,正准备上去请安,却发现身边的薛大老爷挺着个肚子,比他还快的迎了上去。

“元小公子,好久不见。”

他热情的拍了拍苏琉玉瘦小的肩膀,一脸激动。

周扒皮:“......”

元文昭:“???”

“请问,你是?”元文昭问了一句。

“哪里来的小胖子?”

薛贵皱着眉,嫌弃元文昭挡着他视线,把人往旁边推了推,又对着苏琉玉笑着开口:

“真没想到元小公子也会随行。”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了。

“薛大老爷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花雕卖的怎么样?”

一提花雕,周扒皮忍不住了凑了过来。

“主子你不知道,如今国粹堂五位掌柜已经忙疯了,花雕上市一扫而空,这几日几乎天天签单,根本腾不出空。”

国酿是国酒,价格贵。

玉仙酿又酿造稀少,有价无市。

但花雕不同。

价格亲民,酒香幽眠,本以为花雕这个低的价格赚不了多少钱。

没想到量变引起质变,如今这酒压根不是一瓶一瓶卖,酒厂直接和各大酒楼签单,那些酒楼恨不得一窖一窖卖,生怕晚了一步。

“咱们别在这风口聊了,元小公子还是注意身子,上次令尊来大元,和我说你胖了不少,怎么今日见,反倒是瘦了。”

元文昭摸了摸自己日渐肥硕的肚子。

“最近忙着读书,对了薛大老爷,此行,你带银子了吗?”

有些话顺帝不好开口。

但是元小胖可以啊。

她笑的一脸真诚:“酒卖出去后,薛大老爷赚了不少吧。”

都拿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一旁的胡清扬看到苏琉玉那眼神,捅了捅身边的云崖儿,一脸大胡子笑了笑:

“我徒弟又要忽悠了。”

“谁是你徒弟?”

“她武功是老子教的,她就是老子徒弟。”

云崖儿不想理他。

自己先上了马车。

一行人随后也陆陆续续的整装出发。

洛州城,是沿江城,这里,有个江岸码头,还有一个大金最大的船坞。

只是自从洛州被分到大魏,这船坞掌事直接带着一帮子掌柜,跑了。

帮大魏赚钱纳税?

凭啥?

是以,这船坞被荒废了大半年,苏琉玉此行,是准备把它重新建起来。

只是刚刚到江岸码头,就看到一圈官兵,重兵把守,把这渡口围的严严实实的,看到他们一行人,直接提刀拦截在前。

“慢着!”两个精壮的官兵扫了苏琉玉这群人一眼:“此地被官府征召修建,闲人免进。”

唐老和王老互相看了看。

从怀里掏出两个文书。

正准备递上前,那两位官兵又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话和我们大人说去,我等只是奉命办事。”

猖狂!

“我等也是奉昭而来,你们想抗旨不成?”

“大人,您别为难我们啊。”两位官兵板着脸:“若有话,还请上府衙,和我们常大人亲自说。”

“你!”

什么态度。

唐老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凶蛮的对待。

他气的要死,看了苏琉玉一眼。

“师叔,咱们怎么办?”

苏琉玉看了眼封锁的渡口,她本就心思通透,加上来之前也算了解十五城的现状,不难猜出这常大人的想法。

排外呗。

自己占了人家的地,还指望人家对自己客气。

想想就不可能。

苏琉玉给了唐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着上前,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

“大冬天的,各位官爷在这里站岗辛苦,这是我等心意,请官爷喝杯热茶,还望官爷不嫌弃。”她又道:“若是方便,待会还请官爷带个路。”

这句话,若是换做唐老或者薛大老爷任何一个,总有点讨好之意。

但放在她身上,却不会。

她眼神真挚,感觉就像是心疼他们这伙人在冬天里的站岗,那眼神一对上,根本想不相信就难。

再加上,苏琉玉长的极好,眉眼精致似画中仙,一笑起来让两位官爷脸色一下子缓和不少。

他接了银子揣在怀里。

“这都是小事,你们谁是掌事的,随我一起吧。”

众人:“......”

要不要差别对待这么大!

唐老打击了。

摸了摸自己的老脸。

“两位老人家腿脚不便,就不要让他们来回跑了,我去就行了。”苏琉玉道。

两位官兵打量她一眼:“你是大魏官员?”

年纪这么小?

“在下元文昭,家里很有钱,顺帝看不过眼,让我爹掏银子给她造个船厂。”

好可怜!

顺帝不是人!

两位官兵眼神一下子同情起来。

唐老:“......”

皇上,你自己说自己坏话真的好吗?

一旁的元文昭脸色也有点不自在。

皇上,你别穿着我的马甲招摇撞骗了行不行。

你有我胖吗?

岭南五大才子对看了一眼。

‘大哥,琉玉兄又在忽悠了。’

‘大哥,这太守不会被琉玉兄卖了吧。’

‘大哥,我好想拆穿琉玉兄,我忍不了了。’

五个人内心咆哮,但表面稳如老狗。

底层八人组此时一脸懵逼。

气氛怎么一下子奇怪起来?

皇上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文昭兄?

文昭兄家里真的很有钱吗?

苏琉玉没管众人心里吐槽,她带着胡清扬,跟着官兵,一起进了太守府衙,准备会会这个太守。

常太守在府衙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带着右眼一直在跳。

怎么突然有点冷呢?

他摸了摸自己眼皮。

感觉心慌怎么回事?

他抖了抖身子,把屋里子的火炉子拨的热了点。

也不知道这大魏人走了没有。

赶紧滚才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顺帝不是人 沿江之城,狂风肆意。

阴霾天之下,苏琉玉正和两位官兵大哥哥俩好的闲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路上,这三天不停说着顺帝坏话。

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

顺帝不是人!

“哎,这世道,有点钱就被人惦记。”

“还让我爹出钱造船,凭什么!”

“反正就一句话,顺帝不是人。”

两个官兵老大哥表示同意。

“你也才惨了,顺帝真不是人。”

“你见过顺帝吗?”

“顺帝真的长的虎背熊腰吗?”

苏琉玉严肃的点点头,拉过这两位:“别提了,还长的丑,一巴掌能把我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好惨!

两位官兵老大哥望向苏琉玉瘦小的小身板。

眼里同情又浓厚了不少。

“那你要是差事办不成,顺帝不会生气吧。”

“当然会。”苏琉玉苦着脸:“估计还要打我板子,不过我皮厚,只要不拿我家钱,啥都好说,凭啥给她造船厂,我欠她的?”

好骨气!

“真没想到,小兄弟弱不禁风,这胆气倒是不小,和我金人一样豪爽。”

弱不禁风?

胡清扬摸了摸手里的双刀,心里嗤笑一声。

这小身板能把你们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爹行商多年,周游各国,每每提到大金,都同我说,金人够义气,做生意也痛快,和别国那些斤斤计较的商贾根本不同,看两位官爷就知道了。”

她笑的一脸崇拜:

“我们商贾身份低微,不然真想和两位以兄弟相称。”

这句话说得。

把两位官兵老大哥是捧到了天上。

他们精壮的大胳膊轻柔的拍拍苏琉玉瘦小的小身板:“这话说的,什么身份低微,在我大金眼里,都一样,都是兄弟。”

“真的吗?”苏琉玉眼睛一亮:“能有两位这样豪爽的大哥,此行不亏,等我伤好,就过来投奔两位大哥,大魏我是再也不想呆了。”

“伤好?”

“这不是船厂建不了吗,回国后,自然要有个交代。”

两位老大哥互相看了一眼。

识相的闭嘴了。

这让他们怎么开口呢。

建船厂,要银子。

不建船厂,要挨打。

两人安慰一句:“大家都不容易。”

“理解理解。”苏琉玉笑的洒脱。

府衙很快就到了。

两位官兵是领兵头头,带了人进来,就准备不走了。

常太守这人,好是好,但那仇视大魏的态度,让他们有点不忍心看着这位小公子受刁难。

苏琉玉一进府衙,没有入审犯人的大堂,而是直接从侧门,进了太守办公的地方。

她一进去,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礼数极为周全,又开口道:

“在下元文昭,是大魏商贾,奉旨来洛州城,建厂造船,听说渡口被官家征用,过来了解一二,若是不能建厂,我等明日就出发回国。”

一句话,说的条理清晰无比。

能不能建,不能建我们马上打道回府,不啰嗦。

常太守端坐在太师椅之上,没有起身。

他腿打仗跛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站起来让人看见。

他扫了一眼苏琉玉。

“这个本官还真没办法,想必你们大魏人也知道,咱们洛州这船厂,掌事的早就跑了,秋季几场雨,那船坞都被泡的发霉发烂,渡口也是,没人修,没人整,早就废弃了。”

“在下知道了,那在下带人明日就回。”

她回答的干脆,让常太守还愣了一下。

这么容易。

他还想了好久说辞来着。

“对了大人,在下昨日入城,有一事不明,这是在下私事,正好今日见到大人,想向大人讨教一二。”

私事?

常太守看了眼苏琉玉。

见她态度恭敬,言语也没有因为奉皇命而咄咄逼人,他心里那股敌意消了一分:“什么事?”

“大人也知道,在下家中从商,是名商人,早年我爹来往大金通商,对洛州也是知道的,他同我说,洛州繁荣,百姓富庶,可是昨日进城,却不是如此,这是为什么?”

一听这话。

太守那刚刚消下去的敌意,腾的一下又冒了出来。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大魏顺帝!”

他震怒的咆哮一声。

“咱们洛州,沿江造船,虽不比别的州府冶金,铸兵赚钱,但也算图个温饱,结果呢,你们顺帝,打下我们十五城,让我们划分到了大魏,成为大魏百姓,那些船坞管事,怎会给大魏百姓分一杯羹?”

他语气又急又快。

“如今,我洛州百姓无国可依,无钱可挣,怪谁!还不是怪顺帝!”

“百姓如今这么穷吗?”

“自然!”

“那百姓以后生活来源怎么办?”

“本官哪里知道?”

他们洛州,沿江造船,以前还算富裕,就算没渡口,没船,金帝还会征兵,每家每户靠粮饷温饱。

如今,大金嫌弃,大魏不管,是左右不是人。

“太守作为百姓父母官,也不知道吗?”苏琉玉叹了口气:“真是苦了百姓,顺帝不是人。”

太守耳朵动了动。

这话听了怎么那么舒服。

他连忙接了一句。

“对,顺帝不是人。”他也跟着叹了口气:“真是苦了我洛州百姓。”

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怪谁。

还不是怪顺帝。

“其实不瞒大人,在下有私心,也希望船厂造不成,这顺帝要让我爹出钱造船厂,我爹实在不想掏这个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顺帝,竟然这么可恶。

常大人同情的看了苏琉玉一眼。

“不过......”苏琉玉话口一转,盯着常大人的双眼,神色肃穆:

“但听大人这么说,在下反倒是觉得这私心龌龊,百姓如今生活穷苦,而在下却因为一己之私,让百姓无钱可挣,无粮可吃,在下,安不了这么心。”

私心龌龊,一己之私。

这八个字,犹如一道又狠又急的巴掌,扇在常太守的脸上,让他的脸一下子感觉火辣辣的疼。

恨顺帝,是真。

苦百姓,也是真。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你到底是谁?”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顺帝,妻管严 腰间的帝王之佩平静的掩盖在狐裘斗篷之下。

苏琉玉笑的坦然:“在下姓元,名文昭,大魏商贾,家父如今是国粹堂掌柜之一。”

两名官兵老大哥看两人气氛不对,怕自家大人为难她,遂凑到常太守面前,小声嘀咕几句。

“大人,这小子家有钱。”

“大人,这小子也讨厌顺帝。”

“大人,这小子是咱们自己人。”

常太守:“......”

怎么感觉你们两个被她收买了。

两位老大哥一脸正经表示。

绝没有。

这两位是常太守的亲兵。

那是和常太守早年征战就在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

就算常太守因为腿瘸了被调任,这两人也是不离不弃,甘愿分配到这座小城,和他一起。

他俩的话,常太守还是听得。

再说了。

他是百姓父母官,恨顺帝是顺帝,但百姓生活还是不能不顾的。

“建船厂可以。”他开口:“但船坞年久失修,这造价,怕是不菲。”

“我家有钱。”苏琉玉豪气道:“等渡口开了,来往通商后,我有信心让洛州更有钱。”

苏琉玉看向常太守身后两位老大哥:

“大魏我是不想回了,我知百姓生活艰难,略尽绵力罢了,在这里,还可以和两位大哥一起,以后两位大哥可要罩着小弟。”

顺帝那套抱大腿的兄弟论,那可是举国闻名。

按照顺帝的口头禅,那就是,大家都是兄弟,有好一起分。

两位老大哥傻笑一声,粗壮的胳膊拍了拍苏琉玉。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够兄弟啊,放心吧,以后在洛州城,有我们兄弟罩着你。”

三位兄弟相视一笑。

常太守坐不住了。

“你们把本官有没有放在眼里。”

“大哥,难道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称兄道弟吗?不合适吧。”

两位老大哥决定把常太守踢出群聊。

“......”

苏琉玉看着常太守板着脸,又见了一个谢礼。

“还未谢谢大人感念百姓,今日不如由我做东,请大人喝一杯,如何。”

糟糕!

一旁的胡清扬警铃大作。

喂喂喂,徒弟,可以了,你还真想把他给卖了啊。

他长的也太丑了。

常太守咳了咳,脸上有点不自在。

“这样吧,今日来本官府上,毕竟你是远客,还是本官做东。”

两位老大哥对视一眼。

‘嫂子最近又打大哥了?’

‘大哥好惨,妻管严。’

苏琉玉约了酒局,就准备回客栈了。

一进客栈,一楼大厅等着的几人立马站了起来。

“元小公子,谈的怎么样?”

“师叔,那太守没为难你吧。”

“琉......元昭兄,此行顺利吗?”

苏琉玉脱下斗篷递给胡清扬。

“明日周掌柜和薛掌柜要忙一阵了,招工的事情还得你们来。”她又看向唐老:“今晚咱们开了会,除了河道总督,你们几个还不知道这次干嘛的吧。”

岭南五大才子和底层八人组还有元文昭齐声道。

“不是来建船的吗?”

“是来建船,今晚你们就知道,要建什么船了。”

苏琉玉饶过众人,准备回房休息一下。

但她刚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里面坐着的少年人,轻纱斗笠,素软道袍。

桌上,放着一柄拂尘,还摆了一排银针。

“回来了?”他说。

“嗯。”苏琉玉看向那银针:“今日,要扎针?”

“躺好。”

喝了一段日子药,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自然要开始慢慢修复丹田。

苏琉玉把外衫脱了,又蹬掉靴子躺在床上,只着里衣。

“崖哥,明日咱们就可以建船了,此行怕是要许久,明日我准备在邻村租几个宅子。”

她侧着头看向他隐在斗笠之下精致的下巴,又问:

“你最近要云游出门吗?还是一起?”

这五年来,两人聚少离多,即便考学时,也时常看不到对方。

“近日无事。”他道。

苏琉玉收回目光,闭上眼躺着,感受到针扎入穴位的酸麻之感,她忍着痛,又笑道。

“虽是沿江人多吵杂,但住在小村小院里,就像咱们以前一样。”

云崖儿执银针的手一顿。

“又可以吃到你做的饭了,也不知道咱们家鸡崽子怎么样了,估计长的很肥,没下酒实在可惜了。”

自打养了鸡崽,苏琉玉就整天念叨要宰了它们下酒。

云崖儿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谁愿意伺候你。”他骂了一句,又道:“银子呢?”

“什么银子?”

提到银子,苏琉玉耳朵动了动,决定装死。

“没银子还想吃饭?饿死算了。”

不是还钱?

苏琉玉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两个牌子。

一个,是木质雕花的银号牌。

还有一个,是她的贴身私章。

大魏顺帝的私章,有调国库之资。

她把两个牌子递给他:“朕全部家底银子都在这里了。”

‘今日我挣的银子。’

‘放在你这里吧,你替我管着。’

长清村二十两卖酒钱,当时递给他,他还了回去。

如今......

云崖儿伸出手。

纤细的指尖碰到那枚玉质小篆私章。

“对了,今晚要和兄弟出去喝酒,你给我点银子。”

喝酒?

云崖儿立马把私章攥在手心里。

“不行。”

“......”

苏琉玉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你拿了银子,喝酒也要管!”

这......这不是妻管严吗!

“把朕的私章还我。”她伸手:“朕后悔了。”

“躺好了。”云崖儿当没听见,拿起银针:“别乱动。”

“......”

“一百两银子就行。”

“休想。”

“那五十两?”

“你废话那么多?”

“二十两!云仪,你不能太过分了!”

云崖儿被她吵的头疼,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

“......”

大魏顺帝,兜里只有十两银子。

说出去,威严何在!

以后还能不能硬气了!

“朕今晚要去太守府,总要送礼吧,这送礼,还必须贵重一点,这五十两,买个砚台钱,总是要的吧。”

云崖儿想了想。

又从钱袋里,掏出五十两。

“而且,你想啊,这去人家里,人家肯定成了亲,这礼是不是还要备上两份,这又得花五十两。”

“你有完没完?”

“......”

朕,真的后悔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双刀“沉影” 残月挂在阴霾的云雾中,忽隐忽现。

街道两侧,红灯高挂,还残留着新春的喜气。

只是路上行人寥寥,即便是客栈酒楼,人也是稀疏寂静。

这原本喧闹的沿江渡口小城,因为一场战乱,彻底变了。

苏琉玉走在这青石板转的主街之上,看向胡清扬。

“大哥,打仗容易,收服人心却难,国民上下,最忌离心,这场酒局,小弟很是压力。”

胡清扬又在擦他的宝贝双刀。

“你小子,需要大哥做什么?尽管开口。”

他是江湖人,杀人打仗可以,行政那套,不如文人。

“咱俩灌死他。”

“......”

徒弟你又要来了。

胡清扬挥了挥他那宝贝双刀:“老子喝酒还是可以的,你给我少喝点,你那破身子骨,还是算了吧。”

苏琉玉心里一暖,笑道: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我知道,大哥护国守城都是我,不然早就和咱俩见面一样隐居山谷了,哪会这么辛苦。”

胡清扬江湖人士。

为人最不喜拘束。

早年出江湖行侠仗义。

中年归隐,不问世事,若不是苏琉玉,也不会出山。

“还不都是因为你小子,老子就不该打劫你!”他大嗓门轰隆隆如雷阵:“老子现在想后悔都不成。”

这不是心里头有记挂,放不下么。

苏琉玉盯着他腰间的双刀,笑了笑。

“大哥这刀一直随身带着,可有什么来头?”

两把弯刀,出鞘如锁魂之刃,带着鬼煞之气。

提到自己那宝贝双刀,胡清扬一脸自豪。

他拔出刀鞘,银色月色,可以看到刀刃上寒光之气。

“老子当年初入江湖,用一把十文钱破铁剑到处和人打架,你也知道老子脾气,看人不爽从不憋着,后来终于惹了一帮子人,差点没把老子打死。”

“然后呢?”

“老子就一把破剑,对方十几个,怎么打?老子当时就想,这武器还得越多越好,别人拿剑杀一个,老子拿两把剑,总能杀两个吧。”

“......”

大哥这思维,还真没毛病。

“只是拿两把剑,别人当老子傻子,后来遇到你水大娘,当时,她是震慑武林的碧海踏花,一身轻功那叫一个厉害,老子第一次看到她,就稀罕她,决定非娶她不可。”

“大哥有志气!”

“那当然。”胡清扬挥了挥刀,又道:“但老子当年啥名气没有,你水大娘压根看不上我,她说老子带两把破剑就像傻子一样,老子当时就不服了。”

“你不会和嫂嫂打了一架吧。”

“你咋知道。”胡清扬牛眼一愣:“不服老子,老子就干,结果被她揍的要死,踩在老子身上教训我,她说我压根不会使剑,不如用刀霸气。”

原来水大娘当初这么厉害!

苏琉玉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段故事。

“这把刀是老子赢过来的,原先那主人,不晓得哪个疙瘩蹦出来的,和老子当年一样,到处找人单挑,为人猖狂的要死,老子哪里能忍?”

“夺刀这一战,老子和他打了三天三夜,终于把他干服了,从此老子也火了,老子火了之后,就娶了你水大娘,老子就稀罕她。”

“......”

一战成名,抱得美人归,大哥这经历,可以写话本子了吧。

“这刀有名字吗?”

“有。”胡清扬摸了摸刀刃之上篆刻的两个小字:“此刀,叫做‘沉影’。”

苏琉玉恍然:“大哥你名号就是这样来的?”

她特意打听过。

沉影双刀胡清扬,那就是大哥江湖的名号。

“果然霸气。”她赞了一句。

“那是,咱们江湖人,武器不离手,夺刀就是夺命,你那铁骨扇呢?”

当初伐金一战,苏琉玉的‘千叶长生’可是金人的噩梦。

“丢了。”她道:“当时被追杀,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你别用武。”胡清扬把弯刀收了回去,看向她郑重开口:

“大哥这把刀,保护你。”

“好。”

......

太守府衙,灯火通明。

三进三出的青瓦宅院,简朴非常。

苏琉玉被门房引进门。

脚步还没入内,就听到一声咆哮。

“老子和兄弟喝酒怎么了!”

“能不能别总是管老子!”

“哎呦,你给老子轻点!”

苏琉玉看了眼自家大哥。

这惨叫怎么回事。

那老门房尴尬一笑:“习惯就好,呵呵,习惯就好。”

在洛州,谁不知道,常太守妻管严,在自家夫人面前,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门房把人引进了主院,朗声报了一句:“老爷,客人来了。”

这一声,院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常太守跛着腿,赶了出来。

他脸色板正,就是耳朵有点红。

他扫了苏琉玉一眼,怒道:“怎么才来?”

早点来也不会被打了。

苏琉玉抱怨笑道:“想着给大人送份好礼,但在下银子如今被家里管的死死的,商量了好久,这才晚了。”

常太守和苏琉玉眼神对上。

虽没开口,但两人却知道对方的意思。

“你也是妻管严。”

“可不是吗。”

“好兄弟。”

两人眼神望向对方都带了一丝同情。

“常大人比朕惨,云仪才不敢打朕。”

“这小子比我惨,我才不会缺钱。”

常太守最后给了个同患难的眼神把她拉到一旁。

“走,去偏殿,洛阳洛武早就到了,你小子也太慢了,要自罚一杯。”

“哈哈,肯定的,今晚不醉不归。”

两人一入席,酒已经上了。

洛阳城没有国酿,没有玉仙酿,更没有花雕。

这酒,是金人最喜欢喝的烧刀子。

酒烈,辣喉咙。

苏琉玉闻着味都想吐,但脸上却不显,她举着杯盏,朗笑一声:

“在下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说完,立马闷了一口酒。

“痛快!”她赞道:“还是这酒够味。”

常大人看她这喝酒的架势,忍不住朗笑一声。

“没看出来,小公子喝酒这么豪爽,我常风这人,就喜欢和痛快的人喝酒。”

“大哥,我早就说,这兄弟是个畅快人。”

“大哥,咱们四个先干一杯,这位大胡子兄弟,你能喝酒吧。”

胡清扬大手举起杯盏:“老子当然能喝。”

徒弟吩咐了。

要灌死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你们大魏不是很穷吗 金人凶蛮。

但也豪爽。

只要见你痛快,他自然也不痛快。

那辛辣的烧刀子一杯盏一杯盏豪饮,若不是有胡清扬在挡着酒,苏琉玉早就醉了。

“元小弟,老子真没想到有一天跟个读书人聊的这么带劲。”

常太守红着脖子,脸上全是酒意。

他醉眼朦胧的看向苏琉玉,完全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苏琉玉是谁?

六元及第状元郎,文采一流,若真心想讨好一个人,完全看不出刻意,反而觉得特别真诚。

你和她聊武器?

从暗器到百兵之刃,再到大魏国防军械库,她都懂。

你和她聊武功?

从扎马步到开气海,再到运转丹田,十八般招式她可以和你聊一夜。

更别说,她在酒桌之上那劝酒的话,那是怎么好听怎么来。

“常大哥,咱们再干一杯,小弟这身份,以前连官家的大门都不敢进的,也就大哥不嫌弃。”

“洛阳大哥,下次咱们一起切磋切磋,小弟武功也是可以的。”

“洛武大哥,我家珍藏了不少好刀,等通了渡口,我就带给你。”

三个好哥们,那是一个都不冷落。

不过说到通渡口。

常太守还是劝了一句。

“元小弟,咱们竟然是兄弟,大哥也不想坑你,那船坞,不好建。”

“是啊,元小弟,那船坞都泡烂了,这要建,得花多少钱。”

“有钱也不行,最近闹事的太多了,人一没钱,就想些歪门邪道。”

这话是实话。

原先金帝每年征兵。

一家子还有微薄的粮饷,加上造船或者锻造,怎么也能维持生活。

结果划到了大魏。

又不征兵,又不造船,家里的壮年汉子,成天想着抢掠搞钱,是真的不太平。

“归根结底,还是皇上政见有失。”苏琉玉把酒盏放下:“这大半年,不闻不问,到底苦了十五城百姓。”

收复十五城,苏琉玉很忙,本想搁置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这么严重。

“不过现在,船坞一开工,百姓生活就有来源了,皇上说了,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家子温饱,大概没问题。”

什么!

三人一震。

“二两银子?”

这么有钱!

“真的假的?”

“当然。”苏琉玉肯定道:“在我大魏,东南建厂,西北畜牧,全民都是劳动力,就算是女人,也可以进厂劳作,不过咱们大魏是酒厂,船厂还得壮力来。”

女人也可以?

大魏他们不了解。

就听说比他们大金还穷。

不可能吧。

“你们大魏不是很穷吗?”常太守疑惑道:“我们大金至少还有矿产,你们大魏有什么?”

“入仕考学,有三年教育,农耕亩产,有水利灌溉,工匠手艺,有造纸美酒,商贾贸易,有外贸出口。”她笑道:“虽然现在还是很穷,但会慢慢变好的。”

士农工商,每个阶层,都有发展,大魏的目标,是出口大国,以后在列国平台,都有大魏的一席之地。

常太守灌了一口酒,还是有点不服气。

“我们大金,是全民征战,各个都是马上打天下,是真汉子。”

苏琉玉点点头,一点都没有反驳。

“常大哥说的对,大金战士,让各国都闻风丧胆,小弟特别佩服。”

常太守摇摇头,又摆摆手,叹了口气。

“那还不是输了。”

输了,丢了国,成为别人的鹰犬,他怎么服气。

“大人知道,为什么输吗?”

“听说是顺帝夜袭我营,杀了我将主帅,当真是狡诈。”

几人骂了一句。

胡清扬那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妈的,还不是因为你们金狗不要脸,要抢我徒弟图纸。

要不是你们金狗,我徒弟能废了武功?

他气的猛灌一口气。

这是他心口的一根刺。

苏琉玉学武造诣,简直是奇才。

不,不是奇才,可以说是怪才,对武学的领悟真的比他都厉害,如今这么废了,他这个做师父的,手把手拉她入门的人,最心痛。

苏琉玉不知道胡清扬心里想什么。

只是对着三人开口。

“常大哥,大金战士,各个都是英雄,但这英雄都是从战场上用血用肉换来的,只有上了战场,才能荫及家人,但这条路,太苦了。”

太苦了。

她说。

没有夸大魏铁骑,也没有贬低大金战士,只是三个字,说出她自己的见解。

但这三个字,却让这三人心口一震。

常太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瘸的一条腿。

上阵杀敌,为了粮食,为了家人,他们不敢倒下,简直退无可退。

太苦了。

真的太苦了。

“小弟,你懂我们。”

“当然。”苏琉玉看着众人:“军中将士,是前锋,天下百姓,是后盾,缺一不可,只凭借将士守国,一方出力,是不行的。”

“在我大魏,打仗是为了打天下,粮食百姓不需要将士拼命去换,我百姓,就是他们后盾。”

她凑近三人,又道。

“常大哥,我懂你护国那条心,但大金,目前已经贫瘠无力了。”她劝道:“难道你不想为百姓再出一份力吗?”

“我?”常太守觉得自己膝盖又痛了:“老子特么现在就是个废人。”

他这么一说,洛阳洛武赶紧开口。

“大哥,你说什么呢。”

“大哥,我们一直在的。”

“常大哥,失了一条腿又如何,若是想继续打仗,小弟可以帮你。”她语气带着三分诱惑:“海上作战,常大哥,有没有兴趣。”

海上作战!

三人一愣。

什么情况?

怎么说?

常太守这人,骨子里就是好战的性子,这条腿,废了后,那是萎靡不振。

如今听说可以打仗,那血肉简直都要沸腾了。

“不为了粮食,就为了打天下,这野心,他喜欢!”

只是......

这打天下是为了大魏打天下,他还是有点犹豫的。

苏琉玉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怎么想的。

刚准备开口,却听到一声娇喝。

“爹!你又在喝酒!洛阳洛武,你们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鞭啸破空而来。

那道鞭子,在虚空之间幌出一道残影,发势迅猛,又急又快。

苏琉玉眉宇一皱,指尖酒盏轻弹,立马化解这鞭子的残暴之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顺帝揍人了 这动作实在太快。

杯盏弹出的瞬间,正好精准落在鞭子起势的部位,那鞭风向一转,一下子打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谁敢拦本小姐的鞭子!”

清脆的娇喝声传到席间,一个少女大步走到苏琉玉身前。

一身烈焰红袍,高束马尾,眉宇更是英气逼人,出落的极好。

两人目光相对。

常岚握鞭子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残月之下的少年,一身云鹤刺绣锦衣端坐在席间。

她眉目精致似画中仙,指尖轻击桌面,明明是一个极普通的动作,在她做起来,一举一动都格外美好。

常岚看她起身,对自己见了一礼。

“抱歉。”她说:“失手伤了姑娘的鞭子,是在下的错。”

苏琉玉的仪态礼数,是沈怀舟手把手教的。

君子大家之风,每个动作皆是一派儒雅。

常岚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收回神那一刻,胸口一怒。

“你是谁!”

“在下姓元,大魏商......”

话还没说完,只听又一声急啸,那鞭子如一条腾蛇,汹涌而来。

“好大的胆子,大魏也敢跑到我大金地盘撒野。”

“......”

好大的脾气!

苏琉玉五识敏锐,这鞭子在外人看来迅猛,避无可避,可对她而言,却是温温和和,她轻巧的一个闪身,看向胡清扬。

“大哥。”

快出手啊。

胡清扬没看她。

“老子不打女人。”

这姑娘的鞭子都避不了,你武功白学了。

“......”

靠!

“你还敢躲!”常岚看她轻松避过,这气压根未消,又迎了上来。

常太守和洛阳洛武对看一眼。

“怎么办?你俩快去拉架啊。”

“大哥,我打不过大小姐啊。”

“大小姐脾气又大了不少。”

常太守怕老婆,也怕闺女。

大金男儿都一样,在外面凶猛杀敌,但是惧内,毕竟常年征战,愧对家人,自然是一百个偏让纵容。

三个老大哥在一旁暗戳戳不说话。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元小弟,你自己保重了。

而场中,常岚连对方一片衣角都碰到。

再看对方一点狼狈没有,反而游刃有余的一招招化解自己攻势,她心里不服气一下子激发出来。

“姑娘,你快住手。”

“鞭子不是这样用的。”

“再打下去,我要还手了。”

有完没完!

苏琉玉喝那烈酒,本就有几分醉意,那是动都不想动。

胳膊都不想抬一下。

“你动手试试。”娇喝之声瞬间响起。

“好,得罪了。”

苏琉玉足尖轻点,一身云鹤月白锦绣大袍破空而起,冲着那道残影迎了上去。

常岚脸色一变。

想收势,却已经晚了。

她只觉得手掌一麻,那鞭子另一头被她握住,劲道反向打在自己手心,震的她手一阵痛麻。

苏琉玉乘机把鞭子拿在手上,颠了颠。

“鞭子不是这样用的。”她重复道。

常岚心中恼怒,不服气开口。

“那怎么用!”

“这样用。”

她话音刚落,只看那鞭子如一条猛龙腾云而起,带着刚劲之气,一下子锁在常岚的脚踝之处。

这速度太快,常岚只见她轻微抬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腕一痛,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碎沙滚石,尘土扬起。

让场面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徒弟,揍的好!

胡清扬灌了一口酒,满意了。

卧槽,有人教训我闺女。

常太守心里一激动,也满意了。

靠!大小姐都敢揍。

洛阳洛武被揍的最多,更满意了。

这泼皮辣子,终于有人治治了。

揍的好。

四人难得的齐心心里吼了一句。

不过常太守表面还是要装装的。

“宝贝闺女,你摔痛没有。”他心疼上前扶了扶:“给爹看看,摔哪了。”

常岚哪里肯让他扶,她一下子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

“你......你给我等着!”

她丢下一句狠话,忍着羞恼,怒气冲冲的走了。

好丢脸!

好丢脸!

好丢脸!

她转过身那一刻,脸色爆红,一想到在这么多人眼前栽了一个跟头,她就恼羞成怒。

她转到回廊尽头,忍不住又看向席间的少年。

少年捡起鞭子,对着自家爹抱歉一笑:“气不过,出了手,还望常大哥不要生气。”

常太守心想,不生气不生气,家里的闺女,那性子总算有人制得住了。

“是岚儿无礼在先,快快请坐,咱们继续喝酒。”

刚刚说到海战,常太守心里正痒,哪里肯放过她。

苏琉玉扫向回廊的尽头。

对上偷看之人的双眼。

被发现了!

常岚一惊,好敏锐的五识。

对方,武功好高。

她常岚,自幼学武,在这洛城,即便是壮年汉子都敌不过她,她自然心高气傲些。

但如今,一出手被这样教训,她又羞又躁,转身离开。

“你给我等着!”

常岚走了。

苏琉玉又换上了新的杯盏。

她整了整思绪,继续开口。

几人聊到深夜,苏琉玉本来就会画蓝图画大饼,建工造业方面,她那忽悠人的功夫不是吹的。

常太守听了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晚了,他还能继续聊。

洛阳洛武也不想走。

他听苏琉玉说的郑和宝船。

还听说宝船之上的弩箭,将士。

他们想上战场,想打天下!

“元小弟,不如今晚留下,明日衙门正好没事,咱们一起去船坞。”

“大哥,那我也不走了,我也想一起去。”

“元小弟,你说顺帝征兵是真的吗?只要不打大金,我非常想上战场。”

不打大金,那就是兄弟。

“那我们揍大元。”

“那可以!”

众人一脸激动,常太守更是热情的把苏琉玉送到客房。

“元小弟,你在此休息一夜,明天我带你亲自招船工。”

常太守跛着一条腿,脸色还染着酒意的喜气。

可以上阵,可以杀敌。

他盼了大半辈子。

怎么能不高兴。

“那就有劳常大哥。”

“应该的,你说的我都懂,也明白,大金,是真的一年不如一年,打天下,根本不用想了。”

只拿银子不拿地。

怎么算是打天下。

如果顺帝愿意征兵。

那他就跟着后面混混。

他想上战场,想真正的打一次天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顺帝要成亲了 月色正浓。

偶尔几只夜鸟飞过,还有报更的打鸣之声。

四周寂静。

突然一道浅浅的开门声,划过这夜色的沉寂。

常岚推开门。

屋内黑漆漆的一遍,只有炭火火焰发着微弱的光。

她听到床上人呼吸绵浅,忍不住垫着脚,凑了上去。

她素来胆子最大,性格又傲。

如今得罪了她,害她出了丑,自然也不会让这个少年好过。

她心里笑笑了,隔着夜色,瞪了少年一眼。

让你欺负本小姐,这下让你身败名裂。

她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莲戏水肚兜,准备放到少年的床上。

待会,再让丫鬟过来,弄一出捉奸的戏码,让她还敢欺负自己。

她屏住呼吸,来到少年的床头,掀开一脚被子,把肚兜偷偷的准备塞进去。

“谁。”

苏琉玉睁开眼,正对上常岚稍显英气的眉眼。

她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

“你!你放手!”

常岚压根没有想到她会醒。

只是反映过来已经晚了。

手腕处传来的钝痛让她嘶痛一声。

“放手!你小子弄痛我了。”

好痛!

“你想做什么!”

苏琉玉没放,质问开口。

她本就是天子,龙威震怒,气势瞬间压迫。

常岚哪里经历过这些,她手心里全是汗,汗意浸湿了肚兜,让她忍不住心扑通扑通的跳。

“我没有!我就是想,整整你。”

她急急忙忙开口。

“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她又嘀咕一句。

“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有......”

“给我。”

“不给!”

苏琉玉从不啰嗦,直接去抢。

“你......你好大的胆子!”

她脸又气又红,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她钳制住自己的手掌。

只是她力气根本没有苏琉玉大。

苏琉玉顺着她的掌心,拿到一个丝绸软滑之物。

暗夜里,这丝绸压根看不真切。

“你还给我。”

常岚心里一慌,就要去抢。

但是她刚刚扑上去抢夺的瞬间,苏琉玉立马坐起身。

常岚扑了一空,直接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门被突然打开,月色的柔光一下子照在昏暗的房间里。

两个人,衣衫不整躺在床上。

苏琉玉手里还握着一个女人的肚兜......

气氛暧昧,姿态凌乱。

“来......来人!”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大叫一声:“来人!非礼了!有人非礼大小姐!快来人!”

什么!

苏琉玉睁眼一看。

透着这光亮,看到手里丝滑软绸之物,正是女子所用的肚兜!

绣莲戏水,还带着一股幽幽的女儿香,不仅如此,还浸了一层薄汗!

靠!

“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朕的清白全毁了!

你给朕回来!

第二天,太守府拿着肚兜的非礼人的元小公子一下子火了。

她天生自带流量。

但以前都是凭借才学,第一次靠一个女人占领了整个洛州城热搜。

“洛州城大小姐被非礼了。”

“洛州城大小姐要嫁人了。”

“洛州城大小姐总算有人要了。”

百姓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在讨论,知道具体情况的,赶紧显摆一句。

“听说那位小公子喝醉了酒,两人在床上亲亲我我,要不是被丫鬟发现,啧啧啧。”

“听说那位小公子还是大魏富商,来咱们这里建船厂的。”

“建船厂?咱们又可以造船了!”

百姓一下子乐了。

这种好消息,简直如同腊月飞雪,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洛州城。

这下也不用招工了,每个老百姓,全部知道了。

但传着传着这味道就变了。

毕竟这传闻中的大魏小富商,做了两件特大利民的好事。

第一,收了洛阳城的泼辣子大小姐。

第二,给大伙造船厂,让大伙有收入来源。

这简直,是好人好事的模范。

大伙听到消息,全部围在府衙门口,准备求证了。

“大人,咱们女婿呢?”

“大人,咱们女婿什么时候成亲?”

“大人,咱们女婿什么时候造船厂?”

做好事的苏琉玉被贴上一个新的标签。

国民好女婿!

但这位国民好女婿,如今正在大牢里面,写罪状。

“洛阳大哥,我好冤枉。”

“洛武大哥,你听我解释。”

“两位大哥,小弟真是清清白白。”

洛阳洛武脸色一板,指了指案台之上的绣莲肚兜。

“人证物证惧在,你还想赖,快点画押,咱们走个流程,即刻拜堂成亲。”

“对,赶紧的,拜完堂,咱们就去招工,小弟你麻溜一点,大小姐就泼辣了一点,等你被揍几顿皮实皮实就好了,我俩也是这样过来的。”

怕老婆群聊小队邀请苏琉玉进群分享心得。

苏琉玉赶紧拒绝!

“这肚兜,是常小姐自己递给我的,她想栽赃嫁祸我。”

苏琉玉极力辩解。

两位老大哥掏了掏耳朵。

“你们都滚到床上了,你还想赖。”

“你再废话,我们要打板子了。”

“对,这板子可疼。”

两人一唱一和,心里对这个结果特别满意。

洛州城泼皮辣子终于嫁人了,这嫁的人有钱又会武,能制得住她,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昨晚上,他们被惊醒,吓了一跳。

怕老婆三人组立马召开了紧急大会。

苏琉玉,那是要容貌有容貌,要钱有钱,更何况文采一流,武学惊人。

那是全身上下一点缺点都没有。

常太守原先没想到这一茬,毕竟自家女儿没人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但哪里知道,整了这么一出。

简直.......

简直做的太漂亮了!

常太守本来打心眼就喜欢苏琉玉,这下有个由头把人家拐进家门,恨不得现在压着他拜堂成亲。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先押金大牢,认了罪,黑纸白纸,压根抵赖不了。

怕老婆三人组美滋滋的计划一通,苏琉玉死活不肯。

“再这样,我要越狱了。”她威胁开口。

两人没当回事,淡定开口。

“你这里是重大要犯的牢房。”

溜不出去。

“......”

朕,有苦难言。

就在她准备和眼前这两人揍一顿的时候,牢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放开她。”

来人嗓音如玉石相碰,格外的清冷动听。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小皇商喜欢男人 昏暗的牢房里进来一丝的光亮。

云崖儿站在门口。

一身素软的道袍上渡上牢房外摇曳的火烛之光。

他手持一柄拂尘,素纱斗笠,姿态惯来闲散。

“云仪。”

苏琉玉脸上一喜,迎了上去。

云崖儿赶紧退后一步。

拂尘出手,横在两人中间。

“脏死了。”还一身酒气。

“......”

云崖儿不想理她,直接对着洛阳洛武开口。

“事情已经查明,贫道过来接人。”

查明?

怎么查明的?

几人出了牢房,洛阳洛武正准备去官衙确认,但一出去,就被百姓全部堵死。

那些个百姓伸长了头望着牢门,见人出来,立马喧闹起来。

“咱们女婿出来了,哎呦,好俊的小公子。”

“你别乱叫,没听大小姐说吗,两人啥事没有。”

“没有那更好,我把我女儿嫁给她。”

百姓们好奇的打量苏琉玉。

今天上午,洛州城不是一般的热闹。

先是绣莲肚兜一夜春宵。

再到泼皮辣子亲自辟谣。

这么闹腾一上午,大家对着传言中的元小公子,一脸好奇。

大魏小皇商,有钱多金,文武双全,又得顺帝看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再加上苏琉玉本就长的极好,仪态儒雅随和,一身贵气,她往人潮中一站,简直夺目的不像话。

重点是,这位才貌双绝的小公子,目前尚未娶亲!

“小皇商,我把我女儿嫁给你,不揍人那种。”

突然,人潮中传来一位大婶的大叫声。

卧槽!

奸诈!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小皇商,我女儿能举一头牛,专门保护你!”

靠!

厉害啊!

“小皇商,我没女儿,我偷我相公钱养你。”

这个更狠!

大金百姓粗蛮,全民好战习武,即使是女性,都是豪爽的性子,喜欢立马就说出来,压根不带含蓄的。

苏琉玉被一帮子婶婶围在中间,一寸地都挪不了。

好热情!

这大金百姓怎么那么热情!

“在下是大魏人。”

不是排外吗?

“哎呦,太守大人说了,你们过来是建船厂的,为我百姓,就是好人。”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见外啊。”

“就是,当了我们大金的女婿,那就是亲上加亲。”

婶婶团们看着苏琉玉那是一百个满意。

看这小模样俊的。

说话也客客气气。

和那些怕老婆的臭男人压根不一样。

苏琉玉尴尬了。

这也太热情了。

以前她游街,被人撒花都觉得举动大胆,如今来到这以武为尊的大金,这帮人她架不住啊。

她一咬牙,又道:

“在下不准备娶妻。”

“应该的,应该的,你还小,看模样,还没有十五吧。”

“我让我女儿贴身保护你,谁欺负她就揍谁。”

“对对对,咱们好好挑。”

苏琉玉:“......”

各位婶婶求放过。

她被挤在人群中,只想快点脱身,一咬牙,赶紧道:“在下,喜欢男人。”

云崖儿:“......”

婶婶团:“!!!”

空气一下子诡异的寂静。

甚至都能听到正月之天刺骨的风声。

一旁押着苏琉玉的洛阳洛武脸色惊恐,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

卧槽!

我特么当你是兄弟。

你特么竟然想上我!

两人对看一眼。

“元小弟昨日摸了我胳膊。”

“她昨日还拍了我肩膀!”

完蛋了!她喜欢男人!

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苏琉玉拉着云崖儿就跑。

百姓一下子反应过来。

“哎呦,小皇商别走啊,我把我儿子嫁给你。”

“我让我相公赚钱养你。”

“我儿子可以徒手打野猪,小皇商考虑一下。”

这一下子语出惊人,那是直接霸占了好几日的洛州城热搜。

婶婶团本来就喜欢碎嘴。

小皇商这个名字,那可谓一时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下,元文昭彻底坐不住了。

“琉玉兄,你害死我了。”

元小胖闷闷不乐。

“我根本不喜欢男人。”

这要传到大魏,那就丢脸丢大了。

偷人肚兜的,喜欢男人的,还会忽悠人的压根不是他。

这锅,他不想背!

元小胖心里苦,元小胖想抗议。

苏琉玉掏掏耳朵,用笔杆敲了敲他桌子。

“你别废话,这经算题赶紧做。”她又扫向底层八人组和郑从文:“你们也是,考试专心点。”

相比外面的喧闹。

苏琉玉这里要安静的多。

建船厂计划一启动,周扒皮和薛大老爷就去安排招工去了。

云崖儿在附近渔村租了联排的小院,苏琉玉近日也不进城,就抓紧教他们数据。

苏琉玉教学生,那是出名的严厉。

更别提那罚人的手段。

虽从不打骂,但她脑子里面就是一个题海库,做错题没事,但凡错一题,相似的题她可以出几十张卷子,你就做吧。

什么时候滚瓜烂熟了,咱们再换换题。

还有乘法口诀表不会?

没事,什么时候背好了,才准下课。

大伙在大魏是把数字基础学会了,这要更上一层楼,还得苏琉玉手把手教。

他们心里咆哮,只能苦巴巴的做题。

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铅笔在纸上摩擦的细细写字声。

苏琉玉继续批折子。

每日,长白铁骑的折子都会送往这里。

朝政之上,她从不懈怠。

突然,怀里一重,一个汤婆子放在腿上。

苏琉玉没抬头,只是嘴角扬起,又吩咐一句:“有点渴了。”

“惯得你。”

来人骂了一句,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案台上。

苏琉玉抿了一口。

“怎么不是霍山黄芽,这茶太寡淡。”

“那你别喝。”

云崖儿伸手去拿杯盏。

“别别别,朕的错,只是一时之间,不习惯。”

云崖儿轻嗤一声,没理她。

她的习性,他是知道的。

处理政事,不喜旁人打扰,这几日相处,对她严以律己的态度也算有个了结。

作息严格,卯时必起。

批一上午折子,午间小息一刻,下午就是教学生,一边教,其中还要挤出时间处理政事。

到了晚间,囫囵的吞了几口饭,又继续埋在这成堆的折子里。

要是不催促就寝,必定熬到子时,才上床休息。

比起长清村那段日子闲暇,如今两人虽住在一处,但都被杂事所扰。

苏琉玉把朱笔放下,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出声的云崖儿。

“崖哥,你生气了吗?”她又道:“是否憋闷的慌?不如一起出去逛逛?”

云崖儿透着素纱斗笠,看向她没有批完的折子。

“不然去掏鸟蛋?在北荒这个时候鸟蛋特别好找,咱们晚上吃煎蛋如何?”

“无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争霸海上 他说完,也没理她,径自搬了一个摇椅,又拿了一本书,在她身边坐着。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午时的暖阳自窗户外投射进来。

落在堆满奏折的案台之上。

苏琉玉顺着窗户看向院子外考试的学生,把折子合上,又拿出一张纸,准备绘制图纸。

在承明殿那张图,是草图,如今招了工,就必须要拟定详细而严格的数据,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而且不止是图纸,这五千料的大船里面所有的硬件都要数值,从一个小钉子,到船锚,都必须有详细都数据。

这是一项大工程,苏琉玉不敢怠慢,也不容有失。

她脑海里一步一步演算数值,那些繁琐的公式和数字跃然纸上,密密麻麻已经写了好几张。

太阳慢慢的昏暗下来,落阳余晖斜射,郑从文看了眼天色,把这帮学生的试卷收了,交给苏琉玉。

“放这吧,等我画好图,你去船坞,把唐老他们喊过来,还有,叫上一个船工,要熟手。”

郑从文应了,把试卷放在案台之上,就出去喊人了。

但没想到,这一出去,就带了一帮子人回来。

唐老身后,怕老婆三人组也赶了过来,不仅如此,还跟了一帮子船工,都是精壮的汉子,各个身子魁梧,就是个子不怎么高。

这一帮子人一过来,让这个不大的小院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苏琉玉从屋里头出来,看向常太守:“常大哥怎么也过来了。”

两人自酒席之后就没有见面,这会见面常太守尴尬一笑:“元小弟,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我闺女她是被我惯坏的。”

“都是小事。”苏琉玉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扫了一眼众人:“这些都是......”

洛阳洛武本来站在角落的。

听她这样问,只好站了出来。

“这些都是船坞的船工,元小弟,你有啥吩咐,尽管找他们。”

苏琉玉了然,笑着开口道:“正好大家都在,我也有话要说,这几日招工,船坞也快修缮好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始造船了。”

提到造船,唐老和王老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出一股子激动。

苏琉玉的草图,只有他们看到过,这帮人虽然知道要过来造船,却不知道造什么船。

就连常太守和洛阳洛武也是如此。

当初酒席之上,只听苏琉玉要一艘大船可以行军打仗,却不知道具体。

科研组也是如此。

郑从文和元小胖等人学了这会子经算,压根不知道自己可以干嘛。

苏琉玉看人来齐,从屋里把今日绘制的图纸全部拿了出来,纸面铺展开,一副‘远洋宝船图’跃然纸上。

不同与草图的粗漏,这幅图,直接把郑和宝船全方位展现出来。

正面,俯面,侧面,后面,四方船身,无一遗漏。

那些造船工造船几十年了,看到这图上标注的,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这个数字,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是内行人,自然能快速的知道这船要是建成能有多大。

而外行,比如常太守等人,也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图上,光是货仓,就建造了八层,不仅如此,他们瞄了一眼这货仓的数值。

两万七千石!

载重这么多!

这要容纳多少人!

三千人有吧!

这家伙,真的能造?骗人的吧。

“此船,为五千料大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吃水六米,载物两万七千石,九桅十二帆,可远航征战。”

她手指了指了船身,又道:

“这里,全部配上箭弩,两边各八驾,可达千米之远,此方位,主攻远程作战。”

她又指了指八层楼高的货仓。

“这货仓可容纳两千五百人,此方位,主攻防守,配连弩若干,连弩射程百米,谁若是近身,万箭齐发,给他射成靶子。”

可远攻,可近守。

此船,是真正的海上巨无霸。

不用想,一旦把这玩意造出来,简直要轰动列国了。

空气一下子诡异的安静。

二十几个人,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场中,不少人呼吸声都是屏住的。

包括唐老和王老。

不可能吧。

这玩意用来打仗,谁顶得住。

万箭齐发,千米之远,想想那密密麻麻的箭雨阵仗,连他们自己,都忍不住胆寒。

“怎么不说话了?傻了?”苏琉玉看向唐老的科研组:“你们几个,这几天也学了不少东西,这上面数据能不能看懂?”

郑从文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嗓音都哑哑的。

“琉......文昭兄,咱们不会真要建这个大家伙吧,我怕我胜任不了,太有压力了。”

他怂啊。

底层八人组也小声道:

“这数据倒是能看懂,只是我们怕,万一出了差错......”

唐老听到这群小子这怂包的样子,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看你这死样子,当我们两个老头是摆设啊,这么多人,这数据都监督不了,你们还想入朝?”

他心里只有激动。

能不激动吗。

这压根不是商船。

而是正儿八经的大魏军用战力储备。

这家伙要是造起来,那史书上,他也算是可以提名了。

“元小弟,这家伙......”常太守只觉得身子涌出一股子热血,这热血烧的他嗓子都疼:“这家伙,真的能造出来?”

洛阳洛武盯着这图纸,眼睛红红的看向常太守。

“大哥,咱们又可以打仗了,在船上,不用骑马征战。”

常太守的腿,是三个人的心病,自常太守废了之后,洛阳洛武这两个亲兵主动请缨陪同这位远掉洛州,此间心酸,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男儿征战四方,谁不想一腔热血打天下。

有机会了。

他们也有机会了。

常太守想摸摸这图纸,又怕手脏,只好握紧拳,用力点头。

“老子带兵那时候,还没封过将呢。”

正值壮年退出战场,一辈子碌碌无为,了却余生。

现在终于可以再上战场,立功封将,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高兴。

尘封已久的心,又燃了起来,他忍不住看向苏琉玉。

“元小弟,我这腿,可以当兵吗?”

他小心翼翼的求证,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自然。”苏琉玉坚定的看着他:“大魏青龙军,龙腾入海,将争霸天下,常大哥,你信我。”

龙腾入海。

争霸天下。

“我信你!”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生死卦下测吉凶 “元小兄弟,老朽姓路,原是金州船行的掌舵手,打小就在船行跑腿做工,这五千料大船,我等还真是没有把握。”

一位蹒跚老者上前,垂暮之容,银丝白发,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

他竟然负责造船,自然也知这船其中的分量,不敢夸下海口。

苏琉玉了然,安抚道:“我会亲自监工,不仅是我,这些少年和两位机甲巧手也会每日巡职,保证无一错漏。”

她看向图纸,又道:“别的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担心,木头不够。”

大金锻造,以矿为主,这船是五千料大船,那木头肯定所需甚大。

听到她这句话,常太守笑了。

“元小弟,你这不该担心的,你倒是担心上了。”

洛阳洛武也附和一句:“咱们三道口外,都是密林,怎么会缺木料。”

洛州城有两道城门。

南城门和北城门。

南城门紧邻后方十五城。

而北城门,被称为三道口。

中央大道,通洛州城内。

左边通大齐新建护国墙。

右边通大魏。

三道口,是护国军营必经之路,苏琉玉行进洛州,就是从这条道进来的,所以他们才会一眼知道他们是外来人。

要是大金人,是直入南城门,压根不是一条路。

“这砍太多树,不好吧。”

这不是破坏生态环境吗。

“咱们造船,可不是造一艘,银子管够,造的越多越好,把城里的壮汉都叫上。”

“......”

靠!

土大款啊!

你特么在炫富你知道吗!

穷了大半年的一伙人,听到这一句,想揍人了。

特别是常太守。

他不太聪明的脑瓜子这么一屡,恍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卖了。

并且还是自己踩进坑里的。

看看这小子如今这么豪气的样子,哪里心疼钱了!

被耍了!

他被耍了!

关键他还很期待怎么回事!

他目光又看向图纸上这个海上巨无霸。

算了算了。

被卖就被卖吧。

这小子嘴皮子实在太厉害,他玩不过她。

“元小兄弟,你说顺帝要招青龙军,那咱们能入伍吗?”

一帮子过来的船工脸上也跃跃欲试,要知道,他们金人就特么天生好战。

这自分到大魏,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青龙军主海战,水性,箭法,体力,缺一不可,这三项要是达成就没问题,等船造好,统一征兵。”

“咱们都是临江边长大的,水性自然没问题!”

“咱们大金男儿,由武神天赐神力,体力也没问题。”

“就是箭法,这还真得练练。”

十几名小伙子脸上全是激动的喜气,准备回家就练箭去。

一伙人商谈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马上就散了。

常太守目前唯一要务就是把这家伙造出来。

他准备带官兵亲自招工。

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男儿。

一天都不能等。

他们一出门,这大魏小皇商要建一艘海上巨无霸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全城。

“真的假的?招这么多人?一人一个月二两银子?”

“这特么也太有钱了吧,老子想嫁给小皇商!”

“靠,吴老狗,你长那么丑,小皇商能看上你?我还差不多。”

百姓们笑闹着聚在一起,连往日里那些为了生计发愁,开始闹事的人都跑到船坞应召了。

大半年都沉浸在压抑氛围中的洛州城,如今大雪逢春,一片喜气。

只是相比城里的热闹,苏琉玉这里倒是安静许多。

胡清扬把火炉子的炭又添了两根,拨的旺旺的,又催苏琉玉赶紧滚去睡觉。

“过来把脚给老子泡了,然后上床。”他骂骂咧咧的冲着她吼了一句,又朝外面喊了一句:“药好了没有。”

“吵死了。”云崖儿端着药走进来,放在她床头,也准备睡了。

苏琉玉揉了揉酸胀的眼,从案台抬起头。

“这药还要喝多久?”

“一年。”

“......”

这么久!

“若是......用武,可以吗?”

“想死就直说。”

“......”

她身子她自然知道。

丹田积攒不了内力,原先的内力转移到静脉,虽无大事,但四肢百骸所有的内力都是要经过丹田。

性命无忧,但是如今武力,和当时屠营相比,至少少了九成。

这庞大的力量,就如同酣睡的巨龙,还未苏醒。

“你小子别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胡清扬数落一句:“谁欺负你,老子跟他拼命。”

“快上床,赶紧的。”他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大哥,你最近好啰嗦。”

三人住在一个院子,她住主屋,这两人住偏屋,日来胡清扬随着周扒皮等人去招工,只要一回来,就管这管那,比自家师父还严厉些。

那折子,是多看一会都不行。

“对了,崖哥。”她喝完药,又问道:“你生病了吗?昨日夜里,看你在厨间熬药,是怎么回事。”

云崖儿拿碗的指尖一顿。

胡清扬也忍不住看向他。

“天冷,风寒。”

丢下四个字,云崖儿拿了碗,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残月微凉。

云崖儿关上房门,感受到屋里头全是寒意。

他忍不住咳了咳,又怕声音太大,只好忍着。

病根拉下,要根治,怕也是要许久。

他点燃了床头的蜡烛,坐在冰凉的凳子上,半响,待身子好些,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

云崖儿自小随玄右真人长大。

承袭医术,修炼道法。

虽无道心,但对玄门卜卦之术,也算入门一二。

今日他心性不稳,便想就此算上一卦,看看吉凶。

但他这卦,时灵时不灵,全凭运气。

三枚铜板应声落地。

在清脆的桌面晃荡几声,平静下来。

烛光摇曳,隐在斗笠之下双眼,瞬间难看起来。

生死卦。

卦下必取人命。

......

另一边。

大齐,长生殿。

玄音老道过完元宵便准备收拾行李去大魏,但门徒安排拖拖拉拉又过了许久,直到明日才准备动身。

这出发前一晚,他也卜了一卦。

他卦象之术,是能和玄右相比的。

当初在鄂北,一语道出苏琉玉八字乃早夭难活之命。

又算出其龙吟帝王之卦,字字精准。

他手中的铜板应声落在罗盘之上。

卦象浮出,玄音老道浑浊的双目立马大变。

生死卦。

卦中伏寅木。

寅木,代表是棺材板,是必死之卦......

“有人将死,动乱九州。”

天下大乱。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姓姜,字晏晚 夜里晚风带着萧瑟的凉意。

小院主屋的灯已经歇了许久。

云崖儿把铜板收好,又等了一阵,这才起身拿药,打开房门。

映月之晖在他素软轻衫之上渡了一层白露清霜,让他身姿出尘,脱俗似仙。

他慢慢踱步到小灶旁,正准备煎药,却对上一副探究的双眼。

“要死了,大晚上吓人。”

他伸出手,一把把蹲在灶台旁的苏琉玉拽起来。

外衫冰凉,显然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崖哥,你压根不是风寒,你干嘛瞒着我。”

云崖儿隐在斗笠之下的神色,第一次有点不自在起来。

“谁告诉你我不是风寒。”

“若是风寒,何必避着旁人?”苏琉玉皱着眉,打量他:“再者,即便风寒,以你医术,怎会数日不愈。”

她语气咄咄相逼,完全不给他反口的机会。

“是不是,旧伤一直未好?”

她目光落在他肩头。

当时,两人逃难,肩胛之处一柄刺穿剑伤已是万分凶险。

加上长生殿掌罚,她虽不说,但不代表她不留意。

当初在宫里,两人不同住一处,压根发现不了。

但现在,两人同住一院,自前几日就看他夜间煎药,便日日留心,如是守了几日,今日才问,却没想到他压根不说实话。

“你说话!”

苏琉玉拽住他的袖子,逼了一句。

云崖儿被她揪住袖子,只是侧着身子,却没看她。

“调养之症,你别管。”

“什么叫我别管?”苏琉玉看着他:“上次你不声不响去长生殿,原是以为你避嫌,如今竟然知道,那这账,便今日一起好好算一算。”

“你又在发什么疯?”

苏琉玉想锤死他。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剿灭长生殿一事,是不是。”

“嗯。”

“当初,长生殿亲赴鄂北,蛊惑民心,四方知府上奏,我知道此事后,便亲自下旨平定霍乱,不是我吹,论蛊惑游说之谈,那长生殿,还真不是我对手。”

“......”

谁有你会忽悠。

云崖儿心里骂了一句。

“他们没办法,便亲自邀我会面一谈,想必你也知道长生殿那套忽悠人的套路,我心想他们虽不要脸,但至少医术了得,未尝不可一用,但是,交谈间,他们说,你死了。”

云崖儿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

“我很生气当时,也有点害怕。”她声音平静,但遥想当初,却历历在目:“我被逼急了,就揍了那老道一顿,这次会面是彻底谈崩了。”

她又道。

“谈崩后,我带着斥候军,准备去大齐找你,那时不知你生死,想着必须见到你一面,不然心实在难安,但是。”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但是,你们长生殿也不是好惹的,自鄂北府散播疫症,我当时已经快入北荒,没办法,只好回去平定民心,我当时百般自责,一面是我百姓,一面是你,实在没办法。”

“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亏我们已经吃了一次了,若是当初,我们商量好,何苦苦了这么多人?”

她看向他消瘦的身子骨。

“云仪,你自己受罪,可知有人,也在替你担心自责?”

云崖儿把身子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你是为了我。”

“你不也是为了我。”苏琉玉坦然:“不过,你为我,也有所不同,你被揍了一顿,但我没有,我比较怕疼。”

云崖儿心里那稍微感动一下的苗头,被这一句,又狠狠掐灭了。

“你不提会死。”

“你也不知道不光彩。”

“你闭嘴。”

小灶台之间,晚风幽幽刺骨,他看着药包,难得的解释一句:“我要调养一年,和你一样。”

“真的?”

“嗯。”

“那你给我看看你的伤。”

“......”

“走,进房看看。”

苏琉玉立马揪住他袖子。

“你有完没完。”

“......”苏琉玉准备进屋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这伤,不会伤在,咳咳,你懂的。”

“你!”

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混话!

“崖哥,你别生气啊,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就不看了,这样吧,我替你煎药,如今你受伤,以后小事交给我,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云崖儿气的握紧拳。

他想给她扎一针,让她闭嘴。

夜色又浓了一点。

比起渔村小院的气氛,大金京都一处宅院,却是分外压抑。

金帝粗莽魁梧的身子走近屋,看向屏风处,一处人影。

“陛下,请进内一叙。”

那嗓音醇和,缓缓而温厚。

金帝眉头一皱,走向屏风内。

烛火摇曳,他打量一眼端坐在茶案前执手点茶的人。

男子头也未抬,只是斟了一盏茶,慢慢推向对面,又手掌拖指,示意他坐下。

他一举一动皆是有礼有度,但却又目中无人。

“你到底是谁?”

金帝粗犷的嗓音问了一句,如山样魁梧的身子直接坐了下来。

“在下姓姜,字晏晚。”

平静的几个字,响彻在屋内,但金帝却脸色陡然一变。

“你是......”

“陛下,你甘心吗?”他突然截住他出口的话,徐徐开口:“一身征战,从无败绩,上位后更是守住大金寸国之地,如今拱手他人,你甘心吗?”

直接明了,以利诱之。

金帝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眼前人。

姜晏晚。

贤士大能。

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

一身旷世绝学,智慧卓绝。

又是那种地位,怎会过来帮他这种小国。

“先生怎么会想到帮朕?”

听到他这句话。

姜晏晚低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并未深入眼底,只把眼角的一滴泪痣,衬的分明。

“近日闲来无事,玩玩罢了。”

“先生要借兵给朕?”

“借兵?”他一脸无趣的样子:“何必大费周折,在下心中有一计,无需废一兵一卒,金帝可要倾听一二?”

“还请先生言明。”

金帝神色一下子肃穆起来。

“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和师父开启网聊 姜晏晚指尖轻划杯盏,想了一会,到底没把那小国名字想起来。

“大齐那个附属国,叫什么?”

金帝身子一下子端坐起来。

“先生,是说大魏?”

“嗯。”他抿了一口茶,又道:“在下可以助陛下拿回城池,但条件就是让大齐交出大魏天子。”

什么!

好大的口气!

你疯了!

三基友的友情是你能破坏的吗?

顺帝那脖子上,挂的可是大齐虎符!

他心中咆哮,却表面不显。

“大齐和大魏,自古便是一国,这要求,怕是难。”

人家熹帝那么宝贝他小弟,他肯把她交给你,你想得美。

姜晏晚听完,不置可否。

“这个不难,只是此事在下不好出面,到时谈条件,金帝帮在下转述即可。”

“......”

金帝眉头微皱。

他知道此人的本事。

贤者大谋之人,说的就是姜晏晚。

听说当初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大巫让出两座富饶城池。

不过,在金帝看来,不就是会忽悠人吗。

但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谁不想史册上面好看一点?

那顺帝,就是他史册上的污点,把他光辉征战一生全给毁了。

他忍不住开始分析利弊。

这邻国三基友算是分崩离析了。

大元太子一倒台,剩下两个抱团取暖的小国,不足为惧。

这样一想,他忍不住底气足了一点。

“那就有劳先生了。”

抱了个这么大背景的大腿子,金帝今晚,总算是睡个好觉了。

就寝时,他还忍不住想。

这顺帝,也惯会惹事的,这好好的,怎么得罪了那个人物,这下,可有苦头吃了。

也怪这大魏国力不雄厚,如今没了大元撑腰,还不是任人宰割。

即便有铁甲精兵又如何,还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又忍不住想,这姜晏晚这么会忽悠人,要是遇到顺帝,会怎么样?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能操心的,这文臣权谋之事,他压根不擅长。

......

二月二,春耕龙抬头。

这是个大日子,开年春耕,作为大魏天子的顺帝今日必须祭农神。

但如今她远赴十五城,这祭拜农神,就给推了。

这下子,米大人头疼死了。

去年秋收盛典祭拜农神,那多大的阵仗。

今年开年各州府百姓都盼着来京城看自家皇上呢。

“要是没银子也就罢了,如今国库尚有余足,这礼部尚书怎么当的。”

“就是,这么大日子也不知道劝劝皇上。”

“咱们一年到头能见到皇上几次?也就春耕秋收,如今这么大日子都推了,朝廷真不知道怎么办事的。”

皇上勤俭,非大日子不朝庆,老百姓想皇上了,也就盼着这两个大日子。

这下一听不拜农神,见不到皇上,各州府的折子都把政三省堆满了。

特别是礼部尚书,还被叁了好几本,说他渎职,不懂规劝皇上。

米大人委屈,米大人心里苦。

他拉住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忍不住抱怨一句:

“你们知道皇上啥时候回来不?”

郑大人想了想,道:

“皇上此次在十五城兴兵,怕是还要等殿试才回朝。”

殿试?

那不还要一个月?

“哎,皇上不在朝,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户部尚书钱大人也说了一嘴。

听到这句,两人深表赞同。

“皇上政见犀利,我等凡事要个论证,都是找皇上相商,如今皇上不在,总是踌躇不定。”

郑大人叹了口气,工部繁杂,遇到什么事,他总想问皇上的意见。

不仅是他,所有政三省老臣也是如此。

米大人听了这话,问了一句。

“不是还有太傅吗?沈老头把太傅拘在京城,让他相帮协理朝政,你问他不就行了,皇上都是他教的。”

一提到太傅,钱大人和郑大人脸色都不自在起来。

“太傅生着气呢,沈大人把太傅留在京城,他遵从孝道不敢忤逆,但早就闭门谢客了。”

“......”

好惨。

而另一边,闭门谢客的沈家小院,气氛分外凝重。

世安把茶盏放在案台之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正在看书的沈怀舟。

“公子,十五城送来的。”他小声道:“是皇上的信。”

沈怀舟翻书的指尖未停:“不看。”

糟糕!

还没消气。

“皇上也是怕公子担心,这去十五城,路途周折劳苦,按照公子性子,怕是万般不肯的。”

世安把信放下,又道:

“送信的铁骑说了,若是收不到回信,皇上拿他试问。”

沈怀舟眼神终于抬了起来。

“惯的她。”

他叹了口气。

纤细的手指接过案台上的信,到底还是拆开看了。

信封很厚,入目第一行画着一个兔子,旁边附上一句:师父还生气吗?

这兔子,可怜的巴巴的哭的一汪泪,穿着龙袍,简直是拟人态的苏琉玉。

沈怀舟被这画逗笑了,心里笑骂一句,气瞬间消了。

到底,还是不忍责怪。

信下头,便是日常琐事。

从入洛州城,忽悠常太守,被逼娶亲,再到招工,修缮船坞,无一巨细。

末了,又画了一个兔子。

这兔子,穿着广绣暗纹的袍子,爪子上,还拿着一把竹尺,下方一排小字。

“师父,你长这样,好看吧。”

“没个规矩。”

沈怀舟指尖摩挲纸张,想了想开始回信。

他本就才学惊人,这画法虽特殊,但比起水墨之画到底是要容易许多,不消片刻,就掌握了技巧,也附上了一幅画。

苏琉玉收到自家师父信,拆开一看,第一页,是个兔子!

兔子穿着袍子,爪子上,拧着一个狼崽子。

画旁还附上一句:

“师父,很生气。”

“......”

这狼崽子,不会是朕吧。

她又往下看,信中照例是朝中动荡,也是大事小事都事无巨细,规规矩矩。

只是画末,又画了一只狼崽子。

这狼崽子,拟人化,爪子上正拿着一个建造一半的小船。

“等你回京。”

他说。

苏琉玉看着这画,摸摸下巴。

自家师父这学习能力,也太快了吧。

还有,这狼崽子也太丑了,朕有这么丑吗?

不过,应该不生气了吧,等她这边船厂初建雏形,她就动身回京了。

她站起身,把信和折子收好,准备去船厂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继续招人 洛州城自元宵过后开始修建船坞,那简直是把这座城的犯罪率一下子给根除了。

自大金商贾撤离十五城,百姓没了活路后,街上总有三五成群闹事的汉子。

但自从苏琉玉开始宣布招工,这些汉子也不打劫闹事了,都进了船厂。

“小皇商说了,一个月有二两银子。”

“中午还管饭呢。”

“做的好还能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

苏琉玉是皇上,在朝管理文武百官,现在管理一个船坞,自然不在话下。

各个部门的人员名单她全部都能记住,并且分配管辖样样巨细。

而且有奖有罚,立规矩那是重中之重。

大伙虽然被这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但从不抱怨。

毕竟,这福利在这里放着,而且做错事,就该罚。

开始还有些壮汉不服,因为点卯迟了要扣工钱,闹了一场。

这事,苏琉玉亲自出的面,不想罚可以,结银子走人,并且当天还提了几个勤勤恳恳的管事。

这船厂几百号人,苏琉玉都能喊出名字,谁做的好,做的不好,她心里明镜一样。

说不服那是不行的,自此,这船坞里谁不铆足了劲往上爬。

就连在外经商多年的薛大掌柜,都每天屁颠屁颠跟在这位身后,讨教一二。

这下,有人要不爽了。

当先不爽的,是周扒皮。

“你差不多行了,主子忙着呢。”

两人现在就是兄弟,是一个阵营。

国粹堂五人组拒绝周扒皮加入群聊,周扒皮开了群,把薛大老爷拉着凑在一起,和国粹堂那五个分庭抗议。

但如今,周扒皮忍不了了,这薛老爷,也太烦人了。

“我说你就是太老实,你没看出来么,皇上重视元小公子,看看河道总督,都想往她跟前凑,兄弟,你信大哥,大哥直觉错不了。”

“......”

薛贵你给我醒醒吧。

那位就是皇上。

你还整天和人勾肩搭背,要不是皇上惦记你兜里的银子,她早就亮明身份了。

周扒皮不想管他,想在一边看他笑话。

这薛贵跟屁虫这样,唐老也不爽了。

他把这位拉到一旁,板着脸教训一顿。

“师叔忙着呢,你别总往烦她。”

唐老说完,常太守也拉着他骂了一顿。

“这位兄弟,我元小弟忙着呢,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现在洛州,是个人都想往小皇商身边凑,当然,还包括常太守和洛阳洛武。

这犯罪率一下子降低,怕老婆三人组是彻底的闲了下来。

以前常太守因为跛脚,除了呆在县衙,哪也不去。

但现在不行了。

他是青龙军的将士,有义务维持船坞秩序,这三人,点卯后就往船坞跑,比那些船工都勤快。

“常大人今日又来啦。”船坞边打渔的大婶笑着上前,把两条鱼递给他:“小皇商喜欢吃鱼,大人帮我捎给她。”

她又笑道:

“还有一条鱼是给大人的,您别嫌弃。”

以前他们只当常太守每日板着脸不好相处,但如今这常太守,见到谁不是笑嘻嘻的。

洛州城有这样的父母官,也是他们百姓的福气。

常太守拎着鱼,爽朗一笑:“本官每日沾小皇商的光,这不太好吧。”

“谁让咱们小皇商和您亲呢,除了那两个老头,小皇商就爱往您跟前凑。”

身后的洛阳洛武看了眼自家老大。

这位大婶,你说错了。

是他们老大拼命往元小弟跟前凑。

就刚刚还赶跑一个竞争者。

这话,他们可没脸说。

常太守拿着鱼,一跛一跛又开始巡视船坞了。

每日都来,看着大船雏形慢慢搭建,他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卧槽,小皇商过来了,你们给我动作放利索一点。”

突然,船坞管事大叫一声,所有人都寻声看了过去。

苏琉玉穿着一身月白青衫,姿态悠闲的慢慢踱步过来。

胡清扬一看到她,就骂了一句。

“你大氅呢,这么冷的天,瞎跑什么。”

这下,常太守看不过去了。

“我说你这大胡子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呢。”

“老子管徒弟,要你放屁。”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元小弟认你这个师父了吗。”

“你!”

胡清扬牛眼一瞪,想揍死这瘸子。

苏琉玉赶紧拉着他的胳膊,陪笑一句:

“大哥别生气了,今日太阳大,不冷。”

“你那破身子骨,别整天没事出来蹦跶。”

胡清扬现在是又当爹又当娘,这唠叨的话,苏琉玉都听茧子了。

“大哥,你是不是老了。”她抱怨一句:“你最近越来越哆嗦了。”

“还不都是为你好。”

“......”

好吧,她没话说。

苏琉玉一进船厂,船工就热闹上了。

管事开始汇报进度,苏琉玉偶尔指点一下,小到一个铆钉,大到整体布局,她都懂。

这也是她服人的本事。

以前洛州城船工现在谁不敬着她。

凭真本事,就是让人信服。

更何况,他们现在所造的,可是五千料大船。

以前根本不敢想。

巡视完一圈回来,苏琉玉把常太守拉到一边,皱眉道:

“这进度还是太慢,看看能不能多招点人,越快越好。”

她等不了。

一个月后,要回京准备殿试,还要把同窗调任进京,朝政一大堆事情等着她主持,如今这船,才建了十分之一,实在太慢了。

“还招人?”

常太守惊讶的看着苏琉玉,劝了一句。

“这城里的壮汉都应招了,要招人,必须从别的城招了。”

这也太急了吧。

城里劳动力几乎全部在船坞里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在三道口外伐木。

现在洛州城整个城,都在为这大船效力。

苏琉玉严肃的点点头。

“招吧,大哥你是十五城太守,说话顶事,你来出马,肯定没问题。”

这话说的,常太守不接也得接了。

他大手一拍,又把鱼递给她。

“放心吧元小弟,你常大哥保证把你事办妥了,咱们早日出征。”

不为粮,不为银子,不为生计,真正的打一次天下。

让他大金儿郎,不当劫匪,真正当一次将士。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兴我大金 二月十五,寒风萧瑟。

阴霾滚云之天,带着晨霜雾气。

守城小兵哈着气,搓了搓手,被这鬼天气冷的打了个哆嗦。

“今天下了职,我准备去三道口搬木头,一起不?”

“嘿嘿,我就不去了,今个儿十五,我家老爷子说厂里发腊肉,要我买壶酒带回去。”

那小兵脸上全是喜气。

这船坞一建,不仅可以兼职上工,每逢初一十五,做的勤奋的还有肉吃。

以前,哪里有这个待遇?

“那我自己去了,不过你还别说,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小伙子笑的一脸憨厚:

“等再搬一个月木头,我就有银子娶媳妇了,到时候请你喝酒。”

“这么快!”那小兵诧异一下,又哥俩好的锤了锤他肩膀:“你小子可以啊,总算讨到媳妇了,那我明天也去搬木头,给你把银子再凑点。”

“谢了,还是你够兄弟。”

两兄弟默契一笑,都带着对未来日子的憧憬。

不一样了。

如今有了小皇商,他们洛州城百姓的生活,是过的一日比一日好了。

“不过我听说,小皇商最近还要招人,到时候咱们还有银子挣吗?”

这话一出,另外一个立马答道:

“放心吧,昨天我刚问,小皇商说,不管来多少人,先紧着咱们洛州城百姓,要论亲疏,还是我们洛州城最亲。”

“那当然,咱们太守是小皇商大哥呢,洛阳洛武,都是小皇商兄弟。”

两人说完,还一脸羡慕。

小皇商脾气好,性格随和,又知礼,不论身份,都客客气气的,谁不想和小皇商交朋友。

两人话说完。

冷风又大了一点。

临江之城,这风就如刀子刮在脸上。

耳边也是风浪鼓鼓之声,守城小兵缩着脖子,希望时辰快点过去。

突然,这风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不仅是风声,还带着人浪吵杂之声,自远处而来。

什么情况?

两人对看一眼,又伸长了脖子看到官道之上自远而来的人头。

“不会是来应招的吧。”

“好像是哎,听太守说,消息已经发下去了。”

两人脸上一喜,赶紧站的笔直,可算把他们盼来了,小皇商知道,肯定高兴。

“咱们精神点,一会儿你带人去船坞,我在这守着。”

“放心吧。”

两人约定完,看着那人潮涌至,竟然密密麻麻一大片,全是人。

“怎么那么多人。”

好多人!

离的近了,发现那人头如一团黑色滚龙,自官道而来,速度还特别快。

突然,人群里,响起马嘶鸣之声,几匹黑马疾驰而来,朗声开口:

“洛州城兄弟,咱们都是大金百姓,今日集结来此,邀兄弟们相助。”

助什么!

两位小兵对看一眼,心头一紧。

看着那几匹黑马之上的壮汉,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来应招的吗?

为首那壮汉朗笑一声。

“今日来此,兴我大金,伐魏灭齐!”

“兴我大金,伐魏灭齐!”

这句话一出,人浪瞬间高呼,震天的嘶吼之声直入九天,如雷滚滚而来。

“两位兄弟,随我入城,破国墙,杀魏狗!”

“破国墙,杀魏狗!”

两位小兵惊的生生倒退一步。

这群人......

这群百姓,要造反!要起义!

疯了!

疯了!

他们遥遥看向自远而来的汹涌人潮,起码几万人之多。

不行!

不能进城!

他们混沌的脑海被这声魏狗激的一下子清明不少。

他们不过二十多岁,看到这群百姓,吓的握刀的手都隐隐颤抖。

“你们......这是......”

其中一个小兵拿起刀,只觉得嗓子都哆哆嗦嗦没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能进城!”

“造反!”

为首几名骑在马上的壮汉立马面目狰狞。

“驱我大金敌将,还我大金之地,何为造反!”

那壮汉拿到一把大刀,横在这两名小兵身前。

“拦路者,死!还不速速让开!”

“不行。”

小兵拿着刀,看着汹涌过来的百姓,劝了一句:“大哥,咱们遵守的,是大魏国法,十五城,早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目目飞旋,最后意识停在那染血的刀头,和马上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呸!你这叛贼!”

叛贼!

他不是叛贼......

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大壮!”

另外一个小兵吓的尿了裤子,看着滚在沙尘里的人头,和飞溅的鲜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刚刚,还说要娶妻的兄弟,此刻,已经是刀下亡魂!

“给老子让开!兄弟们,随我一起进城!”

“破国墙,杀魏狗!”

百姓高呼,都一脸狰狞,那小兵吓的滚了几滚,连忙跑进城。

救命!

太守救命!

有人要造反!

有人要破国墙!

再快点,再跑快点,让小皇商,快点逃命!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她五识本就敏感异于常人,她看向南城门的方向,皱了皱眉。

“我好像听到,有很多人走过来。”

常太守闻言,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元小弟,说什么呢,老子啥都没听到。”

他把苏琉玉的大氅搂了搂,又笑道:“把衣服穿好了,你大哥要看到,又要唠叨你。”

洛阳洛武坐在船坞木头上,也顺了一嘴:“对,你那大哥,婆妈的要死。”

哪有大老爷们像娘们一样唠唠叨叨的。

“老子老远就听到你们三个骂老子,怎么,还想打一架。”

胡清扬骂骂咧咧自船坞跑出来,看向苏琉玉:“走,今天巡逻完,回家吃饭去。”

最近苏琉玉每日都要巡视船坞,都是胡清扬陪着。

苏琉玉看向常太守,拉了拉他官袍,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开口。

“最近小弟存了点私房银子,今晚咱们搞一场?”

常太守看着苏琉玉,默契一笑。

“没问题,我让你嫂子给你烧条鱼。”

苏琉玉哥俩好拍了拍常太守的肩膀。

“那就这样说,我走了。”

她说完,刚刚走出一步,就看到一名小兵哭着跑过来。

“大人,不好了,十五城百姓起义造反,如今已经进城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护我大魏 起义造反!

这四个字,犹如平底起惊雷,一下子炸响在众人耳中。

“谁特娘的敢造反?”

胡清扬听完,立马怒吼一句,不自觉的看向苏琉玉。

“他们来了多少人?”

“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帮子船工听到这句,立马撤下手头的活围了上来。

苏琉玉皱着眉,上前,把那腿脚打着哆嗦的小兵扶了起来。

“不着急,慢慢说。”

那小兵因为害怕,一身的骚臭味,尿了一裤子,他咽了咽唾沫,脑海里全是那一刀砍头的场景。

“好多人,差不多几万人马,全是我百姓,他们现在已经入城,正往各家各户征召人马。”

他看向苏琉玉,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胳膊。

“小皇商,你快逃吧,他们疯了,大壮哥......”

一提到大壮,这个二十多岁精壮的小伙子一下子嚎哭起来。

“大壮哥被他们砍了头,已经死了。”

什么!

在场的船工心口一震。

“兴我大金,伐魏灭齐,破国墙,杀魏狗!”

“兴我大金,伐魏灭齐,破国墙,杀魏狗!”

“兴我大金,伐魏灭齐,破国墙,杀魏狗!”

突然,一道道齐声怒吼之声响彻城内,声音雷动震天,炸在所有人耳中。

“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守城?”

“怎么守?难道要拿刀,杀我大金百姓?”

“常大人,要是不守城,一旦三道口被破,护国军营就完了。”

三道口,是护国军营最后一道关辖。

也是洛州北城门。

一旦被破,前有大金军防虎视眈眈,后有起义百姓连番集结,两方夹击,腹背受敌。

更何况,这情况太过突然,若是没有防范,打破军营,开护国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说十五城,就连大齐就要受到重创。

谁这么大的胆子。

谁集结了百姓!

谁怂恿了起义!

“备马,去三道口,常大哥,你先保障城中百姓安全,不要正面对敌,我去和他们谈谈。”

不过须臾之间,苏琉玉就想到后果,立马下令,一刻也不敢怠慢。

“不行!”

常太守一急,赶紧拉住她胳膊。

“不能去。”

他手死死的扣住她,指尖泛白,隐隐颤抖。

“小皇商,你一个人,怎么跟他们谈?”

“快逃吧,我们护你出城。”

“对,小皇商,我们给你备马。”

洛州城百姓急急劝了一句。

“逃?”苏琉玉皱着眉,扫向众人:“怎么逃?逃到哪里?一旦城门被迫,我大齐军营必定失防,国墙大开,金军破国而入,怎么逃!逃哪里!”

她手附上常太守拉住她的胳膊。

“常大哥,百姓,交给你了。”

她拍拍他的手。

常太守抬头,看着她的脸。

那句保障城中百姓安全这几句一下子撞在他心里。

他一咬牙,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子跪了下来。

“皇上,请听臣一言。”

船坞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远处起义口号之声声声入耳。

但此处,却诡异的寂静。

那些船工,看向场中的身姿玉立的少年人。

北风呼啸。

少年立于场中,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狂风鼓动,摇起大氅,露出腰间帝王之佩。

常太守看着这玉,再次重复一句。

“皇上,请听臣一言。”

他早就知道的。

一个商贾公子。

怎么心怀天下,怎会一心为民。

这少年人眼里,哪怕知道人造反那一刻,都是保障百姓安全。

大魏顺帝,是仁义明君。

他如今,甘愿臣服。

苏琉玉垂眸,看向他,叹了口气。

“你说。”

轻轻的两个字,让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小皇商,是大魏顺帝!

怎么可能!

“皇上,臣如今,是大魏之臣,有守土之责,这城门,由臣来守!”

他抬头,看向苏琉玉,神色肃穆而认真。

“劳皇上亲赴军营,传信报讯,国墙,不能破。”

这城门,他来守,他来护。

这句话,让这些船工,立马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一地。

“皇上,我等大魏百姓,有守土之责,这城门,由我百姓来守!由我百姓来护!”

我等大魏百姓。

六个字,齐声震天响。

大魏顺帝,亲赴洛州,造船利民。

这须臾数月,一桩桩一件件事,如刀刻石磨印在众人心头。

所有人看着场中的少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皇上,我们等你调军。”

等你调军,来救我们。

苏琉玉死死握拳。

她抬头,看向船坞建造一半的船头。

又看向地上跪着的百姓。

“洛州太守听令。”

“臣在。”

“速速集结百姓,守我大魏城墙。”

“臣,遵命!”

......

临江之城,狂风鼓噪。

雪星子慢慢自阴霾之天落下。

叛贼乱党入城,外头口号震天响。

破国墙,杀魏狗,六个字一声声缭绕在耳迹。

突然,一声嘶吼之声,声声把这六个字震断开来。

“洛州太守常万金在此!谁敢放肆!”

马蹄疾驰之声停在北城门之下,常太守握着大刀,屹立众人之间。

他身姿笔直,一如当年征兵作战少年郎。

那刀,带着豁口,刀柄,还有灰尘。

这尘封多年的随兵之刃,今日开封,对准的,是他昔日同袍百姓。

场中杀伐之气,一下子沉重起来。

为首起义带头之人,脸溅鲜血,早已干涸,他骑在马上,眯着双眼。

“死瘸子,你个狗奴才,甘愿做魏狗鹰犬,今日老子第一个砍了你狗头。”

那壮汉狰狞着面目,冷声下令。

“给我破城门!”

锵——

刀刃碰撞之声,立马在人群爆发开来。

所有洛州城百姓,拿着刀剑,厮杀开来。

“叛贼受死!”

常太守红着脸,举起大刀,他耳鬓白发随风摇曳,那刀势猛憾,虎虎生风。

城门,不能破!

他会带着百姓守住。

“死瘸子有两下子!”

带头之人骂了一句粗口,把刀别在腰上,自马囊中拿出弓箭。

“咻——”

急啸之声,划破震吼而来。

“大哥!”

洛阳洛武瞪大双眼,大喝一声。

箭刃刺穿血肉,常太守一口血,喷洒在地上。

他急急握刀而立,双手颤抖。

场中,全是厮杀之声。

他耳目轰鸣,朝船坞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大齐军营。

“常大哥,大金将士这条路太苦了。”

“在我大魏,粮食银子不需要将士拿命去换。”

“打仗,就是为了打天下。”

“常大哥,大魏青龙军,龙腾入海,将争霸天下,你信我。”

我信。

只是,臣,等不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护城战死! 他嘴里,全是血腥之气。

一腔热血涌上口鼻,他捂着嘴,咳了咳。

这咳嗽声带动肺腑,让心脉之处横着那把箭,隐隐颤动。

“大哥,你撑住!”

“大哥,你别吓我!”

洛阳洛武赶紧护在他身前,声音都哽咽起来。

常太守死死握住刀柄,指骨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之色。

“咱们兄弟,终于,又携手上阵了。”

他扯了一抹笑,嘴角裂开,嘴里的鲜血如泉涌。

“大半辈子了。”他说:“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封将。”

他这一生,碌碌无为。

即便为国出征,也是个平头小卒。

熬了几年,当了队长,带了两个亲兵,又因为伤了腿,退役休战。

他这样的人,怎么被皇上看上的呢。

明明,他就是个瘸子啊。

“这辈子,还没封过将呢。”

他又遥遥看向船坞的方向,透过重重城中楼阁,看到船坞新建宝船龙头的一角。

他目光眷恋而不舍。

这心中,燃起的那粒希冀火苗,被浇上一汪鲜血,彻彻底底的灭了。

真特娘的想上一次战场。

被这帮畜生全毁了!

他心里骂了一句。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折断胸口的箭。

“大魏儿郎们!给老子拼死守住。”

“遵命!”

所有百姓,杀红了眼,忍着泪,高声震呼!

常太守看向洛阳洛武。

“交给你们了。”他手拍了拍两人肩膀:“连带我那份,替我守好。”

“大哥,你放心!”

“大哥,交给兄弟。”

洛阳洛武哽咽着用力点头。

三人一起相处了大半辈子,就刚刚,还有说有笑,准备晚上一起喝酒。

却不想,来此噩耗!

常太守松了口气。

突然,仰天半跪于地。

“皇上——”

他嘶吼出声,震慑九天。

“臣!九死不悔!”

今日守城,九死不悔!

大魏顺启四年二月十五,未时三刻,洛州城太守,护城战死!

“爹——”

凄厉之声突破人潮,常岚一身烈焰红袍骑在马上,她身后,带着一帮城中女眷。

她们手里,全是刀枪棍棒。

这城,她们女子,亦能守!

“爹!”

常岚疾驰而来,跪在地上,她脸上慌乱,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爹,你醒醒。”

她声音颤抖,但怀里之人,一动不动,全是死气。

她死死握拳,看着这帮厮杀的人,红了双眼。

“我杀了你们!”

风雪急骤而下,城中血腥之气遍地。

末时五刻。

三道口官道之上,疾驰两匹快马。

狂风如刀,飞雪如刃,刮在苏琉玉脸上。

她手里,握着调军虎符,只要去了军营,就可以守住洛州城池。

快点!

再快一点!

突然,烈马嘶鸣一声,官道之上,站着五名玄甲蒙面铁骑。

苏琉玉脸色陡然一变。

大元,血滴子!

他们怎么会......

她脑中一下子清明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叛乱起义,后面有一个强劲的幕后推手。

奸诈!

她暗骂一声。

“这特么官道上也有人!”

胡清扬一扬缰绳,手里的双刀握在掌心,像苏琉玉靠过来。

“你小子,别给老子出手。”

“大哥!不要打!”

苏琉玉急急出口。

“绕过去,对方很强。”

只是她话音刚落,那五名玄甲铁骑腾空而起,瞬间袭来!

“大哥,快走。”

“好!”

胡清扬皱着眉,也不敢大意。

三道口官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丛林。

丛林外围,被船坞厂工砍伐,露出残木,两人打马入林,准备自密林,绕过这群人。

但这群铁骑。

是元帝培养的精兵强将。

专用刺杀组,实力强悍到变态。

上次大魏京郊一战,苏琉玉和他们交手,险些败倒,如今再碰上。

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咬牙,手中马鞭打的又快又急。

不能耽误!

一刻,都不容耽误。

只要入了军营,调军守城,一切都来得及。

“想跑!”

突然,强劲的内力如钢似刃,擦着苏琉玉右耳,飞啸袭来。

好快!

对方轻功,好强!

苏琉玉心中大震,而胡清扬的马却在此时,嘶鸣一声,马蹄自骨节断裂,一下子跪倒在地。

不好!

狂风鼓动,胡清扬腾空而起,手握双刀沉影,大喝一声。

“妈的,烦不烦!”

‘沉影’双刀出鞘,带着寒芒,卷起飞雪,对着五人,迎击而上。

狂风四溢,大魏江湖第一侠客的内力,第一次,无限爆发开来。

汹涌,强劲,浩瀚的气海之力,让密林枯树的枝丫都为之颤抖。

以一敌五,迎难而上!

飞虎大军统领,这一刻,准备拼死一战。

但对方却一脸不屑。

蒙面轻嗤一声,瞬间将胡清扬四方围堵。

截杀!

实力悬殊,一招致敌。

苏琉玉脸上一变。

正预出手,却不想场中爆发出铁甲碎裂之声。

“妈的,当你爷爷吃素的!”

胡清扬澎湃内力瞬间击飞五人,这自江湖出生的大汉,骨子里就带着血气。

这番动作不过须臾之间。

血滴子五人互相看了看。

“他很强。”

为首之人开口,又向苏琉玉看过来。

“是你!”

“是你!”

两人目光相对,显然交手那次,印象深刻。

“正好,那就一起杀了。”

他阴恻恻开口,打了一个手势。

其余四名玄甲之军,瞬间朝她袭来。

“妈的,敢打老子小弟主意,不要命了!你爷爷我今天还没开荤呢。”

胡清扬怒骂一句,摸了一把脸,把胡子上的积雪的全部摸了,又迎了上去。

场中全是厮杀刀刃之声,胡清扬被五人围击,一面护着苏琉玉,一面倒退。

苏琉玉死死握拳。

从没有这般无力过。

偏偏气海丹田脆裂,无法用功,若是自己可以用武。

她看向胡清扬。

明明是霜冷之天,但自他鬓角,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大哥,支持不住了。

不行!

想办法,快想办法!

突然,胡清扬退后的步伐一划,一片滚石落地之声响彻在场。

狂风呼啸。

两人被逼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周遭雪雾冲天,深不见底。

不好!

苏琉玉心口一震,只见那五人瞬间合掌,朝他们袭来。

而同时。

酣睡的巨龙之力自体内陡然苏醒,本能的保护这位幼主。

苏琉玉腾空而上,对着那合掌之力,发出强有力的还击。

“小弟!”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师父先睡会 龙啸之力带动罡风裂卷。

自九天而下,犹如神罚!

五人脸色大骇,合掌准备大退。

但是,晚了。

苏醒的猛龙龙威大震,带着血腥之力,扑面袭来。

两股强劲之力互撞,撕开空气,让整个森林都为之颤抖。

“砰——”

玄甲铁卫立马跪倒在地,自胸腔而上的鲜血瞬间灌入喉咙,飞溅的鲜血落在大雪之上,星星点点。

好强!

那股骨子里都害怕的凶猛力道让他们胆寒!

大魏顺帝!

武学惊人!

一招制敌!

好强!

这实力,简直恐怖!

他们腿脚发软,脸上一片死气,正准备受死,却不想听到胡清扬大喝一声。

五人顺着声音抬头,这才发现,因为强劲之力互撞,这名幼帝脚下的巨石轰然碎裂。

如今,两人挂在悬崖之边,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好机会!

五人大喜。

但是身子发软,刚才的力道,几乎卸了他们全部的内力,如今,如同废人!

“发暗器!”

为首之人,红着眼,冷喝出声。

众人堪堪反应出来,哆嗦着双手,自怀里抽出血滴子独门影卫之器!

另一边。

胡清扬死死抓住苏琉玉下坠的手。

“妈的,给老子撑住!”

他手掌青筋暴起。

自己脚下的巨石已经松动,他一边拽住苏琉玉,一边还要稳住身形。

刚才一战,已经损耗九成力气,如今这动作,他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大哥,先放手,我还有力气,应该摔不死。”

苏琉玉调转血脉处的气海之力,急急开口。

“别给老子废话!”

胡清扬一滴滚烫的汗落在苏琉玉的额头之上。

他太阳穴青筋腾起,想把人拉回来。

只是,异变突起,自后方袭来的数道暗器破空而来!

苏琉玉五识敏感非常,这急啸之声她自然熟悉不过。

“大哥,小心!”

或许是五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暗器,并没有伤到胡清扬一丁半点。

只是这讯发之力,直接打开那堪堪稳定的巨石之上。

让本就险峻的局势一下子裂变开来。

苏琉玉心中大骇,凭借余力一下子震在胡清扬手腕之处。

胡清扬只觉得手中一麻,亲眼看着苏琉玉直坠而下。

“玉哥儿!”

他混沌的脑子几乎本能的跳下去拽住她。

这反应,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只凭借这数年之来骨子里面保护幼弟的本能。

“妈的,大哥你特么疯了!”

饶是斯文如苏琉玉,见此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出声。

“老子要被你气死!”

胡清扬拽住她,掏出手中双刀,直插崖壁,希望可以减缓这急速倒坠之力。

耳边狂风鼓鼓,飞雪席卷,失重的身子瞬间剧痛无比。

苏琉玉赶紧用内力护住心脉周身。

突然。

胡清扬双手护住她的头,把她整个瘦小的身子,紧紧护在怀里。

“砰——”

血肉落地之声。

内力消散之声。

刀刃滑落之声。

在这寂静之处,一下子爆发出来。

苏琉玉只觉得脸上被喷了一脸血。

这血,腥腥热热,糊住她双目,让她眼睛火辣辣的疼。

“大哥!”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暴雪呼啸,在这陡峭的崖底,犹如地狱鬼哭狼嚎。

胡清扬勉强睁开眼。

血肉碎裂的感觉,让他呼吸都疼的生不如死。

他对上苏琉玉的双眼,想抬手,给她把脸上的血擦了。

只是双手好半响使不出一丝力。

他咬着牙,问了一句。

“没事吧。”

“我没事,大哥,你怎么样。”

苏琉玉从他身上下来,根本不敢碰他,这崖底,碎沙走石遍地,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死不了。”

胡清扬猛烈的咳了咳,只觉得肺腑都要被嗑碎了。

每一下咳嗽,都带动胸腔那股热血,他向来能忍,直接就着唾沫,咽了下去。

他抬头,透着重重霜雾看了眼天色。

“快走。”他说:“调军为重。”

“大哥,你受伤了,很严重。”

苏琉玉指尖颤抖,她看到胡清扬身下,融化的积雪,混着血水,流成一滩。

好多血。

自胡清扬身下,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让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她根本不敢碰他。

连说话的嗓音,都带着干哑。

“老子没事。”

胡清扬闭上眼,安抚一句:

“就是太累了。”

苏琉玉死死握住他的手,瞬间哽咽了。

“大哥,别睡,”

胡清扬深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睁开眼,只是眼前被雪糊住,只能勉强看到苏琉玉脸上的轮廓。

“玉哥儿,大哥这次,怕是不行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胸口碎痛。

但是他还是沉稳开口,嘱咐她。

“护不住你了。”

他强撑着手腕之力,把右手的刀横在她身前。

“以后。”他咽了一口血沫:“大哥,这把刀,保护你。”

江湖人,夺刀就是夺命,武器从不离手。

送上刀的那一刻,他把这条命,也递了上去。

苏琉玉看着这把刀,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狠狠把这泪擦了,没有去接那把刀,而是自体内,疯一样的涌出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顺着他的四肢百骸,希望保他一命。

“玉哥儿听话。”

胡清扬少有如此温柔的语气喊人。

“大哥唯一遗憾,就是从未听你喊过一声师父。”

他咳了一声,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影子。

“你不认我。”

苏琉玉滚烫的泪滴在他心口处。

她喉咙滚了滚,只觉得出口的话,寡淡又无力。

“师父,撑住。”

两个字,即便混在风雪之中,也清晰可闻。

胡清扬咧着嘴无声笑了笑。

“舒服了,这下,值了。”

终于,还是等到了。

他把刀递给她。

“师父给你的。”

沉影双刀散发寒芒。

多年前,那个带着双剑的少年一震武林,这是他此生唯一的骄傲。

苏琉玉握住刀柄。

郑重的,接了过去。

双刀交托出去,胡清扬彻底的松了口气。

他仰躺在地面,闭上眼。

“累了,师父先睡会。”

“不行!”苏琉玉大急,摇了摇他的身子:“不准睡!”

她咬着牙,一边护住他心脉,一边把他如山魁梧的身子背了起来。

“师父,你撑住,玉哥儿害怕。”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你且看着,大金之死 少年终有一日坠了崖。

如她所愿。

神兵‘沉影’接掌在手。

而那死皮赖脸让她拜师的人,就此准备长眠崖底。

暴雪肆虐,狂风呼啸。

冰刀子刮在少年人的脸上,让她冻的嘴唇青紫。

她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滚烫的鲜血化在雪里,染了一路。

再撑一会。

绕过断崖,就是官道,只要入了军营,一切都还来得及。

澎湃的内力不要命的侵入身后的四肢百脉。

只为了护住那一丝微弱的心脉。

她咬着牙,脚步加快了点。

末时八刻。

官道之上,终于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融在天地白雪之间,萧瑟如一缕风。

“哒哒——”

“哒哒——”

“哒哒——”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响在官道之上。

不好!

苏琉玉脸色一变,死死握住刀柄。

有人!

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来人是敌非友......

躲起来!

苏琉玉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准备背着人,先避一避。

马蹄之声,越来越近。

那烈马因为疾驰痛楚的嘶鸣之声炸响在天地之间,尤为刺耳。

是谁?

苏琉玉遥遥一看,自漫天飞雪之间,一抹素色的身影直撞眼底。

少年迎着风雪踏马而来。

狂风裂卷,吹的那道袍鼓鼓作响。

避世绝尘之容映照在天地之间,隽雅似仙。

苏琉玉眼眶一热,拼劲全力,大喝一声:

“云仪——”

这一声,带着内力,冲破风雪,震的天地都为之颤抖!

少年一勒马腹,回头寻声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隔着茫茫大雪,均在对方眼里看出一丝庆幸。

云崖儿翻身下马,几乎用上轻功疾驰而来,一下子扣住她的肩膀。

“受伤没?”

“没有。”她快速把胡清扬放在地上:“快救人。”

两人对话不过八个字。

相逢之后的劫后余生全数掩盖在心里。

云崖儿不敢耽误,立刻把脉。

“如何?”她冻得发抖,声音都打着哆嗦:“有没有救?”

云崖儿看了她一眼。

伸出纤细的手,把她泪全部擦了。

然后郑重的点点头。

“有。”

一个字。

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垮下来。

苏琉玉盘腿坐在大雪之上,看了眼天色。

申时一刻。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要去军营。”她握紧刀柄:“借马一用。”

“好。”

他看着她,握紧她的手,嘱咐一句:“小心。”

苏琉玉站起来,看向胡清扬。

她目光落在他染着血的衣衫之上,又顺着那衣衫,看向他一片死气的脸。

突然。

她一撩长袍,跪了下来。

雪渣子刺骨的咯在膝盖上。

“师父,我先走了。”

她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拔刀出鞘。

“你且看着,大金之死。”

......

申时五刻。

暴雪已经停了。

临江之城的狂风依旧呼呼作响,卷起一片血腥之气。

城中百姓,一人抵十,身姿如铜墙铁壁,不挪半寸。

“兄弟们,再撑一会!不能退!”

“放心,老子特么还能打。”

“这帮狗贼,老子让他们偿命!”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挥刀挥剑的手已经麻木,震的虎口都一片生疼。

但是,没人后退一步。

“援军怎么还不来?”

洛阳脸上浮现不敌之色,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天色。

一个时辰了。

而自三道口去护国大营,只需半个时辰。

怎么会这样。

“援军?”

骑在马上的带头几人听到这句话,大笑一声。

“有特么个屁援军,哪个狗奴才敢报信,老子兄弟剁了他。”

什么!

百姓脸色大变。

“放你特娘的狗屁!”

突然,人群中一抹烈焰红姿怒喝一声,手中的剑刃一下子朝带头之人袭来。

“次奥,你这婆娘够狠。”

为首之人,长的精壮,一把开山刀挥的虎虎生风。

他目光扫了常岚一眼,舔了舔嘴角,一脸贪婪。

“等老子今日灭了魏狗,就把你这婆娘收了。”

“呸,你这猪脸敢配老娘,吃屎去吧。”

常岚啐了一口痰,手起剑落,杀人杀的干脆。

她擅长使鞭,但如今,却拿起利刃,被逼挥砍杀敌。

“给脸你特么不要脸。”

带头之人狰狞一笑,开山之刀划过横空,一下子砍了下来。

他武学本就惊人,今日一战,刀起刀落那是饮足了鲜血。

更别说这带着怒气的一击,让场中百姓一下子煞白了脸。

“大小姐——”

洛阳洛武心头一震,但那刀势快准狠,根本当无可挡。

要死!

常岚脸色一白,死死闭上双眼。

“锵——”

刀刃相撞,以脆裂苍穹之势爆发在场中。

常岚觉得腰身一紧,随后脚下腾空。

她睁开眼,一道利刃寒芒闪过,以破裂星辰之势,在城门口劈出一道鸿沟。

神兵沉影,带着澎湃的内力,以压倒之势,侵入这场鏖战。

所有人硬生生的停下动作。

只见一名少年,身着月白云鹤大袍立于城门之下。

她手握双刀,刀尖直指敌军胸膛。

“上前一步,死!”

两人脚下,是一道又深又长的鸿沟!

那少年,竟然用刀,把这块地,生生劈开!

这到底,是谁!

“皇上!皇上来救我们了!”

突然,人群爆发出一声大吼。

洛州城百姓瞬间跪了一地。

随着这声大吼,一阵马蹄嘶鸣之声自远方而来。

这马蹄阵势浩大,把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震的隐隐颤抖。

“援军来了!老子撑到援军来了!”

“终于替大哥守住了!”

“我们守住了,守住了国墙!”

那马蹄声,让所有人喜极而涕,但却让叛乱之人吓的颤抖。

苏琉玉松开常岚,看了眼天色。

扫向血腥之气的战场,沉声下令。

“带头之人,全数绞杀,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四个字,如地狱锁魂之刃,让所有起义百姓生生倒退一步。

他们看向立在场中的少年人。

这人......是大魏天子!

顺帝竟然在十五城!

大齐铁将冲破城门,马匹嘶鸣,将士们带着愤怒和杀气,瞬间进入战场。

“妈的,这帮狗贼竟然偷袭!”

“谁带的头,给老子端了!”

“小心点,皇上说了,不能伤到百姓!”

苏琉玉看着平息的战局,心神一松。

终于,赶上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人人可欺 大魏,京都。

二月十九。

午门外,万人铁骑庄严而立,四方兵马大将全部整军集结,这浩大的场面,让所有百姓都驻足围观。

“出了什么事了?”

“不会要打仗了吧,朝廷没消息啊。”

“咱们将士表情好吓人,你看元将军,脸都黑了。”

什么情况?

不仅是百姓,朝廷压根也没收到消息。

政三省的人急急忙忙跑到午门之外问消息。

没办法,军部直属皇权,完全不归政治三省管辖,这边整军,他们这些文臣还是听到动静自己赶过来的。

“元将军,你们这是要出征?”

沈埕安步履蹒跚上前,赶紧问了一句。

大魏五军如今正在慢慢整合集结。

元戈一身红袍黑甲,他脸上阴沉,连带着那刀疤的脸都分外的狰狞。

沈埕安问完就后悔了。

这武官怎么都动不动要打架似的。

“本将直属皇权,听从军令,暂时无可奉告。”

“不会皇上出什么事了吧。”

尚书令急急开口。

这句话,立马让这些老臣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元戈看了众人一眼,握紧佩刀,沉声开口。

“尚书令大人,请慎言。”

好可怕!

武官这群莽夫,怎么感觉要揍人了!

这大军要出京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京城。

毕竟大魏五军第一次这样浩大的整合,除了伐金一战,从没有这个阵仗。

“琉玉出事了。”

沈怀舟遥遥看向午门广场之外的黑色铁甲,肯定开口。

“公子,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皇上在十五城,能出什么事。”

“大军直属皇权,下令调军的,只有她一人。”沈怀舟袖袍之下的手紧紧握住:“琉玉的信,自十五当日就断了,此次调军,非她下令。”

能让五军紧急集结的情况。

除了大魏天子出事,他想不到别的。

“公子,你要随军去看皇上吗?”

“不。”他立在主街之上,风清扬他的发,带动大袍鼓动:“我等她回京。”

这是两人信中的约定。

他会在京城,等她回朝。

“另外,送封信给小宋大人,他肯定知道十五城发生的状况。”

到底还是心中挂念,问了一句。

......

大魏,十五城,渔村小院。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梦到两年前,入京考学那个炎夏。

每日点卯入书院,却要在寅时被粗暴的拉起来扎马步。

“姿势不对,信不信老子抽你。”

胡清扬在一旁擦着双刀,骂骂咧咧的开口。

每每这时,晨起的宋丞相总要颤颤巍巍的上前数落。

“你差不多行了,看把我家玉哥儿累的。”

老丞相板着脸,一脸心疼。

“老师,你就让她练吧。”沈怀舟自回廊而来,温雅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别总惯着她。”

“就是,你这老头能不能闭嘴,走走走,别碍老子事。”

记忆里的一段浮现脑海。

苏琉玉霍然睁眼。

泪再也忍不住。

“醒了,总算醒了。”

战王看她睁眼,吓了一跳,一双大手把她抱起来。

他胡渣在脸上长的老长,格外的狼狈和憔悴。

他伸出粗茧大手,把她涌出来的泪给抹了,哄她一句。

“闺女,身子还疼不疼?”

苏琉玉看向战王,又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窗户外的太阳。

“大哥,你怎么来了?”

看她说话和往常无二,战王一颗心可算放到肚子里。

他把被子给她拢了拢。

“我这当老子的,听到闺女受欺负,可不得赶过来替你出头么。”

“......”

大哥,你别总想当我爹啊。

我爹早就死了。

“幸好你二哥不知道,不然那小子保不准干出啥事来。”

他们三个,虽不常见,但一出事,肯定第一个替对方出头。

苏琉玉心里一暖。

“大哥,我睡了多久了?”

战王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五天!”

那外面岂不是乱了。

“不然呢,老子五天都没阖眼,困得要死。”

苏琉玉看他眼底乌青,赶紧讨好一笑。

“让大哥担心了。”她又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一整天担心这担心那,就不晓得担心担心自个儿。”战王又数落起来:“他死不了,就是伤的太重,被抬到长生殿了。”

长生殿......

苏琉玉松了口气。

长生殿的医术,向来是不差的。

“还有,老子下了令,把那群叛贼全抓了,等你养好伤,亲自处置。”

说完,他硬朗的脸庞一下子柔和不少,大手把她碎发撩到耳后,又摸了摸她的头。

“吓坏了吧,大哥过来了,别怕。”

一切有他在前面挡着呢。

“......”

苏琉玉想,虽然这便宜大哥总是想当她爹,但有的时候还是挺够兄弟的嘛。

她向来就不是矫情的人,事情当日,早就把所有发生的可能给拟定了一遍。

她是一国天子,她身上扛着百姓的命,感怀悲秋是大忌。

此番醒来,这肩膀的担子又重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战王。

“大哥,始作俑者,是大元,但这次,我要先给金狗一个教训。”

她说完,看向屋廊之外的枯树。

那树随风摇曳,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我大魏贫瘠,国力尚小,即便近年有腾起之势,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

她轻声启口:

“此番,便是教训,我大魏如今是小国之艰,人人可期,人人敢欺。”

她当朝所愿甚小,不过是想让这破烂小国,慢慢站起来罢了。

说谈野心,她压根没有,不然也不会去抱大腿,求保护。

但偏偏,这小小的奢望在外人看来便是弱小无助,谁都可以上门来欺负招惹。

这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告诉她,如果不去争抢,终有一日,会成为他人腹中之食。

她看着那颗迎风摇曳的枯树,声音沉稳而坚定。

“大哥,我想变强。”

“强到无人能敌,强到无人敢惹。”

“强到可以拥护我的百姓,让我大魏从此无忧。”

战王身子一下子坐正不少。

“小弟,你待如何?”

“我......”

她嗓音顿了顿。

顺着那颗枯树,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

刺目强光让她眼睛微微眯起。

“我想,天下归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给金帝的信 天下,归一。

这四个字,太过震撼。

震撼到战王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她闺女这份野心。

他此时应该拍拍她的肩膀,郑重而肃穆的表示他愿意永远当她后盾。

他抬起手,表情严肃。

“咕噜~~~”

战王:“......”

苏琉玉:“......”

静。

极静!

这豪言壮语在嘴里拐了一个弯,还没出口又吞了回去。

两位帝王天子大眼瞪小眼。

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

“闺女,你饿了。”

“......”

“哎呀,怎么还害臊呢!”

“别生气啊,和老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得,天大地大不如老子闺女大,这就给你煮饭去。”

苏琉玉想踹死他。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又看了眼天色,披上外衫,准备先批折子。

醒来意味着要面对堆积如山的朝政。

如今,国库空虚,两千万两银子全部用来造宝船。

若是出征大金的话,这粮草花费肯定巨大。

什么事都要慢慢安排。

一点都急不得。

苏琉玉打起精神,走到案台边。

准备给金帝写一封信,慰问一下。

当然,和金帝每次忒长的信函不同。

苏琉玉这信,只有六个字。

割地还是投降?

自古,不战而降意味归顺,意味臣服,意味成为附属。

这六个字,表明她的决心。

这笔账,她绝对不会算了。

晾干墨迹,苏琉玉伸手去拿玉玺。

只是摸到手触感和以往完全不同。

苏琉玉抬眼,发现案台之上,摆放着两枚玉玺。

手里这块比她那块要稍微大一点。

其上雕着滚云祥龙,这是大齐奉天之宝。

“怎么样,朕这玉玺,是不是比你这破烂小国要霸气。”

“......”

战王端着粥进来,调侃一句,而他身侧,跟着大齐主帅戎大将。

“快吃饭,把东西放下,一会再玩。”

一旁的戎将军听到自家陛下说这句,忍不住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皇上,你醒醒。

这可是国玺。

这么送给顺帝拿去玩不好吧。

有辱国体啊。

要是战王听到他内心的咆哮保证立马反驳。

老子江山都能送给闺女玩!

不过此时,戎将军虽心里吐槽,但还是恭恭敬敬对苏琉玉行了一个臣子礼。

“禀报皇上,此次叛乱共计绞杀头党一千二百三十二人,多是官兵朝臣引领百姓。”

若是老百姓起义,那是民间结党。

但这次的头党,全部都是官家人,若不是有人对他们下令蛊惑,百姓可没这个胆子。

“剩下百姓多少人?”

“此次叛乱,平民百姓共计五万六。”

说到这个数字,戎将军不由的一阵心悸。

他们大齐的国门,除了大金,还有大元大巫众多小国,此次在大金国墙的将士也就几万人。

大金去年割地重创,且秋收之宴明确表示没有开战的意思,是以他们根本没有设防。

若不是顺帝恰好就在洛州城,那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苏琉玉沉思了一下,接着问了一句:

“我洛州百姓伤亡如何?”

“洛州共计参战百姓一万四,伤八千七,亡两千四。”他抬头,又加了一句:“洛州城太守常万金,光荣战死。”

洛州城太守,光荣战死!

战,死!

“元小弟,我都懂,大金是一年不如一年。”

“元小弟,我这腿,可以当兵吗?这辈子,老子还封过将呢。”

“皇上,臣有守土之责,这城,由臣来守。”

自胸腔而上的怒意席卷,苏琉玉手不自觉的握住拳。

咔嚓——

清脆的玉石碎裂之上响在沉闷的空气里,打断苏琉玉的愤怒。

战王:“???”

戎将军:“!!!”

苏琉玉:“......”

“皇上,您把国玺捏碎了......”

“闺女,你赔老子国玺。”

“......”

战王看她那股子怒气还没消,声怕她气个好歹来。

“守国战死,壮烈牺牲,视为英雄,这仇,大哥一定帮你报回去。”

他说完,赶紧上前,把自己宝贝国玺解救出来。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看向金帝那封信。

又加了一句。

“朕等五日。”

这仇,她要亲自报。

写完,大魏奉天之宝加印其上,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大金帝宫。

金帝最近像老了十岁,他一收到信,险些没气死。

英雄一世,被这样堂而皇之的威胁,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

他激起一股子血性,拿着信,去找姜晏晚。

大齐大魏算什么?

他也是有大腿抱的。

“计划失败了?”姜晏晚有点诧异:“那就算了吧。”

“算了?先生,如今顺帝发怒,要朕割地,这可如何是好。”他急急开口,忍不住威胁一句:

“而此事,明明就是先生相邀合作。”

姜晏晚端坐在茶案上,悠闲的抿了一口茶,淡定开口:

“截杀暗卫,是大元铁骑,攻城百姓,是大金旧民,如何关在下的事。”

什么!

奸诈!

金帝根本没有想到这人阴险如此,就连退路都想好了。

他气的只觉得太阳穴压迫神经,让他头脑轰鸣。

“先生,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若是开战,我大金根本无力支撑。”他又道:“还请先生借兵一用。”

姜晏晚垂眸,指尖轻点桌面,微微沉思。

“计划怎么会失败?”

按理说,应该天衣无缝才是。

怎么会出纰漏。

“顺帝在洛州城,她去报的信,那血滴子完全不是她对手,不仅如此......”金帝一脸后怕:

“就昨日传信来报,顺帝前日在城门集结起义百姓,一番训诫之下,竟全数倒戈。”

这才是顺帝真正可怕的地方。

原本那些百姓,皆他所用,怎么遇到顺帝,全部被策反了!

那还得了!

“一番劝说?全数倒戈?”

姜晏晚不相信。

“大金旧民,向来不满收归他国,民怨四起,如何倒戈?”

金帝看他不信,赶紧开口。

“那可是顺帝,论忽悠人,这天下你第二,她就敢称第一。”

“不仅如此,听说训诫完,这些百姓反过来想马上打老子。”

“如今十五城百姓由原来五万,扩充到十万,准备与朕开战了!”

顺帝那张嘴,简直如魔鬼!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姜晏晚的拜帖 这几天,金帝险些没给气驾崩了。

早知道顺帝这祖宗在十五城,那是打死他都不敢这么蹦跶的。

他原是心想着,顺帝天高皇帝远,即便收到消息大齐已经重创,能耐他何?

如今,在这位小阎王头上动土。

次奥,要命不要!

就算如今没了大元撑腰,但他大金如今正缺银子的时候,怎么打?

还不是得脱层皮。

他看着垂眸沉思的这位,忍不住再次开口。

“先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姜晏晚站起身,附手而立。

“我去找熹帝谈谈。”

金帝一喜。

若是此人出面,熹帝定会顾忌一二。

只要自己这边拖上一拖,等到这位贤士去游说,那一切都还有救。

他心里腾起一丝希望。

但是。

这两人千算万算,算不到苏琉玉把国玺给捏碎了。

战王跟着苏琉玉那是有样学样,苏琉玉昏迷这几日,他也是在渔村小院处理的朝政。

可以说京都所有的折子都送到洛州城。

如今,他这位宝贝闺女把国玺弄坏了,战王大手一摊,把朝政全丢给她了。

现在大齐朝政,用的都是大魏国玺印盖。

是以,姜晏晚这拜帖,是苏琉玉亲自批的。

她是破烂小国的帝王,自然对这位,压根不认识。

哪个疙瘩蹦出的人把拜帖送到这里?

她大笔一挥,来了四个字。

“朕知道了。”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毕竟顺帝案台上堆积了两国的朝政,日来这四字,简直写的不要太勤。

而这四字,说的好听点,是笔势如游龙,说的不好听,简直就是狂草之书。

敷衍,绝对的敷衍,完完全全的敷衍!

苏琉玉在房间里勤勤恳恳的批折子,战王就在外头给她烧饭。

这位大齐帝王,对天下归一没兴趣,现在的目标,就是把这祖宗喂胖一点。

“怎么样,这鱼烧的,比那臭道士好吧。”

战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如今那位臭道士正忙着治疗城里伤患,这做饭大任交给他,他自然大大方方的接了。

苏琉玉点点头,笑着夸奖一句。

“大哥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当然,比崖哥还差点。

“不是我说,你那破烂小国怎么什么朝政都送到你跟前,你不教训教训?”

上午他在煲汤的时候可看到了,这哪块荒地要开荒,哪块土地要建房,这种小事,都送到御前。

要是他的臣子,他早就送到刑部挨板子了。

苏琉玉尴尬一笑。

“大魏朝臣,是如此。”她又道:“等我同窗回京,会好上许多。”

“为政者,哪有大事小事都亲自处理的,这要政三省,要六部有何用?”

战王有点不满,循循善诱道:“这几日,大齐的折子你也批了,哪有这样的?”

“......”

苏琉玉拧眉。

“大哥,你还别说,最近你们大齐的折子,现在也是这个情况。”

怎么可能!

反了天了!

他一脸不相信。

“哪有,我大齐政三省,全是三朝元老,我六部文臣,皆是政治高才。”

苏琉玉擦了擦嘴,抱着一捧折子递给他看。

“小弟也不知,这几日,都是这些小事,还特别啰嗦。”

战王翻开折子一看。

喝——

还真是。

什么西北农村建设改造,什么东南耕地修建,这些明明是工部的事情,全部送到了御前!

这还得了。

要他工部尚书有个屁的用!

给朕撤职!

给朕打板子!

但不仅仅是工部。

过了一日,政三省的折子,也多了起来。

小到建设方针,大到民生三问,大事小事,都必须问上一句。

“尚书令大人又在写折子呢?”

“是啊,最近皇上勤政,不知为何这政见方面完全大改往日,不仅犀利,而且独到,老臣如今,总想问问皇上想法。”

工部尚书了然的点点头。

“我工部也是如此,这几日收到的折子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我大齐有此明君,是我百姓之幸啊。”

两位臣子唠唠叨叨感慨一句,决定再多写点折子,一起问了。

战王脸彻底的黑了。

如今他看到这些折子,觉得头疼。

好在这玉玺还没做好,他眼不见心不烦,都丢给苏琉玉了。

也不管人抗议不抗议,把折子是一叠一叠的往她案台送。

他也聪明,怕闺女烦,就把他折子夹在大魏折子里头,这小动作被进来戎将军看到,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皇上。

你干脆把江山送给顺帝得了。

戎将军心里摇头,他身后,跟了一排大魏主将,一进内,朝着两位请了个安。

“臣,王戎。”

“臣,元戈。”

“臣,司马锐。”

“参见皇上。”

苏琉玉:“起来吧。”

战王:“起来吧。”

众人:“......”

战王看向苏琉玉,警铃大作,赶紧退后一步。

“小弟,这些人交给你了,朕先走了。”

他还要烧饭呢。

“......”

熹帝这么怕闺女怎么回事?不就抢了一句话么。

元戈跪在地上。

一身黑色玄甲,看向苏琉玉。

“皇上,末将听到消息,下令调军入城,还请皇上发落。”

他听到朱雀的消息就立马调军入齐,而其他四部也是如此,是以今日进城,当面请罪。

苏琉玉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元戈叔,朕就猜到你会过来,以前考学时被揍,也是元戈叔第一个过来给朕出的头。”

这句话一出,元戈脸上的刀疤都柔和了不少。

“末将很担心皇上,不过来,实在难以安心。”

司马锐不服了。

“末将也很担心皇上,咱们斥候军都来了。”他又道:“不仅咱们,莫小统领和小宋大人还有水将军也过来了,明日就可入城。”

“这么大动静!”苏琉玉诧异道:“那京城......”

元戈将军安抚一笑。

“臣等直属皇权,自然不会让朝廷知道。”

这......这不是知道不知道的事情。

苏琉玉心里大急。

这几次被战王磨得一直在批折子,写信压根没想起来,如今大魏五军入齐,师父要是没收到信......

按那位的性子,以后怕是想出大魏国门都不行了。

她咳了咳。

“竟然各部将领都就位了,那就准备约战吧。”

她看向案台的折子。

已经过去了不下五日,她的耐心,已经没了。

是时候,讨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军入城 大魏五军入城的消息传遍了洛州城。

大魏虽是个破烂小国。

但自苏琉玉考学时,长白书斋所有进项几乎全部填补国防军需。

可以说,在军防军械这一块,没有人比苏琉玉更加重视。

千人铁骑进城都,那场面简直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金戈铁骑,黑甲玄袍。

大魏将士,威震天下!

“卧槽,咱们大魏的将士,真特娘的霸气。”

“看到没有,那就是骁武军,前面的,是六大主帅。”

“这有什么,斥候军才更猛,这是大魏唯一特种兵,特种兵你懂不懂。”

“我倒觉得飞虎军更胜一筹,听到飞虎以前还是山匪呢。”

“放你娘屁,老子觉得巾帼军最厉害,谁能想到,娘们可以上战场,老子佩服。”

“得了吧,朱雀军千里传迅听过没,谁能做到?”

每个百姓都在激烈的讨论,但脸上无不羡慕。

这些大魏雄师和金军完全不同。

不仅兵种多,各个都是猛将。

更别提洛州男儿们,那心中的一腔热血简直要烧的沸腾。

他们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黑甲,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若能穿上,是何等的霸气。

为国守城,征战沙场,是男人,谁不想天下。

就像皇上说的,以前他们打仗,那都是为了银子,和土匪没区别。

但在大魏当兵不一样。

在大魏当兵,打的是天下,挣得是功勋。

没有世家,没有强权,全凭实力,人人可封将。

谁能抵挡这诱惑。

“这百姓怎么一个个和乡巴佬似的。”

“而且看咱们如狼似虎,这词老子没用错吧。”

“感觉有点想扒老子衣服。”

一群将士板着脸,其实在队伍里早就嘀嘀咕咕起来。

这金狗,不是,这大魏十五城百姓好可怕。

这帮人真的能打仗吗?

“咱们不会要和他们一起打仗吧,听说皇上要让这群人入青龙军。”

“他们也配?金狗没一个好东西。”

“不能这样说,没有洛州百姓守国一战,大齐早就倒了。”

将士们沉默一会,突然又道。

“洛州百姓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凭什么让那些叛贼入伍。”

“这你就不知道吧。”孟衡是主将,听到身后亲兵嘀咕忍不住解释一句:

“皇上怎可能让那些叛贼入伍,都谈好了,在军中做苦力三年,若有功勋,才能升职。”

这算是将功补过。

这群人,是苦力军,最脏最累的活,都交给他们。

上战场,也是第一个冲锋陷阵。

不仅如此,想在大魏五军头上挣功勋。

当大魏将士是摆设不成?

大魏顺帝,出了名的护短。

伤她百姓,她全部都不会放过。

但她是一位帝王。

这些人,同是她的子民。

她必须折中,还必须妥善处理,不然民怨四起,这教训还会有。

当然,缩在城角的一帮子苦力军看到这些大魏将士同样羡慕。

“等老子挣了军功,也穿这黑甲显摆显摆。”

“咱们皇上说了,虽然咱们是苦力军,但是享受和大魏将士一样的待遇。”

“你们想好三年后入哪个军队了不,老子想入斥候军,当特种兵。”

苦力军被顺帝一番训诫,加上被顺帝一套蓝图大饼忽悠,现在已经倒戈了。

再加上这次看到大魏将士入城这霸气一幕,更加坚定要早点挣军功。

但这帮子人毕竟是被怂恿过来打架的,还杀了不少人,此时不敢在洛州蹦跶,只好缩在城角,遥遥看上一眼。

看完后,还得帮着城建,把损坏的地方都修好,做的不好,还要挨军棍。

没办法,本来他们这帮人,有人建议直接杀了,是顺帝出面救了他们,还说他们同是大魏子民,都有犯错的时候。

这把他们给感动的,也不敢抱怨了。

国家有仁义之君,是他们服气。

都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苏琉玉要是听到他们这样想。

估计想翻了白眼。

谁让她是皇上,这报仇都要换个法子。

她这刀钝,要慢慢磨,压榨完你们价值再说吧,等洛州百姓消了气,再谈其他。

大魏将士入城,老远苏琉玉就在小院里听到了。

这动静大的,她掏掏耳朵,这五识敏感就是这点不好。

突然,院门外砰的一声巨响。

一位少年穿着虎袍,走路虎虎生风,大步冲向主院。

这两年,莫逆长的越发的英俊,飞虎军副统领,掌万军,那气势,一个眼神都让人颤抖。

但如今,进了主院大门,这匹猛虎,可怜巴巴像一只幼兽。

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前几年做还好,毕竟莫逆和苏琉玉年岁算是相当,长的最小最嫩。

但现在不行了,这个子都串的老高了,更别说褪去青涩的样子,也算是个半大小伙子,装可怜是完全不行了。

“主子,属下很担心你,日日忧心。”

少年半跪于地,四品武将虎袍安静的落在地面上。

“属下想辞呈,不想干了,属下要保护主子。”

谁劝都不好使。

苏琉玉轻轻踹他一脚。板着脸。

“如今统领身负重伤,你不接了这个担子,谁来接?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

战王此时也从偏屋溜了进来,看到莫逆,赶紧把两人给分开,他神情紧绷,一脸敌意。

十足十护崽子的模样。

作为老爹,是生怕这宝贝闺女被哪个臭小子给僭越了。

“这小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是和皇上说话的态度吗?”

莫逆眼睛一瞪,死死捏紧手中的剑。

战王一看,卧槽,这小子敢蹬老子,不要命了!

当老子吃素的吧。

老子带兵打仗你特娘还没生呢。

战王撸着袖子,要揍人了。

“大哥,好了,他性子就是这样,没大毛病。”苏琉玉赶紧护了一句。

“这小子刚才蹬老子,他反了。”

“属下没有,主子信我。”

战王:“......”

靠!

你特么的这小子变脸变得真特娘的快。

气氛马上剑张跋扈起来,但这样子没有持续多久,外头各军主帅已经入了院子。

这些壮汉,把院子都挤的闹吼吼的,苏琉玉站起身,没管他俩,直接出去了。

“你小子有种,等老子回头收拾你。”

“主子,刚才有人威胁属下。”

“......”

你特么的还会打小报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龙袍换战袍 来的人,是大魏五军正四品以上武将。

苏琉玉一出主院,就看到这帮将士乌压压的跪倒一大片。

黑甲在烈日之下泛着寒光,那声音,如震天响。

“臣,骁武军主帅元戈,请求出战!”

“臣,斥候军大将司马锐,请求出战!”

“臣,巾帼军大将水轻柔,请求出战!”

大魏虎狼之师,特来此,全军请战,恭迎顺帝回营。

他们大魏,军权君授,直属皇权,顺帝这边出事,所有人冒着挨军棍的风险,亲自奔赴大齐,自请出战。

谁让顺帝不痛快。

他们就让谁不痛快。

谁欺他大魏百姓。

他就端他老营!

全军上下如今,那是上下一心!

苏琉玉看着各位将军,神色肃穆且庄重。

“传朕令,三日后,祭武神。”

“臣等领命!”

顺启四年,三月初三,顺帝携领大魏五军,祭武神,伐金出征。

历来帝王祭祀武神,是大事,传礼部,请史官,邀万民,缺一不可。

如今在十五城,只能一切从简。

但虽如此,今日洛州城,依旧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所有百姓驻足街道两侧,等着他们皇上,携领五军大将,风光祭武神。

“来了来了,御驾来了。”

“我看到皇上了。”

“还有熹帝。”

洛阳洛武大吼一声,顺便伸长脖子,一脸激动。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黑甲铁骑缓缓行到主街之上。

百姓们立马沸腾了。

那声浪,一阵压过一阵。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随天子祭拜一次武神!

苏琉玉骑在黑色骏马之上,一身烫金滚云龙袍,头戴帝冠,脖挂宝珠,腰佩帝珏,龙威天成。

她神色庄重,迎着朝阳之辉,受万民朝拜瞩目,缓缓前进。

她的身侧,是大齐之帝,五爪龙袍加身,让他硬朗的容貌更显霸气。

两位帝王身后,是大魏五军主帅和大齐各部大将。

黑甲玄袍,带着肃杀之气。

“娘,不是说顺帝青面獠牙,身姿魁梧,一巴掌可以把人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吗?”

幼童看着高头骏马上的帝王,一脸纯真。

这话说话,周围百姓眼刀子瞬间刮了一眼他娘。

“呸,咱们皇上,就是武神降临!”

“英姿卓越,霸气不凡。”

“以后谁说这话,老子和谁急。”

什么身姿魁梧,什么长相丑陋。

呸!

他们皇上,长的和仙神下凡似的,肯定有人嫉妒!

那幼童被这些人怒骂吓的哭出一泡泪,赶紧躲在自家娘亲怀里。

顺便小声开口。

“娘,皇上真好看,你还是把我送去大魏吧,我想让皇上吃了我。”

众人:“......”

这话咋地听的那么奇怪呢。

喂喂喂,这么小,说这种话不好吧。

“以前说小皇商喜欢男人,老子还有点别扭,不过现在没得了,特么的,我也想嫁给皇上。”

“靠,王老狗,你这么丑,还指望进宫得了吧。”

“看到没有,咱们皇上身边,那可是熹帝,你能揍得过他在说。”

如今,百姓之间,谁不知道,大齐熹帝,把顺帝护的和什么似的。

谁敢肖想?

不扒拉一层皮?

队伍前进很快,金人崇拜武神,武神庙那是建的格外奢华。

九十九层登天云梯直入武神雕像,贡天朝拜,万人围观。

苏琉玉走下马,慢慢踏入云梯之上,走向武神神相之间,跪了下去。

“武神在上,佑我大魏将士,伐金灭国,一踏敌营,光荣回朝!”

她一跪,所有将士随后高喝,连带这万民百姓,都齐声高呼。

那声音如自九玄天惊雷,震在武神中央大殿。

“伐金灭国,一踏敌营,光荣回朝!”

苏琉玉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大喝一声。

“上酒——”

带着内力之声传遍千里,金人的烧刀子,立马捧碗递上。

“第一杯,敬武神,保我将士,性命无忧!”

“敬武神!”

苏琉玉仰头,辣喉之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百姓,护我将士,有粮出征!”

“敬百姓!”

苏琉玉饮完,到第三杯,眼睛瞬间红了。

她咽了一口酒沫,端起碗盏,大喝一声。

“第三杯,敬英雄,守我大魏,四方万民!”

“敬英雄!”

敬守国英雄,敬拼死儿郎!

所有人眼眶一下子全部红了,他们看到云梯之上的帝王,慢慢把碗盏的酒撒向地面,忍不住大哭出声。

随后,苏琉玉一砸碗盏,朗声下令。

“换战袍——”

换战袍!

这三字,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皇上,要亲自出征,要亲自杀敌!

怎么可能!

历来帝王,行的是指挥统帅之责,谁敢把性命交托战场!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原本喧闹的场合,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战甲被恭迎送到武神坛。

他们看到场中的帝王,开始解下象征龙威的帝王之袍。

一层一层,只着里衣。

随后,他们又看到,一层一层黑色战甲,套在这位幼帝的身上。

庄严,霸气,威武!

祭神坛之上,年少帝王,龙袍换战袍,替死去的英雄,亲自报仇。

莫逆递上神兵“沉影。”

苏琉玉郑重的接过,别在腰侧。

就在众人以为已经完毕之后,却不想所有将士,都开始换袍。

原本玄色的披风被拖下,那鲜红夺目之色,迎着烈阳,被丢弃在地。

取而代之的,是素镐之白!亡人之白!

祭,死去的英雄!

顺帝,在告诉他们,她心中铭记,这恨。

此战,必定光荣而归,灭金灭国!

看到这场景,所有百姓忍不住跪了下来。

“我等大魏百姓,在此恭候英雄,战胜回国!”

恭候英雄。

战胜回国!

大魏儿郎们。

此番,他们愿做后盾!

大魏铁甲雄师,终于在今日,整军出发。

此去!伐金灭国,让大金知道,什么叫做代价,什么叫做教训。

所有人脸上肃穆,随着顺帝上马。

苏琉玉一身黑甲白袍,屹立众人之上。

她抬头,看着烈日朝阳,深吸一口气。

“出征——”

一声令下,所有黑甲之军起立,齐声高喝!

“出征——”

“出征——”

“出征——”

声音震颤天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云崖儿的眼刀子 迎着朝阳之辉。

黑甲白袍战将整军出城。

主街之上,万民恭送。

铁骑缓缓前进,直入三道口。

“你们看,城门下有人。”

突然,人潮中惊讶的喊了一声。

所有百姓顺着这声看向城门,包括铁骑众将。

风慢慢大了起来。

鏖战后的三道口,一片狼藉。

带着风沙漫漫,一名女子屹立在城门之下。

一身烈焰红袍,腰挂皮鞭,手持玄剑,英姿飒爽。

风卷起她束起的发,她昂着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看着铁骑之军。

“是大小姐。”

洛阳洛武惊呼出声。

“大小姐,别闹了,大军要出城。”

“是啊,大小姐,快回来。”

“常夫人呢,快把常夫人喊过来。”

人潮之声常岚置若未闻。

她看向铁骑之军,一撩长袍,跪了下来。

“小女常岚,自请出战,为父报仇!”

这位洛州城的泼辣子,此时眉间已无当初的娇蛮,仿佛一页之间,长大成人。

铁骑缓缓行进。

常岚抬头,对上高头骏马上的少年帝王。

这位大魏一身黑甲战袍,束发配刀,迎着朝阳而来,光华炫目,犹如神只。

“你要出征?”

常岚手一下子握紧剑柄,郑重的点头。

“是。”

她说完,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这位不同意。

场中一下子寂静起来。

女子未入伍出征,史无前例。

常岚神色紧绷。

不自觉的低下头。

但是就在这一瞬,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手骨纤细,如玉凝脂,虎口带着微微薄茧,但却极为好看。

“上马!”她说。

常岚一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牢牢握住。

握住的一瞬间,还没等反应,身子一下子腾空,再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马上,被拥在了怀里。

这怀抱,带着战甲微凉的冷硬之气,但是那双手,却热的发烫,犹如此时,她的脸。

“坐好了。”大魏天子沉稳开口。

“嗯。”

声音小到如幼虫之鸣。

两人共乘一马,本来苏琉玉没觉得有什么。

但行到一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害怕骑马?”

“啊?”

被突然搭话,常岚吓了一跳。

“你心跳好快。”

“......”

苏琉玉比常岚要高一个头,此时那浅浅的眠吸就喷洒在常岚耳尖,常岚握紧玄剑,觉得脸又躁了不少。

只是下一刻,常岚发现原本的黑甲之军,混入一个素色道袍的少年。

虽隔着斗笠,但常岚却感觉如芒在背。

好冷。

而苏琉玉也看到了打马而来的少年,她脸色一喜,伸出一只手。

“崖哥,包子买来没有?”

云崖儿眼刀子嗖嗖刮向亲密骑马的两人,特别是常岚。

他从怀里拿出滚热的油纸包,顺便骂了一句。

“饿不死你。”

常岚:“......”

这位好大胆!

竟然对皇上不敬!

但意外的愤怒并没有响起,苏琉玉接过油纸包,因为要握缰绳,打开有点不便,常岚看她动作,主动开口。

“不如我帮你。”

“那谢了。”

嗖嗖嗖。

隔着斗笠的眼刀子无形连击二人。

顺帝那一根筋压根置若未闻,不仅如此,还准备把吃完的油手偷偷擦在袍子上。

反正没人看见。

但这个小动作被云崖儿一眼瞄住。

他素来爱洁,立马一脸嫌弃的丢出一张帕子。

“脏死你算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以后衣服自己洗。”

皇上要自己洗衣服?

常岚一惊,又明白过来。

皇上是女子,身边如今没人照顾。

两人虽打过一架,但她性格不记仇,早就忘记了,苏琉玉对洛州有恩,她自然也喜欢她。

听到这句,她忍不住又开口。

“皇上以后衣服交给我就行。”

这完全是帮衬之意。

金人爽朗,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但她不知道,这位大魏天子近来都是云崖儿照顾的。

就说这洗衣服。

两人住在渔村小院,开始几日苏琉玉还是自己照顾自己,不喜旁人近身。

结果有一日,云崖儿去主屋给她针灸,看到床上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朕特意带了许多换洗衣服,准备十日洗一次,凑满一桶再洗,怎么样,是不是特省事。”

十日!

这简直击碎了云崖儿的底线!

这位大魏顺帝,六元及第状元郎,武学奇才,原来内里这么不讲究!

这缺点,说出去,谁信?

云崖儿从不惯着她,当日把她衣服被子全部扔的老远,以后起床第一件事,就去她房里,把床尾藏的脏衣服搜刮出来,帮她洗了。

是以,常岚这句话一出口。

云崖儿再也忍不了了,觉得这常岚,特别碍眼。

就像一根针,插在眼里,让他无法容忍。

当晚,大军入营,常岚身上起了疹子,明明是三月寒凉之天,身上奇痒无比。

军医开了药,还嘱咐一句:

“姑娘这病,千万别进御前,防止传染。”

“我身子素来极好,怎么会生病。”

军医脸不红心不跳摇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

“......”

大军入营,所有将士都休整了一日。

第二日,苏琉玉邀各军主将军事会谈。

主帐内,大魏五军将领齐聚,苏琉玉看到众人来齐,坐在主位之上,沉声开口。

“此战,和当初伐金一战不同。”

她扫了一眼众人,又道:

“此战,朕决定推翻大魏原有军功制,开创历来军中新政。”

开新政?

众人一脸不解。

毕竟顺帝登基入朝,大多处理文政,以国内百姓平安富足为主要发展目标。

大魏虽兴兵。

但是是建立在国防军械补给。

顺帝唯一主动出征,就是伐金一战。

但伐金,是为了拿下十五城渡口,自长江一路通大元黄海,开海商,目的是为了大魏百姓。

如今,要在军中开新政?

难不成......

骁武军主帅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忍不住身子绷直了一点。

皇上,要搞事了。

不仅要搞事,还是搞大事。

主帐之内,气氛一下子隐隐躁动起来。

苏琉玉拿出昨晚写的资料,走到布阵案台上摊开。

“朕预备启用军勋军爵制,让我大魏,一战天下。”

一战天下,天下归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军功军爵制 这位破烂小国的帝王。

终于在挨打一次后,被迫生出逐鹿天下的野心。

她看向布阵台。

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

“历来,咱们是靠人头立军功,朕依旧不变,但是,至此采用功勋点。”

“功勋,分为个人功勋和团队功勋,按功勋,论武职。”

“个人功勋,是将士自己斩敌而来,这斩敌,和以往又有不同,斩敌兵,奖一点,斩敌将,奖五点,夺大旗,奖十点,个人荣耀,朕这里都有详细标注。”

还能这样!

众人低下头,看向纸面。

纸面上,罗列各种功勋奖励兑换点数。

“皇上,那团队功勋呢?”

对啊,除了个人,还有团队啊。

苏琉玉缓缓开口。

“自古行军作战,非一人之力,各位都是领军将领,对这自然了解,所以团队荣耀,也是重中之重。”

“百长营下,斩三十人,奖一点,从九品协领下,斩二百人,奖一点,正九品领长下,斩五百,奖一点,以此类推。”

武职分二十级。

最末为百长排长。

百长管百人,这些人,一旦杀敌三十,全军奖一点。

从九品协领,团队有五百长,共计五百人,这五队,若是累积斩两百,全军奖一点。

荣耀之战,是团队之战。

所以分工协作特别重要。

如何管理旗下将士,如何加快拿到功勋点,是每个领导人,自己考虑的。

“哈哈,孟衡老弟,对不住了,这团队荣耀,我老赵头肯定拿的比你多。”

“靠,你特么要不要比一比,看哪个营最多,干不干!”

“比就比,老子怕你!”

这竞争就激烈了。

各位都是军营领头人,谁愿意服输,那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了。

“咱们斥候军,朱雀军和巾帼军上阵杀敌不同,所以这功勋,朕有所调整,让人人都公平。”

苏琉玉又道:

“当然,丑话说在前头,每个营都有最低标准,十人至少斩一人,这都办不到,就给朕自请军棍。”

“以后,将士犯错,分等级扣功勋。”

什么!

众人大惊。

他们可是看到的,这功勋,都来之不易,每一点都宝贝的和什么似的,这要扣掉,那多心疼。

“皇上,这什么玩意?”

司马锐大手指了指一些特大荣耀旁边画的印记。

“这个,是荣耀的象征,挂在胸口,越多荣耀,勋章越多。”

“!!!”

次奥!

这玩意他们喜欢!

谁不想自己的战绩被人看到?

这实打实的荣耀,就该让人知道。

元戈看向那千人斩的特大荣耀章,很是心动。

他想把这些勋章挂满将袍!

“皇上,那什么是军爵制?”元戈问了一句。

众人又齐齐看向苏琉玉。

提到军爵,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再看纸面。

她神色认真而肃穆,却也带着从所未有的决心。

“历来,我军中将士,从百长到大将,分二十级,如今,这二十级武职制度,朕照旧不变,但是。”

她指了指纸上的武职表,在从五品那里,停下。

“现在开始,从五品以上享受军爵制,我大魏将士,不问门第出生,皆可凭军功封爵。”

“自封爵起,若将士战死,子可承父,照样可以享受殊荣。””

“从此,你们征战沙场,用命换来的基业,都可余荫子孙,我大魏把这份荣光,一直给你们留着!”

不论尊卑,不分贵贱,功大者身尊,有功者,显荣!

平民百姓又如何。

在大魏,可以靠着自己双手,打天下,定尊卑!

这话,实在太过于震撼。

大魏历来,若是战死,只有微薄的补足,自苏琉玉上位,颁布养老新政,才加以缓解。

但如今,苏琉玉完全推翻了旧制。

你打下的江山,你的子孙,照样可以受益。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在座的众人,最低都是正三品武职,可以说,实打实可以封爵。

连他们都激动,更别说外面的将士。

不用想,从此外面的将士为了挣功勋,为了升职,可以多卖力!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

“当然,世袭的爵位,必须自动降一级。”

若想子孙万代显赫,还是要挣军功。

没有什么****。

苏琉玉向来走一步想百步,不降级那和世家有什么不同。

论政见,顺帝向来犀利。

夜渐渐的深了。

不知不觉,已经讨论了许久。

元戈自主帐出来,看了眼月色。

皇上的野心,他看到了。

从这次新政下达开始,将是大魏将士雄起之日。

他忍不住笑了笑。

以前,只想着打赢就行。

现在不行了。

这竞争压力大着,不用想,人人都想往上爬。

他可不能输。

他大步走了几步,朗声开口。

“各将士听令,全军整合!”

大魏顺启四年,三月初三,军勋军爵制成立!

这道新政,让全军哗然。

有激动,有热切,有希望,让每个将士热血沸腾!

“听好了,咱们营上战场千万不能乱,分工合作,争取把团队功勋都拿到手。”

“看到这上面说的没有,若是一个营死伤惨重,要扣功勋的,大家一定要互相配合,活着才能挣军功。”

“对,一定要活着,咱们可是要封爵的,靠兄弟们配合了。”

今夜,小到百长,大到主将,都在开会。

从小会到大会,开了整整一夜。

怎么作战,怎么杀敌,怎么配合,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每个人都很重视这次伐金一战。

这将是他们荣耀史上的第一笔!

开战吧。

快点开战吧。

为了大魏,为了子孙,他们请求一战!

三月初五,大魏使臣递上一封约战书,被拒。

金帝表示不约,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苏琉玉冷笑一声。

“此次出征,非朕本意,金帝毁约在先,就算上升列国,我大魏也是行得正坐得端。”

她立在护国墙之上,遥遥看向对面。

“传朕令,一日后,强行攻城!”

不打也得给朕打。

三月初六。

是个阴霾之天。

狂风呼啸,带动尘沙滚滚。

苏琉玉一身黑甲白袍,立在护国墙之上。

她的面前,是一把战鼓。

她的身下,是百万雄师。

“咚——”

“咚——”

“咚——”

带着内力的战鼓之声响彻全场!

开战!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兄弟,借你脑袋领个军功 战鼓闷雷之声响破天际。

百万雄师位于国墙之下嘶吼。

“伐金灭国,一踏敌营!”

“伐金灭国,一踏敌营!”

鼓点加快,全军士气到达鼎峰!

“不约而战,这大魏,是想让众国围攻不成!”

“将军,此时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对方叫阵已经快停了,咱们出不出兵?”

“出!当然出!我大金猛将,岂会怕战!”

大金将士,全军皆莽汉,杀人不要命。

金帝自得罪顺帝开始就已经加强国防。

如今,这军营里,有百万之军!

他们快速集结,被这叫阵羞辱之声怒红了眼。

“兴我大金,伐魏灭齐,破国墙,杀魏狗!”

嘶吼之声响变全营。

这群人,被逼的生出一股血气。

金将主帅骑在马上,高喝一句:

“各位儿郎都是我大金猛将,但敌军,有炮车剑弩,你们怕是不怕!”

那炮车剑弩,是他们的噩梦。

“将军,魏狗辱我大金,不约而战,叫嚣国门,我等,愿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好!这才是我大金真正猛将,儿郎们!随本将上阵杀敌,虽死犹荣!”

“虽死犹荣!”

“杀魏狗!杀魏狗!杀魏狗!”

军中士气大震,比外头叫嚣的魏军都要勇猛。

这些征战杀伐之兵,以战养战,身体里的一腔热血,如今已经烧得沸腾。

“开国门!”

主帅朗声下令!

战吧!

堂堂正正一战!

他们大金儿郎,是勇士!是猛虎!

国门缓缓打开。

苏琉玉看着那道国墙,手紧紧的握住双刀。

沉影寒芒毕露,似隐隐激动。

“师父,你且看着这把刀,饮尽敌将血!”

她足尖一点,掠向军阵之中。

“给朕杀!”

澎湃之声自苍穹而下。

带着狠厉,带着决绝,响彻全军!

“杀!”

“杀!”

“杀!”

炮车轰炸声!

羽箭急啸声!

兵刃交戈声!

百将嘶吼声!

响彻沙场!

金兵如今已经如一条不要命的疯狗。

他们亮着獠牙,带着骨子里杀伐血腥,杀入场中。

这些将士,抱着拼死一搏的勇气!

养战之兵,厮杀开来,手起刀落,竟然让大齐之军,有点后怕。

“疯了,这帮金人疯了!”

“这么不要命!”

“这怎么打?”

他们忍不住生生后退半步。

但就是这半步。

让所有金兵士气大阵。

“他们怕了!”

“我们能赢!”

“拼死一战!”

“伐魏灭齐!”

金军爆发一阵热烈的狂吼,士气又高涨一层!

齐军被这士气震的又倒退了半步。

这半步,退到了大魏之师的胸前。

行军布阵,此战,大齐之军当先锋之兵,位列前阵。

而被逼倒退,硬是退向了魏军前进杀敌的面前。

“大齐兄弟,别怕啊。”

“这群疯狗,我们来收拾。”

“你们退后。”

大魏之师,像安抚幼兽的长者,暖声抚慰一句。

而话音一落,他们以腾起之势,迎向敌军!

如果说,金军就是不要命的一群疯狗。

那么大魏,就是一头带着獠牙的猛虎。

他们集结在一起,以全军之力,把这集结的疯狗群,硬生生给冲破开来。

骁武军如虎獠牙,咬破金军之喉。

飞虎军如虎利爪,撕断金军血肉!

他们大魏,是来杀人的,是来报仇的!

“金狗受死!”

“吃我一刀!”

“拿狗命来!”

苏琉玉双刀饱饮鲜血。

她脸上全是血沫,手起刀落,震慑全场。

当然,这位顺帝,向来脾气比较好。

也说不出什么金狗受死这种粗莽之话。

她的教养学识仪态,让她即便杀人都带着一份优雅。

出口的话,也是有礼有度。

“这位兄弟,借你的脑袋挣个军功。”

看看,这叫涵养,这叫礼貌。

这话一出口,身边护着她的战王也有样学样。

“这位兄弟,我闺女要你头。”

靠!

戎将受不了了。

陛下,你被皇上带坏了。

他一枪刺穿敌军胸口。

“兄弟,借你狗头一用!”

苏琉玉:“......”

战王:“......”

到底是军中汉子,就算是借鉴都带着一股子痞气。

这战争,随着大魏将士一加入,立马倒戈。

打着打着,都被顺帝带坏了。

“小兄弟,对不住了,功勋还差一点,借你头一用。”

“小兄弟,老子升官发财都靠你了。”

“小兄弟,别走啊,再给老子砍一刀。”

大魏将士,士气是越戳越勇。

顺帝今日又给各位将士上了一课。

鼓舞士气,并不是靠嘶吼。

把敌军气死,更让人痛快。

金军鸣金了。

这群不要命的疯狗,决定投降。

这怎么打?

你告诉我,这怎么打?

这魏狗,恐怖如斯。

简直没把他们当人,那看着他们头垂涎的目光,让他们胆寒。

“退退退!”

“不能打了,保住实力!”

“这魏狗疯了。”

想退。

顺帝不满了。

也不想礼貌了,直接下令。

“炮车准备,给朕轰了国墙,一踏敌营!”

一踏敌营!

端了你们狗窝!

大魏顺启四年,三月初六,大魏之师,一踏敌营,杀敌无数!

这场战,史记上被记为灭金一战,这四字旁边,还有四个小字。

写着:

借头一战。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大魏史官正在京城享受难得的休假,而大金史官,却在自己史册上颤颤巍巍添了浓重的一笔。

大金守国五十二年,三月初六,金帝驾崩帝宫。

同年,本该登基为帝的太子殿下,远赴边关谈和。

顺帝收到这消息,正在包扎伤口,或许是痛的厉害,让这位心情欠佳,直接给拒了。

“我大魏,即便拿国,也是要堂堂正正。”

毕竟是冒着被列国围攻的风险不约而战。

总是要给列国一个交代。

苏琉玉想了想,把各位苦力军召集起来。

“朕,有件事要吩咐你们。”

“你们不是被忽悠来打朕吗?”

苏琉玉笑的温软。

“现在就靠你们忽悠回去了。”

一报还一报。

死去的守国将士,用金狗的命来偿。

被蛊惑的大魏百姓,也要用大金民怨来换。

大魏史官想了想,又在史册上面加了一行字。

顺帝,护短又记仇,还是大忽悠。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魏一等功 朝阳升起。

空气里,还带着战后血腥尘沙之气。

大齐军营这边,今日的诡异的寂静。

他们一边训练,一边眼角瞄着护国墙外。

每个人脸上,都有点嫉妒。

历来行军打仗,都是以人头为军功。

鸣金之后,各军清理战场,收人头。

他们大齐将士昨日士气衰弱,没杀多少人。

自然没有人头可拿。

退回军营之后,大魏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清理战场。

好家伙,这清理了整整一夜。

这大魏兄弟怎么那么能杀人。

明明伐金一战也不见这么勇猛啊。

打鸡血了吧。

“还别说,昨天大魏兄弟杀起人来简直不要命。”

“而且专砍人头,好家伙,血渍了老子一脸。”

“哎,你们看,那边在建什么呢?”

建什么?

众人侧过头一看,发现一群将士正在搭高台。

搞什么?

难道要火化人头?

“我怎么觉得大魏兄弟今天异常兴奋。”有人小声道:“这打了一场胜仗也不用这样吧。”

就是啊。

一场胜仗而已,用不着那么兴奋吧。

比起大齐将士酸酸的语气,大魏这边,每个小兵都凑在自家百长身边,好奇的看着军功簿子。

“百长,咱们伤亡如何,不会要扣功勋吧。”

“咱们营砍了多少人头?”

“百长你手别抖啊,千万别给我写错了。”

那都是功勋啊,辛辛苦苦挣来的,他们宝贝的要死。

这功勋,就像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而勋章,就类似奖状,从五品以下,就类似考学,从五品上得到军爵,就是入社会有了铁饭碗。

苏琉玉这制度弄的,昨天小兵们兴奋了整整一夜。

这上战场可不是打赢就行了。

要拿着分数升学呢。

铁饭碗,谁不想拿?

那些个百长统计了整整一日,又上报协领,协领上报参领,一级级的核对。

苏琉玉也没有闲着,这套军勋军爵制度一出来,她就叫人定制了勋章,建造了英雄台,还连夜派人造了军功簿。

这军功簿上,详细标明了哪年哪月参军,参军获得什么成就,参与了多少战事。

每个军功簿上的成就,都要加盖将军印,证明有效。

这是荣誉的象征,一个都不能少。

这几日,大齐将士有点懵了。

那英雄台建的那是有模有样的,搞什么呢。

“灭金一战,我将士伤亡相较于上次,明显少了五成。”

众位将领看向主位之上的苏琉玉,无不感慨。

“别提了,这帮小子不仅砍人厉害,如今团队协作都强了不少,生怕自个儿营的兄弟死了。”

司马锐也兴奋的顺了一嘴。

苏琉玉合上统计上来的伤亡和杀敌数据,扫向众人。

“军功簿都盖章了吧,明日表彰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估计这群小子今晚睡不着了。”

明日是发成绩单的日子,能睡得着就怪了。

有忐忑,有兴奋,还有期待。

大魏顺启四年,三月初十,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表彰大典。

点卯号角之声一响起,几十万大军全军整合,围在高大的英雄台之下。

他们背脊挺得笔直。

准备接受,这光荣而荣耀的一刻。

这架势浩大,把旁边大齐兄弟吓了一跳,以为是金狗特么又打回来了。

“搞什么?他们一大早整军干什么?”

“出什么大事了?”

“走走走,咱也别训练了,赶紧看看去。”

朝阳初升。

苏琉玉一身五爪金龙龙袍,脚踩祥云皂靴,神色肃穆的走向的英雄台。

她一出现,人群立马乌压压的跪了下来,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这群将士心里那是万分激动。

皇上过来了。

皇上要亲自颁奖!

大魏五军领导人也走向台。

苏琉玉眼神睥睨众将,朗声开口。

“将士们,此次灭金,我大魏虎将在沙场一震雄风,让金狗闻风丧胆,战胜而归,朕深表欣慰。”

“不仅如此,各军各将表现勇猛,立下赫赫战功,这份荣耀,必记在我大魏英雄史册,千古留名!”

“今日,朕邀众将来此,共同见证这些为国而战的英雄。”

“这些猛将,皆是你等表率,朕希望终有一日,我大魏将士都能站在这英雄台上,受万人庆贺。”

这番话,任何一个人说都没有苏琉玉有气势。

她感染能力本就极强,这短短四句话简直让全场沸腾。

那英雄台高大而庄严。

每个人仰着头才能看到。

他们无不在场,若有一日自己站在这上面,受万军庆贺,该是多大的殊荣。

就连大齐将士都被感染了。

他们羡慕的看着大魏兄弟,又看向英雄台,神色憧憬。

下一刻,一枚一枚勋章和证书被人搬上来。

元戈看着军功簿,开始准备点名。

全场诡异的寂静。

大家屏住呼吸,希望能念到自己的名字。

个人功勋,分两英模,一嘉奖,三等功。

元戈扫了一眼激动的全场,开始点名:

“大魏斥候军将士吴云,与伐金一战坚决执行指令,主动配合队友,纪律严明,表现突出,记大魏三等功。”

“大魏骁武军将士刘凯,与伐金一战英勇杀敌,斩获敌将头颅,功绩显着,记大魏二等功。”

“大魏朱雀军将士宋彦之,与伐金一战达成重大突出贡献,获千人斩荣耀,记大魏一等功。”

喝——

千人斩!

这人是疯子吧!

众人已经不是羡慕了,而是崇拜了。

那可是一等功!

一等!

莫逆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剑,他也就比这小子少几个人头而已。

两人这次自然都是盯着千人斩成就去的。

哪里知道被这小子抢了先。

他也想领奖!

这千人斩一出,简直盖过了后面无数的三等功二等功。

不过点到名的还是很兴奋,平生第一次在万军面前领奖,大小伙子们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摸了摸勋章,这可是皇上自己带在自己胸口,这群拿了奖的人嘚瑟的样子,让所有人眼红。

什么时候再打一仗,他们也要立军功!

“彦之兄这次表现不错啊,继续努力。”

苏琉玉把勋章带在他胸口,低声夸了一句。

“臣本职罢了。”

“你笑了。”

“臣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顺帝十万水军 夜深。

残月高挂。

但今晚,各军营的将士,还沉浸在日前的表彰大会上。

他们体内一腔热血烧的正旺,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再厮杀一次。

今夜,没人睡得着。

这些大老爷们,糙汉子,正坐在床上,拿着针线绣口袋。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军功簿,半个巴掌大的军功小本子,是每个将士征战沙场的荣耀成绩。

他们笨拙的大手拿着绣花针,在烛光之下穿针引线,不时还传来几声被针扎的痛呼之声。

这本子他们要贴身带着,缝个口袋,挂在胸口,放在床底下都不保险,现在这小簿子,可是他们的宝贝。

这一幕被大齐将士们瞅个正着。

他们敲敲营账,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魏兄弟,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我们能进来吗?”

作为两国友好的邻国,大魏将士自然也不见外,赶紧把人邀请进来。

“兄弟,这小簿子是什么?”

大齐将士顺手拿上床边的小红本,好奇的问了一句。

被拿了簿子的小兵警铃大作,生怕这小子脏手把自己这军功簿弄坏了。

他紧张的比了一个别动的手势。

“兄弟,快,快放下!”

给老子放下。

你个小兔崽子要老子命!

大齐将士:“......”

不就一个小本子,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兴趣缺缺把本子放了回去。

那本子落在床上的一刹那,就被小兵赶紧抢到怀里,一脸心疼。

这群大齐将士看到邻国兄弟这紧张的样子,又问了一句。

“大魏兄弟,咱们皇上是不是为啥要设立那什么英雄台啊,你们发的那什么勋章,除了好看,有啥用不?”

好看?

营账中的大魏将士立马不满了。

“那是我们将士的荣耀。”

“不仅是荣耀,还是功勋。”

“关乎到军爵的,你压根不懂。”

还有什么咱们皇上。

你们注意言辞啊。

那可是我们大魏的皇上,你们皇上是熹帝呢。

“功勋?军爵?那是什么?”

是他们读书读少了吗,这词压根没听过啊。

拿着绣花针的大魏将士一脸乡巴佬的看着这群人。

同时脸上还带着一丝同情。

他们把绣花针放下,凑到这群人身边,一脸自豪的开口。

“咱们大魏,升武职是要功勋的,除了人头,个人表现突出,团队表现突出,都加功勋。”

“比如今天小宋大人那一等功,就直接加了五十点功勋!老子拿个人头才一点呢。”

“功勋越高,武职越大,大齐兄弟,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皇上给将士颁布了新政。”

新政,是什么?

说到新政,大魏将士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憧憬。

“你别吓到啊,在大魏当兵,不问门第出生,皆可凭军功封爵。”

“升到从五品后,若咱们牺牲,这爵位,可以传给儿子,从五品的武职待遇,我儿子都能享受。”

大齐将士牛眼一瞪。

“什么!”

这两个字,简直吓的破音了。

大魏将士表示理解,自己听到消息后,可以振奋的两天没睡着呢。

“若武职越高,子孙代代封爵,当然,若子承父,爵位自动降一级,咱们为了儿子孙子,可不得拼命往上爬么。”

他们要凭借自己的一双手,让自己的妻儿后辈,代代无忧。

这天下,是他们自己挣出来的。

大齐将士听到这些话,久久无法释怀。

“难怪你们那么拼命。”

换做自己,估计还拼。

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耀。

真正的荫及子孙。

“嘿嘿,这必须的,都是要当爹的,哪有不为儿子的。”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皇上真心为我们将士考虑,我们自然要拿命去拼。”

一颗真心换真心。

他们大魏,不管是百姓和将士,心都是齐的。

大齐将士真的羡慕了。

他们不自觉的望向主帅营账,深深的叹了口气。

自己要是生在大魏就好了。

“就有一点,妈的,便宜了那群苦力军,靠,老子就看他们不爽。”

“可不是吗,这十五城特么的分到我们大魏后,还要养他们,凭什么。”

这苦力军,照样享受军功军爵制。

只不过是戴罪之身。

只能立三等功一等功这些重大军功。

但就算如此,在沙场,特么比他们杀的都猛。

靠。

“别提了,提了生气,对了,这些金狗哪去了?从战场回来就没看到他们啊。”

苦力军此时自然不在军营。

他们几人一组,背着包袱,从大金护国墙入内,开始进入大金封地,来到各村各镇。

“哎,咱们大金受此重创,我恨不得杀了魏狗。”

“听说咱们又要割地呢,这魏狗太不要脸了,不约而战,这下,众国可要围攻的。”

“你们瞎说什么呢。”

一位背着包袱的大金百姓扯着嗓子骂了一句。

“还不都是因为皇上,好好的,怂恿百姓叛乱,杀了不少人。”

“这事情你们不知道吧,我家表亲就是十五城的,家里死了两个,我才探亲回来。”

“叛乱杀的可不是将士,那是百姓,这场战,是顺帝替她百姓报仇呢。”

洛州百姓一万伤残,顺帝震怒,集各方将领一踏敌营。

“你们想想,这十五城都是咱们大金百姓,按理说顺帝原可以不管的。”

“你知道我表亲说啥吗?他说顺帝说了,十五城如今都是大魏子民,这仇,肯定要报的。”

说完,这背着包袱的人无不感慨。

“若不是皇上惹了人家,人家在自己小国好好的,怎会主动挑事,哎,皇上这次做的,实在......”

这些话,简直颠覆了众人心中金帝的形象。

在他们心里,金帝是条真汉子,上阵杀敌,从不败绩。

哪知道背后干这么阴人的勾当。

而顺帝,更是刷新了大金百姓对她的认知。

为了子民报仇,一踏敌营?谁能做到?她怎么敢?

这些话,开始人是不信的,毕竟这观念根深蒂固了。

但谁知道,顺帝水军有十万人,三人成虎,越传越多,越传越厉害,想不信都不行了。

金帝一身光辉荣耀,如今已经被气驾崩,就这样还不算。

死了还要被拉出来扒黑历史,估计他知道自己英明被毁,能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我们想做大魏子民 这还不算。

这传着传着,也不知道是哪位缺心眼的,把军中新政给泄露出来了。

要知道,这泄露军密可是犯法的。

这消息一出,就如同腊月飞雪,以蔓延之势,迅速席卷大金。

“你们听说大魏新政了不?”

“不论尊卑,不分贵贱,都可封爵。”

“功大者身尊,有功者,显荣!”

在大魏当兵,吃粮拿响,有前途!

这传着传着话风又变了。

从这征兵,一下子说到民生三问上了。

这话,可不是苏琉玉要求传的。

是大金本地一位十分出名的商贾,简直包揽了大金所有外销武器行业。

作为商贾,自然来往各国,这大魏大齐,听说了不止一次了。

“大魏新政,可不止一条。”

“凡大魏子民,朝政免费供读三年,全民教育。”

“女子可外出劳作,贴补家用,还可参军,为国争光。”

“士农工商无贱籍,顺帝行行都不落下。”

他是商贾,自古以来,是贱籍,是底层,被人看不起。

但和元大老爷打交道,发现在大魏商贾地位特别高!

他这话其实想说很久了,但金帝当政,他话只能憋着。

如今可不同,都在讨论,他自然要实话实说。

这不说还好。

这一说,简直要炸开锅了。

大金以武治国,百姓必须拿命换粮食。

这差距一摆出来,那些最底层,靠着命去拼的百姓,立马看到了希望。

顺帝水军表示很纳闷。

他们也没怎么煽动啊,这些人怎么全部渴望割城的感觉。

这已经和他们本来的目的岔开老远了。

原本只是想纠正一下为什么不约而战,把大魏这形象给掰正了。

结果倒好,特么的,这一个个想往大魏跑是闹哪样啊。

他们立马警铃大作。

作为十五城苦力军,他们已经够难的了。

不仅要和大魏将士抢军功,以后还要和洛州城百姓抢军功。

这群人还往顺帝跟前凑,他们还能不能挣到军功了。

不行!

这样不行!

必须制止,多说几个皇上的坏话好了。

“你们千万别去,顺帝长的青面獠牙,脾气暴躁,惹她生气了,一巴掌呼死你。”

百姓表示不介意。

“应该的,谁让她是皇上呢,就该拿出架子。”

“......”

苦力军表示不死心。

“大魏百姓很穷的,那就是破烂小国,这才刚刚农耕兴国呢。”

百姓表示小意思。

“应该的,谁让咱们皇上刚刚登基呢,慢慢发展嘛。”

“......”

喂喂喂,你们醒醒。

什么叫做咱们皇上。

你们倒戈这么快很好吗?

这群苦力军有点想放弃了,但没想到原先那位商贾,拿出自己珍藏的长白杂志供人品阅!

“顺帝打脸日常。”

“顺帝和熹帝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顺帝又搞大事了,震惊!”

要知道,大魏百姓那是把这位小皇上捧到心尖尖上的。

这长白杂志头条,是又爽又劲爆。

谁能顶不住?

顶不住啊。

他们渡江到大魏行不行。

这事闹的,直接让大金起了民怨。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这两相对比,这大金国政,简直是民生多艰。

大金太子本来想迟点见顺帝的。

这割地一事,能拖就拖。

自己父皇驾崩,他要处理登基事宜,简直忙的脱不开身。

只是把投降书递到了大金边关,就没管了。

结果,这民怨四起,让这位还没登基的太子,远赴边关,准备谈和。

这到底要割多少城?

太子头都炸了。

而这位引起大金动荡的小祖宗,现在正在悠闲的擦刀。

沉影温顺的执掌在手,如今饱饮鲜血,寒芒都柔和不少。

“闺女,你这新政一颁布,可害死老子了,戎弟天天跟老子念叨,烦的要死。”

大齐可不比大魏。

战王的皇权是被政三省约束的。

中书省,有制约皇权,驳回政令之权。

战王是武将出生,玩不过那些老臣。

“要不要小弟帮忙?”

战王摇摇头。

“大齐将士太多,养不起啊。”

大魏主力骁武军,全军三十万。

但大齐主力军,有百万之多。

“对了闺女,这次,你要割几城?”

“割城?朕可没兴趣。”

顺帝被她这语气逗笑了,也顺着她,立马狗腿来了一句。

“那依皇上的意思是?”

“小弟准备让大金不战而降。”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战王,就连手下的沉影都兴奋的嗡鸣起来,寒芒耀眼而夺目。

不战而降,视为臣服,视为归顺。

苏琉玉看向沉影。

常大哥的仇,师父的仇,洛州城死伤万千百姓的仇,她都要讨回来。

似乎是回应她这句话。

沉影嗡鸣之声,隐隐高涨。

“金狗近年猖狂,若你主政,自然再好不过。”

战王赞赏的看着自家闺女,又小声道:

“皇上,是不是该处理朝政了?”

这话说的。

俨然是一位催促孩子快点写作业的家长。

没办法。

战王最近是被苏琉玉惯坏了。

现在他每日就是喝酒玩乐顺带照顾闺女,那是浑身轻轻松松。

苏琉玉看了眼堆积如山的折子。

“朕累了,不想动。”

她不想做作业!

要做吐了!

“那爹把你抱过去。”

“你狠。”

苏琉玉站起身,把刀别在腰侧,开始一天繁重的朝政。

“闺女你好好写,老子给你煮完参汤补补。”

“......”

大哥最近是越来越想当她爹了。

她想提醒他,他爹早就死了。

......

大金太子来的很快。

他不敢耽误。

只是要亲自面见顺帝,还是有点担心。

“殿下,听说顺帝长的青面獠牙,脾气暴躁,一巴掌能把人呼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大金太子皱着眉,认真的朝使臣点点头。

“孤这次诚心谈和,自然不会惹恼顺帝,至于长相,人都有缺陷,孤能理解。”

使臣听到这话,算是放心了。

他的官袍里这次穿了早年征战的铠甲,生怕顺帝揍人。

“殿下,若是顺帝狮子大开口,咱们千万不能生气,慢慢谈。”

“自然。”

“这位想必就是太子殿下了,来军营不必约束,快快请坐。”

轻柔和温煦的声音响起,大金太子顺着声音回头。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顺帝狮子大开口 暗夜里,一抹身影缓缓走近。

月华倾泻。

洒在五爪烫金龙袍之上。

犹如渡上一层九天清霜。

她姿态随意,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龙威傲然天成。

腰间玉珏随着行走轻微摇曳。

离的近了,帐中之人这才看清样貌。

金人粗蛮,肚子无文墨,说不出来什么佳好之词。

脑子里只余下如仙似神这四字。

顺帝不是青面獠牙吗?

顺帝不是身子魁梧吗?

这是顺帝?

逗人的呢!

“坐啊,愣着干嘛?”

苏琉玉自然而然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大金太子笑的亲切:

“殿下坐近点,和朕好好说说话。”

苏琉玉打量他一眼。

三十多岁,眉眼横阔,身姿魁梧,有几分金帝的影子。

太子晟力也不客气,他坐在下首,直入主题。

“孤此次前来,是想和顺帝相谈战后一事,只是我大金近来多战事,若是赔款,怕是无力。”

苏琉玉了然,抿了一口茶,话风一转。

“赔款就不用了,朕知道大金如今不好过,殿下入朝登基,国库花费巨大,朕自然不会乘机开这个口。”

晟力听闻,没由来的觉得这顺帝还挺够义气。

苏琉玉语气陈恳,一脸无害。

“朕是真心想与大金交好,殿下也知道,我大魏贫瘠,国库空虚,上次金帝来大魏,朕二话没说,把十五城税收相让,大家都是邻国,自然要相互扶持。”

她说完,一脸受伤,感慨一句。

“但谁知道年节后,发生叛乱一事,朕这心里其实......”

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苏琉玉忽悠人,带着一分真,九分假,但偏偏是这一分,让人压根看不到她内里的坏水。

就比如此时。

这两句话一出口,那神态,那语气,完完全全让人受到感染。

顺帝太义气了。

晟力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孤不掌权,不知军政,但孤入朝后,自然也想和顺帝相交一二。”

来了!

苏琉玉眼睛一亮。

要的就是这句话。

“殿下所言当真?”

她神态彻底放松下来。

“朕是真心不想起战事,但叛乱一事,伤及百姓,朕是天子,自然要给百姓交代,毕竟这次要不是大齐相帮,凭我大魏国力,在大金猛将面前,是无还手之力的。”

这句话一捧,让太子心里瞬间好受许多。

他是战败一国,过来谈赔款,自然是处于下等被动。

本以为顺帝狮子大开口,但却不想她不但没有如此,还全无战胜方那股子傲气。

不仅如此,言谈还诸多礼遇,让他很是舒服。

“顺帝严重了,我大金将士,不过凭借一腔血气罢了。”他赶紧谦虚一句。

“不过......”苏琉玉话口一转,一脸关心:“大金如今不宜兴兵作战,殿下入朝当政,朕还是真心劝一句,多发展国力。”

“孤知道,只是若是发展国力,不知从何入手。”

苏琉玉语气继续蛊惑:

“大金如今势单力薄,不如求个外援,就比如朕,多是依靠大齐,就拿此战,也多亏友盟相助。”

“友盟如兄弟,兄弟是手足,熹帝一听朕被欺负,直接调军替兄弟报仇,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义气。”

苏琉玉这套兄弟论都用烂了。

但是就是有人心动。

就比如太子。

金人讲义气,听她这话,还有点羡慕。

“大齐大魏本是一国,但我大金要想求外援,怕是难。”

这几年四处惹事,不要说外援了,都把隔壁所有小国得罪光了。

“殿下不必忧心,咱们邻国兄弟,以后自然要互相帮衬。”

她又补充一句:

“若是殿下不介意,大魏和大金自此后便是兄弟,一国有难,两国相帮,互相扶持,共同发展。”

一国有难,两国相帮。

这句话说的,简直太让人动心了。

“朕今日开这口也有私心。”苏琉玉坦然:“大金将士,血气勇猛,若有此后盾,朕从此无惧。”

顺帝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晟力心中其实有点忌惮,毕竟顺帝示好,太可疑。

但如今,她把这私心一说,这先前一切行为,就能理解了。

他再也不疑有他,赶紧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句。

“孤自然也想和顺帝联手,以后两国兄弟,互相帮衬。”

“有殿下这位友盟当后盾,真是太好了。”

苏琉玉笑的一脸高兴,她本就长的极好,放下帝王仪态后,让两人立马亲近起来。

“孤以后自然帮你。”

“不过,小弟也要给将士们一个交代,大魏伤亡惨重,虽朕有意修复两国友好,却也不能让将士们寒心。”

“是如此。”晟力表示理解。

这割地,还是要割的。

“原先割地事宜我大魏主将已拟定谈妥,大金十五城南部,全归大魏所有。”

什么!

这么多!

空气一时之间凝重起来。

苏琉玉继续道:

“若是割地,损失十五城,税收必然大损,不仅如此,受此重创,让边关列国知道,怕是会连番出征,消耗大金国力。”

一听这话,晟力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细汗。

是如此,不能割地了。

若是割地,那些得罪的小国不会放过。

“那怎么办?”晟力赶紧开口:“小弟,这割地,可否商量?”

“殿下,若是不割地,不平众怨,以后别人欺负殿下,小弟如何派兵出征相助?”

晟力知道,但到底受了打击,一副恹恹的样子。

苏琉玉看他这样子,知道差不多了,安抚一笑:

“殿下,不如这样,大金大魏竟然友盟,就堂堂正正让列国知道,放在版图,让人欺辱不得。”

放在版图。

那就是......

“小弟是想要......”

“殿下,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大金国力重创,只有如此,才能让三国并立,不容旁人僭越。”

只有如此。

不割地,又可以结盟。

若是一开始,苏琉玉开出这个要求,那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先前友盟的好处他已经知道了,而现在割地的坏处他也知道的。

这条件一开,让他想拒绝都不行。

拒绝,就要割地,这友盟怕是也没的做。

苏琉玉说话,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入套。

这一番,让晟力马上一咬牙,沉声开口。

“大金以后,就靠小弟帮衬了。”

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

“小弟自然愿意帮衬一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抱住顺帝大粗腿 苏琉玉说帮衬,自然不是表面客气。

竟然是自己的附属国,在未来发展方针方面,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见解。

苏琉玉对政见方面极为敏锐。

不然政三省那群三朝老臣也不会总往她跟前凑。

“大金矿产丰富,以锻造为主,打铁炼器,加以贩卖,这个没问题。”她循循善诱道:

“但是铁矿,不可再生,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不妥,如今大金不征战,咱们必须从别处入手。”

晟力听她所言,忍不住正襟危坐。

“小弟有何见解?”

“第一,锻造不可废,开发稀有矿产必不可少。”

“第二,竟然大金全民好战,那就加以扩大,转化成商业,快速变现。”

“就比如,赛马,举重,蹴鞠,投铅,跑步,射箭,这些都可邀各国比试,成为竞技大国。”

她语气含着笑意:

“这个急不来,先邀请那些周边小国,把奖励设置丰富一点,并且开设筹码赌局,邀各国下注。”

不打仗可以,好武也可以,那就往体育竞技方面发展,以锻造矿产和体育竞技为主要发展方针。

这想法简直太过新颖,闻所未闻,晟力准备再详细问问,却不想这时,一个幽怨的声音冒了出来。

“闺女,你帮外人不帮爹,老子吃醋了。”

偷偷听墙角的战王走了进来,一脸怨怼:

“我大齐也很穷,闺女你也说说,我大齐怎么发展。”

“这个就更简单了。”苏琉玉抿了一口茶:“大齐离大元最近,大元百姓有钱,咱们就赚他们的钱。”

“大哥看看我国粹堂,多少大元百姓闻名而来,咱们就往大了做,以娱乐业,旅游业,赌业为主要发展方针。”

两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

这信息量比较大,他们接受不了啊。

快点仔细讲讲。

这三人,促膝长谈了一整夜。

苏琉玉说的口干舌燥,这两人不停给她殷勤的倒茶。

“闺女,你别停啊,渴了吧,大哥给你倒水。”

“皇上,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记住。”

他们眼里都带着急切和激动。

晟力本来对于自己成为附属国还有点小别扭。

毕竟成为附属国,文政,经济,军事,都要得到大魏的国玺加印。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对顺帝,是五体投地。

抱大腿抱那叫一个快。

反正现在大魏是他大哥,朝政他肯定是要交给顺帝的。

没办法,谁让他是附属国呢,比大齐关系都要亲一层的。

大齐算什么?也就算个邻国。

以后在列国版图上,他大金前面可是要写个魏字的。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战王心里那小心思也是这样想的。

大齐和大魏可是一国,亲兄弟,他大金算什么?

就是个附属小国。

要论亲疏,还是老子和闺女最亲。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苏琉玉可不知道两人所想。

她只是把自己见解说出来,当做是辅导课业了。

但哪里知道,这两人,把她未来几十年的作业安排的明明白白!

三人聊了一夜,苏琉玉困得要死,这两人还不让她走。

“对了,这稀有矿产,小弟回去列个详单,殿下回国帮忙找找。”

她想在自己宝船之上,加一个大家伙。

“皇上,臣不想回国。”

这称呼如今都改了,无比的臣服。

再说,他还没聊尽兴呢。

“闺女,不如这样,来大齐主政,离咱们三国都近,怎么样?”

“......”

大魏顺启三年,三月末,大金成为大魏附属国的消息,如腊月飞雪,席卷各国。

第一个知道的是大金百姓。

“咱们殿下也太厉害了,这大腿抱的,没毛病。”

“听说洛州城造船呢,咱们皇上要招工,我得去看看,帮把手。”

“带我一个,我也去。”

听说顺帝要造大船,正缺人,他们百姓自然要帮忙的。

现在那都是一家人。

第二个知道的大齐。

“陛下到底什么回国,不知把咱们皇上骗......呸,不知道把咱们皇上带回来没有。”

“放心吧,在路上了,咱们皇上先去了洛州祭武神,祭完武神还要把船厂安排下呢。”

“估计还要十余日吧,咱们等等。”

赶紧把顺帝骗过来。

他们这些人,可还有好多折子没上呢。

最后一个知道的是大魏。

大军凯旋回国,一路捷报之声让京城百姓直接抖三抖。

“卧槽,老子没听错吧,那可是大金,现在是咱们的了?”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以后大金年年要向我朝纳贡,国库有钱,皇上也能吃好点。”

“不过御驾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小三个月没见着皇上了。”

百姓这里一片喜气,长白书斋又热闹了不少。

一群人围坐着,叽叽喳喳讨论的格外的激烈。

政三省也知道了,一群老头子笑的又自豪又欣慰。

“当初大军出征,以为皇上出了大事,真是把老臣担心坏了。”沈埕安感慨一句。

“都是一样的,吓的老臣几宿没睡好,皇上年幼,性子还是淘点的,说揍就揍。”

尚书令一脸宠溺的开口。

“对了元将军,咱们皇上还在十五城呢?啥时候回来?”

对啊,这朝政方面还需要皇上来呢。

元戈行了一路,脸上还带着沙土尘气,他斟酌了一下,回了一句:

“皇上不在十五城,收复大金后,大金朝政都需皇上国玺加印,若在大魏,多有不便。”他又道:

“是以,大齐邀皇上入金銮殿主政。”

“什么!”

尚书令老眼一瞪,只觉得血气上涌,耳目昏鸣!

皇上去了大齐主政,那大魏怎么办!

这大齐,竟然把皇上骗走了!

沈埕安也是,他年纪大,经受不住刺激,直接脚步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大臣一把扶住。

“沈大人,沈大人你没事吧。”

“太医,快请太医!”

沈埕安死死的抓住同僚的胳膊,他喘着粗气,嗓子都干哑无力:

“快!快请太傅!”他指尖指了指外头,一咬牙:“让太傅快点把皇上接回来!”

“就算是绑!也把咱们皇上绑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二哥,生来身份尊贵 但这群老臣不知道。

这战王尝到了甜头。

怎么肯放过?

要说辛苦。

谁有做皇上辛苦。

晨昏定省,日夜忧心,还没俸禄。

做天子,生怕自己政令走错一步,累及百姓,每日神经蹦的,一刻不敢放松。

但现在不同了。

有了闺女。

那是把朝政一股脑全部交托出去。

一眼都不带看的。

苏琉玉要是不干,他连理由都找好了。

“没办法,国玺被你捏碎了,还没修好呢?”

若是再追究啥时候修好,他也有话说。

“这奉天之宝自然要慎重,没个几年,怕是不行。”

这把苏琉玉给累的,嘴角直接长了一个痘痘。

三人彻夜长谈,第二日要回洛州祭武神,祭完武神还要交托船厂事宜。

仗着自己身子骨年轻,硬是又处理了一下午朝政,熬到了晚上才睡。

这一大早醒来,就冒了一个痘,还有点疼。

她皮肤本来就白,玉润滑嫩,这嘴角冒出个绿豆般大小的小痘,那是分外刺眼。

苏琉玉的手想轻轻碰一下。

指尖刚刚伸到下巴,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打了下去。

“再碰!”

苏琉玉揉揉手背。

装作没听到。

她看了马车外一眼,又看向战王。

“大哥,为何一路上都在写信?给大嫂嫂的吗?”

“别提了,还不是你二哥,整天惦记你,你不回信,他就一直骚扰老子,老子要被他烦死了。”

他们三个,认识也有几年了,平时战王也会偶尔写信给毓贞,当然内容就有点气人了。

“小弟今天给朕寄了一件冬衣。”

“小弟今天要朕注意身子。”

“小弟今天说年节后一定来看朕。”

信里,那是要多显摆多显摆。

这挑拨两人关系,把毓贞踢出群聊,是他日来必做的功课。

但现在不行了。

太子毓贞被赶去封地,他也不能总是打击人家,这信也就报个平安规规矩矩而已。

但哪知道,自从去了封地,自己闺女压根没给他寄一封信。

所以这汇报苏琉玉情况的重任,自然而来就只有他了。

“你就给他寄一封得了,这小子嘴上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挺想你的。”

苏琉玉沉默了一下。

“二哥的动静,我知道。”

战王劝了一句。

“再等几月,那蔺王小子登基后就把你二哥接过来,有咱们两个,谁敢欺负他。”

“不行。”

苏琉玉立马反驳。

她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二哥,是大元太子,生来身份尊贵,如今却任小人欺辱,若是就此逃离封地,和丧家之犬有何不同。”

她紧紧握拳,话是说的又急又快。

“他性子素来傲气,定然不想让你我看他落魄,你信不信,他就算在那封地冻死,也绝不会像你我求援。”

“我就是气他这点,但又不能不依着他,左右一封信都不想写,写什么?看他强撑欢笑,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意气用事。

忍不住杀了蔺王。

她气的双拳隐隐发抖,指尖握紧肉里,浑然不觉。

“如今,我没能力,说再多,又能如何?”

战王看她突然气成这样,吓了一跳,赶紧倒了一杯茶给她顺气。

“火发出来了,好受了吧,看你气的,那小子就这样,嘴硬,不写就不写了。”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又抬头看了眼战王。

“大哥,把你国库银子借给小弟使使,现在二哥是指望不上,也就指望你了。”

“......”

看来,你是气你二哥私库银子泡汤了吧。

......

大元,北蛮。

明明是三月,却还是带着小雪。

那冰渣子化在身上,衣服都带着一片潮气。

太子妃宜欢进了屋,把外袍脱下,又了眼案台的人,缓缓走了过去。

“又在给小弟写信?”

“嗯。”

太子毓贞抬头,自然而然握上宜欢的手。

“手这样凉,还跑出去。”他带着一丝责怪,把手炉递给她:“快点暖暖。”

宜欢温柔一笑。

“快写吧,近日有人出城,让门房把信稍走。”

太子毓贞叹了口气。

“小弟还生本宫的气。”他看了一眼信函:“以前,至少本宫还有点银子,如今......”

宜欢嗔怪一句。

“小弟不是那样的人,相公你又在多想。”

她提醒一句:

“不早了,快写吧,臣妾去房中歇息去了,别熬太晚。”

“好。”

宜欢轻声一笑,把手炉递给他,出了书房。

外头,雪渐渐大了起来,她走出去,身旁的嬷嬷和丫鬟赶紧撑伞替她档上。

她莲步位移,头上的珠翠不动分毫,仪态尊贵天成。

“嬷嬷,这里无需伺候,人先撤了吧。”

“是。”

一排拥簇的宫人退了下去,宜欢走进屋,把门关上。

一进屋,她赶紧松了一口气,跑到窗户边,悄悄打开一条缝。

看四下真的无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把头上的珠翠全部撤了下来,窜到床上,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信。

看到信封上苍劲游龙的笔迹,她只觉得心如裹蜜,连平时笑不露齿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小声抱怨一句。

“整整七日,以前都是三日一封的!”

她又瞄向窗户缝,确定自家相公不会过来,这才把信拆开。

入目第一行。

“朕亦甚想你。”

宜欢看到这一句,脸瞬间红了。

她相公才不会说这么露骨的话,这小子真是太贫嘴!

就知道调戏她。

她又往下看。

信里多是琐事,有苏琉玉自己的,也有旁人的,什么有趣说什么。

宜欢看到那借头两个字,又担心又好笑。

“那小身子骨,还打仗。”

她跳下床,把信全部藏在床底,拍拍手,又去茶案前研墨。

“小弟,嫂嫂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

“你二哥今天说你坏话,说你贪图他银子。”

“小弟,你二哥私库钥匙在嫂嫂手里,嫂嫂偷你二哥钱养你。”

“小弟,嫂嫂好想和你喝酒。”

她写了厚厚五张纸,写完心满意足把信放到后院窗户外,有人会替她收走。

写完信,她忍不住看向书房的方向。

要论亲疏,自然是自己和小弟最亲。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忽悠遇到大忽悠(为蓝天那么蓝万赏加更) 朝阳缓缓升起。

落在皇宫角楼屋顶五只瑞兽身上。

这祥瑞之兽,正对大齐正午大门。

朱漆镶金大门缓缓打开,万簇金箭霞光顺着门缝照进来,染在苏琉玉月白色的外衫之上。

今日,满朝文武齐列,恭敬的迎接这位大魏帝王。

这仪仗简直历来少有。

要知道,除了登基册封大典,祭祀天地,非大事不开午门。

但今日却开了例外。

苏琉玉脚步沉稳。

虽未龙袍加身,但周身帝王之威天成。

今日入金銮殿议政,是战王亲自相邀,昨晚磨了许久,她拗不过他,这才答应下来。

但谁知道,弄了这么大阵仗。

她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随百官入了金銮大殿。

“皇上,请上座。”

政三省这帮老臣恭恭敬敬的开口。

“不可,与祖制不合,有违礼数。”苏琉玉正色道:“今日未穿朝服进内,已是逾越,若再如此,实属不妥。”

苏琉玉自小养在沈怀舟身边,仪态礼数周全,即便身居高位,也从不敢懈怠。

更何况是做有辱国体之事。

但她这样想,战王却不这样想。

他闺女就是该坐这个位子。

毕竟苏琉玉是一国天子,哪有在下首处理朝政的?

这入大齐矮了一层,他哪里能让闺女受这个委屈。

他就不上朝了,他自动选择把金銮殿全交给闺女,让她放心大胆的干。

当然,政三省这群人精,肚子里小心思也多着。

大魏和大齐是两国兄弟,从伐金一战,这群老家伙就开始关注大魏的朝政动向。

对那些新政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后来苏琉玉弄坏了国玺,亲自处理大齐朝政,把大齐历来很多难题全部迎刃而解,更是让这群老臣刮目相看。

再加上收复大金,这一连串举动让他们立马决定,让陛下把皇上骗回国。

大魏这块地这么小,有什么好处理的,不如来他们大齐,顺帝政治才干犀利,必须有发挥之地!

若是在顺帝治理之下,大齐必定国运昌顺!

“皇上,大齐大魏本是一国,怎会逾越。”

“皇上,陛下说了,他今日龙体欠安,不上朝了。”

“皇上,这朝政您可不能不管啊。”

苏琉玉还是坚决。

“即便熹帝不在朝,以前如何,还是如何,国体不可逾越。”

众人拗不过他,只好让她站在文臣首位。

战王今日不在,这些文臣的朝政自然向苏琉玉请示。

一说朝政,苏琉玉发现一个问题。

大齐比大魏辽阔,这国政简直繁杂不堪,一些明明可以管辖严谨的事,被一层层下放,办的事简直一塌糊涂。

这简直不能忍。

要是在大魏,哪有这些糟心事。

各州府县镇全是她同窗好友,新政下达,办的那是丝毫不敢怠慢。

入朝三年,苏琉玉忍着怒气,耐心把一条条朝政全部雷厉风行的安排下去。

下了朝之后,赶紧溜了。

她这边一出宫,大齐政三省老臣又聚在一起了。

“听到没有,咱们皇上不亏是六元及第,这政见实在让老臣刮目相看。”

“这土地整改我尚书台一直犹豫良久,没想到咱们皇上一下子就给办妥了。”

“民生三问也处理的极为犀利,有此明君,真是我大齐之幸啊。”

尚书令点点头,忍不住拉上内阁首辅小声道:

“听说陛下为了让皇上主政,已经把国土并列事宜交予你,是真的吗?”

内阁首辅点点头。

“我大齐大魏本就是一国,陛下有意让皇上主政,此次让皇上入金銮殿,也是这个意思。”

“但本官觉得,皇上好像意不在此。”

不仅意不在此,还有点嫌弃。

苏琉玉回到驿馆,准备直接溜了。

“快快快,崖哥,把衣服收拾收拾,咱们赶紧走。”

大齐离大金最近,本想在此地把大金附属国的朝政完善再走。

但这大齐,看她眼神实在不对。

她心里,就关心大魏百姓,对大齐朝政那是一点不感兴趣,谁爱当谁当。

“要走?现在?”

云崖儿起身,看她收拾包袱,凑到近前。

“对,越快越好,这群朝臣,把朕当免费劳动力,朕闲的才会管他们。”

突然,苏琉玉的手一顿。

“不行,朕还得进宫一趟,这大齐把朕当免费劳动力,朕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要去搬国库!

搬完再走!

谁都拦不住。

她这样想,脚步也快了不少,准备在正午门前,出京城。

“这位公子,皇上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还请稍后。”

后宫小太监不知道苏琉玉身份,但还是不敢怠慢。

“无妨,我在此等着。”

那小太监说完,又朝这一位抱歉开口。

“先生,皇上今日刚刚回朝,有所怠慢,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比起对苏琉玉的礼遇,旁边这位,让这小太监态度简直算的上恭敬了。

苏琉玉顺着这声音侧头。

看向身旁的男子。

她有点惊讶。

因为入目第一眼,就是他的锦缎大袍。

这是大元独有织月锦,此缎加身,犹如月华笼罩,银纹暗绣,极为奢靡华贵。

有钱!

苏琉玉赞叹一句。

似乎是收到注目,那男子顺着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苏琉玉这才看清他容貌。

清冷凉薄之容,但眼角处却生了一颗泪痣,硬生生把这薄冷给压了下去。

他朝着苏琉玉疏离而淡漠的点点头。

但苏琉玉却礼数周全的回了一礼。

这让此人微微蹙眉,略思整一会,这才开口。

“你认得我?”

“......”

她该认识他吗?

“不认识。”她老实开口:“看你锦缎衣料不菲,这才失了礼数,是在下唐突。”

“无妨。”

他也打量苏琉玉一眼。

看她未着朝服,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你年岁尚小,在何处当值?”

“未入朝,商贾罢了。”

她笑道:

“家里太穷,来向皇上借点银子周转一下。”

借银子?

“国库的银子,若要动用,必定要户部调资。”

“那依兄台所见,若是要想要借到这银子,该如何开口?”

那人略一思索。

“在下教你一招。”

“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想骗你兜里银子 织月锦袍翩翩踱步而来。

银丝暗纹流动,如月交辉,惊鸿夺目。

不仅如此,竟然连腰中丝绦都用金线系成。

有!钱!

苏琉玉又赞叹一声。

姜晏晚对这种崇拜羡慕的目光已经稀疏平常。

他走近她,嗓音醇和,缓缓启口。

“你所欲,非熹帝所欲,不如揣量切摩形势,从‘利’处入手。”

苏琉玉受教的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是吧。”

“你读过书?”

“略读过,我们商贾,言谈谋略之事,都要精通,和你们文臣,都是一样的。”

“商贾和文臣岂能同等?”姜晏晚不赞同。

“如何不同?”苏琉玉反驳:“文臣所言是谋略,我们商贾所言也是谋略,文臣谋国,商贾谋家,大同小异罢了。”

简直闻所未闻。

姜晏晚隐隐不悦,略一思索,又道:

“文臣有计谋,有策略,你们商贾,有什么?”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

“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以下求小,以高求大,这个你认不认?”

“嗯。”

“那就是了,我们要赚别人兜里的银子,自然也要用到计谋,比如巴结讨好,比如献媚逢迎,比如以利相诱,揣测对方,知道他想要什么,这些都是计谋。”

她又道:

“言谈游说之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这句话一出,饶是姜晏晚,都忍不住再次打量她一眼。

小小年纪,嘴皮子倒是厉害。

“游说之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他收回目光,不欲和她多争论。

“人之常情,自己说的话,都希望有人认同,如果我想赚你兜里的银子,肯定认同你的话,不想和你多争论。”

“你刚刚想赚我兜里银子。”他肯定道。

“被你发现了。”

“......”

你想的美。

空气又安静下来。

只偶有宫人行走的脚步声。

姜晏晚看她不说话,又打量她一眼。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发现对方已经找了个庇荫之地坐了下来,离的老远。

不仅如此,他看到她从袖口掏了掏,掏出一个铜板。

“......”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什么铜板,碎银子,都被她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她很穷。

这是姜晏晚第一印象。

像是受到瞩目。

苏琉玉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太阳,随后脚步挪了挪,把身下庇荫之处,让出一块来。

“......”

姜晏晚走过来。

看她这些碎银子,忍不住开口。

“为何不找银庄兑整?”

苏琉玉头没抬。

“这细碎的银子,比较好藏,若是兑整,就要被我家里人发现,他管我银子,管的很厉害。”

“你能进宫,家中必定优渥,何以至此。”

“表面罢了,如今亏空的厉害,手下还有无数人要养活,每每一想到此,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真的很穷。

这是姜晏晚第二印象。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他看向两人,抱歉开口。

“两位贵人,咱们皇后有疾,皇上已经回宫了,劳两位贵人下次再跑一趟。”

糟糕!

搬不了银子了。

苏琉玉一脸失望,起身把银子藏好,准备走了。

两人并排走出宫门,都没开口。

苏琉玉心情实在欠佳,气氛沉闷,直接影响了旁人。

刚刚还义正言辞辩驳的人一副恹恹的样子,反差实在太大。

“无需如此,明日过来就是。”姜晏晚劝了一句。

“我不能驻足京城,今日不见皇上,怕是没机会了。”

这就不好安慰了。

左右不是自己的事,姜晏晚也不欲多开口。

两人都是外臣,从宫内出来,走到主街之上,竟并排行了许久。

突然,苏琉玉脚步一转,停在酒坊的柜前。

“花雕有吗?”

“有的,正好最后一坛,十两银。”

“这么贵。”苏琉玉不相信:“不是和梅花琼露一个价格吗?”

“客官,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那小伙计苦着脸:“这花雕时下风靡,一出窖就被一扫而空,咱们小酒坊,还是年前定的单,今日才拿到酒。”

他指了指对面。

“您看对面那酒楼,一坛子花雕要三十两,比咱们还贵。”

好黑!

苏琉玉从兜里又把那些碎银子掏出来,数了数。

“只有八两,可以吗?”

“客官,别为难小的了。”

“......”

而就在这时,一枚十两的银淀放在柜台上。

“替她给了。”

苏琉玉回头。

看向姜晏晚。

“这位兄台,没想到你还挺够义气。”

她把花雕拿在手上,又把银子收到兜里。

“这样吧,兄台,不如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就你?

你有银子吗?

姜晏晚一脸怀疑。

“走吧,无功不受禄,除了这坛酒,我请你去对面酒楼喝好的。”

姜晏晚此人。

最善纵横捭阖之术,对人心揣摩极为细腻。

就比如现在。

他就从苏琉玉的脸上,看到‘我想骗你兜里银子’这些话。

而去酒楼。

他沉思一下。

估计还会灌他酒,然后忽悠他,到最后,让自己付账。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厉害。

要换做是平时,他是压根不想搭理。

但是两人毕竟在宫中争论一番,而现在,这小子又把目标打到他头上。

他想了想。

决定给她点教训。

让她知道,这游说之术,和她心里商贾献媚逢迎之谈,不可摆在一个台面。

想骗他兜里的银子?

还太嫩了点。

“这位兄台,快走啊。”

姜晏晚思绪回神,跟了上去。

苏琉玉一进酒楼,要了上好的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还各个特别贵。

姜晏晚也顺着她。

反正不是他付银子。

“这位小哥,你这里,有国酿吗?”

来了!

果然要喝酒。

他就知道。

待会第一句话,肯定就是劝酒,然后摆出一副献媚逢迎之态,到最后,以蛊惑,利诱来达到目的。

姜晏晚把她心思分析的透透的。

但表面还是一副沉稳。

只问了一句。

“点这么多,怕是吃不完。”

“放心,兄弟请你。”

姜晏晚笑的一脸温柔:

“好。”

他朝着那位小伙计,又加了一句。

“再加三坛国酿。”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忽悠掏了银子? 三坛?

没想到这位兄台,还挺能喝。

酒菜一上,苏琉玉先替姜晏晚倒了一杯。

又替自己斟上。

酒香四溢,这气氛又不一样了。

自洛州守城一战,苏琉玉就被云仪禁止饮酒,不仅每日喝诸多苦药,连银子也给没收了。

而今,被这国酿醇香之味一饮,她肚子里的酒虫一下子就上来了。

“兄台,在下姓元,名文昭,还未问兄台姓名,不知可方便?”

苏琉玉礼数摆在那里,这第一杯酒,轻托酒盏,放低一位,格外周全。

还挺有礼貌。

姜晏晚执盏于手,淡淡开口。

“姓姜,字晏晚。”

他说完,忍不住想,若是读过书,想必知道他的名讳,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场。

但不想苏琉玉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又笑道:

“那这杯,就敬晏晚兄今日慷慨解囊,小弟先干了。”

她唇碰酒盏,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

她不认得他。

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想来商贾不考策论,他这样一思索,亲抿一口酒,没在开口。

“晏晚兄,虽你我不熟,但既然同饮一席,就是兄弟,兄弟之间,难道一杯薄酒,都不给面子吗?”

果然。

这劝酒的话,真是张嘴就来。

姜晏晚很给面子的喝了,准备接她后招。

苏琉玉饮了一杯酒,就开始吃东西了。

她吃相极为斯文好看,外人面前,那是礼态言行都是规规矩矩。

姜晏晚忍不住想,虽是商贾,教养倒是好。

“晏晚兄,今日争论游说之术,是小弟浅见,我观晏晚兄对此道甚是通透,不知指点指点小弟如何?”

审定有无,与其虚实,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

这小子倒是有点厉害。

姜晏晚缓缓启口。

“游说之术,捭阖也,捭之者,料其情,阖之者,结其诚。”

苏琉玉有点诧异。

这怎么把忽悠说的这么文绉绉的。

不就是揣测人心四个字吗。

她略一思索,又道:

“捭阖一词倒用的不错。”

当然忽悠二字,更好理解。

“言善以始其事,言恶以终其谋,晏晚兄,你是属于哪种?”

“言善。”

原来如此。

“其实小弟觉得,不论忽......不论游说还是威胁,都要看人,有些人,你言善,循循善诱,怕是不行,还必须要加以威胁。”

比如大金兄弟好了。

好的坏的都和他说了,一举达成目的。

姜晏晚点点头:

“确实。”

“看来我和晏晚兄,志同道合,那咱们把这一杯干了吧。”

姜晏晚连饮两盏,准备拿过话语权了。

“捭阖之术,非一日可以说透,你小小年纪,能稍寻其意,已经很难得了。”

“左右你我不急,不如好好说道说道,互相指点。”

互相指点?

姜晏晚笑了。

他笑起来,眼角微弯,让寡冷之容变得格外温柔。

“好,那就互相指点。”

酒香弥漫,杯盏连饮。

苏琉玉第一次见到能把忽悠之术说的这么通透的人。

看他这样,苏琉玉也一直迎合他,适当的时候,还把他这道捭阖之术加以补充,完全就是在旁边打辅助,一丁点都没有压他的风头。

他说:“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

她接:“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

他说:“口者,心之门户也。”

她接:“心者,神之主也。”

两人从捭阖聊到内楗。

从飞箝聊到忤合。

从揣摩聊到权谋。

最后,国酿空坛,两人微醉,谁都没有压过谁。

不过,姜晏晚的心思,到底是动摇了分寸。

第一次,聊的这么畅快,还是和这相差十岁的小少年。

能接上他话的,全天之下,也就只有她一人。

他想开口,不如跟在他身边,当个徒弟吧。

但不想酒家伙伴进门,抱歉一笑。

“两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

姜晏晚这才反应时辰。

竟然这么久了。

聊到忘了时辰。

他忍不住又打量苏琉玉一眼。

心里想笑。

看你怎么收场。

苏琉玉把店家招过来。

偷偷在他耳边嘀咕两句。

“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

真要付银子?

姜晏晚有点微诧。

毕竟印象先入为主,他还是觉得她很穷的。

再说,国酿不菲,就她那八两银子。

“晏晚兄,今日聊的很开心,但身上没带银子。”

就知道如此。

他想说算了,到时候拐了你做徒弟,好好孝敬自己就是了。

却不想苏琉玉马上接了一句。

“还请晏晚兄稍后,我已经让伙计去家中取了。”

“你不是说,你家中管你银子管的很严。”

苏琉玉点点头。

“确实如此,但毕竟是我做东邀晏晚兄详谈,怎可失了礼数。”

姜晏晚听她这句。

倒觉得自己揣测她用心,有点不妥。

没想到虽然她想他银子,但到底不会越了礼数。

他忍不住又对她刮目相看一分。

那伙计马上回来了。

姜晏晚看苏琉玉神色一下子紧绷起来。

怕了吗?

他想。

“怎么样,我家里人,没说什么吧。”

那伙计一脸尴尬:“他说,有本事别回来,回来,少不了......”

那伙计看了眼姜晏晚,凑近苏琉玉耳边。

“他说,回来少不了扎你一针。”

“......”

崖哥好狠!

苏琉玉挥挥手。

“去吧去吧,知道了。”

两人出了酒楼,苏琉玉小声开口。

“晏晚兄,咱们不如再去玩玩吧,现在回去,家里人气还没消,就当陪我如何。”

“你家里人生气了?”

“嗯。”

姜晏晚看了眼天色,略一思索。

“你想去哪?”

“正经点的地方,我听说一处倒是不错,就是从没去过,家里人不让,不如你今日带我去见见世面如何?”

正经的地方家里人怎么会不让?

莫非是群乐之地?

他看她年岁尚小,以为家里管得严,也没有在乎。

“走吧,就当谢你的酒。”

苏琉玉眼睛一亮。

“晏晚兄,真的太高兴今日可以结识你。”

她情绪感染那是天赋,那是与生俱来。

姜晏晚想笑。

“不是要紧大事。”

到底年岁尚小,他想。

两人走在寂寥主街之上,约莫半刻,来到一处临湖四层小楼面前。

小楼上书。

“国粹堂。”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把狐狸骗进来杀 即便是子时,国粹堂依旧灯火不息。

苏琉玉仰着头看向这四层小楼。

“晏晚兄,我听说这里许久了,一直未曾过来看看,咱们进去吧。”

姜晏晚观此地并不是群乐之地,又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玩乐之地。”苏琉玉笑道:“看来晏晚兄不是本地人,在大齐,这里很出名。”

两人直接来到四楼。

还未入内。

就被两位壮汉挡在门前。

“两位公子,劳烦出示一下玉牌。”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

“玉牌是什么?”

“国粹堂四楼,没玉牌不得入内,这位公子,抱歉了。”

“那这玉牌,怎么获得?”

“两万两银。”

“什么!你们抢钱吗?”

苏琉玉表情顺便变了。

先是惊讶,再是激动,又到不甘。

最后一脸受伤的看着姜晏晚。

“晏晚兄,咱们回吧,难怪我家里人不让我过来,这种奢靡之地,还是别踏足了。”

苏琉玉长的极好。

若是真心示弱,那表情,语气,简直是十足十的可怜。

就连门前两个壮汉都不由心想。

不然放她进去算了,左右没人看到。

而姜晏晚也有点不忍。

从先前争论,再到言谈两人之间还算融洽。

更何况苏琉玉也并无逾越,倒是自己,开始揣摩其用意,显得倒小气了几分。

再说,他觉得苏琉玉是可造之材,哄徒弟什么的,自然没问题。

“这银子,我替你付了,当做谢你的酒。”

“真的吗?”

烛火之下,少年两双眼亮亮,那笑意,顺着嘴角一直流露到眼底,惊艳夺目。

这小子,倒挺好看。

“进去吧。”他说。

达到一成目的,苏琉玉显得更加热切。

她除了言谈,演技那是炉火纯青。

若真她想,那肚子里的坏水,旁人压根看不出来。

就当初去十五城当晚,教养自家徒弟五年的沈怀舟,都看不出一丁半点。

更何况是一面之缘的姜晏晚?

“这里是赌坊?”

姜晏晚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忍拂了她的意。

他并不好赌,国策之士,日来周颠他国,根本没空。

“却是如此,在书中看过,却没有来过。”她笑着又谢了一句:“要不是晏晚兄,估计我也没这个机会。”

这小子,倒还知道感恩。

姜晏晚跟着她,发现她转了好几圈,都没有下手的意思。

“不玩两把?”

“我不会,自然要先学一学,这银子要是输了,我家里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

你就八两银子,还是私藏的,有什么好输的。

又转几圈,苏琉玉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

国粹堂,要是无人愿意坐庄,便有管事亲自上场。

苏琉玉看到那管事,这才落了座。

她从兜里把自己零零散散的银子掏出来,在台面上放上一两碎银子。

“这位小兄弟,头次来吧,咱们十两银子为筹,你这也太少了。”

能进来的,都是花了两万两银子的。

谁跟你一两一两的赌。

苏琉玉想起身,刚刚起来,就被姜晏晚一只手按了下去。

随后,身前,多了一百两银票。

“晏晚兄,这不好,我还不起啊。”

“输了算我的,赢了一人一半。”

苏琉玉感激一笑:“认识晏晚兄,真是太好了。”

贫嘴。

姜晏晚没再说话。

他看这赌局,发现苏琉玉赢得多,输的少。

但是每次赢的少,输的却多。

这一来一回,一百两一下子就没了。

苏琉玉一脸失望。

姜晏晚又递给她一张。

“再来。”他说:“最后一张了,再输就没了。”

“谢谢晏晚兄,这次一定能赢回来。”

结果,那放在身前的筹码,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余下十两。

“还想玩吗?”姜晏晚把身上的玉掏出来:“可用这个抵。”

“......”

苏琉玉回头,看了他一眼。

“晏晚兄,你不生气吗?”

她有点不忍了。

把狐狸骗进来宰,有点过分了。

姜晏晚无所谓道:“些许小事,无需放在心上。”

晏晚兄,太够义气了,她喜欢!

关键,还有钱。

她想了想。

这宰一顿,和顿顿宰的道理,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以后,拿了他的银子,带他分一股。

“晏晚兄,赢了咱们一人一半吧,你相信我。”

这小子,怎么倒自责起来了。

他安抚一笑。

“嗯,信你。”

这三字一落下,他发现苏琉玉气质立马变了。

每次下注,都要思考一会,那眼神,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

不仅如此,台面之上,那累积的银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每次有大额的银票,苏琉玉就悄悄从下面塞给他。

不让别人知道,到底赢了多少。

“我说你小子,怎么总是赢。”

一位老爷不满了。

苏琉玉一脸无辜:

“刚刚才输了一百两,这不就是凭运气吗?”

那人一下子哑口。

姜晏晚倒是看的分明。

开始是,赢的次数多,输的银子也多。

现在是,输的次数多,赢的银子也多。

小狐狸。

他暗骂一句。

袖口里的银票越来越多,两人互相配合,苏琉玉越赢越有劲,越赢状态越好。

到最后,所有赌场的人都跟在她身后下注,这下子,有人感觉不对劲了。

“不是,我说小兄弟,我怎么感觉在哪里看过你。”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卧槽,这不是大掌柜吗!靠,大掌柜,说好不来自家赌的,你饶了小的吧。”

糟糕!

被发现了!

苏琉玉赶紧把姜晏晚拽走,溜的最快。

“等等,这是你家开的。”

姜晏晚把她拽着他袖子的手甩开,隐隐不悦。

苏琉玉抱歉一笑。

“晏晚兄别生气,我本来想宰你一顿,但觉得有违道义,好不容易遇到志趣相投之人,想想还是算了。”

承认的好快!

什么叫做想想还是算了?

先前那副可怜的样子,都是骗人的!

她打一开始,就是想他兜里的银子。

他没猜错。

姜晏晚平生第一次被人忽悠,偏偏还气不起来。

他握着袖口厚厚的一叠银子。

他想。

这小子,倒还有点良心,不算太坏。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琉玉眼睛一亮。

顿顿宰的机会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小忽悠发起群聊邀请 残月高照。

昏暗的墙角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被拉的老长。

苏琉玉拽着姜晏晚,蹲在地上,做贼似的在数银票。

“二十三。”

“四十七。”

“八十六。”

“一百三。”

那财迷的样子,姜晏晚想揍她。

他堂堂大国谋策之士,列国无不奉为上宾,如今竟然被这小子忽悠了一通不说,还要陪着她蹲墙角。

他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腿,越想越气。

“数好没有。”

“好了好了。”苏琉玉理了理手上的银票:“晏晚兄这是两万两百两,你的本钱。”

“这里,是咱们今晚赚的,一千三百两,咱们一人一半。”

“这么多?”

苏琉玉把银票揣在兜里,哥俩好的拍了拍姜晏晚肩膀。

“虽然现在我比较穷,没办法带晏晚兄赚大钱,但这千把两小银子还是可以的。”

姜晏晚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他这人,对话术有种天生的敏锐。

“你还在想我兜里的银子。”

“被你发现了。”苏琉玉坦然:“怎么样晏晚兄,有好大家一起分,我做生意其实还挺厉害的。”

你是忽悠人厉害。

姜晏晚忍不住道:“你虽年纪尚小,却对朝政见解颇深,不如,由我引荐,带你入朝。”

这话分量就重了。

姜晏晚是国策谋士,天下棋局皆掌他手。

若是由他引荐入朝,不用想,多年后列国又会出现第二个姜晏晚。

地位崇高,名誉显赫,都会随之而来。

他想,这小忽悠到底是入了他眼,不想让她在商贾之流中埋没。

苏琉玉听他这话,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晏晚兄,虽不知你身份,但想来以你才学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你能邀我,我很高兴。”

她语气陈恳,又带了一丝抱歉。

“但我如今有我的责任,我们家还指望我赚钱,手底下的人多依赖我,我不能撒手不管。”

她又笑道:

“虽然我们家人什么事都麻烦我,让我担着,但我要是被欺负,或者我想欺负谁,他们都会第一个帮我出头,这群人,我放不下。”

不管是政三省那群老臣,还是一直邀宠的尚书台三人组,又或者是大魏五军。

她都放不下。

姜晏晚沉默了。

这小子,还真不把名誉地位当回事。

她就想赚钱。

“你年岁尚小,什么事不明白,无需太早做决定,这句话,就当暂且搁置,你什么时候想,随时找我。”

苏琉玉动了动发麻的腿,小声征求道:

“那还有机会借银子吗?”

“你想都别想。”

“......”

两人分了赃,就准备回去了。

因为不是本国人,两人都被分在了使馆,同行也是一路。

街上寂寥无人,苏琉玉看了眼天色。

都这会了,应该睡了吧。

她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瞅见使馆大门外,站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素软道袍随晚风鼓动,一顶轻纱斗笠,手握拂尘,仙资淡然。

糟糕!

苏琉玉大呼不好。

但想躲,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姜晏晚看到她冲着那道袍少年讨好一笑,去拽他的袖子。

却不想被一把甩开。

“你还知道回来?”

“别碰我,一身酒气,脏死了。”

“愣着干嘛,还不滚进来?”

苏琉玉冲姜晏晚行了一个礼,赶紧跟了上去,边走还边抱怨。

“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谁知道你这么晚还等着教训我。”

“好崖哥,别生气了,崖哥崖哥你看我。”

这小子,也有怕的时候。

姜晏晚失笑,这人,就是她家里人?兄长吗?

不过左右不能探人隐私,他想想,还是去睡了。

而另一边。

苏琉玉一进屋,就被云崖儿拽住袖子。

她立马警铃大作。

“崖哥,你干嘛!”

云崖儿一点没跟她废话,把她袖兜里面的钱,全部扒了出来。

苏琉玉:“!!!”

她的银子!

“你还我!这都是今日辛辛苦苦赚的!”

“休想!”他收完,又道:“以后没银子付账,别找我。”

苏琉玉那袖兜兜里缝了一个口袋他早就知道。

军营里,那些将士在胸口处缝了一个暗兜,她也是有样学样,吵着旁人带她绣了一个。

她自以为做的隐秘,让人看不出来,但日来衣物都是他料理,他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拘她银子,到底怕她喝酒伤身,没想到,她倒是厉害,请客喝酒没钱付账直接让他出面,他欠她的。

苏琉玉一脸受伤。

“朕后悔了,朕真的后悔了!朕想回宫!”

“吵死了。”他拎着一桶热水进来,倒进木桶里:“洗你的澡。”

苏琉玉看向木桶里热气腾腾的热水。

三月的天,晚上还是很凉的。

热水没一会就冷了。

更何况现在入夜。

一回来,若是要洗个好澡,那火灶子,是一刻都不能灭。

必须隔一阵子就要看一下,特别麻烦。

她看那水,忍不住凑上前,揪住他袖子。

“又做什么?”

“好云仪,就知道你对朕最好了。”她又道:“今日谈事,忘了时辰,还劳你辛苦一夜。”

苏琉玉惯来会说这些掏心窝的话。

这两句话一出,云崖儿脸上稍缓。

“明日出发?”

苏琉玉看了眼天色。

“快寅时了,不如咱们车上睡,正好朕也处理些朝务,咱们一早走,省的那群文臣烦朕。”

“也好。”云崖儿摸了摸水温:“今日随行那人,你认识?”

“同是外臣,此人有钱。”

“......”

苏琉玉洗漱完,因为过几个时辰就要出发,她便坐下来,准备好好写点东西。

笔墨晕染在纸上,其上三个大字。

“捭阖策。”

正午烈阳高照。

姜晏晚昨日熬了许久才睡,这会醒来已是午时了。

伺候的人服侍他洗漱完,又捧了一本书进来。

“先生,晨起别的使馆送来的,指明要送给先生。”

姜晏晚一眼没看,送礼之人多了,一本书而已。

“那位公子说她姓元。”

小忽悠!

姜晏晚这才抬眸,看向那书。

入目三字,让他微微触眉。

他忍不住翻开书册,细细研读起来。

内里内容全是两人言谈商讨之论,被细细统筹,并加以补充。

这补充之论,简直是神来之笔,集聚精华之谈。

他眼里流露出赞赏。

“这小子,倒是有心。”他又道:“可有带话?”

“那位公子说,她回家了,以后书信联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让师父担心了 姜晏晚摩挲书纸的墨迹。

又回身,把他放入案台上细细收好。

只是收放途中,瞥见大元加急信函。

他伸手,打开火漆拆封。

其内,是一张新绘的列国版图。

这原本大金版图之前,大大的写了一个魏字。

他微微触眉。

先是平定叛乱,再到收复大金,这两件事都在他意料之外。

而这搅局之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女子当政,简直笑话。

他略微思索,写了一封信。

待写完,看笔墨未干,又提笔写了一封。

只是和第一封沉重谨慎相比,这一封,倒让姜晏晚不自觉笑了起来。

“不想要银子了?这么快走?”

“生意上,用不用帮忙?当做谢你的礼。”

“书不错,就当是完成课业了。”

这小子,跑的倒是快。

他摇摇头,本以为今日还能见到,若她说几句软话,他也并不是不能松口。

他想,近日要处理蔺王册封,又要解决大魏,等忙了这一阵,再去会会这小子好了。

......

大魏顺帝溜了。

连夜走的。

连马都没骑,骂骂咧咧的一早出了城。

这还得了!

早朝上,那些个文武百官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战王龙颜大怒,恨不得把这群政三省老臣拖出去砍了。

好不容易把人骗过来,现在人跑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昨日早朝,什么屁大点事情都来烦她闺女,要是自己,自己也跑!

战王下了朝,赶紧跑了一趟国库。

没办法,闺女生着气,这大老爷们立马怂了,赶紧搬国库哄这位祖宗去了。

四月的天,开始慢慢转暖。

桃花盛开时节,漫天粉瓣,格外好看。

世安从茶间出来,手里端着一壶新茶。

他打开门,发现自家公子站在桃树下,一身月华锦绣大袍,玉冠束发间,撒了零星粉瓣。

春风轻拂,如仙之姿。

“公子回屋歇歇吧,新泡的茶,冷了就不好了。”

沈怀舟轻拈花瓣,笑了一句。

“今日,是桃花宴。”

五年前,有一位小少年一举多魁,震惊了整个秦山学府。

世安笑了笑。

“玉哥儿当年那算学题可真是厉害,还有那袖中弩,让王大人爬台子都差点跌了一跤。”

“她性子惯来淘些,只想着那一百两魁首银子。”

沈怀舟一语点破,随后轻轻掸去身上的残瓣,准备回屋。

只是脚步刚走一步,就被一只手拉住袖子。

让他一愣,而世安已经吓的跪了下去。

“回来了。”

“嗯。”

苏琉玉身上还带着股土沙尘味。

“累死了,一路赶回来,还是家里好。”

她自顾自的进屋,顺便把世安盘子里的新茶狠狠惯了一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回来,这院子马上多了一股人气。

沈怀舟看着她样子,无奈笑笑了,只能赶紧张罗起来。

“去烧点热水,让皇上把澡洗了。”

“衣服也要换一身。”

“用膳了没有,先吃点茶点垫垫肚子。”

他走进屋,坐到她对面的茶案上。

“瘦了不少,怎么不早点回来?”

“别提了,打了一仗后,本想去大齐把附属国一事尽早落定,没想到那帮子朝臣让朕处理朝政,这一来回,路上又耽误一月。”

她凑到他跟前,牵起他的手,讨好一笑。

“让师父担心了。”

沈怀舟看她这一路风尘的样子,到底还是不忍责怪。

“回宫了没有?”他问。

“让人传了话明日早朝。”

“不在家里多歇几日。”

“积压许久朝政,今晚在家里睡一晚就行。”

沈怀舟看着她,微微蹙眉。

“怎么脸伤了?”

“嗯?哪里?”

沈怀舟指了指自己嘴角。

“......”

苏琉玉当初从十五城去大齐那一晚,脸上生了个痘痘。

云崖儿医术自是不用说,那是一点痕迹都不带有的。

就她自己,都没注意。

没想到,就这么点找不到的浅印子,被沈怀舟一眼敲了去。

“师父你也太细心了。”

“......”

苏琉玉承袭沈怀舟教导五年,不要说这脸上的痕迹,就是日来手上握笔多了点薄茧沈怀舟都能发现。

两人墨迹了一会,用了膳,洗了澡,就开始闲扯。

当然多是苏琉玉一人再说。

什么洛州守城一战。

什么灭金借头一战。

事无巨细。

沈怀舟也配合她,她说到尽兴的地方还会回应一二,但多是帮她倒茶,免的她渴了。

这一闹腾,两人又是快子时再歇息。

苏琉玉还尤为痛快。

“还是家里好。”她又说了一句:“师父明日不忙入宫怎样?朝政上,还需师父指导。”

沈怀舟替她铺好被子,赶紧把她赶到床上。

“让你家里歇几日,倒是总想着朝政。”

“没办法,近来实在太穷了。”

她忍不住抱怨。

“师父,你老婆本怕是一时半会都收不回来了。”

如今,洛州城正在忙着造船呢。

“又缺银子?”

当然缺。

秋收卖酒那两千两,全部投到了船厂,而灭金一战的粮草,还是从那两千两里面扣得。

不仅如此,因为颁布了军中新政,这养将士的钱,又是不少支出。

她忍不住开始想。

这酒业市场已经给她包揽了,总是要想点什么赚银子的活计。

最好是那种来钱猛的。

现在她一刻都等不得,还是先赚一波快钱。

越贵越好。

她脑里又开始转了起来。

如今,不由自主想到国粹堂。

这国粹堂,若是再添一样的话。

那就是......

她突然想到顺启一年那年秋收。

各个文臣上礼,其中有一人,烧出的青色瓷瓶。

这里的瓷器,都是单一的白瓷。

宫里用的,倒是精致,都是玉盏和玉器,奢靡不菲。

如果能把瓷器行业给包揽......

她可以专门供给列国皇室!

先赚一波钱再说。

她这脑子转的飞快,从床上一下子爬起来,把沈怀舟吓了一跳。

“师父,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

她神色激动,正想和眼前这位分享她的赚钱大计。

却不想沈怀舟抓住两边被角,把她整个人又按回了床上。

“快睡觉。”

“师父,再聊一会。”

“不行。”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认识一个小骗子 顺帝回朝了。

他们大魏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这让萎靡许久的大魏朝堂,又一次精神了起来。

还未点卯,正午门外的文武百官就已经穿着朝服,一脸喜气的等候在外。

“你还别说,这太傅还真了解皇上。”

“那是,皇上自小养在太傅身边,这喜好脾性还是能摸透的。”

“沈老头最近又要嘚瑟了,听说昨晚皇上可是歇在了沈府。”

这话,就有点酸了。

高兴归高兴,但这皇上一回来就跑到老沈家,众臣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

沈埕安对这些酸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此时精神抖擞,一张老脸满面红光。

就一个月前,他还是恹恹的躺在床上,让自家孙子赶紧去大齐把皇上绑回来。

但这个要求,当初被沈怀舟立马驳回了。

“琉玉会自己回来。”

轻飘飘一句话,把他气个半死。

结果呢,咱们小皇上,真的自个儿跑回来了,听说就主政了一日就受不了大齐朝堂,连夜赶回来的。

这知晓圣意,还是他们老沈家独一份。

就米大人那帮受宠三人组,都办法和他家比。

不过嘚瑟归嘚瑟,这看到自家皇上,还是有点怕的。

他们政三省老臣,生怕朝政处理不当,让皇上龙威大怒。

入朝唱报声响起,文武百官进殿。

苏琉玉身着五爪烫金龙袍,朝珠玉珏,滚云皂靴,一身尊贵,坐于金銮殿金漆雕龙宝座之上,睥睨众臣。

“许久不见各位爱卿,朕甚是想念。”

她看着自己朝臣一脸笑意:

“政三省有心了,进步还是有的,还是尚书台,你们六部也做的不错,米大人第一次经办科举,能做成这样,也很难得了。”

政三省老臣一听这句,那身上绷着的弦一下松了下去。

能得到皇上肯定,他们这段时间做的,都值了。

当然,政三省老臣再高兴也是放在心里偷着乐。

但米大人就不一样了。

他马上跪了下来,一脸感动。

“皇上,您不在朝,臣这心里就没个主心骨,生怕做的不好让您失望,能得您一句夸奖,臣什么值了。”

靠!

马屁精!

众臣咆哮。

“好了,知道爱卿不容易,礼部尚书这次第一次经办科考,你们政三省也多扶持,近来朝政大事,就是选拔新科进士,怠慢不得。”

她心想赶紧把新科考生下放,这样同窗全部调入京城,她以后在朝,都有底气不少。

一上午早朝,苏琉玉把这几月大事捋了捋,就让散了。

如今,首要就是科举,其次就是赚钱。

这陶瓷业,必须拿下,把船多造几艘。

“这封信,是长白书斋送上来的?”

一入御书房,苏琉玉拿起未署名的信,问了一句。

“昨日才送过来,听说是大齐那边送来的。”

谁?

苏琉玉打开火漆,入目的是一排清秀的小楷,第一句是:

“不要银子了?”

“!!!”

小忽悠的信!

说句实话,苏琉玉早就把姜晏晚忘到八百里地了。

这会看到信,才想起这么个人。

实在朝政太多太杂。

没想到。

这人还上赶着送银子。

这......

这实在是......

不宰白不宰嘛。

她想了想,提笔开始写。

“认识晏晚兄,真是太好了。”

......

大元,入夜,京都私宅。

“听说你近日未回国?去了大金?”蔺王抿了一口茶,看向对坐之人:“大金的事,你插手了多少?”

“意外罢了。”姜晏晚一脸清淡:“本想胁迫大齐,交出那女帝,送给你做登基之礼,结果到成就了旁人。”

“我才不要,你别插手了。”蔺王一下子炸了:“而且,本王说了,压根不屑。”

屋内气氛一下子压迫起来。

姜晏晚眸色寡淡。

“大金大齐大魏三国合并,并不是好消息。”他直言道:“若是大齐属意太子登基,你怎么办?”

他抛下重点:“本不是大事,但大金合并,如今,不能不防。”

蔺王沉默了。

现在谁不知道,邻国三基友?

原先,大魏和大齐联手,本不足为惧。

他们两国,本就是一国,加起来国土才是大元一半,根本上不得台面。

但如今有了大金,联盟了这条疯狗,就不一样了。

“你待如何?”

姜晏晚沉思一会。

“大金国库空虚,灭金一战伤亡惨重,若是他国联手,乘机瓜分,倒是可以扫平后患。”

他说完,又笑了。

“其实何需这么费力,女子当政,到底妇人之仁,不如派遣一位皇子联姻,攻心为上。”

联姻?

“哪有下嫁女人的道理?”

“这件事,我来安排,挑个模样好的,会哄人的,女子多来一个脾性。”

蔺王有点膈应,想反驳。

他忍不住想,模样好的,上次那女人师父模样就很好。

“对了,听说你去了一次大齐?”

说到大齐。

姜晏晚寡冷之容浮现一抹温柔。

“这次远赴大齐,到有意外收获。”

“怎么说。”

他嘴角浅笑,还带着一脸无奈。

“认识一个小骗子,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但比你聪明。”他顿了顿:“模样也长的比你好。”

“......”

这是在拐了弯的骂他吗?

是吗?是吗?

“能骗到你?”他有点不信。

“嗯。”他一提到苏琉玉,话不自觉的多了起来:“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但还算有点良心,她啊,就想着银子,一听到银子,眼睛都亮了。”

他摇摇头。

“她身份不好,是商贾之子,但你可别小看她,论才学,论朝政,论为人处世,又或者论哄人,你都不是她对手。”

“......”

姜晏晚,你是不是拐着弯骂他。

“商贾之子,就惯会献媚,你别被她骗了。”

这话一出,姜晏晚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冷淡不少。

“商贾又如何,策士又如何,文臣谋国,商贾谋家,并无不同。”他又道:“时辰不早,王爷请回吧。”

“......”

说一句不行。

你的心能再偏一点吗?

蔺王被气走了。

他赶紧今日就是来讨骂的。

夜深。

姜晏晚行去书房,准备处理文书,案台上,摆着一封信。

同样未署名。

他拿起拆封,入目的笔迹,让烛火之下的眼眸,瞬间带上笑意。

“晏晚兄,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晏晚兄,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人?”

“晏晚兄,我想赚皇家的银子,你帮我。”

他摇摇头。

“你小子倒是不客气。”

他想了想。

先让这小子把蔺王搜刮一番好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青瓷之首,汝窑为魁 御书房外。

邢家二公子邢风心里忐忑,身子忍不住发抖。

邢家在前朝,位任政三省中书一品大员,挟制皇令,权势滔天。

自顺帝登基之后抄家问斩,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听说是他爹对皇上有恩,才留他一命,他在朝中,也就任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闲职。

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召见。

他思绪越想越害怕,生怕被砍头,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邢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邢风擦了擦额间,又理了理官袍,进入殿内。

一进内,他的头低的不能再低,赶紧冲着眼角余光那金樽龙椅的位置跪了下去。

“臣,邢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苏琉玉头埋在折案堆里,又道:“近前来说话。”

听皇上语气还算和煦,邢风那股子忐忑,要放下些许。

“顺启初年那次秋收,你进献一个瓷器,你可还记得?”

瓷器?

邢风冷汗直往外冒,他一下次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臣......臣不记得。”

要死!

要砍头!

邢风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早年,他爹在京中任职的时候,他就是个纨绔公子,爱摆弄些挂件首饰。

为此,在京中还有一个首饰铺子,后来被国粹堂征用,还赚了不少银子。

之后,他算是抱上了大腿,又有方钱帮衬他,那些什么文玩古物买了一大堆,早就不记得什么瓷器了。

苏琉玉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他看。

“就是这个,你有印象吗?”

邢风颤巍巍的睁开眼,吓的要死。

只是眼睛瞅见那瓷瓶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个记得,这个记得,臣有印象。”

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说来有点羞人,他骨子里纨绔惯的,这寻常瓷器摆件不入他眼,就想着找砖窑师父,捏个女体百态。

为此,还专门问方钱拿了银子买下一个窑厂,这瓷器,也是偶然烧制出来,觉得新奇,送了出去。

“这个瓷器,还能烧出来吗?”

苏琉玉手里拿着这个瓷器,不是彩瓷,不是青花瓷,而是前世兴盛了二十年后绝迹的汝瓷。

要说这汝瓷,她能知道,还有点了解,倒不是因为知识渊博。

而是因为,“天青色等烟雨”这首词。

只是这词倒不是形容青花瓷。

它的原句是:“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当时觉得此句甚美,就研究了一下。

史记之上,对这绝迹的瓷器,有两种记载。

“青瓷之首,汝窑为魁。”

“似玉非玉,而胜似玉。”

这绝世之瓷,在几千年的文化古国,流传至今,也就只余下六十七件半,件件天价,且无法复兴。

而苏琉玉手上这件,有天青之色,却也是个残次品。

色不正,形不整。

邢风擦擦汗,嗓音都有点颤抖。

“这瓷,只是偶然烧制出来,只出了一件,后来,臣有意烧制,至今,都没有成效。”

苏琉玉想了想。

隔行如隔山,她一个学理科的出来想搞瓷器,简直要笑死人了。

但是,她是皇上,坐着这个位子的好处一下子出来了,她不会,可以广招名匠啊。

一纸御令,全国颁布,广聘匠人,烧绝世之瓷。

发明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做实验,就是一次一次失败堆积而成。

能出一件,她就不信不能出第二件。

御令颁发的很快。

大魏的御令,那是一夜之间就可以席卷全国。

当然,还是因为国土小。

但这也很厉害了。

这御令一下,各州府的窑厂匠人听说皇上要造瓷器,赶紧连夜收拾包袱投奔了。

大魏百姓,心都是齐的,皇上要人,哪能耽误?

那些老窑工,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州府,却在此时弯着腰,弓着背,一路颠簸上京城。

走之前,还跑村间邻里嘚瑟那么一下。

“我老余头这辈子也算是看过皇上的人了。”

“皇上要什么瓷,我老余头拼命也要造出来。”

邢家的瓷窑厂,一帮子能工匠人齐聚,由苏琉玉亲自接待。

本来这群老头还有点忐忑。

虽然说过来对乡里乡亲炫耀了一番,但是真的见到,还是有点怕的。

但这忐忑,在见到苏琉玉的时候,完全没有了。

苏琉玉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玉冠束发,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见面先喊了一句爷爷们好,这群老头还愣了愣,以为是这瓷窑厂的小公子。

“各位爷爷能过来,朕很高兴,能否能烧制出绝世之瓷,就有劳各位了。”

朕?

老头子眼睛瞪的老大,赶紧跪了下来。

苏琉玉哪里能让他们跪,这些老师父,年纪这么大,她赶紧托手轻扶一句:“各位都是琉玉爷爷辈了,就不用特意行礼了。”

苏琉玉自考学,对先生,长辈,极为尊敬。

更何况是七老八十,颤颤巍巍到京城为了她的老爷爷辈们。

这句话一出,气氛一次松快不少。

皇上脾气好随和。

皇上长的真俊。

皇上声音真好听。

“皇上,我老余头祖祖辈辈都烧瓷,皇上要烧什么瓷,可有模样?”

“有。”苏琉玉拿出邢风的瓷器,展现在众人眼前:“这瓷,可能烧?”

天青釉瓷,色泽青翠华滋,视如碧玉。

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又忍不住可惜一句。

这么好的瓷,口却圈黄,是个残次品。

“皇上,这瓷,是第一次见,但只要能烧出来,我们愿意一试。”老余头第一个说出口。

他话一出,那些老头也连忙应了一声。

“皇上,您别急,这瓷能烧,就说明有办法,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干了大半辈子,总有造出来的。”

“就是或许要废点时间,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苏琉玉心里一暖。

她大魏百姓,心都是齐的。

苏琉玉笑了笑:“那就有劳各位爷爷,朕也会每日过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

“皇上,您自个儿还要处理朝政呢。”

“这瓷窑温度高,您就别来回跑了,在宫里吧。”

“交给我们老头子就行了。”

一群老家伙七嘴八舌的念叨。

愣是每一个赞成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玛瑙末为釉 沈府小院。

桃花正浓。

沈怀舟在茶案间执手点茶。

屋内,茶香四溢。

“近日,皇上在忙什么?打听到了没有?”

世安整理完案台上的笔墨,应了一声。

“听说近日和邢家二公子在一处。”

沈怀舟略微皱眉。

“是邢大人家二公子?”

“确是。”

这句一出,沈怀舟点茶没了心境。

那邢家二公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纨绔,连他都有所耳闻。

早年他爹当河道总督的时候还好,他爹问斩后,从自家徒弟那国粹堂分了不少银子。

自此,他的事,倒也传了不少。

和无数长辈一样,这位邢二公子,就是别人家的坏小孩。

自家琉玉,乖巧听话,知礼懂事。

要是被这泼皮赖子带的学坏,那还得了。

难怪近日都不回家用膳,和这人呆在一处,指不定去了什么地方。

他越想越觉得不妥,连点茶都没了心情。

“把宫牌找出来,我亲自进宫。”

还得亲自进宫,到底是放心不下。

而此时。

苏琉玉从窑厂转了一圈,又被邢二公子拉到家中小坐。

邢夫人挺着肚子诚惶诚恐的请安,被邢风赶紧拉起来。

“皇上是自己人。”他说:“我带皇上去我宝库看看。”

邢风在头几天担心脑袋之后,发现皇上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就有点露出本性了。

只是邢风纨绔虽纨绔,但却是个痴心的,什么美妾都没纳,就喜欢他娘子。

邢夫人一听他这痞样,吓的脸都白了。

“你不要命了。”

苏琉玉赶紧劝慰一句:“无妨,只是过来小坐而已,你身子重,还是快去歇息,等小娃百岁,朕过来亲自送礼。”

当初邢大哥遗托,让自己照顾他唯一的儿子,她应了,自然要做好。

邢夫人脸一红,又瞪了自家相公一眼,这才进屋歇息去了。

自家娘子一走,邢风赶紧带着皇上来到他的藏宝阁。

他纨绔之名,也是因为这藏宝阁传出去的。

世间珍品他都要收藏,那银子,压根没少花。

方钱私底下还贴补了他不少,自个儿挣的钱都给了这位。

一进藏宝阁,苏琉玉眼睛都亮了。

银子!银子!好多银子!

这邢风有个藏宝阁,她可是知道的。

这几日,没少翘他的口。

今日,好不容易松动,本想就看一眼,结果一进内,简直闪瞎她的眼。

这邢风,收集狂吗?

这藏宝阁,是二层小楼,全部摆满了珍品。

她想说,你爹是朕大哥,你就是我大侄子,不如把银子分给朕一点?

她还想说,都是兄弟,别见外,朕一有钱就还给你。

只是话到嘴边,又给憋了下去。

她怕要这小子的命。

“皇上,怎么样,这可都是臣毕生寻来的宝贝。”

这家伙完全没想到把贼给引了进来,还兴高采烈的开始游说讲解。

“看看这件,这小小玉盏,就要万金!”

“皇上看这画,怎么样,是不是天工之笔!”

“这珊瑚大不大,皇上,臣听说您宫里也有一件,您来比比。”

苏琉玉不住点头。

“都好都好,这也太贵重了。”

邢风一脸嘚瑟。

“那是,这些都是臣的宝贝,臣每天都要摸上一模,才去睡觉的。”

“咦?这二楼,怎么都是玛瑙?”

苏琉玉踏进二楼,清一色全部都是玛瑙摆件。

“朕听说,大魏玛瑙极为稀有,你怎么有这么多?”

她这也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邢风想起什么,冷汗大惊!一个劲的往外冒。

不仅如此,苏琉玉看着这些摆件,把目光落在了一个架子上。

她惊的看了邢风一眼。

“二公子,你的癖好让朕刮目相看。”

邢风被这话说的愣了愣,顺着苏琉玉的目光,瞅了一眼。

这不瞅还好,一瞅简直吓的跪了下来。

这架子上摆的,是他让人雕刻的女体百态。

那身姿婀娜,百态皆有,造型夸张,是他的宝贝!

若是男子看到,他倒是可以大肆炫耀一番。

但皇上看到这污秽,他吓的都要哭了。

“污了皇上眼,臣罪该万死。”

糟糕!

要杀头!

要斩首!

娘子救我!

苏琉玉摆摆手。

指尖还碰了碰。

“色泽上佳,这玛瑙倒是极好,价值一定不菲吧,从哪里淘来的?”

她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缓解一下子两人的尴尬。

毕竟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这话一出,邢风又要哭了,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如今已经在晃了。

“臣......臣罪该......万死!皇上......皇上息怒,息怒!”

“......”

苏琉玉疑惑:“怎么了?吓成这样。”

邢风身子打着摆子,汗留了一地。

他一咬牙,大声求饶:“臣这玛瑙,都是从皇上那里拿过来的,臣罪该万死。”

“从朕这里?”

怎么说?

“皇上,您未登大宝前,我爹在京郊买了一座山,本想种药材,后来药材全死了,被送给了您,您还发现了铁矿。”

这么一说,苏琉玉倒是想起来了。

那矿还为北荒将士造了不少军防武器呢。

“然后呢?”

邢风咽了咽口水。

“这玛瑙,也是那山附近开采出来,方叔本想献上去,我当时缺银子,就......”

当时苏琉玉还就是个秀才。

这邢风脑子一抽,就想把这玛瑙矿给贪了。

“......”

苏琉玉懵了。

看着这二层小楼的玛瑙,问了一句。

“这些都是朕的?”

好家伙!

大侄子,你可太给力了。

朕喜欢!

等等!

不对不对。

她脑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捕捉不到,毕竟这银子诱惑太大。

她肃正了神色,问了一句:“那矿,还有吗?”

“有......还在。”他又道:“还有的没开采,还有部分,在臣那窑厂藏着。”

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敢挖多。

窑厂?

玛瑙!

苏琉玉一下子想起来了!

玛瑙啊!

这绝世之瓷,为什么一直烧不出来,就是缺了玛瑙!

当初,自己特意研究过那些仿品,其中有一句。

“玛瑙末为釉。”

放入玛瑙,呈现天青色,造绝世之瓷。

古来汝瓷没发考究,但她却可以先从仿品入手,试试看能不能造出这绝世之瓷。

“快快快,别跪着了,把这些,通通搬进朕的宫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绝世之瓷现世 有个大侄子就是好。

搬!搬!搬!都给朕搬进宫里!

苏琉玉龙颜大悦,回宫的步伐都松快不快。

只是这可苦了邢二公子。

那搬玛瑙的时候,哭了两汪泪,都快昏了过去。

夜已深了。

苏琉玉把玛瑙搬进自个儿私库里,就准备去批折子。

只是一进内,却发现自家师父在茶案前坐着。

她一喜,迎了上去。

“师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沈怀舟放下书。

看她未着龙袍,就知道刚刚从外头野回来。

“这么晚才回宫?”

“今日去了邢二公子府小坐,这才回来晚了。”

沈怀舟皱眉。

也有点不满。

“那邢二公子,品性不好,你素来乖巧懂事,切莫被他带坏了心性。”

苏琉玉一愣。

随后忍着笑。

师父这话好熟悉。

当初自己在班里和差生走到一块,家里人也这样劝的。

“有师父盯着,哪能给那小子带坏了去。”她凑上前,神秘兮兮的拽住他的袖子:“师父快出来,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本想明日和沈怀舟一起分享这好事。

但今日既然见到,那就一刻耽误不得。

两人出了御书房,沈怀舟把她手给拽掉,脸上略微有点不自在。

倒是苏琉玉知他守礼,也不介意。

路上沈怀舟要是走的慢了,她就连忙催促,一脸急样。

“走慢点,当心脚下。”他忍不住嘱咐一句,又不得不纵着她。

“师父你也太慢了,这里又没人。”

宫道两侧,那些宫人自动避开。

苏琉玉拽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斜射在朱红宫墙之下,拉的老长。

私库被守门太监打了开来,那老太监自动忽略两人拽着的手,赶紧退了下去。

烛火昏暗,殿内的宝器散发出耀眼的华光。

她把他拽到楼上,一脸喜气。

“师父喜欢什么,拿去赏玩一二,这些,都是朕今日从邢二公子那里搬过来的。”

看她这一脸财迷的样子。

沈怀舟不由失笑。

“你啊,也是不客气。”

他打量这些玛瑙,赞了一句。

“倒是精工之品。”

只是说完这话,苏琉玉觉得掌心一紧。

“师父,怎么了?”

她打量一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架子上。

发现那目光所落之处,是女体百态雕像!

婀娜多姿,形态夸张,未着寸缕!

糟糕!

沈怀舟赶紧用手盖上她的眼。

冰凉的手覆在脸上,随后一股墨香入鼻。

“成何体统?”

他嗓音清润,还带着一丝羞恼。

两人离的极近。

苏琉玉五识本就敏感。

她甚至能听到身后,她师父的胸膛下,带着怒气的心跳声。

“师父,你听朕解释!”

这丢人丢大了!

朕可没这癖好!

“太没规矩。”

苏琉玉眨眨眼,睫毛扫在沈怀舟掌心,回了一句。

“师父别生气,这都是银子。”

“......”

这邢二公子,当真把他徒弟给带坏了!

沈怀舟气的不轻,赶紧把她给拽走。

“那些东西,都变卖了去。”他温润的脸上,带着薄怒,耳根也有点红:“以后不准和邢二公子来往,一面都不行。”

不知羞耻,简直放肆!

沈怀舟大儒君子做派,不要说窥探女体,就是连个姑娘手没有碰一下。

但凡是位姑娘,都自觉离开一米开外,如今竟然看到如此......

如此污秽之处,他气的只想现在到邢府,把那邢二揪出来,送去大理寺。

他心里只余下放肆,成何体统,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却没注意两人此时紧握的手。

“师父,你手出汗了。”苏琉玉小声提醒一句:“朕想擦擦手。”

“......”

沈怀舟把她手松开,脸色特别不自在。

他板着脸,又提醒一句。

“为师说的你都听到没有。”

“朕一定谨记!”苏琉玉抱了抱他的腰,讨好一笑:“师父别生气,是朕混账,没来及提醒,倒是污了师父的眼。”

她师父,教养家规都是在世家模范,她一时激动,倒是给忘了。

“明日就变卖!一个都别留!”

“朕知道了。”

“真是不合规矩。”

“师父别生气。”

“以后再不准和这种人打交道。”

“再不会了。”

......

第二日,邢二公子被参了。

大理寺亲自过来府上抓的人,这件事可算闹的满京城都知道了。

“听说是太傅上的折子。”

“内阁直接批的。”

“江大人亲自打的板子。”

朝臣们嘀嘀咕咕的讨论,这邢二到底犯着什么事,把素来好脾气的太傅都给惹了?

要知道,这太傅虽是一品大员。

但为了避嫌,那折子可是一封都没有上过。

这次倒是破了例。

再说这邢风,宝贝被搜刮了不少,屁股还打肿了,哼哼唧唧在床上躺的不能动,可把他给愁死了。

他的女体百态!他的宝贝!他的命!

不过他哼哼唧唧没多久,私库总管太监就过来了,把这女体百态又还了回来。

“皇上说了,这摆件放不得宫里,邢大人还是自个儿留着赏玩吧,再不能让太傅瞧了去。”

什么!

邢风屁股马上不疼了,赶紧从床上喘了起来。

“本官一定谨记,东西呢?快快带本官去瞅瞅。”

以后再也不见皇上了,他怕太傅揍他。

而苏琉玉,早就把他忘到后脑勺了。

她去了瓷窑厂,和老余头蹲在瓷窑前,也不顾热,看着那火窖,心里忐忑。

“不知道加这玛瑙有什么成效?”

今日她已经烧了九窖了,已经准备放弃了。

火候是一换再换,每换一次火候,她就详细的记录下来。

而且制作工艺她这几日也记录了,且和这帮老头,不停的研究。

“出了,出了,皇上快看看。”

火炉子灭了,那些老头全部凑了过来。

苏琉玉从地上站起来,有点不抱希望。

“皇上!”

突然,老余头老眼一亮,苍老的身板都立马挺得笔直。

他声音颤抖,还带着激动。

“天青色!皇上是天青色!釉成了!没圈黄!”

“什么!”

苏琉玉马上迎了上去。

苍老的双手激动的捧着那枚瓷器。

掌心之中,天青釉瓷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有如堆脂,视如碧玉,扣声如馨,质感甚佳。

绝世之瓷!

无价之宝!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拍卖行,价高者得 不是仿品!

这绝对不是仿品。

苏琉玉手执着这件瓷盏,迎向暖阳。

瓷器青中泛黄,恰似雨过天晴后,云开雾散时,澄清的蓝空上泛起的金色霞光。

她又把瓷盏放低,若是光线暗的地方,颜色犹如清澈碧湖之水。

不仅如此。

这绝世之瓷,最大的特色,就是在于加入了玛瑙。

瓷盏如凝脂,滋润柔和,纯净如玉。

而瓷壁稍薄处,又如晨曦微露,将薄云微微染红。

极品好瓷!

“皇上!这瓷开片了!”

众人从开始惊叹,立马失望的可惜了一声。

开片,就是瓷碎。

所谓有铜骨无纹者为珍上品。

这开片,在如今看来,就不值钱了。

是残次品。

苏琉玉闻言摇摇头。

“就是要开片。”她执手此盏:“这瓷,最大的特色就是,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蝉翼纹。”

天青之色,如玉凝脂,底部寥若晨星,瓷壁如夏蝉轻翼。

她赞了一声。

“真是好瓷。”

“那......那就是成了?”老余头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他们不负众望,终于烧成了!

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任务!

“快快快,再烧一窖试试,火候都记下没有,咱们再试试。”

一旁的老窖工赶紧准备再烧一窖,皇上都说了,这是绝世之瓷,那就造多点,给皇上多赚点钱!

几人从最初的惊喜中回神。

因为虽然出了一窖,但是原先那残次品也是出了一窖后,再也烧不出来的。

老头们就是重复开窖,点窖。

只是这瓷极为难烧,那火候一旦控制不当,就全部失败。

苏琉玉和众人又忙活了一下午,发现烧十窖才出一盏!

这概率就很低了。

而且大魏玛瑙不便宜。

苏琉玉本就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和列国皇室打交道,要是到时候交不出货,这玛瑙断了,那怎么办?

这货,还得控在自己手里。

且必须各个高价!

“劳烦各位爷爷继续烧,咱们不急,朕想办法把咱们这瓷卖出去,大家一起分银子。”

一提到银子。

各位老头赶紧摆手。

“皇上说什么呢,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国库正缺钱呢,您自个儿用。”

“老余头说的没错,咱们又没啥。”

苏琉玉笑了笑。

“有好大家一起分,而且咱们瓷窑从现在开始估计就要忙了,和酒厂一样,还需要招不少匠人。”

她说完,慎重的退后一步,行了一个大礼。

“咱们大魏,如今正缺能工巧匠,这绝世之瓷现世,能否传承的责任重担,就交给各位了。”

几个老头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皇上,您折煞我老余头了,您放心,这瓷活手艺,我们家绝不会断!”

“对对对,咱们家都是做了几辈子瓷活的,皇上放心。”

技艺传承,延绵万年,当初这瓷活手艺没办法复兴,就是因为中断,实属可惜。

但如今,竟然现世,苏琉玉就不会让她断了,大魏士农工商,她都重视。

......

苏琉玉这边烧出绝世之瓷的消息压根没放出去。

但没过两日,方钱就屁颠屁颠的从大齐赶了回来。

同行的还有国粹堂四位大老爷,几人凑到御书房殿内,对着苏琉玉笑的不言而喻。

苏琉玉眼皮抬了抬。

“你们几个来的倒是快,谁传的消息?”

四位大老爷看向方钱。

方钱笑的一脸狗腿。

“主子,我这不是给您请罪来的吗,二公子贪了您的矿,我这是来领罚的。”

就知道是邢风那小子。

“这次就算了,朕懒的罚。”苏琉玉把笔放下:“你们几个最近把大齐的生意交托一下,咱们去赚大元的钱。”

大元!

众人眼睛一亮!

那可是一块肥地!

比大齐可有钱多了。

“皇上,咱们是卖瓷器不?”

方钱可是知道苏琉玉鼓捣瓷器的事情。

苏琉玉摇摇头。

“咱们这次不卖。”

不卖?

五位老爷互相看了看。

皇上,又要搞事了!

苏琉玉把笔拿在手上,冲着众人开口。

“这只狼毫御笔,你们想买吗?朕出一两银,你们谁要?”

就一两?

那可是御赐之物。

方钱当先开口。

“我要!”

苏琉玉点点头,又看向元大老爷他们。

“方钱出一两银,你们还要不要?要的可以加价,一次一两银,价高者得。”

价高者得!

几位都是商行老手了,一下子反应过来。

“皇上,咱们是不是把消息放出去,寻几个卖主,让他们抢。”

“说对了一半,这种抢购的模式,叫做拍卖,咱们去大元,开拍卖行!”

她语气带着笑意。

“国粹拍卖行,集天下珍宝,价高者得。”

想要卖出天价。

就不能自己定价。

而是让人去抢,去拍。

这里只有黑市,却从来没有拍卖行。

而且,开拍卖行,不仅可以卖自己的东西,还可以让人把珍宝寄售,自己抽分成。

“每个人,进场要交入场费,得号码牌,每次开拍,要有个掌柜,介绍商品,底价起拍,一次出价最少一百两,拍到加不了为止。”

她又道:

“一旦加不了,掌柜就开始倒数,敲锤三下,三锤定音。”

她从案台上,拿出瓷盏,放在众人面前。

“而这个,就是咱们拍卖行的压轴,也是镇店之宝,一次出价,一千两。”

她扫了一眼众人。

“能不能卖出天价,就靠你们几个了,不行找几个拖,把价格给我抬上去。”

天价!

皇上真敢想!

他们心里虽这么吐槽,但是眼神却不自觉的去看她手中的瓷盏。

绝世之瓷,如凝脂美玉,托于掌中,惊艳众人!

好瓷!

“皇上,咱们大元没认识的权贵啊,就周全那小子在大元认识几个,也没多有钱。”

要抬出天价,至少要那些大老爷,最好还是宫里的什么主子,王爷。

苏琉玉想了想。

“这个交给朕,你们回去赶快安排,在京城盘个地,把广告先做起来。”

夜深,御书房。

苏琉玉批完折子,揉了揉有点疲惫的双眼。

她从案台拿出一封信函,想了想,提笔开始写。

“晏晚兄,小弟到你帮忙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下珍宝,国粹为魁 国粹堂又搞事了。

广告打的满京城都是。

各条主街,巷口,全能看到。

“是卖国酿的国粹堂不?”

“花雕和玉仙酿也是他们家吧。”

“他们家不是做酒的吗?”

国粹堂如今几乎包揽了所有酒业市场。

原先的梅花琼露已经滞销了,就连烧刀子,也没人买了。

但这国粹堂做酒做的如日中天,如今搞个什么拍卖行,又算怎么回事?

“天下珍品,国粹夺魁。他们好大的口气。”

“还说什么绝世之瓷,真是笑话。”

“这隔行如隔山,怎么?做酒还要卖瓶子?”

笑死人了。

百姓完全不当回事。

这原也就罢了。

但不想发出广告的第二天,传出大元权贵全部要一睹‘绝世宝瓷’的消息。

这就让人好奇了。

“这国粹堂什么来头,抱上皇家的大腿?”

“听说蔺王也要过来。”

“真的假的?咱们也看看去。”

那可是蔺王。

在大元谁不知道这位小祖宗。

听说马上生辰宴要册封储君之位,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东宫皇太子。

以后可是要登上大宝的。

百姓这下坐不住了。

但一到拍卖行大门,就被拦了下来。

守门的小童一脸笑意。

“各位,拍卖行明日午时正式开业,各位要预定位子吗?没号不能进的。”

靠!

要门票!

“多少银子?”

小童笑的一脸真诚和期待,小手比了个一。

“一个铜板?”

“屁勒,至少一两银。”

“那可是皇太子,怎么也要十两吧。”

众人吵嚷着叫唤,小童抱歉的开口。

“不好意思,号码一千两一位。”

“......”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卧槽!

一千两!

你抢钱啊!

黑!

没有比国粹堂更黑的店的。

“以后再也不买他家酒了。”有人嚷嚷一句。

只是这句,没人附和。

“酒还是要买的。”

“喝别的喝不下去啊。”

“像水一样。”

虽然黑,但是对于酒嘛,还是要喝的。

只是这绝世宝瓷,大家就不参合了。

百姓一哄而散,但大元商贾倒是全部被吸引过来了。

“听说咱们皇太子是为了绝世宝瓷而来。”

“宝瓷不宝瓷不重要,重要我想看看咱们未来皇上长啥样啊。”

“反正没有顺帝好看。”

一个幽幽的声音启口。

元大老爷踱步到大门,笑的招呼一句。

“各位要买票?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他说完,忍不住还想。

咱们皇上怎么去哪里都抱大腿。

人家蔺王在秋收之宴上被坑了那么多银子,也愿意过来?

当然不愿意!

蔺王不仅不愿意。

就连那什么花雕国酿玉仙酿连尝都不尝。

大魏出品的东西,那是一个都不带碰的。

“晏晚兄,本王就应了你这次,下次休想让本王进国粹堂。”

姜晏晚头都未回。

轻轻抿了一口茶。

“早去早回。”

这把蔺王给气的。

甩袖就走。

前几日,这姜晏晚突然说让自己做什么活招牌。

要自己露脸!

自己成什么了!

越想越气,蔺王一路上都没有好脸色。

而他这边从私宅出来,姜晏晚也动身了。

他自然也要去看看的。

要说蔺王是活招牌,揽客用的。

那他就是去当拖的。

没办法,这收了那小忽悠的书,总得帮个忙,不过让他姜晏晚抬价当拖?

也就她能想的出来。

国粹拍卖行今日,那可算是人声鼎沸。

当然,这蔺王揽客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京都皇太子,储位继承人,那排场,比大魏御驾排场都在。

一个字,有钱。

元大老爷和方钱眼睛都亮了。

有钱就好。

有钱主子就喜欢。

蔺王进了内,一脸嫌弃。

“什么破烂地方?一点牌面没有。”

这拍卖行,场地很大,三层的小楼,中央是一个高大的展台,四周全是座。

如今,进内人声吵杂,那声浪是一声高过一阵。

作为大元小王爷,自然不能和那群人呆在一起,这二楼三楼全部都是雅座,手上的号和雅间号对应,只认号码不认人。

午时一到。

国粹拍卖行在门口发了喜钱,又放了炮仗,这才算开业了。

方钱台下主持,他声音洪亮,感染力那可是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学了一成的,那激情洋溢的开场词,把人全说的带动起来。

“天下珍品,国粹为魁,价高者得,三锤定音!”

“咱们国粹拍卖行,今日拍卖的第一件,是一套玛瑙摆件,万两起价。”

玛瑙摆件?

这有什么稀奇的。

他们要看镇店之宝,他们要看绝世之瓷!

“此宝,一套一百零七件,各个形态婀娜,栩栩如生,雕工也经七十二道细雕,堪称完美。”

吹就完事了。

珍宝被小心翼翼的摆放在高台之上,掀开绸布,一百零七件女体百态展露各位的眼前。

卧槽!

刺激啊!

这到底谁想出来的!

想出来的人如今缩在角落,眼睛哭出两汪泪,心痛的要死。

他不该引狼入室。

他后悔了!

他大错特错了!

“我出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两万两!”

“三万两!”

拍卖声在场中激烈的响起,这些能进内的,全部都是大元有名的商贾,关键一点,全是竞争对手,都特么认识。

这要矮了一头,那哪行?

看着那价格慢慢往上叫高,方钱心都在颤抖。

别加了啊,再加就真是黑店了。

这套女体百态,一下子被拍了十三万两,三锤定音,把拍卖行首次拍卖达到了高潮。

后续一件一件珍宝被高价叫卖,且每件都是稀奇之宝,当然,少不了邪风的功劳。

这让人不由自主对那绝世之瓷突然期待起来。

天下珍宝,绝世之瓷,到底是什么模样?

方钱站在台上听到这叫卖声,已经麻木了。

最后一件珍品三锤定音之后,他走到台中央,朗声开口。

“国粹镇店之宝,百窑难成,这绝世之瓷,世上只此一件。”

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屏住了。

原本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去。

宝瓷被绸布蒙住,被小童小心的放在中央展台之上。

“此物,名为天青云宝,起价,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却不想还没惊讶完,雅间一个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千万两。”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价宝瓷(为什亦万赏加更) 靠!

谁啊!

方钱心里咆哮,你特么等我介绍完再喊价不行啊。

他脸色尴尬,马上赔了一抹笑。

“这位公子,可否等在下介绍完?”

这绸布都没有掀开呢。

不过这一千万两的价码一出。

这人的反应立马不一样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这价码一抬,别人对这绝世之瓷的身价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雅间低沉的嗯了一声,方钱收到回复,清了清嗓子。

“此宝,有四绝。”

“第一绝,青如天。”

“朝日看,如雨过天青,云开雾散。”

“朝近看,如清澈碧波,湖天一色。”

“第二绝,面如玉。”

“瓷壁凝脂,似玉非玉,而胜似玉。”

这两绝一出,简直如猫勾在了心尖尖上。

“还有呢,还有呢?”

难道真是绝世宝瓷?

“各位别急。”方钱笑道。

“第三绝,晨星稀。”

“光照之下,如破碎星辰,寥若晨星。”

“第四绝,蝉翼纹。”

“冰裂蝉翼,如长虹悬空,晨曰出海。”

喝——

真有如此宝器!

蔺王在雅间翻了个白眼。

吹!

你继续吹!

方钱掀开绸布,一枚天青云宝,迎着正午烈阳,泛着华光。

本来,若是直接掀开,众人也许没有那么期待。

那四绝一出,众人忍不住朝心中那些形容词对应。

越看越觉得宝贝。

百窖难成,绝无仅有,镇店之宝!

“我出一千零一万两!”

“一千零二!”

“一千零三!”

绝世之瓷,现世,让拍卖会,达到一个真正的高潮。

蔺王看着台下,被众人争抢的宝器,忍不住皱眉。

他这个角度,是最好的角度,那正午暖阳正好映射在他眼中。

那天青之色,如玉似玉,带着金剑霞光,真的绝品。

“两千万两。”

幽幽的声音从雅间传了出来。

一下子让高潮,犹如泼上一滚凉水。

两千万两!

谁!

这么有钱!

“嗤——”

蔺王嗤笑一声,这拍卖会,不过如此。

“两千一百万两,雅间一号房,竞价。”

突然,传报小童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场上,让下面的人浪一下子又激动起来。

靠!

这竞价!

刺激!

蔺王被人截住,愣了一下。

赶和他抢东西?

这位自出生就从来没有失手的小王爷,要什么没有?

就算是长兄那手上的兵权,喜欢也就拿了,更何况一件破瓷器?

他即便拿回去砸着玩,也绝不会把东西让给别人。

更何况,要是让人知道自己竞价输了。

以后,还要脸不要!

“两千三百万两!”他沉声开口。

“两千四,雅间一号房,竞价。”

“三千万两!”

蔺王眼睛都没眨一下。

三千万两!

这已经不是天价了。

这简直是颠覆了众人认知了。

谁这么有钱?

难道是宫里那位主子?

这可是三千万两!

四周诡异的寂静。

方钱咽了一口唾沫,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三千万两一次。”

他举着锤。

“三千万两两次。”

“三千一,雅间一号房,竞价!”

喝——

这两人祖宗到底是谁!

“三千二百万两!”

蔺王报出最后一口价。

“雅间一号房,弃权!”

弃权!

终于弃权了!

这雅间一号,到底是谁?

方钱手都在抖。

这又加了两百万两。

他简直不敢相信了。

“三千两百万两一次。”

“三千两百万两两次。”

“三千两百万两三次。”

“咚——”

三锤定音,成交!

“哗——”

场中又喧闹起来。

天价,真正的天价,不用想,这天价宝瓷一出,国粹拍卖行今后,算是这大元京都,稳稳的站住了脚跟!

本来一千万两就已经是天价了。

那雅间一号房,到底什么身份,哄抬了整整两千万两。

姜晏晚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蔺王这次回去,估计要被元帝扒层皮吧。

这价格,可是调国库之姿。

他素来最擅长把握人心里。

本来出一千万两也就是造势。

没想到蔺王竟然出价。

那他这个拖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有这三千万两,差不多是大魏几年的国库之姿了,那小子不过是商贾,这么多钱,估计手下人几辈子不用愁了吧。

绝世之瓷现世这个消息,一夜之间,席卷大元。

那句天下珍宝,国粹为魁的美誉,也被传的家喻户晓。

而且国粹堂说了,珍宝可以寄售,你们也有机会把宝物拍到天价!

诱惑吗?

也太诱惑了!

手里有宝贝的,都纷纷抱着自家宝贝过来,期待可以拍出天价!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蔺王意气用事,花出去三千万两,被狠狠抽了一顿。

元后哭了一汪子泪,心疼的要死。

“如今快封储君之位,你还这么放肆。”

蔺王抿着唇,一脸无所谓。

“施舍旁人罢了。”

......

这三千万一到手,方钱和元大老爷是彻夜往回赶,生怕慢了一步。

但这夜,大元官道之上却不止方钱这一辆马车。

另外一辆奢华的宫中仪仗,自大元皇宫缓缓行至大魏。

同时,一封元帝御笔亲赐,快马加鞭,送到了大魏朝堂,搅乱了原本平静的大魏。

“什么!结亲?”

沈埕安都吓的破音了。

他是内阁首辅,处理文书,献给皇帝。

如今,元帝把小皇子千里迢迢送到大魏,准备结两国之好的消息他第一个知道。

那可是元帝!

和大元太子这个未封储君之名的身份,完全不同。

大元是什么地方。

大金,大魏,大齐国土加在一块,就是一个大元。

盐产,外贸,海通三大经济发源地,那是名副其实的大国!

大元的小皇子,送给皇上!

这.......

当然,理性上说,沈埕安觉得那是荣耀,毕竟大元身份在那里呢,皇上能入大元的眼,代表皇上厉害。

但私心,他又气的要死。

这突然蹦跶个和亲对象,要进后宫?

咱们皇上才多大!

要和个屁亲!

他骂骂咧咧的在早朝上奏,一下子让大魏朝堂哗然。

“是元帝御笔亲赐!”

“咱们要和大元联姻了!”

“还是正儿八经的小皇子?”

他们大魏,什么时候惊动这么个大国了?

不是说这太子大腿早就抱不到了吗?

苏琉玉皱着眉。

“直接退了,让皇子回国。”

“皇上,听说那小皇子明日就要入京了,这把人赶走......”

不好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老大,皇上被拐跑了 “难不成,还要请人进宫喝杯茶?”

苏琉玉把折子合上,眼神睥睨众臣,神色肃穆。

“我大魏新科在即,选拔政治能臣是当务之急,各州府官员调任也怠慢不得,况且刚刚收复大金属国,他国朝务都要细细规整,根本无暇分心。”

她看了一眼沈埕安。

“朕希望,各位爱卿把心思放在我大魏朝务之上,万民为先,万民为重,这等后宫琐事,下次无需再提。”

真是闲的。

她这边在筹谋海贸军舰,筹谋军功一统,筹谋收复天下,这群人却想着后宫联姻,她险些没给气死。

这句话一出,众人立马警铃大作。

“皇上,大元小皇子千里迢迢奉旨而安,总要见一面,即便不喜,也算是全了礼数。”

“还请皇上三思。”

文武百官全部乌压压跪了一地。

“请皇上三思。”

苏琉玉指尖摩挲奏折,又看向文武百官。

“仅此一次,以后关于后宫诸事,在近年不准谏言,什么时候我大魏百姓安泰,国运昌盛,再谈其他。”

众臣听到这句话,赶紧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沈埕安。

在他心里,虽然大元不敢惹,但那小皇子,他却瞧不上。

哪个疙瘩蹦出来的人,见一面全了礼数也就罢了,还配他们皇上?

自家孙子倒是不错。

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上自幼被怀舟教导在侧,秉承他习性,也对这男女一事不通透,可把他愁死了。

不仅他愁。

整个金銮殿听到皇上近年不娶皇夫,也愁。

这皇上不娶皇夫,身边也没个照顾规劝的人。

整天埋在朝政上,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就像孩子不学习担心他偷懒。

孩子勤奋学习又担心她死读书。

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今日早朝,大元小皇子要入后宫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各个州府。

“大元要和咱们皇上联姻?”

“把皇子已经送过来了?”

“靠!这么不要脸呢!”

第一个知道的当然是百姓。

在百姓眼里,自家皇上才貌双绝,文武全能,那当然要配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捧在心尖尖上这么多年,从岭南开始就一路看着的小娃娃,如今长大成人,要被占便宜,哪里肯依?

“大元又如何?咱们皇上身份尊贵,稀罕他们皇子?”

老院长气的要死,骂骂咧咧饭都没吃一口。

“皇上身边,自然要个知根知底的,才好伺候,那皇子算什么东西?”

州学先生围在一起,也是义愤填庸。

“这政三省怎么办事的,这样的折子也上?不行,我得去问问。”

翰林书院老掌教也看不下去。

这群先生,都是一路教导幼帝登基的人。

那就是皇上娘家人。

谁欺负了不行,必须自己亲自相看,才放心。

当然,这些老家长是担心女婿不中意,旁的人,那就不是了。

飞虎军的参将收到消息立马跑到自家老大跟前,粗犷的声音雷震天响。

“老大,你快回宫吧,皇上要被拐跑了。”

不仅是飞虎军,朱雀军的铁骑连夜赶路,一见面,赶紧把人拽着跑。

“老大,你再不回宫,就彻底失宠了。”

两大军营现在为自家老大的终身幸福在拼命,是一刻不敢怠慢。

相反,沈家小院就要淡定多了。

沈怀舟把花雕烫热了,又加了一个梅子放在酒盏里,一举一动皆赏心入目,优雅非常。

“师父,今年会试,我大魏学子都考的深得朕心,待下次,朕准备培养多方人才,成立医科,算学,律法,细分各部。”

苏琉玉伸出手,边说边去拿茶盏,被沈怀舟一把拦住。

“小心烫。”他责怪一句:“也不仔细点。”

说完,亲自试凉了温度,这才递给她。

“朝政方面,为师也无需嘱咐你什么,只是你心中再不喜那小皇子,礼数仪态上,也要周全一二,把人好好送回去。”

苏琉玉抿了一口酒:

“到底是我大魏国力小,即便朕在厌恶不喜,都要小心翼翼拒绝,生怕怠慢,惹恼大国。”

“如今,还得徐徐图之。”

“只能如此。”

“不可太过忧心。”

“知道了师父。”

......

大魏顺启三年,四月十五。

大元小皇子千里迢迢奉昭而来,进大魏和亲。

“这大魏,真是破烂小国,皇上究竟怎么想的,要这样委屈殿下。”

侍女小绒皱着一弯绣眉,忍不住抱怨一句:

“听说那顺帝,长的虎背熊腰,犹如罗刹,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她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女,但也是教导二皇子成人通房小侍,本以为今年可以入后院有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身份,如今听到御令,哪里能甘心?

二皇子毓亭眸色也闪过一丝厌恶,透过御驾,看向外面随着御驾观望人潮,嫌弃一句。

“民风如此粗莽,真是没有一点规矩。”

他说完,又搓揉小绒软若无骨的小手。

“就是委屈了你,待本宫把那顺帝哄到手,交付完皇命,就娶你过门。”

小绒听完,脸上浮出一抹红晕,腻在毓亭的怀里。

“为了殿下,小绒什么都愿意,姐姐过门后,也一定尽心服侍,没有怨言。”

“服侍她?她也配?你把自己照顾好,早日给本宫生个世子才是要紧。”

“殿下你就调戏奴婢。”

“谁让小绒长的美,本宫是一刻都放不下。”

小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美貌,是宫中一顶一的好,能到二皇子身边服侍,也是因为这个优点。

那顺帝,想跟她争宠?

也配?

两人随着礼部迎接的仪仗进了宫。

一进宫,又是一脸嫌弃。

“这大魏皇宫,竟然如此寒酸?”

“宫道小不说,连马车都不能进。”

“这地方,也能住人?怎么如此亏待殿下?”

小绒趾高气昂的呵斥那帮宫女太监。

“这些床褥,摆件,都给我扔了,替换成殿下随行的来。”

“还有这宫殿太小了,也换个宽敞的,不能委屈了殿下。”

“另外,你们皇上怎么如此没有礼数?殿下进宫,也不来请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打小报告二人组 宫殿里的小宫女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皇上朝政繁忙,恐不得空,怠慢之处,还请侍君见谅。”

什么!

小绒听到这句,只觉得是笑话。

“你们大魏怎如此无礼,还有,我们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当什么侍君?”

小宫女面色不改,只是语气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位姑娘言错,竟然未得皇上册封,在宫中按照规矩,就是如此。”

“你!”

反了反了!

这大魏小国,简直无礼!

“理应如此。”毓亭笑了笑,吩咐一句:“都散了吧,这里无需伺候。”

“是,侍君。”

看着一帮子宫女太监退了下去,小绒一脸心疼。

“殿下受辱,是小绒的不对,那顺帝也太粗蛮,什么朝政,哪有殿下你重要。”

“女人惯来套路。”毓亭表示习以为常:“欲擒故纵罢了。”

而另一边,苏琉玉早就把这什么大元小皇子忘到后脑勺了。

今日去了一趟瓷窑,发现出窖率高了不少,以前是十窖只能出一窖,一天出一个就顶天了。

有时候要是火候掌握不好,一天都难成,还浪费不少玛瑙。

但如今,八窖就可成一窖,且特别稳定,一天一个是没有问题。

她忍不住想,这汝瓷稳定也许还可以搞点别的,比如官瓷什么的,都可以慢慢研究。

等拍卖行钱下来,就把全部投入船厂,造他个几十艘军舰,称霸海上!

她心里盘算着一步步计划,一进宫准备先去批折子,再给同窗写信,谈谈调任进京的事情。

只是还未踏足到御书房,就看到陈韶柔在宫门前张望,看到自家皇上,赶紧迎了上来。

她红着眼,请了安,又一脸愤怒。

“皇上可得给奴婢做主,这新来的小侍君真是太没规矩,不仅嚷着见皇上,还把伺候的宫女打了,奴婢劝了一句,那人还诸多放肆。”

陈韶柔长的柔美,一双眼睛楚楚动人,她声音软糯,这小报告打的一点都不含糊。

“侍君?谁?”

“......”

看自家皇上一脸茫然,陈韶柔小声提醒一句:“就是那个大元小皇子。”

“......”苏琉玉有点惊讶:“不是在使馆?送进了后宫?”

“嗯,正午就到了,言语放肆不说,还对宫里一脸嫌弃。”

说完,陈韶柔哭了两汪泪,满脸都是委屈。

苏琉玉哥俩好拍了拍陈韶柔肩膀。

“好了,你是朕的人,在宫里任六库掌司,谁能欺负的了你?走,随朕去看看。”

陈韶柔听到她这样说,脸一下子红了。

她自然是皇上的人。

也当然没人欺负的了她,但这小报告还是要打的。

不仅她这样想,另外一个打小报告的也这样想。

身为飞虎军副统领,虽然可以居在承明殿,但是因为胡清扬重伤,至今在长生殿昏迷,他不得不接下这个担子,每日在军营训练将士。

但今日,这位早早的进了宫,看到御驾一回来,就跑了上去。

“主子,您不会真要去见那什么皇子吧。”

莫逆一身四品武将虎袍,配着一把剑,英俊非凡。

只是如今,那可怜巴巴的样样,让陈韶柔在暗地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装!

你继续装!

“今日打了个照面,明日就把人送走。”她瞧了瞧他一身土尘的样子:“今日军中不训练?怎么回来住了?”

“属下想皇上了。”

莫逆凑到她跟前,这小报告又打上了。

“皇上,那什么大金二皇子,一脸淫色样,长相奇丑无比,你看完赶紧回来。”

陈韶柔也补了一句。

“皇上,您明日还要早朝,不能耽误政务,还是要早点歇息。”

打小报告二人组互相看了看,决定暂时结盟。

这两人一路在苏琉玉耳根子后面念叨,生怕自家皇上看上那什么大元小皇子。

御驾一路行来,小绒看到远处的一排排灯笼,手心帕子捏的死紧。

“殿下,御驾过来了,一会殿下要临幸她吗?”

毓亭朝宫道上看了一眼,对着她安抚一笑。

“放心,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把小绒搂到怀里:“本宫还是喜欢你。”

毓亭这人,那哄女人的话张嘴就来,不然也不会被姜晏晚看重,送到后宫,蛊惑顺帝。

而且他长的柔美,是女人最喜欢那种类型,又身份尊贵,是大元京中无数闺秀嫁人首选。

太子有了太子妃,蔺王比较凶,就二皇子又温柔又会哄人。

关键,后院还干净,到现在都没有女主人。

但是这只是表面,其实这二皇子是出了名的纨绔,留恋花丛,片叶不沾身。

看着御驾过来,这两人各有心思。

苏琉玉一身烫金滚云龙袍,头戴帝冠,腰佩王珏,一身龙威天成。

她迎着月色,缓步行进院子,气韵尊贵庄重,让人亵渎不得。

小绒脸色一白。

这顺帝,长的这样的好相貌。

而那毓亭也是一愣。

目光立马变了,带着一股子邪意。

“不必行礼了,朕坐一会就走。”

一进院子,苏琉玉自然而然坐到主位之上,吩咐一句。

她全无女性捏揉造作,举止仪态皆大气非常,那毓亭上前,柔美一笑。

“听说皇上今日朝政繁忙,这么晚才回宫。”

“嗯,有点事。”

小绒看着两人说话,一脸嫉妒,她端着一杯茶盏,放在桌面之上,轻柔一句:

“皇上,请用茶。”

苏琉玉点点头,笑道:

“有心了,大元的宫人,规矩教的好。”

只是这话说完,指尖轻碰那茶盏,却被盏壁那滚烫之意烫的立马缩了回来。

茶盏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滚烫的热水溅的到处都是。

小绒吓了一跳,哭着一汪子泪,赶紧跪下。

“是奴婢的错,失手让皇上未接住茶盏,还请皇上责罚。”

她哭的细细碎碎的,又是跪在那茶盏渣子上,毓亭看自己人被欺负,而且这角度,又是看到苏琉玉失手打翻的茶盏,哪里能忍?

“快起来,茶盏碎了就碎了。”他说完,语气也隐隐有些不快:“皇上何需为难一个宫女?”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云崖儿鉴婊能力 “放肆!”

莫逆拔剑出鞘,一点寒芒乍现,横在小绒的脖子上。

“敢对皇上不敬,找死!”

飞虎军副统领,掌管万军,那气势压迫,让地下跪着小绒全身发麻。

她摸了摸脖子,只觉得指尖有温热的湿意,她抬眼一眼,一抹刺红的血让她心脏都跳了出来。

“混账!”二皇子毓亭一拍桌面,脸一下冷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如此没有规矩,大魏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

小绒心里一喜,赶紧小手拽住毓亭的袖子。

“是奴婢的错,殿下千万不要因为奴婢和皇上吵架。”

她一双柳眉微蹙,又长的好,那模样表情皆是一副受了伤隐忍的模样。

“你个贱婢,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陈韶柔喝了一声,她本就是女眷中的闺秀,对于这种贱人,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当下更是忍无可忍。

“好了。”苏琉玉皱着眉,把莫逆的剑推开,又看了眼地上的人。

她自小被当做男儿养,自然对女眷要格外的包容些。

她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又安抚一句。

“不过是碎了个茶盏,人没事就好。”她看向陈韶柔:“让这位宫人下去歇息吧,派几个人照顾着,看看可有伤着。”

陈韶柔气的一双眼憋出一汪泪,但她向来不敢忤逆苏琉玉,只能应了一声去扶人。

小绒警铃大作,她才不要下去。

“谢皇上关心,只是奴婢自小伺候殿下惯得,怕殿下离了人,不适应。”

开始装可怜,就是希望毓亭护她一句,而这句话一开口,也是希望眼前人知道,若是要讨殿下欢心,以后必须给自己几分面子,她是殿下近前的人。

苏琉玉哪里知道一位奴婢的小心思。

她只是点点头,又对这位二皇子抱歉一笑。

“殿下,失礼之处还请包涵。”她指了指身边沉着脸的少年:“这位是我大魏副统领,正四品武将,是朕的朋友,不是侍卫。”

她又道:

“他性子莽撞惯的,朕也不拘着他,所以也谈不上管教不管教。”

苏琉玉这人,极为的护短。

对自个儿那是不心疼一点半点,但要是惹了她的人,对她的人言语不尊重,她虽带着笑,那股逼人的气势却愣是让二皇子不敢反驳。

“算了,本宫不同他计较。”

二皇子想还是给彼此留点面子,大局为重。

他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屋内进来一个道士。

一身素软道袍踱步而来,斗笠轻纱看不清面目,一柄拂尘随风而动,仪态闲散,漫不经心。

他看他连行礼招呼都不打,直接走到顺帝跟前。

“回去吃药。”

“你怎么过来了?”

苏琉玉看了看天色,恍然想起,日来都是这个时辰喝药的。

她又道。

“待会就走了。”

云崖儿隐在斗笠之下的眉目皱了皱。

他看着苏琉玉不自觉揪住自己袖袍的手。

这个小动作,他很早就发现了。

一旦心里不安,或者特别高兴,她就会不自觉想揪他袖角。

“皇上身边伺候的人真多呢,连喝药都有人亲自过来嘱咐,不像我们殿下,至今未曾娶妻,身边连个侍宠都没有。”小绒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

二皇子看向云崖儿。

心里冷笑。

这女人,如此不检点!

云崖儿听到这话,手中拂尘微动,挡在苏琉玉身前。

“你要是有病,贫道也给你治治,但得加钱。”

“殿下......”小绒脸色一白:“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惹这位道长生气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

“我......”小绒咬着唇,顿时一点慌张,她看向毓亭,一双眼泛着泪:“殿下,不然奴婢先下去,皇上好像不喜奴婢......”

“做一副什么鬼腔调,恶心的要死,”

云崖儿一派闲散仙资,但出口的话,从不饶人。

苏琉玉拽了拽他袖角:“算了算了,何需和一个下人计较。”

“她一直在欺负你,你看不出来?”

“......”

有吗?

她压根没把不相关的人放在眼里。

云崖儿又何尝不是?

他自小,独来独来,眼里,只有斗笠之下一尺方寸之地。

只是如今,这一尺方寸之地闯入一个人,那自是满心满眼在意。

他才不会管对方楚楚可怜,也一点没什么怜香惜玉。

毓亭看着苏琉玉拽住云崖儿袖子的手。

“皇上,我们大元千里迢迢过来交好,如今你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不过这些,本宫都可以不计较,但如今,你我既是夫妻,这种言行规矩是否也要注意点,真是有辱妇人之道。”

小绒也赶紧附和一句:“皇上,咱们同伺候殿下,一切还是以殿下欢心为主。”

这两人是有病吗?

苏琉玉看向莫逆。

“最近你们飞虎军,军营可有要务?”

莫逆刚准备动手,听到她问话,想了想,答道:

“没有。”

苏琉玉点点头,又看向毓亭。

她一身尊贵与生俱来,并未曾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点名来意,客气又疏离。

“殿下怕是误会了,朕今日有和礼部吩咐,让殿下行至使馆暂居,说到底,我大魏小国不敢高攀,殿下身份尊贵,想来也不必屈居朕后宅之地,这联姻,就算了吧。”

她又道:

“明日我大魏飞虎军铁骑,会亲自护送殿下回京。”

毓亭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一脸不敢置信。

这破烂小国,竟然敢如此放肆!她也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不上你的意思。”云崖儿牵起她的手:“回去了。”

“来人!”毓亭气的青筋乍起,立马下令:“把这一再出言不逊的道士,给本宫绑了。”

“我大元,泱泱大国,岂能容外人欺辱!”

这一声开口,大元御驾的侍卫一下子把院子围了起来。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那些侍卫,约莫百余人,他们是随御驾行来,保护这位尊贵皇子安危的御林军。

“殿下,你要在朕的地方,动朕的人?”苏琉玉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你好大的胆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天下贤士,唯名相姜国 大魏顺帝,记仇又护短。

这句话一出,是真的不想在忍了。

她看向莫逆。

“开剑弩。”

莫逆心里一喜。

刚刚还隐忍的脸色一下子笑了起来。

“皇上,不用开剑弩,属下一个人就能把他们解决。”

那模样,完完全全就是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小兽。

“......”

旁边的陈韶柔翻了一个白眼。

嘚瑟!

你继续嘚瑟。

倒是云崖儿知道她的意思,足尖一点,道袍随风而动,一下子跃到宫墙之上,打开机关。

大魏皇宫各处剑弩咔咔作响,发出嗡鸣。

这三年没有启动的攻防利刃,今日,准备一饱鲜血。

“皇上,我们殿下脾气不好,您多包涵,不要再闹了。”

小绒赶紧劝了一句,想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毓亭看向她,心里赞了一句,果然是玲珑心思。

小绒看到毓亭的眼光,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想上前主动把苏琉玉拉进屋。

只是脚步刚刚走出一步,不知踩了什么青砖,一道道极戾的啸声猛然射出,带着刚猛之势,自四方袭来。

什么情况。

她还没有反应,只觉得剑刃没入血肉,让她享受了从所未有的剧痛。

她往自己胸前一看。

万箭穿身!

她瞪大双眼,指尖离那烫金滚云龙袍还差一寸。

她看到苏琉玉退后一步。

一身龙威天成,高高在上,脸上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没有悲悯,没有嫌弃,仿佛只是死了一个蝼蚁。

“殿......”她张了张嘴,最后一字都没发出,直接倒在地上。

到死,她突然想到临走前,受嘱托的话。

大魏顺帝,脾气不好,万万不能招惹。

她,后悔了......

“小绒!”毓亭吓了一跳,这场面实在太过于震撼,他不过是纨绔京中的闲散皇子,哪里有机会见识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害怕,恐惧,震惊,畏怯,种种感觉自脚心向上,让他透身冰凉。

那双腿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直接想跪下求饶。

“殿下,不要害怕。”苏琉玉安抚一句:“朕也是逼不得已,我大魏皇宫没有御林军,若殿下执意动武,朕也必须保护一下自己。”

大魏皇宫,御林军和锦衣卫如今已经成了斥候军,但是,皇宫的攻防剑弩却也不是吃素的。

遍布各处,踩错即死。

她上前几步,无视地上的尸首,跃过流了一地的血,把毓亭哆嗦的身子扶了起来。

“殿下,我们两国交好,何需兵刃相向,不如撤了你的侍卫?”

“撤撤撤!快撤!”

他想起身,离眼前人远一点,却不想苏琉玉直接嘱咐一句。

“殿下小心,后面那格砖,有暗器。”

云崖儿:“......”

陈韶柔:“......”

莫逆:“......”

皇上,你吓人真的好吗?

后面那块根本没有!

众人心里咆哮!

但毓亭哪里知道这点,他身子僵硬一点都不敢动。

突然,苏琉玉又来了一句。

“不对,朕好像记错了,好像不是后面那格,这暗器布阵朕给忘了。”

众人:“......”

忽悠!

皇上你接着忽悠!

别再吓人了。

二皇子都要吓尿了!

“那......那怎么办?”

苏琉玉想了想,一脸不忍。

“不如劳殿下在此将就一晚,朕回承明殿看看暗器布阵,明日一早正好启程回国。”

一晚上?

站着?

皇上,你好狠!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毓亭听到这一句,却吓了一跳。

回国!

他不能回国!

他必须在这里!他身负皇令,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

毓亭一震。

这货被吓的,直接把心里的话倒了个干净!

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毓亭:“......”

“什么要事?”苏琉玉又补充一句,脸上表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本宫......”毓亭咽了个口水。

一张柔美俊俏的脸吓的煞白。

“殿下,你来大魏,有什么目的?”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他看了眼苏琉玉,只觉得就如传闻中的,青面獠牙,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

他又看向她背后,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小绒,哆哆嗦嗦开口。

“不关本宫的事,本宫只是奉命来此。”

“奉谁的令?”

“国相,是国相授意我父皇,只让本宫讨好你,让你迷恋本宫,逃不开本宫。”

“笑话!”陈韶柔大一脸受辱的表情:“我们皇上地位尊贵,你这种献媚货色,也配?”

“长的这么丑。”莫逆一脸嫌弃。

“哪来的自信?”云崖儿补了一刀。

苏琉玉听到这句,退后一步。

“你们大元国相要选人,至少选个好看的吧。”

平生第一次被说丑,让这位享誉京都的小皇子一脸打击。

“本宫哪里丑。”他反驳。

“......”苏琉玉想了想:“反正没有崖哥好看。”

陈韶柔和莫逆眼刀子唰唰扫向云崖儿。

说来,云崖儿的样貌,只有苏琉玉和长清村的人看到过,他常年带着斗笠,还真没有人知道他长相。

是以,这两人很是不服。

“当然,这不是重点,那什么国相,叫什么?”

“还能有哪位国相?天下贤士,唯权相姜国,皇上你不会不认识吧。”

“姓江?”

还真不认识。

不过敢把目标打到她头上,她自然不会放过。

“殿下在此地歇息一晚吧,回国暂且不必,等朕弄清楚是谁,再把你打包送回去。”

毓亭一愣。

这才反应在此地歇息一晚的意思。

他要在这里罚站!

站一晚!

他堂堂皇子!岂能受辱。

“殿下千万别动,不然这暗器......”

算了!

站就站吧,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你狠!

是夜。

冷风萧瑟,带着刺骨的凉意。

站在宫殿院子前的二皇子打了个哆嗦,被冷风刮的,脑袋昏昏沉沉。

他实在忍不住困意,蹲了下来,只是脚下发麻,一下子栽倒在地上,直接仰躺下去。

糟糕!

要死!

有暗器!

但是四周寂静。

明明应该响起的急啸却并没有出声。

只能听到天空的夜鸟鸣啼。

仿佛嘲笑他胆怂。

根本就没有暗器!

他被忽悠罚站了一晚上!

“你给我本宫等着!”

竟敢骗本宫!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皇上公然贿赂(为兮妹万赏加更) 大元小皇子被打入了冷宫。

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听说是一副狐媚样子,专门派来勾引咱们皇上的。”

“真是不要脸,听说还对皇上动武了,真贱。”

“幸好打入了冷宫,眼不见心不烦。”

长白书斋又热闹了。

那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几条巷子都能听到。

“不过,说到皇夫之位,你们看了刚出的《农家科举之路》没有。”一个读书人从怀里掏出小册子,指了指第一页,几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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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八爷说,皇夫之位,保准在这里面。”

几个读书学子凑上前,看到第一行两个醒目大字。

第一名:师父。

这下面还有一排小字。

(小时候顶撞师父,长大了顶撞师父。)

啥意思?

不懂啊。

他们又往下看。

第二名:兄弟。

(我特么当你是兄弟,你特么想上我。)

众人:“???”

这顾八爷,写的什么啊。

众人又看向第三名。

“什么叫做一切皆有可能?”

“这顾八爷,每次吊人胃口。”

“下次再也不买他话本子了。”

各位读书人骂骂咧咧,顺便把这位也给骂了一遍。

不过骂完,各位读书人又想起了正事。

“明日就要殿试了吧,也不知道梁怀兄会不会中状元。”

梁怀可是他们读书人眼里的楷模了。

连中五元,那是和当初皇上一样了。

这次只要发挥没问题,一甲三鼎首都没有问题。

不知道状元游街那一日,京城又是怎样的鼎盛。

每个京中学子,都在盼望新科科举。

当然,苏琉玉也盼。

最近,那案台上的折子已经堆不下了。

全部都是各府同窗送来的信件。

林斐:“皇上,包袱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能走。”

黄鹏飞:“皇上,官衙已经交接妥当,可立即动身。”

余良:“皇上,臣已经接到大理寺的调任信函,不日进京。”

张震:“皇上,我好想你,( ̄︶ ̄)。”

这帮小子,也太积极了。

三年外调,苏琉玉缩短到两年,准备在今年新科就把人给调回来。

收复大金,诸多朝政都需要同窗辅助,若是同窗在朝,她也能轻松不少。

一封一封调任自京城发往各地州府,两百多名天子门生,正在积极的收拾包袱,赶往京城。

“皇上,这次京中调任,还请过目。”

尚书令递上一个折子。

新科补上各地州府的官员,这各地州府入京分配的部门自然也要填上。

苏琉玉打开看了看。

眼睛落在了一行字的名字上。

“大哥升的这么快?”

尚书令看了眼折子,心里了然。

“小苏大人原先在中书省任职七品小员,但去年被中书令提拔到近前,对政见方面倒是帮了中书令不少忙。”

“两年时间,从从七品,升到正五品,大哥果然厉害。”

她拿着朱笔把那“正五”两字划掉,在旁边写了一个从四。

“待新科结束,让小苏大人入金銮殿议政。”

尚书令赶紧跪下接旨。

苏琉玉又看向下面。

林斐被分进了吏部,余良入大理寺,黄鹏飞分进了刑部。

她眼睛落在张震两个字上面,笑了笑。

“这吏部尚书倒是分的不错,礼部虽是闲职,但那小子跟着米大人,倒是能活泼点。”

米大人爱送礼,又爱显摆,只要是人群,就会有米大人的影子。

特别是一旦得宠,那家里的酒席从不落下,一定把礼部全员全部喊到家里庆祝。

张震文静,跟着米大人,能快速适应京中环境。

“怎么没有小宋大人?”

一提到小宋大人。

尚书令擦了擦汗:“皇上,您也知道,小宋大人如今在军部呢,我们尚书台他一天没待过,这资历上......”不够啊。

如今小宋大人在尚书台挂着文职,但确实个从七品小员,要是不在尚书台熬资历,怕是还要几年才能升上去。

苏琉玉朱笔轻点,看向尚书令。

“尚书大人,不如打个商量,朕想开个后门。”

“!!!”

皇上,这光明正大的和他说开后门不好吧。

您可是皇上。

他擦了擦汗,毕竟皇上在政见上,自入朝,是一丝不苟,这公然说开个后门,他愣是不知道怎么接。

他想说,您是臣老大,您自个儿看着办。

但是任职政三省文臣,他有劝谏之责,总不能让皇上受人非议吧。

“这枚青天云宝,是朕最近新得的,赏给大人了,劳大人行个方便。”

“!!!!!!!”

皇上!

公然贿赂本官不好吧!

不过......

这可是青天云宝!

天价之物。

听说卖了三千万两,直接让朝堂震的抖三抖的绝世宝瓷。

“拿着吧,要说辛苦,还是你们尚书台最苦,掌管六部,诸多杂事,朕同窗入京后,还要靠大人偶尔帮衬。”

苏琉玉那忽悠人的套路,那是一套一套的。

拿这句来说,面子里子全给了,也不说是贿赂了,只是见尚书令辛苦,赏的东西而已。

尚书令诚惶诚恐的接了,小心翼翼摸了摸这宝瓷。

皇上的东西!

御赐之物!

今日,他要宴请百官,观赏宝瓷。

他尚书令,也是受过圣宠的人了,头一个就要邀请米大人!

让他嘚瑟。

“皇上,这小宋大人,要怎么调任?”

“你亲自带带他,和小苏大人一样,任职从四品文臣,入金銮殿议政。”

皇上果然宠着小宋大人!

这小苏大人在中书省熬资历熬了两载,这小宋大人一下子就升了上去!

偏心,皇上你偏心!

入夜。

宋彦之一路风尘,进了宫。

少年腰佩玄剑,黑衣束发,一身孤傲凌厉之姿。

他没有入承明殿,也没有进御书房。

直入后宫。

二皇子毓亭此时吃了索然无味的菜,嚷嚷着宫女给他送壶国酿。

虽然这大魏穷,但是宫里的国酿,却是多,他可以敞开喝。

门被打了开来。

毓亭用筷子点点桌子。

“放这吧,不用伺候了,本宫烦着。”

只是话音刚落。

他只觉得身子被一股暴力一下子踹飞出去。

次奥!

谁敢打本宫。

只是,还没有回神,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一个麻袋套在脑袋上。

“救命!”

谁这么放肆!

蒙脑袋揍人!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大元储君金宝 毓亭的手本能想把那麻布袋解开。

却不想下一刻一阵狂风暴雨的捶打直接揍在他脸上。

“嗷——”

他凄惨的叫了一声,想捂脸。

但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皇子。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饶命!饶命!”

别打脸!

别打本宫脸!

本宫靠脸吃饭啊!

救命!

......

夜深。

承明殿灯火通明。

苏琉玉着明黄寝衣,披着外衫,正在案台上处理御书房搬过来的折子。

大殿的门突然小声打了开来。

莫逆凑到她跟前,小报告又打了起来。

“皇上,小宋大人在后宫揍人呢,你快点去管管。”

“......”

什么!

“蒙着脑袋揍的,惨叫声吓死人,小宋大人也太没有规矩了。”

莫逆这小子和宋彦之大不相同。

他在苏琉玉面前,完全就是个乖巧听话不惹事的小崽子,平时打打小报告,半点危害都没有。

但本质上,这货就是个大尾巴狼,就当夜,他手上的飞虎军调令已经发往了京郊军营,只要这二皇子御驾出了大魏,他就把他给宰了。

而宋彦之。

他才不会等那么久,先揍个半残,事后他有一百种方法善后。

要是惹了他的人,不报这个仇,他觉都睡不好,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这一回宫,连承明殿都没进,带着麻袋就上了。

还专门揍脸,挑别人最痛的地方打,半点不留情。

“你快点把人叫回来,朕问问他。”

“好勒,主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这下,莫逆满意了,正准备出大殿,却发现宋彦之握着一把玄铁剑,进了大门。

“参见皇上。”

他半跪于地,行了一个军礼。

苏琉玉没看他,看向一旁的莫逆。

“你先下去。”

“那皇上你记得。”

这小子,到现在都没忘打小报告。

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苏琉玉沾了点朱墨,提笔开始批折子。

好半响,问了一句。

“揍痛快了?”

“嗯。”

御笔顿了顿,她抬头,看向大殿正中央跪着的少年。

双手手骨全是淋漓血迹,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有回京调令没有?”

“没有。”

“未受调令回京,你知道后果?”

“臣知道。”

“朕要被你给气死。”她又道:“明日你且看着,这案台上,肯定全是参你折子。”

少年抿着唇,没说话。

“大不了挨顿军棍。”他说:“臣受的住。”

苏琉玉心里翻了个白眼。

把手上的折子甩给他。

那折子在承明大殿的地上滚了几滚,展在少年的面前。

上面几个大字赫然浮现出来。

升政三省尚书台辅员宋彦之任命从四品文官内辅,入金銮殿议政。

少年脸上一脸不可置信。

但是这御笔亲印,上面还有大魏奉天之宝印盖。

“朕看这折子也不用发出去了,你自个儿撕了,省的到头来,朕还要一封封批这些叁你的文书,累的慌。”

宋彦之站起来,嘴角轻笑,把折子收到怀里,凑近身,给她捏捏肩膀。

“臣会妥善处理,不会有后患。”他又道:“那小子该死。”

“......”

“皇上别动气。”

他嗓音沙哑,还带着强撑的疲惫。

苏琉玉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明日去趟尚书台,接任下文臣辅件。”

宋彦之手一顿。

“臣有一事,不可不言。”

“什么事?”

宋彦之闪过一丝复杂的眸色。

“大元太子,调令回京,恭贺蔺王生辰之宴,亲自递交储君金宝。”

“咔嚓——”

御笔应声而断。

承明殿内,空气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宋彦之甚至可以到她絮乱的气息和隐隐发抖的指骨。

“什么时候。”

“下月末。”

苏琉玉嗓音干哑,不死心,求证一句:

“你是说,我二哥,要在众人面前,庆祝蔺王生辰,并且亲自把储君金宝拱手相让......”

“嗯。”

“我二哥,如何受得了这等......”屈辱!

大元太子,调离出京,守苦寒北蛮之地,如同丧家之犬。

如今,还要在众臣面前,掩盖狼狈,笑着恭贺旁人获得储君之位。

这等屈辱!

如何能受!

苏琉玉双拳气的颤抖。

只觉得经脉点内力絮乱,隐隐失控。

她强自稳定心神,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缓不过来。

“皇上,喝口茶。”

宋彦之赶紧递上茶盏。

他知道她听到这消息受不了,但要是瞒着,后果更严重。

苏琉玉灌了一口茶,忍着嘴里的腥甜,开口一句:“你先出去,朕想想办法。”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明日记得去政三省候职。”

宋彦之心里担心,但也只能听命。

大殿的门缓缓关了起来。

苏琉玉再也忍不住,把心口憋着的一口血给吐了出来。

她想说,不过是储君之位,二哥你且忍忍,等小弟先把船造出来,六大军踏平京城。

她想说,二哥你身后有小弟,你且等等,那大元奉天之宝,小弟替你拿回来。

但是当她看向御桌案台。

左边,是大金各地船坊的催款详单。

右边,是大魏分发军爵粮饷的细报。

她如今,没钱......

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如何让她二哥等等?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

把列国版图展开。

大元之地,地广物博。

大金,大齐,大魏三国加在一起,尚且一拼。

但是,大金伤残严重,没粮没响。

大魏建船,全部补给宝船,内里也是严重亏空。

大齐倒还好,但如今,也经不起动荡。

三个破落小国,要和这位海贸发达大国相争开战。

大元耗得起。

她苏琉玉耗不起,她大魏更耗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

准备以送二皇子归国的名义,参加蔺王储君大典。

二哥,你且等等,小弟,会做你的后盾!

告诉众人。

你不是狼狈落魄的大元太子,你身后,有我军倾国之力!

晨起。

金銮殿格外的安静。

苏琉玉精神不济,但只能强撑着。

今日,是新科进士殿试,她要亲自拟定考题。

“这次考题,就叫做,安国全军之道。”

殿试题很快分发到新科大殿。

今日,是新科学子金榜题名之日。

也是各州府的官员,入京调任之日。

苏琉玉想,等选了状元,就去京郊接同窗回来。

她烦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赶紧考!考完喝酒!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同窗回京了 一帮子文臣在金銮大殿外等待新科一甲三鼎首。

但是通过站位,可以看出,这些人分作三个小团体。

政三省老臣是一个团体。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是一个团体。

那些不受宠一干大臣是一个团体。

但如今,这些不受宠的抱团蹭到老臣堆里,看着尚书令,一脸期待。

“听说,皇上赏了大人一个青天云宝,下官可以有幸看看吗?”

“这青天云宝可值三千万两,尚书令大人,这可是一等皇恩啊!”

“看到米大人那表情没有,十足十的嫉妒。”

尚书令老大人摆摆手。

“都是为朝廷做事,什么皇恩不皇恩的。”他小心翼翼从袖口掏出一枚青天云宝,用双手捧着,老脸自豪一笑:

“皇上说了,本官近来要处理调任,特意赏的,哎,皇上就是太见外了。”

其实赏赐当天他就请政三省老臣喝了一场了。

但今天,他又带了出来,准备让这些没看过的饱饱眼福。

看着这群人羡慕嫉妒的样子。

尚书令总算能理解米大人的心情了。

爽!

太爽了!

“果然是宝瓷,也就咱们皇上能造出来。”

“这赏赐,真的太贵重了。”

“下官可否摸一摸?”

尚书令老眼一瞪,警铃大作。

“不行!”

说完,赶紧宝贝的放在袖子里。

碰坏那就完蛋了。

各位大臣一脸可惜。

还没看够呢。

什么时候皇上也赏赐给他们就好了。

尚书令这边叽叽喳喳一片喜气。

把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全部摒弃在外。

这三人,可怜巴巴站在角落,当然,只有一人愁眉苦脸。

其余两兄弟还得一直安慰。

“米大人就别不开心了。”

“你也会有的,皇上还是宠你的。”

这三位,内心脆弱的就米大人,其余两人,总是担当守护他失落心灵的老大哥。

“看看尚书令那老家伙嘚瑟那样。”米大人瞅着那人堆:“本官如今不受宠,你们两个也不争气,真是愁死了。”

“......”

两位老大哥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他们可是干实事的。

“马上皇上同窗回京,你们礼部不是有个和皇上关系好的吗?”郑大人提了个醒:“听说从岭南就和皇上是同窗,关系特别好。”

米大人耳朵动了动。

“真的?”

“确是如此。”钱大人又道:“你没看最近都往吏部送礼吗,这同窗回京,皇上肯定重用。”

“本来我工部调任一个叫林斐的,也被兵部抢了。”他看向钱大人:“你们户部也是如此吧。”

当然!

皇上偏向谁,宠着谁,哪个部门就得宠,如今皇上重用同窗,划分各部,这尚书台,早就把他们三部摒弃在外了。

“那为何我礼部有人?”

“听说那小子比较文静。”还不爱吭声。

“......”那岂不是和没有一样!

米大人又抑郁了。

他压根指望不了那小子能受宠。

而另一边,骑在马上的张震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怎么了?受了风寒?”余良问了一句。

张震摇摇头,秀美的脸笑的温软,并没有开口。

但心里又念叨上了。

谁想我了。

是娘吗?

还是皇上?

也不知道皇上长高没有?

真想快点见到皇上。

要不要给皇上带礼物?

算了算了,皇上根本不缺。

但不带会不会不礼貌?

......

另一边,林述家宅。

如今的林家,已经没落了。

林述他爹,原先是伪帝身边的红人,当然也是刑坤的一条好狗。

刑坤倒台,林述他爹已经处斩了。

而林述,虽没有被牵连,但因为辅佐的是伪太子,如今在朝堂,并不受重用,连进金銮殿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侄子梁怀,连中五元,若是今日殿试,高中一甲三鼎首,至少他林家,还有点希望。

谁不希望为皇上做事。

林述叹了口气。

小琉玉估计早就忘记他了。

“老爷老爷!”突然,一声惊喜的传报打破林家大门:“中了中了,怀哥儿中了!”

这一声,让林家全家上下都激动起来。

林述更是跨开大步,奔向门口:“中了一甲子没有!怀哥儿第几!”

那家奴深吸一口气,嗓子大的全巷子都能听见。

“状元!怀哥儿中了状元,皇上亲自封的,不仅如此,还进了内阁!”

内阁!沈埕安门下!那可是有实权的!

“怀哥儿就是厉害!”林述激动的大手一拍:“走走走,咱们看游街去,把喜钱带上,都撒出去!”

林述家一片喜气。

当然林斐家也不差。

周氏怀里抱着一位女娃,在院子里忙的满头大汗。

“斐哥儿今日回来,把这床褥全换了。”

“还有,把醒酒茶备上,这会子同窗回京,哥儿肯定又要喝一场。”

“动作利索一点,都醒醒神了。”

如今周氏一点老态没有,反而风韵了不少。

家里哥儿争气,又是在皇上手底下办事,他们林家虽然世家没落,但好歹还有个哥儿盼头。

林彻看她这样忙活,一脸心疼。

他现在就怕老婆,那柳氏的房,是几年都没有去过了,每日都往周氏屋里头钻。

“娘子就别劳累了,那小子又不精贵,你别累着自个儿。”

周氏眼睛一瞪,戳了戳他脑袋。

“你这死脑瓜子,真是要被你气死,你信不信,今天哥儿回来,皇上肯定要过来。”

“什么!你哪里知道的消息?”

“被你蠢死!”周氏骂了一句:“以往他们同窗喝酒,都是在咱们家喝的,在宫里那么多规矩,皇上肯定不愿意。”

林彻有点不相信。

他们同窗都四散两年了。

皇上朝政繁忙,哪有功夫来他们家喝酒。

娘子也太浅见了。

根本不知道朝廷的动向。

他刚刚这样想,却不想抬头对上苏琉玉的双眼。

“林斐还没回来?不是说午时到吗?”

皇上!

皇上到他家了!

卧槽!

他都有两年没见到皇上了!

他压根进不了金銮殿!

“皇上万安!”林彻赶紧跪了下去。

他一跪,周氏和一大家子全部乌压压跪了一地。

“起来吧,朕过来等他一起喝酒,不用伺候。”

林彻咽了咽唾沫。

“皇上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微臣先告退,不打扰皇上!”

斐哥儿回来就是好!

他林家也可以受到皇恩了!

不行!

去找米大人嘚瑟一下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同窗,表白了 京郊十里,送别亭。

一帮子背着行囊,牵着马的天子门生,伸长脖子,眼睛望着南城门,都快望酸了。

“皇上没有来。”

“估计是朝政繁忙。”

“也许不知道咱们今天回京?”

不得不说,众人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刚刚聚在一起,还叽叽喳喳因为重逢没完没了的小伙子,现在直接焉了。

毕竟过了两年,虽然一直书信联络,但是每每回信,也就四个‘朕知道了’。

“算了,不等了,不如先去我家,把行囊放下,然后我们一起入宫请安。”

林斐这两年,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也不在是读书吊车尾。

他是真正适合混官场的老油条,领导力十足。

这话一出口,众人只能上马,一脸失望的强行打起精神进京都。

“哟,今天新科状元游街呢。”

众人一进城门,看到花团锦簇的京城盛景有点感慨。

“咱们皇上当时高中状元可比这个热闹多了。”

“就是,当年把我挤的,鞋子都挤掉一只。”

两年前,这帮小子,候在午门外,等待苏琉玉金榜题名,那番光景,他们记忆忧新。

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同窗,已经位居高位,是大魏天子,再也回不去了。

众人笑了一场,气氛又不自觉的尴尬起来。

一帮子人走到林斐家的巷子,准备等下进宫,却不想巷子头,蹲着一个人,正伸着头朝他们这边望。

“你们几个也太慢了。”抱怨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了正午就到吗。”

说话的小少年玉冠束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月白长袍,她揉了揉酸麻的腿,又说了一句。

“傻了,等你们好久了,等下自罚一杯!”

没变!

琉玉兄一点都没变!

众人心里狂吼,愣了一下,马上围了上去。

“琉......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林斐有点拘谨,说话也是中规中矩。

苏琉玉一下子锤在他胸口。

“说话正常点,还是不是兄弟了。”

这一句话一出,这些人浑身那股子别扭劲一下子松快起来,立马叽叽喳喳围着开始念叨。

“琉玉兄,我们想死你了。”

“琉玉兄,你回信也太慢了。”

“琉玉兄,我们都以为你不过来了,把我们忘记了。”

苏琉玉看着这群人,眼睛有点红。

这帮小少年,从岭南一路到京城,五年时间,褪去稚气,已经成为成熟稳重的男子汉了。

看她有点想哭,这群大小伙子眼睛也红了。

怎么可能不想,做梦都想,他们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一起读书考学。

“回来就好了,这次回来,有你们入朝,总算可以安心了,走走走,喝酒,不醉不归!”

重逢和离别总是不同的。

那份喜悦一下子冲淡了伤痛,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到林斐家,后院的桌椅酒席全部摆了出来,周氏掌家那是难得的细心。

两年不见,一落座,这帮人就有无数的话题。

当然最多的就是抱怨一句话。

“琉玉兄,每次回信你太敷衍了。”

“就四个字,我都能背出来。”

“想和你多聊聊都不行。”

特别是,那句朕知道了,越来越敷衍,犹如狂草,看都看不懂了。

苏琉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都是兄弟,干嘛一见面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众人可不惯着她,马上嚷嚷着罚酒。

“这可是国酿,喝死人了!”苏琉玉哀嚎一句。

“琉玉兄你别学林斐赖酒啊,还有一口呢。”

“就是,感情深一口闷,我先干了。”

这帮小少年,如今可是官场老手,特别是林斐,那劝酒的话,张嘴就来,哪个都没有拉下。

“不过,琉玉兄,听说你娶了个二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酒过三巡,大家除了刚开始入席有点拘谨,现在那完全就是哥俩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客套。

“可别提了,过一阵就把人送走,不过。”苏琉玉笑的一脸八卦:“你们这次来京城,怎么不把小媳妇带上?”

一提到小媳妇,这些人立马脸红了。

“我们中要说娶妻最早的那就是伯仁兄,听说去年,还添了个儿子,是不是啊。”

钱伯仁被当众调侃,一脸不好意思。

“别说我啊,鹏飞兄你不也娶妻了,我们中,好像没有没娶妻的吧。”

这话开口,众人立马把目光到了张震还有林斐身上,当然还有余良。

这群人里,唯一三只单身狗。

余良那黑脸红了红,或许是借着酒意,他看向苏琉玉兄,大着胆子开口一句:

“琉玉兄,我有句话,一直想说很久了。”

众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斐手上的酒盏溅出几滴酒珠,隐隐不稳。

这货不会要表白吧。

“其实......”余良红着脸,一咬牙:“其实,琉玉兄,我想当你姐夫。”

林斐:“???”

众人:“......”

苏琉玉:“你说什么!”

余良一下子站起来,看向苏琉玉,走到跟前,抱拳跪了下来。

“臣,余良,大理寺丞,想向皇上求娶长公主,请皇上恕罪。”

余良至今未娶,家里头催了无数次,但选中的大家闺秀,他都不喜。

他心里,总是想起三年前,苏琉玉南城立誓后,去北荒那段日子。

他们去苏府,希望知道苏琉玉地址,但是被苏家大姐一通大骂,赶了出来。

比起那些名门闺秀,礼仪典范,苏玉华的性子泼辣,为人直爽,是真性情。

他这心思,一直埋了很久,如今两年,从七品小县令调派入京,手里有了政绩,这才敢说出来。

“长公主一直未嫁,臣想求娶长公主,希望皇上成全。”

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把这几年的心思抛开,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你想娶我长姐!”苏琉玉双手握拳。

这小子胆子不小!

她想揍他。

“对,希望皇上,可以帮臣一次。”

林斐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抿了一口酒,压下砰砰乱跳的心,看向场中。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帮你问问,你先起来。”

别逼我揍你。

“皇上,你帮帮臣。”

“你不想被揍就赶紧闭嘴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走吧,去大元 苏玉华今年十九。

按理说,早就应该嫁人。

大魏长公主,身份尊贵,想要求娶的世家公子,数都数不过来。

但苏玉华就是没松口。

一来,她虽是长公主的身份,但却不喜那种后宅大院的生活。

二来,那些文墨公子,只知吟诗作对,压根喜好不同。

这一耽误,就耽误了许久。

苏琉玉看着余良。

本来看着挺顺眼一人,再看,那是哪哪都挑刺。

没办法,娘家人都是如此,自家闺女要是嫁人,都觉得便宜了对方。

余良兄长的也太黑了。

好像还不会哄人。

还在大理寺任职,接触刑案,太过血腥。

苏琉玉看着这黑脸小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有点想踹他一脚。

“你这心思,什么时候有的。”

余良黑脸一尴尬。

“琉玉兄,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爹是捕快,娘接任武馆,我从小不喜欢那些大家闺秀,就喜欢长公主那样的。”

“......”

苏琉玉没办法替自家长姐做主。

“我明天问问我长姐,你明天进宫一趟。”

余良心里一喜。

跪下谢了恩。

这一闹腾,气氛又不一样了。

“没看出来,余良兄,这么大胆。”

“余良兄这性子,还就要有人管着。”

一帮学子调侃几句,又让余良喝了不少酒。

天渐渐暗了下来,斜阳余晖,染得天色发红。

苏琉玉看了看天色,问了一句:

“对了,东西带过来没有?”

一提到东西,所有人立马反应过来。

“带来了带来了,差点给忘了。”

“就摆在地上,我来看看,快快快。”苏琉玉催促一句。

“还别说,我这修修改改,画了两年。”

“我还缴了不少窝藏的匪患呢。”

一群学子把自己袖中藏着的图纸拿了出来,全部摆在了地上。

这些图纸,全是各地州府详细的俯视图,连房屋坐落都精确标注。

各条路,大到官道,小到巷口,无一遗漏。

不仅如此,还有矿。

矿脉搜索,全部详细的标注出来。

这都是苏琉玉这两年交给他们的作业。

改改画画,每个人每天一点点去探查修改,画了两年之久。

“琉玉兄,你要这些图干嘛。”

苏琉玉边理图纸,边开口:“我要加强城市建设和管理,让你们知道,回朝到底要干嘛。”

她看向众人。

“你们也知道,顺启二年,推广的新政吧,东南建厂,西北畜牧。”

众人蹲在地上,跟着点点头。

“但这新政,只是初步方案,目前所有的新政,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大魏,变成一个出口大国。”

她指了指地图。

“顺启一年,开商道,引商流,把我大魏,出口之路打开,运输货物。”

“顺启二年,筹建畜牧和建厂,开始让我百姓,人人成为生产力。”

“但是,你们没发现吗,畜牧建厂,只能加强部分百姓生活来源,对于绝大百姓,还是微不足道。”

她又道。

“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

“朕治国,文臣执政,商贾流通,农人耕种,妇人裁衣,而最后,就是百工。”

“百工,国本之重,锻造,加工,纺织,各个州府都要鼓励推进生产业发展,告诉他们,尽管生产,有国家替你们出口贩卖。”

“但是,比如鄂北这一块,铁矿多,多是矿山,但你要在鄂北各州府发展木工业,发展纺织,却不行。”

“岭南,多山林,你要发展锻造业,也很艰难。”

这番话一出口,林斐抢先答了一句。

“皇上,我们皖西平阳县养蚕居多,是不是让所有百姓鼓励养蚕?”

“说对一半。”

苏琉玉分析到。

“养蚕是基础,不能所有人都养蚕,把蚕丝造出来是一批人,把蚕丝纺织出来是一批人,纺织出来,做出衣服,做成被子,又是一批人,所以要细细明确规划。”

这工程量就大了。

“对了,畜牧业也开了快两年了,畜牧业之后的加工生产,我也会细细和你们布局商谈,努力把所有行业,都一一快速变现,让我大魏,各州府,各百姓,都有一份挣钱来路,让我国,各类工厂加工制造,强有力的发展。”

众人被说的,只觉得一股子热血涌到头顶,他们明确了目标,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看看自己的州府,有什么行业可以引进,怎么带动生产。

“皇上,那你要画这些路线图干嘛?”

“用处太多太多,如今没钱,就不谈其他了。”苏琉玉不欲多开口,什么事,都要徐徐图之,一口吃不成胖子。

苏琉玉看着这群人,舒心一笑。

“你们没回来,这些计划都不敢开口,太多太杂,六部那些文臣,没一个能办好的,好在,都回来了。”

“以后,这江山,就靠你们一起,替朕守着了。”

两年同窗,他们一直做她后盾,三年外调,也一直替她守着后方。

如今回朝,是时候带着他们,往前冲,往前干,把大魏推向盛世。

“琉玉兄你放心,有我们呢。”

“我们全力配合你!”

“为大魏,为百姓!”

当初拜师宴,齐声开口的六个字,如今真的,堂堂正正的开始实行了。

苏琉玉入朝三载,今天,是她第一次有种卸下担子的感觉。

有同窗一起努力,她不是一个人。

这一高兴,喝的那就多了。

醉醺醺的回到承明殿,又是一番子折腾。

“皇上,折子还是明日再批吧,朝政繁杂,身体为重。”

苏琉玉洗了把脸,把寝衣套上。

“明日复明日,还是要严以律己,处理一个时辰就睡了。”

即便有人帮忙,苏琉玉也从不懈怠。

只是刚走到御桌台,却发现一封未署名的信函。

她皱了皱眉,开口火漆,入目的几行字,让她微微酒醉的脑袋马上清醒了。

“三千万两拿到了?够养活家里人了?”

“要不要来大元?”

大元的元字,墨迹深了点,似乎停笔良久。

苏琉玉看向下面一行。

“权贵世家,商贾名流,我帮你引荐。”

晏晚兄这也太够兄弟了吧。

苏琉玉把信放下。

看向台面上厚厚的各方催款详单。

拿定了主意。

先宰晏晚兄一波,拿到银子,再去见二哥!

她提笔,回了一句。

“晏晚兄,在大元等我!”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太傅,挨骂了 夜深,沈府小院,烛火摇曳。

沈怀舟身披云锦外衫,未束发,一头青丝披散,俊美非凡。

“站好了。”

他嗓音带着疲累,还夹杂一丝无力。

知道自家师父真的生气了,苏琉玉也不敢惹他,老老实实的听训。

“年节那会出京,四月初五才回来,如今在朝不过十余日,又要走?”

半夜被扰醒,一开口就是辞行。

沈怀舟心里即担心又责怪,眉宇间的愁绪,就没松开过。

“大元不比大齐,路上少说要月余,你身子都未大好,如何能颠簸劳苦?”

当初就不该惯着,如今想要责骂吓她一吓都拿不出架势。

沈怀舟又素来知她心性,那就是个执拗性子。

他心里有气,但还只能忍着,语气还不得不放缓了点。

“琉玉,师父知道,你此去,是为了太子殿下,但如今刚刚收复大金,内外尚且匮乏,如何有余力顾忌他人?”

“二哥是自己人。”她盯着地面,小声反驳一句。

“......”

沈怀舟看她一眼,忍不住道。

“若你再小点,这般顶撞为师,便少不了挨顿板子。”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这句话从十岁听到十五岁,她都已经习惯了。

看她不说话,知道这句也吓不住她。

沈怀舟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

苏琉玉霍然抬头,眼睛亮亮的,想凑过去,又被瞪了一眼,只能站好。

“明早。”

这么快!

苏琉玉看他垂眸,赶紧凑近身,去拉他的袖子。

“师父若是担心,等月末随那二皇子御驾一同过来,我们大元会合,然后一起回京。”

她摇摇他的手。

“如何?”

沈怀舟盯着她勾住自己掌心的手,一阵无奈。

他把她拉近前,细细嘱咐一句。

“此去,一切小心,切莫和陌生人搭话,旁人给的吃的用的,也万万不能接受。”

他又道:

“衣服也多带几件,暗卫务必跟着,每日药也要记得按时服用。”

“还有那政务,也暂且放一放,朝政这边,有师父帮你担着,不要太过操心。”

苏琉玉半蹲下身,向往常一样习惯抱住他的腰,笑道。

“朕知道,师父定不忍责备,还总是替朕担心。”

沈怀舟被她这动作逗笑了,赶紧把她扶起来。

“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小?”

苏琉玉没动,小声求证一句:

“那政三省那边?”

沈怀舟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他把她额发别到脑后,一脸纵容。

“由师父来说。”

“就知道师父对朕最好了。”

“又贫嘴。”

......

卯时,早朝。

正午门偏门缓缓打开。

文武百官入金銮殿准备议政。

林斐等两百多名新官入京上任,今日,是他们第一次早朝。

虽不入金銮殿,但在殿外候旨,也让他们激动了一夜。

“你们看,那是不是太傅?”

钱伯仁看向行过来的人,惊讶一句。

“真是太傅!不是听说太傅从不早朝的吗?”

沈怀舟今日一身正一品仙鹤朝服,头戴官帽,脖挂朝珠,腰佩宫牌,在这清一色文臣里面,显得尤为突出。

他容貌绝顶,俊逸非常,又是大魏最年轻的正一品大员,皇权辅臣。

明明是政三省老臣穿的仙鹤绯袍,加在他身上,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大气,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他却未看旁人,也没心情客套。

今日入朝,他是替自家徒弟挨骂的。

估计待会,又要听一早上的念叨,只要一想,他就头疼。

但没办法,到底是纵着惯着,这政三省的压力,也只有他出面担着。

他直入金銮殿,就在一干四品文臣等着御驾过来的时候,把徒弟溜了这事,公然公布与众。

“什么!皇上跑了!”

“还去了大元!”

“太傅你怎么不劝劝皇上!”

果然。

政三省老臣一下子炸了。

这皇上入朝不过十余日,又溜了!

每次出去,都要搞波事情。

把人担心的要死不说,觉都睡不好。

“皇上向来听太傅的话,太傅也该规劝规劝。”

“是啊,太傅可不能纵着皇上,皇上年纪尚小,不懂轻重,太傅也不懂吗?”

“还请太傅给咱们一个说法。”

这简直把怒火一窝蜂全轰在了沈怀舟的身上。

二十多岁的人了,为了徒弟,被一帮子人数落。

沈怀舟想。

再也没有下次。

待琉玉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

而准备被教训的某人,一无所觉,还松了口气。

“有师父就是好,要是朕开口,肯定被那些老臣烦死,先是群体谏言,再堵在皇城门下连番上奏,一想想,朕都头疼。”

云崖儿撇了眼躺在马车里的人。

“挨骂的又不是你。”

苏琉玉被戳破,有点尴尬。

“这大实话听的,朕觉得有点对不住太傅。”

“明日就忘了。”

“......”

再也不想和崖哥说话了。

......

大元,土地广袤,人口繁多,遍地生金。

这些话,苏琉玉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一进大元,确确实实让她震撼了一把。

难怪二哥总是一脸同情看着她。

难怪大哥总说她是破烂小国。

这一对比,大魏简直是农村乡下!

看看这宽阔的官道,看看这瓦房的农村,不能比,完全不能比。

苏琉玉现在就像是乡巴佬进城。

在大魏五年,新政发展三年,说没点成就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眼界如今一宽阔,对比强国,她那心里唯一一点成就感,渣都不剩了。

这差距,让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她大魏才能真正的国富民强。

如今,还得再熬!

她并没有气馁。

一入京,看到繁茂的强国都城,不是嫉妒,不是失落,而是激动!

银子!

她要在这里狠狠赚一波银子!

把大元的银子全部搬到她大魏!

这大齐兄弟的钱如今是不能宰了,都是一家人。

但大元可以啊!

“要是生在大元就好了,真不想走。”

她感慨一句,拽着云崖儿,一天时间,愣是就逛完京城南城一角。

直到入夜,她才恋恋不舍叫了一个马车,去姜晏晚京都私宅。

京都中央奢靡之地,寸土生金,房屋规划都是严谨而紧密,又让苏琉玉学习不少。

“怎么现在才过来?”

姜晏晚看到她,又瞅瞅她身边的道士。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文武苑,擂台赛 “晏晚兄,大元京城太大了,忍不住逛了逛。”

姜晏晚听到这句,忍不住笑道:

“大齐那小国,自是不能比。”

“......”

晏晚兄这一副优越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琉玉进了宅子,又惊讶了。

“晏晚兄,你这宅子,要有八进八出吧,但怎么这么大的宅子,就一个门房,却不见其他下人?”

要知道,在大元中央都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有一处八进八出的大宅院,有多奢侈。

晏晚兄,太有钱了。

“这宅子,日来住的不多,歇个脚罢了。”

“......”

苏琉玉彻底闭嘴了。

有钱大佬,就是阔气。

姜晏晚看她舟车劳顿数日,给她安排了院子,就让她赶紧歇了,走时,还叮嘱一句:

“这几日,我要忙些,你和你兄长多转转。”

他顿了顿,又道:

“明日初一,京中文武苑也可以去逛逛,要是需要找我,就和门房会应一声即可。”

他这几日要操办蔺王生辰各国事宜,准备待蔺王生辰,让苏琉玉随自己进宫贺寿,在外人面前露露脸,见见人。

“晏晚兄,你去忙吧,只是来的匆忙,银子倒没有带多少。”

“你这小子,帮你赚了三千万两还嫌少。”

姜晏晚帮苏琉玉其实不止赚了三千万两。

就当拖这件事,他来来回回去了拍卖行好几次,每一次抬价都是一千两银打底。

苏琉玉一脸无辜。

“国粹堂不止我爹一位掌柜,我虽掌事,但银子又不落到我手里。”

姜晏晚想揍她。

“要银子去门房那里取。”

他真是欠她的。

要不是诚心想收这小子为徒,自是万万不愿理这位小忽悠。

收到这句话。

苏琉玉本着不宰白不宰的原则,高高兴兴的先搜刮了一万两。

但这一万两在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一只修长的手夺了过去。

“......”

她瞪大眼:“崖哥,这京城这么大,你不给我银子,万一我丢了怎么办?”

向来是她剥削别人,还是第一次有人反过来剥削她。

这地位差的也太大了。

云崖儿隔着斗笠瞅她一眼。

那手中拂尘的一端递给她。

“牵好。”

“......”

苏琉玉把他拂尘上的毛拔断一把,尤不解气。

今日初一。

大元街道简直是人山人海。

人口繁杂的大城市,在初一这节日,尤为热闹。

两人打听了去文武苑的路,但还没进去,就被拦了下来。

这文武苑,类似桃花宴那种文人墨客的园林。

却比桃花宴大不知道多少。

处处都典雅精致,大气非凡。

“这位小兄弟,可有手牌?我们文武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苏琉玉了然。

昨日,姜晏晚还特意给她一个紫檀木小雕牌来着。

她伸手掏了掏,递上前。

那人接到牌子,正准备登记,却脸上一变。

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请问这位小公子,是要去文怨,还是武苑。”

“可有不同?”

那守门的人笑了笑,解释一句。

“文苑比文,武苑比武,若是挑战文苑,需夺魁才能入武苑,否则,这两苑只能选其一。”

“挑战?挑战什么?”

难道不是文人墨客作诗的园子吗?

“咱们文武苑,是护国公所建,每月初一,对外开放,供人切磋比试。”

原来是这样。

苏琉玉兴致缺缺。

她就想看看大元文人玩乐的场所,毕竟大齐大魏太落后,都是私下小聚,却没有这种公开的园林,邀四方众人赏玩。

登记后,两人进了园子。

走过九曲回廊,精致的园林风貌一下子展露眼前。

世家公子,文人墨客,皆驻足在此。

有抚琴的,吟诗的,投壶的,还有作画的。

这倒新鲜。

以后有个银子,也在大魏开一处,供她大魏学子交流之用。

只是越往后走,苏琉玉发现人越来越多,且有诗词之声传报而来。

好多学子挤在一处高台,郎朗吟诗之声不绝。

什么情况?

苏琉玉问了下旁边的人。

“这是干嘛呢?怎么人这么多?”

被问的人被打断,有点不满,也没有回头,直接开口。

“你外地来的吧,咱们文武苑素来有擂台赛,今日擂台主题,是射覆,看到中央那位小公子没有,上个月小文魁,现在守擂五十八场,简直太厉害了!”

“......”

苏琉玉听了一脸雾水。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乡巴佬。

这什么射覆?什么擂台?

“这位小哥,射覆什么?这擂台,又是什么规则?”

又被打断,那位文人回头准备骂她一通。

却不想苏琉玉长的极好,又是一脸求知的模样,他骂人的顺着舌头拐了一个弯,又咽到了肚子里。

他咳了咳,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一句。

“这擂台赛,可以自己摆擂,也可以攻擂。”

“自己摆擂,就必须有压底银子,最低一百两,旁人可以来攻擂,攻擂成功,一百两就是他的了。”

“若是守擂成功,攻擂的人,就要付十两压底银子。”

还能这么玩?

挺有意思啊。

她绝对没有想要图那一百两银子的意思。

“那什么叫做射覆?”

“这你都不知道?”那人有点惊讶,还有点同情:“出诗一句,覆一个字,答题之人,需射出题人诗词一字,在覆上他的字,算是解题。”

他又道:

“比如,出题红楼别夜堪惆怅,覆‘落’字。解题就是,射红字,桃花乱‘落’红如‘雨’。”

“当然,也可以射旁的字,只要带诗词一字,和覆字结合即可。”

“......”

还有这玩法。

自己真是一个乡巴佬了。

“那若是夺魁呢?”

“那就有一万两银子。”

“什么!”

守擂,赢一笔,夺魁,还能赢一笔!

诱惑!

这也太诱惑了!

诗词,她会啊!

她也太会了!

苏琉玉赶紧去擂台边报了名。

那登记的司规看她的压底银子一愣,把她带到擂台中,朗声宣布一句。

“甲子十七号摆擂,压底一万两!邀各位学子攻擂!”

什么!

压底一万两!

好特么大的口气!

这小子谁啊!

苏琉玉站在擂台上,已经开始数人头了。

银子,这都是银子!

快点来攻擂!

来送银子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小文魁(为车厘子万赏加更) 这一万两压底银子一出。

场面失控了!

就连在擂台上面守擂的几位,都不自觉的看了过来。

“这小子谁啊,哪家的,你们认识吗?”

“压底一万两,她当自己文曲星下凡呢。”

“走走走,咱们搓搓她锐气,让她有钱臭显摆。”

这简直就是挑衅!

在场的文人学子众多,大能更是无数,就连上届小文魁都不敢这么大的胆子挑战全场。

这甲子十七号,也太狂了!

马上,就有一位穿着学服的读书人上前。

他行了一个礼,开始出题。

“昔年十四五,覆‘弦’字。”

苏琉玉想了想,朗声开口。

“射‘十’字,锦瑟无端五十弦。”

她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那学子掏出十两银,递给自己身侧的司规。

而那司规,在册子上,记了一横。

十两银子到手!

苏琉玉更热切了。

随后,又过来一位文人,着青衫,行了一礼。

“竹风檐雨寒窗滴,覆‘雪’字”

他题目一出口,苏琉玉这会知道玩法,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射‘窗’字,窗含西岭千秋雪。”

好快!

简直不带思考,脱口就出!

旁边围观的众人立马喧闹起来,都涌到甲子十七号,开始出题!

“红楼别夜堪惆怅,覆‘落’字。”

“射‘红’字,桃花乱落红如雨。”

“月照一天雪,覆‘江’字。”

“射‘雪’字,独钓寒江雪。”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出题人这边刚刚把覆字说完,那边答案就已经报了出来。

旁边那司规画横的毛笔都来不及添墨。

不仅如此,这甲子十七号的小少年还越戳越勇,眼睛越来越亮,士气没落下半点。

正午烈阳高照,这位站在擂台上的少年,犹如身披霞光,耀眼的不像话。

“射‘杏’字,沾衣欲湿杏花雨。”

“射‘月’字,莫使金樽空对月。”

“射‘云’字,骊宫高处入青云!”

她立于场中,完全就是焦点!

一句句诗词,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五十八道了,竟然超过小文魁!”

“六十七道!守了六十七道了!”

“别说话,又要解了,你们别吵行不行!”

文苑已经沸腾了。

那前苑里面弹琴的,投壶的,作画的,全部被喧闹的人浪之声吸引过来。

“一百三十八道!甲子十七号,竟然连守了一百三十八道!”

“还在答!特么的,她是不是嫌银子少!”

“谁还有题!快想想!”

这,这出题也要时间的好吧!

这位甲子十七号,特么答的太快了啊。

这完全就是送银子!

“我就不信了,她能一人对我们全部不成?”突然,一位读书人朗声开口:“每个人想一道,我就不信她能守得住!”

在场可是有几百名学子呢!

一人一道!

这句话一出,一个声音立马接上。

“既如此,谁若能赢我,除了压底银子,今日攻擂所得,全数奉上!”

喝——

这一声,犹如平地起惊雷,炸在所有学子耳侧!

她真敢开口!

以一敌全场!

挑衅众人!

这还能忍?

饶是那些围观的大能,都忍不住亲赴擂台,开始攻擂!

文苑彻底的躁动了。

甲子十七号的擂台,连司规都加了两个。

“射‘日’字,胜日寻芳泗水滨。”

“射‘千’字,千金散尽还复来。”

“射‘天’字,黄河之水天上来。”

还在破题!

还在解!

连气都不带喘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小文魁的诗词,句句精妙。”

“那句千金散尽还复来,对我胃口。”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那句莫使金樽空对月,更妙。”

这画风一下子变了啊。

那些攻擂失败的学子,聚在一团,竟然开始讨论解题的诗词了。

还不时点评一下,要是自己喜欢的还抄录下来。

风向一下子变了。

“小文魁,你能不能说慢点,我还要研墨呢!”

“小文魁,你声音大一点,我们后面听不见!”

“前面的人,头能不能低一点,挡住我了!”

现在大家已经不关心守擂了。

都在记诗词了。

那些学子看向场中,从原先的质疑,挑衅,到如今的崇拜,狂热。

他们脑子里,现在就两个字。

佩服。

十足十的佩服。

就连文苑的掌事先生都惊动了。

“那甲字十七号的读书人,是哪家的?”

好才气。

“今日文苑来的人多,还要找找。”

本来不多的。

这苏琉玉一上台,大放厥词,所有人开始摇人过来攻擂了。

这闹的,原本也就两百多人的文苑,一下子涌进来四百多人。

简直开天辟地第一遭。

“去看看,是哪家的。”

“是。”

而场中,已经无题可出了。

现在已经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了。

那银子,是诱惑。

但出题,也要想啊。

出题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解题的速度。

这咋整?

苏琉玉喝了一口水,扫向全场。

“还有攻擂的没有?没有我撤了。”

这语气,弄的人想揍她。

“小文魁,你也歇一歇,这不是还在想吗。”

“我兜里银子都被你赢去了,反正我是不想了。”

“我也是,我都输了一百两了,我爹肯定要揍我。”

如今擂台上,就苏琉玉一个人,原先摆擂的,也没兴趣再摆擂了。

苏琉玉盘腿坐了下来。

站的累死。

“没人出题,那我是不是夺魁了,可以去武苑吗?”

众人:“......”

靠!

你特么还要去挑战武苑!

你特么到底是谁啊!

“小文魁,你不是为了那一千万两来的吧,你那小身板,还去武苑呢。”

一千万两!

苏琉玉一下子精神了。

“这一千万两怎么说?”

被问话的那人,被她那两眼放光的财迷样给镇住了。

你丫的是不是就想着银子!

“文武两苑夺魁,可以得一千万两,这是文武苑的规矩,但自护国公开苑,还从无一人。”

你小子不会要去武苑吧。

“一千万两?确定?”

这一千万两什么概念。

当初瑜南赈灾,才花了一百八十万两。

大魏顺启二年税收,也才两千万两。

这大元!这么有钱!

果然是宝地。

苏琉玉拍拍衣摆,站了起来。

“我要去武苑!”

拿银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去武苑,再摆擂! 小文魁要去武苑!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要知道,文武苑虽在一处,却没有一个人能一次挑战两苑的。

一来,夺魁难度大,二来,文魁入武苑,还有一道测题。

苏琉玉下了擂台,准备进武苑了。

她一动,身后跟了一排小迷弟,那人潮人浪,把文武苑外头全部挤满。

“你们都让让,小文魁要入武苑了。”

“别挡着小文魁的道。”

“我们小文魁可是要拿文武双魁的。”

看看,这有粉丝团,就是不一样了。

那些个少年学子,还有青年文人,簇拥着一位月白小少年,风风火火的开道了。

不管是大国小国,对于钦佩之人的待遇都是一样的。

文苑今日这么热闹,门口的人早就知道了,一看这新月小文魁,要挑战武苑,他们赶紧把测题拿了出来。

“这位小公子,这个月文苑主题是‘射覆’,你要入武苑,还得再测一题,此题,也是射覆。”

还覆?

这个倒是难不倒她。

苏琉玉行了一礼。

“还请先生出题。”

那文苑掌事先生四十余岁,一副大家学子之风,看苏琉玉礼数皆周全,不由也欣赏了一分。

就是太狂傲,不过少年人,狂傲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整了整思绪,开始解释道:

“这射覆,和诗词射覆又有不同。”他拍了拍眼前的箱子:“还请小公子猜一下这箱中物,题覆为‘红’。”

“......”

什么情况?

这她怎么猜?

“先生,这如何答题?怎么射?怎么覆?”

身后一排小迷弟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压根没玩过射覆的游戏,不由跟着解释一句。

“小文魁,射覆也分很多种的,先生这射覆,是易学射覆,他覆红字,你要结合易经八卦断卦,测出这箱中是何物。”

“???”

这大元,路子这么野的吗?

苏琉玉六元及第,为政策论当一绝,诗词歌赋也自是难不倒。

但如今,这题,完全触及到她所学盲区,压根不会。

“这我解不出来。”

一千万两,无缘再见了。

难怪从无一人能拿到一千万两,这入武苑测试的题,也太难了。

“小公子别急,你可以有一次机会,问问旁人。”

苏琉玉扫向身后的迷弟团。

这帮人一脸尴尬。

“小文魁,这射覆,一般都是在家中细细卜卦,闲来无事,才玩的。”

“是啊,诗词射覆我们还可一帮,但这易学射覆,我断不准,怕浪费你机会。”

无人敢开口,这易学射覆,到底还是太难了。

场面一下子凝固起来。

苏琉玉准备弃权了。

“箱中物,是珊瑚手串。”

突然,一个清澈的嗓音响在场中。

苏琉玉霍然回头,对上云崖儿的斗笠。

对啊!

她怎么把崖哥给忘记了。

要说断卦,谁能和这位玄门小道长相比?

云崖儿一出口,那先生倒也惊讶了一番。

“这位小公子,断卦倒是极准,少有断卦如此接近的。”

那先生打开箱子。

箱子里,静静的躺着一串红珊瑚的手串,和覆题无二。

“!!!”

苏琉玉看着他。

“崖哥,你也太厉害了。”

云崖儿隔着斗笠白了她一眼。

刚才,苏琉玉把他丢开老远,要不是他自己跟上,两人早就走散了。

“这么说,咱们小文魁可以入武苑了?”

少年人一下子沸腾了。

这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挑战两苑的人。

“不过,这小文魁年轻轻轻,我看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人啊,为什么要挑战两苑?”

“还别说,我也有点奇怪,不过要是夺魁成功,咱们京城今晚估计要热闹了。”

“何止热闹,估计护国公要笑死了。”

几位后面的学子嘀嘀咕咕,也凑到武苑里面围观。

这边文苑夺了文魁,掌事先生看这群人想看热闹,也给放到了武苑里。

毕竟这人太多了,小文魁影响大,只要不上擂台挑战,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挑战的某人,他还是要注意的。

那掌事先生跟在苏琉玉身侧,给她解释一句。

“这武苑不比文苑,这擂台上,除了江湖游侠儿,还有军中将士,都是一群武夫,你还是要小心点。”

他打量苏琉玉小胳膊小腿。

这瘦瘦的小身板,怕是一局就下来了吧。

他心里,哪里知道苏琉玉要挑战那一千万两银子。

自古文人不善武,文武双修且能夺魁的,简直没有。

他本意也是叮嘱,苏琉玉也应道。

“谢谢先生关心,那这擂台的规制,是如何?”

“这武苑擂台,也和文苑相同,摆擂攻擂,也要压银子。”

苏琉玉了然。

一帮子文人学子穿过九曲回廊,来到武苑的场地。

和文苑那边书香墨意的亭台楼阁不同。

这武苑,就是一处硕大的演武场。

百兵位列其中,那些壮汉声叫嚷着让人热血沸腾。

有将士,有侠客,还有武士,都是粗莽汉子。

“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能来到武苑。”

“你们看,那就是咱们大元的玄甲军吧,护国公带的兵,就是不一样。”

“那是自然,这些将士,可是能以一敌十。”

玄甲军!

苏琉玉看向场中,微微一愣,手不自觉的握住拳。

这些将士,是二哥的手下!

二哥手中的虎符,掌管的就是玄甲军!

“护国公,是国舅吗?”她问了一句。

“小文魁才知道吗?”被问话的学子讶然:“我们护国公,是皇后的亲兄弟,太子蔺王母家舅舅,手掌玄甲铁骑,精兵十万。”

原来如此。

这些将士,是昔日二哥的兵马。

如今,归蔺王所有。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众人走向擂台。

这边文人墨客阵势少有的浩大,让原本比试切磋的一帮子莽汉微微一愣。

“靠,这些个臭墨文人怎么跑武苑来了。”

“哈哈,不会想来挨揍的吧。”

“那等下,可得轻点。”

一帮子大老爷们赤着膀子,一身大汗的玩笑道。

随后,他们看到这帮人簇拥着一位小少年,然后指引她去擂台上报名。

靠!

什么情况?

“甲子十七号小文魁,压底一百两,邀各位壮士攻擂。”

卧槽!

小文魁!

文苑魁首,来特么武苑摆擂!

当他们武苑吃素的!

挑事啊!

“兄弟们,揍她!”

“安排!”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游侠儿,柴小川 苏琉玉其实也怂。

在文苑,一万两压底银子,那是噱头,挑衅众人来送银子的。

但在武苑,就没有必要。

她从文苑过来,就是挑衅众人了。

更何况,万一谁大力出奇迹,她守擂失败了,这一万两,不就泡汤了?

对银子,她小气的要死。

就刚刚她还磨着那擂台登记的司规问能不能五十两压底,被旁边一帮子小迷弟还鄙视了一通。

武擂擂台要比文擂擂台大多了。

朱红的擂台,正中央写了一个“武”字,四周全是百兵之刃,可随意挑选。

她一上场,底下人立马沸腾了。

苏琉玉一身月白长衫,玉冠束发,典型的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瘦胳膊瘦腿,那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再加上她长的极好,肌肤玉润白嫩,眉目更是精致的不像话。

这一站到擂台上,把武擂这边的热血莽气,硬生生压出一股子书香味来。

“老大,这小子瘦猴似的,老子怕把她一打死了。”

“咱们还揍不揍了?”

“这下不去手啊。”

武擂这边也怂了。

怕把人打死。

“你们下手轻一点。”

一个穿着玄甲的将士开口一句。

身侧来比试的人应了一声,一个轻功窜到台子上。

看有人上台攻擂,底下的人潮声一下子沸腾了。

“小文魁,加油!”

“小文魁,揍死他!”

“小文魁,好样的。”

苏琉玉:“......”

喂喂喂,你们几个,我刚刚已经很低调了,你们别给我挑事啊!

果然,这些读书人这么一闹,武苑也沸腾了。

靠!

鸡儿瘦一个小公子,当他们武苑擂台是花拳绣腿呢。

“百长,揍死她。”

“百长,把她踹下台。”

“百长,别手下留情。”

两边的助威人比擂台上的人闹的都凶。

几百人围在台子下,文武两派,谁都不服谁。

武擂开擂要击鼓。

司规站在牛皮鼓旁,鼓槌击下,高声喝到。

“甲子十七号,选兵!”

苏琉玉看向百兵之刃。

她不擅长用兵器。

最顺手的“千叶长生”也丢了。

“沉影”也没带。

她想了想,冲着台下喊了一句。

“云仪,借拂尘一用。”

“你烦死了。”

一把拂尘自空中抛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在苏琉玉手上。

她借过拂尘,对着攻擂的莽汉,行了一礼。

“姓元,名文昭。”

上台子的莽汉双手抱拳。

“玄甲军百长,李英。”

鼓点响起,两人瞬间出手。

李英拿了是一把刀,怕伤到她,用刀背迎击。

罡风煞猛,带着武将独有的杀伐之气,拔地而起。

“好慢。”

少年脚步未动,手持一把拂尘,在那人下落之际,一下子卷起那把刀刃。

拂尘清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只听‘叮’的一声,那刀刃已经插在擂台之上。

静!

极静!

刚刚喧闹助威的两边,一下子鸦雀无声!

什么情况?

刚刚什么情况?

这......这就赢了?

“得罪了。”

场上的少年云淡风轻,顺便补上一句:

“记得银子。”

众人:“......”

挑衅!

十足十的挑衅!

你丫的就是挑衅!

场面一下子沸腾了!

“靠!咱们小文魁这么厉害!”

“看不出来啊,难怪小文魁要挑战武苑!”

“小文魁,一举夺魁,我们顶你!”

文苑的学子已经疯了。

他们被武苑这帮子武夫嘲笑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有一人替他们找回场子,那激动的人潮声,一下子高涨了。

揍死他们这帮武苑!

小文魁给咱们争口气。

场中战败的李英愣了神,看向自己虎口。

好疼。

刚才那一击,迅猛的内力席卷,震开他握刀的手。

“百长,叫你不要手下留情。”

“换人换人,这回不算,你们这帮子臭墨文人,嘚瑟什么!”

“我来!”

武苑这边一下子炸了,撸起袖子,准备上台拿出真本事。

忍不了!

实在忍不了了。

对于这些过来送银子的,苏琉玉特别欢迎。

还不时指教一下。

“你下盘不稳,多练练吧。”

“不行,招式生硬,出招太慢。”

“刀不是你这样用的。”

一个两个还说是让让,这七个八个全部败北,那就是实力。

文苑的学子嗓子都喊哑了。

“小文魁也太厉害了。”

“看到没有,这叫做潇洒。”

“我还是第一次看比武打成这样的,完全不是我们小文魁对手嘛。”

什么叫做扬眉吐气!

苏琉玉一上场,把文人骨子里面那丁点热血一下子燃的沸腾的。

谁说文人不善武!

揍他!

就是干!

“你们看,这帮子武夫脸都绿了。”

“连守十八场,他们还找借口呢?”

“这就是实力!”

要说拉仇恨,这帮子文人的仇恨值把武苑这帮武夫已经气炸了。

突然。

众人只看一个粗布麻衣少年人窜到台子上,手握玄铁剑,抱拳一礼。

“南疆,柴小川!”

五个字一出口,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文武两苑的吵杂之声,全体凝固。

随后爆发出更猛烈的人潮吼叫。

“是南疆游侠柴小川!”

“这疯子,怎么到京城了!”

“靠,小文魁,你快下来!”

你不是这位少侠对手啊!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又一句话,冲破人群。

众人寻声回头。

只见一排玄甲兵整军而来,这些沙场铁将中,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锦袍的少年。

“是小世子,小世子也过来了?”

今日苏琉玉文苑以一敌百,一举夺魁,而又只身守擂十八场,单挑武苑众人。

到底惊动了护国公家世子。

带着玄甲亲兵,赶过来瞧个新鲜。

苏琉玉并未看众人,而是看向擂台上的少年。

她抱拳一礼。

“请——”

声音刚落,少年拔剑出鞘,出鞘之声,如鹰啸长空,而那利刃寒芒,如破碎星辰的极地之光。

快,准,狠,剧绝!

好强!

苏琉玉脸色微变,足尖一点,险险避过。

只是手上的拂尘到底慢了一拍,那寒芒带着煞猛的内力,碎断了武器!

苏琉玉微微皱眉,随后立马弃兵迎击。

无形迅猛的磅礴之力苏醒,带着风刃,带着虎啸,以雷霆之姿席卷全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举夺魁!(为兮妹加更) 起风了。

狂风鼓噪,飞沙尘起,那碎石沙砾刮的台下众人脸颊生疼。

位于前排的大汉们,只觉得脸上一凉。

他大手一摸,猩红的血,染烫了粗茧的手面。

不是风!

是内力!

众人心口一震。

忍不住的后退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让场中的比试,迅猛的爆发开来。

游侠少年手持玄铁寒刃,一招一式如游龙。

“你很强。”他嗓音沙哑:“但我也不差。”

“彼此彼此。”

剑刃碎裂迎面而来的澎湃之力。

锵的一声发出争鸣。

这内力迅猛,震的他虎口一麻。

少年眼眸中带着兴奋还带着少有敌手的刺激。

“柴小川怎么来京城了?”

“不是在南疆吗?”

“柴小川是谁?”

人群一位外地学子问了一句,换来众人一个白眼。

“南疆三侠你都没听过?”

“三人踏江伐金,杀敌四万六,一震南疆城。”

“前有一指断江宋锦秋,后有江湖剑客柴小川,再加上青霄铁索谭思淮,这三人,把金狗打的嗷嗷叫。”

这么厉害?

“就是很穷。”有人补充一句。

“特别穷。”

“穷的叮当响。”

看看这衣服破的。

都能看到肚脐眼了。

“游侠儿都很穷吗?”

众人想了想。

“他们三个最穷。”

好可怜......

“我说你们能不能闭嘴,好好看比试行不行。”武苑一帮子武夫听他们嘀嘀咕咕烦死了。

而他话一落下,只听锵的一声,擂台上已经安静了下来。

少年喘着粗气,额发间全是汗,他眼睛扫向插在擂台边缘的玄铁剑,用粗布麻衣擦了一把脸。

“你很强。”他说:“打不过你。”

苏琉玉额发也是密密麻麻的汗,她对少年一笑。

“记得给钱。”

众人:“......”

这小文魁,这么缺银子?

不是。

这是赢了?

这才多久?

“咱们小文魁赢了?”文人一脸不敢置信。

“赢了柴小川?”

“这......”

那可是杀敌四万六的江湖剑客!

这小文魁到底什么来头!

“柴小川你特么今天没吃饱饭吧。”一人骂骂咧咧在擂台边掏钱:“这小子你都打不过。”

众人寻声一看。

只见一位少年拖下外套,把勒在裤腰带里的碎银子数了数。

又拖下靴子,把叮叮当当的铜板全部倒在擂台上。

“就四两,全部家当。”

众人:“......”

“那就是宋锦秋。”

“他们好穷啊。”

“还从鞋底板掏钱呢。”

“少六两?”苏琉玉一听,惊讶一句:“打了这么久,才给四两?不行!”

“不行?”掏钱的少年声音拔高了些许。

这一声,让文苑学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要打架了吗?

却不想那少年只是把破烂靴子套上,冲着树上喊了一句:“老大,你手里有多少?”

树上的人没回话,只掉下来两个铜板。

清脆的铜板落地声响在砂石地面,那两个可怜兮兮的铜板滚了滚,滚到少年脚下。

“妈的。”宋锦江骂骂咧咧的把铜板捡起来。

“这位小兄弟,对不住了,就四两,这两个铜板还要吃晚饭呢。”

“不行!”

“还不行!”

少年一下子炸了。

他撸起袖子。

“那我来跟你打一场。”

“你没钱。”

攻擂要十两压底银子呢。

“......”

“那你说,怎么办?”

苏琉玉想了想。

“你们很强。”

“没错。”

“你们没钱。”

“确实。”

“那就打工还债。”

“靠!不行!”

游侠儿之所以叫游侠儿,那就是居无定所,哪能给旁人打工还债。

苏琉玉反问:

“那你说怎么办?你欠我六两银子。”

“我欠的,我还。”擂台上的少年开口,起身拔出玄铁剑,把那剑别在腰侧:“是我输了你。”

“行。”

苏琉玉扫向众人。

“还有谁要攻擂。”

场中人一下子闭嘴了。

除了文苑那边眼睛里面激动外,武苑这边无一人开口。

柴小川都输了。

谁还能打。

司规看无人攻擂,又敲响最后一声鼓。

鼓点闷响,司规朗声开口。

“甲子十七号,守擂十九场,夺魁成功。”

夺魁成功!

这四个字,让文苑的学子一下子炸开锅了。

“咱们小文魁夺魁了!”

“文武双魁第一人!”

“小文魁,你太厉害了!我要当你小弟!”

靠!

是谁!

奸诈!

“我们也要当你小弟!”

一帮子少年学子一窝蜂的涌到台子上。

簇拥着那位月白小少年。

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了,他们文苑的文魁拿到武苑的魁首!

说出去,谁信!

今晚,京城要肯定闹翻天了。

“小文魁,你哪家的,没听过你啊。”

“明日可以找你玩吗?”

“我们也想找你玩。”

苏琉玉看到这帮子少年人,感觉像回到了读书的时候。

她擦了擦汗,对着大伙笑了笑。

“行,要喝酒吗?你们请客,我没银子。”

不对。

提到银子,苏琉玉想起来了。

“那一千万两银子作数吗?还有夺魁的两万两。”

小文魁真要那一千万两?

那一千万两可是......

众人互相看了看。

不过要是攀上护国公,这小文魁的仕途就不用愁了。

“你真要那一千万两?”

突然,一声清澈的嗓音启口。

玄甲铁卫中的少年人走到擂台边。

他身着锦衣,一身华贵,却没有文人的读书气,而是武将杀伐的凌厉之气。

他英气的眉宇皱了皱,扫向苏琉玉。

模样倒是还行。

文武双全,世间少有,能敌柴小川,到底是让他高看一分。

只是......

“你确定?”他又问了一句。

“自然。”苏琉玉疑惑道:“你不会想赖账吧。”

“本世子有的是银子,岂会赖你账。”

他招了招手,身侧的亲兵上前。

“和这位小公子回府,随后把银子送到,爹那边,我也打一声招呼。”

苏琉玉一看有戏。

眼睛亮了不少。

没想到此行不亏,赚了一千两,这下可以把船厂的工钱先付了。

这边文物夺魁的消息一落定,苏琉玉带着一帮子文人去喝酒了。

大元就是好,有钱!她喜欢!

夜深。

苏琉玉喝完酒回府。

醉醺醺的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

只是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一排玄甲兵围在门口。

“你们是送银子来的?”

“是。”

苏琉玉清醒了点。

踏进院子。

只是她刚进院,就看到一台台大红箱子,上面还贴了喜字!

什么情况!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顺帝成了上门女婿 六十六台大红木箱。

箱口贴双喜。

箱面系红绸。

不仅如此。

绫罗宝器,名画墨砚无数,还附赠鹿皮双雁。

双雁!

那这些是......聘礼!

“你还知道回来。”云崖儿骂骂咧咧开口:“死哪去了!”

苏琉玉走近几步,指了指这些聘礼。

“这什么情况?”

“你赢的,一千万两银子。”

“什么!”

云崖儿走出院子,拽住她,把她往屋里带。

两人进了屋,他才开口。

“不然你以为为何无人挑战文武双擂,为何挑战后,这么多银子?这银子......”

他深吸一口气:

“是护国公府招上门女婿的聘礼!”

上门女婿!

这护国公府这么有钱!

不是!

她要娶亲!

“那现在怎么办?”她不自觉的上前揪住他袖角:“不然咱们赶紧撤,带点值钱的,先逃了再说。”

云崖儿听她这话。

想揍她。

他想骂她眼里就晓得银子,现在好了吧,惹了事,没人替你兜着。

但他低下头,看到她揪住他袖角的手,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跑不了。”他说:“外头有人。”

!!!

“这护国公府,也算是名门世家,嫁娶婚事,竟然不过六礼!怎会如此随便!”

“你一个上门女婿,要什么六礼。”

“......”

崖哥,你现在说这些大实话,真的好吗。

她不想娶亲啊!

不仅是她不想。

护国公家嫡女贺媛,也不想。

提出双擂夺魁,上门招婿的就是她自己。

她不喜后宅琐事,也做不来伺候公婆,更不会拈酸吃醋。

她是将门儿女,性格傲气,岂是寻常小女儿可比,是以,提出这苛刻要求后,年过二十未成婚,家里人急的要死,她却乐得自在。

可偏偏,横空出来个苏琉玉。

一举双魁首,点明要聘礼!

把她计划全打破了!

她怎能忍!

“听说年岁尚小,才过十五。”

“模样倒真俊俏,文武双全。”

“性子也是极好,以后有你爹帮衬,仕途自也不会差的。”

贺夫人笑的一脸满意。

今日苏琉玉动静闹的大,她也偷偷过去了一趟。

看到这女婿,那是百分百满意。

唯一有点不满的,就是自家女儿太大,怕那小子被欺负了。

“娘,女儿不嫁。”

“什么!”贺夫人脸色一变,不争气的打了她一下。

“你如今都多大了,娘像你这时候,亦哥儿都会说话了,你不急,我和你爹都急死了。”

她又道:

“上次皇上想为你指婚,你怎么说的,你都忘了?这文武双魁你自个儿定的,现在反口,那就是欺君!”

贺媛抬头,看向自家娘。

“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女儿压根没想嫁人,女儿就想侍奉双亲在侧,成全孝道,不行吗?”

贺夫人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你说这些混账话,你是要气死我!反正现如今,你不嫁也得嫁。”

她语气硬了点,冲着外屋的嬷嬷招了招手。

“把大小姐给看好了,明日点卯梳妆,不要误了吉时。”

她还要去库房给自家女婿选奉茶礼呢,这礼物,可得怎么贵重怎么来。

一想到女婿。

她怒气一下子消了不少。

女儿不外嫁,她就是多了一个儿子。

这儿子比亦哥儿还要小上两岁,万万不能委屈了人家。

贺夫人这头出了厢房,贺媛气的把梳妆台案的首饰全扫落在地上。

“这什么元文昭,好大的胆子,本姑娘都敢肖想!”

远在十五城的小胖子打了个喷嚏。

“小姐,切莫气坏了身子,姑爷年岁小,过了门,自也欺负不得你,家里还是你说了算。”身边的嬷嬷赶紧劝了一句。

“是啊小姐,这聘礼都下了,听说老爷御前都报备了,宫里还赏赐了不少婚礼,您要是不嫁,那宫里......”

护国公是国舅,自家妹妹母仪天下,贺媛这身份要成婚,早就惊动了皇宫。

但贺媛是谁?

自生下来就在玄甲军营,那是在军营长大的脾性。

她要不想嫁,天王老子都奈何她不得。

她想了想。

这事情来得太快,她压根没有反应,若是能暂缓婚期,她去宫里求上姑母一求,或许有戏。

姑母向来疼她,她说不愿,自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明日要上轿,这可如何是好。

她咬咬牙,若是拜了堂,那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再反口,就不行了。

“小姐,快去歇息吧,若是误了吉时......”

贺媛寻声,突然抬头。

“不如,你替我先拜堂。”

对!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只是......

她站起来,打量自己贴身丫鬟一眼。

不行不行。

太过于娇小。

贺家满门皆军中武将,贺媛虽是女子,但身高比寻常女儿要高多了。

“小姐,别开玩笑了,还是先歇息吧,这话要是被老爷听到,那就完了。”

“小颜,你难道真想看你家小姐娶了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吗?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自是懂我。”

“但......”

贺媛看她这样,叹了口气。

算了,等入夜先逃了再说。

夜深,贺府。

残月高挂,月华之光,顺着镂空雕花的木窗斜射进来。

四周寂静。

突然一声夜鸟鸣啼,扑扇翅膀,飞离树杈。

贺媛猛的睁开眼。

看到一把拂尘,和一身仙姿缥缈的素软道袍。

......

顺启三年,五月初二,宜纳吉,嫁娶。

才过寅时,护国公府就灯火通明的张罗起来。

今日,是他们护国公嫡出大小姐的大喜之日。

宫里头一早派了吉人,送了八十八台婚礼,场面那叫一个气派。

全府一派喜气。

红灯高挂,炮仗声,恭贺声,声声炸响在京城。

当然,不止护国公府热闹。

京城上下都热闹。

这护国公家上门女婿是文武苑双魁首,昨日好大的气派。

如今娶了护国公嫡女,昨日那帮子文人小弟,也全部过来捧场了。

大家出生自是不低,那贺礼,备的那是足足的。

入了护国公,那以后身份可不一样了。

赶紧认了这个老大再说。

而苏琉玉,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一帮子玄甲军吵醒。

小世子带头进屋,把苏琉玉给拽了起来。

“你这小子,今日大喜,还睡!快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顺帝的小媳妇 什么!

昨日崖哥不是说,把人药倒再说。

难道......

没办成?

被人抓了!

“愣着干嘛!快点换衣服,若是误了吉时,老子揍死你!”

苏琉玉被他胳膊扯了起来。

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赶紧溜了再说。

只是她朝门口一望。

喝!

一排玄甲军开道。

把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围满了!

打都打不赢!

“来人,替姑爷更衣!”

贺亦看她墨迹的要死,赶紧下令,让将士伺候她起来。

“不用,我自己就行!”

苏琉玉赶紧爬了起来,硬着头皮把那喜袍套在身上。

云崖儿如今不在,她生怕这护国公府高手云集,把那小子给绑了。

贺亦站在门口,挺拔的身躯抱着一把剑。

突然,门被打开,一身喜袍的苏琉玉站在门口。

玉冠束发的小公子一身大红锦缎,玉润凝脂之肌,眉目更是俊俏,仿若天工之笔,如神似仙。

好样貌!

饶是同为男子的贺亦也忍不住想。

这幅模样,长姐一定欢喜。

就是年岁还是太小了点。

他回过神。

“快走。”

苏琉玉看向门口这排场,若是今日公然悔婚,怕是会被这护国公府给打死。

而这护国公,又是二哥亲舅舅。

让他丢了面子,实属不妥。

还是先全护国公府的脸面,反正她也不会轻薄别人,等身份恢复,再好好道歉。

她一出门,一排炮仗声炸响开来。

为首铜锣唱报声响起。

玄甲铁卫开道,那玄甲红袍如火,犹如长龙,把一条主街全数占满。

不仅如此,主街大红灯笼高挂,整个京都,都在为此次大婚庆贺。

好大的排场!

“出来了出来了,咱们小文魁出来。”

“听说昨日这位小公子文武夺双魁,把咱们京都文人都惊动了。”

“可不止文人,武苑守擂十九场,连柴小川都打赢了,这位小公子,文武双全。”

老百姓的人潮声一浪接着一浪。

主街上,白马红衣少年郎,容貌俊逸,潇洒非凡,让人惊叹。

护国公府的女婿,好相貌。

炮仗之声响彻天际。

锣鼓声,唱报声,恭贺声,点燃大元京都主街。

“来了来了,姑爷过来了。”

“快快快,喜钱,喜糖全部撒出去。”

“哎呦,慢着点,把小姐赶紧请出来。”

因为是上门女婿,自然不用接新娘,贺家大小姐只需在红轿中坐着,等着新娘官伸出一只手,两人回府即可。

护国公府,庆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那喜礼,堆满了前厅,全都放不下了。

“快看,咱们姑爷来了。”

“姑爷长的真是太俊了。”

“下马了下马了,快快快,咱们也过去。”

仪仗入了护国公府的巷子,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苏琉玉被簇拥着下了马,走到大红喜轿前,伸出一只手。

轿子里,冰凉的指尖搭在掌心之上。

指骨纤细,却不绵软,虎口处,带着细细的薄茧。

苏琉玉一愣。

这位大小姐,还是个练武之人。

她手微微用力,把轿中新娘拉了出来。

随着新娘出轿,外头的贺喜之声达到空前的高潮。

迎着炮仗,两人踩在府门前红棉地毯之上,随着恭贺之声,缓步向前。

“咱们大小姐个子比姑爷还高一点啊。”

“姑爷才十五,年岁尚小,还要长的。”

“而且咱们贺家是武将世家,看看小世子,个子那么高,大小姐自然也不差的。”

护国公府,是八进八出的大宅。

武将世家,不似文人风雅,却大气非常。

两人执手入主院,主院宾客人满为患,正中央大门敞开,护国公和贺夫人坐在正中,一脸喜气。

贺夫人想:我女婿,模样真俊。

护国公想:我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两老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吉时到——”

苏琉玉踩过门栏,唱报之声瞬间响起。

“一拜天地!”

天地为证,喜结良缘。

“二拜高堂!”

高堂在上,福久绵长。

“夫妻对拜!”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苏琉玉......

头炸了。

这吉时拜堂后,武将府的家风就出来了。

护国公满面红光,大喝三声好。

“喝酒喝酒!大家快坐!来来来,小女婿,陪老子去敬酒。”

护国公年过五十,鬓生华发,虽显老态缺仍精神矍铄,他拍了拍苏琉玉的肩膀,一派爽朗,拉着她敬酒。

“国舅大喜啊,小女婿文采昨日可是一震京城。”

“听说武功绝顶,文武双魁,国舅为大元,招了个能人啊。”

“来来来,大喜之日,快快喝酒。”

这些宾客,全是朝中或者军营大将。

每到一桌,必要详细和她说在朝官职,姓甚名谁。

苏琉玉本就记忆极好,打过一次照面,便知道人。

这厢来回,人也全部认识了。

只是,护国公排场大,这全部敬完,已经入夜,饶是苏琉玉酒量惊人,也有点顶不住了。

好在这护国公看差不多了,赶紧让人把她拽走了。

苏琉玉想,还不如喝酒,这一想到入洞房,她头皮都发麻。

喜房门前,大红灯笼高挂,屋内烛火摇曳,一排排丫鬟迎在两侧,不仅如此,刚刚前院的那些文人小弟全部跑了过来。

“小文魁,你第一次结婚,等下不要害羞啊,我们负责给你听房。”

“咱们这么多人,这份大喜,保证让你和和美美。”

“快快进屋!春宵一刻值千金。”

听房!

这两个字,让苏琉玉一下子尴尬起来。

她踏进房内,五大丫鬟加上一个嬷嬷,端着喜盘,脸上笑意盈盈把她迎到床边坐着。

“一礼“合髻”,祝姑爷小姐,夫妻和睦,永结同心。”

金凤双剪被拿起,丫鬟撩起两人青丝,剪了两簌。

随后用红绳打了一个吉祥如意结,再小心翼翼的放到两个金丝红绣囊之中,让两人握在手里。

“二礼“合卺”,祝姑爷小姐,情投意合,情谊绵长。

玉合卺杯被递上,酒香弥漫,苏琉玉看向身侧之上。

看他纤细的手指执起杯盏,侧身把酒盏递到她面前。

修长而纤细的指尖略微有点不稳,酒盏之中的酒颤动,浮起阵阵涟漪。

她怕新娘尴尬,只好叹了口气,拿起杯盏。

两人手环绕,交杯而饮,烈酒入喉,一饮而尽。

“三礼“合果”,祝姑爷小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喜盘端到面前,正中央放了一颗小小的红枣。

苏琉玉大惊!

就一颗!

这难道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忍着点(为巷妹第一个万赏加更) 小丫鬟看苏琉玉不动。

把喜盘往前递了递。

那小红枣因这动作,滚了几滚,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琉玉拈起这颗床头小果,准备放在嘴里。

“姑爷别吞了,这可是要喂给新娘子的。”小丫鬟娇笑一声提醒。

头带喜帕这侧听到这句,忍不住攥紧了掌心之中合髻的锦囊。

“得罪了。”苏琉玉小声开口。

她抬起一角喜帕,唇含小枣,慢慢凑近一寸。

两人离的极近。

浅息缭绕,头戴喜帕那人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酒香,幽幽入鼻,直烫心头。

他纤细的指尖微颤,一颗小枣入唇。

那枣极小,枣身甜香混着烈酒,还混着绵软的,沾着酒滴的唇......

烛火摇曳,两唇相映。

这一吻,浅尝辄止。

枣,太甜了......

他想。

随后,一双玉润白嫩的手递在喜帕之下,掌心向上,透着红帕,可以看到掌骨间细小的纹路。

“吐出来吧。”她说。

喜帕下的脸,瞬间红了。

苏琉玉看新娘把枣核吐了,放在喜盘之上。

“四礼“合秤”,祝姑爷小姐,称心如意,福泽满堂。”

喜盘之上,放着带着大红绸花的金秤。

苏琉玉伸手拿过。

“嘉礼结成,良缘遂缔,奴婢们祝姑爷小姐,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所有丫鬟嬷嬷都跪了下去。

新婚礼俗,新娘凤冠容貌只能新郎第一个瞧见,这边礼成,丫鬟小颜已经带着人退了下去。

她心思细密,出了房门,看到门口一排挤在床侧听房的人,赶紧拿了一个扫把,放在门口。

“咱们护国公府,不听房,各位小公子,赶紧散了吧。”

不听房?

合卺初夜,以听房占喜兆,这自古有知,哪有不听房的道理?

众人看向小颜手上的扫把。

“不是吧,只有双亲故亡之人才拿扫把听房,这不吉利啊。”

“就是就是,你个小丫鬟懂什么,咱们都是来恭贺小文魁新婚的。”

“对,一边呆着去吧。”

小颜扬起扫把。

“木公子,上次奴婢可是听说,你跑去侯府小姐房外听房,那一夜闹出好大的动静。”

“我们小姐,今日新婚,谁都不许听。”

木公子尴尬了。

不听就不听。

众人也就图个乐,这被人赶了,也不能赖着不走。

等小文魁明日新婚后,再过来府上也不迟。

一帮人闹着散了,准备再去喝酒去。

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四周寂静,只余下呼吸之间,浅浅的心跳声。

苏琉玉握紧手中的称。

她五识本就敏感。

此时,可以听到身侧之人,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

“别怕。”她安抚一句。

随后站起身,红袍垂落,皂靴走近床边,金秤挑入喜帕,慢慢揭起喜帕一角。

鸾凤花烛此时烧的正旺。

那烛光披洒在床前身着凤霞喜服的裙袍之上,映着吉服绣面那只凤凰,栩栩如生。

金秤慢慢往上。

娇面红霞,朱唇绛脂,每一处,都似造物所钟,每一寸,都精致的如画似仙。

金秤一颤。

月样容仪在烛光之下彻底显现出来。

这朵苍穹之巅避世之花,轻抬双眸,看着她。

“啪——”

金秤掉在红毯之上。

发出一声闷响。

苏琉玉赶紧蹲下身,把这金秤捡起来。

床上坐着的人喜帕没掉,但那一眼,吓的她手一抖,盖头压根没揭。

苏琉玉赶紧看向门外。

发现没人,马上用那秤粗鲁的把他盖头挑了。

“云仪!”

你怎么成新娘了!

靠!

这场面太过震撼,震撼让苏琉玉现在头脑空白,一片混乱。

“你这......”

她分出一丝神打量他。

云崖儿穿着鸾凤喜袍,青丝挽起,珠翠轻颤,那如尘似仙之容此时带着妆面,惊艳的不像话。

苏琉玉赶紧伸手揪了揪他的脸。

又摩挲手指。

“你还化妆了!这粉也太厚了吧!”她惊讶道:“你脸怎么那么红,涂胭脂了?”

“......”

云崖儿攥紧手中的锦囊,瞪了她一眼。

“滚过来!”

“......”

苏琉玉赶紧后退一步。

想了想,怕打击他,又凑上前。

“云仪,你不是要药倒那小姐吗?”

“权宜之计。”

新娘子美目又瞪了她一眼。

“你说话小声点会死。”

“放心,四周无人。”

“......”

房中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她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坐在床上。

鸾凤花烛轻轻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幸好是你,要是那小姐,朕还要废半天口舌。”

她看向他妆容覆面的玉容。

“崖哥,你快点把脸洗了吧,你不难受吗?”

她又笑道:

“你这样真好看,就是别开口,开口形象全悔。”

云崖儿咬咬牙,想揍她。

他抬起手,想把头上的珠翠解了。

只是这珠翠精致,插入发间,勾起几根青丝,他吃痛的皱眉,看向一旁盯着他的人:

“帮我解了。”

苏琉玉凑近他。

拿起那珠翠。

“这......这头发怎么盘的,朕不会啊。”

她扯了扯那簪子,云崖儿嘶的一声:“你慢点会死。”

“你别吵了,朕来研究一下,你过来点行不行。”

“好像不是这里。”苏琉玉发现那簪子拔不出来,又道:“先试试这里。”

“嘶——”

“好了好了,你忍着点,等下就舒服了。”

“你轻点!”

“好好好,朕慢点还不行吗。”

最后一根发钗拔落,云崖儿一头柔软的青丝的披散,把他玉面秀容衬的格外隽雅。

“还别说,你穿着嫁衣,朕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

“以后,咱们姐妹相称。”

“谁和你是姐妹。”云崖儿耳根有点红,想伸手把这裙子脱了。

但女子喜袍厚重难解,苏琉玉盘腿坐在床上,让他站起来,她研究了一下这喜袍,然后扯过身后的结,好心的给他解了。

鸾凤金绣吉服落地,露出里面素锦的里衣和少年清瘦的身子。

只是妆容敷面,到底还是多了丝女气。

云崖儿从外屋打了水进来,净了面,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做完这些,他抬眼看向床上,苏琉玉早就睡了。

他咬咬牙。

“起来洗了再睡。”

“先将就一晚,太累了。”

你睡死算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结发夫妻 喜床之上,铺着龙凤锦被。

喜帐两侧,燃着龙凤花烛。

烛火昏黄,把床上穿着吉服的小新郎照的格外俊俏。

云崖儿看她这醉酒的样子就来气。

他忍了忍。

把布巾拧干,替她摸了一把脸,又把她外衫和靴子脱了,让她滚到里面睡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掀开喜被,躺了进去。

被窝里,还带着一点余温,云崖儿往外挪了挪,恪守于礼,还是保持了点距离。

他仰躺在床上,透着夜色和烛火,拿出锦囊里同心结系的两缕青丝。

结发夫妻......

少年脸蓦地红了。

随后。

他从怀里掏出随身的鸦青色钱袋。

这是玄右真人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曾经,这里面存着一枚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现在,这里面放着一枚私章,还有两缕青丝。

少年郑重的收回怀里。

闭目,睡觉。

只是......

苏琉玉这人。

坏习惯是真的多。

两人自长清村分别,说实话,云崖儿都忘记她这臭毛病了。

在第六次把她蹬掉的被子拽回来的时候,他彻底的火了。

“起来!别睡了!”

他想把她丢出去。

苏琉玉本就是醉着,被吵醒,赶紧用脚踹了踹他。

“崖哥,你能不能别吵了。”

云崖儿向来不惯着她。

他把被子蒙到苏琉玉头上,想把她憋死。

只是看她两秒没动静,又气的把被子给她扯了。

少年坐在床上瞪着她。

自个儿跟自个儿生了一会闷气后,又自个儿躺了回去。

这毛病。

要改。

他想。

明天还得给她扎一针。

龙凤花烛燃了一夜。

晨起寅时。

苏琉玉万年不变的作息,让她睁开眼。

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她坐起身,看向床侧,缩成一角冻得有点发抖的人。

“......”

崖哥不喜欢盖被子吗?

这毛病。

要改。

她把床角的大红锦被搭在他身上,

突然,门外响起浅浅的敲门声。

谁?

苏琉玉蹿下床,把外衫套上,来到外屋,打开一条门缝。

门外,是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女子。

“我,贺媛。”

她也不客气,挤了进来,打量她一眼。

“你就是元文昭。”

“你是贺家小姐。”

贺媛收回打量,坐在外屋的茶案之上。

“你兄长说,你也不想娶亲,你就想要银子。”

“......”

“你想要银子,我想要清静,那咱们就各玩各的,以后谁都别管谁,你想要入仕,我也可以帮你,但我干什么,你不准插手。”

贺媛是将门儿女,说话也直爽,两句话,没有弯弯绕绕,点名要点。

苏琉玉了然,也欣赏她这脾性。

“大小姐是豪爽之人,那银子我就收了。”

收的好快!

贺媛想,你们文人不都是有傲骨吗?

怎么听到银子眼都亮了。

她咳了咳,收整思绪。

“等下点卯敬茶,我在外头等你,你收拾一下,还有,表面功夫是要做的,你会不会?”

苏琉玉笑了笑,她笑起来格外的好看,特别是真心实意的时候,眼神越发的温柔。

“知道了,娘子。”

“......”

贺媛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纪,还晓得调戏她。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前夜,那窒息之感还尚存,让她心有余悸。

差点死了。

她想。

好在自己机智,迂回一二,打破这僵局。

不过,她那兄长倒是护着她,竟然自己替嫁。

真是搞不通这些文人。

“你快点,我爹不喜欢文人,你一会注意一点,别乱说话,你事情办得好,我的那份奉茶礼也给你。”

“知道了,娘子。”

“你小子,别给老娘贫嘴。”

“......”

果然是将门儿女。

苏琉玉自个儿收拾了一番,就和她去主院敬茶了。

护国公府八进八出。

如今她住的小院离主院还要走不少距离,而且,这小院离近后门,直通巷口主街,可以说,像是单独的一处宅院。

这倒是不错。

两人来到主院。

护国公和贺夫人二老已经坐在上座等着了。

昨夜护国公贺逵带着她敬了一下午的酒,两人倒是处的不错。

而贺夫人,看到苏琉玉的模样就打心眼里欢喜,怎么看怎么看满意。

两人按照规矩敬了茶,贺夫人掏出足足的红包,还有一枚白玉扳指,递给苏琉玉。

“儿子,快点拿着,以后一家人别客气。”

贺夫人比贺逵要显得年轻不少,早年随夫边疆苦战,是一路相伴过来的,性格也大气,不似后宅妇人讲究礼数,却让人很是舒服。

她给了奉茶礼,又悄悄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塞在她袖子里,冲着她眨眨眼,小声道。

“偷你爹私库的,你小子偷着乐吧。”

苏琉玉也冲着她眨眨眼。

“女婿知道。”

两人暗度陈仓,表面稳如老狗。

贺夫人咳了咳,又看向自家老爷。

“你奉茶礼还没给儿子呢。”

贺逵从怀里头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冲着苏琉玉招招手,让她过来。

“儿子,以后她欺负你,和爹说,她性子野惯的,爹给你做主。”

自家闺女脾气他这个老爷子还是知道的,两人相差五岁,他生怕自家闺女给苏琉玉气受。

给完红包,他又赶紧掏出一个小金宝蟾挂件,塞在她袖子,冲着她眨眨眼。

“爹的私房钱,你小子偷着乐吧。”

苏琉玉憋着笑。

“女婿知道。”

奉完了茶,贺逵就要早朝去了,临走时还拉着苏琉玉,准备下了朝之后带她去玄甲军军营看看。

家里虽然有世子,但是他调查这位女婿,发现元家其实只是从商商贾,便有意拉他一把。

这厢奉完茶,贺媛算是松快了。

又把自个儿的奉茶礼丢给苏琉玉。

“拿着吧,我们护国公府,不差钱。”

“谢谢大小姐。”

贺媛摆摆手,自个儿准备练武去了。

苏琉玉双手袖子踹了不少银子,准备回房赶紧先把藏起来。

只是刚刚踏进屋,准备藏钱,就发现云崖儿已经端坐在房中,备好了粥碗。

“银子呢?掏出来。”

苏琉玉大惊!

“今日朕约了兄弟,身上也要带点银子吧。”

“你休想。”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靠!忽悠帝 云崖儿搜刮银子,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小金宝蟾,玉扳指,暖玉腰佩,还有三个红包一个都没落下。

这些银子,在兜里都没有捂热,就不见了。

苏琉玉闷着气,不想看他。

云崖儿瞅她一眼。

夹了一个包子到她碗里。

“做什么死样子。”

苏琉玉咬了口包子,看了一眼馅。

肉的。

她又看向云崖儿碗里。

也是肉的。

“你不是喜欢吃糖馅的吗?”

她嚼了嚼,面发的绵软,是新做的包子,估计才蒸出笼没一会。

“干嘛不包糖馅的?”

“你废话那么多?”云崖儿帮她舀了一碗粥,递到她面前:“吃你的。”

两人口味素来不同。

苏琉玉不喜甜食,云崖儿却较喜甜口。

两人对彼此习性都了解。

去年长清村同住,那是没条件,只能吃糙米粥。

如今再同住一处,云崖儿倒也依着她习好做饭。

就今早,云崖儿起身,去小院做早饭,包了一蒸笼的包子,也都是肉馅的。

苏琉玉看了他一眼。

“云仪,朕是不会被个肉包子收买的。”她又道:“不过,这银子就先算了,下次可再不能这样了。”

避世小白花对她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嫌她啰嗦。

“晚上回不回?”

“等下要去军营,下午也约了人......”

“晚上烧鱼。”

“那好吧,记得多放点醋。”

苏琉玉拿帕子擦了擦嘴,准备溜了。

做护国公府家女婿,有诸多好处。

比如银子,比如交际,可以说,就昨日,整个大元京都的公候世家,她全部认识了。

大元不比大魏。

在大魏,自苏琉玉入朝,早就把世家给废除了。

想要在大魏承袭爵位,必须立军功,享军爵。

但大元还保留世袭爵位制,公侯伯子男,代代承袭。

所以大元权贵圈特别多,个个都是绝顶有钱。

按理说,元文昭这身份,只不过是国粹堂一位小小掌柜的儿子,商贾贱籍。

但偏偏,苏琉玉文武双魁,一震京都,身后文人小迷弟无数,又进了护国公府,身价那是蹭蹭蹭往上涨。

今日,那些文人小弟约了苏琉玉一起喝酒。

她准备把他们带去拍卖行,推荐推荐珍宝。

只是,刚刚出了小院门,就看到外头站着一位少年。

玄甲在烈日下泛着寒光,抱着剑,身姿魁梧,个子特别高,眉眼也很英气,虽然不比宋彦之和莫逆,但却也不差。

“姐夫。”他语气有点不好,但还是见了一个礼:“爹让我带你去军营,熟悉熟悉。”

对于喊苏琉玉姐夫,贺亦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他比苏琉玉还要年长两岁。

如今见了苏琉玉,还要行晚辈礼,他想想就气。

不仅如此,他爹有意把他军权分一半给她,他如何能忍?

倒是苏琉玉大大方方受了。

“那走吧。”

玄甲军营,是大元精兵,有点像大魏飞虎军,全是以一敌百的猛将。

如今大元没有大战,玄甲军都在京郊军营训练。

护国公有意让家中男儿入职,自然想要提拔苏琉玉入武将,但军营这些人,却不是如此。

“虽是赢了柴小川,但带兵打仗,一个商贾,懂什么?”

“就是,能和咱们小世子比?小世子带兵征战的时候,她还在读书吧。”

“反正要是这小子管我们,我就申请掉队。”

不仅是部队将士不服,那些个跟了护国公常年征战的主将也不服。

三个主将听到苏琉玉过来巡查,准备等下就把人赶走。

想要他们世子的军权?

一个商贾,也配?

贺亦自然心里也知道这三位的意思,所以特意先把她带过来,准备下下她面子。

“玄甲军有三位主将,各个都是和我们家出生入死的将士,若是他们言语有失,你要多担待。”

军中莽汉,说话自是不客气。

苏琉玉了然。

“无妨。”

反正她才不想管理什么玄甲军,自家的六军都管不了,还管旁人。

当然,面子上还是要过一下的。

贺亦看她这样子就来气。

反正他已经和主将叔叔打好了招呼,如果这小子有自知之明,以后就不会来军营。

他掀开主帐,准备看她怎么收场。

三个大将看人过来,那立场马上出来了。

他们站起来,准备先向世子见个军礼,无视这商贾。

只是人一进来,他们不自觉的瞪大双眼。

靠!

什么情况。

忽悠帝!

苏琉玉看到这三位,也瞪大双眼。

不是吧!

老熟人!

两方大眼瞪小眼,眼睛都酸了。

世子看那三位不说话,赶紧咳了咳。

“三位叔叔,这是我姐夫。”

三位叔叔,你赶紧挺我,把这小子赶走啊。

什么!

姐夫!

忽悠帝又要开始忽悠人了,什么时候你成了我们世子的姐夫,你特么不是太子殿下的小弟吗?

要知道,苏琉玉当初和毓贞拜把子的时候,玄甲军的虎符还在手里。

当初把三方军队主将邀请到一起准备揍金狗的时候,这三兄弟就在场。

苏琉玉那一通忽悠,把这三兄弟直接激动的赶紧请战。

大魏辅助军团,他们听的老激动了,准备磨刀霍霍等着苏琉玉下令开干。

结果苏琉玉直接把他们三踢出群聊,和熹帝手拉手把大金瓜分了。

气吗?

这三人老气了。

不仅气,背后还把苏琉玉骂了一通。

顺帝不是人这五个字,不知道背地里说了多少遍。

这会看到人......

三兄弟咽了口唾沫。

怂了。

三人对视一眼。

几十年的默契,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忽悠帝来了,又要搞事了,兄弟们怎么办?”

“不记得忽悠帝的兄弟论了?这是抱大腿的好机会。”

“世子怎么办,踢出群聊吗?”

三人对看一眼。

世子你就委屈一下吧,先让我们三兄弟把大腿抱上,以后有好大家一起分。

这眼神互动不过须臾之间,主将大哥笑的那是一脸客气和恭敬。

“原来是文公子,前日文武苑一举夺魁,咱们早就听说了,快快坐,别客气。”

“对对对,以后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快给文公子倒茶。”

“等下我亲自带文公子巡视军营,一家人,以后多多指教。”

贺亦眼睛一亮。

三位叔叔,这捧杀厉害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但是。

不对啊。

三位叔叔,你们殷勤的过头了吧。

演戏也不能太假啊喂。

这茶水都要亲自吹冷,小心翼翼递到跟前是闹哪样啊。

世子殿下在旁边已经惊呆了。

而这三兄弟早就把他忘到后脑勺了。

“文公子,快来随我们看看将士训练,我们玄甲军,也是不差的。”

三兄弟一脸献媚,拉着忽悠帝就往外走。

顺帝旗下六大军,他们早就有所耳闻。

斥候特种部队,飞虎精兵替补,骁武主力强将,那是各个牛逼炸了。

听说灭金一战把金狗打的嗷嗷叫,所向披靡。

要得到忽悠帝指点,他们玄甲军,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们笑的无比热情。

一出主帐,就把人带到将士训练营。

“文公子,怎么样,我们玄甲军,和你们大魏飞虎军相比,如何?”

烈日下,火红战甲散发霞光,将士们热汗挥洒,喝声如雷。

苏琉玉看着这些将士,笑着点点头。

“玄甲军,可堪冲锋,大元精兵,确实厉害。”

被夸了!

三个大老爷们笑的一脸谦虚。

正准备客套一下,却冷不防被一声冷哼打断。

“这小子懂什么,大魏什么飞虎军,她见过吗?”

“!!!”

三兄弟瞪大双眼。

世子殿下你来凑什么热闹,我们正在抱大腿呢,祖宗您就别来添乱了。

三兄弟互相使了一个颜色。

一位主将亲自带着苏琉玉去别的营地转转。

剩下两位,赶紧把世子殿下拽的老远。

“小世子,不然您先回去吧,小公子交给咱们就行了。”

“对对对,殿下,您有事赶紧忙去。”

贺亦:“......”

是他多想了吗?

为什么感觉二位叔叔嫌弃他,要把他赶走呢。

“今日不忙,况且我爹准备让这小子在军中谋职,本世子自然要亲自监督。”

不好!

两兄弟大惊。

他们忘了,世子殿下和忽悠帝现在是敌对关系,要是被削弱军权,这祖宗哪肯罢休。

这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又沟通起来了。

‘怎么办?坦白吧。’

‘没问题,趁早攀亲,有利发育。’

两人把贺亦带到一个小角落,做贼似的,三人蹲到一起,说话还悄咪咪的怕旁人听到。

“殿下,有句话,末将不可不言。”

贺亦看着两位叔叔神色从所未有的凝重,也不自觉的拧眉沉声:

“什么话,叔叔直言便是。”

“殿下,您可听过忽悠......不是,您可听过大魏顺帝。”

大魏顺帝四个字一蹦出来,贺亦眼睛一亮。

“两位叔叔也知道顺帝!”他神色激动:“伐金破敌两万六,灭金借头数十万,削世家立军爵,还是个大忽悠!”

“最后一句你我知道就行了。”

“对对对,放肚子里。”

贺亦赶紧点点头,大个子少年笑的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听说蔺王被顺帝忽悠了百万两,不仅如此,那青天云宝竟然拍到了三千万两高价,简直太厉害了。”

“还有还有,我还听说顺帝和太子表哥关系特别好,当然了,主要是想太子表哥的银子,表哥和我说过的。”

“长白书斋两位叔叔听过吗,白蛇传,修仙传你们看过没有,太精彩了,都是顺帝自己写的,真没想到顺帝还会写话本子,我都有收藏的。”

两兄弟对看一眼。

世子怎么比他俩都激动。

不对,这不是重点。

两兄弟咳了咳,小心试探一句。

“那世子殿下觉得文公子如何。”

一提到文公子,大高个少年冷哼一声。

“呵,商贾罢了,一个上门女婿,就是个吃软饭的。”

差距!

看看这差距。

两兄弟不想打击他。

把他拽着,小声开口。

“世子殿下,这文公子,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

什么鬼?

“什么妹妹,那小子是女的!”

两人看他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赶紧解释一句。

“太子殿下是不是喊护国公喊舅舅。”

“是啊。”

“世子是护国公的儿子,那太子殿下是不是你表哥。”

“没错啊。”

“太子殿下是你表哥,那你喊顺帝,是不是喊表妹。”

贺亦神色一震。

“顺帝是我表妹!”

两兄弟赶紧捂住他的嘴。

“世子殿下你小点声,别激动!”

两人又小声道:

“那文公子,就是你表妹,你以为她好端端干嘛夺双魁,这大忽悠,眼里就晓得银子,世子殿下你被骗了。”

“什么!”

贺亦大吼一声!

那小子是我表妹!

不能笑!

贺亦你有点出息!

你别笑!

“世子殿下你安静一点,大忽悠看过来了。”

贺亦赶紧闭上嘴,小声道:“真的假的,那我姐姐,岂不是没嫁人。”

“估计护国公也不知道,大忽悠骗了这一波,估计要换地方了。”

贺亦赶紧反驳。

“竟然是一家人,来到京城,岂有不住家里的道理?”

“所以啊,世子殿下你就别和大忽悠过不去了,她身份要是被你爹知道,或者被旁人知道,肯定要换地方。”

“两位叔叔说的没错,表妹身份特殊,不能被发现。”他又道:“有我帮她打掩护,一定不被我爹发现。”

院子丫鬟嬷嬷要撤走,那些人嘴杂。

主院最好也少去,回去还要和长姐汇报一下,他们两姐弟一起打掩护。

贺亦那使命感蹭蹭蹭往上涨。

他竟然是顺帝表哥,那就是亲戚,自然要帮着自家人。

不对,现在是姐夫。

这关系,还要近一层。

大个子少年蹲在墙角偷着乐,两兄弟心里翻了个白眼。

被骗了还这么高兴。

完完全全就是大忽悠小迷弟嘛。

苏琉玉觉得自己后面跟了个尾巴。

从出军营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对劲。

“姐夫,下午不如一起出去玩。”

“姐夫,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姐夫,累了吧,不如咱们坐马车。”

苏琉玉:“......”

这世子殿下疯了吗,一路笑的那么傻。

她正准备开口,却不想面前窜出来两个人。

贺亦一下子警铃大作。

拔剑挡在她身前。

“你们是谁?”

“南疆,柴小川。”

“南疆,宋锦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拿下南疆 贺亦一脸防备。

他看向两人破破烂烂的衣服,和破了一个脚趾的靴子。

“你们两个想干嘛?”

柴小川拿着剑,看着苏琉玉。

“欠你六两,打工还债。”

“要包吃包住,我们三个没钱。”宋锦秋也补充一句。

三个?

哪三个。

“我们老大在树上,你看不到。”

苏琉玉:“......”

这三位,是丐帮的吗?

好穷啊。

“六两银子就算了,不用还了。”

她无意和他们多说,准备回去了。

却不想一把剑横在身前,少年嗓音沙哑:

“我们游侠儿,从不欠人。”

虽然穿着破烂,但少年眼神冷酷,语气也十足的霸气。

只是......

“咕噜~~~~”

苏琉玉:“???”

柴小川:“......”

冷酷霸气并没有持续多久,饿了两天的肚子在叫嚣他莫装逼。

少年窘迫了,红着脸开口。

“反正我们替你做事,记得管饭。”

“对,包吃包住,记得管饭。”

贺亦一脸不满。

“你们就是来蹭饭的吧。”

少年们沉默了,不会撒谎,就盯着自个儿露出靴子外的脚趾头。

还真是!

贺亦瞪大双眼,又道:

“柴小川,你们三个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饭都不饱?”

南疆三侠,连他都有所耳闻。

一身江湖绝学,让所有武林好手望尘莫及。

“这不是攻擂输了吗。”

“一万两泡汤了,要等下个月。”

千里迢迢来京城拿一万两攻擂银子,却横空出来个苏琉玉,把三人计划全部打破了。

始作俑者一脸同情。

她看了一眼天色,又道:

“这样吧,给你银子,你们去吃点饭。”

说完,她就尴尬了,如今两袖清风,她也没银子。

“还是算了,回去吃吧。”

她说完,又犹豫了一下。

“不过你们要在外面等等,我要问问家里人同不同意。”

苏琉玉把三位少年带到院子门口。

小声道:“我家里人脾气不好,比较爱干净,也不喜喧哗,要是你们可以进来,就必须老实一点。”

三个少年点点头。

“姐夫,你是不是怕媳妇。”

“她就是怕媳妇。”

“还很怕那种。”

苏琉玉一脸正经。

“这是尊重人,你们别瞎说。”

苏琉玉进了院子。

三人在外头听墙角,顺便通过门缝看里面的动静。

贺亦瞅着门缝,看到苏琉玉走到小厨房前拉着一位带着斗笠的小道长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还往门口指了指。

这位大魏顺帝,一怒灭金,杀敌十万,浮尸千里,如今......

这完全就是怕媳妇嘛。

忽悠帝的形象崩塌了。

而院子里。

云崖儿正准备淘米,修长纤细的指尖上,还粘着点米粒。

锅里,烧好了鱼,还煲了补身子的药膳,空气里,全是香味。

只是烧饭持家的少年,语气却不好。

“什么人都往回带,没人替你伺候。”他又道:“赶紧走,别挡道。”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嘛。”

苏琉玉转身,踏出小灶厨房。

“滚回来。”云崖儿冲她道:“把菜端了,仅此一次。”

苏琉玉回头一笑。

“云仪,你最好了。”

她凑到灶台前去端那小炉台的汤,却被云崖儿一下子拦住。

“烫不死你。”他语气嫌弃:“走开。”

“......”

苏琉玉只好把那三人叫进来。

云崖儿端着汤,出来一看到柴小川两人,只觉得气息不稳。

他这人,素来爱洁,那是一点脏污都沾不得。

旁人要是但凡碰他一下,那衣服,都必定洗个三四遍,周身一尺三寸地,从不近人。

也就苏琉玉例外,两人共用碗筷杯盏或者同吃同睡他都不嫌弃。

但如今,看到柴小川......

他想马上把这两人丢出去甩老远。

“崖哥,你怎么了?”苏琉玉看他不动,问了一句。

云崖儿看向她,忍了忍:

“把桌椅搬到外面去。”

“好。”

三人落了座,云崖儿把菜上了,又从房里,拿出一壶酒,放在桌子上。

苏琉玉看到那酒,有点惊讶。

“崖哥,你今日竟然出去买酒了。”

云崖儿瞅了她一眼。

他想说闭嘴吧你。

但在外人面前,却是给足了她面子。

“别喝多。”他淡淡道。

随后转身离席,一派仙资闲散。

三个少年对看一眼。

贺亦忍不住问了一句。

“姐夫,这是谁啊。”

“我朋友,他叫云崖儿,不太爱说话,但比较爱钱。”

“什么!”柴小川惊讶一句,一脸激动:“是否是玄门圣手云崖儿。”

苏琉玉看他一眼:“你也认识?”

“那当然,我们江湖人,那都是靠名号的,长生殿玄门圣手云崖儿,活死人肉白骨,我们南疆都有所耳闻。”

还能这样?

苏琉玉又道:“那沉影双刀,你们听过吗?”

这句话一开口,宋锦江也激动了。

“沉影双刀胡清扬,碧海踏花水轻柔,这两位侠侣在我们江湖特别有名。”

大哥好厉害。

苏琉玉眼底黯淡了一下。

“这位小兄弟,难道你也是我们江湖人?”

有了共同话题,两位少年那是一点都不客套,倒是贺亦赶紧止住。

“我姐夫是读书人,才不是什么江湖人。”

倒是苏琉玉缓过神来,一脸好奇:“这江湖人是自己给自己起名号的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少林派,武当派这种江湖门派,还有什么比武大会。”

“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宋锦秋道:“什么江湖门派,我们江湖人,来去随风,从不在一处久居。”

“还有这名号也是随便就能起的,至少要做一件响彻江湖的大事。”

贺亦倒是了解:“他们三人就是杀金狗出名的。”

苏琉玉了然。

“那南疆,在什么地方?”

“这你都不知道?”贺亦一愣,赶紧解释一句:“原先是一处蛮地,后来被咱们大元合并,位列大齐大金交界,有条大江,但就是有点穷。”

南疆在大齐大金交界处,早年收归大元,却没有享受到大元本土的待遇,不靠海,生产不了盐业,也没有海口贸易,一直很穷。

贺亦用筷子沾了茶盏的一点酒,画了一个交界线图。

“这里就是南疆,和北蛮一样,艰苦之地,这里,有条大江,隔离大金和大齐,但却紧邻我们大元。”

等等。

苏琉玉看向这图。

若是二哥去南疆,她麾下大金和大齐的兵马可以马上支援。

有江没事,她有船啊。

若是在北蛮之地,她兵马是没有办法入大元的,必须要攻打护国墙,死战,耗损兵力。

都怪这列国地图,画的太过笼络。

这南疆,是好地方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帅到掉渣苏琉玉(为巷妹万赏第二次加更) 打破僵局,破开云雾,豁然开朗。

她看着桌面上干涸的酒渍,隐在袍子下的手,握了松,松了握,最后扫向桌面的众人,问了一句:

“从京都去南疆,要多久?南疆有没有护国墙?可有关道口?百姓多少?”

“需半月,只有护国江,但金狗喜欢在寒月冰封渡江搜城,极为凶蛮。”

半个月......

好久。

不过有她护送,自然不会让二哥出事,况且......

还有眼前两位丐帮兄弟。

她笑的一脸真诚,举起杯盏。

“今日有幸一聚,不醉不归。”

姐夫豪气啊!

贺亦也赶紧举杯。

“姐夫,来干一个。”

江湖小侠客也举起杯盏。

“还未问小兄弟姓名,不知如何称呼?”

苏琉玉想了想,这江湖人都有名号,自己怎么的也要来个响亮点的吧,让人一听就记住,震慑众人!

她沉思一会,开口道:

“在下帅到掉渣苏琉玉。”

众人:“......”

刚刚还豪爽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靠!

帅到掉渣!

你小子能不能要点脸!

有这样夸自己的吗?

能不能含蓄点!

你看看谁江湖绰号这么不要脸的!

众人心里怒吼。

“姐夫,一般这名号都是用武学来取的,比如玄门圣手,比如南疆剑客,要潇洒一点。”

苏琉玉点点头:“世子说的有理。”

她又把杯盏举起,介绍道:“在下,天下第一苏琉玉。”

众人:“......”

是潇洒不是狂傲!

有这样说自己天下第一的吗?

不怕被揍吗!

“好了好了,苏兄弟,这绰号就算了,咱们还是先干一杯吧。”

宋锦秋赶紧止住,怕辣耳朵。

酒盏轻碰,烈酒入喉。

苏琉玉话就止不住了。

在大魏,谁不知道不能和大忽悠喝酒。

她所学所知甚广,若是真的要卖了你,那是一丁点都发现不了。

江湖人又如何,她直接豪情万丈把金庸武侠全部讲了一遍,这让三个热血小青年哪里受得住。

受不住啊!

太热血了!

“苏兄,不如我们也创一个南疆派,开山立祖,广收众徒!”

“对,苏兄,你当南疆派掌门,我们两个做左右护法。”

“姐夫,你给我个副掌门当当,咱们一踏武林,震慑江湖。”

少年们喝的脸色通红,那一口一个掌门叫的,豪气万丈。

那架势,完全可以为兄弟两勒插刀,赴汤蹈火。

苏琉玉嘴巴都说干了,这话本子哪里是一时半会说得完的,结果这三人硬是拉着她不肯走。

“掌门,再说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保证睡觉。”

“对啊掌门,你这半吊子吊着兄弟,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嘛。”

“不然半个时辰,再给我们讲讲。”

三个小少年现在是听的入迷,恨不得听完这个话本子马上去收徒弟了。

“明日再说,太困了,明日保证说完。”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开这个口,这帮子侠客,表面看起来冷酷霸气,但实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嘛。

特别是贺亦,当初那副握着剑酷酷的样子完全不存在了。

还拉着她非要让她喊句副掌门再走。

这闹的,她赶紧把这三给赶走,吵死她了。

轰走这三人,院子里一下子清净了。

当晚,苏琉玉写了一封信,送入大魏京城,准备调军。

......

北蛮,苦寒之地。

阴霾之天刚刚下了一场雨,五月的天,却散发刺骨的寒意。

太子府的宫人正在紧罗密布的收拾行囊,准备进京。

月末,是他大元储君册封金宝之日,而他们的太子殿下,要亲自为胞弟奉上这份大礼。

太子储君之位被削,意味皇太子的仪仗也不能尊享。

就去京中的御驾,也是临时找来的一辆马车。

此次进京,不知有多少人看着,这规矩礼法,处处不能越了规制。

一旦毓贞用太子仪仗进京,便不知四方多少弹劾。

但是简装出行,又不知有多少往昔故人指指点点,一脸同情。

太子毓贞脸消瘦了些。

即便他不在意那金印,但他素来傲气,怎能忍受旁人同情。

原想称病,但到底抵不住京中的压力。

此去,便是把他的脸往地下踩,他也只能忍着,笑着。

“京中太热,衣服无需带太多,太子东宫都有,免得累赘。”

“娘娘,奴婢听说,东宫已经迁移,太子殿下的东西,已经被收纳宫库了,要是不把东西带着,到京中,怕是多有不便。”

宜欢脸一下子僵住,尴尬的笑了笑。

“本宫忘了,既如此,那就带吧。”

她回头,牵住自家相公的手,温柔一笑:

“车里有火炉,还是快进去暖暖,这风寒一直不好,再不能受冻了。”

她瞧着他这样子,忍着泪,生怕控住自己,哭起来。

知他心性,如何能忍,只是憋着不让外人瞧见,内里气急攻心,久病不愈,一副病态。

毓贞把手抽出来,嗓音清润,体贴道。

“本宫手冷,你先进去,路上不好捎信,若是小弟回信找不到人,怕是不妥,本宫还是先写一封,告诉她一声。”

宜欢张了张嘴,赶紧背过身,把泪擦了,佯怒道:

“小弟素来不会回信,还是别惦记了。”

毓贞上前,搂住她,笑的温软。

“她如今缺银子缺的厉害,十五城造船,军需粮补,都要花银子,我这个做二哥的,自然是要帮的。”

他和小弟说过的。

二哥有钱,很有钱。

如今她这样缺钱,四方无来路,怕是还要向他开口。

他自然不会不管。

“但如今,府中银子......”

北蛮艰苦,百姓苦寒,毓贞坐镇北蛮,自然不能苦百姓不管,这银子花下去无数,如今,这余钱,是再无多少了。

况且,去京中,什么都要打点,若是出手寒颤,这面子如果过了去?

毓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挤挤总是有的。”他道:“本宫去写封信,你快进去,莫要冻着。”

宜欢点点头,终究还是应了。

近日小弟日日一封信问她近况,她压根不敢回,只想那蔺王生辰过后,再来慢慢解释。

按照小弟那心性,知道她二哥落的如此,怕是又要闹上一番。

她心里叹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把头上价值不菲的金凤发钗卸了。

若是进京,看到这奢靡之物,遇到那些人,怕又要诸多言语。

还是卖了给小弟做一件织月锦长衫好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南疆派,成立 大元,勤政殿。

这里是大元百年权利中枢。

正上,是一块‘中正仁和’四字牌匾。

牌匾下,是一樽金漆盘龙宝座。

宝座上,身着烫金龙袍的元帝,从繁重的政务中抬头,看向跪在地上,掩面哭啼的元后。

“皇上,太子醇厚知礼,自幼便是嫡长皇储之选,如今,您让他当着众臣之面递交金宝,他那性子,如何能受得住?”

“臣妾自知,私心偏宠幼子,骄纵惯养,但从未想过,让蔺王继任储君,太子仁德,还请皇上三思。”

元后哭的细细碎碎的,长子幼子都是一胞所出,如今看太子如此,怎能不心疼?

元帝神色肃穆,把御笔放在笔砚之上,沉声开口。

“朝政之事,朕自有定夺,后宫不可干政,皇后切莫逾越。”

“皇上,您也是太子父皇,如何能看亲子这般受辱?”

元帝两鬓已有白发,他未看元后,而是看向案台之上,大元奉天之宝。

“朕是天子,受命于天,接管大元国运,朕要的,是位带领大元昌顺鼎盛的帝王,太子虽醇和,但相较蔺王,实属相差太远。”

“皇后啊,蔺王三岁就会爬到朕龙椅之上,嚷嚷替朕处理朝务,七岁蒙学,自知不能学帝王之道,跪在金銮殿外三天三夜,十岁南疆来犯,主动请征,十三封王立府,笼络众臣,而太子?”

他摇摇头。

“嫡长皇储之选,规矩礼法全站在他身后,他不争不抢,因为无人能争能抢,但蔺王,就在如此处境,告诉朕,他可以。”

“如今,蔺王身后,是大元百官朝臣,是十万玄甲铁骑,是大越皇族和亲首选,是姜相亲谏皇储明君,这些,都是蔺王自己夺来的。”

“他太子有什么?除了被动受制,谦让幼弟,他何曾拿出他皇太子的架势,若是他在蔺王干政之时,阻拦哪怕一次,朕这储君金宝,让给他又如何?”

元后哭的泪都干了,她红着眼,自责一句。

“是臣妾过错,臣妾总教导太子,谦让弟弟,他自小懂事,是臣妾教导之失,只是皇上,太子虽不合适储君之位,封王也罢了,如何能在众臣面前......”

“朕做这些,就是让众臣大越都明白,太子无缘皇储,这不是让他受辱,这是在保护他。”

他是天子,其次,才是一位父亲。

要的,是执掌天下野心的帝王,仅如此罢了。

元帝心意已决,蔺王皇储已定。

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人都是如此觉得。

太子性格绵软,不争不抢,把副好牌打的稀巴烂,让所有人都退出拥护之列,已经没救了。

但太子毓贞,他会抱大腿啊。

这大腿现在还很忙。

特别忙。

京中文人权贵小迷弟,和玄甲军一干主将,都挤在院子里,听这位大腿讲话本子。

当然,大腿现在不能叫大腿,要叫掌门。

要是有尊称的话。

那就是天下第一南疆派帅到掉渣小掌门。

而贺亦,别看他长的一副高个子,身子魁梧,冷酷的要死。

但自打遇上苏琉玉,听了一晚上的武侠传,几乎第二天就把自个儿好兄弟拉过来一起分享。

顺帝兄弟论,有好大家一起分嘛。

这一传十十传百,现在院子里,文武一家亲。

这些个大老爷们,小少年,一大早自带一个小板凳,乖巧的坐在院子里,两眼期待。

等更的痛苦,他们是明白了。

一大早就来催更了。

“昨天我研究了一下降龙十八掌,你们要看看不?”

“我不想看降龙十八掌,我想看左护法的一阳指。”

“我想看右护法的华山剑法。”

贺亦那半吊子的武功当然不如柴小川和宋锦秋。

这两人,自打听了武侠传,招式都是怎么炫酷怎么来,积累了众多武侠小粉丝,还收了不少徒弟,准备扩大南疆派势力,开山立祖。

贺亦就不行了。

他这个副掌门,身后就三个玄甲军大将,这三位,本来死皮赖脸做苏琉玉徒弟,被苏琉玉嫌弃才勉为其难给副掌门撑撑面子的。

左右护法瞄了贺亦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特别乖巧。

“掌门说了,不能在院子动武。”

“谁动武揍谁,掌门揍人很疼。”

特别疼,柴小川补充一句。

众人闭嘴了。

房门打开,众人眼睛一亮,高声大喝!

“南疆派众弟子,参见掌门!”

架势十足,声音如雷震。

吵的苏琉玉头疼。

“我说你们也是闲的,不要考学吗?”她扫了一眼那帮子读书人,又扫向那些玄甲军大将:“你们也不用训练?”

她还要处理政务呢。

现在只想把他们丢出去。

“学院请了假了,咱们听完,还要回学院讲呢。”

“对对对,现在我们学院都入迷了,连先生喜欢听。”

“可不是,外面多少人想进我们南疆派,都没资格。”

这资格可不是苏琉玉提出来的,是贺亦自个儿提出来的。

自家姐夫在大魏那破烂小国,这么缺银子,他当然要为自家考虑。

每人必须在国粹堂拍卖行拍件珍品,才有资格。

不仅如此,他这个副掌门,还笼络了不少世家小公子,每日去她拍卖行当拖抬价。

为掌门,那是鞠躬尽瘁。

看在银子的份上,苏琉玉表示可以开个后门。

她端了一个太师椅,准备接着昨天的武侠传开始讲。

只是还没讲半个时辰,门房过来敲了敲院子门,报了一声。

“姑爷,前厅有人来找。”

有人来找?

谁?

在大元,苏琉玉可不认识什么人。

难道是方钱?

苏琉玉站起身。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掌门你快点回来。”众位弟子一脸热切。

“晓得了。”

苏琉玉来到前厅,老远就看到一身织月锦袍的男子,玉冠金条,眼下一枚泪痣,正笑着看着她。

“几日不见,你倒是过潇洒。”

姜晏晚把她拉到前厅椅子上坐着,直接道。

“开始听到你的消息还不信,让你文武苑见识见识,哪知道你倒成了人上门女婿。”他有点无奈,又道:

“那小姐,年岁还是较你大不少,况且,你想要银子,开口就是了,又不是不给你,这亲事,我看还是算了。”

苏琉玉听他这样说。

忍不住道:

“晏晚兄,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太子回京 日光倾斜,一缕霞光从镂空窗户透进来。

洒在姜晏晚温柔的眸底:

“你年岁尚小,却才学了得,若非这身份拘束,想来仕途一片大好,如今你我即结识,我便免不得想提携你一番,日后,由我带着,便不用受诸多非议,位列权臣,也无需处处小心。”

两人话术极为敏锐之人,苏琉玉一下子抓住重点。

“晏晚兄,你入朝后,有人非议你吗?”

他看着她,语气坦然,似乎对以前种种,并不放在身上:

“我和你一样,身份不大好,位列人臣,诸多碰壁,不过如今,你跟着我,自然不会如此。”他又道:

“外面那帮文臣瞧不起捭阖之道,咱们联手,翻覆这天下,如何?”

“你是想带着我把忽悠术发扬光大吧。”

“......”

姜晏晚想,若她是自己徒弟,说这种话,必要抽她一板子。

“咱们先把亲事退了,护国公府这门亲,上不了台面,你年纪小,这些都不急。”

“但是我觉得,如今挺好的。”

姜晏晚看她这不争气的样子,想揍她。

外面多少人想攀附他,到她这里,却一副要死的嫌弃样子。

她越这样,姜晏晚还越欣赏。

他心里骂自己就是欠的,骂完,还继续劝一句:

“你不是想要银子,跟着我,多少人把银子捧着送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若拿了旁人送的银子,必定要替他办事,若是办不成,那这银子也受之有愧,若是办成,这事若非良心之事,我拿了银子,也必受谴责。”

苏琉玉受沈怀舟教导。

品性极为端正,从不行捷径,万事走一步看百步,其中弯弯道道,必要分析利弊,再去施行。

姜晏晚闻言,心想这小子真是处处都好。

但同时又忍不住想。

你那忽悠骗术骗他兜里银子怎么不讲讲良心呢?

他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直接站了起来。

“走吧,带你把亲事退了,过几日蔺王生辰,我带你进宫见见世面。”他又道:“虽是进宫,但你无需处处小心,也不必循规蹈矩,外人问你是什么身份,直说是我徒弟就是。”

“!!!”

苏琉玉瞪大双眼,赶紧义正言辞的拒绝。

“晏晚兄,我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你想把我拐了做徒弟,我有师父,绝不再拜师,你休想。”

“怎么我说的话,到你这里就是这不行那不行,不还是为你好。”

“反正师父就是不行。”

姜晏晚想揍他,感觉忍不了了。

“好了,那就是兄长罢,我去和护国公聊聊,今日把东西搬回宅子,那一千万两聘礼,我替你出了。”

苏琉玉赶紧拽住他。

“还是不行,我自有打算,不过进宫倒是可以,我带上两个青天云宝,咱们把它高价卖出去,然后一人一半,如何?”

姜晏晚瞪了她一眼。

“瞧你这出息。”

整天想着银子银子。

“过几日来接你,你这衣服也换换。”

他瞅了她的长衫,太素雅了些。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

人家都嫌他不拜师了,自己倒是上杆着操心她旁的事。

“知道了晏晚兄,你这样对我,以后肯定帮你发扬你的忽悠术,让人人都知道。”苏琉玉笑着保证一句。

“是捭阖。”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苏琉玉回院子路上,还忍不住想。

这小忽悠,还挺有野心。

什么翻覆天下,她可没兴趣。

不过进宫还是可以。

听说蔺王生辰,宴请众多人,这护国公虽也在齐列,但是只能带一个家眷,那必定是带世子。

她若是要进宫,便随大魏已经。

她忍不住看了眼天色。

也不知道师父他们何时进京。

......

顺启三年,五月二十五。

今日,蔺王生辰之日,也是大元册封储君大典。

各国来贺,举国同庆。

自晨起一大早,京中万人空巷,大家簇拥去祭天宝坛,共同见证未来储君金宝交递。

今日,玄甲军出动,御林军戒备,锦衣卫严守,血滴子暗中保护。

大元未来天子的安危,乃国运之重,不可懈怠。

今日,皇太子仪仗金辇,全数出动,执扇,拿旗,抬轿,随行,持兵,共计二百八十八人。

这些人,原是太子的御驾,如今至以后,都将为这位小王爷服务,奉其为主。

街道全是喧闹吵嚷之声。

护国公府,也是热闹非凡。

“掌门,我们等你回来。”

“掌门,你记得带点吃的,我和小川等你。”

苏琉玉看了眼天色。

“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今日回来后,大概不住这里,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吧。”

柴小川抱着剑,乖巧的点点头。

“掌门去哪,我们左右护法就去哪。”

“对,咱们保护你。”

苏琉玉笑道:

“果然是兄弟。”

她回头,接过云崖儿递过来的腰佩,系在腰带上,又看着他,吩咐一句。

“今日大魏兵马进城,你看下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这里怕是不能呆,我们去南疆。”

云崖儿看她系的歪歪扭扭的腰佩,凑上前帮她正了正。

“早去早回。”他道。

“云仪,等我。”

“啰嗦。”

苏琉玉笑了笑,踏出院门,院子外,姜晏晚一身华服,玉冠束发,朝她点点头。

“走吧,进宫不宜迟。”

“好。”

大元,京城,后宫。

东宫迁移,毓贞所居之处,不过是原先东宫一处偏殿。

他端着储君金宝出来,略显消瘦的脸,还微微苍白。

蔺王夺去他仪仗,如今通往祭天宝坛这条宫道,便只能由他一人来走。

他单薄的身子拿着那烫金锦盒,一步一步走在朱红宫墙之下。

不少宫人看到他,礼貌的请了安,但眼神,却是夹杂稍许同情。

往日太子,何其尊贵,如今,要一个人走在这宫道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都说帝王无情。

但皇上,做的也太过绝情了一点。

毓贞无视任何人。

他虽带病态,但周身气势不减,即便是独自一人,也是通身贵气,全无潦倒。

只是,踏进宫门那一刻,让他沉稳的眸底,略略不稳。

宫门外,黑色玄甲在烈日之下散发寒光,那是大魏震慑天下的六军铁骑。

所有铁骑,在看到他的时候,全部跪了下来,乌压压一片,阵势浩大。

“参加太子殿下!”

铁骑雷震天响,直入云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造势 大元,祭天宝坛。

汉白玉雕刻的盘龙滚云浮雕,位列九十九阶登云梯正中,傲视苍穹。

宝坛之上,霞光万丈。

宝坛之下,万臣矗立。

这六千六百平方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场面空前浩大。

皇家仪仗陆续踏至,威严而壮观。

大元储君的金銮御驾行来,万民拥簇高喝。

蔺王今日,一身烫金四爪冕服,头戴宝冠,脖挂朝珠,身配王珏。

他行至登云梯之下,神色肃穆,这位不到弱冠的少年,如今,已有了帝王威仪,一举一动皆大气沉稳,龙威初显。

等下,他要受万人瞩目,拿到那方储君金宝大印,此后,正式入金銮殿议政,代理皇权,辅佐帝王。

他目光扫向正午门前,金黄瓦砾的一角。

等待孤身前来的兄长,为他庆贺。

所有人都在等。

大元朝臣,别国使者,都在等递交金宝的前太子。

当然,同情居多。

也不乏有看笑话之人。

“要说天家无情,还当属元帝,这长子和幼子都是亲儿子,真是厚此薄彼。”

“到底还是偏心罢了,这蔺王自小就骄纵,什么都要抢,元帝心疼这儿子,可不是把江山都送了吗。”

“也不能这样说,蔺王身后有姜相,有大越,这两国和亲,是强强联手,那前太子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不仅没有,还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被这样欺负,也是活该。

各国使臣默默腹诽一把,站直了身子。

不仅是使臣,大元朝臣,也在窃窃私语。

“吉时快到了吧,听说太子殿下病了,不会称病吧。”

“怕是不能,原是称病不来,到底抵不住御令,若是不来,落了嫉妒幼弟的名头,更是不妥。”

“说到底,还是太子身后没人,皇上为蔺王铺路,做这些不都是给大越看的吗,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听说昨日入京,就一个车马,带着太子妃两人入了宫,连随身伺候的人都没有,自个儿把行李规整了一番,真的太惨了。

众人心里只道一声天家无情。

但不想,这心里说完,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铁骑只所以说是铁骑,是因为顺帝,在马蹄之上,加固马脚,镶嵌铁快,保护马足。

这是大魏专属骑兵标志,如今踏在祭天宝坛的青石板路上,格外清晰可闻。

什么人?

众人抬眼一望。

只觉得远处,有一团黑云涌至。

万军黑甲开道,正前方,是绯红云鹤官袍,代表正一品文官朝服。

谁!

是谁的仪仗!

好大的胆子,在大元出军!

“是太子!太子过来了!”

突然,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

众臣只看这黑云铁骑正中,缓步而来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

虽脸色苍白,却一身风骨,无人敢蔑视。

他端着金印锦盒,庄重,沉稳,一步一步,走向祭天宝坛,

原本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就静了。

铁骑压迫,这杀伐之气震的场中龙柱都微微颤抖!

这是大魏猛虎雄师,前排五军主将,位列在其身侧。

身后是政三省正一品大员,气势滔天。

“你们看,那是不是大齐的官袍。”

“不,还有大金,那金甲,是大金的主将!”

“他们想干嘛!他们想逼宫不成!”

三国兵马主将齐上阵。

三国内阁辅臣全出动。

那皇太子仪仗,又如何,能如何?

这是真正的拥护,这是真正的造势。

御林军拔刀了。

出鞘的声音带着寒刃之光,让所有人的心,跟着颤抖。

元帝脸色微沉,而盘云梯之下的穿着冕服的蔺王,更是脸黑的不像话。

要造反吗?

是要造反吗?

当然不是。

太子毓贞,随三国兵马,来到祭坛宝坛一侧,缓缓踏入登云梯,从未看任何人,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蔺王完全被动,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踏入汉白玉的台阶之上。

预料之外的打斗并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原来所有的同情的目光不在,所有人,都看向那三国兵马。

震惊,震慑,震撼,都不足以形容。

“顺帝是要帮太子造势呢。”

“太子殿下是顺帝二哥,怎会让人欺辱。”

“看看三国兵马没有,顺帝调的,这顺帝,果然义气。”

各国使臣互相看了看。

谁说太子身后没有人?

顺帝就是众人看看。

太子身后,有她三国兵马大将,所有政三省文臣,全部站在他身后,他不是一个人。

这份胆气,这份义气,也就顺帝能有,也就顺帝敢。

在所有人都知道大元大越联姻,强强联手的当下,就敢带着三个破烂小国,证明给他们看。

哪怕欺辱一下,都不行。

所有人现在都心思各异。

各国,百官,看太子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这虽递交储君之位,但蔺王到底没登基,元帝壮年,怕是还要活许久,但若让顺帝在发展两年,这大元,指不定收归谁手呢。

谁登基,现在真的不好说。

祭天宝坛之上,狂风肆意。

蔺王冠冕之上的宝珠随风发出玉石相碰之声,声音凌乱,犹如心境。

太子毓贞上前一步。

肃穆的递上储君金印。

“恭祝太子殿下,册封储君之位。”

蔺王看着这金印,笑的讽刺。

“她倒是帮你,这么大的阵仗,本宫都以为你要造反了,原来不过如此,就是苟延残喘,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太子毓贞递交金宝的手指没动,身姿依旧,未发一言。

他依旧保持他太子的优雅,即便是此时此景,也不落一分。

蔺王就瞧不起他这幅装腔作势的样子。

他大大方方的上前,接过金印。

“这金宝,本宫就收了,不过带军入城,待下了宝坛,还请皇兄给本宫一个解释。”

毓贞笑容依旧。

“谨遵皇太子令。”

皇太子三字,蔺王越听越觉得嘲笑,却发不出脾气,憋的难受。

保和大殿内,各国文臣都在讨论。

这顺帝把兵马带进了皇城,等下大魏过来,怎么解释?

“大魏使臣,到——”

高亢的声音响起,大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由寻声回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型带货现场 黑龙鳞甲踏霞光而来。

金戈耀目,带着杀伐之气。

这是大魏五军统帅,气势压迫,犹如滚滔骇浪,把殿内吵杂之声,全数淹没。

跟随其后的,是政三省一品大员,清一色绯红云鹤官袍,震慑众人。

不仅如此。

随着大魏主将进殿,大齐大金主帅和政治三省的文臣全数出动。

恭贺声,随脚步踏殿而落。

“大魏骁武军主将元戈,奉皇长子令,特来此,恭贺殿下册封之礼。”

“大齐北府军主将王戎,奉皇长子令,特来此,恭贺殿下册封之礼。”

“大金龙戈军主将赵凌,奉皇长子令,特来此,恭贺殿下册封之礼。”

龙柱震颤,如战鼓嘶鸣。

“我等内阁首辅,奉皇长子令,特来此,恭贺殿下册封之礼。”

三国文武权臣大将。

奉大元皇长子毓贞号令。

特别此!

若说刚才那仪仗只是造势,让这可怜的前太子不至于在万人中落魄。

那如今,在这保和中枢大殿,就是公然告诉众人,皇长子令,有调百万大军之资。

谁敢惹?

谁敢动。

狂傲!

十足十的狂傲!

这顺帝,不仅狂傲,这护犊子的样子,更是可怕!

元帝端坐龙椅之上,两鬓发白,却不掩龙威,他声音浑厚,缓缓道:

“各位将士远道而来辛苦,只是我大元京都,明文规定不可调派兵马,我皇儿此次,意气用事,实属逾越,让各国使臣见笑了。”

端坐在龙椅下首的毓贞,眼眸闪过一丝复杂,只是转瞬寂灭,过往种种偏心,他已经看淡了。

但在列国面前,公然贬低,到底让他心绪隐隐不稳。

隔在对坐远观的苏琉玉执杯盏的手一紧。

只听大殿中央沈埕安上前一步,朗声道:

“元帝错意,我等进京,是奉皇令。我等来此,是奉君令,两者不可一谈。”

元帝皱眉。

“怎么说?”

“我皇勤政,不欲和亲,我等调军进京,乃护驾随行,送还皇子。”

“殿下仁德,知我等远道而来,相邀一聚,恰逢太子生辰大典,我大魏来此,像诸位讨一杯薄酒,不多吧。”

元帝脸一下子黑了。

而众国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情况?和亲?

要知道大元蔺王和大越公主和亲在即,强强联手。

怎么这元帝,私底下把皇子送给顺帝,这......

这不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么,两边讨好,太不地道了。

顺帝是谁?

走一步想百步,她执政这么久,要是想不出元帝发难,就白当这个皇帝了。

元帝哪里知道整了这么一出。

他和亲,是因为想要大魏这块地,哪里是要结两国之好。

却不想,这顺帝压根不吃这一套,还在这种场面,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告诉他,不屑你和亲。

这顺帝!好大的胆子!

元帝看着各国窃窃私语,脸色阴沉,抬了抬手。

“既如此,远道而来即是客,各位还请坐吧。”

他心里憋着火,头一次被人闷棍打了,脾气还发不出来,越想越憋屈。

生辰宴这个插曲算是过了。

蔺王阴沉着脸,但还是表面上要举杯和来往使臣一起同饮。

蔺王这边热闹,毓贞那边也热闹。

这顺帝,公然袒护,皇位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元帝都两面讨好了,他们怎么的也要交好一下吧。

什么落魄前太子,完全没有。

不仅如此,待到众人入席,唱报太监唱报礼单的时候,又让众人震惊一把。

“大魏携青天弦纹樽一对,天青三足樽承盘一对,天青圆洗一对,天青奁式炉一对,天青奉华碟一对,贺皇太子生辰之礼。”

这话一出,原也没什么,贺礼单子都是大同小异。

却不想大齐这边,立马惊讶一句。

“这贺礼上的天青瓷器,可是天青云宝?本官听闻,这天青云宝是大魏绝世之瓷,被皇太子殿下三千万两买入手,不知可有幸,一睹此宝。”

大金使者闻言,赶忙道:

“三千万两?那可是我朝一年税收,皇太子果然阔气,皇上,不知可有幸,一睹此宝。”

众人:“......”

打广告!

你特么就是来打广告的!

这是蔺王的生辰宴!

不是你顺帝打广告带货的地方!

顺帝,你要不要点脸!

坐在远处的苏琉玉暗中对着大齐好兄弟竖了个大拇指。

干的漂亮!

元帝脸又黑了。

不用想,蔺王三千万两买绝世之瓷一传出去,又不知道激起怎样的谣言,更何况......

顺帝竟然在国宴卖货!

当他大元好欺负。

他正准备阻止,却不想那些个小国被激起好奇心,也吵着一睹宝物风采。

气人吗?

顺帝这气死人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强。

毓贞笑着摇摇头。

小弟她,真是眼里处处想着银子。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小弟会做到如此,用这样一种方法告诉他,她一直在身后。

他本以为,他这个二哥没了银子,小弟不会如此.....

到底,是他狭义。

带货开始了。

生辰之宴一下子变了一股子味道。

上头在一睹绝世之瓷,下面苏琉玉已经开始卖货了。

她拉着就近的各国使臣,开始公然忽悠起来了。

“怎么样,看看这色泽,看看蝉纹,一千万两,一口价。”

“别嫌贵啊,人家蔺王可是花了三千万两,怎么样?”

“这样,交个朋友,八百万两,再送一百瓶国酿。”

姜晏晚白眼翻了好大一个。

让你过来见世面,没让你过来卖货!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只是这卖货,卖到后来,又变了味道。

“没想到小兄弟你还挺够义气,你在大魏当值,怎么刚刚不随使臣过来?”

“什么?你家从商,看你口才不像啊,可读过书。”

“小兄弟没想到你这策论见解倒是独到,咱们交个朋友。”

忽悠!

你忽悠!

你接着忽悠!

你小子,把全天下都忽悠成你兄弟,一家亲。

姜晏晚是又骂又欣赏。

却不想苏琉玉指尖指了指,回头道:

“我是被他带进来的,没办法,我压根不想来。”

众人回头,看到角落里的姜晏晚,神色一震。

是姜相!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身份拆穿(为巷妹第三个万赏加更) 姜晏晚朝众臣点点头,笑的客气又疏离。

“让各位见笑,今日来此,只想带她见见世面,不想她倒是自在。”

众臣朝两人之间看了看,不由感慨一句。

“没想到这小兄弟是先生带进来的,难怪老臣觉得似曾相识,像,简直太像了。”

“难怪小兄弟文采见解独到,有先生教导,自是不差的,像极了先生年少的时候。”

“比先生更活泼些,但交谈言论到底是随了先生。”

姜晏晚站起来,坐在苏琉玉身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从未承袭我教导,只是看这孩子顺眼,想引荐她入朝,她倒是嫌我啰嗦。”

语气那是十足十的幽怨。

不过自家人被夸,姜晏晚瞬间有种吾儿养成的感觉,这感觉倒是第一次,不讨厌,还挺高兴。

这话一出,众人愣了,也帮着姜晏晚劝了一句。

“小兄弟,你家先生可是大贤谋士,跟着他,前途比你卖货强多了。”

“是如此,小兄弟,你年岁小,有你先生帮你,入朝不知多轻松。”

“你好好听你先生话,别嫌他,我还是第一次先生推举人才。”

这些人,不会是晏晚兄请的拖吧。

苏琉玉瞪了姜晏晚一眼。

姜晏晚赶紧摆摆手,止住这群人。

“莫要再劝了,再劝这祖宗又要闹脾气了,等她长大,自是明白个中道理,慢慢来吧。”

众人:“......”

姜相,你这教儿子的语气怎么回事。

完全不像你啊。

众人震惊了。

不过两个一大一小在这里坐着,倒特别像。

不是容貌,而是话术谈吐,简直似曾相识。

那种蛊惑,诱导,让人完全没有反驳之力,且深入其中。

难怪姜相看这小子入眼。

姜晏晚看使臣席认的人也差不多了,就拉着她,把她拽到了大元众臣这边。

“不准再卖货了,待会带你认认人,你老实点,听到没有。”

他嘱咐一句,又道:

“皇太子殿下他脾气不好,但若是惹了你,你也无需跟他客气。”

苏琉玉闻言,赶紧拽住他。

“要去见皇太子!我不去!”

这见到蔺王,他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岂不是露馅了。

“瞧你,怕什么,他是皇太子又如何,有我在,还能欺负你?”

姜晏晚看她抗拒,以为她有点怕,只好拽住她袖子,又道:

“皇室天家,有时候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是人,都是一样的,不论身份。”

苏琉玉赶紧扯开,她力气本来就大。

“我不去!你......”

后面的话没有开口,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声。

“先生,这位是?”

苏琉玉身子一僵。

糟糕。

她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姜晏晚还嫌不够乱,亲自把她掰正,像她介绍一句。

“这位,是大元储君,快喊人。”

苏琉玉对上蔺王那双近乎暴躁的眼。

她笑的一脸无害,退后一步,规规矩矩见了一礼。

“请皇太子安,恭贺殿下生辰之喜,祝殿下福寿永安。”

蔺王赶紧侧身一步,没受她的礼,只是胸口之处洋溢的怒气,让他近乎暴躁。

倒是姜晏晚,看她这么规矩,有点看不下去,赶紧把她拉到身侧。

让她喊一声,哪里让她行大礼。

蔺王看两人动作,讽刺一句。

“先生这是为何?什么意思?”

姜晏晚哪里知他所想,只冷淡道:

“上次和你提过的,这孩子年岁小,但随我,让她进宫见见世面,殿下要是忙,不用招呼。”

蔺王一下子反应过来。

姜晏晚提到过。

在大齐,认识一个小骗子。

当时他还嘲讽一句,一个商贾,会什么为政之道。

没想到这个人,是顺帝!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笑的嘲讽,看向苏琉玉。

“确实要见见世面,我大元泱泱大国,岂是大魏小国可比,在我朝国宴卖货,简直臭不可闻,可笑至极。”

姜晏晚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赶紧把苏琉玉挡在身后。

他又恢复他那股大贤之风,对人客气疏离,眼里全是寡淡。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之躯,何需见面如此,有失仪态不说,让众臣知道,还落了个心胸狭隘,何苦?”

表面夸赞,实则威胁。

这位话术大能,从不废话。

蔺王气的脸一僵,这姜晏晚,竟然如此袒护她!

他笑的阴戾。

看向苏琉玉。

又把目光落到姜晏晚身上。

“先生还请进内一叙。”

到底没在她面前,当众戳破。

若是她知道廉耻,就该趁着这个时候回去,断绝联系。

却不想姜晏晚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此处,找了一个太监,让他带着她去四处转转,不要离东宫太远。

两人自太和殿,一路行去东宫,刚刚踏足这金尊奢华的宫殿,蔺王的怒火彻底发了出来。

“姜晏晚啊姜晏晚,你倒是护着她,却不知被人愚弄蒙骗到现在,简直是蠢的可以。”

姜晏晚修长的身姿挺立,隐隐皱眉。

“太子殿下,本相有说过,我的事,不准插手。”

蔺王嗤笑一声,挑眉逼近一步。

“天下贤士,为姜晏晚,身怀旷世绝学,独具通天之智,在本宫看来,就是个笑话。”

他一步一句,逼近,嘴里笑的讽刺。

“你不是不近女色吗?不是瞧不起女人吗?不是觉得女人只会伏低做小,稍加勾引就会掏心掏肺吗?”

“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娘一样,不对。”他话口一顿:“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娘,而是你,像足了你娘。”

“被人稍加勾引,就掏心掏肺的是你,痴缠的是你,讨好的是你,甘愿赖上的也是你!”

姜晏晚被他逼近,不由后退一步。

“你到底什么意思!”

蔺王笑的阴戾,指了指保和殿的方向。

“我什么意思?她用得着让你带过来见世面,看你那讨好的样子,本宫都替你恶心。”

姜晏晚脚步隐隐不稳,似乎答案呼之欲出,让他心绪不稳。

“远赴大金谋算,让她差点失了十五城,是你。”

“利用血滴子截杀,让她差点身死,失去师父的,也是你。”

“和亲蛊惑,利用美色,让她恶心,还是你。”

“今天你看到了吧,她那护犊子的样子,若是让她知道,她万般袒护的兄长,因为你大越国相,如此受辱,她会怎么做?”

他盯着他的眼。

“姜国相,你被顺帝骗的,开心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满城新坟,国披素镐 姜晏晚只觉得一记闷棍轰顶。

让他眼睛发黑。

忍不住踉跄一步。

他看着蔺王的双眼,又透过他,看向他身后,案台之上的一把古琴。

似乎那封存不堪的记忆一瞬间破土而出。

他耳目轰鸣。

周遭全是琴声。

不对。

不止琴,还有乐。

那些声音婉转悠扬,戚戚楚楚。

记忆里,那女子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只是每日抚琴,痴心苦等。

“你爹是大越权相,才华横溢,等他回京安顿,就会替娘赎身。”

“哥儿,去京城,找你爹吧。”

“娘这一辈子,一心钦慕,到底是错付了人,等不到了。”

记忆里,那乐坊无数女子,被男子哄骗,倾心之后日夜痴缠。

他想,世上女子,到底如出一辙。

琴乐之声停了。

耳边全是雨声。

大雨滂湃,带着辱骂,带着驱赶,带着嘲笑。

“什么姜姬,本相从未听闻。”

“赶紧滚,你娘什么身份,也敢高攀相府。”

“你个贱种之子,我相府名声,都被你败坏殆尽!”

雨声也停了。

那些不堪的回忆一转。

耳边全是数银子的声音。

黑夜里,有一双眼,明眸似星辰,带着歉意。

“我如今有我的责任,我们家还指望我赚钱,手底下的人多依赖我,我不能撒手不管。”

“虽然我们家人什么事都麻烦我,让我担着,但我要是被欺负,或者我想欺负谁,他们都会第一个帮我出头,这群人,我放不下。”

大魏顺帝。

肩负三国。

她放不下。

这责任,她铭记于心,扛在背上,负重前行。

原来如此......

“姜晏晚,你如今,像极了你娘!”

不!

不是!

他心里反驳。

他不是痴心姜姬,她更不是寡情权相。

只是所走之路背道而驰,仅此而已。

耳边声音,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过须臾之间。

他素来能够稳定心性,不过片刻,就站直了身子。

他看向蔺王双目发狠的眼。

又恢复他的大道贤者之风。

“太子殿下,你在害怕。”

一语击中,挑破对方内心大防。

“一来,你怕顺帝扶持旁人,阻你登基之路。”

“二来,你怕我姜晏晚倒戈,弃你投敌。”

“三来,你怕我大越悔约,终止联盟。”

纵横捭阖之术,善透人心,三句诛杀,剖析要害,让蔺王毫无还手之力。

姜晏晚眼眸微挑,似一只狐狸,那眼下的泪痣,都似带着寒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姜晏晚,即奉皇令来此,自然不会弃你不顾,你大可放心,但是。”

他话口一转,死死的盯着对方的双眼。

“但我的人,你若敢动一下,我必让你大元,满城新坟,国披素镐,你可以试试。”

蔺王一下子炸了。

“姜晏晚,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全给捅了!”

“你去。”姜晏晚一脸淡然:“你大可现在就去,去完,你想想你那储君金宝留不留的住,想想你这冕冠,带不带的下。”

捭阖之道。

言善有之。

言恶有之。

这是威胁,十足十的威胁。

三国权相,一炷香让敌国送三城,他的话术,如刀似刃,无人能敌。

不。

有人。

他还被骗过。

骗的很惨。

每次都被骗。

靠。

头疼。

特别头疼。

而始作俑者,现在想溜了。

不为别的,她袖兜兜里现在还放着一盏青天云宝,她想赶紧卖了。

但是这东宫,在后宫附近。

她被这太监弯弯绕绕带了许久。

这大元皇宫还大。

简直奢靡的要死。

她真想把那些金雕给翘了,然后全部带回去。

啧啧啧,她心里暗骂最近自己是穷疯了。

看看自己乡巴佬的样子。

这国与国之间,咋就相差这么大呢。

她叹了口气,停在一处盘龙出泉池边,坐了下来。

手扶着出水的龙头须须,遥遥打量皇宫。

身边的太监看着她那双手抠了抠那龙须,又似不经意的拔断一根,快速收到袖子里。

“!!!!!”

这位公子!

你盗窃!

你抠龙须!

你偷金子!

“你们大元皇宫还挺大。”

你还抠!

“不知道御花园大不大。”

你又抠!

“算了,还是在这里歇会好了。”

你别抠了,这龙头被你抠秃了。

你当杂家眼瞎吗!

你给我住手!

“这位小公子,如今御花园怕是不能去,今日太子殿下生辰之宴,太后宴请内外命妇一起庆贺,您是外臣,不大方便。”

苏琉玉抠龙须的手一顿。

......

御花园,莺歌阵阵。

内外命妇,一群女眷,聚在这风景怡人的御花园,论诗词,谈歌赋,大雅玩乐。

她们衣衫华贵,处处谨守礼态,端庄而优雅。

只是一群后宅女眷,到惯会捧高踩低,后宫处,言语杀人心。

宜欢的捏住袖口里的步摇。

今日来此,她格外的朴素,就连发间,也是按照规制的金步摇,而未带风钗。

太子妃吉服也被舍弃,所有华贵的规制不在,只穿了一件亮色的宫裙,稍显喜气。

如今,毓贞身份极为尴尬。

太子规制不能用,因为废除。

王爷规制更不能用,因为没有册封。

是以,她往日所有喜欢的首饰衣裙都不能佩戴。

是女子,谁不爱美。

在这群人面前,就好像一个穿着还算可以妇人。

“太子妃娘娘今日穿的太素,怎么,咱们蔺王生辰,不足以你梳妆庆贺吗?”

来了。

宜欢心里一酸,到底还是把话题聊到她身上。

开口之人,是侯府夫人,早前要送女儿入太子府为妾,毓贞拒了,如今,挑事倒是快。

“你忘记了,如今人家,可不是太子妃了。”

“瞧我这记性,难怪鸾驾都没有,我真是忘了,对了,娘娘,昨日你们入城,我瞧见有人在典当行典当一枚金钗,是你吗?”

宜欢脸色一僵。

“不会吧,即便废除太子,哪会落到如此境地。”

“妹妹,若是朝我开口,我等姐妹自是帮你。”

众人赶紧附和。

“对对对,若有难处,我们凑凑。”

她们表面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宜欢手骨紧握。

她抬起头,淡淡道。

“不用,不必如此,今日身子乏力,我还是先告辞了。”

“今日蔺王生辰,众人同喜,妹妹,你这幅态度,是不喜太子殿下册封金宝不成?”

宜欢深吸一口气,想赔笑一句,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二嫂嫂。”

她豁然回头,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魏亲眷,不容欺辱 少年站在梨花树下。

春晓之天,花开白似雪。

被风吹散,落在少年玉面秀容的束发之上。

她笑的温柔,玉颊洗风露,眼眸似素月,带无限尊贵和优雅。

宜欢看到她。

一瞬间的委屈一涌而出。

那位端庄修雅的太子妃,走路裙摆步钗从不晃动的女子。

此时提起裙子,快速的奔向她。

香气入怀,撞的苏琉玉赶紧抱住她的腰。

耳边,是压抑已久的啜泣声。

宜欢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但她就是忍不住。

若是相公在,她都不会这样逾越。

但是看到小弟,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苏琉玉脖子都要被她勒断了。

她赶紧把她扶好,又把她哭花了妆的脸擦干净,哄了一句:

“谁欺负我家二嫂嫂,朕扒了她的皮。”

宜欢被她这话弄笑了,不自觉的躲到她身后,观看御花园众人的反应。

果然,所有人的脸都沉的不能再沉。

完蛋了。

自己刚刚逾越,仪态全失!

苏琉玉拉着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走向众人。

“反了反了,真是无半点礼义廉耻,如此妇人,不配做我皇家妇!来人!给我压下去!”

太后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一双老褶的脸,气的要死。

苏琉玉缓步上前,对老者行了一个礼。

她向来礼数十足,只是行完礼,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朕本不欲插手大元后宅宫事,但在外听闻,有人欺辱我大魏亲眷,言语极不客气,朕便来此,特意告诉众人一句。”

她扫向全场那些端庄尊贵的宅妇,声音沉沉。

“太子妃,是朕亲眷,也是大魏亲眷,不论身份,旁人皆不可辱。”

大魏!

所有人呼吸一下子屏住。

这小少年,是顺帝!

传闻顺帝极为护短,洛州城伤亡千余,便带兵踏灭金狗。

各位都是后宅妇人,哪里见过此等血腥的场面,光想想就白了脸。

这还不算,她们只看这少年轻柔的问了一句。

“刚才,是谁给你脸色看了?和朕说。”

太后脸黑的不能再黑的。

“大胆!此女,是我大元皇家妇人,任你是大魏天子,也无资无格干预,真当我大元好欺负不成。”

苏琉玉身姿屹立,帝王之威浑然天成,尊贵不凡。

“若是太后,非要把女眷欺辱之事,上升到两国之间,朕也乐意奉陪,就不知边关将士,听闻杀伐征战,是因女人而起,会如何?”

这位大魏顺帝,护短的要死。

虽笑着开口,却不难看出其怒气。

元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知道其中要害,赶紧劝了一句。

“欢儿,你自小懂事,莫要再闹了,我让那些人给你赔个不是,此事便过了。”

宜欢也觉得事情闹的太大了。

她想开口告诉小弟算了,却不想苏琉玉压根不依。

她说的话掷地有声,不容任何人反驳。

“大元宫规,果然宽以待人,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若在我大魏,以下犯上,乃大不敬之罪,罪乃斩首,杖责,贬斥,明文律法。”

“如今,在你大元礼仪之邦,任由外命妇欺辱皇家儿媳,礼仪颠倒,实属荒谬至极。”

她看向一身华贵的妇人,肃穆开口。

“皇后娘娘,这就是你掌凤印,协理六宫的态度吗?”

元后脸色一白。

若按宫规,确实是大不敬之罪,但是对方是侯府......

那侯府的女眷也吓的脸色发白,刚刚嘲讽的妇人更是赶紧跪了下来。

“是臣妇不是,给娘娘赔罪,怪我嘴碎,求娘娘饶了臣妇这一次。”

“求娘娘宽恕。”

宜欢这回倒没有说话了。

小弟如今生气,若是自己开口,便是下了她的脸面,那刚刚一切,不就白说了。

她上前,屈膝一礼。

“还请母后,替儿臣做主。”

元后只觉得此生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她看都不想看这两人,赶紧挥了挥手。

“来人,按宫规处置。”

杖责的宫人马上抬了凳子进来。

那侯府夫人四十多岁,如今当着内外命妇这些人的面挨板子,面子里子全数丢尽,只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但死可不是轻易能死的。

那厚三寸的朱红大杖打在身上,让她什么都忘了。

她苦寒求饶,嘶鸣,让所有人不忍再看。

而苏琉玉,只是牵着宜欢的手,从众人面前,把她带了出去。

一出御花园,宜欢心都在跳。

“小弟好厉害。”她小声夸赞一句,脸红红的:“嫂嫂好想你。”

苏琉玉看向她的衣服和首饰。

第一次见面,一身锦缎,华贵非常,头上凤钗金摇也是过分奢靡。

再看当下,发间,只有一个装饰的头簪,而衣服,素净又简朴。

“让二嫂嫂受苦了。”

她嗓音清润,带着歉意。

“等大典过后,朕接你回家。”

......

大魏顺帝进宫了。

好大的架势,把太后都气病了。

这个消息,几乎从苏琉玉踏出御花园,就被传遍了。

姜晏晚刚刚出东宫,就把带苏琉玉引路的太监抓住,细细盘问了一番。

“国相大人,顺帝把龙泉的龙须全部掰了。”

“不仅如此,还去御花园大闹一场,还打了侯府夫人的板子。”

“太后皇后全部气病了,正传太医呢。”

姜晏晚:“......”

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就这会功夫就出事了。

谁又惹了这祖宗。

“她好好的掰龙须干什么,那龙须,是不是金子做的。”

“对。”

果然如此。

他心里暗骂,这贪财的样子就不能收一收,也不怕人笑话。

丢脸丢到他这来了。

这祖宗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侯府怎么回事?”

小太监心里苦,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姜晏晚头疼。

这小骗子护犊子的样子,他算是在大金就领教过了。

他摆摆手,一脸无力。

“下去吧,和太子殿下吩咐一声,本相出宫去了,不必来找。”

待会还要去侯府,帮这祖宗收拾一下烂摊子。

两人身份道破,他还得亲自登门,去要个解释。

这下,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

估计又是一副哄人无辜之态。

这忽悠!

他也是欠的。

而另一边。

大魏顺帝来大元后宫一事,元帝立马知道了。

“顺帝在大元!”

他苍老浑厚的声音带着怒气。

就连握着龙椅的手都微微颤抖。

“传朕令,召血滴子入宫。”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风将起 沈埕安表示心在滴血。

这造势,不假。

但是送出去十余件青天云宝,可把他心疼坏了。

那都是银子!

他们现在可穷了。

关键是,尚书令那小子,天天捧着皇家御赐之物可劲嘚瑟,他自己都没有呢。

这样一想,他幽怨了。

随后,他看着苏琉玉从袖兜兜里面掏出的那枚小盏,眼都在发亮。

皇上,您也赏臣一个啊。

臣也想嘚瑟。

苏琉玉坐在驿站里头,瞄了他一眼,问了一句。

“太傅怎么没过来?五军将领怎么没回来?”

沈埕安把目光不舍的从青天云宝移开。

“太傅在京中帮皇上协理朝政呢,元戈将军带着四方部将已经出城了,大元京中,别国兵马不得踏足皇城,如今正在京郊十里外,等皇上回国。”

这是历代各国的明文律法。

中枢皇权之地,禁止一切别国兵马。

这次,苏琉玉算是钻了个空子,以护送皇子的名义进了京。

但国宴过后,这些部将,是一刻都不能停。

苏琉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阴霾滚云裂空,一缕昏黄的斜阳透着厚重的云层射到窗户下,她又看向皇城的一角,吩咐一句。

“爱卿也先随大军汇合吧,朕等下二哥御驾出城,咱们两队汇合,一起去南疆。”

苏琉玉算算日子,估计国宴之后,毓贞就要去北荒了。

等二哥出城后,她这边就可以接应。

然后。

去南疆,一踏皇城!

苏琉玉站起身,把桌面上的青天云宝递给他。

“爱卿此行辛苦,朕看你瞅了好几眼,这东西就给大人把玩一二吧。”

沈埕安浑浊的双眼一亮,一张老脸笑出了褶子。

他赶紧双手接过。

“臣谢皇上赏。”

嘚瑟!

他也要嘚瑟!

回京后,也给尚书令瞧瞧,可不止他一个有。

还有米大人。

必须也邀请过来。

京中失去圣宠的米大人打了个喷嚏,哀怨的看了张震一眼,这闷葫芦,不是说和皇上关系好吗,也不写信劝皇上赶紧回来。

皇上再不回来,他可要被欺负死了。

张震玉白秀容偷偷瞄了米大人一眼,随后赶紧低下,不自在的研磨。

又被瞪了。

是不是又做的不好了。

为什么总瞪着我。

皇上你快回来救我。

我想调职。

阴霾滚云之天更浓了一点。

夹杂绵绵微风。

苏琉玉坐在护国公府的院子里,吃了饭,看着云崖儿搬了一个小板凳,在数银子。

她凑了过去,被云崖儿警惕的瞪了她一眼。

“朕看一下都不行。”

“不行。”

“......”

苏琉玉又问了一句。

“咱们现在有多少银子,造船那银子,交给方钱没有?”

云崖儿好看的眉目想了想。

“四千万两。”

苏琉玉眼睛一瞪。

“这么多,那为什么连一百两都不给朕。”

“你烦不烦。”他数着银子,头也不抬:“再吵把你的金子给我交出来。”

“!!!”

龙须须那金子被她捏成金条贴身放着,这都能被发现!

其实她不知道,她就算藏的再隐秘,两人如今在护国公府,都是一张床。

她睡觉又不老实,翻来覆去蹬被子。

那金条不知道掉出来多少次,每次都是夜里云崖儿亲自替她收回袖兜兜里。

懒的和她计较。

藏个私房钱都不会藏。

苏琉玉把凳子搬远了一点。

偷偷捏了捏袖子。

这个小动作被云崖儿一眼瞄到。

避世小白花忍着笑,决定当作没看到。

“崖哥,你是不是在笑。”

“没有。”

“你还在笑。”

“闭嘴吧你。”

“......”

听到有了四千万两,苏琉玉心里的算盘又算上了。

一千万两是聘礼银子。

八百万两,是国宴卖货的银子。

剩下的银子,都是这半个月贺亦一直去国粹堂引流,拍卖行的银子。

再加上蔺王上次的三千万两。

有了这些钱,她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松快不少。

话也多了起来。

“云仪,没想到此次来大元,咱们赚了这么多,等回国后,可以分一部分钱,把畜牧这块完善下了。”

她眼里全是希冀。

“我大魏百姓,苦了三年,等畜牧完善,百姓的肉价就可以降下来了,人人都可以吃上肉了。”

“有了银子,宝船海贸一开,一方面,运输兵马进南疆,一方面,截堵大元海贸,不出一年,不半年,不出半年,大元这块地,朕也可以拿下。”

“等二哥登基,朕就缓缓,调养生息,让我大魏,争取在顺启四年,国富民强。”

她盯着自个儿的王佩,手指轻轻摩挲,笑了笑。

“朕来此,实话说,挺震撼的,也有点羡慕,但朕的大魏,自是不比大元差,对吧,云仪。”

她少有和他谈论朝政。

一般此事,多是和沈怀舟一起讨论。

两人诸多见解计划不谋而合。

但今日,到底心底放松,想找个人聊聊。

云崖儿抬眼。

绝世之容,迎着晚间轻风,笑了笑。

这一笑。

动人心魄,如瑶池仙台千丈云鸿之光,造物所钟,如遇惊鸿。

“崖哥,你长的真的真好看,下次不如再穿一次裙子吧。”

云崖儿立马黑脸。

“死心吧你。”

“夸都不让夸了,不是说好,当对好姐妹的吗?”

“再说一句,信不信抽死你。”

“崖哥,你也太凶了。”

苏琉玉不想和他说话了,准备去里屋先收拾收拾行李,二哥去北蛮估计也就这几日了。

只是刚刚起身,院子门就被砰的一下撞开。

晚风渐渐大了起来。

吹的贺亦额发之间肆意飘动。

他满头大汗,大步进屋。

“姐夫,不好了。”

他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嗓子一片血腥之气,疼的要死。

“皇长子殿下,受御令调遣,今晚出城,去皇陵守灵。”

刮风了,扬起院子里的春树沙沙作响,一如心境。

苏琉玉隐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住。

“为何?”

“大越的和亲文书今日已经入了皇城,此次联姻,不容有失!”

毓贞此次是真的,被当成弃子了。

“而且,京郊十里外的兵马已经被劝退回国,皇上对此次联姻格外重视,根本不能让人威胁,姐夫,你快出城吧,若是皇上知道你滞留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大风将起。

孤立无援。

皇城难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南疆豪侠,守城门(为什亦万赏加更) 黑云压城。。

阴霾夜色,狂风乍起,吹的大袍鼓鼓作响。

皇长子毓贞牵着发妻上了马,他抬头,看了眼庄重而压抑的皇城。

又顺着那金漆瓦砾,看向随行的铁骑。

“走吧。”他说。

如今此刻心境已经平静无波。

无他。

大魏顺帝兵马已经护送天子回国,小弟安危有了保证,他也无甚牵挂。

只是,还是有点可惜。

未能在离京之前,见她一面。

到底是他心胸狭隘,认为手足之情多凉薄,却不想小弟还记得。

既如此,那便够了。

她知他心性,全他最后一丝尊严,他也无奢求其他。

思绪回转,他踏上马车,车轮滚滚,慢慢自喧嚣的繁花主街,一路向南,行进城门。

车外,满甲之盔,随着行走,发出铮鸣。

锦衣卫开道,是随行,也是押运。

宜欢握了握他的手,安抚一句:

“待太子殿下登上大宝,想来也不会不顾及兄弟之情。”

毓贞拍拍她的手。

“旁的就罢了,只是害你受苦,心下难安。”

“好在小弟出了城,若是知道此事......”

马车突然停了。

马匹突然嘶鸣。

让车身一震。

“城门下有人!”

突然,一声粗矿的高亢声响起,两人均是一震。

车门外。

大元京城壮观巍峨的城门下,盘坐一位少年。

她坐在五道城门关卡正中,黑衣束发,身姿消瘦,却带着扼杀之气。

狂风鼓动,吹着她的发,肆意飘扬。

她身侧,神兵沉影散发寒光,准备饱饮鲜血。

一人,一刀,在此等人!

“来者何人!”

锦衣卫拔刀出鞘,全军戒备!

突然。

滚云之天,炸响惊雷。

那道雷,像一条矫健的黑龙,把万里黑云撕的四分五裂,让整个京都,亮如白昼。

少年缓缓抬头,惊雷裂光破开长空,把她眉目照的分明。

她身后,道道滚雷,犹如神罚。

“大魏天子苏琉玉!”

谁敢上前!

死——

这声落下,雷电交加,狂风鼓噪。

“不好!”毓贞心下大震。

小弟竟然没有出城。

她竟然要截马车!

他心下慌乱。

小弟太意气用事。

他赶紧伸出手去开马车门。

却发现,从外锁死!

糟了!

小弟有危险。

车门外。

苏琉玉坐在城门下,看着黑云阴霾之天下,自四方而来一群暗影。

混着夜色,玄甲之袍似血刃。

那是元帝身侧的神罚之兵,血滴子。

武力超然,杀人浮尸,出刀夺命!

这元帝,倒是赌定了有人来截马车。

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也太看得起她了。

苏琉玉拔刀了。

沉影出鞘,带着铮铮龙鸣之声。

苏琉玉握住刀柄,眼泛寒光。

正准备起身。

而同时,自万里破空之处,传来一声急啸。

这急啸,带着一把剑刃,如游龙平底乍起,锵的一声,插入城门地砖之下,激起尘沙滚滚!

那把玄铁大剑。

剑身刻着一对苍狼之目!

“南疆剑客柴小川!来此相助!”

苏琉玉:“......”

叫你来帮忙,你又耍帅!

剑落声至,城门左侧,一位少年,持剑而立!

风卷起他的粗布麻衣,但那双眼,却亮若星辰。

“一指断江宋锦秋!来此相助!”

又一声!

带着少年独有的粗野之气,他身姿如惊鸿,飘然而落。

两位少年背脊挺得笔直。

一左一右,不挪动分毫。

而此时,远处暗夜里,出现一抹黑影。

这黑影,带动阵阵铁索之声,声音似地狱而来的锁魂之刃,

“青霄铁索谭思淮!来此相助!”

南疆豪侠齐聚。

堵住京城五道关卡其四!

血滴子慢慢踏进。

四方杀伐之气渐浓!

不对。

还有响动!

是马蹄踏足地面的雷动之声。

只见主街上,远道而来一批兵马。

战旗随风鼓动,玄甲之军,可堪前锋!似刀如刃!

“贺魁嫡长子贺亦,来此相助!”

苏琉玉心神一紧。

这小子过来凑什么热闹!

“贺亦,你这是在造反!”

玄甲军出动,锦衣卫参将大喝一声。

贺亦带着麾下亲兵,骑在马上,看向血滴子和锦衣卫,翻身下马。

他身后,是他自己的百兵部将。

少年手在颤抖。

面对此情此景,不能不怕。

他不是杀敌四万六的南疆游侠,也不是杀敌十万的大魏天子。

他只是京郊训练铁骑,准备世袭的公候世家嫡子。

但是,他不能不过来!

听说苏琉玉要去截马车。

听到元帝出动神罚之军。

他什么都管不了了。

他看着场中把把寒刀,突然咬牙,上前一步,拔下玄甲军大旗。

他一步一步走到城门之下。

一边走,一边卷旗。

待走到最后一道关卡之时,他大喝一声!

“全军,卸甲!”

卷旗,卸甲。

京城,死战!

惊雷滚动,瓢泼大雨侵满皇城。

苏琉玉突然拔地而起!

身姿如腾云黑龙。

“给朕杀!”

唯有一刀,唯有一战!

天子一怒,满城血雨!

“皇上说了,拦截马车者,杀无赦!”

血滴子蒙着玄甲,为首之人苍老的双目带着一股子阴气。

他未配剑刃,但周遭空气,却犹如一把把利箭,袭向苏琉玉。

大元第一高手,内力浑厚,排山倒海。

他强。

苏琉玉更强。

自体内沉睡已久的巨龙,似乎被这强有力的浑厚之力吸引,慢慢躁动,流入四肢百骸之间。

大风如刃。

雷雨如剑。

迎击而来!

“砰——”

皇城瓦砾齐齐颤动。

为之震撼。

“小子有一手。”老太监露出的双目一亮:“杂家也拿出一点真本事给你瞧瞧,可别太早死咯。”

沉影双刀,争鸣。

“没功夫跟你墨迹,要上一起上。”

“小儿狂傲,都给我动手,不留活口!”

百名血滴子,随这一声迎击而上。

带着迅猛的澎湃内力,带着寒光剑刃的杀伐之气。

厮杀全场。

五名少年,百名玄甲铁骑。

一战神罚之军!

京城乱了。

血腥弥漫,城门一片血雨。

“妈的,怎么这些人根本杀不动!”

“次奥,越杀越多,咱们怎么办!”

“不对劲,人太多了!赶紧救人。”

刀剑碰撞,铁索绞杀,满城腥风!

以杀止杀。

唯有一战!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以我命,换她命 十位血滴子袭来。

四方杀伐之气渐浓!

暴雨雷动。

苏琉玉握着刀,看来这十人。

她一身的血。

那血被大雨冲刷,瞬间一缕缕留到地上。

如今不能乱用内力。

那两百名锦衣卫尚且可敌。

但十名血屠之军,却不可。

现在不是讲兄弟义气的时候。

赶紧溜了。

“小儿哪里逃!”

隔绝雨幕,一道道浑厚的强劲内力,犹如一把无形风刃,自四方而来,围剿袭来。

京都十大血屠!

如催城之军。

完了。

朕要在此,英年早逝!

她握紧沉影,准备奋力一搏。

而就在这时,自万里破空之处,传来一声急啸。

这急啸,带着一把剑刃,如游龙平底乍起,锵的一声,插入城门地砖之下,激起血雨滚滚!

那把玄铁大剑。

剑身刻着一对苍狼之目!

一下子截断四周无形风刃。

“南疆剑客柴小川!来此相助!”

剑落声至,城门左侧,一位少年,持剑而立!

风卷起他的粗布麻衣,但那双眼,却亮若星辰。

苏琉玉眼睛一亮!

好兄弟!

“一指断江宋锦秋!来此相助!”

又一声!

带着少年独有的粗野之气,他身姿如惊鸿,飘然而落。

两位少年背脊挺得笔直。

一左一右,不挪动分毫。

而此时,远处暗夜里,出现一抹黑影。

这黑影,带动阵阵铁索之声,声音似地狱而来的锁魂之刃,

“青霄铁索谭思淮!来此相助!”

南疆三侠齐聚!

“掌门,打架不喊我们!”

“我们左右护法,可不是白叫的。”

苏琉玉抹了一把脸。

“你们不怕死!”

重重雨幕,浸湿少年们的身体。

城门口宽阔的广场外,三人把苏琉玉齐齐围住。

而这三人之外,是京城十大血屠高手。

如困牢一般,把他们死死困住。

“卖身还债,我们游侠儿,从不欠人。”

柴小川握着剑,少年稚气的脸,依旧冷酷。

“但以后记得包吃包住。”宋锦江补充一句。

你们这群小子!

惊雷滚动,瓢泼大雨侵满皇城。

苏琉玉突然拔地而起!

身姿如腾云黑龙。

“一起杀出去!”

唯有一刀,唯有一战!

“是,掌门!”

齐声震颤,破开苍穹。

“原来是南疆三侠,杂家今日也来会会。”

血滴子蒙着玄甲,为首之人苍老的双目带着一股子阴气。

他未配剑刃,但周遭空气,却犹如一把把利箭,袭向四人。

第一血屠,内力浑厚。

大风如刃。

雷雨如剑。

迎击而来!

“死太监,闭嘴吧你。”

“让你瞧瞧我新学的一阳指。”

“看我华山剑法。”

苏琉玉:“......”

别把话本子的招式说出来!

太出戏了!

以四对十!

死战!

随着这三人加入,场面一下子轻微裂转。

这南疆三侠,招式打法配合的天衣无缝。

苏琉玉忍不住看向柴小川的剑。

那剑,混着苍狼之目,在雷夜狂雨之中,格外的刺目。

一剑穿敌,招招毙命。

好强。

不仅是柴小川。

宋锦秋浑厚的内力和她如出一辙,带动急骤暴雨,雨夜踏空夺命,一击杀敌。

还有那地狱锁魂铁链之声。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南疆三侠的大哥。

虽看不清面目。

但那铁索连环,招招穿刺血肉之声,即便在暴雨之下,都清晰可闻。

好强——

铁索绞杀!

风刃鬼啸!

剑气争鸣!

周遭无数之声,响彻全场。

南疆三侠,踏江伐金四万六!

强到无敌。

“妈的,这群什么血滴子怎么那么难缠!”

“根本杀不动。”

“拼了,掌门你先救人,我们冲出去。”

但是到底是少年人。

这群血屠之军,各个是杀伐的老手。

招招强势,让人胆寒!

苏琉玉握刀的手麻木的挥动。

杀出去。

活着杀出去。

不能让这三人赴死。

救人?

十位血滴子,笑的弑杀入骨。

“别玩了,直接绞杀,一个不留!”

“是!”

这声出口,十名血屠之军瞬间集结。

席卷雨幕,龙刀震颤。

那十名血滴子,联手之力,恐怖如斯!

柴小川当前挡在苏琉玉前面。

他握着苍狼铁剑,稚气的脸上,被雨水洗涮,隐隐泛白。

他回头,贴着她极近。

“掌门,我欠你六两银子。”他嗓音沙哑:“但是,我很穷,还不起。”

南疆三侠,很穷。

穷到靴子破个洞,露出脚趾头。

穷到衣服全是洞,露出肚脐眼。

少年们拿着剑,自南疆而来,劫富济贫,从不为已。

原以为,可以拿到一万两银子回去。

但被苏琉玉截胡,还欠了六两。

即便如此,这三人从无怨言。

江湖游侠儿,凭借的,都是一身侠肝义胆。

“柴小川!你闭嘴!”苏琉玉大喝一声。

雨夜之下,少年身姿笔直,挡着她,一寸不移。

“我们游侠儿,从不欠人。”他轻声道:“欠你六两,拿命来还。”

欠债还命!

“哧——”

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炸响在耳侧。

柴小川挡在苏琉玉身前。

瞬间持剑跪地,吐出一口血沫。

血屠之刃风杀无形。

在雨夜之下,溅起一丝血线!

“小川!”宋锦秋大喝出口。

少年们,敌不住了。

四周,全是血,大片大片,趟在地上。

“什么南疆三侠,也配在咱们面前出手。”

“还有一个是谁?”

“不认识。”

被护在中央的苏琉玉双手震颤。

看着持剑跪地的柴小川。

心口大震。

若是有千叶长生,她还有一敌之力。

她的武器。

伏杀千里,飞叶锁魂。

这双刀,即便是神兵铁戈,也让她根本无法全力迎敌。

不能死!

都不能死!

想想办法!

“看好了,你现在要感受你的内力,用你的内力,带动扇子,把这风,扇起来。”

突然,粗犷的声音响在耳侧。

那是当初第一次拿到武器,胡清扬教导的话。

当初只以为感受内力,后来拿到千叶长生,也仅仅是用内力旋杀夺命。

“把这风,扇起来。”

风,扇起来。

用这把刀!

仿若霞光破开雨幕,又似江海碎裂寒冰。

“快清场,回宫复命。”

“是!”

不!

不要!

苏琉玉红着眼。

体内雄厚的内力经过丹田,隐隐作痛,她看着四方袭来的暗影,死死咬牙。

“都给我死——”

挥动刀刃,自雨幕里,划开一道极戾之啸。

刀风裂卷。

雨箭骤刺。

可排山倒海!

“轰——”

这一刀风刃。

就似万马袭来,极为猛烈,让涌上的血滴子,生生顿住脚步。

整个京城,都发出震颤!

兵刃之声突然好像停了。

血屠之军,面露骇色,只觉得喉咙一甜,一下子跪倒地上。

主街之上,被破空划开一道鸿沟。

青砖碎裂,足足一丈之深!

这是......

这是什么怪物!

好强......

震颤,震惊,震慑,种种思绪席卷全场!

“你小子是谁。”

苏琉玉呸了一口血沫,只觉得全身无力。

城门下,四人中身姿最消瘦的少年,握着刀,脸色惨白,嘴角渗血,但眼眸似星辰。

“在下,帅到掉渣,苏琉玉!”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千里支援 宋锦秋瞪大双眼。

“掌门,名声不是你这样报的!”

你要不要脸!

“这小子是顺帝!”那老太监眼露精光:“来的正好,剩下的人听好,杀了顺帝!皇上重重有赏!”

他们血滴子,有百余人,听闻顺帝出城,已经派了一批。

没想到顺帝,竟然在城里!

虽然刚刚那道狂暴之力,让十人大伤,但显然,这顺帝如今也是强弩之末!

他们眼眸露出兴奋。

突然,大地震颤,自京城城内,四方拥入穿着铁甲的精兵和身着蟒袍的锦衣卫!

好多人。

那逃跑的百余名锦衣卫,把大元皇城所有守城军,全部调动了过来。

“杀了顺帝!重重有赏!”

“杀了顺帝!重重有赏!”

苏琉玉丹田碎痛,只觉得手都抬不起来,刚刚那一击,已经拼了全力。

如今,根本无力还击!无法抗敌。

为何还有这么多人。

十名血滴子。

五万守城军!

这怎么打!

这到底怎么打!

这齐声的怒喝,让马车里的毓贞,心猛的一颤。

门从外锁上。

他如今,就像是一个诱饵。

诱他小弟生死。

他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为何如此!

为何不放过他!

不甘,担心,怨怼,如利刃席卷四肢百骸。

他锤击着马车。

这个文弱风雅的皇子,再听到这雨夜的嘶吼后,被激起一腔血气。

他好恨!

他恨这厚此薄彼,恨这阴谋奸诈,更恨他自己。

“相公,小弟会不会死。”

宜欢哭的颤抖。

车帘被封死,但是那阵阵的嘶鸣之声让她心里害怕。

毓贞看向她。

锤窗户的手一顿,他缓缓转头,又慢慢蹲下。

玉面之容还带着薄汗,却依旧不失风雅傲骨。

“小弟不会死。”他温柔的帮她逝去眼泪,指尖,还带着大力锤击马车被木头刺穿的鲜血。

“一切因我,若不是我,你们何苦至此。”

“以后,你好好的活。”

宜欢心口一震,想拉住他,却不想他立马转身,踹向那车马门。

一下,两下,三下!

拼劲余生所有之力,似乎把这世道不公,通通发泄出来!

“别让他们逃了,就地绞杀!”

“轰——”

这声刚落,车门碎裂。

万军齐发之际,一声高亢的嗓音,穿透雨幕,突破重围!

“且慢——”

两个字!

仅仅两个字,让这厮杀的战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毓贞指尖滴血。

他稍显踉跄的下了马车。

雨幕之下,这个金尊玉贵的太子,狼狈不堪。

他疾步走到广场中,又穿透万军层层围剿,看向苏琉玉。

少年浑身湿透,握着一把刀,刀口染血,滴落在地。

那是她的血。

自手腕留下,混着雨水。

愧疚,自责,重重情绪席卷,让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苏琉玉看到毓贞展开双手。

狂风鼓动他的大袍,烈烈作响。

他的背,挺得笔直。

眼眸无惧。

“大元皇长子元毓贞,愿以我命换她命,但求一死!”

一切因我。

但求一死!

“相公——”

尖叫嘶鸣之声,如凤鸾泣鸣!

暴雨瓢泼。

狂风肆卷。

皇长子毓贞,迎向剑刃,不惧生死。

他抬眼。

看向金瓦皇城的一角。

这位大元太子,自小承袭帝王之道。

仁义礼孝俱全。

到头来,却落的如此下场。

该守的,守不住。

该保护的,保护不了。

他回头,隔着重重雨幕,看向苏琉玉的眼。

小弟,保重。

四个字,无声启口。

对不住,作为兄长,一直让你护着。

这次换二哥,来护你一次。

他转身,走向百米外那骑兵枪箭。

苏琉玉心口大震。

她只觉得耳目轰鸣。

好似一只猛兽,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咙!

让她四肢发麻,双手颤抖。

给朕停下!

给朕停下!

你特么给朕停下!

“大哥,护不住你了。”

“掌门,欠你六两,拿命来还。”

“以我命换她命,但求一死。”

都给朕住嘴!

此时,神兵沉影被这暴躁的内力震的嗡鸣。

雄浑的滚滔巨浪在体内翻滚。

“大哥,我想变强。”

“强到无人能敌,强到无人敢惹。”

“强到可以拥护我的百姓,让我大魏从此无忧。”

我想变强。

强到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强到不必次次为我而死,拿命抵命!拿命换命!

但这半吊子的内力。

这碎裂的丹田。

怎么变强!

如何变强!

为何偏偏丹田破裂。

为何偏偏气海丧尽!

她要这周而复始的内力有何用!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大道之音轰鸣!

那伐金一战屠营的声音又似远似近的响起。

震的她发麻的四肢,犹如焚火裂卷,以燎原之势,扩散开来。

似乎是回应她这狂暴之力,神兵沉影嗡声如龙鸣,震啸出声!

大雨磅礴。

毓贞一身傲骨,迎击剑刃!

“给朕住手!”

破空而来的神罚之力,自苍穹而下。

带着雷动,如黑龙袭城,生生遏制住他前进的脚步,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所有人只觉得一道无形压迫之力,滚着热浪袭来。

那是挥动的刀风,带动雨幕,带动狂风。

犹如万箭,犹如万刃!

十余残甲血滴子。

五万锦衣守城军。

在这狂风暴雨之下,生生体会到当初袭迎之战一怒浮尸两万六的可怕雄浑之力!

天子一怒,裹尸千里!

“都给朕去死!”

她唯有一刀,她唯有一战!

她想杀敌!她想变强!

都给朕死!

苏琉玉全身火烧火燎,这躁动之力,如今欲饱饮鲜血,兴奋而焦躁。

“掌门,你排山倒海走火入魔了!”

“掌门,你特么分清敌我啊!”

谁来阻止一下这疯子!

谁来救救他们走火入魔的掌门!

“妈的,这小子疯了!”

残甲血屠吐了一口血,直接下令:

“撤!快撤!不能打!先回城!”

“谁赶走!拿命来!”

突然一声大喝!自城门外而来!

带动大地震颤,金戈铁马,压城而来。

是谁!

谁的兵马!

远处,玄旗犹如烈火,铁骑犹如滚云!

“姐夫,我来助你!”

一声嘶吼自城门外而来。

贺亦身穿玄甲,腰佩龙枪,威风凛凛,傲视天地!

“是玄甲军!”

锦衣卫爆喝出口:

“贺亦,你这是造反!”

“造反?”龙血之枪散发寒芒,贺亦眼神锐利,声音如雷震:

“辱我亲眷!杀我手足!即便于国为敌,我自为荣!”

这声音,震颤天地!

苏琉玉混沌的思绪微微清醒。

她侧头,看着雨幕之下,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少年。

又看向他身后万军玄甲!

有救了。

可以活了......

她心神一松,看向皇城!

大元,帝宫。

蔺王今日不知为何,睡不安稳。

明明晨起已经收到了和亲文书,却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前日,父皇召见了血滴子。

这只皇家私兵,杀奸邪,除乱臣,各个武功高强。

但如今大元安稳,根本无需这只私兵出动。

父皇,要杀谁?

他又翻了个身,只觉得眼皮跳的厉害。

一席黑影,轻巧落地。

混着血雨,滴在大殿之内。

浓厚的血腥之气瞬间弥漫。

“谁!”

蔺王霍然起身。

却不想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他脸上。

“啪——”

又脆又响!

蔺王瞪大双眼。

谁打本宫。

接着又一个巴掌。

又快又猛。

打的蔺王耳目轰鸣。

随后,只觉得身子腾空,被一股大力,一下子拽了起来。

“本宫......”

“不想死,给朕闭嘴。”沙哑的声音响起,让蔺王一震。

是顺帝!

顺帝要杀人了!

他吓的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后颈一痛,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

蔺王,是被疼醒的。

只觉得脸上肿痛,嘴角撕裂,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他睁开眼,鼻子里,还是一股子血腥味。

“你醒了。”沙哑之声又响了起来。

蔺王对上苏琉玉的双眼。

突然想捂脸。

“你干嘛绑本宫。”他又道:“你怎么进的宫。”

他炸毛了,气势上,他从不认输。

就是说话脸很疼,有点含糊,让他感觉丢面子。

“京中御林军,锦衣卫都被朕杀了,你说朕怎么进的宫。”她又道:“你们大元血滴子倒是难缠,但那又如何,你东宫空防,照样落在朕的手里。”

她声音无力,却带着一股压迫之气。

“朕倒想看看,你值几座城。”

什么!

蔺王瞪大双眼!

拿他换城!

把他当什么!

货物吗!

岂有此理!

蔺王被掳,说实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皇长子毓贞,本来就是弃子。

入皇陵,那是御令。

若是顺帝干预,那就是正大光明的杀了,一举两得。

元帝摸清苏琉玉脾性,知道她在意自己这位长子,不惜把全京都五万大军全部搬了出来,准备以绝后患,为小儿子铺路。

但是算漏了两点。

一则,是玄甲军直接反了。

二则,苏琉玉的武功。

城门一战,元帝五万守城大军损失一半,看着玄甲铁骑接人离京。

但就是这个空档,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苏琉玉直接反头杀进了皇宫,准备把元帝给宰了。

这老头倒是怕死,勤政殿外全是血屠之军,但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他小儿子。

御林军当时还在城外,锦衣卫也还在整兵。

苏琉玉直接两巴掌把蔺王甩懵,大大方方把人掳走了。

要钱,要地,这下没得商量!

章节目录 震惊!某扑街作者昨晚写完文后竟然做出这种事! 昨晚月黑风高,家里无人。

或许是玩游戏玩的太上头,又或者看玄幻看的太过瘾。

我成功,崩盘了......

昨天三章。

自城门堵马车开始,炸裂了。

我恨不得玉哥开个大招把他们全部轰死。

所以就导致呢,玉哥昨晚表现太过,少了那么点热血激昂的惊心动魄。

重点来了。

【我要重写改文!】

一个扑街作者,勇于面对自己失误,并且修正!

我想写好这本书。

我想成长,我想成神。

但这一条路,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的。

我需要读者的反馈,评论,意见,让我知道缺点在哪里。

如今,我也不是一个人啦。

谢谢今日评论指正的小可爱。

但是,作者有点不服!不服!不服!

谁说我写无脑恋爱番的。

不服不服不服。

玉哥钢铁直女,没有恋爱互动好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没人惯着你 早春晨露,大雨之后,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大元京都城门广场之下,马革裹尸遍地,鲜血溅射,极为壮烈。

昨夜,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厮杀过后,他们大元尊贵的皇太子殿下被掳了。

不仅被掳,对方还大言不惭的要求割地赔钱。

极为猖狂。

“我大元京都守城将士五万余,京郊玄甲兵十万余,对付一个小儿都对付不了,朕要你们何用!”

元帝浑厚苍老的声音震颤金銮大殿:

“玄甲军主将何在!”

一群武将互相看了看。

“皇上,护国公带着玄甲军投敌了!”

连夜跑的,还顺带掳了你儿子。

什么!

如今,投敌的玄甲军三位主将,正挤在驿站里头,神色激动。

这下,可算是加入群聊了吧。

“还别说,这掳人这招,也就忽悠帝能想的出来。”

“可不是,昨夜那情况,谁能想到她还夜探皇宫。”

“不过话说,过来谈判的人,好像是姜国相,忽悠帝要从他手上拿城,我看悬。”

天下贤士,为姜晏晚。

纵横列国,掌天下棋。

听说一炷香让敌国送三城,这两忽悠第一次正面对敌,要想从对方手中讨到好。

悬。

很悬。

玄甲军自京都往南,沿路和大魏铁骑汇合,两军相遇后,直达南疆。

这半月里,路途颠簸,作为养尊处优的蔺王,只觉得是地狱噩梦。

而此时,又到这破烂地方,简直忍无可忍,直接炸了。

“你们就给本宫住这里?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即便为质,本宫依旧是大元皇太子,这就是你们大魏待客之道?”

“这地方,本宫不住!”

南疆之地,尘沙漫漫,是极为困苦之地。

六月已有暑热,大军入城找地扎营后,整个营账里,是又闷又躁。

蔺王站在帐篷外,因为热,额发上全部都是薄汗,但一双眼,却极为阴戾。

守着他的两名亲兵互相看了看。

“太子殿下既然要换地,那且等等,待我们汇报上头。”

蔺王一脸不耐烦。

“那还不快去。”

他心里骂骂咧咧,待父皇赎他回国,他便带兵,把大魏给灭了。

岂有此理。

让她猖狂。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打算蔺王的思绪。

“怎么才过来,本宫......”

“啪——”

一巴掌,甩的蔺王瞪大双眼,他对上苏琉玉略显苍白的脸。

你!

“你又打本宫!”

他捂着脸,又看向身旁的亲兵。

你们竟然打小报告!

谁让你们把顺帝带过来的!

“不想住这里,就给朕露宿,在南疆,没人惯着你。”

苏琉玉受伤颠簸半月还未大好,刚带军入城,又听到他在这里闹,哪里有好脾气。

“这里那么热,怎么住人?本宫要进城!”

苏琉玉一把揪住他领子,把他往帐篷里拽。

随后一个大力,把他摔在地上。

又甩他一巴掌。

这巴掌又脆又响,炸的闷热的营账,都颤了颤。

“在朕这里,收起你那骄纵的脾气,一个质子,和朕谈条件?”

大魏顺帝,护短又记仇。

对待旁人,极为守礼,也特别温和,就拿玄甲军来说,路上相处这半月,谁不觉得顺帝性格好,是位仁政明君。

但就这位恪守知礼之人,一旦记仇,比谁都狠。

顺帝可不是兔子,她就是一只藏着獠牙,表面温煦的狼崽子。

而蔺王。

自小骄纵,父兄惯着,朝臣敬重,下人献媚,那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人。

谁敢给他甩脸色,说一句重话都不行。

也就苏琉玉。

长这么大,挨第一个巴掌,就她打的。

他想发火,想骂人,想把眼前人砍了。

但他是属于典型的窝里横,遇到比他狠的,不怕他的,他立马怂了。

他捂着脸,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眼睛都蹬酸了。

即便挨打,气势也不能认输。

你给我等着!

“再给朕瞪下试试!”

苏琉玉扬起手。

少年下意识缩了下脑袋,赶紧闭上眼。

但意料之外的巴掌声没有响起,他睁开眼,瞅到苏琉玉月白色的袖子上。

袖外锦缎染血。

没一会就顺着指尖趟在了地上。

而那张脸,也几乎透明,唇色浅白。

“你流血了,你赶紧弄弄,你要打等下再打。”

呸!

少年瞪大双眼,一下子炸了。

“你别想赖在本宫头上,本宫什么都没做。”

苏琉玉看了眼袖子,站起身,俯视他一眼,眼里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确实什么都没做。”她说:“但朕二哥和旗下玄甲军,是因你反叛,因你受伤,你装什么无辜。”

她看他都懒的看,直接回头。

“再闹朕就杀了你,别挑战朕的底线。”

帐篷被掀起又关上。

整个篷内,全是热浪。

“本宫没错。”

他小声说完,随后狠狠把泪擦了,又坐了起来。

带他回国,一定把你这破烂小国全端了!

......

南疆之地,有一条护国江,隔绝两岸。

但这江,横阔宽广,江水汹涌,和洛州城不同,这江边无渔船,无渡口。

唯一的作用,估计就是腊月冰封之天,以便金狗渡江搜城。

“洛州的船要建好了。”苏琉玉带着各部主将,看着这条江,说了一句:“等船建好,运送将士后,就把南疆作为大营,把大元给朕吞了。”

元戈听完,看了眼自个儿胸口的徽章,一张刀疤的脸,显得有点激动。

“将士们早就想打一场了,这些小子整天盼着拿军功。”

“可不是,有仗打,才有军功封爵,皇上,咱们什么时候开干。”孟衡也附和一句。

“主子,属下这次,一定能拿到千人斩。”

莫逆早就等不及了,上次输给宋彦之,他想赶紧搬回一点脸面,省的这位在嘚瑟。

苏琉玉想了想。

“等那使臣过来,割完地,待明年年初,就开战。”

此战,定为征元之战。

大魏顺启三年,六月十五,大元使臣进入南疆,赎人。

六月燥热,边疆酷暑,姜晏晚行入大营,看着这困苦的环境,忍不住皱眉。

“使臣稍待,咱们主将马上就过来。”

这声刚落,只听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开口。

“大齐使臣远道而来辛苦,快快坐。”

姜晏晚瞬间回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顺帝又挖墙角了 皎阳似火。

炎日之下,少年一身雪锻轻衫,缓缓而来。

腰间王珏随行走轻微摇曳,一身气韵龙威天成,毫不掩盖。

此时,她再也不是蹲在墙角数银子的商贾少爷。

现在,她是执掌皇权,定人生死的大魏帝王。

两人眼神相撞。

姜晏晚忍不住捕捉她脸上每一个小动作。

他想看她的反应。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生疏客气的朝他点了点头,目光无限坦然,径自坐到了主帐上位,直入主题。

“大齐使臣此次前来,准备拿出什么诚意来赎人。”

姜晏晚收回心里复杂的思绪。

虽知为政谋国,不谈私情。

但到底还是被她这生疏客气弄的有点不是滋味。

他肃正了一下神色,寡淡玉容不显。

和他对立而坐后。

又恢复他往日运筹帷幄的处变不惊。

“皇上,你想要南疆,还有银子。”

捭阖之策。

嗜其所欲,从而攻之。

“是。”

“大元国土辽阔,元帝后宫无数,皇子各个聪慧,若以此为胁,筹码尚小。”

攻其所图,言恶终之。

“所以?”

“况且,若是开战,结众国攻之,损命伤财,大元基业可耗,皇上不可耗。”

攻其大防,言善谋之。

这位话术权相,三句之间,把利益要害,剖析的明明白白。

皇子,元帝多,你威胁不到。

开战,大元可耗,大魏不行。

姜晏晚出招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了。

这是厮杀天下棋局前,难得的寂静。

皇上,这招,你怎么接,怎么破?

“捭阖之道,可纵横天下,朕今日,倒起了一分兴趣。”

好!

姜晏晚心中大喝一声。

嗜其所欲。

不谋国,反谋人。

这局,破的妙!

他只觉得全身血液滚烫,那是相逢对敌的兴奋和激动。

“先生主张连横之道,此次前来,准备让朕勿损两国邦交,但朕,却主张合纵之道,集众弱灭强。”

攻其所图,言恶终之。

姜晏晚觉得,自己心里那小心思,被这位看的明明白白。

“朕乃天子,以前与先生不谋而合,不如来大魏,以后,天下江山皆归朕,天下棋局皆归你。”

她笑的诱惑:

“咱们一起,忽悠别人。”

天下江山皆归朕,天下棋局皆归你。

仅仅两句话。

姜晏晚只觉得自己。

溃!不!成!军!

大魏顺帝,野心,实力,谋略,皆备。

这位,是真正的为政帝王。

姜晏晚激动了。

二十多年不曾波动的那颗心,因为这个宏愿,跳的震颤。

他心里那凡事不起涟漪的死水,此时也在发热,翻滚,焦躁。

“晏晚兄,我想挖你墙角,你同意吗?”

“......”

露出本性了!

这只大尾巴狼崽子收起她的爪子,又变成了那位文文弱弱,图他银子的少年。

呸!

你装!

你继续装!

怎么不装了!

先图他银子后图他人!

还这么光明正大。

姜晏晚心里对她翻了个白眼,但表面稳如老狗。

“皇上,在下此次前来,是谈国事。”

你别岔开话题。

“国事?”苏琉玉恍然大悟:

“晏晚兄不说,朕都忘了,朕预备要南疆和海渡城这块地,顺带再给朕九千万两。”

“另外,那太子现在不能回去,至少半年后,要是他们给了银子,再来打朕,就不好了。”

姜晏晚:“......”

“皇上,这条件,元帝不可能答应。”

南疆还好,但是海州城是连接南疆的渡口城,通海贸,拿海税,元帝疯了才会把这块地割给你。

你胃口倒不小。

你怎么不撑死!

苏琉玉看着姜晏晚,眼神像只小狼。

姜晏晚:“......”

你想让我帮你去谈!

你不怕元帝被气死!

“晏晚兄,就知道你对朕最好了。”她狗腿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是不是还气朕瞒着你呢,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大老远的过来,赶紧喝口水。”

姜晏晚看着这茶。

瞄了她一眼。

“这是拜师茶?”

“不是。”

姜晏晚一口喝了。

“就算是拜师茶了。”

苏琉玉瞪大双眼。

这都行。

你无耻!

看她瞪他那样子,姜晏晚又想揍她了。

“皇上不是摆架子吗,怎么不摆了。”

不装了?

“都是兄弟,说这些见外话。”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开始不是自己人,现在是自己人自然不一样。”

“晏晚兄,咱们把忽悠术发扬光大。”

姜晏晚赶紧把她爪子拿开。

“是捭阖。”他纠正。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看她又恢复往日的样子,姜晏晚心里好受了点,连原本那点点气也消了。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

他隐在织月锦锻下的手,微微握拳。

苏琉玉看着他:“什么事。”

姜晏晚眼底复杂。

他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如是几次,心里叹了口气,只道:

“大魏结亲,是我的主意。”

“原来是你!”

苏琉玉惊讶了,但是下一刻表示无所谓。

“朕当什么事呢,这种小事,晏晚兄太见外了,朕还以为你杀人了呢。”

姜晏晚的手瞬间死死握住,眼底一片挣扎。

还是,等缓缓再说。

他想。

等他,将功补过......

他抬眼看着她,神色难得的认真。

“皇上,臣,愿意辅佐。”

“百年后,在列国史册上,你大魏顺帝的下面,必有名相姜晏晚。”

他说:

“皇上,你信臣。”

“朕信你。”

......

姜晏晚走了。

带着皇令,前往大元京城。

这位三国权相,如今被顺帝挖了墙角,准备先把大元这块地,给分了。

他一入京城,找了几位谋士商议,万全之后才准备进宫。

只是,这消息到底被一些老臣知道了。

他们连夜赶往皇宫。

那老胳膊老腿跑的飞快。

元帝这几日心情郁结,担心小儿子吃不好睡不好,愁的要死,饭都没吃几口,批了会折子,就准备回宫就寝了。

头疼。

却不想一出御书房,就看到赶过来的一帮子老臣。

“皇上,皇上不好了!”

“姜国相,投敌了。”

“被顺帝挖了墙角。”

元帝眼睛一瞪。

“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皇长子被揍了 元帝要被气死。

连夜召见这位大越谋士。

他质问。

说好的强强联姻,强强联手,如今你竟然投敌。

还投到一个破烂小国?

你当朕这大元好欺负?

但姜晏晚是谁。

因一条连横之道游说诸国,是三国谋士。

就拿此次。

他被大越帝王相邀游说到此联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目的达到,他职责也就了了。

你元帝还管他去哪里?

再说了。

姜晏晚话术那是面面俱到,既然要替苏琉玉办事,自然也要拿出本事。

他说。

“皇上,那南疆艰苦之地,送给皇长子殿下又如何?这大元国土,不还是都姓元?”

“您如今,偏颇幼子,亏欠长子,倒不如借此机会,平了皇长子的怨气,两兄弟和睦,那南疆还不是太子殿下的?”

“再说,这大魏破落之国,一腔血气到底也是为了你儿子出头,不如也借此,修缮下关系,您是大国之帝,何需和破落国计较。”

这话听的,直接把元帝那股子火气,全部消了。

他一想,对啊。

不管怎么割地,这地都是给自己儿子,再说了,南疆那破地,他也不稀罕,他就是心疼海州城这块地。

但被姜晏晚这怀柔之道一说,他也咬咬牙,给送了。

反正是边疆,离他小儿子远一点就行。

“那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赶紧把小儿子接回来,那南疆之地,岂是他能受的?

姜晏晚脸不红心不跳。

“太子殿下说了,他喜欢顺帝,准备先相处相处再回国。”

元帝:“......”

真的假的?

蔺王要是知道这姜晏晚撒了这么大的慌,他能把他给锤死。

而苏琉玉,拿到南疆和海州这块地后,就准备回国了。

回国之前,她准备见一次毓贞。

自京都至南疆,苏琉玉不是没空见,只是见了心里烦。

这文书一拿到,便收拾收拾心情,去了毓贞在南疆置办的宅子。

宜欢此时正在给苏琉玉做夏衫,看她过来,脸上一喜,赶紧迎了上去。

“小弟,嫂嫂好想你。”

宜欢如今,不被规矩拘着,特别轻松自在。

不仅如此,苏琉玉生怕苦了自家嫂嫂,那规制一律按照以前太子的规制,一点都没落下。

苏琉玉看着宜欢穿着的织月锦缎,又敲了敲她额发上插着的奢靡凤钗。

“这样打扮,才是朕的二嫂嫂,嫂嫂真好看。”

宜欢瞪了她一眼。

“就会寻嫂嫂开心。”

她说完,又一脸难色:

“你二哥也很担心你,你别再生他气。”

苏琉玉打量了一眼宅子。

“二哥人呢。”

“在书房,我带你去吧。”

宜欢心里忐忑。

生怕两人见面吵起来。

当日京都城门一战脱困之后,自家小弟看着相公那失望的眼神,让她印象特别深刻。

她心里祈祷。

千万别吵起来,要是小弟骂几句,相公你就给我忍忍!

只是书房门一开,她还没有来得及打个圆场缓和缓和两人的关系,就看到身侧的苏琉玉一个大步进屋,一拳头锤在自家相公的脸上!

“!!!”

正声音如闷雷,直接把案台坐着看书的毓贞打的头脑轰鸣。

什么金尊玉贵的儒雅样子全无,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案台书墨掀翻,椅子碎裂,这声音巨大,大到宜欢根本不忍再看。

小弟打的好!

还得你教训。

毓贞脸一下子肿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看向怒气冲冲的苏琉玉。

“小弟......”

好疼!

“这一拳,是揍你不把朕当兄弟。”

苏琉玉蹲下身,又照着他肚子锤了一拳,这拳风带着闷响,让毓贞身子一下子弓了起来。

小弟,你轻点!

“这一拳,是揍你轻贱性命。”

苏琉玉看他就来气,把他直接揪起来又补了一拳。

“最后一拳,是揍你不管不顾嫂嫂,若你生死,我嫂嫂就是新寡,你让她以后待如何?”

一旁的躲着不吭声的宜欢眼眶一热,赶紧偷偷擦了。

还是小弟懂她。

还是小弟和她亲。

揍的好。

再揍一拳。

毓贞自小就是养尊处优,不说挨揍,那是磕了碰了都少有,此时连挨三拳,那是躺在地上哼了半天,才稍稍缓了过来。

疼疼疼。

除了疼还是疼。

他头发间全是汗,俊逸的脸上,一阵惨痛。

“起来,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毓贞那一身风骨,傲气此时全无,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了。

只想痛哼。

反正是一家人,兄弟之间被揍就被揍吧,他要死了。

苏琉玉把他拉起来。

“二哥下次若再不管不顾意气用事,亏待嫂嫂,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朕就把嫂嫂给接走。”

宜欢眼睛一亮。

她想和小弟住。

毓贞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那股劲才消掉,此时只觉得肚子如刀绞。

他痛的脸都白了。

“小弟,消消气。”

他清澈的嗓音带着隐忍的痛:“是二哥不对。”

不该认为,手足多凉薄。

不该认为,你我少亲多疏。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看着他。

“二哥,你以后记住,你身后有我和大哥,咱们三人虽不常聚,但若有事,只管开口,我们保证第一个上。”

她神色认真:

“兄弟之间,共荣辱,共患难,既然拜了把子,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再有,你此番诸多隐忍,嫂嫂跟着你,也受了万般委屈,若是你再不争气,苦了二嫂嫂,小弟还会揍你。”

小弟,你就是心疼你嫂嫂。

果然,二哥就是附带的。

宜欢心里一暖。

小弟果然比相公会疼人。

又会哄人,又细心,她最喜欢小弟了。

“是二哥不对。”他道。

他想说,是他心胸狭隘,是他不自信,觉得不值得。

但他疼啊,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日小弟就要回国了,二哥南疆为帝,一切政务用人,写信说一声即可。”

毓贞听到这句,忍着疼开口道:

“还是封王吧。”他又道:“还需小弟辅佐一二。”

王和帝,有不同。

就拿大金来说,晟力太子,如今就是晟王,非晟帝。

他上头是苏琉玉,有个老大,就不能称帝。

“也好,这南疆到底国小,待大元拿下,二哥称帝也不迟,到时,登基大典,风光登上大宝。”

毓贞想,即便那时,自己还是为王的好。

操心的事,还是小弟来。

省的小弟总是肖想他娘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南疆封王 对于皇长子殿下被揍这件事。

大齐国主帅王戎当晚向他表示了慰问。

“习惯就好,我们陛下也被揍过。”

“伐金那会,当着老多人面了。”

“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远在大齐的战王表示,不知道为啥,闺女一揍完,才感觉是一家人。

这会毓贞也有点同感,以前小弟对他都是知礼守礼,说话客气,这被揍过,感觉还要亲一层。

至少代表小弟把他真当兄弟。

所以毓贞也就顶着一个受伤的脸,大大方方来送行了。

而到御驾跟前,正好碰到了远处而来的蔺王。

蔺王看到自家皇兄的脸,第一次有点别扭的凑上前。

“皇兄这脸怎么回事?”

毓贞看向他的脸。

“太子这脸又是怎么回事?”

两兄弟瞬间大眼瞪小眼。

对方脸都肿了。

谁都没落下。

蔺王有点尴尬。

昨夜他嫌弃晚膳做的不好,一气之下全给摔了,结果,又被揍了。

要搁以前,伺候他的人,也忍了。

谁让他是太子呢。

但自从莫逆换上自家亲兵后,但凡蔺王作妖,这位爱打小报告的莫统领,必要凑到苏琉玉跟前,让她开揍。

蔺王第一次算是友好的拍了拍毓贞的肩膀。

“皇兄,习惯就好。”

说完,他就上了马车。

这一上马车,他那股子养尊处优的脾气又上来了,一脸嫌弃。

“你们大魏到底谁穷到什么地步了,这马车这么小,连个腿都伸不开。”

“给本宫拿床薄毯来,再送几个点心。”

“茶也泡一壶过来。”

娇贵的太子殿下,是哪哪都嫌弃。

“你又想挨揍。”

一个清澈的嗓音响起,蔺王霍然回头。

他眼睛一瞪,立马像个用炸毛保护自己猫。

那气势是一点都不输。

“你把手放下!你吓到本宫了!”

这位窝里横的少年,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苏琉玉懒得跟他计较。

她看向上来马车的云崖儿。

“他太吵了,你给他扎一针,让他闭嘴。”

隔着斗笠,避世小白花懒洋洋瞅了他一眼。

“没那空。”

他径自走到她跟前,照例每日晨起替她号脉。

只是这脉象近日越来越奇怪,让他忍不住隐隐皱眉。

原先气海碎裂,丹田受伤,习武本是废了。

而后苏琉玉把内力引入四肢百骸,他也是一直替她疗养丹田。

但如今,这丹田的脉象.....

“崖哥,怎么了?”

云崖儿收回思绪。

“一切正常。”

但又不正常。

当日城门一战,他去报信,本以为两百名锦衣卫按她实力可以对付。

但没想到出动那么多人,这变故之下,按理说,以目前武力根本无法抵挡。

如今,不仅是突破重围,这丹田也是......

好在,他虽有困惑,但到底也算是化险为夷。

“对了崖哥,咱们这次拿到的银子,你给了方钱了吗?”

蔺王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嗯。”云崖儿淡淡道:“还留了点。”

听到他这句话,苏琉玉凑到他身边,小声赞了一句:

“上次说留银子发展畜牧,没想到你还记着。”

云崖儿白了她一眼。

管账算账,他自然心里有数。

他连她私房钱花在哪里,都一笔笔记着。

估计那小金条,近日也剩不多了。

“这次把这小子抓过来不亏,待朕回国,再问他爹讨要一笔生活费。”

蔺王一脸不可思议。

“你要不要脸!质押本宫,勒索本宫父皇,如今还想敲诈!”

苏琉玉瞄了他一眼。

若是这蔺王知道,自己拿了他的赎身银子,反过来发展国力揍他,不知他作何感想?

用敌人的银子打敌人。

就是痛快!

......

大魏顺帝拿下了南疆。

这个消息,又在诸国火了一把。

忽悠帝这名头,在最近诸国的热搜上,一直持久不下。

先是国宴带货。

而又掳了太子。

再来挖个墙角。

最后南疆封王。

这一系列骚操作,让诸国闪瞎了狗眼。

大越和大元联姻不可怕。

大忽悠和小忽悠联手才可怕!

看看元帝就知道了。

被忽悠的,儿子都没了,又是割地,又是赔钱的。

当然,这也只是诸国话题的业余谈资,毕竟顺帝小狼爪子还伸不到自个家。

但大金大齐就不一样了。

晟王表示,以前一直把大元南疆当做自个儿后花园,冬天去抢一波。

如今这后花园没了,他心痛啊。

他连夜给自己老大哥写了一封信。

大概意思就是。

大哥,我都投敌了,你别收了小弟不管啊,什么时候咱们把大元分了啊。

战王连夜也写了一封信。

闺女,听说你揍了那小子,揍的好,咱们啥时候开战,我也帮你揍他一顿。

两位群聊基友表示,他们的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对此,苏琉玉表示,再等等,现在没银子,先造船早说。

只是这信,还没到他们手。

大魏这边已经慌了。

别国皇帝,要是打了胜仗拿了地,那朝堂之上,简直要高兴疯了。

可偏偏大魏不是。

“这皇上要是拿了大元,不会不管咱们吧。”

“今年皇上四处征战,这都七月了,还不上朝,不会把咱们忘了吧。”

“听说南疆王还邀请咱们皇上帮忙协理朝务。”

政三省一下子慌了。

自家皇上,现在多了个人惦记,他们生怕皇上被拐跑了。

更别说百姓了。

苏琉玉把银子全部投到了十五城,船厂开了好几个,直接带动大金百姓的劳动力,反观大魏,这步子就停滞不前了。

“今年皇上都不在家里头,实话说,我这心,都悬的慌。”

“可不是,我听到皇上去那什么大元,生怕皇上不回来了。”

“不过听说御驾已经进了鄂北,估计就这几日了。”

大魏这边,祈求御驾赶紧回来,皇上呆在家里,别到处跑了。

外头哪里有家里好。

所有人都在等着苏琉玉回来。

当然。

余良也在等。

皇上,您说好给臣相亲的呢,怎么答应好好的,自个儿先跑了!

臣的终身幸福可都交给您了,您快回来!

张震也是。

皇上,米大人总蹬着我,我想调职!

您快回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顺帝养猪致富(为巷妹第四个万赏加更) 米大人在扳着手指头数自家皇上回朝的日子。

那眼睛都巴望酸了。

作为尚书台失宠三人组,这自家皇上不在朝,他被打压的太厉害了。

就这几日,送礼都送出去不少,又回到那段庸庸无为的日子,可把他给愁坏了。

不仅如此,这尚书令得到了青天云宝,可劲的嘚瑟,那沈老头听说也得了一个,专门写信向他炫耀。

他如今都失宠了,这帮人还不忘把他拎出来。

气死他了。

越想越气,还挺委屈,米大人也没心思在衙门了,准备去皇上的瓷窑厂转转。

只是刚刚出去,就撞到跑进衙门的张震。

“你想撞死本官!怎得如此莽撞。”

嫌弃,一脸嫌弃。

米大人看到张震就来气。

这小子,整日闷声不吭,一点用都没有。

张震吓了一跳,秀美的脸上全是奔回衙门的汗。

他略带慌乱,小声开口。

“大人,御驾回了。”

他想调职!

米大人好凶!

“什么!”米大人老眼一瞪!

心酸,委屈,幽怨,种种情绪在脸上变化无数。

“皇上可终于回来了,走走走,赶紧的,把本官宫牌拿过来。”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皇上要给本官做主啊!

米大人跑的比谁都快。

不仅他快,大魏朝堂三大派系跑的也快。

这会御驾的队伍一进北城门,百姓们当先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跑了出来,拥簇着,叫闹着,那场面,可谓是全部热泪盈眶了。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可别在外头了,他们这颗心,都悬着呢。

“皇上又瘦了,这外头人对皇上哪有家里好。”

“朝廷也不晓得劝劝皇上,都不知道怎么办事的。”

“可不是,整日让咱们皇上操心,皇上迟早收拾他们。”

百姓的心可都是向着皇权的,把朝廷那帮子文臣往死里骂。

苏琉玉看到自家百姓,心里欣慰。

出去一趟,见识一场,知道自家和别家差距,虽羡慕,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她大魏,虽贫瘠,但百姓心都是齐的,看到百姓,她充满了干劲。

只是这干劲,在看到一帮子文臣挤在御书房,并且那案台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后,立马头疼起来。

“各位爱卿守朝辛苦,尚书台自接调任后,处理新官续职,诸多杂事,都办的好。”

尚书台老眼一亮。

他刚得到青天云宝,已经嘚瑟了一场,如今皇上一回朝,又夸了一句,以后又可以嘚瑟了。

政三省现在已经不是同日而语了,沈老头和尚书令都得了御赐绝世之瓷,那可是新贵得宠,风头无限。

苏琉玉端坐在御书房龙椅之上,扫了下众臣,咦了一声。

“米大人何在?今日怎么不见他,往日不是写信写的挺勤的吗?”

“皇上!臣在这里!”

角落立马被排挤的米大人一下子高声喊了一句。

他被这些老臣,挤在暗角疙瘩里,要不是自家皇上还惦记他,哪有他说话的份。

这会苏琉玉喊他,他立马精神起来。

几个眼刀子刷刷刷往他身上扫。

他昂着脖子,凑到御前,一脸委屈。

“皇上可算记得微臣了,微臣为皇上守朝,每日期盼皇上回来。”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爱卿是每日忙着送礼吧。”

众臣心里高呼。

皇上英明!

米大人尴尬了。

一下子焉了。

“朕邀大元太子入国小住,这方面诸多杂事,礼部这块多操点心。”

大元太子入国为质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

米大人接到皇令,有了活,那是心里美滋滋的冒泡。

他一定好好尽心。

多搜刮搜刮小太子的银子,让皇上高兴高兴。

苏琉玉说话,又正色一句。

“顺启三年之初,朕在外主军事征战,如今回朝,便意欲稳固我大魏朝堂,自明日早朝起,各位爱卿要醒醒神,这次,估计有的忙了。”

皇上要开新政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一震。

要说新政,顺启三年,已经开了军爵制,本以为今年没有新政下达,没想到自皇上一回来,又要开了。

这把所有人给激动的。

新政一下,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分派活做,那是十足十立功的机会。

一出宫,这朝中三大派系又聚在了一起。

第一派系,当然是政三省老臣党。

以沈埕安为首,这帮老臣一听开新政,赶紧让沈老头把自家孙子叫进宫,打探打探。

把握先机,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派系,当属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米大人听说开新政,赶紧把三兄弟拉过来,准备晚上还得进宫一趟。

机不可失,谁先知道新政,提出建议,就是立功受宠的机会!

第三派系,就是不受宠诸臣和同窗。

要知道,他们这些臣子虽不受宠,但是他们有皇上考学同窗啊,赶紧开个后门,让他们也知道知道。

今晚,京城里彻底的热闹。

送礼的,递贴的,串门的,那是络绎不绝。

这后宫没人,要想第一时间知道天家的心思,还得找别的办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这边在忙着送礼,忙着进宫,那边小宋大人已经进了承明殿,自己打探去了。

他是正儿八经的在朝文臣,当然,也是正儿八经的,御前人。

居在后宫,居在承明殿,这好处,就一下子出来了。

苏琉玉穿着烫金龙袍,正在承明大殿的书房批搬过来的折子。

她脸上稍显疲态,但眼神肃穆,对朝政之事,向来不敢懈怠。

宋彦之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威严尊贵的天子端坐龙椅之上,正在手持朱笔,定夺朝务。

如山的奏折,把她消瘦的身子几乎挡住。

估计又要忙到子时。

他心里叹了口气,走到她身侧,替她捏了捏的肩膀。

“皇上,龙体为重。”

苏琉玉朱笔微顿,并没有回头。

“有心了。”她道:“明日早朝,是你第一次入金銮殿议政吧。”

“嗯。”

“所以,此次是过来贿赂朕,打探新政。”

宋彦之墨色的眼眸看向案台,嘴角轻笑。

“臣,想为皇上分忧。”

“彦之兄,你会养猪吗?”

“......”

“朕准备养猪致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加工厂开起来 宋彦之,三岁学文,四岁习武,五岁知诗词,六岁懂歌赋,是真正文武双全的小公子。

但要说养猪......

少年脑海里跳出自己拿剑杀猪的样子。

脸彻底黑了。

“臣,不会养猪。”他一脸纠结:“但臣可以试试。”

苏琉玉忍着笑,御笔未停。

“彦之兄不如再回去仔细想想,待早朝,朕听你谏言。”

这算是布置课业了。

宋彦之一走,赶到宫里的大臣也全部听到了这个消息。

今晚,所有文臣,学子,谋士,都聚到一起,讨论养猪。

当然,还有这帮子天子门生。

要说圣意,这群人也能摸个七七八八。

当初考学,这种策问题,不知布置了多少。

“琉玉兄说养猪,根本不是真正的养猪。”

“关键这题,怎么破,怎么解?”

“琉玉兄以前说,破题在政,解题在民,但和养猪,怎么联系到一起?”

是啊。

这给人整懵逼了。

政三省也懵了。

皇上把题出出来,自己这些三朝元老要是不会解,岂不是丢人吗。

沈埕安连夜带着同僚把太傅请出来了。

沈怀舟一身月华锦缎大袍缓缓而来,青丝半挽,容貌俊逸,还带着男子独有的成熟与儒雅,礼态风韵自天成。

只是这位,在听到这题目时,又无奈又想笑。

她既出题,自然希望在朝文臣可以破题,选拔这方面人才。

他虽知她想法,但却不能开口。

“以前教过她,破题在政,解题在民,或许这新政亦是如此。”他道:“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好好想想。”

老臣们对看一眼。

太傅肯定知道!

但太傅和皇上是一伙的,压根不会给答案。

这可把人愁死了。

第二日,大魏开启了阔别七个月的早朝。

卯时未到,金銮殿外听证的文臣已经开始讨论了。

只是想了一晚上,不知从哪里破题,还失眠了。

御驾缓缓走到金銮殿,苏琉玉一身烫金滚云龙袍,端坐在大魏中枢金樽龙椅之上。

她看向金銮殿中文武百官,手扶着龙椅金雕,缓缓开口。

“各位爱卿想了一夜,对新政可有什么看法。”

几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出列。

苏琉玉扫向从四品官位的宋彦之。

“小宋大人,可有什么见解。”

宋彦之缓缓出列,他身穿从四品绯红云雁朝服,这朝服儒雅,把他身上那份武将独有的杀伐之气压住,让他孤傲的脸,显得柔和不少。

“臣以为,西北八府,牧场畜牧,因扩大养殖。”

苏琉玉点点头。

“爱卿所言,深得朕意。”

这句话一出,所有文臣互相看了看。

果然是小宋大人了解圣意。

没的说了。

宋彦之心里松了一口气,到底不枉昨日想了一夜。

“皇上,臣有奏。”

突然,一声清澈的嗓音响起,宋彦之寻声一看。

又是这小子!

苏有余同穿云雁绯袍,但周身气质,墨韵天成,带着一股子书香文气。

苏琉玉看向他,有了一丝兴趣。

“爱卿,有何见解?”

苏有余言道:

“国欲速富,当畜五牸。”

“一来饲之,山谷饲料,带动农业。”

“二来养之,百姓劳作,带动民生。”

“三来杀之,加工工坊,带动百工。”

“四来运之,商路运输,带动商贾。”

“五来食之,金银贩卖,带动国本。”

苏琉玉听闻,一拍龙座,当下龙颜大悦。

“爱卿所言,为朕所言,来人,重重有赏。”

喝——

要知道,苏琉玉在朝,从不夸人,更别提奖赏。

就尚书令被赏赐,都喜滋滋的嘚瑟好久,现在自家皇上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还重重有赏!

所有人都看向苏有余。

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当年的一甲三鼎首,天才少年,果然厉害。

众人再看宋彦之。

好吧,小宋大人脸都黑了。

苏有余对朝中瞩目,泰然自若,可见沉稳。

龙颜大悦后,苏琉玉当下颁布新政。

只是她这新政,比苏有余想的更细更完善。

可以说,苏有余那五句,只是笼统的大概。

但苏琉玉却在各方各面,面面俱到,并且把隐患,麻烦都一一列举,几乎是碾压!

顺帝,向来走一步想百步。

从动物瘟疫防范,动物粪便利用,污染对策隐患,都全部提及。

深化畜牧业改革,实施畜牧业全产业链,促进牛羊大区建设。

大魏顺启三年,肉,蛋,奶,三项,要全民普及。

今日早朝,足足开了两个时辰,可谓入朝之最。

也让所有文臣,知道自己和这位帝王的差距。

散朝后,所有文臣还意犹未尽。

这从养猪这个问题,衍生到这么多,他们从政文人压根没有想到。

“皇上说的什么乳制品厂,肉类加工厂,还有皮毛加工厂,本官都没听过啊。”

“本官也闻所未闻,不过有一点,本官倒是听明白了。”

“皇上,要大力赚银子了。”

这三大工厂,不要想,皇上肯定要融资。

有米大人开酒厂的先例,所有人现在准备送银子了。

这开厂,皇上也带我们一个啊,咱们也愿意出钱。

主要想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出了银子,就有皇家股份,和皇上,可不是亲一层吗。

众臣赶紧回家凑银子去了。

倒是苏有余,看着宋彦之黑着脸,走上前,笑着开口。

“小宋大人这是要去御书房吗?本官正好被皇上召请,不如一起?”

两人自岭南府就是死对头。

科举时,每次宋彦之都被这小子压一头。

近年他携领朱雀军在外,今年入朝,没想到这小子也升上来了。

他冷着脸,压根不想看他。

两人来到御书房,苏有余是应召,而宋彦之,是自个儿过来的。

苏琉玉下了朝,换了一身帝王常服,比朝服要轻便不少。

看到宋彦之,倒是有点意外。

“彦之兄有政事上奏?”

少年没开口,有点别扭。

苏琉玉惯会猜他小心思,看他这样,也不再赶他,只是看着苏有余道:

“今日,爱卿提的政见,深得朕意,新政这方面,朕属意你来负责,中书省这边的朝政,可以暂且放放。”

宋彦之听完,死死握拳。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国粹投资,稳赚不亏 到底还是有点气自己。

若是考虑周全,哪有这小子什么事。

宋彦之这人,干实事,不讨赏。

拿朱雀军来说,地下情报局,遍布大齐大金大魏,近年在外头,日夜兼程,诸多杂事,从无怨言。

但他不喜讨赏,不喜表功。

这性子,就特别吃亏。

逼得急了,也吭声那么一句,比如接任铁骑,比如文武双职。

就当初想要苏琉玉送自己一块玉,也别扭好久。

此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过来。

听着上头的细致安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大人,喝口茶。”小太监打断他的思绪,端了一杯新茶过来。

宋彦之抬头,立马看了眼天色。

竟然午时了!

“皇上午后要小憩半个时辰,下午才有精神处理朝政。”那小太监道:“大人是在这里等,还是下午再过来。”

少年墨色的眼眸挣扎了一下,还是起身,准备回了。

只是刚刚出御书房,就看到一位宫人赶了过来。

“小宋大人留步,皇上邀大人一起承明殿用膳。”他又道:“皇上说了,即便心里憋闷,还是得爱惜自个儿身子,别跟自个儿过不去了。”

少年脸上难得有些窘迫。

他哪有。

但也知道自个儿那点小心思躲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过去了。

承明大殿,陈韶柔在一旁伺候试菜,一干宫人也在旁候着。

苏琉玉看他进来,吩咐一句。

“这里无需伺候,退下吧。”

“是,皇上。”

一干宫人退下。

让大殿内,一下子空旷安静了不少。

宋彦之没有落座,走到她身侧,准备替她布菜。

苏琉玉赶紧止住。

“彦之兄,你我君臣,这些伺候的事情,就别做了。”她道:“坐吧。”

两人自考学分开后,少有这样同桌用膳,但却没有拘束,毕竟是一起长到大的情分,还是像以前一样。

苏琉玉吃饭从没有食不言这一条,看他落座,这嘴巴也没闲着。

“都气一上午了,还气呢。”

她瞅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人家苏有余,从政三年,在政三省直属政令调遣管辖,知道朕这心思,也不难。”

少年有点闷闷开口:“是臣辜负皇上一番期待,臣有所失职。”

“你在军部办的事,什么时候让朕失望过,你今日才入文职,以后肯定比他强。”

宋彦之盯着碗:

“但新政调派,臣不比那小子差。”

苏琉玉听完,想锤死他。

“你啊,在军部,便事事要跟莫统领比,如今入了朝,又处处跟人苏有余比。”她说完又想笑:

“就几年前,朕刚入秦山书院,第二日就收到你的请战帖,彦之兄,你这不服输的性子,朕是夸你,还是骂你呢。”

那会子她可是听说的。

这小子,见着谁文采好,都要挑战一番。

宋彦之耳垂红了红。

“皇上,别说了。”

这都过了五年了,谁没有年少气盛过,这种事情还拿来翻旧账,饶是镇定如宋彦之,面对自己黑历史,也有点无颜以对。

“你办事,朕自是放心,但如今,你直接上调,众臣已有不满,若是再让你接手,你就等着被弹劾吧。”

宋彦之不说话了。

虽心里知道是如此,但到底还是有点憋闷。

他搓了搓筷子,若是自己办事,旗下还有朱雀军效力,那苏有余,能办好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闻碗筷相撞的声音。

苏琉玉瞅他一眼,无奈道:

“再过几个月,等你熬熬资历,朕给你安排。”

宋彦之霍然抬头。

少年嘴角轻笑,让他

声音都大了不少。

“为皇上分忧,臣自是尽心”

“不过老实说,彦之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想和他玩,又不好意思开口。”

“......”

“你想接新政,是想和大哥一起办事吧?”苏琉玉越想越觉得那么回事,还哥俩好的冲他笑笑:“如果是如此,朕也可以给你安排安排。”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小少年,脸一下子黑了。

“皇上,吃饭吧。”

少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食不语。”

“和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兄弟。”

“......”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气死。

......

新政一下,各州府长白书斋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别的老百姓不懂,就知道自家皇上又要赚银子了。

皇上想赚银子,缺人,他们大魏百姓,就第一个顶上。

“皇上说,鼓励畜牧,是为了咱们老百姓人人能吃上肉呢。”

“国库都没钱,皇上还整天担心咱们,也不知道心疼自个儿。”

“上头说了,到时候还要建厂,争取让咱们老百姓人人有银子拿。”

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再也不是几年前,穷的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了。

那些个上个年纪的,听到这新政,忍不住心里一酸。

伪帝在朝十余年,都是勒紧裤腰带苦过来的,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老院长从长白书斋回来,一路老泪纵横。

他老了,但还能挺几年,他还想看大魏人人吃上肉呢。

皇上宏愿,他这老头子,也想亲自看看,也就此生无憾了。

百姓这头等着为皇上做事。

这边商贾掌柜,已经可以说的是沸腾了。

他们大魏商人地位,那是蹭蹭蹭往上涨。

只是,这国粹投资行,是什么玩意。

“皇上说了,鼓励咱们商贾,要是没银子,朝廷可以拿钱,但要拿五成股份。”

“什么生意都可以,要是好的,皇上还会亲自出谋划策,但最好是加工厂,朝廷还减税。”

“真的假的!”

这......

那不就是有机会成为皇商!

国粹堂那几个大掌柜,跟在皇上后头,那是羡煞了众人。

如今这机会摆在眼前。

也太让人心动了!

他们想马上回家,凑银子!

皇上让他们干啥就干啥,能成为皇商,为皇上挣银子,比什么都强。

皇上那赚钱能力,没的说的。

“什么!朝廷拿五成股份,这也太黑了!你们别被骗了。”

突然,刺耳的声音自人群响起。

“这大魏朝廷,怎么像没见过银子似的。”

“连百姓这点银子都要拿?”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大魏京都不夜城 说话的一帮人,穿着极为奢华的锦缎,看模样,是群商贾。

只是看着这字,却是面露不屑,一脸嫌弃。

“哟,这不是段掌柜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方钱从长白书斋走了出来,轻轻瘦瘦的模样,气势倒是一点都不虚。

“你们段家的梅花琼露滞销,也不能酸咱们呀,咱们就是乐意给皇上送钱,你管得着吗你。”

所有商贾一看到方钱,眼睛一亮。

随后又听这位是梅花琼露家大掌柜,立马明白了。

没有皇上的时候,他们大元段家的梅花琼露,可是独揽整个诸国酒业。

富可敌国。

结果,横空出世苏琉玉。

国酿,花雕,玉仙酿,一下子把这个段家给压垮了。

起先,这段家压根不当回事。

国酿和玉仙酿都贵,百姓消费不起。

结果,好家伙,这花雕一出。

他们梅花琼露根本卖不出去,硕大的家业,都快倒了。

段掌柜一看方钱,心里淤堵着一口气。

“不牢方掌柜操心。”他一甩袖子:“咱们走着瞧。”

方钱嗤了一声。

这种人,在他主子面前,提鞋都不配。

呸——

这样一想,赶紧屁颠屁颠的准备进宫了。

他一到苏琉玉跟前,哪里有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是个失宠的小媳妇。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您是不是不宠奴才了,奴才哪里做的不好,您也赏个罚,让奴才知道知道啊。”

那一嗓子嚎的,能把苏琉玉耳朵给炸开。

“赶紧起来,跪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苏琉玉扯了扯龙袍衣摆,让他松手:“其他人呢?”

一听这句,方钱又委屈了。

“主子果然不疼奴才了,就想着那元胖子。”他控诉:“皇上拍卖行办的好,人手忙不过来,元胖子他们不得空,奴才原也忙,这不是想皇上了吗。”

大元拍卖行,那是办的真的好。

他们国粹堂的几个,京城开完,去海口码头开,没想到那码头来往商贾多,比京城还要火。

“皇上,奴才回来的时候听您说要开厂,咱们啥时候开。”

苏琉玉把御笔放下,从案台上抬起头。

“这次开厂,面向我大魏商贾,全民皆可入股,况且,国粹堂如今事情多,你也不怕累死。”

方钱想说不怕。

他可以。

只要别便宜了周扒皮和薛贵。

他们这些为皇上做生意的掌柜团,也是分成两个阵营的。

周扒皮和薛贵他们一个阵营,他们国粹堂老掌柜一个阵营。

原先是方钱和元老爷窝里斗,现在是他们拉团斗,谁都不服谁。

“那皇上叫奴才回来有何吩咐。”方钱懵了。

“做酒啊,朕这次不仅仅是做酒。”她看着方钱,语气蛊惑:“咱们,造一个大魏京都不夜城。”

人均生产上去,必须带动人均消费,这是治国之道。

但大魏,百姓消费吃喝玩乐实在太少,如果大家都有了银子,且越存越多,那往后,就存在诸多问题。

她要把餐饮娱乐全部带动起来,从大魏试点,再开到大齐。

苏琉玉看向外面的燥热的天气。

夏天,还是必须得喝啤酒。

再来个一天三顿小烧烤。

这样一想,她就坐不住了。

赶紧把方案给方钱,准备把同窗召集起来,商量商量。

......

礼部衙门。

米大人今天受了气,心情郁结。

那个什么大元皇太子,是真的难伺候,嫌这嫌那不说,自己还挨了一巴掌。

要不是看他得罪不得,他真想把这小兔崽子给宰了。

这会看到张震准备出衙门,一下子火了。

“这还没点酉呢,不在衙门当值,你小子又想到哪去。”

张震秀美的脸吓的一白,小声道:

“皇上召见,本官......”

“什么!”

米大人老眼一瞪。

赶紧站了起来。

“皇上召见你了,什么时候,本官怎么不知道,真的假的。”

张震白着脸点点头。心里已经咆哮了。

米大人好凶。

我想调职。

琉玉兄救我。

米大人看他点头,不由自主开始打量起他。

这闷葫芦,长的还挺好。

张震属于秀美,少年长的一双杏眼,眸含秋水,唇似点殷,肌肤更是白玉凝脂,漂亮的不像话。

以前张震总是低着头,说话也是小声嗯嗯几声,他压根没把闷葫芦放在心上。

如今,那可大不一样了。

真没想到,皇上还惦记这小子。

他轻轻拍拍张震肩膀,语气那是格外的温柔。

“竟然皇上召见,那就不要耽误了,衙门这边也不用常来,伺候皇上才要紧。”

他有种自家傻儿子终于出人头地的感觉。

要是这小子得宠,他们礼部自然得宠。

这样一想,那是格外的殷勤,还亲自把他送到了衙门门口。

张震被米大人这反应吓的晕乎乎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也不是召见他一个人,还有别人呢。

林斐家也热闹了。

自从自家儿子一回来,那皇上已经是第二次光顾了。

林彻这心情,有股子飘飘然的感觉。

也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自家臭小子,臭小子也不主动一点。

真是愁死他了。

长辈们在这里瞎操心,但这帮子少年人却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琉玉兄又要搞事了。

还要喝酒。

自己不会要被卖了吧。

“听说这次新政是有余兄负责,政三省都不参与。”

“我开始还以为是彦之兄,没想到是这小子,听说金銮殿上,彦之兄脸都黑了。”

“他们两个,向来是死对头,不过琉玉兄这次喊咱们,估计咱们也要忙。”

这话一出,同窗各个一脸期待,若是能参与此次新政,那就太好了。

“林斐这小子怎么没来?”苏琉玉进了林府,扫了一下众人:“这小子平时不是挺积极的吗。”

提到林斐,同窗一下子哄笑起来。

“林斐兄如今在兵部,每日还要在京城巡逻,怕是还要晚点。”

苏琉玉了然,如今兵部真的没什么大动作,她入了席,看到同窗,一脸兴奋。

“新政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大哥负责畜牧这块,但是京城这一块,还得你们负责。”

真的有活!

众人眼睛一亮。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一天三顿小烧烤 夏季燥热,七月的天,即便是黄昏,也带着股热浪。

苏琉玉盘腿坐在后院的酒席上,擦了擦汗,从袖口拿出京都地图。

“都凑过来点好好看看。”她指了指京都地图:“咱们现在就是要规划城区腾出一片地,让大家伙吃喝玩乐一条龙。”

“咱们京城,晚上玩的地方太少,我准备让我大魏京都,彻夜长明。”

喝——

这琉玉兄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以前学问好也就算了,这带头玩,也是一套一套的。

黄鹏飞凑近了点。

“如果要说玩乐,国粹堂这条街倒是不错。”

苏琉玉摇摇头。

“这条街不行,你看这里,国粹堂这条街,紧邻百姓府宅区,如果彻夜玩乐,恐有吵杂,不能吵到百姓。”

钱伯仁又开口。

“那不如咱们翰林书院这快,没人。”

苏琉玉想揍他。

“翰林书院这块是没人,但是有学子考学,你想把他们吵死。”

钱伯仁瞬间闭嘴了。

京都本来就是寸土寸金的地,人口多,四角城区,要说娱乐,都是分散的。

“皇上,不如西城区这块,这里虽有百姓,但是人口密度不如北城大,若是可以把这些百姓都安置起来,这边的铺子也不少,还有一处广场,可以备用。”余良道。

“好,那百姓安置这方面就交给余良兄了,银子不够去户部区,我会打声招呼。”

卧槽!

这就安排上了。

众人瞬间看向余良。

靠!

你小子这一脸嘚瑟是闹哪样。

“皇上要求的,臣一定办好,就是臣的婚事......”

“这西城区,等百姓安置好,这处广场,可以用于百姓摆摊铺,和庙会类似,这摊铺,不收费,所有人都可以过来卖。”

被忽略了!

余良心里咆哮。

琉玉兄,说好给我相亲了,你是不是忽悠我。

苏琉玉心里白了他一眼。

决定还是要再相看相看。

自家长姐那是一等一的好,不能轻易的便宜了这小子。

众人一下子乐了。

“余良兄你想让琉玉兄喊你姐夫还早着呢。”

“就是,余良兄好好干,这事办的好才有机会。”

“咱们就等着喝余良兄喜酒了。”

余良黑脸一红。

什么喜酒不喜酒,弄的他都不好意思。

“琉玉兄,咱们地有了,就必须开始宣传,让商人小贩都到这里开店,这样才能吸引人。”黄鹏飞赶紧抢了一句。

这有同窗兄弟在朝,真不一样。

苏琉玉无不感慨一句。

就拿百姓迁移这块,若是那些老臣知道,不知道又要啰嗦好久。

办事也是磨磨唧唧,遇到不迁移的,说不定还要闹到她这里,让她出主意。

而同窗,就大不一样,拿瑜南洪荒来说,那么困难,都是齐心协力完成,互相想办法。

她心里高兴,话也多了不少。

“那招商引流这块,就交给鹏飞兄了,你们都听他们安排。”

“琉玉兄你说过,大家同门师兄弟,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况且,这等小事,琉玉兄下次直接安排,我们一定能做好。”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

什么管理人流,安排巡逻,每个人都特别提出自己建议。

这群人,和文臣不同,那些文臣,每句话在苏琉玉跟前,不知道多小心,生怕说错话。

但同窗不同,他们各持己见,畅所欲言,还偶尔和苏琉玉争论一下。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桌子旁,苏琉玉热的大汗淋漓,但却感觉特别痛快。

周氏抱着小女儿偷偷看了眼酒席。

苏琉玉被围在中间,眼睛神采奕奕,看脸色,特别高兴,就是热的满头大汗。

这夏天燥热,那额发鬓角全湿了。

薄衫也全是汗。

她眼里心疼,赶紧吩咐人让准备冰镇的绿豆汤给解解暑热。

这绿豆汤一上,众人才觉得口干舌燥。

苏琉玉连灌了两大碗,又道:“咱们这广场,我也想好了,弄烧烤,弄小吃,还有这种冰镇汤水,都给整上。”

“以后咱们没事就在这里聚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完,咱们就去听听曲,或者小赌一场,对了,还可以开按摩店,放松放松。”

这话说的。

让人也太心动了。

“琉玉兄,烧烤是什么?”张震红着脸,小声问了一句。

琉玉兄会嫌他笨吗。

但他真的好好奇啊。

他也想大口吃肉。

这绿豆汤也不错。

苏琉玉看向他,笑了笑:“烧烤这可太多了,烤肉,烤鱼,烤茄子,烤腰子,什么都能烤,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痛快。”

这话题一下子给带偏十万八千里了。

什么麻辣烫,什么肉夹馍。

凉皮,臭豆腐,烧饼,锅贴,苏琉玉想到什么说什么,她还善于描绘,这大忽悠,本就是说话一把手。

直接把人给搀饿了。

“不如咱们现在就来烤烤。”黄鹏飞提议一句。

“这是林斐府上,不方便吧,有失礼数。”

“就是,林斐在还好,林斐不在,太过失礼了。”

“不如下次。”

苏琉玉想了想。

“烧烤要烧烤架,这个还要铁匠弄,一时半会倒是不行,不过我可以画个图,余良兄,这差事就交给你了,等烤架弄好,咱们再聚。”

使唤姐夫什么的。

苏琉玉向来不客气。

一帮子等林斐等的饿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各自散了。

而林斐,还在城里苦哈哈的巡逻。

因为一场小打小闹,被缠了好久。

待回府,人都走光了。

......

沈府小院。

虽是世家,但沈府不好奢靡,即便是夏日,也多是开窗透气,不喜用冰。

世安端了点心进来,又看了一眼天色。

“宫里说,皇上今天出了宫,今晚怕是要过来。”

沈怀舟作画的手一顿。

“怎么不早说。”

他把笔放下,又吩咐一句。

“去冰窖取些冰来,琉玉贪凉,这屋子太热。”

“再煮点酸梅汤,这就不用加冰了,免得她闹肚子。”

“热水也备上。”

他话刚说完,就看苏琉玉进了院子,少年满头大汗,衣襟湿了一片。

“怎么热成这样子。”

沈怀舟赶紧迎了出来,拿帕子给她擦擦,又牵起她手,赶紧把人弄进屋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师父你耳朵怎么红了(为什亦万赏加更) 屋里虽开着窗。

但也多闷热。

苏琉玉拿着茶盏灌了口茶,才将将缓了一口气。

“若不是朕来找,怕是师父连宫牌都要丢了。”

沈怀舟把她手心汗细细擦了。

又把凉茶赶紧收了,免的她贪饮。

“你自回朝,便把自己拘在御书房,以政务为主,师父如何打扰。”

说完,又笑着哄了一句:

“看你过来,便是朝务忙完了,若是得空,今日就在家里歇下吧。”

苏琉玉眼睛一亮。

“那明日朕也过来。”

说完,又打量了一眼这屋子。

“只是师父这里太过闷热,不如趁着暑热,去宫里小住两月,如何?”

她把目光落到沈怀舟身上。

今日,沈怀舟穿着一身云锦长衫,云衫上绣织暗纹兰花,把他容貌衬的格外隽秀。

她忍不住想。

自家师父即便是这夏日,也是穿着甚是规矩。

这衣襟也太严实了点,三层捂着,不起痱子吗。

沈怀舟看她瞄着自己衣襟,连拒绝也忘了,忍不住道。

“看着为师做什么。”

“师父不热吗,不如把衣服脱掉吧。”

呸!

“朕是说,师父这衣服一点都不露。”

呸!

“师父,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怀舟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总有种被自家徒弟调戏的感觉。

“如今,倒是会拿师父取笑了。”

不过这屋子也确实闷热,看她热的难受,赶紧让人催着去拿冰消暑。

“进宫就罢了,回头让人把你屋子收拾出来,想住了,就回来便是。”

苏琉玉就知会如此,也不生气,拉着他又开始细聊。

两人许久不见,话题自然没完没了。

和自家师父在一起,不论是朝政还是闲事,都能相谈,格外让人舒服放松,还每回意犹未尽。

“好了好了,洗漱完赶紧就寝,明日还要点卯,不可误了早朝。”

他笑着把她赶到被子里,坐在床侧。

“快睡吧,夜里别蹬被子。”

“朕睡觉从不蹬被子。”

“......”

你蹬的还少吗?

沈怀舟想了想,一会怕是还得夜里盯着。

这夏日虽暑热,却极易受寒,若是生病,再处理朝政,有的她受。

......

新政一下,御令递交中书省,由小苏大人全权负责。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不由警醒。

皇上看重能臣,以后还是要做实事入皇上的眼。

不然自己这官位,怕是不保。

只是刚刚这样想,就收到整改京都的消息。

一下子让朝中动荡了。

这动荡可绝对不是拒绝。

皇令他们不敢干预,但是那些同窗,多是在他们衙门任职,皇上早朝要是询问,那都是问尚书台六部尚书。

吏部,兵部,刑部这三个不受宠的尚书,最近竟然被皇上问话,顿时兴奋了。

当初把同窗调到自己衙门,果然没错。

而且,众臣马上发现,这些同窗,隔三差五都要和皇上小聚,皇上说的话,要是不重要的,还能打探一二。

“大人,皇上不喜这些繁琐的折子,还是直接点。”

“大人,皇上不喜甜食,但最近比较喜欢喝绿豆汤,解暑。”

“大人,皇上喜欢贵的,送礼还是越贵重越好。”

看看,看看。

这好处一下子就出来了。

为啥大家都想把儿子送到后宫,这皇上脾性喜好一摸清楚,避免龙颜震怒的机会都少了不少。

众臣有种一人得宠全家受益的感觉。

张震觉得米大人最近看自己的眼光很奇怪。

也不瞪自己了,又温柔又和蔼,自己上次点卯迟了,也不追究,让他太奇怪了。

而苏琉玉哪里知道自己这帮子朝臣的想法。

她最近,正在准备新酒。

这新酒的消息还没发下去,等京都建设整改完,再一起宣布。

最近花钱如流水。

蔺王赎身九千万两,全部投入造船。

剩下的就是大元赚的四千万两。

扩大畜牧花了一笔。

整改京都又花了一笔。

不过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加工厂倒是还真没有花多少,大魏商贾,联名投资,把她也拉上了,还让出了股份。

这让人也太不好意思了。

不过苏琉玉这股份也不白拿,细节指导方方面面她全数负责,蛋,奶,皮毛这一块,必须物尽其用。

牛奶乳制品,羊毛制品,都给安排上。

苏琉玉处理完这诸多杂事,还是照例去了一趟酒厂。

天气闷热,酒厂更热。

如今这酒厂是两班倒。

全员供应需求,实在销售量太大。

她每每过来,都是拿着木雕工号牌暗访,不至于惊动人。

“小兄弟,看你是读书人,每晚过来这里,是缺银子吗?”

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过来搭了话,看她热,还递给她一个布帕子。

苏琉玉本就礼貌,也不嫌弃,大大方方的擦了。

两人正在外头休息的回廊里小坐,苏琉玉笑道:

“是缺银子,家里太多人,我自然要分担一点。”

“没想到小兄弟你这么孝顺。”那人显得热切不少,往她跟前凑了点:“那你家里几口人?”

“很多,长辈多,兄弟也多。”

“就你一个出来做活呢?其他人呢?”

“其他人自然也要的,只是不在这里。”

那人琢磨了一下,又道。

“你在哪个部门?”

苏琉玉看了眼他。

确切的说,是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虽不比元大老爷,但能看出,还挺多肉。

她笑道。

“我读过书,跟在管事后头帮忙,部门杂事小事都经手。”

那人点点头。

实话说,他盯了苏琉玉很久了。

每晚过来,巡视一圈,偶尔还指导一下,显然干了很久。

他又看向她衣服。

布衫,一脸读书人的样子,还挺单纯,一看就是比较好骗那种。

更何况,这腰间连个玉佩都不挂。

要知道,玉佩看人身份,特别是读书人,家里没钱的,都会佩一块。

当初苏家再穷,也是给苏有余佩了一块。

但苏琉玉的玉佩就是帝王之佩,如今竟然来暗访,自然不能带。

服侍也多是低调,不出挑那种。

那人挣扎了一下,诱惑一句:

“小兄弟,我看你挺缺银子,我家兄长有个活,你做不?”

“什么活?”

“也不是大活,他自个儿造酒曲的,想让人帮帮忙,看看这酒曲怎么弄。”

苏琉玉眼睛一亮。

原来是偷秘方的。

偷秘方好啊。

大胆!

有前途!

她又看了一眼这人的肚子。

挺肥。

可以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品牌重要性(为什亦万赏加更) 夏日蝉鸣声遍地。

月华倾斜,把一胖一瘦两个人影子拉的老长。

段平说完这句话,其实有点后悔了,暗骂自己太过于莽撞。

至少先和人再认识认识。

但他时间也不多了,来这块做卧底半个月,压根没有打探到什么。

国粹堂和他们酒厂不同,这里严密细分各部,即便是管事,也只负责自己名下部门,来这里这么久,都没出过他这个部门。

不要说做酒了,就酒曲,他都没看过。

但是眼前这小子却不同。

每晚来酒厂,都巡视指导很久,肯定懂一点。

关键是感觉好骗,又这么瘦,肯定家境不好,既然缺银子,他就机会撬动他。

苏琉玉长的那是极好,年岁小,玉润白嫩,看上去乖巧懂事,是食堂大妈老一辈最心疼的样貌。

但忽悠帝这肚子里的坏水,你别猜,压根猜不到。

她此时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铃咣当的响。

表面却一脸难色。

“怕是不妥,大哥你不知,我们酒厂细分七部,互不相通,这酿酒旁工不懂,但我读过书,又是秀才,厂里看重,这里面方方面面都知道,万一要是泄露......”

开始亮底牌,让对方知道她能力,加重分量。

大忽悠演技一流,还顺带起了个身,准备走了。

段平哪里能让她走,赶紧拉住她。

他眼里迸发出一抹精光,那是越看她越觉得是自己的机遇。

听她这样说,更加坚定了要挖墙角的心思。

“小兄弟误会,我哪里是说酿酒,只是说酒曲罢了,”他把人哄到墙角,肥胖的肚子蹲在地上,脸都涨的通红。

“我家兄弟是做酒曲,又不是酿酒,算什么泄露。”他又道:“小兄弟家中不是缺银子吗?我兄弟家中还算富余,我要是会做酒曲,我就去干了,这不是粗手粗脚笨,招人嫌么。”

这两句,苏琉玉就记住那个“富”字。

她耳朵动了动。

“我们读书人,虽缺银子,但来路自然要走正道,这银子不光彩,我是不会拿的,我要走了。”

喝——

这小子还挺有原则,嘴巴还挺紧。

人就是欠,轻易得到的东西,反而觉得人另有所图,这种不被外物所动的样子,还更让人信几分。

段元又道:“这怎么不是正道,只不过是帮个小忙,再说了,这酒厂能有几个银子,若是此事办的好,小兄弟入仕考学自是不用愁了,家中还可有余粮。”

苏琉玉想。

若是国库有余粮,这秘方也不是不能给。

“此事还是容我考虑,我要回去问问家里人,不能轻易做决定。”

段元一看有戏,赶紧点头。

苏琉玉决定先晾着他几日,调查调查她底细。

这有个情报网的好处就出来了,宋彦之几乎是当夜就把人底细摸的明明白白。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胖子竟然是梅花琼露的大掌柜!

富!

那是真的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被国粹堂近几年压了一头,但是底蕴还是有的。

苏琉玉决定好好游说游说,捭阖捭阖。

绝对不是忽悠。

苏琉玉在调查他,这段元也在调查她。

当然,一点都调查不出来,还等着焦急的要死。

如是三日,总算把人给盼过来了,立马拉着她,又去蹲墙角了。

“怎么样,兄弟。”

“不行,这不妥,大哥还是算了吧。”她又道:“但是我倒是可以给大哥指一条路。”

段元起先还一脸失望,又听后一句,赶忙道:

“什么路,快说说。”

“大哥知道,咱们国粹堂做了许久了吧,外头只要一听国粹堂出品,那是争相购买,拿这酒来说,每回都是供不应求,国粹堂,这牌子打出去就没有不火的。”

她又道:“不论大哥是要做酒还是酒曲,都是要有牌子,但是为了快速赚银子,我建议还是把咱们国粹堂的牌子拿下来,自己开。”

这把段元给整懵了。

“我这酒都没学会,要这牌子有什么用?”

他当然知道国粹堂的牌子好,这国粹堂红了诸国,持久不衰,他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他也试过酿造仿酒,味道不对不说,还被骂了。

可把他愁死了。

“大哥不如加盟,就类似拿银子入股,这入股也有不同,一旦入股,你就是代理,国粹堂包教会,你代理的片区,就你一家供应,大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真的假的,国粹堂不怕我把秘方学会?”

苏琉玉白了她一眼。

“咱们国粹堂供不应求,大哥你拿了牌子,那钱肯定数都数不过来,还想重头做?”

段元一想,对啊。

要是把国粹堂开到大元,这左右都是赚钱,有什么区别。

“这入股,国粹堂拿几层?”

苏琉玉比了个五,笑的一脸诱惑:“大哥还别嫌多,整个国粹堂都是如此,牌子做出来,影响力出来,那就是银子。”

五层!

段元眼睛一瞪:“顺帝心也太黑了,她拿那么多钱,做什么?”

被骂的顺帝脸不红心不跳,还跟着骂了一句。

“就是,顺帝不是人。”

段元犹豫了,抓住了一个重点:“我若想入股,小兄弟你能说的上话不?”

“可以,我是读书人,我们管事看重,自然也能劝一句,虽不知能不能成,但也是个机会。”她又道:“毕竟别的商贾多想入股,有银子也不行的,我只能尽力。”

她又道:“和大哥说这些,还是因为私心,大哥你懂的。”

对啊。

这国粹堂那么火,好多人都想投银子,都没个来路,这事他早就知道。

顺帝那黑心的还看重对方实力,这能不能成都难说。

但是。

他又看向这个苏琉玉。

若是她来引荐,自己再把家底一说,也可以试试。

反正大家各其所需,自己到时候给她点好处也就是了。

有私心,说明办的事就靠谱。

段元心里决定试试,做生意诚信为主,他虽逼得狗急跳墙,但谁不想堂堂正正做生意。

“小兄弟,这入股,多少银子?”

苏琉玉又比了五个手指。

“五千两?”

“五千万两。”

卧槽!

你特么怎么不去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魏百姓在线洗脑 五千万两银子一出。

躲在角落的方钱忍不住为段胖子默哀一把。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咱们都被卖过。

而且,这银子听起来吓人,但这价格,是真正的良心价。

这涉及到国土问题。

大魏破烂小国,国土面积是大元的六分之一。

当初华南建厂,共计花费了一千六百万两。

若是按照当初这价格,必须填上十二倍。

苏琉玉最近实在没银子,这动土工程的启动资金庞大,整改花费简直如流水。

京都西城区房屋拆迁,安置百姓,重建商铺,简直数以万计。

段元犹豫了。

银子太多,束手无策。

“对我那兄弟来说,还是太贵了,他就是个做酒曲的。”

苏琉玉表示理解,没有再劝。

“我也就是顺嘴一说,那我走了,最近酒厂在造新酒,是一点都不能耽误。”

什么!

新酒!

“小兄弟等等,国粹堂,又出新酒了?”

那花雕现在都供不应求的,又出!

这国粹堂大掌柜,是酒神下凡吧。

“小兄弟不如这样,我先问问我那兄弟,如何?”

“没问题。”

她想,最近还是新酒比较重要。

“元公子,咱们这新酒,能行吗?这不就是把醴换成了小麦吗?”

“是啊,这醴酒咱们老一辈都喝过,后来梅花琼露出来,谁还喝这个啊。”

“元公子,你和皇上说说,这酒其实不好喝。”

酒厂的老人看苏琉玉又过来巡查,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嘴。

毕竟皇上在酒厂可是拿了股份的,这银子进了国库都是给老百姓的,若是亏了,他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苏琉玉安抚的笑了笑:

“放心吧,先试试。”

古有“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淡如醴。”

醴的酿造,就是啤酒先祖。

但这酒,却少了灵魂。

国酿醇厚,花雕百味,这酒曲,是酒中之魂。

但玉仙酿,和啤酒,所酿造的工艺,却不是酒曲。

而是酵母。

玉仙酿,是天然酵母,好提取。

啤酒,则是干酵母,工业淡啤,在如今的技术,是压根不可能。

如今这新酒,和啤酒类似,却有不同。

她是利用未发芽的小麦还有野生酵母发酵。

入口锐利,有轻微气泡,带着果味醇和之气,幽香而独特。

段元听到新酒的消息,心里像猫抓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点酉,赶紧跑回家找兄弟商量了。

他们段家,是百年酒业大家,这次过来大魏,他们段家四房兄弟都跑了过来。

他回到府上,还没开口提酒的时候,这剩下三兄弟就把他赶紧拉进来,一脸喜气。

“大哥,今日我们盘下了西城的铺子,准备就在大魏不走了。”

“大哥,你可不知道,这商铺竞争多激烈,咱们皇上,要建一个不夜城!”

“不夜城你知道是啥吗?老牛逼了,玩乐一条街,咱们今天还去听了戏,明天一起呗,别去酒厂了。”

“......”

“你们脑子坏掉了,咱们在大魏盘什么铺子。”他怒道:“老子为了家业在外头低三下四,你们几个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

兄弟三对看一眼。

“这酒不能做,咱们也要改行不是。”

“就是,我们还是拖人找关系才盘上铺子的。”

“大哥你不懂你就不要骂我们了。”

这三兄弟,前几日去了一趟国粹堂,被方钱给骂了一顿,窝着火,准备找他麻烦。

结果往长白书斋一坐,就被大魏百姓洗脑同化了。

那些百姓从养猪聊到加工厂,从加工厂聊到西城商铺。

三个人听的那是一愣一愣的。

要知道,顺帝在百姓眼里,那是哪哪都好,关键政绩深入人心,这几日,谁不在聊这新政。

大魏商贾地位,从走货郎到大掌柜都是水涨船长。

现在加工厂一开,吸引那些经商多年的大掌柜,老东家。

这商铺和小摊,就吸引各大家族和老百姓。

简直全面覆盖。

在大元,商贾地位很低,除了负责制造官盐的商贾,其余的,都被人瞧不起。

如今,在大魏可不同,不仅各方面减税,若有好买卖,朝廷还投资,这谁受得住。

这三兄弟,今日跑到长白书斋胡天海地聊了一通,又跑到国粹堂听了一场戏,晚上又去喝了一场酒,那生活过的美滋滋。

“咱们今天,那可是大机遇,认识了朝廷的礼部尚书。”

“由他引荐,咱们才拿到铺子的,不然,机会压根落不到咱们。”

“米大人可是二品大员呢。”

什么!

礼部尚书!

那可是大官!

段元瞪大双眼:“真的是礼部尚书!”

三兄弟点头如捣蒜:“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

就是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在家里数银子的米大人打了个喷嚏。

他心想,今天忽悠了三个倒霉蛋,拿了一笔银子,明日就献给皇上。

论得宠,还是他最得宠。

而段府,这三兄弟正围着段元一唱一和,在洗脑。

把段元那心里犹豫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断了。

“老子决定了!入股国粹堂!”

三兄弟:“大哥,有前途!跟着咱们皇上好好干!”

段元决定回国拉投资了,自个儿家没钱,但他人脉还是有的。

走时留了信给苏琉玉,但苏琉玉早就把他忘到后脑勺了。

这京城西面的商铺,现在是越来越紧销。

本来开始几日,众人还感觉不出来。

等到西城百姓真的安置好后,他们将将反应过来。

想买的时候,压根买不到了。

这几日,那些大家族谁不想盘这西城的铺子?

送礼的,找门路的,比比皆是。

百姓也在忙。

那西城广场的小摊位现在已经在规划,这不要银子,大伙只需要去官衙登记。

现在户部的官衙,每日被百姓挤的,那是人山人海。

余良这厢把西城百姓安置好,准备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再努力一把。

顺便带上了苏琉玉要求做的炙肉架,准备约一波,来个什么烧烤。

“你把林斐他们叫上,来宫里,地方大,今天朕让你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兄弟烧烤。”

“皇上,什么叫做兄弟烧烤。”

“就是朕和好兄弟一起烤的意思。”

皇上的好兄弟?

是谁?

苏琉玉把余良赶走,让他去喊人。

随后,她脚步一转,敲响太医院门。

“崖哥,你在吗崖哥。”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城管队大队长(为兮妹万赏加更) 小院里,蝉鸣声遍地。

空气里混着淡淡的安神香。

西角新种的夏树已经枝叶繁茂,树荫下,放着一把竹椅,躺着一位少年。

少年未带斗笠,绝世避尘之容轻柔的迎着暖阳,轻风拂过,带动他额间的碎发。

他与这静好之中抬眸,又闭上眼,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苏琉玉赶紧走过去给他拽起来。

“赶紧的,别睡了,今天朕给你安排安排。”

“......”

云崖儿纤细的手打在她手背上。

“吵死了。”

“崖哥,不可贪懒,一起喝酒去。”

两人自回京就没有再聚过,实在是朝务繁忙,根本不得空。

好不容易今日躲个懒,苏琉玉连催带拽硬是把他拖了起来。

“崖哥,你会炙肉吗,咱们两兄弟,今日一起炙肉同饮。”

避世小白花整了整自己的素软道袍,又瞄了她一眼。

“谁愿意伺候你。”他又道:“不吃鱼了?”

“若有鱼,那自是极好,只是今日换个花样。”她又道:“今日朕同窗也会过来,可以吗崖哥。”

云崖儿眼皮一跳。

又想到了柴小川。

“朕都应了他们,好崖哥,今日给个面子,我给你打下手。”

苏琉玉说的打下手,那就是在一旁拿个小扇子,帮忙扇扇风,增加火候。

太医小院今日烟雾缭绕,炙肉的香味弥漫,精致的小盘上全是御膳房弄的肉串和果蔬。

那肉,被烤的外焦里嫩,果蔬也是味香四溢。

只是,也就云崖儿能烤出这味道。

比如林斐,那肉是焦的不能再焦。

比如黄鹏飞,那玉米压根没熟。

同窗毕竟是读书人,自小考学,远离庖厨,哪里亲自动手过。

不过丝毫没有浇灭大家的热情,还准备热情高涨的去摆摊子,赚一波。

就叫兄弟烧烤,这名字干脆。

他们还凑到云崖儿身边,问了一下秘方和技巧,学习的样子,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林斐,你就别瞎凑热闹了,你每日巡逻,不嫌累啊。”黄鹏飞看林斐凑过去,赶紧把他轰走。

“就是,你好好做你的小兵队长,这烧烤,你就别瞎参合了。”余良也附和一句。

林斐心里苦。

他分到兵部,但如今锦衣卫和御林军调到了军部,他兵部只能管管守城小兵。

他这活就是巡逻。

上次没见到苏琉玉,这次见到,他忍不住想走个后门,调职了。

他本身领导力就足,考学时,虽然是吊车尾,但自从进入官场,那就是老油条,处处圆滑,政绩斐然。

这小兵队长,一点发挥余地都没有。

“琉玉兄,我们兵部现在比礼部都闲,要不,你也给我们分配个活做。”

苏琉玉咬了一口肉,不解道:

“兵部巡逻管理京都,也是重中之重,何来闲职一说。”她道:“自京都整改后,你的用处就出来了,等着吧。”

林斐懵了。

“这巡逻,有什么用?”

谁敢在京都犯事?

不要命了。

她神色肃穆:

“你这职位,就是城管队大队长,以后整改,那些摊贩不遵守规则的,你就要处理。”

“可以这样说,这西城区繁华后,维持京都治安,维持百姓和谐,都归你,责任重大。”

林斐:“......”

真的假的。

“琉玉兄,你真的没有忽悠人吗?”

苏琉玉正色道:“当然没有。”

那叫捭阖。

林斐沉思了。

按照琉玉兄这样说,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原来我责任这么重大,放心吧琉玉兄,以后我就是那什么城管大队大队长了,京都的秩序交给我负责。”

这小子一下子乐了,他眉目带着一股痞气,仗义道:

“你们以后摆摊,都归我罩着了。”

众人:“......”

林斐兄,你醒醒吧。

琉玉兄忽悠你的。

这不还是巡逻吗。

有差吗?

余良黑脸乘机也凑了过来。

“琉玉兄,这炙肉架做的可还行,西城的百姓我都安顿好了,那兄弟的终身大事......”

“鹏飞兄,这杯我先干了,大家好久没聚了,最近差事都办的不错。”

又被忽略了!

余良心里咆哮。

咱俩三年同窗,铁的不能再铁,为兄弟还能不能两肋插刀了!!!

众人憋着笑,余良兄家里催婚他们都是知道的,他们这帮岭南学子家离的都近,每次回去都被拉着问上一通。

“对了,有余兄为何也不来,自殿试后一聚后,就没看到他了。”

“还有彦之兄。”

“好像这两人也未成婚,有余兄十九了吧,伯仁兄这个年纪,都定亲了。”

作为儿子都生下来的钱伯仁,一脸尴尬。

“你们别和我比,我娘是自小就给我定亲的。”

林斐向来大大咧咧,凑到苏琉玉跟前,也问了这么一句。

“琉玉兄,你什么时候选皇夫?”

一旁的云崖儿指尖一颤,炙肉冒着火苗一下子烫在他手上。

这话一出,简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是啊,听说政三省都愁死了,琉玉兄,若你娶皇夫,咱们兄弟一定帮你相看相看,谁若是欺负你,我们一起揍他。”

这群同窗,不仅是徒弟,更是兄弟,自小到大的情分,要是哪个臭小子欺负苏琉玉,各个保证顶头上。

“待天下安定。”苏琉玉坦然道:“对我而言,如今百姓富足是重中之重,这后宫琐事,不足挂心,倒不如与兄弟们喝酒痛快。”

“琉玉兄这话说的没错,与兄弟喝酒吃肉,就不谈其他了。”

“对对对,我娘子天天管我银子,还不给我喝酒,若不是琉玉兄相邀,回府定是吵闹不休。”

“还是和兄弟在一起畅快。”

苏琉玉自然也是如此想。

大魏顺帝,意欲天下归一,天下苍生可入眼,后宫琐事却不谈。

为政当朝,为政帝王,某一方面,可以说是寡淡的厉害。

云崖儿此时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受到瞩目。

苏琉玉回望了一下。

她凑到他身边,小声一句:

“云仪,朕突然想起一个特别重要的事。”

“什么?”

“你持道心,一生修道,那朕借你的五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可以不用还了。”

“你休想。”

“......”

崖哥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 不夜之天 晚风袭袭,吹散暑气的燥热。

月华倾泻,小院里,褪下斗笠的少年正在收拾残局。

苏琉玉躺在竹椅之上,抬头,顺着夏树斑驳的树叶看向夜幕下的残月。

“朕要回承明殿了,还要批折子。”

少年未回复,他袖子卷起,露出清瘦白皙的胳膊,修长的指尖沾着水珠,正在洗碗。

“云仪,日子过的好快,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吧。”

七月半,那须臾数月,一个小院,两个人。

水珠相碰之声,突然静了。

云崖儿顺着声音抬头,看到年少天子一身烫金龙袍,倚在躺椅之上,腰间王珏随风摇曳。

再也不是当初穿着麻衣粗布的落魄样子。

他看她起身,整了整龙袍压着的褶皱。

滚云五爪金龙随着这个动作栩栩如生摆动,这龙袍,昭示大魏无上皇权。

对旁人是尊贵,对她,却是禁锢。

“这颗夏树不错,院子里,还得有棵树,好乘凉。”她赞了一句:“先走了。”

云崖儿突然开口:

“不吃鱼了?”

“改日吧,今日躲懒,待会有的忙了。”

顺帝勤政,今日事今日毕,从不明日复明日。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云崖儿起身,走到门口。

远处,朱红宫墙之下,清瘦单薄的影子慢慢向前,他透着这背影,看向远处露出一角的承明大殿。

估计今日,又是忙到很晚。

累不死你。

少年心里骂了一句。

......

大魏顺启三年,八月十五中秋。

历时一个月的西城不夜天,正式开放。

今日,人潮涌至。

主街之上,大红灯笼高挂,犹如一片火海。

这火海之下,是如浪的人潮。

街道两侧,赌场,戏院,乐坊,麻将,茶楼,笙歌缭绕,通宵不绝。

暑热之天,即便是宽阔的主街,百姓也被挤的满头大汗,却依旧不减热情。

“这人怎么那么多,老子鞋呢,谁把老子鞋给挤掉了。”

“下场戏还有半个时辰,走走走,咱们去别的地先玩会。”

“娘,我想玩套圈,给我五个铜板。”

这玩乐之地,喧闹声,吵杂声,嬉笑声,简直让京城犹如过年一般。

而这里,还只是玩乐之地,待下一条街,全是美食。

这酒楼中,权贵们推杯换盏之声高喝,整条街道,溢满了酒香,和佳肴。

酒楼小二今日跑的是满头大汗,人手根本不够。

掌柜都出来亲自帮忙。

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这全京都的人,今日都往这里凑。

掌柜脸都笑僵了,痛并快乐着。

这权贵都挤在酒楼喝酒,那老百姓,都在后街宽阔的广场。

所有小贩,都在此处出摊。

卖花的,卖簪子的,小吃的,还有烧烤,什么都卖。

桌椅露天搭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直呼痛快。

这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夹杂着口音,但每个人都特别热情。

关键有共同话题。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在大元哪有这种地方。”段家三兄弟撸着串,操着一口元地口音,还完全把自个儿当成了大魏人。

身边喝着酒的百姓大笑一声,附应道:

“那是,咱们大魏,以前苦着呢,要不是皇上登基,哪有这好日子过。”

“皇上赚的银子,都花在咱们身上了,那国库的银子,都不为自个儿留半点。”

听到这话,三兄弟有点羞愧。

当初,还骂顺帝黑心,但却不知道顺帝那银子,全花在老百姓身上了,对自个儿,是分外勤俭。

大魏就是好,有个为民的好皇上,他们也要做大魏人。

“二哥,你们看,那是不是皇太子殿下。”

突然,段家老三小声惊叫一声,指了指远处,正一脸好奇的蔺王。

“卧槽!还真是!这祖宗怎么在这里!”

米大人心里苦,今日人多,生怕把这祖宗给弄丢了。

他被挤的满头大汗,那眼睛盯着都酸了。

蔺王今日是真的震惊了。

他以为这里,仅仅是庙会,却不想,完全不同。

“米大人,本宫还想去听一场戏,再去赌场玩一把。”

“等玩累了,再陪本宫喝喝酒。”

“这里是开到早上吗?那你帮本宫约个麻将。”

他刚刚四处转了转,对那麻将,是特别好奇,准备彻夜上手,赌上两把。

这三句话一出,米大人恨不得揍死他。

“太子殿下,还是注意自个儿身子,明日来此,也是一样的。”

少年脸色一沉。

“这就是你们大魏待客之道不成,本宫不过图个玩乐,你等无需再劝诫。”

米大人硬着头皮准备叫人去拿银子,却不想,在这烧烤摊子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穿着月白长衫,撸着袖子,一边喝酒,一边吃串。

皇上!

你竟然当街撸串。

他看向那摊位。

喝——

兄弟烧烤!

烧烤的老板,还是他门下的张震!

还有大理寺的余良!

喂喂喂!

明日不要点卯吗!

你们很闲吗!

皇上这样带头带人玩,不好吧。

不过......

他瞅了一眼蔺王,把他往前面赶,赶到苏琉玉跟前。

蔺王还没注意,待走近,正看到苏琉玉,哪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愣是炸出一身毛,一脸防备。

“主子,这位小公子就交给你了,奴才家中还有事。”

赶紧溜,他不想伺候了。

苏琉玉正在和同窗喝酒,听到动静,看向蔺王。

只一眼,蔺王一下子炸了。

“本宫就是过来看看!马上就回去了!”

怂!

这窝里横的少年,被打怕了。

一看到苏琉玉,秒怂。

苏琉玉想,朕有那么可怕吗?

她好心的笑了笑,决定大好日子不和他计较。

“喝酒吗?”她问。

还顺带好心的挪了一个位子。

蔺王看向那摊铺。

想骂她也不嫌脏,这地方,怎么坐人。

但身子倒是老实,面上嫌弃,动作倒是快。

“本宫给你个面子。”

“太子殿下,你带银子了吗?”

“啊?”

“等下,去赌两把?”

“......”

蔺王脸上一阵别扭,这忽悠,能这么好心?

“本宫自然带了银子。”他道:“你想干嘛?”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

“照顾照顾朕百姓的生意。”

输光最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本宫一点都不疼 人好赌。

因为追求欲望和刺激。

而蔺王,是不服输。

越输越想玩。

越输越不服。

苏琉玉站在他后面,看他输钱,还偶尔帮他赢两把,安慰他一下。

毕竟这赌坊是国粹堂的产业,坐庄的是自家人,对这位,不宰白不宰。

赌坊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时不时还有几声大喝声,炸的耳朵疼。

“喂,本公子没银子了,你再给我支一千两。”

蔺王虽然输了,但愣是不减热情。

苏琉玉看了看天色。

“回去了,改日再说。”

“我不!”

他只玩了一个时辰,又是新鲜玩意,哪里肯走。

“又想挨揍?”

蔺王瞪了她一眼:“你敢动手你试试!”

苏琉玉不至于让他在这么多人中丢面子,但她力气大,连拖带拽把他赶紧拖了出来。

少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给我松手!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

“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拉拉扯扯什么样子!”

“待本宫回国,定亲自率军把你这破烂小国给灭了。”

“啪——”

苏琉玉把他拖到小巷子里,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你再说一句试试。”

这巴掌又脆又响,打了蔺王耳目轰鸣。

蔺王吓了一跳,立马炸了。

即便在害怕,气势也不能输。

“你当本宫不敢!你们大魏蛮夷小国,本宫早就忍无可忍,又穷又破,还无礼数。”他吼道:“待本宫回国,就灭了你们,让你们猖狂。”

这位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虽然放着狠话,眼眶却立马红了。

苏琉玉作手想打,他立马退后一步。

“你打,有本事你打!本宫一点都不疼!”

“那你躲什么。”

“本宫没有!你别过来!”

他被人娇养着长大,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自小旁人都是捧着护着,典型的窝里横,有恃无恐。

但如今,异乡他国,被人这样揍了一顿,除了放一句狠话,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睛一红,快速擦了,脸上却还是狠戾的样子。

反正这小巷子黑漆麻乌的,这狼狈,她肯定看不到。

但不想苏琉玉本就五识惊人,她瞅了一眼蔺王。

“你哭了。”

“没有!”

“朕又不会笑你。”

少年脸一红,怒道:“你闭嘴。”

“今日中秋,太子殿下未在双亲膝下尽孝,想来心中憋闷,朕可以理解。”她嗓音稍缓:“只是天色不早,殿下还需顾念身子,免得双亲担忧。”

苏琉玉若是好声好气和人说话,总让人觉得特别真诚。

虽然她现在只想回宫批折子,把这麻烦甩老远。

蔺王听她这话,揉了揉被打疼的脸。

“本宫回去就是。”他重复道:“本宫绝对不是因为怕你。”

苏琉玉听到这句,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皇太子殿下天不怕地不怕。”

蔺王动了动耳朵。

被夸了。

少年硬气一点。

心想。

男子汉大丈夫,作甚和个女子计较,就让着她,又如何。

烦恼的街道渐行渐远。

自西城出来,就是空旷无人的主街,周围一下子就静了。

蔺王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影子。

“你干嘛不说话。”

“累了。”她嗓音有点疲倦:“太子殿下想找人闲聊,朕改日再奉陪。”

两人相处,要么就是见了面吵架,要么就是被揍。

还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蔺王听她声音有点困乏,忍不住道:“喂,你不是缺银子,你不打本宫,对本宫好点,本宫自然依着你。”

“不行。”苏琉玉立马拒绝。

她又道:

“我二哥,因为你,如今在南疆困苦之地,若不是玄甲军救驾及时,现在就是守着那阴暗潮湿的皇陵。”

她回头逼视他的双眼。

“朕看到你,就想揍你。”

“又不是本宫的错,本宫受封储位之君,家臣必须避嫌,历来皇室都是如此,本宫何错之有。”他又道:

“况且,本宫生为皇子,试图一争又有何错?凭什么皇兄生来得到的东西,本宫却死都望尘莫及,本宫不悔,也无错,你要想揍你就揍,本宫不怕你。”

身份这东西。

天生就注定的。

这世间,生来就不平等,但偏偏有人不认命,试图从这僵局之中突破一条路。

若没有苏琉玉。

蔺王可谓一路顺遂。

苏琉玉看着他,缓缓道:“你试图一争,并无过错,成王败寇,这道理,朕不是不懂,但为何,偏偏在众人面前,让他递交储君金宝?让他受辱?”

“这又不是本宫决定的。”他眼睛一红,也有点委屈:“祭天大典,是政三省协理,礼部上奏,父皇审阅,本宫如何干预。”

“朕不信,换个人都不行。”

蔺王一下子又炸毛了。

“若是你,拼命十余年的东西到手,是否也会担心顾虑,政三省本宫得罪不得,父皇本宫也得罪不得,反正,本宫没半点错。”

空气一下子就静了。

打更之声响起。

少年红着眼,一副狠戾的样子。

苏琉玉看了他一眼,转过身。

“朕会拥护二哥登基。”她嗓音平缓:“太子殿下,你虽封储君之位,但元帝一天不驾崩,这位子,你还坐不上去。”

“要你管。”

“赶紧把眼泪擦了,像什么样子,你若试图一争,就且试试,朕定也乐意奉陪。”

“本宫才没哭。”

蔺王赶紧用袖子狠狠把泪擦了,又走到她身后。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就是欠,越对他不好,反正巴巴又凑上来。

苏琉玉懒得理他。

“明明就是本宫受了委屈,怎么你搞的好像你受了委屈似的。”

苏琉玉继续往前走。

“好了好了,虽是本宫吼了你,但本宫也是气急,知道你护短行了吧,你若是不痛快,本宫就让你揍几下。”

她脚步猛的顿住,蔺王立马退开三步远。

这完全是身体保护的本能。

他反应过来,又凑了上去。

又害怕又防备。

“太子殿下,你的宅子到了,不进去吗?”

蔺王回神一看,果然是到了府宅的巷口。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顺帝揍人太疼了。

虽然他装着硬气,但是还是怕疼的。

“不必送了,本宫自会回去。”他又道:“你也快走吧。”

“告辞。”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京城住不下了 夜深。

蔺王挥退前来伺候的宫人,一个人走到书房。

昏暗的烛火摇曳,照着少年略带青涩的脸。

有点肿,也有点别扭。

他来到案台前,研了墨,提笔开始写信。

“父皇,儿臣一切安好,勿要挂念。”

写完这句,蔺王表情开始有点不自在。

他可不是帮忽悠帝要银子,只是他自己没钱玩乐而已。

就算是给忽悠帝,那也是可怜她。

他大元泱泱大国,自然不同小国计较。

他揉了揉脸,有点疼。

就这般护短的性子,惹一下都不行。

对皇兄百般好,不惜征元开战,对自己,倒是差到可以。

他心里生气。

直接把信全给撕了。

他就是欠的,还替她要银子!

就应该杀了她!

越想越气,把案台上所有书画墨砚全砸了。

闹了好大的动静,直接让伺候的宫人赶了过来。

“皇太子殿下,可有吩咐。”

“都给本宫滚,滚的越远越好。”

他吼了一句,心烦意乱,自个儿在那里生闷气。

伺候他的宫人,隔着书房门,回了一句。

“刚才宫里管事让奴婢带句话,说皇上吩咐,若以后出去,还是多带几个人,免的玩的尽情没银子使唤。”

蔺王耳朵动了动。

走到书房门前。

“她真这样说。”

那宫女点点头。

自家皇上怕你跑了。

而蔺王,完完全全误会了。

他耳朵红了红,又一脸不耐烦。

“滚滚滚,本宫烦着,别来打扰本宫。”

说完,又自个儿把那笔墨纸砚收拾了,又抽出一张新纸,开始写。

“父皇,儿臣缺银子了......”

他这边在写信,段家三兄弟也在写。

今日,他们新铺开张,按照朝廷分派,开了一家酒楼,专门搞古董羹。

原以为不赚钱,结果今日可把他们忙坏了。

账房说了,就一天,赚了一千两银子!

以前,这小银子他们看不上,但自从梅花琼露垮了后,这银子,可是大钱。

“问问大哥凑到银子没有,要是入股国粹堂,咱们就是皇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皇上。”

三兄弟凑到一起,有点小期待。

“听说咱们皇上还要出新酒呢,要是大哥凑到银子,肯定能狠狠赚一波。”

“不过就算赚再多银子,老子也不想走,老子就想呆在大魏,热闹。”

这话说到其他两兄弟心坎里了。

百姓热情,又不嫌弃他们商贾,在大魏,可比大元好多了。

不仅他们段家这样想。

大齐百姓也这样想。

自从大魏大齐两国交好,来往商贾都明显增多,这次不夜之天招商,他们也盘了铺子。

本是投资,但如今,也不想走。

大魏不管读书,医疗,新政,都一等一的好,若是在大魏发展,跟着顺帝,肯定有前途。

这大魏变好,问题也接踵而来。

第一个发现的是京城客栈。

这几日,客栈客房明显爆满,根本没有房。

第二个发现的是牙子。

来打听买宅子的明显增多,很多人都排着队在等。

第三个发现的是户部。

大魏百姓往京城挤。

大齐商贾往大魏挤。

这京城,现在已经住不下人了。

大魏别的州府也是,酒厂,加工厂一开,西北又靠近大齐,来的百姓更多。

要是在别国,那是顶天的好事。

但大魏国土实在太小。

总共就六十四个州,大齐是他们大魏的三倍。

如今来了这些人,根本安置不下。

人口繁杂,就林斐这几日协理百姓矛盾,都协理了三四起,把他给忙坏了。

户部本想自己处理。

如今朝廷重视能臣,通过这次京城建设,颁发新政就知道了,全是皇上自个儿的同窗。

以前的老臣,皇上是看不上了。

他手底下又没有皇上的同窗,再不做点实事,迟早被挤下去。

可是越想做好,越做不好。

无奈之下,还得亲自进宫面圣。

他跪在御书房里,颤巍巍启奏。

“皇上,近日京城外地来人皆想落户于此,臣身为户部尚书,未能妥善处置,还请皇上责罚。”

苏琉玉从案台间抬头,略有些不解。

“朕记得,自开朝起,朕就下令,若外地落户,税收加重,各项政令皆要满三年才可享受,且不可买宅,只可租宅,这道御令,你下达了吗?”

户部尚书擦了擦汗。

“皇上的御令,臣自是不敢怠慢,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外来人口。”

谁不想往大魏挤,谁不想往京城挤?

苏琉玉虽说税收加重,但那点税,和伪帝在朝那十几项税收相比,简直不是事。

再说了,三年虽不可享受新政,但一旦落户,子女皆可受益。

若是参军,还可享受军爵世袭,诸国政策,谁能和大魏相比。

“而且,最近京城这块地,宅府价格日益上涨,皇上,若再不压制,恐怕就遏制不住了。”

“......”

现在就要面对房产增值的问题了吗?

别往京城挤啊。

京城有什么好的。

百姓想说,特别好。

离皇上近,就是好。

除了京城受欢迎,岭南也受欢迎,新政试点都是岭南府先开始,百姓也想往岭南凑。

“还是我大魏国土太小。”

苏琉玉叹了口气。

“京城这块地,朕会扩建宅府,但朕不鼓励百姓往京城凑,我大魏各土,在今后都会繁盛,此非政令,还是靠百姓配合。”她又道:

“然后,对外来他国之人,自在我大魏境内,需遵守我大魏国法,其他的,朕再想想。”

不能限制他国入境的人。

大魏如今,必须靠这些人流通。

苏琉玉头疼了。

她大魏小国,也不知道这群人挤过来干嘛。

大齐百姓表示。

都是兄弟了,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有好大家分嘛。

皇上兄弟论听过没有?

大元,京都皇宫。

元帝收到蔺王的信,气的要死。

大魏小国,苦了他儿子,他是再也忍不了了。

“来人,传大越使者觐见。”

他姜晏晚主张连横之道,如今大越大元联姻,不如乘机分了这三国,让他们无还手之力。

他看向案台上的版图。

指尖点了点大齐。

先从此处下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青龙入海 段元回国了。

一路行往大元,终于在八月初踏足了京城。

只是自北城门入京,却发现了大批的将士整军开道。

这阵势浩大,让他实在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皇上过来了?”他凑到人群里,问了一句。

“咱们皇上都没有这个阵仗,啧啧啧,这是大越长公主,此次行来,是准备接皇太子殿下回国的。”

什么!

“一个公主,御驾这么大?”他不信。

那人瞄了他一眼。

“毕竟人家是大越,听说长公主自小边疆征战,战功赫赫,此次听说皇太子殿下被掳,哪里能忍,直接带兵杀过来质问了。”

这么猛!

段元是听说,大越和大元联姻的消息。

他忍不住道。

“这长公主,不会要杀到大魏去吧?”

“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这长公主,带兵入大元,直接想把大魏给灭了。

“一个蛮夷小国,既然如此放肆,本公主必要亲自杀了这顺帝狗头,悬挂我大越城门,让诸国看看,欺辱我大越的下场。”

端华长公主一身锦绣华服,金钗玉饰,尊贵不凡。

她容貌是少有的美艳,但艳而不妖,一身煞气,让人很难注意她的样貌。

元帝想,不亏是大越儿女,马上征战打天下,倒也欣赏一分。

“此次相邀大越,却不想长公主亲自前来,这大魏小国联合诸国,朕准备一起灭了。”

端华看向版图,她生来军事极为敏锐,指尖点了点大齐腹地。

“先灭齐,后伐魏,我大越主攻将士粮草输送,并且在此处,堵杀魏狗,阻她支援之路,彻底打散。”

她又道:

“大金也不可放过,逐一攻破,让他们再无反手可能。”

......

八月暑热。

京城却并没有因为这燥热之天减消热情。

一到傍晚,先去西城转转,喝个酒,撸个串,再去小赌两把,或者听听戏,品品茶。

在大魏,生活就是滋润。

苏琉玉这几日都在控制人口,增加原有土地利用,让各州府都发展小型市镇,不至于都挤来京城。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站起身,舒缓一下疲累的身子。

“主子!奴才来给您报喜了,天大的好消息。”方钱那大嗓门还没进御书房就能听到。

他神色十足的激动,跪下请了一个安,赶紧凑到苏琉玉跟前。

“主子,咱们宝船造好了,此次,共造十七艘青龙宝船,洛州城这艘可立即出海,大金各船厂,预计下月,也能航行。”

什么!

苏琉玉呼吸一窒,向来情绪控制极稳的她都不由生出一丝激动。

她在这青龙宝船上,不知废了多少心血,常大哥因此殒命,大哥因此受伤,洛州城更是伤亡无数,如今宝船建成,她如何能不激动。

如何不高兴?

“传朕令,邀众臣同喜,庆我大魏青龙出海!”

皇家宴席,在大魏少有。

顺帝出了名的勤俭,除了秋收祭拜农神有宴席,其他日子,根本不设宴。

如今青龙宝船建成,龙颜大悦,让众臣在最近各方压力之下,稍稍缓了一口气。

正四品以上全部携领家眷入宫,米大人忙的要死,这消息颁发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但皇上高兴他就高兴。

“听说,此次造了十七艘宝船,每只船可承三千余将士。”

“皇上还把剑弩都安在了宝船之上,可远攻可近守。”

“这次青龙军要编制了吧,咱们大魏又要热闹了。”

想当初京城征兵那会,演武场根本都挤不下,如今苏琉玉开军爵军功制,谁不想入伍参军?

苏琉玉御驾行来,一身祥云烫金龙袍,龙威天成。

她端坐在金漆龙椅之上,扫向群臣,一脸喜悦。

“今日都不必拘礼,此等大喜之事,朕便与各位爱卿喝个不醉不归。”

所有人脸上也是洋溢喜气,赶紧站了起来,举杯高喝。

“臣等,祝我大魏青龙出海,征伐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龙出海,征伐海面,一创霸主。

苏琉玉高举杯盏,龙颜大悦。

“顺启三年,即便征元,我大魏又有何惧,此杯,干了。”

烈酒入喉,让苏琉玉脸色都红润不少,众臣被感染喜气,也是连番敬酒。

皇上高兴,他们就高兴。

苏琉玉那是来者不拒,她酒量本就好,加上确实心情放松,一杯杯烈酒下肚,痛痛快快就干了。

空气里溢满了酒香。

还有众臣的庆贺,笑闹之声。

每个人脸上都很激动。

谁能想象,他们大魏小国,在三年发展这么快。

有了皇上,根本不一样了。

众臣痛饮,都喝的烂醉。

此宴,一直到月上三竿,才将将止住。

陈韶柔看着苏琉玉有点醉了,生怕她难受,赶紧端了一碗醒酒茶过来。

苏琉玉带着醉意的神色推拒了回去。

“朕想出去走走,不必跟着了。”

她脚步轻缓,拿上沉影,慢慢走到宫道之上。

月色倾斜,四周寂静。

沉影散发寒光,似乎知道主人心情,也甚是愉悦。

苏琉玉走到沈家小院。

打在院门,一个熟悉再不能熟悉的苍老的身影撞入眼底。

她身子一僵,连醉意的眸子都一下子清明不少。

似乎是听到有人。

宋丞相回头看了看。

“玉哥儿回来了。”他浑浊的眼显得微微诧异,脚步褴褛,背也弓了不少,一头白发,枯槁之年。

他走了几步,苏琉玉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先生......”她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怀舟走上前,安抚拍拍她的肩膀。

“老师想去看看你,听你宫中设宴,本不方便打扰,不想你却过来了。”

苏琉玉看向宋丞相,语气有点哽咽。

“先生,生病可已大好?”

宋丞相浑浊双眼看着她。

“昨日,臣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家玉哥儿了。”他沧桑的嗓音有点害怕:“实在不放心,想来看看你。”

当初,众臣罢朝之日,他也是颤颤巍巍进宫。

说了一句。

“臣不放心,过来看看皇上。”

苏琉玉忍着泪,艰涩开口。

“玉哥儿一切都好,如今大魏,也一切都好,先生放心,注意身子要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龙吟之卦 宋丞相身形佝偻,满目沧桑的眼带着慈爱,不住点头,连说了几声好。

苏琉玉仔细确认,看他识得人,眼里迸发出惊喜,话也多了不少。

“先生,我大魏百姓,如今税患尽除,各州府屯谷丰足,百姓温饱。”

“我北荒将士,现已扩充六军,兵马四十万,抵御外敌。”

“今年,畜五牸,通海贸,待过几年,我百姓人人皆可食肉,生活富足。”

“还有还有,如今大魏,人人可读书,人人可认字......”

“玉哥儿。”突然,宋丞相截住她的话。

苏琉玉看着他,一脸不解。

她看他抬起枯木般的手,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她的头,浑浊的双目蓄满了泪。

“这几年,玉哥儿受苦了。”

他说,受苦了。

这三个字,就如同一击闷雷轰顶。

道出她这几年的窘境,懂她强撑的无助害怕。

让她眼眶一热,泪噙满双目。

年少登基,勤政三年。

这位大魏顺帝,用瘦弱的肩膀,扛下疮痍衰败的大魏。

怎敢喊累,怎敢言苦。

宋丞相一脸愧疚:

“这几年,虽混混沌沌,但臣一直良心有愧,自责自己,太过不近人情。”

“我们玉哥儿,才这般大,老臣这心里,实在心痛难忍。”

苏琉玉想安抚一句,说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越流越凶。

以前,老丞相是一直护着她的。

疼着惯着,哪怕师父说句重话,都替她打抱不平。

登基这几年,开始的时候师父一直恪守礼态,不和她见面,小心避嫌。

她也不忍让她娘亲担忧。

身边一个亲近之人都没有。

那段时日,每每想找老丞相倾诉,也是不识得人,只能匆匆见一面。

当时,她一个人寡助无援,强撑着一口气,不敢丝毫懈怠。

其间心酸,只有受过才知道。

如今看到老丞相。

委屈,难受,种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宋丞相看她哭的难受,摸了摸胸口,似乎很着急。

“先生,你......你找什么?”

看他这举动,苏琉玉脸色一白,一下子慌了。

似乎是摸到了怀里的东西,老丞相神色一松,把油纸包掏了出来。

“皇上,别哭了,臣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红豆酥。”

油纸包,被压的扁扁的。

或许是放了很久,内里的红豆酥,已经被挤了出来。

苏琉玉神色大震。

只觉得一只猛兽,又死死的咬住了她的脖子。

先生的病。

又恢复了往态......

“皇上,吃一口吧。”

老丞相把这红豆酥,往前递了递。

苏琉玉狠狠擦了泪,想伸手,却发现身侧,一只修长纤细的手,顺势接住。

“琉玉,我去送送老师,你在此先候着。”

沈怀舟清澈的嗓音,轻柔的安抚一句,遂带着老丞相出了院子。

......

残月高挂,偶有夜鸟惊啼。

沈怀舟心思复杂,回到院子。

小院里,少年抱着两把刀,坐在凳子上。

这位大魏天子,已经在这须臾片刻止住了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

似乎听到响动,让她缓缓抬头。

沈怀舟已来到她身前。

月华织锦大袍缓缓落地,这位温沉修雅的男子,半蹲于地,抬出纤细的手,揉了揉她的头。

“今日,老师有点清醒,对为师说了诸多往事秘辛。”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说了什么?”

“当初玄右真人卜卦,道定你八字乃早亡之命,十岁大劫,活不长久。”

这句话,让苏琉玉神色一震。

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此卦难解,本是避无可避,原也罢了,但真人,又测了一卦。”

“龙吟之卦。”苏琉玉接道。

沈怀舟点点头。

“真人当时也很惊讶,只道了一句因果,随后便决定帮你渡劫,成全卦象。”

“然后呢。”

“但此事凶险,真人仔细叮嘱诸多细则,但老师,全给忘了。”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让原本还沉浸在老丞相病中的苏琉玉马上吐槽了一句。

埋得坑不填,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吧。

沈怀舟也有点尴尬。

“为师本想细细追问,却不想老师一反常态,一直苛责为师对你不够关照,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

先生做的好!

沈怀舟看她想笑,眼眸笑的纵容,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窘迫。

以前琉玉考学时,但凡自己言语教导一句,老丞相都要背后数落他许久。

想到往日种种,他心里叹了口气,也有点怅然,

但他毕竟年岁大些,在小徒弟面前,情绪还得沉稳。

他揉揉她的头,又道:

“为师担心此事对你有影响,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过几日,你便随为师前往长生殿询问一二,左右图个安心。”

过几日?

苏琉玉面露难色:

“近日怕是不行,洛州宝船建成,些许大事要筹谋,还是等秋收之后吧。”

就知道如此。

她这性子,他是摸的透透的。

若是再劝,怕适得其反。

他看了眼天色,决定还是改日再提。

“时辰不早了,还是先休息吧。”

说完准备起身,把她带进屋内。

只是他半蹲了许久,乍然起身,只觉得脚步一晃。

苏琉玉本能的伸手拽住他的大袍。

只是她坐在竹凳之上,这么虚晃一抓,衣服没抓到,反而拽住了腰带。

那丝帛腰带滑顺,本是束缚大袍所用,这一解脱,让两人都愣住了。

衣襟半敞,锁骨半露。

甚至迎着那月色,可以清楚瞧见薄透里衣之下,被月华倾泻的玉润之姿。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苏琉玉愣愣的拿着这腰带,又盯着他,想缓和一下气氛,结果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师父,你不练武,身材倒是挺好。”

呸!

苏琉玉你放肆!

她回过神,抬头偷偷看了眼自家师父脸色。

果然黑了!

她飞快站起来,把他衣服搂好,系了一个又丑又拗歪的结。

“朕觉得有点困了,明日还要早朝,师父赶紧休息吧。”

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四周寂静。

沈怀舟站在小院里,晚风袭袭,带动大袍鼓动,还有那拗到姥姥家难看的结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顺帝,气死人 忽悠帝也怂。

胆子大的时候,把邻国两基友按在地上锤。

如今,溜到房里,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她有点后悔说了句混账话。

按照自家师父那性子,估计又要疏远她几月,才将将消气。

只是刚刚这样想,却听见门外浅浅的敲门声。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凑到门口。

“谁?”

“屋里没收拾,你倒也不嫌热。”

清澈的嗓音如昆山玉碎,温润动听。

“朕不热。”

屋外的声音一下子就静了。

好半响,又响了两个字。

“开门。”

“......”

苏琉玉想,若是待会师父和她计较个没完,她就把人敲晕。

门外。

沈怀舟看到门开了一个小缝,便推门进内。

他压在心里的不自在,到底还是怕她夜里闷的难受。

按照往常,先是把她虫香点了,又让人拿了冰,随后拿了把扇子,准备替她消暑,让她赶紧就寝。

苏琉玉站在门边,放下准备敲晕他的手,凑到他跟前。

“师父,你没生气吧。”

为师要被你气死。

沈怀舟懒的看她。

“快些就寝。”

“......”

苏琉玉只好蹬掉靴子,爬上床,老老实实盖上被子。

扇风凉意袭袭,沈怀舟执着扇,准备等她睡了。

但发现,床上的人,两眼贼亮。

“不睡觉,想挨板子?”

苏琉玉心中一喜,知他没生气,又坐了起来,揪住他袖子。

“就知道师父对朕最好了。”

看她这幅松了口气的样子,沈怀舟心里想笑。

但毕竟是师父,承袭教导之责,还是叮嘱一句:

“下次,外人面前,注意言行。”

“朕一定谨记。”

沈怀舟替她拈好被子,把她额发间闷的汗顺便用手抹了。

“睡吧。”

八月燥热,他执扇良久,看她睡的沉了才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

到底自己带大的,不忍半点苛责,只一味的惯着,还反过来怕她尴尬。

沈怀舟暗恼自己这性子太软。

就该三年前好好揍一顿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他摇摇头,缓缓起身。

此时压着的被角一松,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顺带把这被子踹出去老远。

“......”

沈怀舟只好又坐了回去。

......

大魏顺启三年,八月初。

历时大半年的青龙宝船,建造完工。

顺帝龙颜大悦,当下颁布数道御令。

‘追封洛州太守常万金为青龙大将。’

‘册封洛阳洛武为青龙军左右统领。’

‘即日起,大魏青龙军正式征召入伍。’

最后第四条,顺帝秘而不宣,直接让人随着这三条御令,一并带入十五城。

这御令一下,十五城直接沸腾了。

而洛阳洛武两人被这御令砸的直接蒙了。

不真实,绝对不真实。

当初他们两个可是把顺帝骂的狗血淋头。

那‘顺帝不是人’五个字,简直是当顺口溜了。

每每想到,他们就自责的要死,没成想自家皇上不计较,还封了他们为青龙军统领!

洛阳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觉得是做梦。

洛武扇了自己一巴掌。

还挺疼。

两兄弟互相看了看。

“顺帝是个人。”

呸!

这话怎么还有点骂人呢。

这两人在家里偷着乐,洛州城百姓可不会放过他俩。

“洛统领,皇上让你征召呢,赶紧的。”

“就是,皇上说了,先紧着咱们洛州城百姓。”

“快点的,别墨迹。”

这话说的,让两兄弟那自豪感,蹭蹭往上窜。

连背都挺得笔直。

看到百姓,他们才有种真实感。

飘飘然落地,心里到底还是一酸。

大哥若是在,知道自己封了将,不知道多高兴。

但现下,他们只能压下伤感,赶紧先紧着自己城里百姓入伍,这青龙军名额可不多。

如今,谁不想在大魏当兵?

军功军爵,余荫子孙,那是实实在在的饭碗。

洛州城所有壮汉都全数出动,生怕征召不上。

此次,名额有限。

青龙宝船,只造了十七艘,一艘最大承载量是三千余,最多招五万人。

但这五万,还不是会水性就可以的。

苏琉玉要把青龙军,打造成海军陆战队,海上地面,均要能胜任。

这要求不低,所有人都特别忐忑,但又期待。

“对了,咱们皇上第四道御令,是啥?”

这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第四道,是秘而不宣,随着三道御令发往洛州,交到洛阳洛武手上,让他们宣布。

洛阳洛武把圣旨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尴尬了。

妈的,顺帝不是人!

两人咆哮。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顺帝这么不要脸的。

大元,海渡口。

作为海贸大国,渡口船只来往频繁,关税登记管事,拿着小册子,细细清点。

若是在大元下货,便必须交关税。

这关税,依靠下货的数量,价格所决定。

大元有钱,这关税是重中之重,几乎把国库的银子,填得满满当当的。

“卧槽!你们看,好大的船!”

突然,一个吓到惊讶的声音炸响在渡口,让所有人都寻声望去。

“靠!妈的,这什么船!怎么这么大!”

登记的管事揉了揉眼,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

空气一下子喧闹起来。

远处。

一艘大船扬帆而来。

船头,雕刻一条巨龙龙头,威武霸气,朝天龙啸。

船身,飞龙浮雕栩栩如生,带着滚浪滔天,气势壮观。

那船更是犹如一坐高山,七层楼塔之高,世间仅有!

震惊,惊讶,不可置信,种种表情,表露在众人脸上。

按理说,这样的载物大船,必定行的缓慢。

可偏偏它行的速度又快又猛。

九桅十二帆,旋转橹,让他如一条巨龙遨游海面。

“这船,怕是有五千料吧。”

“怎么可能那么快?哪国的船。”

“这要是运货,贼特么爽吧。”

那登记关税的管事闻言一喜,这么大的船,要是一船舱的货,那得多少税!

这位,可是大金主!

他面露热切,想亲自去接洽,却不想这船直接在他们面前晃一晃,马上又开走了。

开走了......

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懵逼!

卧槽,搞什么!

船上的唐老王老老脸一阵不自在。

这皇上说了。

船造好,要先骚一波,骚完赶紧溜。

这操作,简直闪瞎众人狗眼。

嘚瑟,忽悠帝,你特么就是嘚瑟!

顺帝表示,等骚完,带着大元所有商贾出海,到时候在南疆下货,气死元帝。

今年史记上,诸国史官又添了两笔。

“忽悠帝不能惹。”

“这货心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皇上,要娶皇夫? 苏琉玉发现方钱跑了。

连夜走的。

酒厂新酒也不管了,直奔十五城。

走的时候还不敢打招呼,就留了一封信。

歪歪扭扭那破字,一看就是走的匆忙胡乱敷衍的。

“方掌柜留了话,说近月估计忙,若皇上有事吩咐,还请找元大掌柜。”

“他是想出海。”

苏琉玉夹了一筷子鱼,放到碗里。

“朕就知道他坐不住。”

不仅方钱坐不住,元大掌柜听到消息也赶紧跑了。

那可是八百吨货仓的大船,这得装多少货!

要是让周扒皮一个人吃下,那还得了?

他们这小心思,苏琉玉摸的透透的。

属下尽心赚银子,她也不想管。

她夹了一口饭,顺带把碗里的鱼肉包起来,吃到嘴里那一刻,愣了一下。

陈韶柔近身伺候,看她这动作,赶紧问了一句。

“皇上,这鱼有问题吗?”

苏琉玉看向那鱼,笑了笑。

“是太后的手艺,今日她亲自做的鱼。”

“太后是想皇上了。”陈韶柔轻声劝了一句:“皇上近日多处理朝政,已许久没入后宫了。”

这不娶皇夫还好。

要是娶了皇夫,按照自家皇上这勤政性子,还不闹翻天了。

陈韶柔忍不住心里掰着指头数了数。

自七月回朝到现在,也就躲懒了不到五日,其余的全在处理政务。

每每夜里,那苦茶一杯一杯送进御书房,她除了心疼,也知根本劝不住。

“皇上,今日还是去太后宫里走走吧,政务伤身。”

苏琉玉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

“传朕御令,明日御花园设宴,邀京中适龄成婚男子一聚。”

“!!!”

什么!

陈韶柔大惊!

这不是在说太后么,怎么扯到成婚了!

皇上难道要娶皇夫!后宫要添人!

“真的假的!宫里的旨意!”沈埕安正在衙门处理文书,听到这话,老脸吓了一跳。

尚书令笑着点点头。

“皇上终于开窍了,我孙子今年正好十七,配皇上刚刚好。”

“你想都别想!”

沈埕安立马反驳!

我孙子都还没机会呢,你孙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骂完,才不管尚书令那铁青的脸色,赶紧奔出衙门。

怀舟,你再不进宫,皇上就被人拐走了!

你这不争气的还不主动点!

他那老胳膊老腿现在跑的是贼快。

一进府门,就看到沈夫人拄着拐杖往外赶。

两人眼睛在空气里互撞了一下。

“老爷!”

“夫人!”

两位老人家几十年默契了,当然晓得对方的意思。

赶紧的,把自己大孙子绑了送到龙塌上去,再晚一步,就没机会了!

“快快快,去他院子!”

这边二老在这里着急,反观沈怀舟,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摇摇头。

“她不会的。”他道:“如此重要的决定,琉玉不会如此草率。”

自家徒弟他还是知道。

他端坐在茶案前,看向两位长辈,有点不解。

“即便琉玉要娶皇夫,祖父过来,是为何?”

沈老头老脸一尴尬,闭嘴了。

倒是沈家祖母直接了当,毕竟是女眷里头出来的,当头问了一句。

“怀舟,不如你进宫,做皇夫。”

沈埕安眼睛一亮!

老太婆,说的好!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

沈怀舟:“......”

他执杯的指尖一颤,险些不稳。

“怀舟承袭教导,是师父,也是长辈,祖母这话,还是莫要与他人言。”

老祖母:“......”

大孙子,你话是说的不错。

但是你耳朵红什么?

不仅沈家忙活,全京城都在忙活。

米大人把张震拽到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

“明日换个颜色衣裳,也打扮打扮。”他又道:“以后封了位可别忘记本官。”

“......”

张震秀美的小脸有点不自在,小声道:“大人,你说什么?”

米大人看他的眼神好奇怪!

还挺慈爱是怎么回事?

自己到底要不要调职!

琉玉兄快帮我想想。

米大人看他这闷葫芦的样子就来气,这家伙就算是进了宫估计也是被欺负的份。

“明日皇上邀京中适龄男子御花园一聚,准备选皇夫呢。”

张震瞪大双眼。

糟糕!

余良的终身幸福要黄!

“大人,下官,想请假。”

米大人脸色一喜,这闷葫芦看来也不是没有主意的,知道争取就好。

他赶紧准了。

“以后好好伺候皇上。”

张震秀美的脸上一阵尴尬,什么和什么,琉玉兄可不会打算娶皇夫。

作为好兄弟认识了五年,苏琉玉心里的想法不说摸的七七八八,那五成也是有的。

这次肯定是给长公主相亲。

一帮子同窗一下职全部聚到了林斐家,余良已经要哭了。

“皇上是不是嫌弃我脸黑,配不上长公主。”

众人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宽慰道:

“皇上不是那样的。”

长公主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兄弟你节哀。

“也不能这么说,余良兄,这次也是个机会,明日你进了宫好好表现,说不定长公主一眼看上你,成全佳话。”

屁!

余良自个儿心里知道,他除了会断案,那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他又不像林斐,是个世家公子哥,什么君子六艺都会,偶尔搞搞风雅。

他那是一点才艺都没有。

愁,这把他给愁死了。

他看向林斐,问了一句。

“林斐兄,你向来是个有主意,你帮我想想。”

林斐穿着城管大队大队长的官服,瞄了他一眼。

“你笨啊,不晓得让皇上给你开个后门?”

“......”余良懵了:“皇上怎会如此。”

顺帝可是明君,怎会开后门。

林斐白了他一眼。

“琉玉兄开后门多了去了,不然你看宋彦之那小子为什么能直接调任。”他又道:“你就让皇上给你和长公主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比啥都强。”

对啊!

“林斐兄还是你来事,兄弟的终身幸福,就交给你了。”

夜深,皇宫。

莫逆一身虎袍,直闯承明大殿。

陈韶柔正在给苏琉玉捏肩解乏,一看他过来,心里吐槽一句。

就知道这小子坐不住,估计是来劝皇上的。

却不成想,莫逆脸色肃穆,直接跪了下去。

“皇上,大齐京都,被元军攻占,熹帝,逃了。”

“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大魏铁骨守国门 承明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

莫逆跪在地上,胸腔起伏,因急急赶来,喉咙一片腥甜。

“大元和大越联手,先攻破大齐国门,一路直闯京城,拿下中枢,后兵分三路,攻魏伐金灭齐,歼灭数城。”

苏琉玉心头剧震。

“我大魏五军如今都在洛州,若是大齐歼灭,我北荒岂不失防!”

殿内龙柱上的金雕盘龙被天子一怒的威压震的隐隐颤抖。

所有太监宫女瞬间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自皇上与大齐交好,北荒国门形同虚设,如今北荒只余下一万军械库将士为前方补给所用。”

若是北荒失防,我大魏百姓难守。

莫逆神色严肃,对上苏琉玉的双眼。

“属下愿带飞虎军前往北荒,守我大魏国门。”

这消息太急,太震撼。

苏琉玉完全没有准备,被打的措手不及。

大齐,是大魏的老大哥。

把大魏四周全部包裹严密,无外敌困扰。

自收复大金后,大魏所有将士,全部驻守洛州军营,准备等万事俱备自南疆攻入大元,皆不在国内。

如今,国内只余下京都边郊飞虎军战士。

“对方多少人?”

“八十万。”

“我们多少人。”

“五万。”

八十万对五万。

怎么守?怎么打?

“我大哥如今在哪里?骁武军可能支援?”

“王戎将军带着熹帝迁都大齐东部,那里群山环绕,易守难攻,而后准备去大巫借兵,缓亡国之忧。”

他一脸难色:

“但大越骑兵一百八十万已进攻洛州,骁武军怕是也......”

三方受敌。

逐一歼灭......

攻魏伐金灭齐!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大元太子何在。”

给朕剁了。

莫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属下有罪,一时失察,让血滴子得逞,大元太子,已经逃了。”

原来如此。

苏琉玉慢慢踱步到殿外。

隐在龙袍之下的手,死死攥拳。

她透着月色,遥遥看向皇宫外正午门的金瓦一角。

这位大魏天子,软肋逆鳞皆是百姓。

如今听闻噩耗,她只觉得胸腔怒气涌动,烧的她犹如火烤。

“去调军,立刻。”她沉声下令:“各州府守城兵马外调一半,守我大魏国门。”

“是。”

......

大魏,乱了。

一封封急报入州府,把新政下还欢喜的百姓,打的措手不及。

两强国联手,攻破大齐直入北荒,国门将破!

他们大魏小国,仅六十四州府,若是八十万大军压境,根本守无可守!

“这次皇上要御驾亲征。”

“各州府兵马全部出动了,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凑够六万人。”

“加上咱们飞虎军,也才十一万人,这怎么打!”

亡国之难!

大魏动荡十三年,都没有承受如此噩耗!

如今,所有人人心惶惶。

害怕,焦躁,恐惧,席卷全国。

朝廷立马下令安抚民心,但如何能安抚的了?

大齐亡了,皇上都逃了,他们大魏没有将士守国门,怎么防?怎么打?

“大魏,这次真的完了,咱们皇上到底怎么办事的。”

“调守城军,有个屁用!”

“妈的,真以为她自己能以一敌万?笑话!”

民怨四起,内忧外患。

京都朝廷已经被各州府的民怨压垮了精气神。

早朝更是一片阴霾,无人吭声,苏琉玉直接下令闭朝,自己一个人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她现在在等,等各州府的兵马,来京城。

这几日,陈韶柔守着苏琉玉,哭成了泪泡。

“皇上,奴婢已经安顿好了太后和公主,万一......”她顿了顿,哽咽道:“还请皇上放心。”

苏琉玉揉了揉酸涩的眼,抬头看向她,笑了笑。

“你办事,朕自然放心,家里这一切,就属你安排最为妥当,快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哭坏了身子。”

两人相处三年,自在朝开始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她在外处政,她就在内料理后宫,是君臣,更是朋友。

陈韶柔闻言,哭的更凶了。

“皇上此去,务必当心身子,家里有奴婢。”

她是近身伺候的,苏琉玉每次征战回来,都带着伤回来。

虽疤痕浅淡,但若细看,还是触目惊心。

苏琉玉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一笑。

“把朕的战袍拿过来,明日出征,替朕换上。”

陈韶柔用力点头,赶紧拭去泪。

大魏顺启三年,八月二十三,顺帝御驾亲征,守国门。

自寅时开始,万方平米的正午广场之下,肃立五万飞虎大军和六万守城大军。

战旗随风鼓动,烈烈作响。

黑面红字,上头是苍劲霸气的一个魏字。

这面旗,代表大魏的荣辱,战旗不倒,大魏不倒!

暑热躁动,带着闷热,苏琉玉踏上正午大门城墙。

这位大魏天子,束发黑甲红袍,腰佩神兵沉影,与这午门之上,闪射寒光。

她抬头,看向这阴霾之天,又低头,看向那面黑色战旗。

突然,这烈烈作响的战旗,隐隐颤动。

旗杆嗡鸣作响,战马更是嘶鸣长叫。

这几日,民怨四起,即便是京都,此次出征,也无百姓。

政三省老臣被这响动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心口大震。

“皇上,是马蹄声。”

京中禁止骑马,难道是大军压境!

“保护好皇上。”

沈埕安不由自主挡在苏琉玉身侧。

这声音巨响,崩的整个京都都为之颤抖。

城下十万余将士瞬间拔刀,一脸防备。

“不是兵马!”

突然,苏琉玉遥遥看向城门,一双眼,瞬间噙满了泪。

远处,四方城门涌动,骏马嘶鸣。

前方,商队商贾开路,带着千万匹战马。

后方,粗布麻衣的百姓,手拿枪,腰佩刃。

两侧,是带着药箱,一身道袍的长生殿医疗团队。

他们浩浩荡荡,自城门拥入。

高声大喝!犹如雷动!

“我等大魏百姓,虽无铁甲战沙场,但有铁骨守国门!”

虽无铁甲,但有铁骨!

这国门,他们大魏百姓,皆可守!

“皇上,你特么怎么办事的,出了事,也不喊我们。”

“调军守国,有个屁用,咱们百姓人才多。”

“你特么真以为你能以一敌万呢,咱们不算人是吧。”

一片骂声。

这是真正的民怨。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北荒难守 狂风鼓动。

战旗裂卷。

整个京都主街之上,大魏万民,持刀肃立。

大魏商贾,集兵马,收粮草。

大魏百工,锻兵刃,造铁甲。

大魏百姓,守国门,退元军!

这短短数日,万民齐心,共度国难。

大魏国民,哪国能敌?

苏琉玉看着城下万千百姓,狠狠的擦了擦眼泪,随后迈步,跨向城墙。

沈埕安一帮子老臣吓的眼睛都瞪了出来,赶紧拽住她袍子。

“卧槽,要掉下来了。”

“有话好好说,皇上别吓人。”

“城下的赶紧接住皇上。”

百姓齐声怒骂,吓的要死。

那正午门城楼是有护墙的,苏琉玉直接窜到城墙上,迎着狂风,傲然站立。

本来那战袍应该迎风鼓动,帅到掉渣。

但此时,她身后,一帮子老臣死死拽住这飘来飘去的袍子,这就有点煞风景了。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对着四方百姓,行了一个大礼。

大魏天子,皇权至上,四海为尊。

如今,她弯下了她的腰,与万民之中,低下了她的头。

一滴泪,自这动作滑落,滴入城墙。

怒骂之声,戛然而止。

百姓眼睛一酸,直接流下泪来。

风渐渐大了起来。

阴霾滚云之中,射出一道霞光,照遍京城。

苏琉玉直立起身,高亢的声音,破空而下。

她神色肃穆,龙威傲然自天成。

“大魏国门,敌军八十万,援军数百万,此去,凶多吉少,你们怕不怕!”

“我等百姓,共赴国难,死战不退,又有何惧!”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往死而生!

这话一出,神兵沉影出鞘,苏琉玉屹立城墙,高举刀刃,朗声大喝。

“此去,朕与大魏儿郎共生死,同进退。”

“战胜,我等杀敌灭国,风光回朝。”

“战败,朕必只身犯险,绝不苟活!”

军令状,声声震人心!

百姓不由想起三年前当初南城立誓的少年人。

他们一咬牙,随着这声,高呼回应。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大魏百姓,一腔热血以报国!

扛粮带刃,亲赴沙场!

苏琉玉看向这遍地耀眼的烈日之晖。

深吸一口气,高喝!

“出征——”

大魏,死战!

......

北荒,狼烟四起。

这里,是大魏国防军械基地。

有大魏将士所有军用补给。

铁骑,战甲,炮车,剑弩,如山之多。

但,这里守城只有一万余将士。

乃,建造铁甲所用。

敌军八十万黑云压境,打的他们遂不及防。

这里,没有指挥将领。

但他们迅速集结,扛剑弩,搬炮车,死守国门,拿命顽抗。

军营里,全是血腥之气。

所有将士,双手磨的血肉模糊,那是一遍遍搬运石头,使用炮车剑弩的伤痕。

国墙之外,厮杀之声遍地。

营地里,两位小兵,苟延残喘。

天气热,军中无医疗,受伤感染,那伤口久不治疗,已经发烂发臭,只有等死。

“小壮,你别睡,陪哥说说话。”

一旁年长的小兵忍着泪,他看着兄弟被砍伤的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叫小壮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嘴唇干裂,嗓音也带着沙哑。

他虚弱的笑了笑,眼里却亮亮的。

“栓子哥,我做梦了。”他说:“梦到咱们皇上了,上次皇上说,给咱们将士分十万牛羊,我惦记了好久,做梦都梦到一股肉味。”

“皇上记着呢,西北大草原离北荒近,那牛羊已经在路上了。”

小壮舔舔嘴唇,舌头被干刺的皮划的有点疼。

他盯着帐篷,脸上还挂着笑。

“我还梦到大齐兄弟了,他们一个个都羡慕咱们,说咱们皇上好,将士们还能吃肉呢。”

“咱们皇上,对将士大方着,咱不跟大齐比,他们只能吃糙饼。”

“那是。”他脸上自豪:“咱们大魏,是最厉害的。”

他们大魏,人人可读书,人人可封爵,大元都不能比的。

“栓子哥,我好困啊,怕是撑不住了。”

栓子吓了一大跳,声音都大了不少。

“小壮,再撑撑,等援军过来,咱们战胜,还要一起吃肉。”

千万,别死......

小壮撑着力气,一脸苍白,他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

那双手,搬运无数大石头,已经疲尽无力。

他把手伸到怀里。

从最最里层的心口兜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

那小册子滚烫滚烫的。

边角有点磨损,显然是翻开了很多次,但册面崭新,一点脏污都没有。

小壮看着自己的手,那血迹晕染在这小册子上面,让他有点心疼。

“栓子哥,若是你能活着,能不能把这军功册交给皇上,告诉她,我为大魏子民,以身报国,此生无憾。”

他没读过书。

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他就想告诉皇上,他觉得值得。

栓子狠狠擦了擦泪,随后把手上的血全抹在了衣服上,小心翼翼去接那小册子,然后把它收到自己的心口。

“哥一定会告诉皇上,你信我。”

“栓子哥,其实我好害怕,我怕大魏亡国。”

说到那个亡字,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两道清泪浸湿了草席,他道:

“我好怕啊,咱们大魏,苦了十三年,好不容易有了活路,我好怕,哥。”

死撑着这口气,就想等援军,就想等战胜。

他放心不下。

他害怕亡国。

大魏六军,五军在洛州,一军在京城,援军,何其渺茫。

“小壮,你信哥,大魏不会亡的,哥拿命担保。”

“真的吗?”

小壮脸上还带着稚气,问这句话时,还有点信赖。

栓子用力点头。

看他回应,小壮笑了。

他闭上眼,气息微弱。

现在。

他仿佛听到了四年前,皇上第一次来北荒的马蹄声。

又好像听到三年前,班师回朝,百姓的喧闹声。

他又笑了。

因为他还看到了自家皇上,在城门击鼓,一战灭金。

他们的大魏铁骑,如黑云催城,霸气威武。

只是,好吵啊。

虽然沙场也很吵,但他好困啊。

那马蹄嘶鸣之声,吵的他都睡不着了。

“是援军!是援军来了!”

“皇上御驾亲征,带着飞虎军过来了。”

“大魏百姓都来了,我们有活路了。”

小壮瞬间睁眼,泪流满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顺帝的骚套路 外面铁骑之声如雷如鼓。

栓子眼里瞬间迸发出热泪。

他死死咬牙,撑着他苟延残喘的身子,伸出他血肉模糊的手,把小壮背起来。

那离帐篷几步之遥的距离仿佛走了许久。

帐帘一开,刺目的霞光入眼。

伴随着尘沙漫漫,滚浪滔天。

两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

透着眼缝,只见远处一杆大旗随风鼓动。

一个苍劲的魏字飘扬在沙场之上。

那是他们大魏黑甲铁骑。

犹如一条黑龙,震蹑而来。

小壮在栓子背上,被沙子眯了眼,让他眼泪噙满双目,但他不愿意闭眼。

近了,近了。

这黑龙自九玄天滚滚而来。

为首的,是他们大魏天子,这位年少帝王,束发黑甲红袍,腰佩双刀,如天神降临!

大魏的主心骨过来了。

有救了,他们有救了。

护国墙外,战火声遍地。

千余将士搬动巨石的手已经麻木,深深见骨。

他们不敢停,只要有一点力气,拼命也要顽抗到底。

“妈的,这炮车烦的要死,有完没完。”

“你们看,炮车停了,他们没石头了吧。”

“早该没了,一群残兵剩将,给老子最后冲一波。”

终于停了吧。

可算停了吧。

那些巨石,威力如天罚之雷,让他们损失多少良将。

看那炮声停止,他们迅速整军,准备一踏敌营。

军阵迅猛,如狼群猎,在这尘沙之地,围剿开来。

八十万大军,大元铁骑,如滚浪袭来。

国墙就在眼前。

他们眼里爆发出一阵激动。

军功,荣耀,金银,地位。

拿下魏狗,杀了顺帝!加官进爵!

“给老子——”

杀......

杀字还未出口,只听一声声急啸之音破空而来。

这声音巨大,让人耳鼓震碎一般。

众人霍然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急戾羽箭自九玄天而来。

城门大开。

大魏黑甲铁骑瞬间冲向战场。

如一只猛虎,撕咬众人。

“黑盾兵已就位!”

“黑骑兵已就位!”

“剑弩兵已就位。”

“炮车兵已就位!”

大魏儿郎,齐声高喝。

苏琉玉骑在骏马之上,面容肃穆,朗声下令!

“给朕杀!”

辱国者,死——

这阵仗,让元军瞪大双眼,生生后退一步。

大魏北荒,军械要地,如山兵甲。

如今,剑弩如雨,炮车催城,黑骑踏敌!

“这......这什么情况!”

“不是说大魏没有援军吗?”

“退,先退一步!”

箭雨催城,密密麻麻,让他们本能的求生,后退一步。

“想退?”

莫逆持剑,拔地而起,剑刃在这沙场之上射出一道寒光。

“皇上,属下这次一定拿到千人斩!”

苏琉玉:“......”

这小子,输了一次幽怨还没消!

“都给我把人头留下再走!”

众人:“......”

前面浮尸遍地,而后方,百姓也是一拥而上。

“小伙子,休息去吧,这石头,由咱们搬。”

“皇上不给咱们上战场呢,说等两天学了军阵在上。”

“射箭搬石头咱们百姓还是可以的。”

一帮帮百姓从那守城小兵的手里接过巨石。

那些将士眼眶一热,石头递交过后,就看一帮带着药箱的大夫赶了过来。

“快上药,动作麻利一点。”

“绷带给我。”

“还好还好,没伤到骨头。”

大魏百姓心都是齐的。

出了事,四方支援,各个顶头上。

“鸣金了,元军鸣金了。”

突然,金鸣之声响彻战场,所有人喜极而涕。

守了半个月,半个月日日夜夜连续攻城。

终于......

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夜深。

军营里弥漫一股子肉香。

大魏商队随行,把粮草和肉干都给带过来了。

“小伙子,可劲吃,吃完还有。”

“咱们大魏畜牧两年,肉管够,皇上说,先紧着将士呢。”

“别哭啊,咋还哭上了呢。”

伤兵营里,细细的哭声遍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另一边,主帅营账。

苏琉玉脸上,还带着敌将身上的血沫。

杀了一日,手都有点酸痛。

虽然鸣了金,但对方不退军,就说明不会善罢甘休。

这场仗,还没完。

“我们支持不了多久,对方八十万,我们加上百姓也才不到三十五万,此战,不能耗。”

她揉了揉手腕,扫向各位飞虎军参将,又看向莫逆。

“副统领挑八千精兵,咱们换个打法。”

众人互相看了看。

“皇上,八千精兵,怎么打?”

苏琉玉走到地图沙盘前,指了指北荒和洛州之间。

“此战,大元大越联手,大越负责建立粮草甬道,供将士补给,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断他们后路。”

莫逆大惊,赶紧止住她的想法。

“主子,此法不可,粮食甬道乃重中之重,不说重军随行,就我们八千人,根本无抵抗之力。”

大元此次,派兵三百万,拿下大齐京城之后,兵分三路。

先派兵四十万,围剿熹帝。

再派兵八十万,攻破大魏。

余下一百八十万,全都行军洛州,准备拿下大金。

这还只是元军。

大越供应粮草,更是派了重军随行,人数也不少。

苏琉玉看着沙盘,笑着说了一句。

“打不过咱们就跑,你们飞虎军不是武林好手,跑的自然比他们快吧。”

众人:“......”

皇上,不是吧,这岂不是太窝囊了。

苏琉玉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他们不赞成。

“兵者诡道也,咱们要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她点点了大越粮草甬道,又道。

“咱们这打发,叫做游击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扰的他们无反抗之力,再一举灭之!”

众人:“......”

好不要脸的打发。

众人沉默了。

诸国都说皇上是忽悠帝,还不要脸。

现在真的体会到了。

想象一下,对方气的要死,你来一句溜了溜了不和你打,等到你放松警惕,又杀的你措手不及。

要是自己......

会被气死吧。

这骚套路,玩的牛逼!

“你们带人去扰他们后路,待到粮草甬道中断,朕就去救大哥。”

“主子,你要带兵去大齐?”

苏琉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此乃军事机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顺帝仇恨值爆满 月华倾泻。

大巫部落的草地上,遍地牛羊。

这是游牧大国,各个部落联合,国土广袤,民风豪爽。

姜晏晚来到营账之内。

一进内,一股子烧刀子酒香。

为首的大汉,看到他,仔细打量一眼。

“先生来此,是借兵?”

“是。”

织月锦锻和这草原格格不入,但他却没客气,行到那人下首,自斟一杯酒,又道:

“我为大魏国相,效忠顺帝,大齐是友盟,自然相帮一二。”

那大汉一脸胡茬,看眼睛甚是精明。

“本王记得先生说过,不效忠任何一国,如今,是怎么回事?”

这位三国权相,为诸国效力,却不效忠。

姜晏晚盯着酒盏,月色之下,寡冷之容柔和不少。

“我与顺帝,志趣相投,是朋友,也是君臣。”

他坦然看向他:

“如今,我家陛下有难,为人臣子,自然效犬马之劳。”

“你与本王有恩,借兵一事,本王会详细部署。”

“那就有劳王爷。”

他起身,惯是淡然的气质,只是临近门边,又补了一句。

“三日后,本相再来一聚。”

帐篷内的大汉眼睛微微眯起。

“先生是怕本王拖延时间。”

“王爷多想了。”

他抬头掀开帘子,走出营账。

姜晏晚此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但此时心境,却不如他表面如此。

他回大越复命之后,路过大齐,不想遇到两国联军。

情势凶险,他又素来知道她心性,若是惹了她身边的人,必定千百倍报之,心急的要死。

他不敢耽误,日夜兼程,缓大齐,大魏亡国之忧。

但刚才听那王爷的话,便知道借兵一事,还需要在此督促,说是详细部署,倒不如说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抬头看了眼月色。

心下担忧更甚。

听说八十万大军直压大魏,若是三日后大巫不派兵相助两国,他必须去一趟大元,和元帝再谈谈。

他心里叹了口气。

只求陛下,守好大魏京都,丢失的国土,他定会给她讨回来。

另一边,大齐京都。

蔺王醒来,发现手脚被绑,立马怒骂一声。

“你们放开本宫,怎能如此卑鄙!”

玄甲之军带着面罩,这些血屠之子,对待主子的态度,倒是特别恭敬。

“属下奉命接太子殿下回国,还请太子殿下勿要行危险之举。”

他盯着蔺王被包扎后的脚,又道:

“我国大军,如今怕是已压皇城,到时,顺帝交由太子殿下亲自处置。”

“混账!”

蔺王一脸阴戾,又道:“乘其不备,攻打他国,岂是大国之风。”

守着他的血屠军,默默无言。

蔺王气的要死。

这位大元皇太子,知道自己被救了之后,第一反应,是逃跑。

逃回大魏,让那忽悠帝赶紧绑了自己做人质,让他父皇收兵。

为此,这几日逃跑无数次,脚都磨了泡,惨不忍睹,还是被抓了回来。

那忽悠帝他虽看不上,但也不容旁人如此欺辱。

他眼睛恨急,心里一遍混乱。

若是,大魏将灭,他就保她一命,待他登基,丢失的国土,他定会给她讨回来。

这两人,都觉得大魏现在已经被攻破国门,无反抗之力了。

但此时,这位被他俩担忧的忽悠帝,正在草丛里,喂蚊子。

她两只眼睛贼亮,匍匐在草地里,准备敌军不备,打一波就跑。

“你们小心点,附近有埋伏,照顾好粮草。”

这下令的声音有点虚弱,显然被扰的烦了。

“这帮大魏将士,真是不要脸,还有没有点骨气。”

“就是,上次竟然带猪尿泡,里面装满了粪水,老子要被熏死。”

“别提了,吃饭呢,要让老子抓住这群人,老子整死他们。”

要被整死的游击队将士置若未闻,还同时翻了翻白眼。

皇上说了,上兵伐谋,这叫釜底抽薪,你们这些只晓得干仗的土老帽懂什么。

“咻——”

突然,一只羽箭破空急啸而来,让驻扎在此的将士瞬间戒备。

“是魏军,大家布防,阵型不能乱。”

“在西边,百长,你带队先追,我再此守护粮草。”

“你们严防,老子这次一定杀了他们。”

躲在草丛里的将士瞬间跃了出来。

土老帽们,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声东击西。

苏琉玉也动了,手中沉影双刀在月色之下闪射寒光,拔地而起。

一道极戾刀风瞬间冲散阵型,混入敌军之中。

“有敌军!严防严防!”

“是这小子!参将说了,抓住她,赏金万两!”

“她就一个人,杀了她!”

这几日,苏琉玉单枪匹马杀入敌营,搅了不少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丢粪尿都是小事。

你有试过出恭时屁股一凉的感觉吗?

有试过血肉模糊的人头丢到饭里,还笑着让你加餐的感觉吗?

此时看到她,众人眼睛都红了一圈。

不要脸!

他们心里怒骂!

刀刃出鞘之声立马涌了过来,但粮草之军却没动。

粮草辎重乃粮道重中之重,不可懈怠。

“嗤——”

一道血刃溅在草地之上,苏琉玉眼眸一缩,一脸惨白。

这形势瞬间逆转,所有人脸上一喜。

“别让她逃了!”

“快追!”

苏琉玉捂着伤口,一脸张皇失措,赶紧逃了。

莫逆看她背影,死死咬牙。

昨夜,说什么她的仇恨值最高,由她来引,如今,却不想是以身为诱!

他紧紧握拳,瞬间对着一方使了一个眼色。

调虎离山,时机成熟,攻粮草!

剩下几千飞虎军瞬间跃起。

手中的袖中弩箭带着火油,瞬间以千米之势,射杀营地。

“严防!严防!怎么还有人。”

如今是夏日,火油瞬间如腾龙蔓延,莫逆大喝一声。

“烧粮草,快。”

连续八日的扰敌,就在这一刻。

敌军陷入疲态,一击杀之。

苏琉玉回头,脸上一喜。

成功了。

她脚步一顿,也不张皇失措了,也不一脸惨白了,论演技,忽悠帝一流。

追她的人还一愣,以为她跑不动了,正想拿刀砍死她,却不想她一回头,眼睛带着兴奋。

“众位将士辛苦,留下人头再走。”

看看,看看,这气人的功力。

不然说,为什么要她来引,这几日,她拉仇恨拉的老高了,这话一出,那些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沉影双刀震颤,准备饱饮鲜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皇上一肚子坏水 月色之下,血色飞溅。

神兵沉影犹如锁魂之刃,在这黑幕之下,大开杀戒。

远处,火龙腾起。

少年砍下最后一个头颅,呼吸微喘。

她收刀回鞘,踏过血洼,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半个月伏击,野餐露宿,让苏琉玉的脸全是脏污。

额发之间,血液凝固,带着一股腥气,混着暑热的汗,看起来分外狼狈。

她咬下里衣的一角,简单的把手臂上的伤绑了,准备回营。

一个黑衣少年从远处窜了出来,径自走到她跟前坐下,又瞄了一眼她的伤。

“回来了?”

少年没说话,闷声坐着,火色之下,只有一双眼幽怨的看着她。

这幅模样,要是前两年做还有点那么小可怜的感觉,但如今少年脸越发英俊,这就太违和了。

“干嘛这么看着朕。”

怪渗人的。

“主子,为何以身为诱,属下也可以。”

“你又打不过他们。”

“......”

打击,十足十的打击。

小幼崽子一脸受伤。

他坐在一边,自个儿气自个儿。

“休息下,准备回营,这半个月辛苦众位将士了,但这场仗,还没完。”

“属下领命。”

“......”

这幽怨气太大,让苏琉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朕给你做主。”

“属下就是生气,没护好主子,失了职。”

这货和宋彦之完全不是一个德行,毕竟是近身伺候的,两人同住一处,关系自然要亲近一层。

以前打小报告讨好处那是张嘴就来,完全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朕当是什么大事。”苏琉玉笑着拍拍他肩膀:“你带兵带的好,你们飞虎军这次配合密切都是你的功劳,若是让朕和他们配合,都不及你半分。”

被夸了!

莫逆耳朵动了动。

“真的吗?”

“自然。”

得到肯定,少年眼睛一下子亮了,仿佛被顺了毛的小崽子。

他把苏琉玉的手臂拽了过来,把那丑不拉几的结给解了。

“那皇上答应属下,下次不可再行危险之事,属下很担忧。”

“对了,这次伏击成功,回了营,朕正好交给你一件大事。”

被绕过去了!

莫逆心里咆哮。

能不能别岔开话题。

不过谈公事,他向来也不好打断,只好一边包扎一边道。

“皇上但请吩咐。”

苏琉玉身子坐正了点,看着他。

“大元和大越联手,兵分三路,大越主粮,大元主军,强强联手,但细想下来,也非破无可破。”

“首先,这粮草供应,甬道极长,大越运粮,是聚集各个据点,咱们这次毁坏就近一个,但还有多方补充,但补充,行军却还要数日。”

“这半月,咱们伏击粮队,前线估计已经供应不上粮草所需,如今要等下个粮队,怕是还要许久。”

莫逆把她手包扎好,想了想,回到:

“所以咱们要乘胜追击,把他们一举歼灭。”

“......”

你想得美。

“主子,是不是属下又说错话了。”莫逆一脸委屈。

苏琉玉想锤死他。

“你想想,咱们三十万对八十万,如今靠炮车剑弩勉强应对,但对方人数占尽优势,分日夜侵扰,我们将士此时疲累不堪,也是敌无可敌。”

这不是两国对战,还搞个免战符的时候了,对方是想要灭国,不会给你客气。

苏琉玉又道:

“咱们不能耗,这半个月,想来我军将士也是撑着一口气,万一知道粮草有失,对方很可能狗急跳墙,连番强压,抢夺咱们的粮草。”

莫逆有点着急,语气也快了不少。

“那怎么办?”

苏琉玉凑近他耳朵,小声道:

“如果是你,饿着肚子要死了,此时有人告诉你,有处有粮,你会如何。”

莫逆眼睛一亮。

正准备开口,被苏琉玉用手死死捂住。

“小心有余孽。”

莫逆心中一震,赶紧用力点头。

苏琉玉又凑近他耳朵,小声吩咐。

“待咱们回去,你找一批俘虏,然后......”

两人此时离的极近,那浅息缭绕,带着温热,刮动耳尖绒毛,酥酥麻麻,让少年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你小子听明白没有。”

“皇上,你说的属下耳朵好痒。”

“......”

莫逆看她那样子,生怕她揍自己,也不敢再惹她,赶紧肃正脸色,把耳朵又凑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入耳的话是越来越惊心。

他忍不住心里咆哮。

皇上,你一肚子坏水。

你心黑。

“此次回营,你责任重大,听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只是......”他一脸担忧:“旁的也就罢了,皇上只身赴险,属下很是担忧。”

苏琉玉站起身,把刀拔了出来。

“立刻回营,不能耽搁。”

皇上,你又岔开话题。

......

暑气燥热,军营里一片腐肉酸臭之气。

行军跨国数月,让元军疲累不堪。

主帅端坐在大营里,一身戎甲,看着手里的糙米饼,一脸担忧。

“大越的粮草还没运来?”

身旁穿着青衫的读书人回了一句。

“按理说,四日前就应该送到。”

“我将士这几日缩减口粮,士气大不如前,这魏狗实在难啃。”

他脸上露出疲惫,最近日夜攻城,皆不见效,若是回朝怕是还得被降罪。

那读书人想了想。

“不如咱们撤退,去打熹帝,围剿之后,再和百万之军,攻打大魏。”

那人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就熹帝那丧家之犬,能在戎城躲几日,哪用的着我军去助。”

主帅身边的人微微皱眉。

他来此当军师,每每献计却被驳回,哪有好脸色。

但忠君之事,还是准备再劝一句,却不想营账之外一声急报打断两人思绪。

“主帅,越军被截了粮,如今咱们要无粮果腹了!”

什么!

营账内的两人大惊,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怎会如此!”

“那顺帝带领麾下八千人连番半月阻挠,烧毁粮道,如今若要多方供应,怕还需等半月。”

那主帅闻言,眼睛瞪的老大。

“我军粮食如今疲累,如何等半月。”

他气的要死,当下下令。

“给我马上攻城,强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顺帝是奸细 军师大惊。

“主帅,万万不可,如今将士刚刚攻城,疲于乏力,如何还能再次强压,若再战败,我等无力还击,士气恐大衰。”

那主帅被连番阻挠,立马大怒。

“是老子打仗还是你打仗,滚一边去。”

这话极为过分,让场面一下子冷凝下来。

“整军,再次攻城,按本将说的做。”

他吩咐完,大步走出军营。

那报信的小兵看了一眼军师,劝了一句:

“军师别动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将军恐无粮草,言语有失才会如此。”

听到被劝,那军师看了小兵一眼。

准确的说,是看向她身上的军服。

“你是越军?”

那小兵点点头,一脸苦涩。

“我们奉命押运粮草,被那顺帝偷袭,小子我身材瘦弱,躺下装死才险险避过一劫。”

那军师闻言皱眉,摸了摸胡须,又道:

“你们越军押运粮草,至少几万人,为何会被顺帝偷袭。”

那小兵一听到这句,一脸气愤。

“顺帝真不是人,带着八千将士,连番阻扰我等行军,诡计多端,还从不正面迎击,简直就是阴私小人货色。”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舒服呢。

军师笑道:“也不可这么说,行军不论计谋,顺帝确实技高一筹,听说此人捭阖之术连姜先生都不能及。”

“......”

怎么就没个共同话题呢。

按套路不是应该互相怒骂一通,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向来自黑习惯的苏琉玉如今被这话堵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准备透露来此目的,却不想被人打断。

“顺帝怎么阻扰,如何用计,可否给我详细说说?”

当然不能!

战术乃行军机密,如何对外人言。

苏琉玉一脸愤愤,转移话题道:

“什么计谋小子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她打完一波就跑,一点骨气都没有,若小子能上战场,定砍下这顺帝的狗头祭我军猛将。”

就你?

军师打量她清瘦的小身板。

那顺帝估计能把你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军师叹了一口气,也无意和她多言,只是看着战场方向,眉头紧锁。

苏琉玉看了看他,又道:

“军师,小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

苏琉玉一脸难色。

“小子装死的时候,听到这群人说什么烧完粮草回营,要去支援熹帝,只是这声音实在小的可怜,小子没听清。”

什么!

军师大惊。

“此话可当真!”

“小子也不知,只听到那群人说赶紧回营,赶紧去支援什么的,又说了什么戎城粮草。”

戎城......粮草......

熹帝被困戎城,地处易守难攻,粮草想必也乏力......

军师立马想到其中要害。

顺帝要拿粮草支援戎城!

不行!

他要马上主帅!

即便是假的,也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打定主意,军师立马出了营账。

苏琉玉看他着急,再看看自己这兵服,准备去敌军营地溜达一波。

转转敌方老营,带动带动兵将士气,还是有必要的。

“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半个月没粮了,不会饿死吧。”

“我是押运粮草的,你看,对牌在这呢,如今粮草没了,我还得回去领军棍,怕是要被打死,我都想去做俘虏了。”

“听说在大魏当兵,军功封爵,还能吃到肉,对俘虏想必也不会太差。”

论和人交朋友,顺帝那是没得说了。

和她聊什么她都能接上话,不仅如此,她还会带动话题,泼自己脏水黑自己是手到擒来。

当然,这说着说着画风就变了。

一群饿肚子的将士坐在一起,手里头还绑着绷带,但眼睛却是一脸向往。

“咱虽看不上魏狗,但却也晓得,这顺帝那军功军爵制真是让人眼馋,难怪魏狗如此拼命。”

“咱们就不行了,为皇上卖命,到头来,全是世家享福,就拿个粮饷。”

“听说军师今日劝主帅撤兵,保留实力,还被拒了,真是拿兄弟的命在赌。”

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众人盯着苏琉玉的肚子。

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里拿出小小的一块糙米饼,用大拇指掰了小半个,递给她。

“凑合凑合,如今咱们也没办法。”

其余几个小兵也是,如今食粮紧缺,没人一天就吃一个饼,那是省的不能再省。

但众人看向苏琉玉。

长的清瘦清瘦的,身上一脸血污,那头发都是血块,很是狼狈。

特别那双眼,因为饿肚子有点窘迫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小兵们一下子不忍了。

每个人凑一点,苏琉玉双手捧着满满,还带着怀里的余温。

“......”

别对朕这么好啊,朕想把你们拉去做俘虏,你们搞什么情况呢。

朕可是奸细!

看她低头小心翼翼捧着饼渣渣,那样子,又让大家可怜一分。

看给这娃饿的,肯定要哭了吧。

苏琉玉还真留了那么点眼泪水,特别应时应景。

“各位大元兄弟这么对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她是真难过。

苏琉玉这人,别人对她好,她心怀感恩。

她哭,是因为不能再继续忽悠了,得重新换群人煽动,这一下午都白费了。

“小事,都是一起作战的兄弟,饿死多不划算。”

苏琉玉小口小口吃着饼,又道:

“若是半个月不进粮,怕只能饿死了。”

提到伤心事,气氛又凝固了下来。

“不如,咱们投敌吧?至少不被饿死。”

苏琉玉眼睛一亮。

谁说的,有前途!

“大树,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那叫大树的被苏琉玉今天下午这么一煽动,早就偏摇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顺帝得罪皇上,难道不是因为皇长子殿下?如今顺帝小国独寡,却对将士真心,全国百姓都亲赴战场。”

他又道:

“若是可以,我想投敌,挣军功,拿军爵。”

“投敌可以不饿肚子吗?”苏琉玉小心翼翼道:“若是能不饿肚子,我也想投敌。”

一群人正准备让她赶紧打消这念头,却不想军师直接走了过来。

“主帅找你问话,快随我进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留下人头再走 军师名叫王有谋,三十多岁,留着个山羊胡,精瘦精瘦的,穿着灰色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原在军营很受尊敬,自打主帅换成如今这位,欣赏不来他这幅算计的样子,便一直郁郁不得志。

两人进了主帐,那主帅扫了一眼苏琉玉,问了一句。

“你的对牌呢?给我看看。”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把自个儿对牌递了上去。

一块木质的粮兵对牌,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上头有名字和入伍年月。

这里没身份证,只认对牌和路引。

“你们越军的主帅是谁?”

“我们主帅是梁将军,副将是谢将军,小子军衔不高,是百长营的小兵,随行押运粮草,我们百长姓叶,耳朵这里缺了一块,主帅应该有印象吧。”

苏琉玉打小过目不忘,过来当奸细,自然准备万全,这半个月那长官都认识个七七八八,对牌她都扒拉看了,生怕问问题。

元军主帅若有所思。

又问了押运粮草随行的几个问题,还不时问问一些越军的情况。

苏琉玉扯谎那是不打草稿的。

什么谢将军偷偷养了个外室。

梁江军喜欢逛红窑。

百长喜欢男人。

八卦那是随嘴就来。

主帅赶紧打住。

“好了好了,其余的就不提了,你真的听到,他们要押粮草。”

苏琉玉一脸惊慌失措,看了看军师,支支吾吾道:

“小子听不大清,不过确实听到要在今日子时押粮草,又听到什么戎城的,小子离得远,要说具体,也没有把握。”

那主帅皱眉沉思。

饿了几天肚子,又听闻半个月无粮,说不心动是假的。

他第一次看向军师。

“先生,对此事,你怎么看?”

王有谋摸了摸胡子。

“将军,在下觉得此事有诈。”

他看向主帅。

“若只是搬运粮草,可为军中机密,怎会在外面随意开口?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调遣粮草,顺帝用谋高深,不如不入此局,让她计无可失。”

厉害啊。

苏琉玉赞叹一句,有点欣赏。

有他在,还真不好忽悠了。

正准备另寻他法,却不想那主帅讥笑一声:

“我军将士如今食不果腹,调遣粮草至少还要半月,如何能等,即便是赌,本将也要赌一波。”他大手一拍:“本将亲自出征,另挑精兵十万,堵大魏四方国墙。”

王有谋大惊。

“将军万万不可,若是顺帝亲自带兵前往......”

你不是人家对手啊!

“将军大义!”苏琉玉抢过话,一脸钦佩:“不亏是大元主帅,这颗为将士着想的心,小子佩服。”

王有谋大喝一声。

“小儿无礼,如此献媚之徒,你居心何在!”

“好了,先生何必和个小儿过不去,他是邻国友军,你客气一点。”主帅一脸不耐烦。

几次三番被下了面子,饶是性格再好的,也忍不住白了脸色。

王有谋死死握拳,请了个礼,直接气的走了。

苏琉玉也赶紧溜了。

乘机动摇动摇军心,若是这声东击西能成,元军士气必定大伤。

她看了一眼天色,今夜之后,大魏若是稍缓,她就要去救大哥。

不能耽误,此仗,还没完。

......

夜深。

大魏国墙,蛮荒山。

此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

连绵不绝,直通大齐。

这山险峻,又陡峭。

苏琉玉第一次习武,被胡清扬抓来此山,杀了一夜的狼。

去打游击战,八千名将士也是在此处饶过此处,行至大魏。

元军今日,调派十万大军,围堵此山,四面山脚,各调遣两万余。

月色深沉,夜幕之下,将士匍匐在地,喂了不少蚊子。

直到,一队辎重缓缓行来。

草地里的将士,呼吸立马沉重不少。

将军赌对了,真有粮草!

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糙米,顺着麻布袋,流下不少,心疼的要死。

这一队人,一日只吃一块饼,此时看到粮草,如同狼群看到猎物,眼冒绿光。

主帅立马对着副将打了一个手势。

调军,立刻!

副将会意。

一下子隐在了暗处。

辎重还在前进,差不多万余人,皆穿着大魏黑色铁甲。

那主帅怒红了眼。

这黑色铁骑,只要看一眼,都气的如火中烧。

近了,更近了。

四周围剿的十万元军迅速集结。

“小心,有人!”

大魏将士大喝一声,拔刀出鞘,而就在这时,十万敌军瞬间佩刀出鞘,围剿进攻!

那群搬着辎重的人,是元军俘虏,一看自家将士,大喜过望。

正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却不想那些刀刃,直直对准自己的胸膛!

“将军!自己人!”

“呸!谁跟你自己人!”

当俘虏的,都是实力不济,而这群精兵,确是军中莽汉,根本不是一个实力层次。

“将军,我是大元人,是俘虏,奉命押运粮草,别杀我。”一群小兵张皇失措,赶紧自报家门。

“屁话,穿着大魏军服,都给老子死。”

那群大元俘虏,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瞪大双眼,眼前目目飞旋,死不瞑目。

到死,都想不到,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空气里,弥漫血腥之气。

刀尖染血,流在草地之上,发出暗红的大滩血迹,延绵而下。

十万大军看向这一队粮草辎重,眼神兴奋。

他们摸着那些糙米,语气又急又快。

“是粮草,真是粮草,那顺帝估计想不到自己救援的粮草被劫,真特娘的痛快。”

“魏狗这下估计要气死了。”

“那顺帝也不过如此,拿了粮草,我军将士必能屠尽魏狗,一雪前耻。”

“怕是不行。”

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看向说话那人的兵服。

“咦,大越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月色之下。

脸上脏污的小兵眼似星辰,从怀里抽出神兵沉影,一脸无害。

“我来杀人的。”

她说的话,如同吃饭一样随便。

“各位将士辛苦,留下人头再走。”

血色瞬间飞溅,黑甲之军自四方而来,于暗夜之下,如同一群黑豹,迅猛威慑。

“不好!有埋伏!全军戒备!”主帅大惊,大喝一声。

苏琉玉腾空而起,一把血刃划破长空。

“晚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弃兵卸甲 大元,军营。

九月暑热,一群士兵光着膀子围坐着,驱散这浮躁之气。

腹内空空,让整个军营士气低迷。

“大树,今日那些话,可千万别在说了,万一让百长知道,免不了一顿军棍,你还拉着大越兄弟,真的不要命了。”

叫大树的壮汉一听这话,粗犷的声音有点不满。

“老子说的有错吗?老子为国效命,战死沙场,至少还算是个英雄,现在这算什么?饿死?”

他说话声音特别大,围坐的几个士兵立马看了过来。

这风气一煽动,很多人也忍不住附和一句。

“老子虽总骂魏狗,但还别说,在大魏当兵,有前途。”

“起先看不起这破烂小国,如今打了一架,这差距,哎,别提了。”

“论行军,人家大魏百姓扛着刀就上,论计谋,这忽悠帝直接派人把粮道给剿了,这仗,到底怎么打?”

军营里唉声叹气,怨气声一片。

这势头越来越大,直接把参将副将都给惊动了。

“谁特么带的头,都不要命了,敢说朝廷?”

参将脸一下子黑了,行军打仗最忌讳士气低迷,当下怒喝一声。

众人瞬间闭嘴了。

“我觉得大越兄弟有句话说的没错,在大魏,为国效命,是振兴家族,余荫子孙,到咱们这里,都是成了世家鹰犬。”

“大树,别说了!”

旁边的小兵急的要死,但根本阻拦不住,眼看那参将拔刀出鞘,直接吓白了脸色。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都觉得这小子疯了,不要命了。

叫大树的壮汉,看着那刀,眼神无惧。

都特么要饿死了,还在乎这个?

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躁动之声席卷。

那是大魏铁骑独有的啼声,震慑军营!

“魏狗攻城了,全军戒备。”

众人瞬间穿上铁甲,拿起刀刃,迅速整军。

害怕,恐惧,和胆怯,种种表情表露在脸上。

如今,军中没粮,这仗,怎么打?

就是送命。

“怎么不击鼓?”

“只有铁骑声。”

“是不是不攻城了?”

当然不是。

马蹄嘶鸣,在大齐国墙前傲然矗立,一个穿着兵甲的少年一个腾身拔地而起,跃入军营。

“是大越兄弟。”

众人一惊,赶紧迎了上去。

这大越兄弟今日把军营都给逛遍了,和每个百长营的小兵都打了交道,众人立马认了出来。

“大越兄弟你怎么从外头过来了,你轻功好厉害。”

“大越兄弟你身后是什么,一晃一晃的。”

“外面怎么回事?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众人走近,才发现她发间全是血珠,一身的血,溅的兵甲一片血红。

苏琉玉扫向众人,又跃向国墙城头。

她脸上全是干涸的鲜血,发间凝结血块,兵甲更是腥臭不堪。

但她表情肃穆,从身后掏出头颅,高举上前。

“各位,请听我一言。”

她手持主将头颅,声音响彻军营内外。

“是主将的头!”

有人惊恐的大叫一声。

这话一出,全军营,一下子躁动起来。

苏琉玉睥睨众人,截断这躁动之声。

“今日你军主将带十万人伏击粮草,全数阵亡,现在,城门之外,是我大魏三十万黑甲铁骑。”

“各位兄弟都是为国效命的好将士,但如今,主将身亡,食不果腹,若再参战,和送命有何不同。”

“上有寡母双亲,下有妻儿幼子,若你们战死沙场,有何颜面面对亲族,朕今日来此,是来劝降各位,鸣金熄鼓。”

她语句带着不容抗拒的霸气。

“若要拼命,我大魏铁骑不拒,若要活命,众位都是我大魏儿郎。”

城墙之上,年少的帝王,身姿消瘦,面容狼狈。

原先,她学的是帝王之道,拿的是御笔,通的是文墨。

但如今,就这样一个人,亲赴沙场,伏击半月,剿粮道,斩敌首,灭敌营。

世道之艰,亡国之难,百姓之苦,逼的她一步步负重前行,但她眼中,从来都是一片清澈,无所畏惧。

众人忍不住想。

是这月光太刺目了吗?

还是这幼帝,太过于耀眼。

“我愿意归降!”

突然,一个刀尖落地的声音,崩在沙场之上,锵的一声。

弃兵投敌,归降敌国!

“大树,你疯了,你这是卖身求荣!”

“我也愿意归降!”

又一声,打断这怒斥,弃下兵刃。

“我也愿意归降!”

落地的兵刃之声,响亮全场,接连几个投敌,让所有人都犹豫了。

送命,还是归降!

苏琉玉看着犹豫的众人,最后一次开口。

“朕,在此承诺众位,元姓不灭,大元不灭,拿下大元,各位就是助皇长子殿下登基大宝的从龙战将,还有何异议?”

什么!

那些正犹豫的瞪大双眼,吓了一大跳。

“不是说,咱们是大魏将士吗?”

“皇上,我非贪生怕死之徒,愿意归降,是因为想做大魏将士。”

“是啊,我不想从龙之功,我想立军功!”

苏琉玉:“......”

场面一下子炸了,根本控制不了。

这就像,食堂大妈,舀了一勺子肉,突然抖一抖,叫人给气的。

苏琉玉一个人站在墙头,拎着一个脑袋,有点无助,还有点可怜。

喂喂喂,那都是场面话,你们这么多人,朕怎么养!

别到我大魏啊,我大魏土地少,人口要爆了!

“皇上,扶持皇长子殿下荣登大宝,某必在所不辞,还请皇上,给我等立功的机会。”

突然,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苏琉玉抬眼一看。

是王有谋。

中年不得志,碌碌无为,让他性格敢怒不敢言,但此时,知眼前人是明君,也想大胆谏言一句。

在大元不受重用,倒不如去大魏。

“......”

你又瞎凑什么热闹。

这话一出,所有人马上附应。

“军师说的没错,还请皇上给我等立功的机会,我等将士,虽不敌大魏铁骑,但自也不差。”

他们不想成为士族鹰犬。

不想成全皇上发泄怒气的刀刃。

他们想为自己,为亲族,争取一个机会。

苏琉玉沉默了。

拎着人头,手有点酸。

她扫向众人,肃穆开口。

“归降众将,若征战沙场,立二等功以上,享大魏将士军功军爵制,各位,可有异议?”

无人说话。

所有人弃兵卸甲,响彻天际。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带兵,去戎城 大魏顺帝回营了。

半个月野餐露宿,把老百姓担心坏了,又搞的这么狼狈,让人心疼的要死。

整个军营一下子忙了起来。

“水呢,给皇上烧点水!赶紧洗洗。”

“快拿衣服,吃的也赶紧上,动作快一点。”

“道长快起来,皇上回来了,您给瞧瞧去。”

这主心骨一回营,所有将士百姓都围着转,一通忙乱。

瞧瞧给孩子脏的。

这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头发全是血块,凝固在一起。

那衣服上,一股腥臭味,还破了几个洞。

老百姓是根本不管敌军有没有投降,皇上回来,是第一要紧大事。

热水备的足足几大桶,肉菜饭俱全,干净的衣服马上拿了出来。

这一群大老爷们,照顾自己都懒的要死,如今却小心仔细,没有怠慢半点。

苏琉玉一回营,看到自家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老百姓和众位将士,笑的感激。

“敌军归降,我大魏算是守住,这半月,百姓和将士都辛苦了,咱们家,安全了。”

安全了。

三个字,让提心吊胆半个月的百姓眼眶一红。

亡国之难,心系众人,怎能不担心,不害怕。

大伙都是撑着快垮的身子,日夜拼命,如今家里,总算安全了。

“皇上说这话,太见外。”

“就是,赶紧洗澡去吧,皇上你好脏啊。”

“这味道冲的老子眼睛都红了。”

众人一阵笑骂,立马赶人了。

苏琉玉没办法,只能进帐,把衣服脱下来。

还别说,半个月没洗澡,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头发全身黏黏的难受。

她把铁甲拖了,刚刚放在椅子上,就感到帐帘被掀了起来。

素软道袍,一顶斗笠,一把拂尘,一身仙资,不染凡尘。

但是这掀帘的动作,却一下子死死的顿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琉玉脸庞黢黑暗红。

和那素净的道袍,形成强烈的对比!

云崖儿马上退后一步,把帐帘关上。

苏琉玉:“......”

被赤裸裸的嫌弃了!

刚刚这样想,帐帘又掀了开来。

“你脏死算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怎么不臭死。”

“朕这不是准备沐浴吗,洗洗就香了。”

“......”

云崖儿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崖哥,你干嘛不说话。”苏琉玉黑脸一阵莫名其妙:“你快出去吧,是挺难闻的。”

斗笠之下避世绝尘的小白花忍了忍,指尖都被这脏污激的微微颤抖。

他踏进一步,走到她跟前。

“先把头洗了。”

他把斗笠摘下,又用一根带子束好袍袖,露出两截白净纤细的胳膊。

“那有劳。”

苏琉玉搬了个板凳坐下,把发带解了,那血凝固在发间,让木桶内,化开一片血污。

修长好看的指尖深入这脏污的水里,仔细把她每根头发丝都捋顺了。

以前在长清村,苏琉玉下河捞鱼,满头泥沙,两人也是在院子这样洗。

“崖哥,你弄的朕耳朵好痒。”

“别抹脸,朕眼睛进水了。”

“你能不能轻点。”

云崖儿气的要死。

“你吵死了。”

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耳朵的血污,还有脸上头发,全部都细细弄干净,露出原本如玉白滑的样子。

外头换了三桶水,云崖儿才稍稍满意点,又瞅了瞅她身上。

“伤在哪里?”

“胳膊。”

苏琉玉把左手的袖子掳了上去,脏污的里衣裹着伤口,上面有稍许化脓的血污。

如今是夏日,受伤不治容易感染,这刀口又深,打开那层污布,让云崖儿眉头紧锁。

知道她能忍旁人不能忍,但为医者,到底是气她这幅不拿身子当回事的死样子。

“疼死你算了。”

他骂了一句,把斗笠带上。

“我去拿药,切记,不可碰水。”

“知道了崖哥。”

苏琉玉赶紧把澡给洗了,身上粘着的脏污除去,只觉得一身放松。

她躺在床上,餐风饮露一个月,神经崩的,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是沾床就睡。

帐帘被轻轻掀起。

云崖儿走进内,脚步放轻了不少。

走到床边,他把她袖子卷了起来,细细撒上药粉。

似乎是有点疼,让苏琉玉想抽出手。

“忍忍。”

清澈的声音如山泉玉石,浅浅轻柔。

细瘦的胳膊不动了。

带绷带扎好,云崖儿又点了安神香,把她被角压实。

或许是太过燥热,让苏琉玉睁开眼。

她睡得模糊,看到云崖儿还有点不耐烦。

她身子往里拱了拱,把外床空出一大块。

云崖儿:“......”

两人若同睡一处。

夜里,云崖儿总是被她气的要死。

有时被吵醒,苏琉玉就把自己缩在床角,留他一个人发牢骚。

如今,两人不住一处。

这习惯,倒是没改。

云崖儿气的想揍她。

但他又看向那空出一半的床,到底没发火。

许是暑热,让隐在斗笠之下的耳尖,红了不少。

......

大元,皇宫。

端华长公主一头华贵珠翠,因为霍然起身,发着颤动。

“你说什么,粮道被截了!”她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带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没用的一帮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公主,听说顺帝御驾亲征,让元军八十万毫无反手之力,如今,顺帝又带着二十万人去支援戎城了。”

报信的越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端华气急,怒道:

“给本公主备战袍,本公主倒要会会这顺帝。”

她话口突然一顿,一计浮现,她镇定的笑了笑:

“不,去把戎城周边沙盘图拿过来,本公主,这次要把魏狗全给灭了。”

用计谋,边疆带兵的长公主,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想了想。

不能正面对敌,就一起围剿。

杀光他们。

“等等,再把元帝的血滴子借本公主一用,竟然顺帝御驾亲征,本公主就要她狗命。”

一击必杀,让魏狗再无反手的可能。

这计划需要稳定布局,不可怠慢。

“公主,元帝身侧一百零五位血滴子,如今去接皇太子已经去了一半,怕是不能借咱们。”

“无妨,就说本公主御驾亲征,取顺帝狗头,自然需要随身护卫,另外一半,就借给本公主一用。”

那小兵不敢怠慢,只能应一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顺帝,身死 戎城。

具体说,是戎东州。

十四个州府,紧靠大巫。

早年是戎人的部落,后来衰败,灭亡,归降大齐。

这里,边境环山,是易守难攻之地。

战王在戎城府中硬生生守了一个月,等待大巫援军。

只是这大巫,援军虽过来,确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过来,零零散散一次来个两万人,根本无力抗争。

为此,苏琉玉直接调令,派大元二十万兵将,支援戎城,御驾亲征。

“不是我说,这群飞虎军,怎么守皇上守的跟什么似的。”

“就是,生怕咱们靠近皇上,虽说皇上是女子,但我等将士,又不会逾越。”

“你们别瞎说,皇上在围剿中受了伤,所以不能骑马,只能在马车里躺着。”

真的假的。

众将士一脸担心。

要说伤,那就确实好理解了。

皇上在城头劝降,那一身血,看的吓死人。

“快到戎城了吧,这天是真热,等进城就好了,可以歇歇。”

“参将不让进城,怕有埋伏,估计今日还要喂蚊子。”

“参将思虑周全,自是没毛病。”

自家人,这态度那完全就不一样了。

以前一群将士总是魏狗魏狗的骂,如今自己成了大魏将士,这魏狗就骂不出口了。

不过忽悠帝这名号却是没改,私底下众人还是叫的欢快。

一群人走到山涧,要凉爽不少,夜里山里头山风一吹,让人心神一片清凉。

参将立马下令。

“原地休息一刻钟。”

这句话,犹如天籁,骑马骑了一日,那是全身难受。

后面推着粮草辎重的,是徒步前进,听到后马上一屁股做了下来。

“兄弟,帮着看着点粮草,我去方便一下。”

“哟,大树,今日怎么讲究起来了,以前不都是随地撒尿了吗。”

一群将士笑闹起来,骂这小伙子突然穷讲究。

叫大树的汉子脸红了红,指了指那马车。

“这不是皇上在吗?怕有味。”

“你倒是细心,快去快回。”

“你们也离远点。”

“晓得了。”

汉子走到老远的地方,准备大泄一通,赶紧溜了。

那原地休息的小兵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大树家今年生了个儿子吧,上次我记得,我还去随礼来着。”

旁边的小兵把铁甲松了松,笑道:

“是个小子,难怪大树羡慕大魏铁骑,这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了哈。”

“昨个儿还看他寄信给他婆娘,这小子,念家的很。”

家这个字,在军营里头,是不常说的。

外出征战,说了伤感,这话头一开,众人一下子沉默了。

谁不想家,一条命,没个保障,是不敢想。

如今,倒是有盼头了,等立了军功,为家人挣个荣耀,也可以惦念惦念了。

众人流露出一阵向往。

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

只是这笑,在下一刻,瞬间凝固。

上万之羽箭破空而出,在这呼啸山风的山涧,响如鹰啼。

“咻——”

一阵穿刺,直逼马车。

“不好!有埋伏!”

众人大震,迅速拔刀!

但是,晚了!

箭雨之下,是数不清的巨石,带动这山涧嗡鸣,显然敌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是端华长公主!”

众人避开那巨石,红着眼,看向山涧之上,睥睨众人的端华。

“血滴子就位,给我攻马车!”

“不好!他们要杀皇上!”

飞虎军瞬间腾空而起,守护在马车四周。

而就在这时,五十名血滴子四方而来,带着血屠腥气,让众人眼眸大震。

血滴子!

“保护皇上!”

不论敌军多少,就这地形,极度不利。

戎城边境,易守难攻。

如今这箭雨巨石,让众人根本避无可避。

端华手持一把宽大玄弓。

那弓足足有半个人一般高大,弓弦更是韧性十足,非寻常之力,可以驾驭。

她拿出一根羽箭。

一双倾世美艳的容貌,带着狰狞的血腥杀气。

满弓,箭搭弦顺发,犹如一只凤鸟破空,直穿马车......

马车动了。

身穿黑甲的少年自马车破出,但出现的那一刹那,五十名血滴子瞬间袭来。

另一边。

大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舒服完,拽上裤子。

最近有了粮草,饿怕了,就吃的有点多,结果闹了肚子。

拉了好几次,这才松快。

他不敢耽误,准备回营。

只是,脚踏到离营地百米之内,就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这血腥之气太过浓烈。

混着这山风,都特别刺鼻。

他神色大震,疾步走向前。

山风呼啸,一地裹尸。

马车被巨石砸扁,场中,一片死寂。

他腿脚发颤,直接尿了一裤子。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让他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他用手爬了几步,走到马车边,看到一身将甲的尸体,少了一个头!

他直觉的头脑嗡鸣。

大退几步。

“救命......”他无声启口:“来人,救命......”

......

大魏,京城。

武神庙,人潮涌至。

山巅云梯挤满了百姓。

沈怀舟踏在云梯之上,身侧,是沈家老祖母。

老祖母鹤发,但是精神却异常健朗,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个儿瞧你,怎么气色不大好?”

沈怀舟一身云鹤天白的长袍,儒雅俊逸,只是眼下却是乌青一片,气色惨白。

“劳祖母担心,怀舟无碍。”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绪,一片杂乱。

他抬头,看着这云巅山庙,今日来此,到底想图个安心。

琉玉边关征战,他日日操心。

特别是昨夜,彻夜难眠,只觉得心沉闷难忍,今早眼皮也是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

“二婶子,今日也过来拜呢?”

走在云梯之上的百姓妇人,看着小山的大婶,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你不也是每日都来,到底想图个安心,咱们皇上在外头吃苦,也不能做啥。”

“我抄了千字经文,今日给武神送上,保佑皇上早日凯旋而归。”

大婶笑着点点头。

“快去吧,我先走了。”

“哎,明日再见。”

沈怀舟看着周遭百姓,眼神笑意渐深。

琉玉当政,民心所向,大魏,会熬过去的。

只是,下一刻,一道沉闷的钟鸣响彻京城。

沈怀舟脸色大变。

那钟声浑厚,深远,让整个京城百姓,仿佛凝固一般。

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敲了十五下。

沈怀舟眼睛一黑。

丧钟响,帝王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玉哥儿好痛 沈怀舟做了一个梦。

一样漆黑深不见底的甬道。

尽头,血淋淋的蹲着一个人。

黑甲红袍,亦如当日御驾亲征。

沈怀舟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琉玉......”

他身形踉跄,几乎狼狈的奔跑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脚步慌乱,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琉玉,你抬头,看看为师,琉玉......”

这声音,仿佛真的有效果,让蹲在地下的人微微抬头。

“师父,玉哥儿好痛。”

埋在膝盖的头抬了起来,却是黑洞洞的一片。

沈怀舟只觉得一道惊雷击的他耳目嗡鸣。

“师父,都死了,二十万大军,都死了。”

“玉哥儿好痛,师父救我。”

“师父......师父.......”

沈怀舟猛的惊醒,大汗淋漓,面目惨白。

“醒了,哥儿醒了。”

沈老祖母面容憔悴,浑浊的眼中,还挂满了泪。

院子里,全是药味。

沈怀舟目光涣散,他僵硬的抬头,眼落之处,是老祖母鬓角的素镐白花。

“祖母,家中何人故去,为何......”

老祖母坐在床上,哽咽的逝泪,未发一言。

他又看向小院的小厮。

全是素镐麻衣。

入目一片白。

他踉跄的下了床,走到沈府门口。

他神态狼狈,老祖母吓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沈府丫鬟小厮哭着拦着他,跪了一地。

今日,全京城高挂素镐,身披麻衣。

“少爷节哀,小心伤坏了身子。”

“过几日皇上灵柩入城,少爷还得去送送。”

“少爷,求您快回去吧。”

好吵。

耳边全是哭声。

好吵。

沈怀舟倚在门框上,俊逸之容惨白,就是不肯走。

他顺着主街,遥遥看着正午大门。

他当日,就是在这里,目送琉玉御驾亲征。

就临走时,两人还约定,要在家中,等她凯旋而归。

一帮子丫鬟小厮看到他灰败的神色,哭着求情,想把他送回去。

“琉玉说过,她会凯旋而归,我等她回来。”

“她性子多依赖我,若是我不在,她又要闹了。”

“大了一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也不好哄了,还是别惹她了。”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轻柔的笑了笑,又恢复他儒雅俊逸的样子。

“都回去吧,我在这等着。”

四周的哭声更大了,那群下人红着眼,也不敢再求。

从十岁养在身侧细心教导,从幼年的稚子到执政的帝王,从师徒到君臣,五年日日夜夜。

怎么放得下?

如何放得下?

还是世安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劝了一句:

“少爷,进宫程序繁琐,还是先回院子换身衣服吧,不然皇上要等急了。”

沈怀舟眼神清明不少,看向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琉玉......回来了......”

“回来了,在宫里批折子呢,这几日,少爷不在,皇上又不爱惜自个儿了。”

沈怀舟点点头。

“是了,琉玉勤政,若我不劝着,又要糟践自己了,快,换身衣服,把宫牌找出来。”

他走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口血一下子呕了出来。

顺启三年九月末,沈怀舟大病一场。

醒来后,把自己幽静在小院,只留一个人照顾,不见外人。

沈家小院,无声哀恸。

晨起。

大魏皇宫。

陈韶柔坐在承明大殿的床榻上,揉了揉酸痛的眼。

她手里,是一件明黄的寝衣,上面绣着一半的祥云滚龙,这种贴身衣物,日来都是她亲手缝制,不方便交给旁人。

一针一针,熬了一夜,这几日,日日难眠的时候,就是用繁重的工作,麻木自己。

承明大殿的殿门开了一角,一个小太监进来,跪下请了个安。

“太后病已大好,早起吃了粥,又喝了一碗药,被长公主伺候着睡下了。”

陈韶柔点点头,站了起来。

“陪我去一趟太医院,太后的药渣,也要细细审验,不能出丝毫纰漏。”

“姑姑,还是奴才去吧。”

小太监看着她脸色,劝了一句。

陈韶柔摇摇头。

“家里现在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心,不能怠慢。”

皇上说过的,把家里教给她,她放心。

她会好好把家撑起来。

等她回来。

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却发现宫里一片躁动。

“外头怎么了?”

那小太监一脸难色。

“沈大人辞了官,在家赋闲养老了,政三省老臣都退了,朝廷这几日闹着立储君呢。”

陈韶柔脸色一变。

“大胆!皇上都没有回来,谁敢如此放肆。”

“外头传言,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

陈韶柔听到这句话,笑了。

往日楚楚动人的脸,一派严肃和刚毅。

“我陈韶柔,此人不奉二主,想进宫,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整个后宫,在她带领之下,紧而有序,未见混乱。

但前朝,却不是。

政三省老臣请辞回乡了。

太傅也病了。

整个朝廷,都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要立新君。

虽没有明面上说,但背地里确实提了好几次,直到传的沸沸扬扬,从正二品一路到正六品,一路往下,传到了黄鹏飞和林斐的耳朵里。

今日,这群人,没有像当年年少时一样,跪在刑部大牢之前闹事。

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到正午门大门外。

两百多名同窗,三年前,是各个州府要员,这几日,在迅速稳定各个州府的百姓,也是紧而不乱。

他们坚信,自家皇上没有死。

直到,听到传闻,册立新君。

林斐穿着一身官服,他身后,跟着一帮子新臣。

风渐渐大了起来。

带着秋气的凉意,吹着官袍衣摆。

“林斐,你要干嘛!”

几名朝臣看他们虎虎而来,忍不住大喝一声。

林斐没看任何人,只是褪下自己的官袍。

所有同窗二百名学子,齐齐褪袍,露出里面的麻衣素镐。

林斐指了指正午大门,英气的眉眼,带着狠戾。

“臣,林斐,今日在此,褪袍立誓,如若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两百名朝臣,齐声高喝:

“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以死谏言,不奉二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关心则乱 夜深,林斐家。

今日,这群新臣午门谏言,被挨了三大板,一群人哼哼唧唧揉着屁股又凑到一起。

“各州府稳定下来没有?”

“都差不多稳定了,有个别人煽风点火,激发恐慌,都震住了。”

余良看着林斐,又道:

“还有,这几天册立新君的那个朝臣,我也查到了。”

众人一惊。

“是谁!”

“原刑部侍郎,被撤了职之后随咱们一起调派了三年,皇上没杀他,他又回来搞事。”

林斐冷笑一声。

“等皇上回来,迟早弄死他。”

这话一出,黄鹏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斐,你为何那么赌定,皇上没有......”

林斐扫了一眼众人,他本就领导力极强,苏琉玉把朝廷交给他们,他林斐自然要守住了。

“太后和太傅,是关心则乱。”他道:

“报信的人,是元军,我问过他,元军归降并没上报,而是驻守营地,装装样子,皇上派遣二十万元军支援戎城,这本身就很可疑。”

“你们想想,若真是御驾亲征,云崖儿在哪里?莫副统领又在哪里?”

他冷静道:

“皇上心思细密且谨慎,若是支援戎城,我敢保证,不可能让新归降的元军去救援,这其中变数太大,若真支援,何不调派自己亲兵?”

他又看向地图。

“皇上不会去戎城,因为去戎城,即便是飞虎军出马,也难以抵抗大元大越轮番联手,若是我猜想......”

他点点洛州。

“御驾亲征,就是个幌子,皇上在洛州,准备和大魏五军会和。”

三年同窗,是为知己,是为知交。

所有人都觉得苏琉玉死了,他就敢拉着这群人担保说没有。

那大忽悠,元帝死了她都不会死。

她心思黑着,懂她的人不多,太傅懂,但关心则乱,林斐不同,他的关心则乱,早在两年前,御书房外那顿板子下给打没了。

当年,他抗旨不尊,大魏新帝夜访家中。

她坐在他身侧,一脸失望。

“世家在我眼里,形同虚设,我要的不是拉帮结派,而是为了百姓的父母官,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懂我?”

为什么不懂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林斐记到现在。

他一双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地图。

这次,他懂。

......

十日前,临江之城。

三十里外,狼烟四起,那里是前线军营,是大魏五军中枢,防守严密。

月色下,一席黑衣的少年,悄然入内,直闯主帐大营。

“什么人?”

骁武军六位主将瞬间拔刀而起。

“是朕。”

天子褪下帷帽,精致的眉眼露了出来,不是顺帝,又是谁!

“皇上!”

众人神色大震,一脸惊恐,但下一秒,瞬间大喜,全部围了过来。

“皇上,大魏如今怎么样?北荒脱困没有?”

“皇上怎么一个人,难道......”

“你们能不能让皇上喘口气!”

元戈怒喝一声,所有人立马闭嘴了。

苏琉玉心里一暖,看向元戈。

“大魏守住了,各位叔叔不必担心,朕来此,有军令调派。”

守住了。

这三个字,让众人心神一松,随后全部跪了一地。

“但凭皇上调遣。”

苏琉玉赶紧把众人扶了起来。

她微微喘气,也顾不得休息,直言道:

“朕来此,对外宣称是去支援戎城,如今大军估计到了州境,我们时间不多。”

她说的话又急又快。

“元戈叔,洛州你守的好,有大金兄弟帮衬,此处,虽不凶险,但要退敌,却很难。”

元戈将军叹了口气。

“皇上所言甚是,大魏五军五十余万,加上大金兄弟,勉强抵抗,却不能久耗,这里,粮草不足。”

大金将士,上战场是不要命的。

两边人数相当,但毕竟没有配合,这是其一。

其二,是粮草,大金很穷,耗到现在,军中粮草已经不够了,今日这群人在此,就是为了粮草一事发愁。

大元耗得起,他们大魏,根本耗不起。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

“不用抵抗,各位叔叔,这大金,我们必须弃了,让给大元。”

孟衡一急,劝了一句。

“皇上,兄弟们抵抗这么久,如何能弃了,要是让大金兄弟知道,就算是死,也不会弃国。”

“必须弃,弃的越快越好。”

苏琉玉正色道:

“今晚就弃,把船开过来,咱们赶紧撤,然后,去南疆。”

什么!

众人脑中一片混沌,元戈却笑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

苏琉玉对上他的双眼:

“元戈叔果然懂朕。”她脸上还带着风沙,却不掩气魄:“咱们开船渡河,去南疆,杀进京城。”

大魏顺帝护短,熹帝是她的软肋,如今被人拿捏,算准她不会放手。

所有人,都以为顺帝真的御驾亲征,去支援戎城。

但事实上,她瞒着所有人,准备从南疆攻打京城,直捣中枢,偷家。

要解三国危机,从根源抓起。

如今元军全部在前线,南疆这步棋,是关键,她大魏是空防,但他大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戎城的方向。

大哥,你在前面扛着,等小弟偷了家,这场仗,就结束了。

围魏救赵,等把前线的人都吸引到大元......

然后,关起放狗,一举歼灭。

顺帝这计划,是大胆,是不错。

但她算漏了一点。

虽知道御驾亲征这招声东击西会拉仇恨,却不想端华长公主直接带着血滴子出马。

直接损失了二十万大军。

更没想到,这二十万大军有个没死的,直接把消息传到了大魏京城,让大魏直接乱了。

如今,她压根不知道,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偷家。

大魏军营,今夜,全部整装就位,弃国北上,入南疆。

十七艘青龙宝船缓缓驶来,停在临江之城,准备渡河。

“速度快点,一批只能运五万人,要在天亮前渡河,还要好几趟呢。”

“大家东西带少点,不该带的别带,都别墨迹了。”

“皇上说了,粮食只带三天的,咱们争取把皇宫给搬了。”

偷家大队悄咪咪的趁着月色溜到了对岸,准备和玄甲军会和。

大元,将乱。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去南疆(为浮生故歌万赏加更) 苏琉玉上船后,发现身后跟了两个跟屁虫。

一个露着个肚脐眼,一个露着个大脚趾。

破破烂烂的,脸上还脏的很。

“......”

苏琉玉瞅了他俩一眼。

“你俩怎么来了?”

柴小川抱着剑装酷。

宋锦秋一脸不好意思。

还是元戈看到,凑上前,解释一句。

“他们听说大魏有难,游过来的。”

什么!

苏琉玉瞪大双眼。

这江水喘急,两岸隔的甚远,以前只有寒冬结冰才能勉强过江,如何能游。

“都说江湖人义气,元某在此还要谢谢三位好汉。”

元戈躬身一礼。

没有人比他更震撼。

这三位杀敌,那是比金狗还拼命。

“掌门有难,不能不救。”柴小川耍着酷。

“我们是左右护法,都是应该的。”宋锦秋一脸嘚瑟。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两人虎口因为连续杀敌撕裂的血肉模糊,但少年人却没有表功。

江湖人,不爱场面话。

苏琉玉拍拍两人的肩膀。

“够兄弟,等仗打完,一起喝酒。”她又道:“你们大哥呢。”

宋锦秋指了指上头。

“大哥在龙头上呢。”

“......”

苏琉玉仰着头,看着宝船巍峨的龙头上,一个黑漆麻乌的身影。

“你们大哥,还挺怕生。”

“不,他认为这样很帅。”宋锦秋揭他大哥老底:“他就爱这样,掌门,你这次可别把咱们丢了。”

这话说的还有点委屈。

说好重振南疆的呢。

结果苏琉玉拍拍屁股直接跑了。

他俩个当夜被灌得烂醉,压根没带他们。

“......”

苏琉玉不说话了。

免得伤感情。

苏琉玉还是第一次踏上宝船。

不仅仅是她。

大魏大金两国将士看到这雄厚壮观的巍峨大物,都惊呆了。

并且这船速度极快。

不过三刻钟就行到了对岸!

“洛统领,这是咱们的船。”

一帮入伍的新兵蛋子激动的根本说不出话。

帅!

这特么也太帅了吧。

虽然早就见过,但是见过和上船完全是两回事。

只有站在这甲班之上,置身处地才能发现这份震撼。

况且,他们是海军陆战队,可航海,可行军。

比其他五军,牛掰多了。

谁能不激动!

这也太激动了!

洛阳洛武一脸淡定,如今当着统领,总要沉稳,自个儿在被窝偷着乐就行了,在新兵蛋子面前还要表现严肃的。

“都小声点,这次是去打仗,你们都醒着神,别给老子死咯。”

所有人背脊挺得笔直。

“是!”

青龙军在这边训诫将士,巾帼军也在训诫。

这些姑娘征战沙场,顽强抵抗,从阎王手里头拽人,再也不是当初收拾战场还会哭鼻子的姑娘了。

如今,她们面对头颅,面对残尸,可以面不改色,并且快速急救救援。

水轻柔看着各位姑娘,沉声开口。

“姑娘们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这次不同,这次是和将士一次随军,去敌国,都把自己小命都保好,听到没有。”

姑娘们用力点头。

“不负将军众望。”

保命要紧,船上,各军主将都在下达一个死令。

活着,凯旋而归。

这边主将吩咐完,又凑到自家不省心的皇上跟前,连番叨唠。

“皇上,有事交给咱们,您就别逞能了。”

“就是,咱们大军这么多人呢,您千万别受伤。”

“咱们保护你。”

全军营谁不晓得,自家皇上那个刺头,谁要惹了她的人,保证挑杆顶头上。

把人吓的要死不说,还心疼的要命。

苏琉玉赶紧打住,连番保证。

“这次各军都警醒点,虽行军,但切记不能伤害百姓,咱们直闯京城,都不要耽搁。”

她扫了众将一眼,又道:

“大金兄弟那边......”

元戈宽慰一句。

“都准备好了。”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顺着船舱看向南疆。

“那就好,此战,要杀的他们无还手之力。”

帝王天子目光深沉,遥望隔岸,帅到掉渣。

只是这帅随着一位小道长进内一下子绷不住了。

“还不过来上药。”

“哦。”

众将:“......”

大伙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决定当作没看到。

“皇上,云崖儿这死样子,我早就看不惯了,你要是想揍他,属下第一个上。”

打小报告的人凑了过来,一脸殷勤。

苏琉玉眼神一亮。

好兄弟!

莫逆冲她眨眨眼。

果然,还是我最受宠。

晨起,南疆王府。

宜欢昨夜没睡好,早起起身,把赶制了一半的长衫拿了起来。

这段时日,两国进犯,她日日忧心。

心里担心小弟,但又束手无策,只能祈求武神,保小弟平安。

“又在给小弟做衣裳?”毓贞看她气色不好一脸心疼,揉揉了她的头,又道:“快回去歇着吧,熬坏了眼。”

宜欢心思絮乱,不想看他。

“玄甲军如今还不能支援?”

毓贞叹了口气。

小弟有难,他又如何能安心。

只是玄甲军若是支援,一路之上必被越军围剿,怎么救?

宜欢揉了揉眼,忍着泪。

“若是小弟,一定有办法。”

“......”

毓贞不忍她伤心,只好岔开话题,看着她手上的衣裳。

“怎么也不看你给本王做一身。”

闻言,宜欢立马瞪他一眼。

“府里的绣娘自会给你做。”

小弟和她亲近,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若是小弟,肯定不会这般计较。

“......”

毓贞闭嘴了。

如今娘子,是越来越向着小弟了。

他就是凑数的。

两人在屋里头说着话,多是毓贞哄着她,怕她难过,只是外头声音突然大了不少,毓贞站起身刚想去问问。

却不想门房直接来报。

那声音激动,把整个王府都震的抖三抖。

“王爷,快出去吧,皇上过来了,带着大魏五军,过来南疆了!”

什么!

毓贞心口一震。

小弟过来了南疆!

怎么可能?

怎么过来的?

他心中慌乱,疾行几步,打开门,却不想一道纤细的身影先一步奔了出去。

她珠钗乱颤,拧着裙子就朝门外奔去。

身后立马跟着一串下人,大惊失策的提醒注意仪态,注意规矩。

但她,充耳不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二哥,造反吧 南疆,土尘气重。

混着江风,尘沙漫漫。

苏琉玉带着众人下了船,刚刚站定,就被一个轻盈的身子撞了个满怀。

好在她当年习武,被胡清扬逼得扎了两年马步,下盘稳,不至于摔倒。

宜欢看到她就兴奋,脚尖踮起,去搂她的脖子。

“小弟,嫂嫂好想你。”

“小弟,你怎么瘦了!”

“小弟,你有没有想嫂嫂。”

这急躁的样子,哪里是第一次温婉端庄的太子妃?

苏琉玉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

“嫂嫂放手,小弟要被你勒死了。”

救命。

宜欢瞬间反应过来,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赶紧又恢复她端庄威仪的样子,轻柔对她一笑。

“小弟一路此行辛苦,快随嫂嫂回府一聚。”

苏琉玉瞪大双眼。

嫂嫂你变脸变的好看。

装。

你继续装。

宜欢冲她眨眨眼。

小弟,快点,嫂嫂绷不住了。

两人眼神相碰,苏琉玉咳了咳,也正色道:

“将士们先休息,待朕去南疆王府小息一刻,便整装出发。”

“是。”

听到回话,两人会意一笑,赶紧手拉手溜了。

南疆王府前,毓贞站在巷口,来回踱步观望。

待看到两人,眼神一喜,只是凑到跟前时本能的离苏琉玉远了点,没以前亲密。

被打怕了。

二十多年还没挨过揍,结果被小弟一通爆锤,本能的有点怂。

不过,他表面倒是稳如老狗,笑的一派优雅。

“听下人说你乘船过来的?如今,大哥怎么样?战况如何?我和你嫂嫂都很担心你。”

“相公,小弟水都没喝上一口,一见面就谈公事,是否欠妥。”

她心思细腻,自当万事以小弟为重。

毓贞点点头。

“快进屋说。”

一帮子人进了屋,府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都好奇的驻足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忽悠帝。

不似女儿家的娇气。

相反,一身戎甲红袍趁着她威风赫赫。

眉宇样貌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一举一动皆是龙威天成,尊贵不凡。

小丫鬟羞红了脸,嬷嬷却是一脸心疼。

看给孩子瘦的。

苏琉玉模样,就特别能博得老一辈的好感,让人想亲近。

不过府里主子谈事,下人也不方便进去,只好在外头守着,等吩咐。

一进内,苏琉玉灌了一口茶,也没客气,直接讲重点。

“朕来此,不宜久留,二哥,随朕一起上京城吧。”她看向他:“有人拿着刀架在你小弟脖子上,到你替小弟出头撑腰了。”

“他们是逼着朕,让朕去反了这天下,朕今日,便如他们所愿。”

“二哥,反了吧。”

她声音不大,语气也可以说的上轻柔。

但毓贞知道。

她是认真的。

这气势太逼人,逼人到毓贞看着她的眼,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年少想过登基,仁政爱民。

但自蔺王学**王之道后,这份心,已经沉寂了。

直到,京城一战......

若没有能力,如何拥护妻儿,拥护兄弟。

他苍白的手骨松了握,握了松,随后郑重点头。

“小弟,二哥以后,真的很有钱。”

苏琉玉一脸肃穆。

“国库钥匙记得给朕。”

“好。”

夜深。

南疆,四处都在筹备马匹,准备一战。

苏琉玉今日歇在主院的偏房,宜欢在屋里,把她东西打点好,便拉着她,准备替她裁衣。

“入了秋,这天气便凉了,这外衫也要做几套,上次找好了绣样,都没来得及绣。”

苏琉玉凑到她跟前,夸了一句。

“嫂嫂的手太巧了,待哪日,朕闲下来,也替嫂嫂做件衣裳。”

这话一出,宜欢立马瞪了她一眼,教育道:

“为帝当政,岂能学这些琐事,下次可不能再提了。”

苏琉玉一脸尴尬。

“那朕不如,提笔一副墨宝,给嫂嫂赏玩。”

“这还差不多。”

宜欢看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嫂嫂不能陪你,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若是伤个一点半点,可如何是好。”

她眼神落在苏琉玉袖子上。

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捆束的绷带。

“小弟,答应嫂嫂,这次御驾亲征,一定保护好自己。”

她一脸心疼。

“嫂嫂不求我家玉儿立下丰功伟绩,只求我家玉儿可以平平安安。”

苏琉玉心口一震,记忆里,这句话也曾似曾相识。

那是一年前,去京郊送二哥回北蛮,伤好之后,师父拿伪造的路引,准备带她私逃。

“师父只希望,我家玉儿一生,平安顺遂,健康常乐。”

“不求她勤政爱民,不求她仁厚礼贤。”

她心中一暖,看着宜欢发间的金瑶珠钗。

“朕觉得,还是凤钗配嫂嫂,端庄大气,当配国母。”她又道:“金册凤宝,朕替嫂嫂,夺回来,嫂嫂信我。”

宜欢认真的看向她。

“宫库钥匙,嫂嫂替小弟,好好保管,小弟信我。”

“好兄弟。”

“好姐妹。”

两人聊了一会子话,宜欢也不敢耽搁她明日出行,可怜巴巴拿着衣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琉玉看着夜色,心下却难安。

是一点都睡不着。

天下兴亡四字在背上压着,这几日,是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她走到院子里,端了一个凳子,混这江风,吹散心里的憋闷。

只是一道疾步之声走了过来。

元戈将军走进院子,直接抱拳跪了下来。

“皇上,端华长公主带着兵马把去戎城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围剿,一个不留。”

全数围剿,一个不留!

元戈报完,担心的看了眼苏琉玉。

但是,没有。

大魏天子,表现的特别的平静。

她只是坐在板凳上,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一颗枯树,淡淡开口。

“朕知道了。”

她说。

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

仿佛料定如此。

“皇上似乎不意外。”

苏琉玉把目光从那颗枯木上移开,看向元戈将军,笑了笑。

“起来吧,别跪着了,坐下来,正好朕有事要吩咐。”

元戈领了命,也搬个了凳子坐了下来。

月色下,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苏琉玉缓缓启口,有些怅然。

“其实,朕一早知道此行有难。”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朕有愧,但朕不悔 枯枝上,落下一只夜鸟。

苏琉玉目光复杂,叹了口气。

“朕现下,只有庆幸。”她语气苦涩:“朕在庆幸,好在不是我大魏百姓。”

“朕是大魏天子,享大魏百姓税赋,受大魏百姓爱戴,时刻牢记于心,不敢相忘。”

“对他们,朕有愧,但朕不悔。”

她看向元戈。

“元戈叔,你说朕,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些?”

“皇上懂得取舍。”

苏琉玉又盯着那颗枯树,准确说,是看向那枯树上,冒着绿头,挣扎求生的小芽。

“就出发当日,他们问朕,此去,是否能立军功。”她语气复杂:“朕说,可以。”

“御驾马车,朕不在内,诓骗众人,用计害命,实属小人之举。”

她都知道的。

御驾亲征,必有人陷害伏击,用计之时,她就想到这点。

她甚至想,希望他们可以活久一点,容她布局灭元。

为帝当政,第一次,手上染血,还是弃敌投明的兄弟手足,她到底,心中梗痛。

但她不悔,无法回头。

前有百万大军虎视眈眈,后有家国百姓亡国之难。

她选无可选。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元戈看向身旁的大魏天子。

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

当时,皇上才十岁,中了县案首,密谋隐居,被抓了回来。

被打了后,一声不吭,也无悔意。

他当时想,若是殿下不愿意,就把她带回北荒一生无忧。

但是,没有。

年仅十岁的殿下,看到他们一路风尘的样子,眼中,也如现在这般不忍。

她说。

她会让大魏铁骑,震慑朝野,威慑四国。

如今,她真的做到了。

从十岁幼子,长成了执政生死的帝王。

只是这一路,太苦太累。

他张了张嘴,想劝一句。

但他为武将,上阵杀敌排兵布阵可以一说,这劝人,却倒嘴笨。

“皇上,臣也庆幸。”

半响,他吐了一个字。

“臣庆幸,御驾亲征的不是皇上,只有皇上活着,大魏百姓才能永享安泰。”

不至于成为俘虏,不至于亡国无家。

“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笑道:“反过来让元戈叔安慰朕。”

她只是心中憋闷,却不是那种原地感怀悲秋的人。

“朕想天下一统,众国和睦,百姓无战,元戈叔,你可愿帮我。”

元戈心中一暖。

一如当年两人初见。

“臣,元戈,领命。”

大魏顺启三年,十月初一。

大元十万军玄甲军开道。

身后。

大魏四十万黑甲铁骑整装待发。

全军肃立,犹如一条准备厮杀的猛虎。

贺亦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对身侧三位叔叔激动的使了个眼色。

这三人压根没看他。

只互相用默契传递消息。

“这回加入群聊了吧。”

“可算加入群聊了吧。”

“老子刀要饥渴难耐了。”

傻大个世子被无视有点委屈,但下一秒,待看到苏琉玉的时候,立马兴奋了。

赶紧摇了摇手。

“姐夫,姐夫我在这里。”

这声音老大了。

贺逵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皇上马上要训诫,你小子给我老实一点。”

贺亦瞬间闭嘴了。

凑到他老爹跟前,小声开口。

“爹,我可是南疆副掌门,你以后给我点面子。”

他爹白了他一眼。

想抽死他。

苏琉玉打马而来,一身戎甲红袍,威风赫赫。

少年天子束着发,神色肃穆,位列万军之前,高喝一声。

“众位将士,此去行军征战,切勿伤及百姓,切勿毁人民宅,违令者,军法处置,都听明白没有!”

万军大喝。

“末将领命!”

苏琉玉勒住马绳,骑在骏马之上,睥睨众人,威严肃立。

“此战,咱们杀敌灭国,一踏京城,平乱天下,各位,有没有信心!”

所有人持刀高举,声音响彻如雷震天。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神兵沉影似乎受到召唤,也在隐隐嗡鸣。

苏琉玉拔刀出鞘,目光坚定,高声下令。

“出征——”

此去,挟天子以令诸侯!

歼灭国患,义不容辞!

南疆百姓激动的看着这些将士,顺便指了指大魏军队。

“看到没有,那是咱们小川。”

“锦秋那小子也在呢,这穿上铁甲就是威风。”

“要我说,还是咱们皇上最威风。”

众人赶紧用力点头。

他们百姓被南疆派的弟子给同化了。

以前总是忽悠帝忽悠帝的叫,现在也咱们皇上咱们皇上的叫了。

南疆有个南疆王,听令大魏,他们自然也是大魏百姓。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武神庙拜拜去。”

“那也带我一个,保佑南疆王可以凯旋而归。”

“呸,是保佑咱们南疆王可以顺利登基。”

他们南疆,不受大元重视,如今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他们看向军队为首的大魏天子。

目光带着期盼。

皇上,把国库银子也分给咱们点,您看看小川那穷样就知道了,咱们特别穷。

大元,京城。

元帝表示,从没有比这几天更让人痛快的日子了。

有个亲家就是不一样。

这好处马上就出来了。

不仅灭了心头之患,那周围三国,全都将成为他的领土。

怎能不高兴?

怎能不痛快。

这几日,他还老当益壮的临幸了不少宫妃,精神不减当年。

他还能再活几年。

多生几个优秀的皇儿,和别国联姻,最好天下一统。

他执笔端坐在龙案之上,眼神锐利,为帝之尊,龙威天成。

他看向案台上的墨迹。

这几日,日日反复看。

特别是顺帝薨这三个字,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敢对他太子无礼,这种女人,必千刀万剐。

如今尸首分离,真是太便宜她了。

他想了想,那蛮夷破烂小国也不能放过,听说前线那帮人已经快撑不住了,这正好,一辈子奴役他们,生生世世永享贱民。

帝王寡情,如今即将拥有天大的权力,让他野心高涨。

他点了点朱墨,准备让向大越借点兵马赶紧把三国灭了。

只是这墨刚刚点上,门外就传来一声惊慌的急报。

朱墨如血,染在龙案之上。

“皇上,不好了,魏狗杀过来了。”

元帝龙威大怒,霍然站起。

“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群猪队友 兵部尚书五十余岁,对龙威吓的心在颤。

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魏狗南渡湘江,汇合玄甲军,一路北上,闯五道州府,马上杀来京城了!”

怎么可能!

“他们被我大元兵马打的抱头鼠窜如何有余力还击!”他震怒:“这种大事,为何无人汇报!”

“皇上,魏狗已然放弃大金了,而且,非是州府不报,那魏狗奸诈,路过一地便留下兵马堵城,皇上,赶紧让血滴子护送,赶紧逃吧。”

逃个屁!

元帝从刚刚惬意执掌天下的心绪中陡然回神。

他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慌。

血滴子现在......

一半正护送太子回京。

另一半正被端华长公主带去了戎城!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快,带着御林军,还有锦衣卫,护送朕去大越!”

对。

先避一避。

和熹帝一样,等人来救。

现在的委曲求全没什么,他有大越联姻,他们强强联手,等大越知道大元有难,或者等大元铁骑回国,他就把这群蹦跶的魏狗给灭了。

兵部尚书赶紧点点头。

准备带着令牌,赶紧调军了。

但他刚刚出了皇城,准备上衙门,却发现京中北门一片躁动。

“哒哒......哒哒......”

是铁骑之声!

是铁蹄钉响彻青石板路上,冷硬的碰撞声。

那是大魏铁骑!

当初祭天之坛,带着杀伐之气的大魏雄师!

“哒哒......”

“哒哒......”

“哒哒......”

近了。

近了。

他的脚步发颤,老迈的身体因为害怕根本不能动弹。

“皇长子造反了!”

“皇长子带着兵马杀进来了!”

“快逃,快逃啊!”

百姓们张惶失措,这是安逸之下的人对战乱本能的畏惧。

菜贩子舍了摊子。

掌柜们立马关门。

闲逛的世家少爷脚底抹油,生怕殃及自己。

家家闭户,窗户乱颤。

这是大元京城!

权力中枢!

这些百姓竟然跑的比皇上都快!

怎么可以!

你们不是应该拿着棍棒驱赶这些魏狗吗?

让他们知道他们大元不容欺辱!

你们跑什么!

兵部尚书没有动。

他是众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他年老的身子带着一分傲骨,就站在这主街中央。

要杀皇上,先从老臣身上踏过去!

这些狗贼,一个不得好死!

突然,这震动的街道出现一抹红影。

如骄阳似火,那是他们大元金鹰武装强队!

竟敢谋反!

所有玄甲军位列街道两侧开道,严肃纪律,一丝不苟。

兵部尚书震惊了。

玄甲军又不是官兵!如何当开道这差事。

只是下一刻,他又震惊了。

烈阳之辉下,一道霞光刺目而来。

年少天子神色肃穆,位列众军之首。

束发飘扬,黑甲红袍,骑在骏马之上疾驰而来,犹如天神降临,无人敢亵渎。

这光太过于炫目,炫目到让他忽视了那人身后如黑云之雷般滚滚而来的压境之军。

似乎是没想到这街上竟然有人,马上之人瞬间勒马。

高昂的骏马因为大力瞬间嘶鸣一声,扬起铁骑,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踩死。

但是,没有。

天子的骑射向来无与伦比,一个轻巧的翻身下马,身后的黑云之军,瞬间驻足停下。

“老人家,没事吧。”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是朕不好,本不想纵马闹市,却不想这群小子急的跟兔子似的。”

她声音轻柔,眼神真挚,还托手把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扶了扶。

兵部尚书微微回神。

“你是......”顺帝!

“来人,带老人家去看看,把人送回去。”

“属下领命。”

莫逆带着笑上前,分外的乖巧,搀扶这兵部尚书,赶紧把他拽走。

“老头不要命了,惊了皇上的马,你赔得起吗。”

“!!!”

兵部尚书大惊。

你小子特么怎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变脸也太特么快了吧。

莫逆懒的看他,把人拽到巷角又换了一副样子抓紧跟上大部队了。

兵部尚书惊魂未定。

一颗心砰砰乱颤。

不是说顺帝长的三头六臂,面带獠牙,犹如鬼煞吗。

不是说顺帝一巴掌把人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脾气暴躁吗。

不是说顺帝特么的人首分离,直接挂了吗!

怎么会这样!

还......

还挺和蔼?

呸!

老谢你放肆!那可是魏狗!

说话还挺礼貌......

呸!

老谢你叛国,那可是敌军!

不对!

他现在应该去调军!把魏狗斩在刀下!为我皇牺牲!

等等!

糟糕!

他这会耽误,哪里有时间去调军!若是皇上怪罪,那岂不是全家抄斩!

皇上!臣有罪!

臣......臣想投敌!

兵部尚书溜了。

准备回府卷铺盖跑路了。

大军进京,全家闭户,皇城之下,四十万黑甲铁骑,把大元中枢围的水泄不通,连个狗洞都不放过。

甚至什么地牢,都被久居深宫的毓贞全部围剿,插翅难飞。

苏琉玉翻身下马,一声戎甲在这烈日之下散发这寒光。

沉影双刀嗡鸣,似乎感受到主子的兴奋,让它激动难耐。

大元,皇城,所有御林军,锦衣卫,护国之军涌出。

三关城门大闭,那是入宫的三道防守宫门,无懈可击。

想闯宫!

休想!

两军对垒之下,苏琉玉从容走上前。

自怀里掏了掏。

掏出一把钥匙。

众将:“......”

皇上,你特么作弊,老子过来要拿人头的!

御林军:“......”

卧槽,你特么犯规,这怎么打!

“不对啊。”

苏琉玉心下疑惑。

这皇宫今日太安静了一点。

这,和赶来时,准备大战一场的情况差的有点太大了。

那百多名血滴子呢?

她最近觉得武功又精进不少,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呢?

怎么现在都不出来?

难道是早就带着皇上跑了?

她拔出刀,心口一沉。

“弃兵不杀,否则一个不留,给朕上!”

“是——”

四十万大军声音雷震,瞬间攻向宫门!

苏琉玉哪里知道,元帝身边有两个猪队友,还是两夫妻。

小儿子任性,带着血滴子磨磨唧唧在大齐不回来。

儿媳妇大义,带着血滴子正在戎城和她大哥厮杀。

这......

这皇宫直接空防。

大战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成王败寇 金漆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

第一道,是午门。

正宫主位大门,直通大元中枢,议政大殿。

门内,万军戒备,蓄势待发。

只是,前排的御林军,在看到苏琉的时候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京城南门一战,刻骨铭心,不敢相忘。

那把锁魂之刀,恐怖如斯,杀人割命。

众人似乎觉得身上隐隐作痛,那是顺帝爆发时,风刃隔断皮肉,瞬间遍体鳞伤的撕裂感。

所有人目光本能带着防备。

苏琉玉没有动,她甚至侧开一步,把中央大道让了出来。

这位调派四十万兵马的帝王回头,礼貌的看了一眼毓贞。

“二哥,小弟等你号令。”

众将:“......”

喂喂喂,现在是讲礼貌的时候吗?

这中央大门虽然非元帝不能进,但你们现在是造反。

毓贞心里一暖。

心知她时刻顾忌他面子。

他骑马踏进皇城,冷声下令。

“弃兵不杀,否则一个不留。”

“是——”

众将声音如雷震,跟随南疆王脚步,踏进皇城。

黑云压境。

铁甲之声,拔刀之声,冲破长空,血溅三尺!

守城兵马五万。

大魏铁骑四十万。

自入午门开始,大元兵马溃不成军。

破午门,入议政门,闯承明门,三关宫门,层层击破。

皇宫里三层,外三层瞬间围堵。

后宫嫔妃吓的奔跑,珠钗乱颤,全无往日的贵气。

这帮刚刚还在御花园赏花品茶的贵女,如今拎着着裙子,惊慌失措,大喊饶命。

“各位将士饶命,我有银子。。”

“求将士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就是伺候主子的。”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那些爱妃,宫女,太监跪下大声求饶,生怕魏狗取了他们的命,血洗皇宫。

但压根没有。

那些宫女太监惊呆了,这群大魏将士只是礼貌询问皇上在哪里,态度还挺随和。

他们看了看将士手中锃亮的刀,瞬间指了指。

“皇上在地宫,将士饶命。”

总管大太监第一个投敌了,尿了一裤子,又骚又臭。

什么家国大义,什么为主忠心,此刻看到来势汹汹的万军铁骑,瞬间吓破了胆子。

苏琉玉站在金銮殿石阶顶上。

她的脚下,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祥龙,雕刻白玉石幕,龙王长啸,一飞冲天。

她站在那里,看着一身龙袍的元帝,被拖了过来。

“放肆,你这个逆子,竟然敢造反,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杀了你!”

什么帝王之威,什么在位数年,在此刻,仪态通通不在。

帝冠上的宝珠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睛血红,愤怒的盯着苏琉玉身后的南疆王。

“你这卖国贼,和奸人小儿串通,要朕的江山,忠孝败类,连你弟弟一半不如,还想坐稳江山!”

卖国贼,忠孝败类!

几个字,让毓贞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冰凉。

绕是他自傲的一身风骨,也踉跄一步,隐隐不稳。

眼前,是他一直敬重的父皇。

在很小的时候也会问问他学业,告诉他为政之道。

他当时觉得,父皇严肃,或许是对他的期许,便对学业万般不敢怠慢。

他想着,为帝之尊,自然不像寻常父亲,可以慈眉善目。

但,自从有了弟弟,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一个执政几十年的帝王,对待弟弟,也会笑,也会逗弄,也会心疼。

同样是亲子,同样是嫡出。

却完全截然相反。

他记得,胞弟有一年,知道自己不能享受太子规制,不能学**王之道,便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那时,他就在殿内。

晨昏定省,照例请安。

他看到问他课业的父皇眼里的心疼,还骂了一句。

小崽子,又不让朕省心。

父皇从没有这样骂过他,即便是称呼,也是喊太子。

但对胞弟,却是蔺哥儿,小兔崽子,小三儿这样的爱称。

胞弟跪了一天一夜,大总管来报,说胞弟跪晕了过去。

他当时随母妃一起进去看他,发现父皇竟然抱着他喂药。

羡慕,嫉妒,渴望,这些感情,瞬间侵入肌骨,痛不欲生。

这父爱,他从落地之起就没有享受到,但胞弟,却可以享受。

他一直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不讨父皇喜欢。

他也试着任性过一次,傻傻的淋雨,生病,和胞弟一样不吃药。

到底把父皇闹过来了,父皇当时一脸冷意,告诉他。

你是太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要说失望,这些年其实都习惯了。

甚至当时奉出金宝,送去皇陵,他都无所谓。

习惯了。

只是这一刻,忠孝败类四个字压下来,还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明明,明明真的努力恭顺谦让,为什么还这样责骂他。

他眼神复杂,一脸灰败。

而这时,一个身影隔开两人视线。

清瘦的肩膀,背脊挺得笔直,站在他身前,声音带着往常不容拒绝的威严。

“父母不慈,兄弟不悌,你有什么资格辱骂朕二哥,谈何忠孝?笑话!不过是江山易主,成王败寇。”

苏琉玉脸色被气的铁青,不欲多开口。

“来人,把元帝压入宫牢,朕二哥留他一条命,也尽尽孝道,别给朕弄死了。”

她看向莫逆。

“你亲自去。”

莫逆脸色一下子垮了。

“属下怕血腥,还是算了吧。”

飞虎军将士大惊。

副统领,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平时亲自执掌军棍让他们半个月下不了床的手段呢!

还怕血腥!

你装,你特么就会在皇上面前装兔子,迟早装死你。

“还不快去,想挨揍?”

莫逆瞬间闭嘴了,他可不想被主子揍,打还打不过,那多丢人。

“把人带下去!”

他挥挥手。

元帝瞪大双眼,一脸惶恐。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朕,朕有百万大军,朕有越国联姻,朕大元,泱泱大国,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说到百万大军,苏琉玉笑了。

她一步一步走下白玉石阶。

来到元帝面前。

“朕会让元帝的百万大军来救你,放心吧,在宫牢里面等着。”

她来此,就是让众国退军,然后关起门来一起宰了。

“对了。”苏琉玉看向他:“你国库钥匙呢,等人来救估计还要几天,不如让朕观赏观赏咱们两国差距。”

“朕保证就看看。”

众人大惊。

呸!

皇上,你不要脸。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户部尚书坐下聊聊 户部尚书连夜调遣进宫。

大元户部,掌管国资,来之前,这位大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忠心为国,但求一死。

不能做卖国贼!

不能臣服魏狗!

他老迈的身子踏进这六层防守的皇宫。

深夜里,甚至能闻到空气里厮杀的血腥臭气,让他作呕。

他挺直了背,一身傲骨,并不害怕。

朱红宫墙上,倒映步履瞒珊的影子,一路往前,走入后宫。

一处偏僻的宫院,寒酸又窄小,他知道这是皇长子殿下离宫之前后宫的住所。

他位昂着头,没看把守的铁骑,踏了进去。

却不想刚刚进门,眼前就撞过来身穿月白长衫的少年。

少年束着发,发上插着朴素的玉簪,但是腰上却挂着一枚代表帝王的王珏之佩。

“劳户部尚书深夜来此,快坐吧。”

她声音轻柔,见了一个晚辈礼,眼神亮亮的,还带着一点兴奋。

“......”

户部尚书看到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是......”他又道:“南疆王呢。”

“王爷在筹备军务,和贺将军相谈,是朕喧大人入宫。”

朕......

户部尚书瞪大双眼,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明。

你是顺帝!

不是死了吗!

但他毕竟侵淫官场几十年,立马压下震惊,连礼都没有行,直接坐了下来,一脸倨傲。

“不知顺帝邀请本官,所欲为何。”

苏琉玉给他亲自倒了一杯茶,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要看看大元国资。”

什么!

“你休想!”

放肆!

无耻!

户部尚书声音都拔高不少。

“就算本官死,也绝对不会把钥匙交出来,顺帝你死了这条心吧,谋杀我皇,还想抢劫国资,你做梦。”

苏琉玉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并不生气。

顺帝脾气好,礼态之数俱全,若非护短这臭毛病,那真是样样好。

她笑道:“我大魏破烂小国,自是不同大元,泱泱国力,我们遥遥不可及,即便是直入中枢,也不敢杀了元帝,所以谋杀皇上,这条朕不认。”

不要脸!

户部尚书气的要死。

“你们当然不敢,但你带兵直闯京城,破五道州府,让我大元内乱,就是叛贼,本官和叛贼不欲多开口,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的样子。

“其实,朕觉得一年时间,应该可以拖垮大元经济,若南疆王不上位,大元必定走向衰败,大人你信不信。”

“哼。”

可笑。

他大元海贸大国,岂是你破烂小国可以拖垮的。

苏琉玉不介意,只是老实道:

“大元国力,无非就是关税,官盐,海贸,但大人要知道,海州渡口是朕的,你们大元十七渡口,以后怕都要在我海渡城下货,走我海渡关税。”

“不可能!海渡城临近南疆,地位偏僻,何至到你那小小渡口下货。”

苏琉玉笑了笑。

“因为朕有船啊,有大船,载物三千人,货仓以千计,航海迅速,效率快,来回诸国,比普通船力大五倍,我有十七艘船,专门在你大元渡口拉人,卸货在我海渡城卸货,你觉得呢?”

她又道:

“我海渡城关税还低,不论他国,皆是一价,没办法,货物太多了,一趟太快,估计记不过来。”

她认真的看向户部尚书,语气带着不容否定。

“户部尚书不如问问,最近我青龙宝船是否惊动了你们,只是朕一直没有动作,但诸国海贸商贾,如今皆掌朕手,你们可以试试。”

青龙宝船!

户部尚书大惊。

他知道。

渡口城是有上书,说来了一艘巨大的船,想要他批文书,把此船的税降低点,卖个好。

原来是,顺帝的船!

怎么可能,他们大魏,不是破烂小国吗!

“我大元国土广袤,人口繁多,即便海贸不发达,又如何。”

和她谈经济,苏琉玉就没有怕过。

她一脸难色。

“怎么没关系呢,至少十七州经济大减,这些州,依靠海贸,不兴农田,你让靠海贸生存的居民如何生存,这还只是开始。”

她缓缓道:

“十七州经济下降,这些人口自然依附其他生存,你们大元国土是广袤,但你农业却不兴亡,北有苦寒蛮地,南有尘沙边境,也就京城这块靠南,稍稍好点。”

“你们国土是大,但百姓也多,真的太多,通商大国,是如此,但别忘了,朕的船厂一直再造船,以后海路发达,谁和你大元通商,咱们船上就可以马上交易,还不要税。”

“你胡说!”

户部尚书一急。

忍不住咆哮。

苏琉玉一脸无辜。

“朕怎么胡说,这样,那朕拟定一个数据,你看看可不可行。”

数据这块,没人比苏琉玉更强,从百姓人均产出,人均消费,国土面积,国库资金,到外来人口,外来消费,一层层张嘴就来,且有理有据。

户部尚书是越听越心惊,越听冷汗越多。

顺帝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要大元,她要想的,就是大元的银子,把大元的银子吸食殆尽,他压根不稀罕国土!

这个想法一出,他害怕了。

真的怕了。

比拿刀架在脖子上更让他害怕。

试想一下,若是大元海贸中断,不通商,国民经济无来源,那是真正的衰败,如何面对先帝先皇!

过个几年,被顺帝这样拖垮,百姓贫困,那就是等着被蚕食的份!

“大人,朕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不同了,南疆王说,他想登基,这大元朕就不能动了,不仅不能动,还要帮忙带动发展,这不,问你拿国库钥匙来了。”

不能动!

户部尚书老眼瞬间迸发出一股希望。

对对对,他怎么忘记了,南疆王是顺帝的二哥,这样一来,若是南疆王登基,那么顺帝这义气的样子肯定不会动大元。

并且,因为南疆王,顺帝的船,或许还有他们一份,他们还能更有钱!位列大五国!

不能闹僵,千万不能闹僵。

户部尚书须臾之间,就觉得顺帝这样心平气和与他相谈,是看在南疆王的面子,不然早就把皇上杀了,哪里还容的了皇上蹦跶。

他深吸一口气,老脸有点不自在。

“钥匙臣没带,不如明日一早,臣再过来。”

苏琉玉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就知道大人对朕最好了。”

她眼神分外诚恳,就像拿到糖的晚辈。

户部尚书老脸一红。

有种看孙子笑的感觉。

“顺帝要是急,臣可以现在再跑一趟。”他压下心里不自在,严肃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顺帝,你偷银子! 苏琉玉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深夜传召本就失礼,如今大人竟然答应,明日也是一样的。”

她礼态十足,让户部大人心里又满意了一分。

他忍不住看向她。

苏琉玉长的极好,皮肤玉润白嫩,眉目更是精致的不像话,特别是那双眼,真心看人的时候,又乖巧又无害。

是老一辈们最喜欢的乖孙孙模样。

特别让人心疼。

更何况提到银子,那眼中含笑,又渴望又兴奋的样子,让户部尚书严肃的脸怎么都挂不住。

他心想。

果然是帝王家出来的。

性子沉稳,不骄不躁,礼数双全。

反倒是自己,进来就没有好脸色。

这样一想,户部尚书忍不住有点羞愧了。

“老臣家离的近,此时没宵禁,跑一趟也没什么。”

“真的可以吗?”苏琉玉粲然一笑,赶紧起身:

“那朕随大人一起吧,轿撵朕使唤不动,还要劳大人陪朕一起走走了。”

户部尚书看她猴急的样子,眼神带着一股子纵容,也跟着起身随她走了出去。

宫道上,一老一少并肩随行。

户部尚书本以为会尴尬。

毕竟两人并无交集,聊话题,若涉及两国朝政,也不便多谈。

但有苏琉玉,那嘴巴是一刻闲不住。

从家中几进的宅子到京城规划,从读书聊到民生三项。

她不和你聊朝政,但全是从小事入手。

政不离民,民不离政,她又特别有见解。

对政见的敏锐和犀利程度,是在位三年磨砺出来的。

户部尚书越聊越心惊,甚至还问了不少尚未解决的难题,都被苏琉玉轻松化解。

她说话还好听,若遇政事,便仅是启发,从不主导,没有高谈论阔,只有潜移默化,让人特别舒服。

两人来到户部府门,户部尚书竟然觉得受益匪浅且意犹未尽,从没有如此畅快过。

他准备马上进府拿钥匙,然后继续和她再聊聊。

只是两人踏入前厅,却发现一帮子政三省老臣,在焦急等着。

他老脸一惊,赶紧把苏琉玉护在身后。

几位老大人赶紧迎了上来。

“柳大人可算回来了,那魏狗为难你没有。”

“皇上呢,咱们皇上怎么样了,宫里还好吧?魏狗凶残,莫不是全杀了?”

“那顺帝狗头还在戎城,真想让那帮子魏狗看看,看他们还蹦跶不蹦跶。”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赶紧呼应。

“顺帝小儿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们端华长公主一刀砍了。”

“就是,这魏狗也是被逼急了,竟然渡江来京城,真是不要命了。”

“如今大魏群龙无首,迟早被咱们灭了。”

户部尚书老脸一阵尴尬。

各位同僚莫要在开口了。

顺帝就在下官身后。

你们想死吗。

不要命了。

他赶紧止住众人,连忙道:

“皇上没事,他们没敢杀皇上,南疆王在呢,怎么可能会弑父,今夜南疆王只是找臣叙叙旧。”

众人立马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真没想到南疆王联合魏狗反了。”

“逼急了呗,南疆王年少时,才学也是可以的。”

“估计南疆王是有意拉拢朝中要臣,想必也不会为难我等,我等静观其变,皇上没事,我们就表面做做样子,活着重要。”

户部尚书:“......”

各位同僚闭嘴吧。

你们密谋的顺帝都在听着呢。

他擦了擦汗,想把众人赶走了。

“咦,赵大人,这位是?”

这些老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马看到了他身后躲着的苏琉玉。

糟糕。

户部尚书冷汗都出来。

却不想苏琉玉气定悠闲,给众人行了一礼。

“今日贪玩偷学,去乐坊听曲,出来时正好被祖父撞见,让各位见笑了。”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瞅了眼户部尚书。

“祖父不会罚孙儿吧。”

户部尚书大惊。

皇上,你装!

你继续装!

他吓的不轻,但那声祖父,让他老脸都要笑抽了。

怎么这话听了这么舒服呢。

不行!不能笑!

要露馅了。

他立马板着一张脸,威严道:

“回去少不了一顿板子,还不回你院子去,回头再收拾你。”

皇上赶紧跑,臣随后就到。

却不想,这话一开口,这一位老臣当先不愿意了。

苏琉玉长的极好,那副小担心的表情,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心都看化了。

赶紧劝了一句。

“哎呀,她还小呢,不就是去个乐坊,你罚她做什么。”

“就是,训一顿就得了,今日给本官个面子。”

“对对对,算了算了。”

户部尚书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赶紧赶人。

“好了好了,下官带她回书房了,先告辞了,就不送了。”

众人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

走时还忍不住嘱咐一句。

“训训得了,孩子还小。”

“对,你们柳府,家教太严。”

“就是。”

一帮子老臣哄哄闹闹散了,户部尚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赶紧给苏琉玉赔了一礼。

“权宜之计,让皇上受委屈了。”

苏琉玉调笑一句。

“祖父可莫要罚我,不然我可要告状的。”

这句话说的,户部尚书那股子从未有过的护犊子劲都出来了。

他决定了。

他想投敌。

兵部尚书颤颤巍巍的从户部尚书府上走了。

他一脸惊恐。

那小子是顺帝!

还......还挺可爱!

呸!

那可是魏狗!

“兵部尚书怎么脸上不大好。”

“没有没有,我想我孙子了。”

靠!

不是。

他绝对没有羡慕那句祖父,绝对没有。

他心绪混乱。

这户部尚书怎么跟顺帝搞到一块的。

投敌了吗。

投敌了吧。

看户部尚书那老脸笑的那副死样子,就晓得被顺帝蛊惑了。

那他到底要不要投敌!

他也想被喊祖父!

苏琉玉可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个老头子惦记上了。

她看到大元国库已经惊呆了。

官银闪瞎她的狗眼。

这大元,真特么太太太太有钱了吧。

她摸了摸黄金。

真有钱......

户部尚书老眼一瞪。

发现最上面的金锭子凭空消失了!

孙儿你偷银子!

“比我大魏国库银子多多了。”

苏琉玉感叹一句。

袖口一沉,两个金锭子相碰,咯嘣一声。

“......”

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顺帝的头颅 苏琉玉袖兜兜鼓囊囊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户部尚书。

好吧,脸色铁青。

户部尚书本来大气不敢出,准备当没看到。

不想撞到她那小眼神,那护犊子的劲又上来了。

“皇上拿点也没什么。”

他安抚一句。

“臣什么都没看到。”

这国库大,缺一两个也没什么。

但苏琉玉直接误会了。

她凑到他跟前,问了一句:

“朕可以再拿点吗?”

户部尚书一脸慈爱。

“拿吧。”

他消一笔账目就是了。

苏琉玉眼睛一亮,受到了鼓舞。

“那朕就不客气了。”

搬搬般,可劲了搬。

袖兜兜装不下,就拿衣服装,都是自个儿的私库银子。

等今天搬一部分,明日让元戈叔带着骁武军一起搬,填国库去。

这场仗一打,可是耗损了大魏两年国力,不用想,百姓生活被耽搁,朝廷肯定要补助。

这些钱,苏琉玉可不想自己掏。

还要给大哥也拿一份。

大金将士那一份也顺带上。

嫂嫂的也不能少。

那金锭重,苏琉玉用衣摆兜着,可累死她了。

她还觉得不过瘾。

看向户部尚书。

“大人帮朕搬一部分吧。”

“!!!”

老臣不敢!

他冷汗都吓了出来。

本以为苏琉玉就拿了几个,结果捧了一堆,他怕被满门抄斩!

他想说,皇上别搬了,这么多,政三省瞒不住的。

臣是清官,一辈子没贪污过,名誉不保,都给您霍霍完了。

“祖父......”

“皇上还要搬多少,臣帮你。”

两人趁着夜色,一老一少在干坏事。

国库监事们已经吓傻了,他们是户部尚书提上来的,尚书对他们有提携之恩,本也想闭一只眼算了。

但没想到这两人搬完,那顺帝忽悠他们一起帮忙搬。

这还不算什么。

还说明日再来光顾,把钥匙拷贝一份。

喂喂喂,过分了。

这南疆王还没登基呢,等大元百万大军回来,你那四十万大军怎么顶哦。

还有血滴子呢,一人抵万军,你打的过来吗。

越军怕是听到消息也要过来,你四方为敌,要是政三省放弃皇上,直接拥护皇太子登基,你们带的将士,都不够杀的。

这国库的银子,你搬了,花的掉吗!

户部尚书也愁。

两人走在趁着夜幕,双手捧着自己衣摆,上面全是金锭锭。

“皇上,您扶持南疆王登基,但目前,这京中兵力不足,若起战事,怕无力抵抗。”

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

户部老尚书是回不了头了。

都搬了这么多银子,南疆王不登基,他就要被砍头了。

“大人信我。”

她看向他,目光艰巨,神色认真。

户部尚书手麻了,一咬牙。

“臣,信你。”

他也不问了,军师机密,当要避嫌。

“皇上再给老臣讲讲您的新政吧。”

“没问题。”

“皇上觉得我大元京都可要规划。”

“长期来看,是要的。”

“皇上,明日随老臣回府吃顿饭如何。”

“那朕想吃鱼。”

户部尚书送完皇上回宫,念念不舍的走了。

刚一回府,还没进门呢,就被兵部尚书堵在门口,吓了一跳。

“谢大人怎么过来了。”

兵部尚书老眼左右看了看。

“顺帝呢。”

户部尚书一惊。

“你知道了!”

什么时候!

“今日皇上要老臣调军,老臣去晚了,走在街上,正好碰到魏狗进城。”他又道:“差点被马踩死,顺帝救了本官,还扶了本官一把,让问本官有没有事,要送本官回家。”

“......”

你描述那么具体干嘛。

兵部尚书看他没反应,有点不乐意了。

“若是皇上知道,本官调军迟了,怕是要被怪罪,老柳,咱们一起投敌吧。”

“!!!”

你好大的胆子!

你竟然反了!

你放肆!

你叛国!

他大怒,那是骨子里面听到投敌两个字的本能反应。

这时,他手麻了一下,那是帮孙儿搬金子受了大力的后遗症。

这一麻,让他脑子瞬间清醒了。

“你小点声。”他板着脸:“要不要命了,若是让政三省知道,我等性命不保。”

“不过南疆王上位,比皇太子上位要有利国本。”

兵部尚书一愣,觉得他疯了。

“皇太子可是有大越。”

户部尚书看他不信,把苏琉玉忽悠他的话原封不动说了。

“顺帝政见独到,若是南疆王不能登基,臣就逃去大魏。”

搬了那么多银子,他要溜了。

“那本官也去大魏。”

“......”

户部尚书有点无言,他思索一下,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若是有从龙之功自然最好。

“最近我等还是联络众臣,看看能否帮到南疆王。”

孙儿可不能死咯。

“对,本官和中书令世交姻亲,明日也去松动松动。”

两人密谋谋反,聊了深夜。

但都是老家伙了,子时一过就有点顶不住了。

“明日再详谈,皇上明晚要来家中用膳,本官还要吩咐一二。”

什么!

兵部尚书大惊!

“那本官也来,留个位子。”

他也想被叫祖父。

......

大齐,戎城。

战王一身战甲,坐在知府衙门的上座上。

他的身侧,是国相姜晏晚。

他的身下,是大越使臣,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块红布。

随着大越使臣进内,空气里全是一股臭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皇上,我们公主说了,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使臣长着八字胡,一脸笑意,恭恭敬敬的拖上前。

“公主说,退兵与否,看礼物诚意,不知这份礼,熹帝可还笑纳。”

战王英挺霸气的眉目微微一皱。

“什么礼物,呈上来,给朕看看。”

那使臣笑的讽刺,恭恭敬敬把东西端上来,掀开红布。

一颗人头,带着暑热的腐气,面目还算完好。

空气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战王更是手一抖,大退一步。

他看向使臣。

使臣带着笑,也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战王看着使臣那抹笑,心下絮乱。

什么情况?

干嘛送个人头?

为什么这贼人笑的那么高兴。

是不是有诈!

不对。

他在等本王反应。

本王应该怎么反应?

“不知,顺帝的头颅,可还让熹帝满意。”

使臣看到战王身子僵硬,表情变化莫测,善意的打破气氛。

战王:“......”

姜晏晚:“......”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顺帝心思你别猜 战王和姜晏晚对看一眼。

‘闺女又骗人了。’

‘皇上又搞事了。’

两人内心一片絮乱,但表面稳如老狗。

战王心想。

怎么办,作为老爹要不要帮闺女撒谎。

他......他没有闺女会演啊。

不然哭上一场?

可把他愁死了。

气氛诡异的安静。

空气里的血腥腐臭味都浓了一点。

那使臣端盘子的手都酸了。

他心想,熹帝这回受的打击不轻,都吓傻了。

但他犹觉得不够。

又补了一句。

“说来,顺帝也仗义,派出二十万大魏将士来戎城相救陛下,只是我们长公主,带兵惯了的,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这顺帝那点小心思,还真没办法和我们长公主比。”

他可惜道:

“我们长公主说了,原以为顺帝是个对手,其实也不过如此,上不得台面,还莽撞,长公主派臣过来,是想劝陛下投了吧,不要挣扎了。”

战王一听,龙威大怒。

“放你狗屁!”

怎么骂他都可以,但是只要说一句他闺女不好,他能和他拼命。

他踏出一步,硬朗魁梧的身子一拳打在那使臣的脸上,这拳头虎虎生风,直接把那使臣揍的五米远,连那人头都滚了几滚。

两国邦交,不打来使,但侮辱他闺女,他忍无可忍。

那使臣满嘴血腥,牙都掉了几颗,他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来熹帝是不想谈和了。”

这声刚落,却被一声高亢急报声打断。

“报——”

“报——”

“报——”

三声急报,破空而来,如一把离弦的箭,击在众人心头。

狂风鼓动,带动急报参将的铁甲红袍,他满头大汗,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大魏边境,顺帝围剿粮道,阻断供应,亲自劝降,元军八十万弃兵投敌。”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来使大惊。

“顺帝明明已经死了!”他急忙道:“怎么会投敌,如今大魏怕是已经攻入皇......”

“报——”

“报——”

“报——”

又一声,如平底起惊雷,震的戎城抖三抖。

“大金归降,晟王归降,元军攻破洛州,占领敌营!”

那来使一喜。

好消息!

“报——”

“报——”

“报——”

再一声。

这一声撕裂长空,带着激动,带着颤抖,带着大汗淋漓的小兵,和喊破喉咙的沙哑。

“顺帝亲入洛州,一路带兵渡江北上,破大元五道州府,直闯京城!”

“大元政三省归降,六部归降,五道州府归降!”

“元帝暂押皇陵,朝中众臣附应!”

那小兵喉咙撕裂,口中腥甜,满头大汗。

但这三句,却用尽平生力气嘶吼出来。

传遍戎城,传遍全军!

震撼,刺激,激动,随着这三句,全戎城爆发出战后的喝彩,如惊雷滚动,撕裂苍穹。

战王大步走上前。

他略显疲惫的眉宇第一次舒展开来,觉得从所未有的畅快和放松。

两国联军,三国受敌,他被逼逃往戎城,日夜忧心。

生怕他闺女有半点闪失,也恨自己没用,逃的如丧家之犬。

就刚刚,在听说闺女派军救援,全军覆没的时候,以为闺女侥幸逃命。

但哪里知道,完全不是特么的一回事。

谁能想到是这幅局面?

你以为大魏不保。

百姓持刀带棒,亲赴战场。

你以为大魏难守。

一场游击切断粮道,声东击西打的八十万将士弃兵归降。

你以为大魏救援,御驾亲征。

却不想这大忽悠蒙骗众人,弃金渡江,一场围魏救赵,直入敌军老巢,偷家解三国之难。

用兵之计,用兵之谋,谁能敌?谁敢敌?

这份胆子,这份气魄,这种拿捏敌军玩弄鼓掌于天下棋盘的沉稳,谁又敢开口,说顺帝莽撞?

战王把使臣扶起来。

轻轻拍了拍他的衣摆,笑的和蔼。

“我闺女性子淘气惯的,胆子大,我这个做老爹的都被瞒在鼓里,更何况你们,别气了,气出毛病来。”

他又道:

“对了,我闺女和长公主是真的不能比,她一身臭毛病,还喜欢忽悠人,但能怎么办呢,做老爹的只能宠着呗,回去告诉你们长公主,什么时候两国联姻,朕去喝喝喜酒。”

姜晏晚云淡风轻的上前,打断战王。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皇上没认你做爹。”

战王狂怒。

“这句话应该朕来说,别给自己贴身贴金,我闺女没人你做师父。”

“拜师茶在下可是喝了的。”

“放你娘屁。”

两人当着众人面拌嘴,旁边的小兵没脸看了,觉得自家陛下丢人。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

这乱攀亲戚真的好吗?

来使还在呢,瞧瞧,脸都气绿了,先把人送走行不行。

“你们欺人太甚!”

那来使一口气气的喘不上来,冷笑一声。

“顺帝去大元,就等着被回国之军围剿吧,你们等着。”

“快别气了,歇一歇。”

“使者慢走。”

使者骂骂咧咧滚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传信小兵这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前。

“国相,皇上的信。”

战王两眼一瞪。

“朕的呢?闺女给朕信了吗?”

小兵一阵尴尬。

“没有......”

战王:“......”

闺女,你偏心!

反观姜晏晚,要淡定的多,他上前一步,接过信。

龙飞凤舞的豪迈笔迹跃然纸上。

只有几个大字。

“晏晚兄,咱们一起,忽悠别人。”

战王把头凑过来。

“我闺女写了啥。”

姜晏晚赶紧把纸揉碎。

脸上一阵不自在。

“没什么。”

只是心中暗骂。

什么忽悠,那叫捭阖。

说了多少次,不长个记性。

他心里叹了口气,看向万里长空,被斜阳之晖刺的微微闭目。

“皇上,还有一招,众军回国,必有一战。”

他看向战王。

“皇上为了救陛下,不惜让全军火力围攻自身,只有这样,才能解戎城之困,解三国之困。”

他捏了捏手中的信件。

“今晚,我要去大元。”

这江山,这天下,这大权,他会辅佐相助,帮她一起挣到手。

戎城,越军军营。

长公主一身降红铁甲,身姿傲然,容貌绝丽。

只是这样好的容貌,却带着狰狞,气的发抖。

“你说什么!顺帝没死!”

她冷哼一声,握拳的手发白。

“迅速调军回元,围堵京城,我要让她这次,逃无可逃!”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悼哀思 大魏,沈家小院。

秋风萧瑟,一地的金黄。

清理完院子,世安推开房门,蹲下身,开始捡纸。

一地的纸,飘飘洒洒落在地上。

他拿起一张,上面全是苍劲豪迈的墨迹。

字如其人,沈怀舟的字皆隽秀儒雅随和,只有苏琉玉的字,才透着一股子潇洒不羁。

世安忍着泪,把纸捡起来细细收好,又劝了一句。

“公子,别练字了,歇歇吧。”

执笔纤细的手一顿,墨迹熏染在纸上。

沈怀舟未发一言,眼神只是盯着卷面。

力透纸背,洋洋洒洒,一副墨迹大成。

“像吗?”他问。

声音清朗如明月,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是执笔的手,惨不忍睹。

旧伤新痂,日夜临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中哀痛,悼念爱徒。

“公子的字和皇上的墨宝一分不差。”

沈怀舟笑了。

苍白病态的俊秀之容在月色下,格外温润儒雅。

“琉玉的字,要更大气些,这仅是神似罢了。”

他把写好的一副墨宝随意的丢在地上,又拿出新纸,循环往复。

“公子,天色不早了......”

沈怀舟看向窗户下的夜幕。

“琉玉还在宫里批折子吗?”

“在的,公子快睡吧。”他哄了一句。

无人敢提驾崩二字,但世安觉得,公子应该心里都懂,把自己拘在小院,不问世事,守着这一方天地,欺骗自己罢了。

“拿酒吧。”他说。

世安擦擦泪,出了房门。

沈怀舟眼中一片哀恸。

他抚摸笔迹。

唇启无声。

“玉儿......”

相比沈家小院的寂静。

大元皇宫,要热闹的多。

户部尚书忙前忙后,把安排和毓贞汇报。

“六部和政三省都是辅佐王爷的,王爷不必担心,等大军回国,他们会出面拥护。”

毓贞却没管这样,只是问了一句。

“小弟呢?”

户部尚书尴尬了。

“皇上喝酒去了。”

他汇报了一下子自家孙儿的行程。

“晨起被兵部尚书邀请到家中小坐,中午又和中书令一起用了膳,晚间在尚书令家喝了场酒,现在又被内阁大人邀请去乐坊听戏,皇上忙着呢。”

“......”

毓贞眼里有点担心,又道:

“昨日本王听说,她和刑部尚书也喝了酒。”

“王爷记错了,晨起去刑部衙门只是小坐,中午是和工部尚书喝的酒,晚上在礼部尚书家办了席,席间邀请了大魏主将,喝醉了在老臣府中歇的。”

“......”

户部尚书生怕毓贞心里不痛快,宽慰一句。

“皇上笼络朝中要臣都是为了王爷,还望王爷勿要和皇上心生嫌隙。”

“怎么会。”

毓贞一脸担忧:“本王只是担心小弟太过劳累,她身子不好,不可多饮酒。”

“王爷放心,只有皇上灌咱们的份,咱们是再不敢灌她的。”

顺帝那劝酒的功力,他已经领教过了,再也不敢劝她喝酒了。

论服人,他现在对自家孙儿是服的五体投地。

谁能想到,一场酒席就能笼络众臣,那说话谈吐的功力,实在是......

太忽悠了。

不过他们这群老家伙,是真心喜欢和她在一起。

每每聊天只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大谈三天三夜。

就政三省这群人,还为了抢酒席吵了一架。

要知道,那帮子人精,就算政见在不合,也会表面和气。

但没想到,直接为了一顿饭一场酒撕破脸。

户部尚书心里不是滋味了。

这几日,乖乖孙儿只在府上歇了一晚,自己都没有和她怎么聊,一大早炖了粥,还没煮好就被兵部那厮给拉走了。

他恨不得锤死这帮人。

不行。

这样一想他准备杀进乐坊,把乖乖孙儿抢回来。

这帮子老头,越来越不像话。

而苏琉玉,哪知道他的想法,现在,她正把一帮子老头子拉着在打麻将。

准备赢个痛快。

“皇上,你打慢点,我这老胳膊还没摸牌呢。”

“是啊,皇上你太耍赖了,刚刚老臣都没看到牌,你就胡了。”

“是不是欺负咱们老眼昏花啊。”

苏琉玉笑的一脸乖巧。

“赵爷爷眼神那么好,哪里老眼昏花。”

中书令被这声爷爷叫的浑身舒服。

是一点脾气都不带有的。

“皇上让让老臣,老臣再想想。”

这下,旁人要幽怨了。

“中书令你快点,磨磨唧唧。”

“就是,上朝也不见你这么磨唧。”

中书令心里哼了一声。

你们这是嫉妒乖孙孙叫我爷爷。

苏琉玉算是看出来了。

这帮子老头,喜欢让自己叫爷爷。

她怎么不晓得自家老臣有这个癖好。

大魏政三省表示,他们当然也想。

这不是没机会嘛。

皇上在他们面前可不是兔子。

等你们这群老臣上了一次朝,知道皇上真面目,看你们谁敢让皇上叫爷爷。

苏琉玉装兔子装的乖巧。

乐坊雅间那是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只是这气氛却被一道破门之声打断。

元戈进内,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长公主带着皇太子还有大军回国了。”

什么!

这么快!

“皇上别急,有咱们三个。”

“皇上今晚在老臣家里歇下,老臣和您慢慢聊,我们会出面拥护南疆王登基。”

“凭啥在你家。”

“就是。”

一看这三人又要吵,苏琉玉赶紧止住。

她开口道。

“大军回国,不会罢休,血滴子也不是良善之辈,端华长公主更不会让皇太子失去储君资格,你们出面,万一落败,多生嫌隙,这不妥。”

战场瞬息万变,她虽有计策,却也不会自在说稳赢,自然和她一伙,她也多为人筹谋。

三个老头听了心里一暖。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苏琉玉看向元戈。

“让他们行动吧。”

元戈抱拳一礼。

“臣,领命。”

大元,京都。

一片安宁。

这是大战之间的祥和。

但却隐藏杀机,准备等待时间,一击待发。

兵部尚书今夜听到消息是怎么都睡不好。

他在寅时起身,刚刚穿完袍子,就听到院子外,阵阵马蹄声响。

糟糕!

大军要进京了!

皇上千万不能有事!

马蹄声嘶鸣,百万大军进城,气势雄壮。

自四方五道城门拥入,那是来自三国边防的将士,准备在皇宫一战,绞杀顺帝。

章节目录 征元之战总结 前篇参考巨鹿之战。

也就是项羽破釜沉舟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

秦军打败赵国,当时赵王带着大将,国相,逃往巨鹿。

诸国兵马巨鹿救援,皆作壁上观,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同时。

章邯军和王离军联手,攻打巨鹿。

章邯军主要保证粮草顺畅,提供后勤保障。

所以建立了一条超长的粮食甬道。

此时。

项羽副将带着众将士渡黄河破釜沉舟,采用运动战术,断绝王离军后路,大败章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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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参考官渡之战,也是着名以少胜多经典战役之一。

曹操围救白马城之后,带着六百将士逃命,后面敌军五千人,根本无力反抗。

曹操下令,解鞍马,粮草,财物丢弃道旁,敌军一看,纷纷中计抢夺。

此时,曹操突然发起攻击,顺利退回官渡。

至于弃兵投敌。

曹操在官渡之战也是烧毁敌军粮草,敌军一听粮草被破,瞬间投降曹操。

导致军心动摇,大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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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围魏救赵,舍近求远。

此战,参考孙膑。

孙膑认为敌军主力在赵国,内部空虚,就带兵攻打魏国都城大梁,因而,魏军不得不从邯郸撤军,回救本国,路经桂陵要隘,又遭齐兵截击,几乎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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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战役。

三次用计。

作者想用自己写法,写出来。

其实战场之上,变化极多,还特别戏剧。

就作者本人认为,官渡之战曹操就是吃了狗屎运才能烧了粮草。

所以,小说虽浮夸,但现实其实也很戏剧。

爽就够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齐门关大捷 他靴子都没穿好。

赶紧跑向府门之外。

只是当他来到主街之上,看向满城金甲整军进城,一下子懵了。

金甲!

是大金将士!

“捷报——”

“捷报——”

“捷报——”

金甲铁卫策马入京,伴随大喝。

“齐门要塞大捷——”

“元军投降——”

“越军投降——”

喝——

兵部尚书大惊!

齐门要塞。

是大齐进大元的要塞之路。

也是两国联军攻打大齐的汇集之路。

难道......

他心中震撼,赶紧向宫内跑去。

不仅仅是他。

听到捷报的所有政三省老臣,和六部尚书全部赶往宫里。

议政金銮大殿之外。

苏琉玉站在巨龙石雕之上。

她的身侧,是南疆王毓贞。

她的身后,是大魏六军部将。

午门大开。

四十万大魏铁骑位列两侧,迎接来朝猛将。

大金晟王一身戎甲。

踏着晨起霞光而来。

魁梧挺拔的身躯,染着赤红鲜血,拿着一柄长枪,虎虎而来。

他的身后,大金各部主将涌至,远远看去,犹如一条崩腾而来的金色巨龙。

“臣,不负众望,凯旋而归!特来此,恭迎皇上回朝!”

“恭迎皇上回朝——”

众将士齐声震天响。

带着前往未有的畅快淋漓。

马蹄声还在响。

是铁蹄钉响在青石地砖上独有的铁骑之声。

苏琉玉遥遥看向午门。

黑云压境,黑色玄甲冲破霞光,崩腾虎啸。

宋彦之手持玄铁轻剑,孤傲绝尘,带领众军,大胜进京!

“臣,不负众望,凯旋而归!特来此,恭迎皇上回朝!”

苏琉玉没有动。

只有那身后的红袍,被风吹的鼓鼓作响。

马蹄声,还有。

狂风鼓噪,带着齐军大旗随风飘扬。

战王对上苏琉玉的脸。

英挺霸气之眉瞬间舒展开来。

他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对着白玉石阶之上的苏琉玉,展开双臂,笑道:

“闺女,爹来接你回家。”

苏琉玉动了。

原本威严的脸上,化开一丝庆幸。

她一把冲上前,给他一个熊抱。

“大哥,你没事。”

战王大喜。

一把抱起她,站了起来。

“爹想死你了。”

苏琉玉把头埋在他脖子里,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朕爹早就死了。”

“呸,老子没死。”

两人都有点泪意,但更多的是高兴。

大齐中枢被破,戎城被围。

天知道苏琉玉有多担心。

解大魏之难后,她是真想御驾亲征。

但是,不能。

大金粮草抵不住,这场仗不可冲动,只能舍近求远。

为此日夜忧心。

战王又何尝不是,大齐国门中枢失防,逃的如丧家之犬,他知道大魏主军在洛州,生怕大魏亡国,那段日子,只恨自己无能,一脸颓废。

好在,都过去。

战王把闺女抱在怀里。

一双眼却看向南疆王。

一脸挑衅。

‘看吧,闺蜜还是和老子最亲。’

毓贞心里不是滋味了。

赶紧分开他俩。

“差不多得了。”

午门之外,政三省老臣和六部看到这场面,吓了一跳,赶紧凑了上来。

“皇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打赢了?

元军呢?

越军呢?

毓贞看向众臣,笑着解释一句。

“小弟弃金渡江,除了四十万大魏将士,剩余一百多万大金将士入齐门要塞,在必经之路,伏击围剿两国联军。”

“我等大元四十万将士在大魏归降,奉皇命化整为零,分兵入齐门要塞,伏击围剿。”

“朕听到闺女消息,整军随后,堵杀齐门要塞,让他们逃无可逃。”

这是苏琉玉最后一步棋。

围魏救赵,堵要塞,围剿敌军。

要知道,两国联军,攻破京都,兵分三路。

这些将士不可能整军一起回国,总有个先来后到。

苏琉玉堵在人门口,各个击破,此战才得以大胜。

大元政三省老臣面面相觑。

“这......”

幸好幸好。

投敌的早。

“那皇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

“对啊,长公主殿下,如今又在哪里?”

提到这两夫妻,众军主将心里有点不痛快。

晟王恨急,骂道。

“这两人身边那血滴子实在难缠,我等损失上万兵力。”

战王附和一句。

“那百名血滴子,确实头疼,好在大金兄弟军械部署严密。”

再强,在万箭铁弩之下,也是防无可防。

“姜国相当时入大元,和我等汇合,大元战败后,他亲赴敌营,和皇太子殿下相谈,劝越军投降。”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答应的痛快。”

苏琉玉有点诧异。

“你们和越军没打?”

战王摇摇头。

“打了一场,元蔺那小子不想再起战火,甘愿入赘大越,所以越军就撤了。”

不可能!

苏琉玉第一个不信。

“这皇位,他不要了?”

战王看向自家闺女,有点难色,但想想还是说了。

“他说,即便为帝当政,也是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何必再生灵涂炭,他不怨,也不悔,让我带句话,这位子他不稀罕了,你想要就给你,只希望善待他父皇,让他安享晚年,成全他孝道。”

苏琉玉指尖一颤。

为帝当政,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这是她年少的策论。

“凭什么皇兄生来得到的东西,本宫却死都望尘莫及。”

“若是你,拼命十余年的东西到手,是否也会担心顾虑。”

“好了好了,知道你护短行了吧,你若是不痛快,本宫就让你揍几下。”

“本宫才没哭。”

记忆里,炸毛暴躁的少年人,双眼通红。

她恨毒了他,只想杀了他,为二哥夺位。

却不想,如今,他却也能,为民如此。

当敬一番。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他去了大越?”

战王点点头。

但又生怕苏琉玉插手,赶紧道:

“闺女,别提那小子了,你死的消息传到了朝廷,你们大魏现在已经乱了。”

苏琉玉大惊。

“怎么可能。”

宋彦之附应。

“皇上还是快快回朝主持大局,政三省老臣全部请辞,告老还乡,朝中众臣无人上朝,如今大魏百姓一片慌乱。”

完蛋了!

这下闯祸了!

大魏,沈家小院。

月色正浓。

一道黑影入内,带着一路风尘。

她踌躇片刻。

推开主院大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顺帝,被绑了! 残月烟岚,夜黑如墨。

屋内,全是酒气。

几缕月光透着窗扉斜射进来,洒在沈怀舟雾绡云裳之上,让他周身缥缈似仙。

似乎写字写累了,他浅寐在案台上,枕靠手臂,纤细修长的手伸出案台外,指尖还执着一支笔。

这支笔因为开门声惊扰,颤颤巍巍掉在地上,让小寐的人轻轻动了动。

他睁开眼,眸中还晕染酒意。

两人四目相对。

苏琉玉身子骤然一僵。

沈怀舟愣了愣,不知置身何处,似梦又似旧忆。

他本能的端正了身子,又恢复他往日的温沉修雅,礼态俱全。

他瞧了瞧月色。

“这么晚了。”

遂又看向苏琉玉,一抹温润自醉意里化开,他笑着问。

“书背完了?”

考学时,每每深夜,日日如旧来他房中报备课业,等待抽查。

苏琉玉茫然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走进屋里,凑到他跟前。

她看向案台上,他的茶盏。

沈怀舟好茶,好苦茶,好霍山黄芽,唯独不好酒。

但如今,茶盏里漂浮的不是茶叶,而是烈酒。

她自小便依着他喜好,爱喝他喝的霍山黄芽。

现在,他也便依着她的喜好,去喝他平日不善饮的薄酒。

“昨日学到哪了?”他问。

苏琉玉从茶盏间回神,看向他。

“师父教到治世之道需恭俭节用,宽厚爱民,屈己纳谏,任贤使能。”

这句话,让沈怀舟一丝意识突然破土而出。

他眼眸中,浮现一丝痛色。

秉承教导帝王之道,让琉玉肩负天下,日夜为民所劳,为民所苦,是他人生中第一大愧。

若是可以重来......

“琉玉,为政之道当如此,但凡事无需事必躬亲,为民所向固然好,但师父只希望,琉玉登上大宝后,徐徐图之,切勿事事为民劳苦。”

苏琉玉不自觉的握紧拳。

她本就过目不忘,当年此番此景,她牢记于心。

当时,师父说,为帝执政,当爱民,百姓所求,当为之,百姓所苦,当知之。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沈怀舟又道。

“为民者,非君一人,多任贤良。”

“帝王执政安天下,将帅统兵保家国,各司要职。”

他嗓音清澈,如昆山玉碎,又如清风朗月,格外好听。

苏琉玉没有开口,她眼眶发红,只是站在他面前,未发一言,像是怕惊醒他,又像是想听他如往常这般循循善诱。

似乎是醉意饶人,让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苏琉玉赶紧扶着他胳膊。

“师父,头疼的厉害吗?”

沈怀舟缓了缓,又看了眼天色,站了起来。

“琉玉,师父今日,不知怎的身子乏力,怕是教不了你什么了。”

他带着酒意的指尖微颤,指了指心口。

“师父看到你,只觉得此处,钝痛难忍,犹如刀绞。”

心中钝痛。

犹如刀绞。

八个字,让苏琉玉如遭雷击。

似乎一把利刃,穿过胸膛,绞碎血肉,痛的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愧疚侵袭,万念惧伤。

她看着他病态几近苍白之容,泪再也忍不住。

“朕错了......惹的师父担心害怕,焦虑成病,朕真的知道错了......”

她哽咽开口,几乎泣不成声。

她知道他会担心。

但不知道他神伤至此,忧虑成疾。

听她哭,沈怀舟一下子慌了,他抬手,用他那执笔鲜血淋漓的手逝去她眼泪,却不想越擦越多。

他眸中全是痛色。

“是为师不好,不该打你,你若是不想,那明日,师父便带你走。”

若说教导之责是沈怀舟第一愧。

那么当年,把苏琉玉抓回来,便是他人生第二愧。

在梦里,他不知何处,只是看到她,急忙想把这亏欠补足。

若是可以重来。

他再也不会拘着她,让她登这个大宝。

苏琉玉看他还是醉着,也不敢再哭,赶紧把泪擦了,拉着他到床边,让他赶紧休息。

“师父,咱们明日就走,你现在赶紧休息吧。”

听她答复,沈怀舟似是松了口气,连病态之容都红润不少。

“好,明日就走。”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府勤俭,不喜用冰,房中多闷热,苏琉玉想把他拖了外衫再睡。

但她压根没伺候过人,热的满头大汗,才把他弄好。

月华倾泻,烟岚月中,冰丝里衣之下,玉姿隐现......

苏琉玉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想去打点水把两人脸洗了。

只是刚刚起身,却一只手,猛的拽住。

握着她手腕的指尖带着颤抖,力气极大。

“琉玉......你去哪里......”

“朕去打水。”

“别......”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但是却带着一丝害怕。

“......”

朕要热疯了。

苏琉玉安抚的拍拍他的手。

“不走,朕就去打个水。”

常年习武,沈怀舟那点力气还拘不住她,她赶紧把手抽走,揉了揉手腕。

嘶——

还挺疼。

只是刚走一步,又被一股大力拉住。

她五识敏锐,仅对外人,一时失察,让脚下不稳,又随着这力气,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

黑暗里,床褥绵软,带着墨香,混着酒意。

浅息缭绕耳侧,身上的身躯滚烫,苏琉玉的手被死死扣住,按在玉枕之上。

她瞪大双眼。

“师父......”

朕要热死了,你给朕起开。

朕担心起痱子。

她动了动身子,让沈怀舟一丝意识反应过来,谨慎守礼入骨,不敢逾越,只好从她身上下来,把她推到里侧,用被子把她从头到脚裹住,死死抱在怀里。

“......”

师父想把朕捂死!

苏琉玉在被子里慌得大汗淋漓。

她蹬,她踹,她挣扎,她想从被子里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被子终于被她蹬掉一角,她大口呼气,差点被憋死。

隔着这被子,苏琉玉拼命挣脱想逃,让黑暗里的沈怀舟中眼中更加害怕。

他迅速把她掰正,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绸带,把两人的手死死缠绕在一起。

这动作太快,快到苏琉玉刚从憋气中缓过来,就发现沈怀舟她身边辛苦的打结!

混着这月色,她看到他隽雅秀容微微蹙眉,鼻尖薄汗,神色却特别专注!

一个结,两个结,三个结。

似乎想把两人死死绑在一起,再也逃脱不得。

“......”

师父,是想报当日之仇!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睡醒就尴尬了 天道好轮回。

苏琉玉心中大叹。

没想到师父这性子,还挺记仇。

手好麻......

她指尖轻轻动了动,下一刻又被死死扣住。

“师父,你绑松一点。”

差不多得了啊。

听到她开口,沈怀舟专注打结的指尖一顿,看向她,无比认真回了两个字。

“不行。”

“......”

苏琉玉拱了拱身子,看他又忙活上了。

还准备伸到被窝里,去找她另外一只手。

她大惊!

想赶紧坐起来溜了。

却不想身子刚一动作,被沈怀舟又按了回去。

“琉玉,别走......”

他又补上一句:

“为师再不能依着你了。”

“但朕很热。”

“......”

沈怀舟俊秀之容愣了愣。

这问题对于醉酒之人便有点难了。

因为混沌的旧忆里,似乎并没有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琉玉看他愣神,赶紧想坐起来。

只是她快,沈怀舟更快。

一个想走,一个想拦。

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

“......”

两人着实愣了一下,而随着惯性,苏琉玉被他阻的一下子又栽回床上。

皎月柔和。

透着这烟岚之月,沈怀舟隽秀玉容微蹙。

这一撞,他只觉得唇间染血,本能的用还没捆束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嘶——

疼......

流血了。

他眸中带着一点茫然,又看了一眼枕在玉枕之上苏琉玉的唇。

刚才......

他耳尖瞬间薄红。

随后连带那苍白病态之容都染上一层涩意。

“为师,也觉得有点热。”

“......”

你热个鬼!

苏琉玉瞄了一眼他身上。

冰丝里衣薄透,这料子轻软,在夏季便如清风拂过,格外凉爽。

再看看自己,那是真的里三层外三层,还蒙着被子,捂的要死。

她无奈道:

“师父,赶紧歇息吧,明日早点出发。”

朕等你睡熟了再溜还不行吗。

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沈怀舟松了一口气,真的躺了下去。

他双手交叠,平躺在床上,睡相极好。

只是两人手是绑在一起的,苏琉玉就必须侧着,手臂环住他的腰,才能舒服一点。

这可太受罪了。

谁不晓得顺帝睡觉不老实,龙床宽大,她一晚上要在床上滚上几滚,蹬蹬被子才痛快。

如今被拘着,是如坐针毡。

她把被子蹬到床尾,身子拱了拱,想调整姿势,但怎么都不舒爽。

困意慢慢上来,她看向沈怀舟。

慢慢去解结带。

只是刚一动作他便动了动,苏琉玉吓了一跳,又躺了回去。

她不碰这带子了,用脚踹了踹他。

没反应......

她又去解那结带,发现他又动了动。

她又轻轻踹了他一脚。

又没反应......

苏琉玉眼睛一亮。

这样的话,不如把师父蹬到床下!

不行不行,太过放肆。

她轻叹一口气。

算了,难受就难受吧。

她手臂搭在他腰上,闭上眼认命似的睡了。

......

卯时初起,晨光柔亮。

沈怀舟觉得全身钝痛,仿佛被人死死勒住脖子,还感觉全身被捆束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睁开眼,先入目的,是雕花镂空的床顶。

他想起身,却发现一条腿环住他的腰,脖子上搭着一个胳膊,肩膀上还依靠一颗脑袋。

整个身子,被死死熊抱住。

“......”

沈怀舟闭上眼。

还没睡醒......

但这触感实在强烈,因为他觉得呼吸不通畅,那胳膊搭在他脖子上,勒的实在难受。

还有,手好麻......

他又睁开眼,想动动发麻的手腕,却不想这动作直接带动环在脖子的手臂。

两人十指交缠,被一根绸带,死死捆束在一起。

沈怀舟心口一跳。

霍然起身。

这动作极大,让好不容易找到舒服姿势的大魏天子很是不满,她手脚并用,又死死把人被抱住,按回床上。

“师父,你能不能别在动了,朕好困。”

熟悉的嗓音让沈怀舟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他神色大震,身子一下子僵了。

他看向埋在他肩头的脑袋。

浅息绵柔,睡相极差。

明明应该斥责她不懂礼数,但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过,滴在玉枕之上。

应该是梦吧。

琉玉明明已经......

他刚刚这样想,腿上就被踹了一脚。

“......”

好疼。

他终于知道为何全身钝痛,都是给自家徒弟踹的。

这误会就大了。

两人昨晚绑在一起,苏琉玉那臭毛病没发施展,本能的想把离自己近的踹远点。

就和云崖儿同睡一处,两人中间也是空了好大一块,可劲给她施展。

如今被绑住,还真不怪她。

沈怀舟轻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

又看向两人绑在一起的手。

十指交缠,还有无数个死结......

“......”

琉玉也太胡闹了。

他轻叹一口气,似乎是习惯了,还同时夹带一丝庆幸。

好在还有一只手可以动。

他纤细的指尖翻转,尽量不惊动她,耐心的解结。

但苏琉玉睡眠本来就浅,被他这动作扰的也没办法睡了。

她睁开眼,看他把结解了,忍不住开口道。

“师父,你还挺记仇。”

“......”

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他不回复,苏琉玉又道:

“昨晚,朕想把结解了,你偏偏不让,朕的手现在好麻。”

“......”

怎么可能。

沈怀舟一下子坐了起来,想离她远点。

但这动作,让被子滑落,连带着那绵软丝帛的里衣也露了出来。

三年师徒,两年君臣,恪守礼态,未曾逾越。

如今,同睡同寝......

“砰——”

巨大的关门声擦着苏琉玉鼻尖应声落下。

门外秋风萧瑟。

她打了一个喷嚏,困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竟然被师父赶出了家门!

连拖带拽,毫不留情!

“师父,朕好冷。”

她赶紧敲敲门。

“师父,让朕进去。”

她有点着急,以为他还在生气。

“师父,朕真的知道错了,你听朕解释。”

“戎城援救只是一计,朕没想到会惊动朝廷。”

“是朕有错,思虑不周,师父,你开门。”

空气无声。

混着凉意,无人应答。

但门内。

沈怀舟耳尖赤红,几欲滴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把师父敲晕 早秋的天,带着雾霜凉意。

世安从偏房起身,照例去小厨房起炉烧水。

只是踏出门外,就听到主院外,有人砰砰砰砸门。

他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却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

黑衣束发,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

“皇......皇上。”

他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声音都带着颤抖,本能的跪了下来。

苏琉玉寻声回头,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世安哥,快起来,师父不给朕开门,你快去劝劝。”

“皇上......你回来了......”

他眼眶瞬间红了。

听闻噩耗,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无音讯,如何不让人心灰意冷。

两人在小院里避世隔外许久。

如今再看到她,怎么不惊喜,不意外?

他看向紧闭的房门,开口道:

“皇上别气公子,公子他是心里难受。”

“皇上出事那天,公子正在京郊武神庙给您求平安,听到噩耗,直接从云阶之上摔了下来,而后听说灵柩准备入京,更是呕血大病一场,即便醒来,也是日日难眠,若不喝酒,便夜夜噩梦不得安寝。”

“平日里,清醒着的时候,便临摹皇上旧卷,那双手更是新伤旧痂终不见好。”

苏琉玉一阵懊悔。

听到呕血两个字更是气自己布局疏漏,让亲近之人神伤成疾。

世安擦了擦眼泪,看她不好受,也不敢再讲。

“皇上不如先在外头等等,我先去劝劝公子。”

苏琉玉点点头。

“帮朕说点好话。”

“好,皇上在此稍后。”

世安端了盆热水进屋,看自家公子在床边坐着,赶紧把外衫给他披上。

“人走了?”

“还在外头。”

“......”

沈怀舟轻叹一口气。

“公子还是先洗漱吧。”

沈怀舟只好先站了起来,但世安却敏锐的发现自家公子身上的痕迹。

里衣之下的身子,竟然青一块紫一块!

“公子,你昨晚和皇上打架了。”

沈怀舟俊秀的面容有点尴尬,含糊一句。

“琉玉睡相不大好。”

公子和皇上!

一起睡了!

这消息太过震撼,震撼到连更衣都忘了。

他看向沈怀舟,自个儿倒先不好意思起来。

“公子,你这里破了,皇上好像也是......”

公子你不会侍寝了吧!

也不怪他这样大胆,实在是太过明显。

这两人伤在一处,他也不想多想啊。

沈怀舟眼神茫然,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唇。

嘶——

好疼。

他像是想到什么,原本消退的薄红,又染了一层。

世安马上闭嘴了。

乘机劝了一句。

“公子别气了,皇上好不容易回来,估计身上还受着伤,这要是冷风再一吹......”

沈怀舟听到他这话,脸上浮现一丝担心。

他如何是生气。

知道她没事,他高兴都来不及。

但两人昨晚如此尴尬,这要是在见面......

他叹了一口气。

作为师父,以前还训斥她不懂礼数,现在换做自己,有何颜面再承袭教导。

他心思絮乱,又是自责,又是担心,无奈之下只好催了一句。

“让她先回去,就说我病未大好,等痊愈后再亲自进宫。”

“......”

世安踌躇一下,便硬着头皮回话去了。

屋内。

沈怀舟执笔研墨,只想抚平心中的焦躁。

琉玉年纪尚小,做出逾越之举也就罢了,但他年长却如此,便难辞其咎。

沈家家风端正,家规更是严谨,而他又是师父,和徒弟在一张床睡了,还对徒弟......

他想上奏请罪,但又怕有辱家风,万般抉择不下间,一声破门声轰然而落。

让他执笔之手一颤,笔一下子掉在地上。

“师父病未大好,自然要好好将养,但朕实在放心不下,不如随朕回宫医治。”

世安冲着自家公子眨眨眼。

他是劝了的,但皇上那脾气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听劝就怪了。

沈怀舟不敢看她。

“师父需要静养,宫里不合适。”

“怎会不合适,只当自己家便是,宫里也无外人。”

沈怀舟叹了口气。

“这与礼不合。”

苏琉玉隐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拳。

“师父,你是不是还在气朕瞒着你。”

苏琉玉凑到他跟前,神色认真。

“是朕不好,师父生气是应该的,不如咱们改日再气。”

“......”

沈怀舟想说,他压根没生气,只是想自己冷静一下。

他到底年长些,没什么好逃避的,做了错事,请罪和辞呈都可以。

但刚刚准备开口,便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

世安瞪大双眼。

皇上,干的漂亮!

呸!

皇上,你好狠!

“愣着干嘛,让人把师父抬进宫,让太医好好照看。”

她早就想这样干了。

师父太过守礼。

要是讲道理,又是没完没了。

她如今还要处理朝政,处理内乱。

大军凯旋要祭武神。

大魏秋收要祭农神。

二哥登基还要朝贺。

诸多杂事,等明日开始,便根本无暇分心。

她也不想和他啰嗦一大堆没完没了,不如直接把人带走痛快。

世安不敢耽误,赶紧出小院找人抬人了。

沈府主宅。

沈埕安如今已经请辞,日日在家中不问世事。

皇上都不在了,这朝堂,这权利,他要的还有什么用。

这大魏,就这样吧。

这几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不少。

除了在躺椅上躺着,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想。

估计过不了几日,也要随皇上去了。

“老爷,快出来吧,皇......皇上回来了,正在咱们府上呢。”

主宅的奴才哄哄闹闹的进门,声音都喊哑了。

沈埕安一愣,老胳膊老腿一下子从躺椅上窜了起来。

“你说什么!皇上回来了!”

这句话中气十足,哪有刚刚恹恹的样子。

“真的回来了,就在公子小院,就是......”

“就是什么!”

他浑浊的老眼瞬间清明,生怕自家皇上伤个一点半点。

“就是把咱们公子敲晕了,说要带进宫去。”

什么!

皇上,干的漂亮!

他又惊又喜,脚步都快了不少。

不对!

突然,他脚步一顿。

皇上回来了,他请辞个毛啊!

他还没老呢。

还能再干几年!

皇上没人辅佐可不行。

必须赶紧去内阁,把自己请辞的折子毁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请辞?不存在的 大魏天子回朝了!

这个消息,要萎靡不振的大魏一下子震荡起来。

这两个月里,朝堂瘫痪。

正一品老臣全数请辞,能臣要员皆赋闲在家。

只余下两百多名天子门生硬生生抗下各州府压力。

这段日子,国批素镐,街无喧闹,丧钟长鸣。

百姓更是对未来惶惶不可期。

他们不怕苛政,不怕苦。

只怕那为国为民的年少天子为了他们战死沙场。

各州府都准备起义动乱了。

他们要亲赴沙场,以倾国之力,为他们皇上报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家皇上遇险的时候。

顺帝一计围魏救赵,征元灭国,风光凯旋!

这边御驾从沈府一回宫,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京城都知道他们大魏主心骨回来了。

特别是那些个已经请辞的老臣。

赶紧去内阁,撕折子去了。

不撕不行啊,他们这群老家伙,是跟定皇上的。

皇上不在朝,他们退了无所谓,老了,也该歇歇了。

但皇上回朝,他们这老胳膊老腿,还得上赶着伺候着。

能怎么办?累着呗。

权利不权利不重要,都一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人了。

重要的是,想跟着皇上后面,听候差遣,这可是要紧大事。

内阁省挤满了穿着官袍的老臣,想赶紧把证据销毁。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这边忙活的要死,那边陈韶柔埋在苏琉玉怀里,打小报告打的欢快。

“奴婢就知道,皇上会回来。”

陈韶柔一双眼哭的红肿,抱着她根本不愿意撒手。

苏琉玉觉得自己肩膀都湿了,赶紧宽慰一句。

“好了,再哭眼都肿了,你如今是六库司管事,这幅样子,也不怕惹底下人笑话。”

“奴婢不怕,奴婢就是想哭。”

若不是答应她守着家里,她真想跟着她一起去了。

好在忍了下来,好在万幸。

也不枉她日日去武神跟前祈福,她的皇上,终于凯旋而归。

这边苏琉玉好不容易哄完陈韶柔,一踏进后宫,自家娘和三个姐姐又是痛哭一场。

林秀芸是抱着她不撒手,非要把人全身上下看一遍,确定她没有重伤,这才罢休。

苏琉玉觉得今日衣服是湿透了,而且她发现,平日哄人的话在她们面前完全不管用。

非要哭痛快了,哭累了才罢休。

并且要是任由她们这样,还会边哭边抱怨,可她累坏了。

出了后宫,报了平安,还不能闲着。

一帮子老臣撕完折子就巴巴凑了过来,挤在承明殿,必须看一眼才放心。

面对这群朝臣,苏琉玉却不会和颜悦色。

她看这群人,第一句便是追责。

“大魏朝臣,有守土护国之责,朕在外征战,把百姓交给你们,如今你们一个个请辞,不早朝,赋闲在家,是想把朕气死。”

她坐在承明大殿龙椅之上,一身烫金龙袍,金冠束发,腰佩王珏,庄重而威严。

底下跪着的朝臣是又害怕又高兴,但未免龙颜大怒,只好乖乖听训。

米大人又嚎了起来。

他可没有请辞,看到苏琉玉,把这群人骂了个痛快。

“皇上,臣在朝堂尽心尽力,这群人却带头混乱朝堂,皇上一定不能轻饶。”

他容易么他。

要说伤心,要说难说,要说苦,他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他对苏琉玉是忠心耿耿,虽然他只会送礼,但苏琉玉不在朝这段时间,是把家底掏空去安抚百姓。

先是伙同尚书台受宠三人组,还有张震那帮小子把大魏商贾全部集中。

而后努力在各州府开设加工厂,安置百姓,让百姓放心。

是事事竭尽全力,这群人,独独只有他有说话的份。

苏琉玉心下了然,看向他,欣慰一笑。

“米大人有心了,朕不在朝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能把朕新政全力下达并安排落实,你们礼部功不可没。”

她又道:

“当然,工部和刑部也做的不错,你们三个,让朕很放心。”

苏琉玉甚少夸人。

唯一算上一次,便是苏有余对新政的见解。

如今这一次,又是当着正一品,正二品所有朝臣当众表示,米大人觉得这段时间再苦再累都值了。

要说受宠,还是他们尚书台三人组最受宠。

“国粹堂前段时间烧了一窑好瓷,都赏给你们了,但是,有功当赏,有错当罚。”

苏琉玉肃正脸色,扫向不吭声的众臣。

“给朝廷添乱,擅自离职,罚俸一年,你等可有异议。”

众臣瞬间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上回来,怎么罚,他们都甘愿。

“大军估计后日凯旋,礼部这边准备祭祀武神,原定九月秋收大典,因朕在外,不方便祭祀,正好这次回来,一起办了,时间仓促,礼部这边要妥善安排。”

米大人立马保证。

“皇上放心,臣一定办妥。”

“朕二哥登基在即,礼部也要准备贺礼,携领使臣道贺,其中细节朕不必多说。”

她又道:

“这次回朝,朕准备全力着手大魏发展,征兵征战,明年由骁武军主将全权负责。”

最后一句,让众臣大喜。

只觉得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皇上明年不出征,乖乖在家里,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人放心的吗?

要知道,这主心骨一离朝,大魏就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只有龙脉回来,这条龙才能以腾起之势,蓬勃发展。

苏琉玉想的也多。

虽然她想天下一统,但必须徐徐图之,这次征战,让她知道他们大魏国内,能臣空虚,实属祸患,不能姑息。

必须先稳定国内,让她了无牵挂,才能继续前进,不然总是担心家里,让她毫无施展的可能。

“对了,朕准备任命姜晏晚为大魏国相,吏部着手安排一下。”

什么!

国相?

一国之相,正一品大员,可管辖政三省,这是滔天的权力!

这姜晏晚,是谁?

夜深,承明大殿。

沈怀舟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木雕金龙。

他眼眸一震,似是不敢相信,霍然起身。

这床,宽大绵软,是大魏天子的专属龙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顺帝,背锅了 窗棂外,残月高挂。

殿内未燃烛灯,漆黑一片。

他意识回转,觉得后颈钝痛。

琉玉越来越胡闹了。

他叹了口气,下了塌,打开殿门。

寝室外,是晚间批折子的大殿。

昏黄的烛灯把殿内龙柱上的盘龙照的庄严肃穆。

年少的天子正伏在御桌上小寐。

那案台上垒满了奏折,不仅是案台,后面的壁台之上也有许多未批阅的折子。

空气里,还残余着墨香,估计是批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沈怀舟脚步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准备先把她抱到床上。

秋夜凉瑟,还是别再冻到了。

但苏琉玉因为习武,五识格外敏锐,他还未凑近身,她就已经醒了。

两人眼神互撞了一下,苏琉玉揉了揉眼,把手上的御笔放下。

“这么晚了。”

“回来就是批折子,也不嫌累。”

沈怀舟像往常一样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

“手也这样的凉。”

“再批一会就睡了,战后军部部署还要规整一下。”

她握紧他的手,抱歉道:

“师父别生朕的气,在这里陪陪朕,如何?”

她嗓音带着疲累,让沈怀舟闪过一丝不忍,又看她眼中期许,那拒绝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口。

他骨子里,惯会纵容她,也不想惹她不快。

只是他又看向她的手腕......

“如今,臣再也不配为师,是以特来请罪。”

苏琉玉困意一下子就精神了。

“师父,是朕哪里做的不好?”

“皇上做的很好,是臣逾越,失礼在先。”

苏琉玉看自家师父一直盯着她手腕,她恍然大悟。

糟糕。

自家师父知礼守礼,她今早只是抱怨一句,没想到师父放在了心上!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谁没有喝醉酒的时候,比如林斐那小子,喝醉了还耍酒疯呢。

米大人酒品也差,谁没酒后混账过。

但自家师父不同。

他骨子里便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这下知道自己酒后失态,那还得了。

苏琉玉心思百转,一咬牙。

朕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锅,朕来背了。

她立马换上一副模样,赶紧讨饶。

“昨夜,是朕混账,今早看师父起来,怕师父怪罪,才扯了个谎,师父,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沈怀舟狐疑的看了看她。

但顺帝那撒谎的套路,是脸不红心不跳。

“是朕脱了师父的衣服,是朕绑了师父,是朕冒犯,轻薄,无礼在先。”

“昨夜师父训斥,朕只觉得烦躁,便想让师父老实一点,事后醒来,万分悔意,又不敢如实相告。”

“朕怕师父又是数月不理人,这才行此下策。”

她站起身,又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的腰。

“师父念在朕年岁尚小,别生气了罢。”

她语气真挚,又带着小心翼翼。

特别那句轻薄,让沈怀舟神色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他耳尖薄红,但却是松了一口气。

琉玉多依赖他,又被他惯坏了,自然万事随心,两年前尚且忍了,这次到底接受的快些。

这两年,琉玉人前谨守礼态,保持君臣之礼,他心下宽慰。

人后,便是两人私下相处,逾越些,也没什么。

人没事就好,失去后,尚且懂得珍贵。

他年岁毕竟大些,自然要依着她来。

他任由她抱着,也不训斥了,只是说了一句。

“以后切莫如此。”

苏琉玉抱他的手紧了紧,赶紧保证。

“再不会了,师父别生气了。”

沈怀舟觉得自己腰好痛。

昨夜被徒弟踹了数脚,现在被紧紧抱着,感觉腰要断了。

他看向案台上折子,催了一句。

“不是要批折子?”

苏琉玉回神,赶紧把他松开,自己忙活去了。

凡事还是政务重要。

沈怀舟松了口气,悄悄揉了揉自己腰。

琉玉习武后,力气也长了不少。

他看她认真处理公务,便不敢再打扰,只是坐在旁边,陪着她。

苏琉玉和他讨论朝政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会两人在一起,苏琉玉就拉着他议政。

“今年就不开新政了,等明年民生三项这块还得提一提,研究院这块也要加紧办了。”

“医疗研究,专项研究,都不能少,大魏能臣,要严格要求点。”

“朕准备在航海上,造个东西,可以远视的,等祭祀完武神,唐老回来,朕就加紧把东西造出来。”

沈怀舟不懂研究。

知道自家徒弟主意多,只是问了一句。

“危险吗?”

苏琉玉想了想。

其实有点害怕。

前世,她专项研究已经达到一定高度,便想学点别的。

结果因为实验,把自己炸死。

说实话,苏琉玉不是不懂高科技起源,只是她有点阴影。

但是航海,若是有望远设备,对百姓对船工的生命有诸多保障,海上危险,她到底心里担心,想要摒除祸患。

而且,她想造的东西以后会更多。

通商如今还太慢了。

“危险倒不至于,就是忙着罢了,师父若是帮朕处理些杂事,朕就轻松不少。”

沈怀舟笑骂一句。

“你就是想为师协理朝政。”

苏琉玉把笔放下,有点耍无赖了。

“师父如今的宫牌已经消了,怕是要在宫中调养许久,这堆折子,师父也别想逃过去。”

古来折子,分为两类。

请安折,议政折。

特别是请安的折子,是报备各州府情况。

什么今年岭南多雨,收成好。

什么问皇上安。

什么哪里有霍乱,臣已经平息了。

这种折子,废话还多,洋洋洒洒几千字,要点就那么几句话,苏琉玉看折子都要看很久。

最后一律四字打发。

朕知道了。

内阁那边全一股脑丢给她,不敢瞒报,她现在准备把这些也一股脑丢给自家师父。

沈怀舟有点无奈。

但到底不忍她伤神,便也接了下来。

只是苏琉玉发现,自家师父,是越来越唠叨了。

他虽不会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打扰,但却会一直递茶。

还补上一句。

“茶凉了,不早了。”

这是要催去就寝了。

要是陈韶柔,她还能不管。

但面对自家师父,她就有点怂了。

这位‘家长’她还是有点怕的。

在第五次递茶过来的时候,苏琉玉忍不住了。

“朕去就寝了。”

“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姜晏晚,姜国相 晨起,寅时。

陈韶柔照例准备近身伺候。

只是今日,和往日又有诸多不同。

比如,惯来伺候的主子,如今不要她了。

她有点委屈,只能做些端水送茶的活。

这好不容易回来,皇上以调养身子的理由把太傅接进宫。

这接也就罢了。

承明殿偏房多。

可偏偏把人安排到大殿,这一早,本是她来叫起,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

她把朝服拿了进来,也不伺候了,就在一旁候着。

苏琉玉起床有起床气,卯时早朝,寅时便要喊。

两人平日里磨磨唧唧,必须先哄上一哄,然后用热毛巾把人弄清醒这才能穿朝服。

但是今日......

“时辰不早了,快起来,如今,这赖床的毛病,还是没改。”

沈怀舟一催二拽把人揪起来,陈韶柔吓的要死。

太傅,那可是皇上!

你还直接掀被子,万一冻到皇上怎么办!

沈怀舟哪里知道陈韶柔惯的这些臭毛病。

他其实也惯。

比如现在苏琉玉迷迷糊糊不想起,他直接替她更衣。

沈家教养学识极为吩咐,这朝服繁琐,就连陈韶柔都学了很久,但沈怀舟若是拿在手里,便一丝不错,分外妥帖。

“手抬起来。”

“低头。”

“伸脚。”

苏琉玉凭指令动作,这朝服穿好,被热毛巾这么一擦脸,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就递上一杯水。

她漱了口,人也清醒了。

“什么时辰了。”

陈韶柔惊的都忘了回话。

倒是沈怀舟应了一句。

“寅时一刻。”

一刻钟!

要知道,平日陈韶柔最少也要半个时辰。

两人做事风格完全不是一个做派。

陈韶柔毕竟是伺候的宫里,伺候主子要诸多小心。

比如喊起床,毕竟要喊上一刻,应了后才能准备其他。

但苏琉玉和沈怀舟毕竟在一起五年,就不会这么麻烦,互相配合极快。

“这么早。”苏琉玉看向天色:“那朕去批会折子。”

以前在家里睡也是这个时辰,但现在不用备马,不用进宫,这早上就有时间处理朝务了。

顺帝勤政,她的时间被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敢懈怠。

大魏顺启三年十一月初五,阔别两月的早朝,在今日,终于开朝了。

午门外,那些闲赋在家的官员比谁跑的都快。

乌压压的官员在午门之外候着,等着卯时入内。

要说高兴,新臣最高兴。

这段时间,他们可忙坏了。

“我就说琉玉兄肯定没事,这不,大元都被打下来了,真特么痛快。”

林斐穿着正六品的官袍,那官袍是庄重,硬生生给他穿出一丝痞气。

“谁能想到,琉玉兄直接弃金北上攻元,也就她有这个胆子。”

于良黑脸笑的一阵轻松,他这下有了政绩,琉玉兄应该考虑一下他的终身大事了吧。

他想让琉玉兄喊他姐夫。

黄鹏飞白了于良一眼,知道他小心思。

“你们听说没有,昨日琉玉兄要在朝一年,你们也醒着神,估计还有的忙。”

提到在朝,钱伯仁也忍不住了。

“皇上封了国相,你们知道吗?”

这句话,让这群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国相权利大,可以说直接管辖政三省,政三省那是什么地方,是朝务中枢,这多大的权利。

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封了,听说那个人,朝中老臣压根没有听过,一点政绩都没有。

说实话,他们还挺不服气的。

不仅他们不服气,政三省老臣也不服气。

若是宋丞相上朝也就罢了,毕竟是三朝丞相,又有从龙之功,对皇上尽心尽力,他们也愿意跟在宋丞相后面干。

如今,这平白来了一个什么姜晏晚,算什么?

这朝中现在三派。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一派。

政三省老臣一派。

同窗和不受宠三部一派。

现在这三大派系,对于这新上任的姜国相。

都极为不满。

“你们看,那是不是国相?”

突然,林斐捅了捅身边的于良,指了指。

午门外,一干朝臣一下子安静下来。

自主街而来一顶华丽的轿子。

这轿子,一看做工就是不菲。

晨起阳光正足,自轿内,踏出一位男子。

正一品仙鹤绯袍,配玉带,脚踩祥云皂靴,气质温雅似竹。

只是容貌寡淡清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众臣神色一紧。

这位,不会是国相大人吧。

和太傅年岁相当!

也太年轻了!

况且太傅不理政,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实权在握,可以调配政三省。

所有人一脸防备。

政三省老臣先一步凑了上去。

“敢问大人,是否是姜相。”

姜晏晚行了一个大魏国礼,笑的疏离,并不客套。

“在下姜晏晚,承蒙皇上看重,接手国相一职。”

还真是!

以后在这位面前还要自称下官。

老臣们脸色一脸复杂。

又看这位姜国相,寡淡的态度,并不多言谈,众臣也不想搭话。

完完全全被孤立了。

好在入朝的鞭响鸣起,侧门大开,所有人准备宫牌,准备入朝了。

阔别两月的早朝,众臣还有点忐忑的。

苏琉玉坐在金銮大殿正中央的龙椅之上,神色肃穆庄严。

群臣低头听奏,无一人喧哗。

“明日大军凯旋,这次武将回朝,朕准备建烈士陵园,缅怀为国英雄。”

众臣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臣,又道。

“另外,户部这边准备调资,大元二十万将士的家眷,由大魏赡养,务必给朕安排好。”

户部钱大人赶紧出列。

“臣,遵旨。”

征元一战后,要安排部署的良多,苏琉玉一件一件下达,总算一一安排下去。

就在众臣准备下朝之后,姜晏晚突然出列。

“臣,有本要奏。”

苏琉玉看向姜晏晚。

“爱卿直言。”

姜晏晚低着头,礼态俱全。

“秋收大典,大越长公主随驸马一同来贺。”

什么!

众臣面面相觑。

这大越还敢出来蹦跶。

姜晏晚又道。

“此次秋收大典,臣请旨延后,邀请诸国。”

“征元一战,大魏跃上诸国版图,但征伐稍快,臣唯恐小国霍乱。”

“不如趁此秋收大典,建立连横,达诸国之好,平息小国竭虑。”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

“爱卿所言甚是,邀请诸国细节,国相随同政三省一起协理操办。”

姜晏晚跪了下来。

“臣,遵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 顺帝的零花钱 大元,京郊。

这里,是端华长公主的一处别庄。

征元一战后,大军回朝。

她却带着御驾驻足在此,准备稍作休整便去大魏参加秋收盛宴。

说来,端华如今恨毒了苏琉玉。

不仅让她沦落成诸国笑柄,还损失了于大元联姻的机会。

这联姻关系重大。

不仅仅是两国友好。

大越国,历史底蕴深厚,几千年文化强国,诸多学派,百家争鸣。

大越开国元祖,马上打天下,国土广袤,人口繁杂。

这和大金有点像,却又有不同。

大越打完天下,便安心固国,几千年下来,越做越强,位列五大国之一。

这对储君要求便高了。

帝王之道,治世平乱,诸国邦交,都要涉及。

而端华长公主,生母是孝恭皇后,为人强势毒辣,但却怀不了儿子。

唯一的这位女儿,便厚于极大的期望。

端华也争气,年幼随父出征,马上打天下,战功赫赫,在军队极受敬重。

即便老皇帝不可能让公主继位,凭这对母女的野心,也必定要挣上一挣。

联姻,不过是在如今储君相争时避乱罢了。

可偏偏横空出世个苏琉玉。

把这计划全给搅黄了。

按照原先元帝和端华的密谋,灭了周边这蹦跶欢快的三基友后,端华在大越的威望大增。

那是强强联手,个其所需。

现在不仅损失诸多强将,还带了一个废物拖油瓶。

她是越想越气。

那蔺王,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长公主嫌弃,蔺王这位入赘的驸马自然生活也不好过。

“你们竟然拿这菜来敷衍本宫!你们大越,欺人太甚。”

桌子上,是一大锅炖菜,大杂烩,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蔺王自小金尊玉贵,哪里受得了这气。

自从战败,随这长公主回到别庄,便一直受到诸多怠慢,今日看到这敷衍的一锅菜,是再也忍不了了。

伺候他的,是大越的宫人,长公主的专属御驾太监。

他听到这话,嘲笑一句。

“驸马爷不想吃,奴才就端下去,但奴才还是劝驸马爷一句,今日就这菜,若是不吃,您就要饿着,可别饿坏了身子。”

蔺王把菜一股脑全摔了。

“放肆!你这阉人太监,怎么和本宫说话的,你也配!”

那太监也不气,尖细的嗓子唤了人,让宫女过来收拾,还好心提醒一句。

“竟然驸马爷不识趣,那奴才也不伺候了,您就饿着吧。”

这脾气,以为谁都惯着不成。

“把你们长公主叫过来,本宫要见她。”

蔺王气炸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那太监笑了笑,满脸的皮褶子。

“长公主要处理诸国邦交,前日又得了一位可心人,驸马爷要是想给自己讨不痛快,奴才劝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

蔺王大惊。

“你说什么!”

这简直如同甩他的脸。

两人未成亲,就给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那太监冷哼一声。

“我们长公主天资绝色,身份尊贵,院里有人当然正常,驸马爷要是想争宠,便也收收你这脾气,若在公主面前这般无礼,别怪奴才没提醒你。”

这句话说完,一帮人也不伺候了,直接离开院子,公然晾着他。

空气里,全是炖菜的味道。

蔺王坐在饭桌前,脸色气的铁青,肚内空空,让他眼睛直接红了。

如今,有家不能回。

寄人篱下,成为入赘女婿。

连个太监都朝他摆脸色。

他寡助无缘,也没势力,就是个倒台的皇子,如何还有底气。

他狠狠的擦了擦眼泪,这眼泪是越流越多。

他暗骂自己不出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活该。

他心想,忽悠帝现在倒是痛快了,肯定把皇兄的国库都搬空了,喜滋滋的风光回朝。

反倒是自己......

他眼里一片死灰,这位往日骄纵的少年,如今没了权势,是再也不敢发脾气了。

他又想到自己刚刚摔的那锅菜。

早知道忍着就好了。

他好饿啊。

......

但其实,忽悠帝早就把他忘到后脑勺了。

朝政繁杂,前日接了大军回朝,今日又祭拜了护国英烈,明日还要封赏军爵。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着,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好在,有件事让她高兴不少。

大军回朝,把大元国库的一半银子带回来了。

要知道,大魏是经不起动荡的,因为没有底蕴,小国之艰,这次百姓随军出征,这钱便要补贴上。

还有二十万大军的亲眷,是大大的开支。

更不要说那归降的几十万大军,这花费又是巨大。

并且大金这次也损失不少,作为人家老大,这银子自然也要给。

苏琉玉把大元这银子还没有捂热,又送出去了。

现在,她捧着一个算盘,苦巴巴的过来找云崖儿支银子。

“朕想造一个科研院,崖哥,给点银子呗。”

云崖儿随大军回国,还没休息一日,就看到她,脸上诸多不耐烦。

“要多少?”

避世小白花如今是扣巴巴的。

苏琉玉伸出五个手指。

“不多,五百万两。”

“没有。”

“......”

苏琉玉不信,她搬了个凳子,挤到他配药的案台前,把算盘放下。

“朕最近感觉挺有钱的。”

云崖儿绝尘美目白了她一眼。

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离的极近,他把她算盘拿过来,纤细的手指拨了一个数。

“这是现在的银子。”

苏琉玉点点头。

“还挺多。”

看她这死样子,云崖儿想抽他。

他修长的指尖上下一动。

“春季播种。”

“这个不能少。”

“西北畜牧。”

“这个也要。”

“军爵封赏。”

“这是必须。”

云崖儿手指拨的飞快,没给她应声的机会,自顾自开始自己减。

“俸禄。”

“宫内开销。”

“各州府学院。”

“造船。”

他上下嘴皮子一碰,把这些银子用度算的明明白白。

而且,更是好心的把大魏顺帝的零花钱也加了上去。

看着剩下的银子。

苏琉玉不甘心指了指。

“这不还有一点吗?”

“不行。”他把算盘递了回去:“留着备用。”

避世小白花是连流转资金都算了进去。

这叫防范于未然。

“为何朕的零花钱只有一百两。”

“那五十?”

“......”

苏琉玉有点委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顺帝想当昏君 做天子,是真难。

寅时起,子时息,课业一大堆,还很穷。

“朕想当昏君,吃喝嫖赌。”

云崖儿靠在椅子上,瞄了她一眼。

“我短你吃了?”

“这倒没有。”

御膳房的佳肴还是可以的。

“那短你喝了?”

“也没有。”

国酿,仙酿,顺帝压根不缺。

“那不让你赌?”

“朕没兴趣。”

毕竟赌场无敌手。

“那你想嫖谁?”

“......”

这把顺帝给难到了。

总有点被云崖儿套路的感觉。

“朕觉得聆音楼香芸倒是不错。”

喝花酒,顺帝也是干过的。

云崖儿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道:

“那你有银子吗?”

“没有。”

喝花酒,要银子的。

聆音楼酒席银子,可不低。

去一次,顺帝兜兜里的零花钱就没了。

“那我让你嫖,一月一百两。”

云崖儿拿起算盘,纤细的手指在那玉珠之上又拨了一个数。

把顺帝每月的零花钱,归公了。

“......”

套路!

就是套路!

只有顺帝忽悠人,谁敢忽悠顺帝!

苏琉玉怒了。

云崖儿一脸正经。

“吃喝嫖赌都让你干了,你还要银子干嘛?”

零花银子上交,云崖儿想撤了。

他懒洋洋的起身,压根无视她怒火,只是卷起袖子,问了一句:

“吃鱼?”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朕是不会被一条鱼收买的。”

“红烧?”

“那还是糖醋吧,就不喝酒了,晚上还要处理朝政。”

......

顺帝表示很穷。

一场仗回到了解放前。

大魏底蕴不深厚,经不起动荡。

刚刚稳定农耕,刚刚开展畜牧。

这征战一场,是把家底给掏空了。

主要这养兵,是一大开支。

大魏六军,如今扩充到将近六十万。

但还有十五城十万苦力军。

再加上投敌的五十万元军。

并且还有百万大金将士,都等着顺帝一个人掏银子。

顺帝发愁了。

连夜写了一封信给晟王。

意思就是,咱们还是建立两国友好,互不相犯,这附属国就算了,你自个儿当自个老大吧。

你们大金,朕不想养了,穷。

朕还指望朕二哥养朕呢。

晟王收到信的时候,还在爱妃寝宫哼哼唧唧,这一看信,吓的直接萎了。

他也不回信了,原本预计下个月参加秋收大典的他连夜准备来大魏了。

晟王表示,以前觉得附属国有点小丢脸。

但抱过一次大腿,完全不一样了。

这大腿还粗,还壮,这有老大罩着,他是一百个放心。

他想说,老大,不抱大腿可以,缺腿部挂件吗?指哪挂哪那种。

只求老大别把小弟忘了,小弟跟着老大混饭吃。

他出发前,还把周边小国帝王全部邀请了。

对于自家老大,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毕竟顺帝在诸国热搜榜上那是持久不下。

还广为流传一句经典台词。

大魏顺帝有三宝。

忽悠,卖货,挖墙角。

这不,征元一战,把人政三省老臣都给挖的一边倒了。

作为老大的小弟,必须要为老大做事。

这秋收一宴,就让老大狠狠的卖货,赚一笔银子。

他要的也不多,入冬了,南疆不能打,这入冬的银子,他想让老大赏一点。

这战王也是这样想的。

马上闺女国宴上肯定是要带货的,他御驾的随行的人都是大齐王公贵族。

让闺女可劲折腾。

他这小心思还写了一封信,给如今刚刚的登基的宣帝毓贞。

大元宣和元年,宣帝毓贞登基,本应该隆重举办登基大典,邀请诸国来贺。

但现在,却没空。

宣帝收到熹帝的信,表示你那小心思我也有,我也邀请了诸国一起,准备让小弟赶紧卖货。

毓贞其实心里还有点小委屈。

战王登基那时候。

小弟可是去的了。

到自己登基了。

小弟直接跑了。

他想去大魏,但是压根腾不出空。

大元是大国,实力虽上不了五大国,但是挣五保六,还是可以的。

朝政繁杂,他久不学**王之道,还需要重新开始。

他不得空。

朝中老臣却表示,他们很闲。

乖乖孙子这不打招呼就跑路了,他们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户部尚书为了争取使臣的名额那是抢破了头。

他心想。

乖乖孙儿喜欢挖墙角,他必须随行,保不准他这个老墙角就被挖了呢。

顺帝要是知道他那心思,肯定回怼一句。

朕就想要你的钥匙,没想太多。

大元前朝在准备忙活去大魏。

后宫皇后宜欢,也准备跑路了。

她头戴九凤凤冠,那金雕凤鸟各个镶嵌东珠,大气华贵。

一身明黄金绣凤袍更是尊贵不凡。

就是再不能提着裙子跑了,毕竟凤袍厚重,裙摆繁琐,她又恢复了以前莲步位移的姿态。

凤鸾仪仗到达帝殿,宜欢屏退众人,来到毓贞身后。

“这么晚过来?”

宣帝毓贞看了眼窗棂外的残月。

“伺候的宫人,可还尽心?”

宜欢笑的端庄。

“都好。”

但下一刻,这端庄把持不住了。

她捏了捏毓贞的肩膀。

“臣妾也想随御驾出行。”

她想小弟了。

毓贞朱笔一顿。

“去大魏,要一月之久,路途颠簸,你如何受得了这个苦。”

他又道:

“如今,你贵为皇后,掌管六宫,后宫诸多大小事都要操劳,还是算了吧。”

怕小弟把他媳妇拐跑了。

“皇上如今登基,臣妾听说朝廷要给皇上选秀,不如皇上快点选。”

穿着龙袍的宣帝,龙威大成。

年仅二十五,气质,容貌一绝。

京中闺秀,谁不想入住后宫,得到新帝的宠幸。

以前皇太子元毓蔺年岁小,朝廷还不急。

但宣帝却不小了,后宫除了皇后,一位女子都没有。

更何况,如今宣帝的子嗣只有一位小皇子,还是少了点。

为帝当政,子嗣何其重要,更何况,宣帝刚刚登基,正需要稳定前朝关系。

选秀的折子刚刚递交不久。

听到宜欢这样说。

毓贞正好把折子打开,当着她的面,给拒了。

宜欢:“......”

“皇后还是在后宫好好料理家室吧。”

朕是不会让小弟有机可乘的。

宜欢大惊。

觉得自家相公就是破坏自己和小弟感情中的第三者!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带着皇上喝花酒 这诸国都在准备大魏国宴。

而顺帝最近,是被一帮子老臣吵的头疼。

毕竟征元一战前,她是准备御花一宴,邀请京中未婚小公子的。

这平平安安的回来,老臣们表示必须安排安排。

于良更是上折子委婉的表示了几句自己的功劳苦劳。

“皇上,新进贡的牛乳茶收到了吗?臣亲自监督的。”

“皇上,您说的羽绒臣也在加紧安排了。”

“皇上,鸡蛋价格降下来了,畜牧一切平稳。”

大魏畜牧三项,奶,蛋,皮,要全民普及。

肉的价格如今在西北有隐隐下降的趋势,但在东南,还差的远。

但是鸡蛋价格降下来,苏琉玉心中还是宽慰的。

她听到这个消息。

准备把牛奶和鸡蛋都供应给军队,让大魏将士好好补补。

这话题又被绕过去了。

于良哪里是说这个。

他急的要死,却不想早朝之上,姜国相一句选秀,让孤立他的朝臣全体附应。

国相说的好,总算说了句人话。

这几日,他们是真的领教了姜晏晚的厉害。

那话术,和自家皇上不相上下。

玩不过他。

“皇上,征元一战朝廷动荡,说到底还是国无储君,百姓难安,臣请广开选秀,为我大魏皇裔。”

金銮殿所有朝臣赶紧跪了下来。

乌压压一大片。

“臣请广开选秀,为我大魏皇裔。”

若有储君,哪里会动荡?

这江山是皇上的,谁又敢篡位登基。

苏琉玉一身烫金五爪龙袍坐在金銮大殿金樽龙椅之上睥睨众人。

“爱卿入朝尚浅,朕说过,大魏国本未固,暂不考虑。”

她又道:

“但征元前说的御花一宴,礼部可以安排安排。”

米大人赶紧出列。

“微臣遵旨。”

苏琉玉对皇夫之位,到底寡淡一点。

为帝当政,百姓为先,再说,她年岁如今尚小,真不知道这群老臣担心什么。

但她不急,却不能不为长姐急。

大魏长公主如今二十尚未成婚,在大魏算是晚的了。

还有二姐和三姐,姐夫的人选,她要细细考虑。

下了朝后,政三省老臣第一次把姜晏晚拉了过来。

“国相留步。”

沈埕安凑到姜晏晚跟前,老脸一阵担心。

“听闻国相和皇上关系匪浅,不如你劝劝皇上。”

尚书令也赶紧补上一句。

“这国无皇嗣,下官实在担心,先帝爷十三岁就已经懂事了,可皇上如今都快十六了,还不着急。”

这些年,他们为自家皇上可是愁死了。

但皇上,压根不开窍。

说到底,这皇上身边就没个可心的人。

也不主动主动。

姜晏晚为大魏国相,今日提议也是为了大魏考虑,但竟然苏琉玉驳回了,他却不想惹她不快。

私心里,他臣服的只有苏琉玉一人。

看着这群老臣,他驻足在午门前,说出自己的见解。

“皇上不愿选秀,本相自然是要依着皇上。”

老臣们大急。

这姜晏晚压根不知道事情严重性。

他们把姜晏晚拉到角落,一张老脸愁的要死。

“这不是选不选秀的问题,下官怀疑皇上喜欢女子。”

什么!

饶是姜晏晚,也被这句话惊了惊。

“姜国相不知道吧,皇上身边的六库司掌事,和皇上特别亲密。”

“大元皇后也和皇上知心知底。”

“就前日,皇上还唠唠叨叨小声抱怨,要去聆音楼找一位叫香芸的女子。”

“皇上自考学就男装示人,自小被太后也是当做男儿养,下官实在担心。”

可不是吗。

小皇帝不开窍。

要是开窍那早就开窍了。

考学时那帮子小子,各个优秀,也没听皇上提。

倒是考学时遇到的女子,被皇上那是捧在手心里疼。

听说回朝后,这六库司掌事扑倒皇上怀里,皇上又是哄又是劝的。

这就有点严重了。

姜晏晚看了一眼承明殿的方向。

“臣去找皇上谈谈。”

老臣们赶紧点头。

“对对对,劝劝皇上。”

“就交给国相大人了。”

“还是国相办事让下官放心。”

这恶人,还得国相来做。

他们这群老臣是劝不动了。

大魏,御书房。

姜晏晚随着小太监入内。

看到苏琉玉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案台前。

她手执朱笔,一脸庄重。

大魏顺帝勤政,他入朝后,是知道的。

寅时起,子时息,金銮殿,御书房,承明殿,三点一线,日日循环往复,从不抱怨。

他心里叹了口气。

有点后悔过来了。

她为朝务繁忙,自己却为这点小事叨扰她。

“晏晚兄,你怎么过来了。”

苏琉玉看他入内,有点诧异。

“朕收到了诸国的国帖,能邀请这么多小国,晏晚兄功不可没。”

她兴致很高,私下里,君臣之礼她也不在乎。

“朕准备在国宴之上卖新酒,最近很穷,等收了一波银子,朕准备造个航海设备,这设备还可以做温室大棚,给我大魏农耕一个质的飞跃,以后,冬日里可以吃到夏季的瓜果,怎么样?”

姜晏晚看她高兴,准备忍下来时的目的,笑着附应一句。

“最近怎么又穷了?”他又道:“要不要帮忙?”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姜晏晚很有钱。

“朕想造个研究院,需要五百万两银子,晏晚兄可以借点吗?”

姜晏晚看她这样子,有点失笑。

都做皇上了,还这么穷。

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抬到一半还是放下来。

龙头现在是不能碰了,他拍拍她肩膀。

“明日拿给你,这研究院,是干嘛的?”

“朕不是造了船吗?但是船若是远航,少不了探测,人目力有限,朕准备造个望远镜。”

她又道:

“朕想造的东西,叫玻璃,这东西用处大,还可以做温室大棚,不仅如此,看到那窗户没有,有了玻璃,这屋里更亮堂一点,保温很好,我北荒百姓到底是受寒受冻的多。”

而且玻璃可以造眼镜,谁读书没有个近视眼啊。

为了考学学子,她也要把东西给造出来。

这开发研究,没银子可不行。

“有这东西?”

姜晏晚有点好奇她脑子怎么有这些主意的。

“不如皇上详细说说,今晚臣在聆音楼于皇上一聚?”

“......”

这晏晚兄原来喜欢喝花酒。

苏琉玉想了想,为了银子,还是应了。

“那朕要先处理朝政。”

“臣今晚等皇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越文化强国 聆音楼。

地处不夜之天。

往来贵客络绎不绝。

乐坊莺歌宴宴,香粉缭绕。

苏琉玉轻抿国酿,一副特别乖巧的样子。

当然,眼睛那是贼亮。

毕竟今日是来拿银子的,她自然跑的勤快。

就是香粉实在太香,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姜晏晚看她一双眼总是盯着自己,脸色有点不自在了。

今日自己做东,这猴急的样子莫不是真的想要陪客了吧。

他轻咳一声,让老嬷嬷进来,指了指苏琉玉。

“给我们家小公子安排个人。”

那老嬷嬷穿着喜庆,虽老,但是风韵犹存,眼神往两人中一瞟,便明白个大概。

估计是兄长带着幼弟见见世面。

“不知这位贵人是要弹曲的还是会喝酒的?”

姜晏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很是阔气。

“把楼里标致的姑娘都叫过来。”

苏琉玉眼睛一瞪。

赶紧凑到姜晏晚跟前。

“晏晚兄,你也太浪费了,这得多少银子。”

她一脸痛定思痛。

说来,她赚的银子够她八辈子的,但愣是没阔气过。

姜晏晚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白了她一眼。

“你不是把大元国库搬了?”

“别提了,这不是要养将士么。”

姜晏晚指尖轻拨酒盏,叹了一口气。

“大魏底蕴薄弱,一场仗就受不住了。”

他又道:

“这小国,迟早要拖垮你。”

苏琉玉的谋略,野心,他极为欣赏,所以才会甘愿辅佐。

但大魏小国,根基太浅,这小国配不上苏琉玉的政见。

若是生在大越,岂是如今可比。

“晏晚兄,你后悔来我们家了吗?虽然我们家很穷,但家里人多团结,有事一起扛着,齐心协力不怕没前途。”

姜晏晚听到这句话笑了。

清寡之容都柔和不少,一笑间带着眼角那颗泪痣,更显得多情绵柔。

“如今,我自然和你是一家人,谈不上后悔,我只是可惜,你的才学,在大魏太过于限制。”

重农兴水。

畜牧建厂。

通商海路。

军功军爵。

这些政令,他了解后都无不佩服,这要是放在大越......

算了。

多想无益。

反正他还年轻,幼帝也还小。

“我听说你们大越也很有钱。”

提到有钱,姜晏晚想纠正她一下。

“大越和大元不同,大越是强国之列,而强国,不是银子。”

他认真道:

“强国靠的是根基底蕴,靠的是百家文化,有银子,非列强国。”

苏琉玉是破烂小国的皇上,自然对这些不了解,但姜晏晚是大越出来的,还要细细和她谈。

“就比如,大越若是和大元起战事,大越根基雄厚,可耗几十年都没问题,大元是有钱,但就像你说的,你制约他海贸,大元根基有损,如何发展?但大越不同。”

“大越各州府百姓几千年根基,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

“不仅是大越,五大国都是如此,你若有野心,必须考虑如何位列强国,强国政治权谋,非如今你想象。”

苏琉玉其实懂。

文化强国,以文化转变经济,引领国家发展。

但如今,要把一个农耕小国放在强国政治上。

还不被人笑死。

看她有点恹恹的姜晏晚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重了。

他轻碰她酒盏,安抚一笑。

“不急,慢慢来,咱们一起,又有何惧。”

苏琉玉灌了一口酒。

倒没有失落,就是脑子里絮絮乱乱,没理清楚,准备仔细的好好想想。

但她这边在想朝政,那边老嬷嬷已经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踏了进来。

苏琉玉看着这群姑娘瞪大双眼。

如今是初秋,晚上很冷,这姑娘不冻吗

“这位贵人,人我都给您带过来了,唱曲喝酒保准您满意。”

老嬷嬷收了银子,笑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姜晏晚从政务上面回过神,看向那群女子,指了指苏琉玉。

“把她伺候好了。”

说完,他顿了顿。

“你们楼里,可有个叫香芸的?”

老嬷嬷一脸尴尬。

“香芸是楼里的头牌,如今正在陪客,怕是不方便。”

姜晏晚啪的一下又掏出一张银票。

“把人请过来。”

“等......”

苏琉玉手一伸,想够那银票,没想到那老嬷嬷眼明手快,一下子揣在兜里。

她笑的更加献媚。

“贵人您等着,香芸马上就来。”

她又瞟向屋里头的几位姑娘,香帕子一摇。

“把这位小公子伺候的痛快了。”

这话一出,那群莺莺燕燕立马左右开弓,围向苏琉玉。

暖玉在怀,香粉缭绕,嫩软玉滑。

“小公子,奴陪您喝一杯。”

“小公子,奴家也要,您也赏奴家一杯酒。”

“小公子,吃个瓜果,您张嘴。”

苏琉玉:“......”

大魏顺帝,极为守礼。

特别是对女眷,那是特别礼貌,压根发不出火。

那群姑娘看苏琉玉模样俊俏,那是真心的伺候。

若是旁人,还说点荤话,但这位小公子举止动作皆有礼有度。

让她们压根不敢冒犯,反而是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拿捏她的喜好。

姜晏晚就一直在偷偷瞄她。

看她从最初有点呆愣到驾轻就熟不过须臾。

不仅如此,他发现苏琉玉那张嘴,真不是开玩笑的。

会哄人,会说笑,把那群姑娘逗的笑意盈盈。

这让他可难做了。

他看的有点碍眼,想把这群姑娘丢老远,什么货色,也敢在皇上怀里。

香芸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气氛很不对。

一边是寡冷淡泊,一边是群莺环绕,她驻足在门外,有点拿不定是谁点了她。

但是当她走近,看到苏琉玉的时候,眼睛一亮。

去年的时候,两人见过。

当时看她在酒席间把一群商贾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特别佩服。

那时候好像是家里人来接,这位小公子立马怂了。

她脸上带着浅笑,请了一个常礼。

“小女香芸,见过两位贵人。”

香芸长的不如四姑娘倾国倾城。

但确实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大家文墨气。

一举一动如深闺小姐。

她抱着一把琵琶,行礼端庄,声线轻柔,立马吸引了姜晏晚的注意。

他微微触眉。

自家小皇上,嘀嘀咕咕吵着要过来的女子就是这位?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让你不学好 姜晏晚酒盏执向苏琉玉。

“去跟前伺候。”

香芸心中一喜,屈膝一礼,走上前。

毕竟是楼里的头牌,她一过来,在苏琉玉近前的几位自动退开。

香芸坐在她身侧,轻柔执起杯盏,于她相碰。

“香芸敬公子。”

苏琉玉很给面子的干的,还不忘提醒一句。

“国酿醇厚,性烈少饮。”

香芸执帕轻笑。

“谢公子关心。”

她又问了一句。

“公子好长时间没来了。”

“家里生意比较忙,最近准备出新酒,腾不出空。”

马上国宴,她的新酒又可以卖一波了。

香芸了然。

她对苏琉玉的印象特别深刻。

如今这国酿就是这位谈成的。

国粹堂风靡大魏,这位背后的小公子,功不可没。

“小女听说,国粹堂开了瓷窑,号称绝世之瓷,不知小女有没有荣幸一赏宝瓷之光?”

上次苏琉玉走的匆忙,她没机会想留。

如今再见到,她也想结识一二。

“最近瓷窑开了一窖好瓷,皆是粉翠稀有之色,开窑一年才出这么一窖。”

苏琉玉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姜晏晚。

被姜晏晚逮了个正着。

他暗骂。

你又想我兜里的银子。

倒是香芸听到这句,一脸好奇。

“那这稀有之瓷,卖多少银子。”

苏琉玉指尖轻点酒盏。

“天青云宝竞拍三千万两,若是这稀有之瓷,肯定也能拍出好价,但若是朋友想要,五百万两就成了。”

她又瞄了一眼姜晏晚,意思不言而喻。

顺帝抠门的要死。

借银子那是有去无回。

这边惦记这姜晏晚的五百两。

那边马上就想拿货相抵了。

想从顺帝嘴巴里面掏钱。

不可能。

姜晏晚赶紧止住。

“你同她说这些干什么?”

香芸看话题被打断,有点可惜。

她凑近苏琉玉,小声道。

“下次公子过来,报香芸的名字,香芸必定亲自在房中好好招待。”

几位坐在香芸旁边的小姐妹有点惊讶。

要知道香芸还未曾有入幕之宾。

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姜晏晚看两人唧唧我我那样子,想揭穿她。

看看那耳鬓厮磨的样子。

看看那纤腰半搂的样子。

他看向苏琉玉。

“你觉得她伺候的好。”

苏琉玉想了想。

“香芸姑娘还不错。”

“那我把她送给你。”

“......”

别啊,你有银子花在朕身上啊。

她刚拒绝,却不想香芸直接一脸惊喜的半跪了下来。

“小女愿意伺候公子,还望公子不嫌弃。”

若是旁人,她恐怕没有兴趣。

但要是苏琉玉,她愿意一赌。

说来,楼里吃的是青春饭,谁不想被赎出去。

但也要看人。

苏琉玉是她唯一见过的,最知礼,最有涵养的公子,没有之一。

气质,容貌,背景,那是一等一的好。

她私心想要跟着苏琉玉,为自己求一份前途。

苏琉玉赶紧把她拉起来。

“不是嫌弃不嫌弃,我们家规矩实在多,若是把你带回去,怕是不妥。”

香芸知道。

国粹堂元家产业大,虽是商贾,但确实皇商,和皇上通着气,家大业大,自然不同。

“香芸不求什么,只求在公子身侧,会谨言慎行,还请公子怜爱,给香芸一个机会。”

她抬头看向苏琉玉,一双眼瞬间红了。

“香芸知道身份不高,即便为奴为婢也没有怨言。”

苏琉玉警铃大作。

别哭啊!

她最受不得姑娘哭了。

赶紧从袖兜兜里面掏出一个手帕子。

“你若是想出去,那我给你安排。”

姜晏晚:“......”

答应的好快!

他心里又骂上了。

人家哭一下子你就舍不得了。

她就是想求个前途。

以为还真心喜欢你不成?

姜晏晚瞧苏琉玉,完完全全是瞧徒弟。

两人太过相像。

看到苏琉玉就像是看到自己。

虽然名义上是君臣。

但私心里,他就是喝了拜师茶的师父。

那是觉得自家徒弟品行哪哪都好。

怎么看怎么满意。

今日听外臣说她癖好。

他本就不信。

但作为长辈,却必须要杜绝一切隐患。

所以今日把她引过来,想试探试探。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他心想。

你要不是这身份,必定死死揍你一顿。

让你误入歧途,让你不学好。

他心里愁的要死。

但话已经说出去,他自然也不会驳她面子。

“好了好了,不早吧,把人带上,回去了。”

今晚还得想想办法。

他心里叹了口气。

有种老父亲操碎心的感觉。

香芸心里一喜,小手牵着她袖子,一脸羞涩。

只是这羞涩,在三人马车行到皇宫的时候,吓的心砰砰乱跳。

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要去府上吗?

这么晚了,为何要进宫。

她心里担心,一颗心跳的剧快,神色特别紧张。

苏琉玉五识敏感,安抚一句。

“没事,没人会为难你。”

姜晏晚眼瞅她样子,又想揍她。

赶紧把人赶进宫准备回去了。

承明大殿。

随着自家皇上回来,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陈韶柔赶紧迎了出来,生怕她喝醉了头疼,心里担心的要死。

只是刚刚出殿,就看到苏琉玉带回来一个女子。

她神色一震。

打量香芸一眼。

陈韶柔是世家小姐,后宅女眷里面出来的。

那香芸一看就不是正经家出生。

那衣服,那香味。

都不是京中熟悉的衣坊,香坊。

皇上怎么把这种人带进宫!

她走上前,先是让人把醒酒茶端上来,又使唤小太监把热水端上伺候梳洗。

这一系列忙完,才问了一句。

“皇上,这位是?”

苏琉玉把香芸带到她跟前。

“是姜国相送的,你给安排个职位。”

陈韶柔心里虽着急,但面色不显,还特别体贴说了一句。

“外人不知皇上习惯,怕在御前伺候不妥当,不如奴婢安排个轻简的活给这位姑娘?”

苏琉玉没大意见。

“你安排吧,家里你管着,朕放心,先洗漱,明日还要早朝。”

陈韶柔松了一口气。

看来皇上并不在意,那就好了。

她看了香芸一眼,眼刀子扫了扫,指了指几个宫女。

“把人先带下去。”

随后赶紧进屋,把苏琉玉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那胭脂味太浓,都是低劣坊间的香味,让她恨不得这群带坏自家皇上的人给抽死。

香芸此时一颗心脏已经跳的失调。

她只觉得脑中混沌,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听说要被带下去,本能的跟着那群宫女太监出门。

只是刚刚转身,就看到一位男子迎了过来。

所有宫女太监立马跪了下来。

“给太傅请安。”

“起来吧。”

嗓音清润,儒雅随和。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四基友强强联盟 沈怀舟踏着月色而来。

一身云锦雾绡,玉冠半挽,容貌隽秀,一派大雅君子。

只是神色微蹙,看向香芸的眉宇更是显得清淡不喜。

两人眼神相撞,香芸赶紧低头。

总有点针芒在背的感觉。

沈怀舟驻足一米开外。

“这位是?”

掌事太监立马跪下。

“皇上从外头领进来的,让六库司在宫里安排个职位。”

“不必了。”他踏进殿内,再未看她:“直接送去沈府。”

“是。”

香芸低着头,一身冷汗让她后背酥麻难忍。

直到沈怀舟进殿,那逼人的压迫才让她缓过神来。

“姑娘请吧。”

承明殿大太监领了命,催了一句。

香芸不想走,她小声开口:

“可是......皇上明明......”

“咱们皇上不懂事,太傅承袭教导,自然会好好替皇上安排。”

“......”

殿外的动静压根没有惊动殿内人。

沈怀舟踏进殿,端坐在外殿的茶案前。

不时还听到殿内发出的抱怨。

“皇上,下次别去那种地方了。”

“这香味实在刺鼻。”

“奴婢再替皇上洗一遍。”

苏琉玉被洗的香喷喷的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自家师父在殿外,吓了一大跳。

她眼神瞄向外殿,被沈怀舟逮个正着。

“这么晚才回来?”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兴师问罪!

沈怀舟站起身,把人拉到跟前,替她细细擦发。

“人给你送出去了,你怜她身份不高,但宫里规矩多,还是不方便。”

“听师父安排。”

沈怀舟指尖轻拭她的发梢,当这件事过去了。

“下次喝酒,在落锁前回来。”

“和国相聊了会,下次记着。”

她又道:

“朕在想件事,正好师父过来,想请教一下。”

沈怀舟把她发理好,把人转过来。

“什么事?”

“国相说,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朕一直抓不住重点。”

苏琉玉从文从政都是沈怀舟亲自教导的。

她老本行却不在这。

但沈怀舟听完,却笑着点了一句。

“琉玉,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他嗓音清澈,循循善诱。

“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习姝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

他笑着把她的发别到耳后。

“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咱们不如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

苏琉玉只觉得心中霍然开朗。

大越百家争鸣,她一直为大魏创造新的学派而苦恼。

但听沈怀舟一言,却直接放弃了。

为政为民,学派之术目的都是一样的,不如直接舍短取长,

她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彻底放下,又道:

“朕想推崇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沈怀舟眼眸有点诧异,又有点赞赏。

“琉玉可以误出此道,为师很欣慰。”

“朕抄的,从别处听来的。”

“大魏有如此能人?可否引荐?”

“仙逝了,怕是难。”

“......”

学派之说苏琉玉放下了,又拉着沈怀舟谈她的老本行了。

“今日国相还同朕说国之底蕴,朕想了一下,虽然我大魏国力小,但却不是一个人,朕准备拉着好兄弟一起,建立金砖四国,大家一起发家致富,共同发展。”

这个苏琉玉早就想过的。

当初收复大金的时候可以聊了一整夜。

但当时她只是引导,心想你发家致富和我大魏有个毛关系,她可不想管。

但现在是不行了。

她要有一争之力,必须把大哥二哥给拉起来。

好兄弟一起发家致富,弱弱联合,弱弱变强。

沈怀舟立马抓住了重点。

“这位姜国相,倒是个能人。”

琉玉能想的深远,这是好事。

“他就是个大忽悠。”

沈怀舟心想。

有你能忽悠?

他看了眼月色。

“不早了,快去就寝吧。”

“朕先写封信。”

“那为师陪你。”

苏琉玉走到御桌前,准备拉着四位好基友强强联盟。

本着惠本国、利天下,正式带着好基友赚钱。

沈怀舟站在她身侧替她研墨。

看到她上书几个大字。

“赚钱联盟。”

“......”

琉玉起的名字,好难听......

不过难听不难听不重要。

这封信发往三国,邀请三国老大来一次小国会晤,谈谈发展方针啥的。

宣帝毓贞本来还腾不开身,收到信直接准备拎着包袱跑了。

走的时候把自家虎符捎带上,准备送给小弟。

列国在准备来大魏。

而国宴之前,御花一宴已经筹备完善。

京中适龄小公子应邀入宫。

当然每家心思都是一样的。

能一争皇夫之位,那是最好的。

于良今日打扮特别讲究,还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就是脸有点黑。

他随林斐进宫,还有点紧张。

“你说,要是长公主看不上我咋办?”

林斐想了想。

“长公主性格直爽,不如你主动一点?”

“主动?”

不好吧......

他心里忐忑,入了御花园,坐在酒席之上,心里砰砰的跳。

御花园今日,来了很多年少的世家公子,有读书人,也有文臣。

当然这群人凑到一起讨论的却不是什么皇夫之位。

“听说皇上去了聆音楼。”

“听说皇上喜欢女子。”

“那把咱们叫过来干啥。”

不过这群人八卦还没说几句,唱报太监便高声开口。

“皇上到——”

“太后到——”

所有人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琉玉一身五爪烫金龙袍,坐在龙椅之上,扫向众人,笑的随和。

“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她看向林秀芸,小声开口。

“娘,你替三位姐姐好好相看,朕要溜了。”

林秀芸点点头。

“去吧,娘都知道。”

苏琉玉一眼没看场中人,直接走了。

这让场中小少年面面相觑。

皇上都走了,到底替谁相亲。

“皇上想找姐夫。”

于良小声道。

“不过已经内定了。”

众人大惊。

“谁。”

“不告诉你。”

大魏京城,北城门。

一队豪华的御驾自城门一路进内,行至使馆。

仪仗之内,端华长公主一脸嫌弃。

“这里就是大魏京都?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里挺不错的。”

蔺王反驳一句。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

端华一脸厌恶。

蔺王手心攥拳,忍了忍,到底没再开口。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长公主的婚事 林秀芸端坐在御花园凤座之上。

她甚少出现在人前,若不是担心苏玉华的婚事,也不会过来。

她看向自己贴身掌事大宫女,招了人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皇上提到的那位大理寺丞,是哪位?”

“回太后,席间席间下首第三位就是大理寺丞,正六品官职,在江大人手底下办事。”

林秀芸点点头,顺着她回话的位置看去。

正好瞅见于良。

实在于良的气质和世家公子完全不同。

那些小公子,受世家熏陶,一身书香墨气,举止投足皆文儒之派。

但于良这小子,父亲是捕快,娘接管武馆,打小除了识得几个字,就是在外头练武,很是精壮。

林秀芸其实微微不喜。

大理寺接管刑案,什么人都遇到,什么刑法都参与,她本身却不想女儿和这位在一起。

她叹了一口气。

但琉玉说他品行端正,她姑且也信几分。

“长公主叫过来了吗?”

“回太后,长公主如今在御华池赏鱼。”

“你安排下,让两人见一见,注意规矩。”

她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是,自家女儿满不满意才是真。

于良这头心里也急死了,这琉玉兄说好,给自己安排个机会,不会就在御花园坐着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太后。

两人眼神对个正着,他还瞧见太后一脸嫌弃。

糟糕。

丈母娘把自己隔绝在门外!

他心下大急,正准备问问好兄弟应该怎么办,却不想过来一位小太监,在他耳侧吩咐一句。

他黑脸一亮,爪子死死抓住跟前的林斐,用力点头。

待那小太监走后,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兄弟,怎么办,琉玉兄给我安排了相亲,让我亲自去。”

林斐白了他一眼。

“机会不等人,你还不赶紧的。”

于良一脸羞涩,还有点别扭和紧张。

“这......这不太好吧,我......我不知道说啥,怕太唐突,又怕......”

林斐看他这怂样就来气。

“你的终身大事,你不主动指望谁主动,指望人家长公主?人家可是女子,咱们大男人,自然应该乘胜出击。”

这句话说的,让于良豪情万丈!

“兄弟说的对,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乘胜出击!”

这豪情万丈说的那叫一个热血。

但没过一刻,又胆怂了。

于良看着御华池旁边的杂草丛,又偷偷瞄了一眼金丝绣凤的裙摆,又瞄向杂草丛,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苏玉华端坐在钓鱼台,年仅二十,容貌却出落的极好,她虽是农家出生,但到底在宫里两年,长公主该有的仪态俱全,如今知道自己相亲,她不像寻常闺秀羞涩,反而很坦然,很平静。

就是看这位大理寺丞头恨不得埋进洞的样子有点嫌弃。

“本宫目前,还想在太后身侧尽孝,怕是要辜负大人。”

于良一急,一颗心跳的老快了。

这次见面机会太不容易,他是好不容易政绩提上来求来的。

错过这次,不知还要多久。

他急的要死,满头大汗,但他从来没和姑娘说过话,心里说好的词,到现在一片空白,冒不出来一句。

苏玉华看他这样摇摇头,站起身,准备走了。

于良大惊。

赶紧开口。

“长公主留步!”

他看到那金丝秀凤的裙摆一顿,又立马瞅向杂草丛。

那杂草在满景繁花的御花园,显得格格不入。

他咽了一口唾沫,低着头,把话说的飞快。

“下官在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长公主,便对长公主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那时皇上刚刚去北荒,我等学子想随她一起,那天下午,闯入苏家小院,被长公主一通大骂,给赶了出来。”

苏玉华:“......”

这小子是傻的吧,到底会不会说话。

这件事情她记的,她性格本就泼辣,不用想当初也没讲什么好话。

面对自己黑历史,苏玉华有点不自在了。

她没想到这小子因为这件事傻了吧唧的记到现在。

还挺逗?

看苏玉华不回,于良更是一咬牙,一闭眼,再接再厉。

“下官原是想考取进士前来求娶,但身上无政绩,生怕让长公主觉得下官攀皇亲,有意所图,在外调职三年,心中只想多做实事,为求娶长公主,增加点底气。”

“下官家从武职,父亲是捕快,母亲接任武馆,不是世家大族,只是区区小户,但下官会拼尽全力不让公主受委屈。”

“那些个文墨东西下官不懂,但公主喜欢,下官也愿意学。”

他抬头看了眼苏玉华。

“还望公主,给下官一个机会。”

说完,头立马低了下去,胆子又怂了。

苏玉华被他这泄了气的怂包样逗笑了。

她近几年不是没相看过,但到底受不了世家大宅风气,也不喜那些公子文雅拘礼做派。

但眼前这位......

算不上喜欢,但也不是很讨厌。

就是脸太黑,她吐槽一句。

“你在大理寺做些什么职务?”她随意搭了一个话。

“下官在大理寺是正六品,接管朝中刑案,点卯上衙,点酉下衙,一月五日当晚职,俸禄一个月三十两,但衙门发粮发油,下官可存下二十八两,剩下二两是每月和同僚凑份子喝酒用掉的。”

“......”

要不要这么详细。

这小子,怎么一副呆呆笨笨的样子。

她一下子就笑了。

她性格爽朗,也全无扭捏做派,直言道。

“婚姻大事,本宫还需和太后商议,你先回去吧。”

于良心里忐忑,小声问了一句。

“公主是不是嫌弃下官丑。”

“是挺黑的。”

“......”

于良被打击了,恹恹的回了家,连和好兄弟吐苦水的兴致都没有。

他也想变白!

相亲失败,他觉得自己终身大事是被耽误了,暗骂自己嘴笨的要死,不晓得说点好听的话。

这下子,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

他郁闷好几日,上衙也有点提不起劲来。

今日点酉后他摸了摸袖兜兜里二十八两银子,想要找林斐那小子喝顿酒。

只是刚刚下了衙,回到家,就看到宫里掌事大太监在自己府门口。

看到他,从怀里掏出明黄的卷轴。

“恭喜大人了,大人跪下接旨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顺帝,被表白了(浮生兄第二次万赏加更) 大魏顺启三年,十一月二十五,大魏长公主大婚。

京中公主府群臣涌至,恭贺声不断。

此等大喜,长街空巷。

主街炮仗声,人浪声声声不绝。

这个月,顺帝回朝,京中从满城素镐中终于缓了一口气。

林斐带着酒意回府。

今日兄弟大喜,他们这群同窗,忙前忙后张罗,还要挡酒。

府里的嬷嬷赶紧给他灌了一碗醒酒茶。

周氏怀里抱着小女儿走进房,一脸心疼。

“怎的喝这么多酒。”

林斐把茶盏放下,虽有酒意,却不显醉意。

他凑到他娘身侧,把妹妹接过怀里逗了逗。

“今日同窗大喜,多饮了几杯。”

林家幼妹捏着鼻子,马上回头抱上自家娘大腿,大眼睛一脸嫌弃。

周氏赶紧让他离女儿远点。

顺便坐下,抱怨一句。

“那于良比你小一岁,如今都成婚了,你明年加冠,这婚事,你倒不急。”

“娘。”

林斐含糊一句。

“这种事急不得。”

周氏看他那副死样子就来气。

“工部尚书郑大人家嫡小姐我看就不错,和你年岁相当,他儿子郑从文和你又是同窗好友,这门亲,不如娘帮你定了。”

林斐赶紧打住。

“天色不早了,儿子要休息了,娘带着妹妹赶紧就寝吧。”

周氏张了张口。

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不懂。

但有些话,必须点透。

不然傻儿子压根不明白。

“斐哥儿如今是大人了,当娘的自然不必操心,但哥儿听娘一句劝,皇家后宫,不是咱们这等人攀的上的。”

她眸中含泪,又道:

“若天家有那心思也就罢了,娘也不劝你,但那位如今勤政,如何肯把心思放在这上头,或者娘退一步,就说那位肯,哥儿又有几分概率?”

“你和那位是自幼的情分不假,但过了三年,这情分又剩多少?你看承明殿那位小宋大人,京中多少人弹劾他逾越祖制文武双职,这滔天的皇恩,你如何越的过去?”

“娘别在说了。”

林斐隐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握住。

但话头开了,周氏却不打算放手,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皇上废除世袭爵位,我林家落寞,你爹在朝也人微言轻当个闲职,你妹妹以后还要嫁人,咱们这家全靠你顶着,娘也不想逼你。”

林斐最受不得他娘哭,赶紧哄了一句。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周氏又补了一句。

“如今,京中都在传皇上喜欢女子,还特别喜欢你表妹,娘看,你是压根没半点希望。”

“......”

这都什么跟什么。

琉玉兄怎么可能喜欢表妹。

“你今日便给娘一个准话,娘心里,是实在着急。”

她哭出一泡泪,死死咬着这话题不放手。

林斐心中憋闷,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儿子去去就回。”

周氏吓了一跳,抱着小女儿赶紧追到门口。

院子里马蹄声嘶鸣,林斐骑着马,直接奔向府外。

糟糕!

儿子喝醉了酒,千万别做傻事!

“老爷,老爷你快出来。”

她是又后悔又害怕,林府烛火满院,全府的奴才下人都被吵了起来。

承明殿内。

一只纤细的手往御桌前递了一杯新茶。

空气里一股子茶香四溢。

苏琉玉头未抬,草拟图纸的手一刻未顿。

“快了,朕把图纸画完。”

研究院是大工程,她不敢懈怠,必须亲自亲为。

送茶之人也没说话,把她批完的折子细细整理出来,在她就近的茶案前坐下。

四周寂静,窗棂之外,残月正亮,

突然,门口掌事大太监推开门,跪了下来。

“皇上,兵部林斐求见。”

“林斐?”

苏琉玉御笔一顿,看向窗外。

“这么晚?”

宫门都快落锁了。

她担心有要事,赶紧把人宣了进来。

林斐未着官袍,一身云墨长衫,束发清扬。

十九岁的少年人这几年出事沉稳,或许是趁着酒气,让他在今夜,闯了宫门,肆意一回。

承明大殿烛火通亮,殿内龙柱盘龙威严大气,栩栩如生。

四条龙头朝向龙椅御桌之上‘中正仁和’四个大字。

大魏天子在奏折间抬起头,明黄的龙袍被这烛火之光,刺的让人眼睑发痛。

沈怀舟从茶案间起身,自觉避嫌,走近内室。

承明外殿,一下子空旷出来。

“林斐兄,这么晚是有朝务?”

策马而来的林斐,胸中喘气,嗓音嘶哑。

“琉玉兄,我听说,你喜欢女子,是不是真的。”

“......”

苏琉玉想把折子砸到他头上。

“你这么老半夜,就来问这等无聊的事。”

林斐松了一口气,笑的一脸痞气。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烦有人说你。”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快回去吧,天色不早,回程当心。”

林斐笑意松了松。

他看向苏琉玉的龙袍。

声音大了不少。

“琉玉兄,你不喜欢女子,若有一日,你钦定皇夫,可否考虑考虑我。”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苏琉玉准备从新拿起御笔的手一顿,僵在半空。

她从御桌前站了起来。

两人中央,隔着十步的距离。

她走近一步,眸中未见起伏波动。

“朕可以考虑。”

五个字,似星火燎原,炸在林斐耳侧。

他身子一僵,觉得脑中混沌不知何处。

“这样,后宫寝殿多,不如你选一处?”

这么快!

林斐心砰砰的跳,看她走近,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但你兵部的职位怕是要辞了,后宫不得理政,一切为国为民的新政,你都不能参与,你林家虽闲职,但为了避嫌,你爹的职位也要撤下来。”

“什么!”

“难道朕说的有错吗?朝堂之上,忌讳偏私,朕要的,是心中清明的朝臣,一旦朝廷官员偏私,如何能理政?”

“太傅任职正一品大员,你当他为何不上朝,他那性子,都不能保证公正二字,何况是你?”

“朕与太傅相处五年,他政见犀利,即便是如今姜国相,都不及我师父半分。”

“但他多偏袒朕,一旦涉及朕,便会多加钳阻,心有偏颇,不堪当政。”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家无情 烛火映照下的大魏天子,威严尊贵。

腰上的王珏随着行走摆动,其上篆刻‘受命于天’时时不敢相忘。

两人之间还差三步。

林斐想逃。

但身子僵硬,腿脚发麻,挪不动脚步。

他定定的站在承明大殿正中央。

只觉得窗棂秋风寒刺骨,让他的酒意,醒了大半。

“入住后宫,册封金宝,从此便在御前侍奉,但朕心中存安民之道,朝务之上,余下时辰只想就寝,就连喝酒,都要算计时辰,生怕误了朝事。”

“你林斐南城立誓,为国为民,仕途五载,如今因为这句话,一腔报复埋没后院,你甘心吗?”

甘心吗?

林斐死死咬住牙。

“若你甘心,明日,朕会让礼部册封吉日,正宫皇夫金印,朕递交于你。”

苏琉玉在林斐身前站定。

十句话,十步。

两人,咫尺之遥。

却又相隔万里。

直到,苏琉玉朝他递出一只手。

那只手,纤弱细骨,玉滑柔嫩,虎口因为练武,有细微薄茧,掌心向上,纹路清晰可见。

只要他伸出手。

只要他握住。

便可,携手一生。

承明大殿龙纹地毯上踩着的黑色皂靴动了。

少年退后一步。

这一步,似千金。

他重垂眼睫,眼落之处,是龙袍衣摆上金绣的日月山河祥瑞图。

代表大魏江山一统,至尊无上。

他躬下身,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垂直悬挂半空。

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滴快速消逝在龙纹地毯上的泪。

“臣林斐,此生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谢皇上今日提点。”

苏琉玉伸出手僵在半空,又缓缓落下。

“明日去吏部,接任兵部侍郎一职,国宴后,入金銮殿议政。”

林斐跪了下来。

“臣,遵旨。”

秋风袭袭,寒凉刺骨。

夜幕弦勾之月高挂,把漆黑宫道之上的人影拉的老长。

突然,他驻足停下,遥遥看向来时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承明大殿。

他眼眸清明,未见醉意,只缓缓吐出四字。

“天家无情。”

她心里,装的下绵延江山,装的下千万百姓,却独独装不下,情意绵绵。

他林斐要的,何尝是这个。

从来不是。

但最知圣意是他,岂会不懂她的意思。

她缺能臣,缺亲信,缺肱骨,缺耳目。

他助她就是了。

子时之夜,林府灯火通明。

周氏看他回来,一双眼哭的红肿。

刚欲开口,却被打断。

“娘,提亲吧。”

承明大殿,烛火笼罩。

苏琉玉坐在案台前,心思沉稳,描绘草图。

突然,那尖细的笔尖碎裂,她豁然站起,一拳砸在御桌之上。

这声音极大,震的殿内四角龙柱上的盘龙隐隐颤抖,嗡嗡而鸣。

一双手从她身侧伸出,把她砸在御桌上的手,死命拽了过来。

“火发出来了,就好了。”

沈怀舟看她气的不轻,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轻声安慰一句。

“朕就刚刚,他未进殿那会,准备把明年新政递交他手,但如今,怎敢放权?”

“朕这三年,朝中寡助,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能缓一口气,轻松一会,现在倒好,计划落空,以后见面必定尴尬。”

“唯一一位,朕真心交托腹背之人,以后,便只能恪守君臣之礼,朕这心里,实在难受。”

三年同窗,情谊匪浅。

如今道破这一层,如何还能向往常一样无拘无束的相处。

她对兄弟,可以大胆放权。

但如今,如何敢?

沈怀舟用手给她顺着气,也不敢再劝。

他其实想说。

这林斐是个胆子大,肯直言的。

但你偏殿那位,怕也有这个意思。

自家徒弟不开窍,如今这还没放权,就气成这样。

要是知道放了权的人有这心思,莫不是要气出病来。

“朕要的是纯臣,原以为这小子最让朕放心,现在给朕来个这么大惊吓。”

苏琉玉坐回龙椅之上,心中烦躁。

“朝中以后不缺能臣,他有这心思,真心待你,又是自幼的情分。”

苏琉玉只觉得他师父压根不懂。

“林斐从小课业是不好,但他领导力超群,不说考学,就说为政这两年,他任职县令,当值后政绩斐然,不仅如此,周边州府县镇要员他皆能请动,就京中任职这几月,六部内要员,他也能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份才干,岂容就此埋没。”

说完,她怒火牵引,又看向沈怀舟。

“若是师父去年不伪造路引,朕就是求,也是要求师父上朝的。”

沈怀舟温润的脸色一下子尴尬了。

“提这个做什么。”

“师父私下协政没什么,旁人不会议论,但若是林斐,这就失了礼数。”

虽然沈怀舟在后宫,但毕竟承袭教导,无人敢说什么。

要是林斐,不被弹劾死才怪。

“算了,以后师父某些驳论,朕就当没听到。”

“......”

被徒弟嫌弃了。

沈怀舟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心中是有清明公正,但毕竟琉玉坐在这位子,自然事事向着她。

“那为师早前同和你说,让你晚起半个时辰,你便也当做没听到?”

苏琉玉理直气壮。

“自然。”

最近沈怀舟日日催起,她早前便能多处理半个时辰朝政,今日沈怀舟让她晚起直接上朝,她早就忘到后脑勺了。

她拿起笔,准备先把蓝图画了。

却不想刚刚准备执笔,被一只手一把夺了过去。

“就寝去。”

“......”

她看着他手中的图稿。

“明日朕让掌事把师父宫牌送过来。”

赶紧把自家师父送走。

一刻都不能耽误。

沈怀舟连催带拽把人按上床。

同时也有点发愁。

就这般性子,再依着她,就再也管不了了。

他是知道她在慢慢放权。

两人原本商定,待到明年,那帮同窗新臣升任,到时候朝务便不会如此繁杂。

就拿这畜牧新政,和京中城改。

琉玉下达后,便再也没废什么心思,底下人全部办妥。

如今,只需要再熬到明年那些人身处要职,便不会如此辛苦。

他心里其实很担忧,想带琉玉去长生殿问个明白。

是否当年有诸多隐患。

却不想林斐这小子给了两人一个惊吓。

这放权,便还要缓缓。

他看向手里的手稿,微微触眉。

其上几个大字。

‘轻重工业,齐头并进。’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大越驸马爷 于良昨日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起初还有点那么个小羞涩,后来半推半就也成了。

今早本来要上衙门告假,结果被媳妇踹出房门,让他别耽误公务。

要说顺帝这帮子好友。

那都一个德性。

怕媳妇。

正午门还没开,他一过来,黄鹏飞一帮子小团伙立马围了上来。

“咦,林斐兄,你怎么眼睛红了?”

于良扫到林斐那两个肿眼泡子大吃一惊。

昨天当属林斐挡酒挡的最多。

怎么一个晚上,眼睛肿了?

林斐很是淡定。

“别提了,喝醉了酒,一起来就这样了。”

于良精神饱满。

林斐精神恹恹。

他昨夜躲在被窝里头哭了一夜,把苏琉玉骂的要死。

这骂了一整夜,还要出来上朝,他心里憋着苦,一点精神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准备去吏部接升任文函就看到一伙子人从城门进来。

仪驾好大的阵仗,把主街都要挤满了。

他恍然,最近几日是国宴,这帮人都是过来庆贺的。

不。

也不能说是庆贺。

都是赶过来给她送银子的。

他心里又骂骂咧咧骂上了。

把那薄情寡义四个字揉碎了骂。

骂完怂着脑袋,帮这薄情寡义的忽悠帝忙活去了。

这次国宴,来的人特别多。

米大人忙的要死。

这边要伺候大越使臣,那边要接待大元御驾,还要把大齐大金好兄弟给安排妥当,人走瘦了一圈。

大魏顺启三年十二月初一,祭农神。

本该九月的秋收大祭,因为征元一战延迟到腊月。

风刀子呼啸,腊月大寒,但百姓却没有抱怨,裹着衣服,一脸喜气的出来看祭典。

“这大魏不过是祭祀个农神,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昨夜你们去不夜之天没有?”

“当然,今晚要不要一起赌一把?”

使臣团这边随着百姓人流嘀嘀咕咕。

周遭围观祭典的京中百姓看着这些外地人也嘀咕到了。

“没见过世面。”

“乡巴佬。”

“土老帽。”

最近苏琉玉弄的不夜之天那是人山人海。

外地人遍地,通宵彻夜不归。

不管是逛地摊,去酒楼,听戏,豪赌,那叫应有尽有。

“征元一战忽悠帝声名大噪,把大越都打回去了,这四国要是一同联手,吞并咱们怎么办?”

周边小国表示很担心,趁着这次国宴,这些使臣也有意加强邻国关系。

大魏抱团,那他们也抱团。

这群人,从最初瞧不起破烂小国到如今的忌惮,不过才三个年头。

苏琉玉自然知道这群人心思。

当然,她自然也有安排。

祭祀完农神,苏琉玉脱下厚重的衮冕之服,还没松口气,就被换上龙袍,带着御驾进入国宴大殿。

国宴大殿奢华庄重,大气非凡。

左侧,是大魏正三品文武大员。

右侧,是诸国使团。

酒香弥漫,声浪不绝。

苏琉玉端坐在金樽龙椅之上,扫向诸国使团,笑的亲和力十足。

“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今日都不必拘礼,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这句话一出,两侧人心思各异。

大魏群臣:皇上又想忽悠了。

诸国使臣:别喝酒啊,快点带货啊。

听说这忽悠帝就喜欢在国宴之上卖货。

上次大元出现的青天云宝他们买了后很得自家皇上喜爱。

只是这青天云宝数量不多,他们这会过来,还等着买呢。

不过提到大元的青天云宝。

一群使臣看向坐在首位下守的人。

“你们看,那位不是皇太子殿下么?”

“什么皇太子,人家现在就是个入赘的,听说和忽悠帝有过节。”

“啧啧,上次见面还是储君之位,如今他怎么有脸过来的?”

这些人在一旁议论声音不小。

蔺王坐在端华身侧,隐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攥紧。

指尖陷入肉里,方能隐忍怒火。

但他忍,不代表旁人能放过他。

“愣着干什么?还不倒酒?”

端华一身华服端坐在酒席之上,斜睨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蔺王把手松开,拿起酒壶,亲自替她倒了一杯酒。

然后把酒盏再亲自端起来,送到她面前。

只是刚刚拿起酒盏,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蔺王手一抖,那酒盏一下子撒到了端华的华服之上。

“啪——”

一把巴掌应声而落。

端华一下子站了起来。

怒斥一声。

“没用的东西,倒酒都倒不好。”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诸国使臣一脸看好戏的态度。

还为了巴结顺帝和端华长公主,附应几句。

“公主别生气,不过是一杯酒,这下人伺候不好,让他滚就是了。”

“林大人可说错了,这位,可是长公主的驸马爷,以前大元皇太子。”

那人装作微诧。

“这幅模样,真的看不出来。”

和一身四爪龙袍的尊贵样子不同。

如今蔺王,身上穿的,也不过是布料稍微好点的大袍罢了。

更何况,他入赘后不被人拥戴。

往日骄傲的样子被生活磨平菱角,气质更显得低微。

这幅模样,和盛气凌人,尊贵不凡的大越长公主一对比。

就如同一个伺候的下人。

一点都不般配。

气氛凝固。

蔺王把酒盏放下,准备先替端华把衣服上的酒擦了。

只是指尖还没碰到那华丽的衣摆,就被端华一声怒喝打断。

“滚出去,看着碍眼。”

她又道: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丢人现眼。”

她这么一说,旁边一位长的俊美的小公子笑了笑,替她细细把衣摆擦了,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公主,如今是在别人的地方,莫要失了礼数。”

那位小公子眼角又扫向蔺王。

“驸马爷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来伺候。”

诸国使臣面面相觑。

这公主有几个宠臣,在诸国不是大事。

但这宠臣,一脸都不把驸马爷放在眼里,更何况这是国宴,就敢如此,那私底下,这蔺王的日子,怕更是不好过。

蔺王低下头,把酒盏放在桌子上,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他受够了。

但刚刚踏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拽住袖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忽悠帝不要脸 蔺王脚步一顿。

他看到一双金绣龙纹的朝靴踏到他的身侧。

盘龙朝天的暗纹衣摆盖住靴面,在往上,是代表大魏皇权的帝王王珏。

这王珏,系的明黄平安结,那抹黄,刺的他眼睛瞬间红了。

他有点狼狈的把目光收了回去,骨子里的傲气让他羞于面对,只想逃开。

但抓着他袖摆的手,却丝毫不让。

“这声驸马爷,朕觉得多有不妥。”

看她开口,蔺王耳尖动了动。

“大越大元联姻,共结两国之好,国书文函之上,长公主外嫁赴元,何来驸马爷一说?”

“另外,蔺王虽无储君之位,但依然身份尊贵,他是宣帝手足,也是朕手足,大越无权欺辱怠慢。”

“何况,征元一战,朕只余三分胜算,是蔺王,放弃皇权下令退兵,平息战乱,此等大义之举,怎容你等众人公开辱没,肆意诋毁?”

国宴大殿,这四声,环梁绕柱,震的龙柱都嗡鸣震颤。

苏琉玉眼神凌厉,一身龙威霸气天成,镇压全场。

众臣面面相觑。

素问忽悠帝和这位小王爷不合。

怎么如今,甘愿冒着得罪大越的风险都要替他出头。

众臣又看向一脸阴鸷的端华。

识趣的闭嘴了。

但同时,心里还腹诽一句。

这端华长公主,身份尊贵,容貌更是诸国少有的美艳,祸国之相,美的惊心动魄。

但这忽悠帝一出场,就感觉一下子差了点味道。

这差在哪里不好说。

就感觉这气场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或许是那龙袍绣的龙纹更明亮,又或者是帝王威仪更刺目。

这两位如今都是诸国相比的对象。

端华长公主,文武双全,带兵如神,生母又是孝恭皇后,那皇位都是有可能的。

忽悠帝更不用说了,除了忽悠,卖货,挖墙角以外,不得不说也让人佩服。

这下两人对上。

不会要打一架吧。

端华阴鸷的眼神睥睨苏琉玉。

她是恨毒了她。

一计围魏救赵,让她沦为诸国笑柄,更是坏了她的好事。

此时一见面,她恨不得杀了她狗头,悬挂大越国墙,以平她将士的怒火。

只是如今,她忍了。

自幼学帝王之道,因女子身份不被看好,这心中度量谋略,自是常人不能及。

不过须臾,她又恢复尊贵的样子。

她看了苏琉玉一眼。

带着大国的度量和包容,笑的端正优雅。

“顺帝言错,你不妨问问这位,是否自请入赘,甘愿下嫁。”她又道:

“征元一战,齐门关口,我大越手握粮道,将士百万,扶持这位上位,是万分把握,只是这位窝囊,当不起本公主拥护,这才退兵,如今,他是我的人,想如何处置,自然用不得顺帝插手。”

她上前一步。

华丽的宫装随着行走露出脚尖的绣花宫鞋。

那鞋面镶嵌一顶东珠,奢靡不菲。

比那帝冠上的宝珠都要夺目万分。

蔺王袖中拳头紧握。

当初齐门关外,两边势如水火,这长公主,是准备再次调军把人灭了。

这关乎大越脸面。

若他不上位,她过来和亲,不过是个王妃。

如何能受这等侮辱。

是他舔着脸全两国脸面,这才平息霍乱。

他是不悔,受了委屈没什么。

给众人看也没什么,慢慢就习惯了。

却唯独不想让忽悠帝看到。

他脸上火辣辣的,只想把那拽着他袖子的人,给甩开,让她别管闲事。

苏琉玉不放。

她握的死紧。

并且对这言论,还脸不红心不跳回了一句。

“公主说的,我们不认。”

端华:“......”

众臣:“......”

这......

这忽悠帝,气人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不要脸!

忽悠帝,你不要脸。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饶是端华,也被这句堵的一腔怒火。

苏琉玉气定神闲。

“第一,自古姻亲,父母之命,元帝身疾,长兄为父,宣帝国印未盖,自不作数。”

“第二,他若真甘愿入赘,作为外人,道一句舍身为国,但作为家里人,朕却不容他如此轻贱自己,朕给长公主陪不是,待到回去,肯定好好揍他一顿。”

她看向蔺王,骂了一句。

“还不滚回去坐着,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头在收拾你。”

蔺王一听,一下子炸了。

“你给本王把手放下!”

别想又揍自己!

“快滚,看的碍眼。”

蔺王骂骂咧咧,红着脸凑到大元的酒席上,被大元使臣赶紧护住。

“王爷大义,老臣谢王爷顾全大局。”

“但这顿打怕是免不了了。”

“王爷你就忍忍吧。”

大齐这边也凑了过来。

“咱们皇上也被揍过,揍过才像一家人。”

“当着老多人面了,揍在地上爬不起来。”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大金使臣一脸迷茫。

“咱们大王没被揍过,怎么办。”

大齐大元表示。

“那自然没把你们大王当一家人。”

大金使臣尴尬了。

等回头一定要让自家大王上赶着去找一顿揍。

这一家人,不能讲两家话不是。

蔺王听着这群老臣在絮絮叨叨,耳根有点红。

他想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没少挨揍过。

忍忍就过去了。

但这忍,和忍长公主又有点不同。

就像长公主骂他丢人现眼,他只觉得特别侮辱。

但忽悠帝骂他丢人现眼,他除了想她揍轻点,没别的了。

他偷偷看向场中,听到端华又说了一句。

“那顺帝,想要怎么给本公主赔不是?”

蔺王心中一紧。

大越丢了脸面,自然不会放过忽悠帝。

“什么赔不是?”

忽悠帝看向众人:

“朕有说过吗?”

大魏朝臣头摇的像拨浪鼓。

“老臣耳朵不好,听不清了。”

“对,没注意。”

“啥时候说的来着?”

诸国使臣:“......”

不是人!

忽悠帝不是人。

苏琉玉看端华气炸了,赶紧安抚一句。

“不过蔺王给长公主添了这么大麻烦,朕自然应该赔个不是。”

众人脸色稍缓。

这才对嘛。

你大魏虽然打了胜仗,但那可是大越。

忽悠帝你低头我们不笑你。

应该的,谁让人家是大国呢。

端华轻笑,算你识得大体。

忽悠帝招了招手,看着端华,姿态放低,赔笑一句:

“朕自罚一杯酒,给长公主赔个不是,不过要说这酒,还有点来头,是我大魏新出的佳酿,入口绵滑,幽香四溢,长公主不防也尝尝?”

“......”

“!!!”

“???”

卧槽!

众人大惊!

喂喂喂!

忽悠帝你够了。

你这会,竟然想着带货!

要不要脸!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敢肖想本王 大魏朝臣表示。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小场面,小场面。

陈韶柔带着一众宫人缓步走入国宴大殿。

一壶壶新酿就这样展露在诸臣眼前。

苏琉玉轻执玉盏,对着端华长公主赔礼一笑。

“我大魏破落小国,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公主勿怪,当然,大越大国风度,自也不会同朕计较,是吧。”

忽悠帝惯来会贬低自己。

她骂人,是连自己都骂进去的。

这贬低抬高,那是驾驭轻熟。

端华本想发火。

但听闻这句,被她一堵,只能硬生生咬牙忍了下来。

她转身就坐,端的是大国风度和仪态,沉稳开口。

“素问顺帝好口才,今日本公主当真见识了,不过是个男人,送与顺帝缠绵枕榻又如何?”

蔺王脸瞬间爆红。

谁要和忽悠帝缠绵枕榻。

苏琉玉仰头饮尽,礼数俱全,她把玉盏放在盘中,转身开口。

“那就谢了,诸位也不必看着了,都尝尝这酒。”

什么叫那就谢了!

蔺王心里一下子炸了。

你.......

你敢肖想本王!

本王才不喜欢你!

什么从一品贵君,本王才不稀罕!

他耳朵通红,热的发烫。

又看向小太监放入酒席上的新酒,骂骂咧咧的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嗯?

他眼睛一瞪。

还挺好喝!

好奇怪的口感,和旁的酒,完全不同!

不仅他这样想。

诸国使臣也这样想。

“这就是大魏新出的佳酿!果然与众不同!”

“不如国酿醇厚,但入口倒是细腻,用什么酿的?”

“这谁知道,大魏的酒那当真是一绝。”

国酿醇厚。

玉仙酿绵柔。

花雕百味。

佳酿细腻复杂。

关键,这佳酿和旁的酒不同,入口那种轻微的起泡感众人还是第一次尝到。

触及认知的口感让诸臣一下子愣了。

纷纷赞叹。

知道忽悠帝要带货。

但没想到忽悠帝又给他们一个惊喜!

诸国使臣恍然想起。

每次见到忽悠帝,发现她都在卖货。

第一次,在熹帝登基朝庆,卖的是水利,当然被熹帝给抢了。

第二次,在大魏秋收大晏,卖的是玉仙酿,蔺王宰了个大跟头。

第三次,在大元储君大典,卖的是青天云宝,还带着两个拖!

好家伙,下次不晓得又要卖什么。

不过这酒,还得先订了,免得像玉仙酿那样,一抢而空。

这国宴,随着这酒一出来,立马变了个味道。

也不客客气气的敬酒了。

直接想让忽悠帝派单了。

“忽......顺帝这酒,今年记得给咱们留一点,价格好商量。”

“对对对,等国宴后,老臣找顺帝详谈。”

“那玉仙酿也加一点,卖的太火,不够啊。”

苏琉玉坐在龙椅之上,应付诸臣,那气定神闲,左右逢源的样子,让宴会一时间其乐融融。

礼乐之声缭绕,大殿内往来碰盏之声遍地。

完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越这边虽不被孤立,但使臣团的表情却不是太好。

这顺帝,欺人太甚。

蛮夷小国,在这国宴之上竟然卖酒。

穷成什么样了。

端华宠臣看着她气的不轻,安抚一句。

“公主不必生气,今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这个。”

他们过来,是来打探大魏实力,顺便拉拢诸小国,一起把制约大魏发展。

端华脸色稍缓,拍了拍她的手。

“有心了,还是你顾全大局。”

那宠臣柔和一笑,俊美的脸上更添华光。

米大人现在被朝臣簇拥着,那脸上,叫一个骄傲。

他酒厂入股,这酒他当然知道怎么酿的。

但那是自家皇上秘方,他小姿态拿捏十足,扫了这群人一眼。

“下官知道也不告诉你们,想买酒,排队去吧。”

这给人气的。

米大人不在乎。

论得宠,自然他最得宠。

这群老臣,就会给自家皇上添乱。

工部尚书郑大人把他拉到一边。

“政三省三朝元老,即便如今皇上惦记你,也不能如此。”

户部尚书钱大人也附应一句。

“对,米大人还是别恃宠而骄。”

米大人眼睛一瞪。

“本官辛辛苦苦复了宠,还不能给点脸色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嫉妒本官没让皇上惦记你们。”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都是做实事的好不好。

什么恩宠不恩宠。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在这边说着话。

突然有道刺耳的声音响彻大殿。

“顺帝征元一战拉拢大元,如今又和大齐大金是联亲兄弟,本官上次听闻,顺帝有意弘扬合纵之道,积众弱灭强,不知顺帝,是否想要一征诸国?成全野心霸业。”

端华宠臣端坐在酒席之上,笑的温雅无害。

只是这句话,一下子点醒诸国朝臣。

这大魏,最近风头正盛,若是想要灭了他们这群小国......

他们看了眼自己酒席上的酒。

如今自己还往人国库送钱。

那忽悠帝反过来打他们怎么办?

气氛一下子冰冷到极点。

大魏朝臣警惕起来。

这位一句话,便把大魏处境陷入慌乱之中。

苏琉玉坐在龙椅之上,手扶着龙头,扫向开口朝臣。

“朕与大齐,是同胞兄弟,本是一国,这个不谈。”

“就伐金征元,收拢两国,哪次不是旁人主动来犯?”

“我大魏,本意欲诸国交好,弘扬合纵之道,是你大越联元,征伐朕同胞兄弟,我大魏国小,但自也不容人欺辱,朕不惹事,但朕自也不怕事。”

诸臣脸色稍缓。

对啊,这忽悠帝都是被人欺负才主动反击的。

看看大越联元灭三国就知道了。

自家小国自然不想起战事,犯不着忽悠帝,还是和大魏一起大家发家致富好了。

看挑拨未成功,那宠臣也不气,又道:

“说来,顺帝文韬武略,无所不及,带领小国如今繁盛,勤勤勉勉,但臣听闻,大魏朝臣寡助,全靠顺帝一人勉力支持,若不是有联亲兄弟,怕是举步维艰。”

这句话,一下子把苏琉玉放在众矢之地。

说到底,没有顺帝,啥事情没有。

大魏小国,朝臣昏庸,那诸国联亲,纽带也是这位。

若是这宴会中有个大胆的,把这顺帝给杀了,那自然解诸国之忧。

这叫,借刀杀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谁说我大魏无人?(为浮生兄第三次万赏加更) 这言外之意让大魏朝臣呼吸一窒。

一脸如临大敌。

大越果然不是善茬。

区区两句话,就让皇上陷入困境。

苏琉玉面色不改。

她手搭在金樽龙椅的龙头之上。

指尖抚弄龙角,气定神闲。

“谁说朕朝中寡助?”

她手拖指大魏朝臣酒席之间。

“我大魏,有精通百家善捭阖之道的姜晏晚,有身怀旷世绝学的沈怀舟,有活死人医白骨的云崖儿,有六韬三略文武双全的宋彦之,有诗书一冠京华的苏有余,有一怒斩敌首杀千人的莫逆,有千机巧手之称的白祁,有精通算学的元文昭,有出身寒门不过弱冠便六元及第的粱怀,更有凝聚文臣之力的林斐,大魏能臣,人才济济,焉会寡助?”

苏琉玉把手放下,又抚在龙头之上。

一身龙威大成,夺目非常。

她笑道:

“当然,我大魏还有天下第一帅到掉渣的朕,你们千万别嫉妒。”

“......”

“!!!”

“???”

天下第一?

帅到掉渣?

喂喂喂,这么严肃的话题,最后一句这是闹哪样啊!

大魏朝臣没脸看了。

并且安慰自己。

小场面,都是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诸国使臣本来还一脸忌惮,气氛凝重。

但这忽悠帝语出惊人,防不胜防。

让这绷住的场面,一下子垮了!

“这夸人就夸人,哪有夸自己的。”

“顺帝,应当自罚一杯!”

“对,罚一杯,罚一杯。”

气氛立马哄笑起来。

苏琉玉大大方方的干了。

又看向大越使臣的酒席,笑的那是一脸无害。

“当然,朕朝中是缺能臣,大越国相姜晏晚,大元军师王有谋,大齐千机唐怀信,都是朕巴巴求来的,朕看你口才不错,不如来我大魏。”

她又看向诸臣。

“我大魏国小,若得诸位相助,自然如虎添翼。”

卧槽!

挖墙角!

忽悠帝你在挖墙角!

这么光明正大。

你到底要不要点脸!

大魏朝臣这边赶紧咳了咳。

皇上够了够了。

别再说了。

您的威名,现在所剩无几了。

能不能严肃点。

倒是大元户部尚书眼睛一亮。

他想说。

乖乖孙儿,臣这老墙角等着你来挖。

快挖,快挖,行李都收拾好过来的。

大越那宠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要死。

当然,他不知道,要想从顺帝嘴里讨到便宜,那还真不行。

忽悠帝可不是白叫的。

三言两语化险为夷,这是骨子里带的本事,无人能及。

苏琉玉看了窗棂之外昏黄的天色,站起身。

一身龙袍随着这动作顺柔的滑下,她看向众人。

“诸位,今日是我大魏国宴,朕安排了个节目,邀众位同喜。”

节目?

什么节目?

都说这忽悠帝点子最多。

对这节目,众人还是有点好奇的。

大魏朝臣面面相觑。

节目?

他们怎么不知道?

随后,这群人又看向米大人。

“这回下官是真不知道。”

相信下官!

“不愿意说拉倒!”

众臣白了他一眼,跟着御驾走了。

米大人委屈。

“下官是真不知道。”

......

大魏,演武场。

余阳斜晖之下,兵甲散发寒光。

诸臣随着御驾行驶而来。

还未到达目的地,却听闻一阵鼓声。

鼓声嗡鸣,响彻云霄。

“咚——”

“咚——”

“咚——”

犹如闷雷,在这天地之间,准备降临神罚。

什么情况!

到底什么动静?

众人心里好奇,脚步也加快不少。

近了。

近了。

鼓声清晰可闻,还带着马蹄嘶鸣,那是大魏铁骑,带着一身踏伐之势。

狂风鼓噪,吹的大魏黑旗烈烈作响。

沙场上,杀伐之气渐浓。

这杀伐,终于在众人踏入之时,迸发开来。

“轰——”

“轰——”

“轰——”

如山之厚的铁盾步兵位列武场之上,那盾,坚韧厚重,犹如一只黑色玄龟龟甲。

持盾步兵,穿着黑色铁甲,皆是身材健壮魁梧的大汉。

他们神色肃穆,缓缓驶来。

这气势压迫,让那些使臣大气不敢出。

皆身子紧绷,全无嬉闹。

“咻——”

突然,玄凤之鸟鸣啼,破开长空,以撕裂九霄之势,射在那催城之盾上。

漫天飞羽,极戾之声,厮杀而落。

众人心中一紧。

这就是大魏的铁弩!

“护盾!”

将士们大喝一声,护起城墙般的铁盾,化开这漫天攻势,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好强!

两方势如水火。

不对!

有马声!有支援!

盾兵身后的援军瞬间就位,那是大魏骑兵,那是大魏铁骑,犹如黑云之龙,滚滚奔腾而来!

众人心里一紧。

两派格局顿显,这怎么打。

但还没完。

就在铁骑支援之中,一声巨大的炮响炸在众人耳鼓之中,这声音巨大,大到胆子小的人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声炮响,似雷鸣神罚。

尘沙漫漫之下,两方瞬间排兵布阵,场中厮杀声遍地。

隔着这尘沙,他们在看一场军事演练。

这私斗真实的可怕,让人仿佛置身沙场。

有害怕,有激动,有热血沸腾,种种表情,皆表露在脸上。

突然,尘沙散了,鼓声也慢慢降了下来。

场中,一个深坑,显露出来。

这坑极大,不用想,这威力可催城倒海,让人颤抖。

但场中,还没完。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白。

一队队巾帼军开始入场。

包扎,医疗,急救,姑娘们互相配合,互相协作,抬伤患,拿绷带,一双双巧手犹如繁花目目飞旋。

好快!

真的好快!

竟然有女子!在战场之上!

端华看到这些女子,神色一紧。

鼓声又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这鼓声,现在是激动,是悲鸣。

一列列英烈抬了上来,担架之上,是为国荣辱的勋章。

众人看到,还有百姓。

粗布麻衣,哭声遍地,这哀嚎之声砸在众人心头。

护国守城,虽凯旋,但也有铁骨,陨落沙场。

突然,哭声又停了,将士们带着油,带着布,带着米,递给百姓。

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这是大魏,对待守国英雄,该有的待遇。

将士护国,天子保家。

人人是前锋,人人是后盾!

这是大魏的国力,是大魏的精神!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窃贼小人 大魏顺帝,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诸国。

我大魏国力雄厚,不惹事,不怕事。

但,当逢国难,百姓流离,众民凄苦,为国为家,甘愿和平。

鼓声停了。

站在阅兵大台之上的诸臣无人言语。

今日,他们真正见识了大魏铁骑。

这只伐金征元的杀伐之军,催山蹈海,实力让他们震撼。

那些本意图联合诸国的使臣,瞬间闭嘴了。

顺帝不挑事,他们也不想面对这只黑龙之军。

那炮车,那剑弩,那铁骑,让他们刻在脑海挥之不去。

所有人不自觉的看向主位方向,只是那首位金樽龙椅宝座之上,却空无一人。

“皇上呢?”

“忽悠帝去哪里了?”

“你们看,他们在干嘛?”

什么情况。

诸臣寻声望去,只有一声高亢的吼声骤然响起。

“祭武神——”

所有人霍然一惊。

什么情况!

好好的,怎么要祭武神!

落日余晖之下,一座武神雕像位列皇家演武场正中央。

霞光落在武神将袍之上,让武神雕像渡上一层金光,犹如神谪亲临。

所有将士位列两侧,正中央大道,御驾缓缓驶来。

苏琉玉一身黑甲红袍,束发飘扬,身配神兵沉影,尊贵夺目。

她身后。

是三国帝王,同样身着戎甲将袍。

再往后,是四国主将随行,威风赫赫,独具霸气。

所有人心头一震。

“那是熹帝!”

“宣帝也在!”

“还有晟王!”

他们想干嘛?

这疑惑未落,只听苏琉玉伸手上前,大喝一声。

“上酒——”

小兵递上酒盏,醇厚的国酿酒香四溢。

主将人手一盏,朝天高举。

苏琉玉位列众人之上,抬头看向武神。

金光炫目,刺的她微眯双眼。

亦如伐金当日,她仰望窗棂外的日光。

说一句,天下一统。

她高举杯盏。

声音庄严沉稳。

“武神在上,今日,我大魏与大金,大齐,大元,共结联盟,从此,生死存亡,患难与共!”

所有主将齐声高呼:

“生死存亡,患难与共!”

“生死存亡,患难与共!”

“生死存亡,患难与共!”

声响震天,如雷贯耳!

苏琉玉一饮杯中酒。

所有将士齐刷刷跪了一地。

那条黑龙,在大魏天子身后,臣服于地。

“四国铁骑,誓死效忠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魏朝臣随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带着颤抖,带着激动,带着无以言表的骄傲和喜悦。

他们的主心骨。

他们的幼帝。

他们的天子。

终于一步一步的踏入诸国政权舞台。

这是她的荣誉,他们甘愿臣服效忠!

如果说,大魏国力让这群使臣忌惮,闭嘴。

那么现在,四国联盟,就是镇压这群蹦跶的小国。

把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下。

交好,大魏欢迎。

交恶,四国诛杀!

这一刻,史书记载详细。

大魏顺启三年十二月初一,大魏国宴,顺帝邀诸国见证。

四国联盟,成立!

只是,四国两个字被画了两个大叉叉。

旁边改成了赚钱二字。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赚钱联盟这个名字遭到三基友的强烈抵制。

觉得太过难听,坚决不同意。

苏琉玉觉得挺好,霸气,威武,还直白!

她准备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个名字大声的报出来,吓吓他们。

但刚才准备说的时候,被战王一把抓住小辫子,让她话到嘴边又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她摸了摸自己发带,极度不满。

“朕的威名被大哥你全悔了。”

战王当没听到。

把她揪过来,给她好好把头发整了整。

整完还无视她怒火,夸了一句。

“老子闺女就是好看。”

呸。

嘚瑟。

宣帝毓贞赶紧把唧唧我我的一大一小拽开。

又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坠子挂在苏琉玉脖子上。

苏琉玉还没反应过来。

晟王又凑上前,同样挂了个坠子。

苏琉玉赶紧脖子有点沉。

用手摸了摸。

“......”

靠!

是虎符。

她脖子上有一个,用红线穿着的,是大齐虎符。

那是伐金一战,大哥亲自送上的。

被她一直当做挂饰贴身带着。

但这带一个还好。

带三个?

她想把它们揪下来。

只是刚刚伸手的时候对上毓贞一脸受伤的眼。

好吧,她忍。

这熹帝和宣帝都过来了,国宴自然还要进行。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些诸国很多还是宣帝和熹帝主动相邀,怎么也要喝上一杯酒,套套关系才罢休。

如今,这忽悠帝是不能惹了。

那就交好,互不相犯。

只是他们这样想,五大国之一的大越却不这样想。

特别是端华。

只觉得是隐患威胁,想要除之后快。

苏琉玉走近诸国使臣之中,大越来使看到她,微微一震。

准确的是说,是她腰上的双刀。

“公主,你看,顺帝的佩刀。”

端华本就一直注视着苏琉玉。

此时听闻,正好看向她腰侧。

神兵沉影散发寒光,让她脸色大变。

“顺帝且慢!”

大越使臣高喝一声,打断前往国宴大殿的御驾。

苏琉玉脚步一顿。

怎么又是这群人?

“敢问顺帝,此刀从何而来?”

那使臣显得尤为急切。

刀?

苏琉玉握住沉影,余阳之下,这神兵之刃,兴奋的嗡鸣。

“这是朕师父的佩刃。”

端华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要我猜的不错,顺帝这把刀,刀鞘雕刻白泽之目,那是我大越西凉王室供奉瑞兽。”

“刀柄,刻沉影之名,刀身,更是篆刻八字,乃王者有德,明照幽远。”

“这把刀,是我西凉供奉的神兵双刃,数十年前,被人偷盗,如今却落到顺帝的手上,还请顺帝,速速归还!”

大越使臣也是一脸怒气。

“没想到你堂堂大魏,竟是偷盗小人。”

“窃贼之举!”

“还请顺帝,马上归还我国。”

苏琉玉死死握紧刀柄。

“玉哥儿,大哥这次,怕是不行了。”

“大哥这把刀,保护你。”

“师父给你的。”

多年前,一位带着双剑的少年夺刀一战一震武林,这把刀,是他此生唯一的骄傲。

窃贼,偷盗?

放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擂台之上,生死由天 狂风席卷,尘沙漫漫。

年少天子手持双刃,拔刀出鞘。

似是感觉到主人的怒火,那刀鞘上的白泽之目都散发寒光,隐隐躁动。

“数十年前,朕师父一战武林,夺取此刃,江湖豪侠皆可作证,这把刀,非窃取而来,你们大越守护不利,关不到我大魏头上,若想拿回此刀,就光明正大从朕手上夺回去。”

她走近一步。

赤焰红袍被狂风吹的烈烈作响。

她定定的看着端华,傲然风骨,气势逼人。

“长公主,你意欲如何?敢吗?”

喝——

众人倒抽一口气。

忽悠帝,你不要命了。

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能和长公主比。

“顺帝,算了算了,不就是一把刀,还给人家大越就是了。”

诸国使臣看不下去了,赶紧劝了一句。

“是啊,顺帝,人家长公主,自小边关征战,一身武学,那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还是别意气用事了。”

“顺帝若喜欢刀,我大巫宝刀无数,到时候全送给顺帝。”

使臣在旁边赶紧打了个圆场。

说来,这端华长公主,在大越边关,号称战神。

不然,为何区区长公主就可以下令调兵?

大越边关将士,只臣服端华一人。

就如同,大魏铁骑直属皇权那是一个道理。

这位,可以在戎城剿灭二十万大军,那实力,不容小觑。

你忽悠帝虽在齐门关大捷,但你靠的是脑子!

你以为人家端华是女子就弱不禁风呢!

人家能一巴掌把你呼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不对啊,我听说忽悠帝伐金一战,一踏敌营,破敌两万六。”一个使臣小声开口。

“屁,人家忽悠帝那是带着斥候军,手底下还有王戎大将,又不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看苏琉玉的眼神,更加同情。

大魏朝臣没说话。

四国主将集体闭嘴。

这把刀,是关乎飞虎军统领的荣誉。

他们不能插手。

端华背脊挺得笔直。

她看着那把刀,眼神对上苏琉玉的双眼。

“有何不敢,只是顺帝,刀剑无情,若是本公主失手......”

“生死由天。”

苏琉玉把目光收回,大步踏出沙场,高喝一句:

“摆擂!”

擂台之上,不论生死。

端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冷冽,同时,还带着一丝弑杀的兴奋。

征元一战,这位让她失了颜面。

如今此战,正合她意!

她要在大魏的地盘,把他们引以自豪的皇上,打趴在地,让她跪地求饶。

要让这些诸国看看,这位顺帝,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奸诈小人。

她袖中指尖微颤,脑海里,全是杀之后快,以平众愤的快感。

全军将士正在准备摆擂。

大魏朝臣和三基友立马凑了过来。

老臣们那是一脸担心。

“皇上,微臣听闻,那长公主武学惊人,此战,务必万事小心。”

“皇上,若是您伤个一点半点,微臣就不活了。”

“打不过咱们就投降,皇上别逞能。”

战王白了这群老头一眼。

要说担心,他最担心。

他恨不得把那什么破公主按在地上锤,让她欺负他闺女。

但没办法,自家闺女要亲自上,他这老爹还打不过她。

三基友也嘱咐一句。

“咱们量力而行。”

苏琉玉对着这群人,安抚一笑。

“放心,打不过朕就跑。”

“......”

众人马上松了一口气,皇上不逞能那就好。

论不要脸,谁有咱们皇上不要脸?

姜晏晚走近她,眼里也有点担心,他低声一句。

“端华素来阴毒,为了赢,不择手段,不得不防。”

苏琉玉侧头对上他的眼。

“谢了,朕会小心。”

听她应了,姜晏晚还是有点心下难安。

他是大越国相,自然听闻这位的厉害。

一旁的元戈将军看着这擂台,把孟衡拉了过来。

“你去太医院,把云崖儿请过来。”

孟衡眼睛一瞪。

“请他?这小子性格古怪的要死,他能来就怪了。”

元戈斜睨他一眼。

“只要是皇上,他就肯过来。”

“......”

大魏,皇家演武场。

擂台之上。

端华一身黑甲,高扎马尾,把容貌全部露了出来,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她身佩大越青凤玄剑,那把剑,剑刃削铁如泥,因常年征战,剑柄之处散发暗红。

那是在战场上渗入剑柄的亡魂之血。

杀尽万人,锁魂夺命。

她站在这里,余阳斜辉之下,如武神亲临,让众人只觉得满目霞光,炫目非凡。

直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踏了进来。

让这光,生生黯淡下来。

风肆意的扬起天子的额发,同样束发黑甲,但龙威尊贵与生俱来,她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却硬生生把对手的气质,镇压下来。

当然,帅不过一秒。

年少天子开始死命的往脖子掏了掏。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然后揪住一条红绳,往地下随意一丢。

这还不算。

又一条!

啪嗒一声砸在地上,还摔成了两半。

虎符都是一分为二,但三基友硬生生把合在一起,全丢给她了。

大魏朝臣没脸看了。

皇上,说好帅到掉渣呢!

您的威名形象全悔。

诸国使臣也没脸看了。

那可是虎符,皇上,别这么糟蹋,你的联盟基友都看着呢。

三基友表示,随便丢,丢掉咱们刷脸。

“你有完没完?”

端华握着轻剑,怒斥一声。

苏琉玉终于把最后一条红绳找到了,赶紧丢了。

“好了好了,开始吧。”

鼓声骤然响起。

端华持剑,瞬间袭来,带着杀伐,带着震蹑,带着无上内力,破空而出。

苏琉玉眼神一变,好强的内力!

她拔刀出鞘,脚尖一点,先溜了。

“......”

“你躲什么!”

苏琉玉一脸无辜。

“打不过,还不带人躲么,谁规定的。”

“......”

卧槽!

奸诈!

忽悠帝你奸诈!

你比武就比武,不带这么气人的。

大魏朝臣一脸尴尬。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端华杀气腾起,大喝一声。

“给本公主受死。”

苏琉玉轻功跑的欢快。

“别别别,朕还挺惜命的。”

“长公主手下留情。”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江湖人,夺刀就是夺命 云雾盘踞长空。

落霞彻底昏暗下来。

大魏皇家演武场,一排排盘龙宫灯高照。

擂台之上,黑色轻盈的身姿带动青凤玄剑,残影如游蛇,凌厉破空,发出阵阵急啸。

只是,刀剑碰撞之声并未响起。

神兵沉影并未出鞘,它安静的依偎在主人掌心,似讥讽对手急功近利。

“你到底打不打,窝窝囊囊,像什么样子。”

端华彻底的怒了。

她浑厚的内力席卷全场,却依旧碰不到她的衣袖。

自诩轻功傲人,如今,只觉得当做猴耍。

苏琉玉表示很无辜,又退开她三米开外。

“长公主的剑势凌厉,朕想暂避锋芒。”

开玩笑,这端华招招必杀,内力如刃,她才不想硬碰硬。

耗的她没了耐心,再找出破绽。

她惜命的很,还挺怕疼,是一丁点伤都不想受。

只是端华却不容她得逞。

她是越挫越勇,越战越兴奋。

那身姿翩若惊鸿玄凤,自黑幕长空袭击而来。

好快!

苏琉玉被这急戾之风生生绊住了脚步,只觉得耳畔争鸣,鼓鼓作响。

那是玄剑堪堪擦过发梢,带动的刺空声。

几缕青丝滑落在地,还未等她反应,那轻盈的玄凤之鸟,立马绕到她背后,猝然突击,防不胜防!

“受死吧。”

这声音,冷冽魄人,让苏琉玉脸色一变,手腕急转,几乎是倏忽之间,攀上背后之人的肩膀。

“砰——”

铁甲落地之声,在擂台上轰然响起。

一个华华丽丽的过肩摔,让长公主仰躺在地。

这对招不过电光残影。

盘龙烛灯轻晃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长公主!你没事吧。”

“小场面,小场面。”

“顺帝,你奸诈!”

“习惯了,习惯了。”

大越大魏两国朝臣一边怒骂一边安抚。

而擂台之上,端华气的眼睛发红,腾声而起。

苏琉玉想溜了,但对方速度极快,一下子抓住她的衣摆。

完蛋!

苏琉玉大急,脚步一个不稳,冲她砸了下来。

“砰——”

又一声。

双双落地。

没有沙地残砾的触感,相反,入手绵软,苏琉玉一愣,忍不住捏了捏。

“混账!”

端华骤然暴怒,烛火之下,耳尖赤红。

手中的青凤玄剑翻转,对着她破空刺来。

不好!要死!

苏琉玉赶紧爬了起来,只是这剑势带动浑厚的内力,还带着,一把粉尘,直袭双眼。

剧痛之感让她瞬间闭眼,耳畔生风,黑暗之间,身体本能的避开这弑杀之刃。

但是,晚了。

夜幕一下,一道血线在残月之间划开,苏琉玉捂住手臂,大退三米。

“皇上!”

大魏老臣眼色一变,急忙出声。

苏琉玉被沙尘蒙眼,只觉得眼中剧痛。

不。

不是沙尘。

这痛,似钻入眼眶,火烧火燎。

让她根本睁不开双眼,双手都似麻木。

“端华素来阴毒,为了赢,不择手段,不得不防。”

姜晏晚叮嘱的话缭绕耳侧。

苏琉玉死死握住刀柄。

神兵沉影嗡鸣震颤,似乎想替主人饱饮鲜血。

大意了。

苏琉玉眼中撕痛。

黑暗之间,破空急啸之声又一次响起。

“嗤——”

又一道血线。

划开铁甲,划开血肉,带着寒光。

“长公主武学果然厉害!”

“大越武神,名不虚传。”

“那顺帝,根本不是长公主的对手,只有逃的份。”

诸臣大叹,忽悠帝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不对,你们看,咱们皇上眼睛流血了。”

孟衡急急抓住元戈的袖子,大吼一声。

云崖儿握住拂尘的手一紧。

狂风鼓噪,带动他一身白衣似雪,衣诀纷飞,亦如心境。

“妈的,这特么是耍诈,咱们不打了!”

战王看她受伤,哪里能忍,威严的脸庞瞬间暴怒,踏前一步,就要把人带下来。

“陛下,你快点救救皇上!”

大魏朝臣赶紧喊了一句。

“不行!顺帝说了,擂台上,生死由天,这是你们定的规矩。”

大越使臣挡在战王身前,冷笑一声。

“原先,顺帝在擂台上上蹿下跳,也不见得是认真比试,如今,我们长公主略胜一筹,就想反悔不成。”

“狗屁的规矩,给朕滚。”

天大地上,闺女最大。

“即便是比试,也不能如此阴毒。”

毓贞一脸清冷,全然不似往日的温雅。

战王一下子把大越使臣推搡开来,就要跨到台子上。

只是刚刚近前一步,只觉得目中一抹血红划过,十名血屠之军,瞬间把擂台围了起来。

“擂台,生死由天!”

毓贞脸色大变,骤然回头,看向蔺王怒骂一声。

“这些人,怎么回事!”

蔺王脸色一白,急忙开口:

“这是当日退兵公主的条件。”

当日退兵,除了入赘以外,这百多名血滴子也要归属在端华旗下。

这才平息战乱。

“皇兄,如今怎么办?”

他眼睛又红了。

每次见到忽悠帝,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她。

现在看她受伤,只觉得心中大乱。

元戈拔刀了。

所有大魏将士,顺便出鞘。

场中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一触待发。

“都给朕住手。”

苏琉玉大喝一声,腾空而起。

神兵沉影刀鞘上的白泽之目如苍龙之眼,幽深暗邃。

她拔刀出鞘。

夜幕之下,只觉得一条黑龙翻飞滚动。

浑厚的内力镇压全场,带着寒芒,卷着风刃,铺天盖地。

“终于拔刀了。”

端华目光兴奋。

剑刃之上,血珠滴落在地。

把沙尘之土,染上一抹暗红。

“但这把刀,本公主是要定了,不想死投降,饶你一条狗命。”

“话多。”

苏琉玉寻声袭人。

她闭着眼,周遭之声皆落于耳,五识瞬间放大。

“没想到你瞎了眼还能打。”

端华逗弄一句。

像她来时一样,翩飞的轻盈之姿四处游走,并不侵袭。

苏琉玉眼中撕痛,明明是腊月之天,额发间,却浮出密密麻麻的汗。

她紧紧的握住刀刃。

“江湖人,夺刀就是夺命,武器不离手。”

夺刀,夺命!

她死死咬住牙,要是可以看到,她绝非如此被动。

若是能看到......

“为何要看?”

一声大道之音,轰然破土而出,在脑海里面,炸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经脉寸断 四周漆黑深邃,一片虚无。

周遭吵嚷声震天。

她立于场中,但却看到了伐金敌营熊熊烈火。

又似看到京门城门滔天滚雷,骤雨磅礴。

画面再一转。

断崖下,刺骨狂雪飘飞,一双血腥的手,递给她一把刀。

那把刀,刀鞘刻着白泽之目如苍龙在野,她对上那双神兽之目,在崖底,郑重接过。

“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

大道之音,混沌醇厚,让神兵沉影嗡嗡震颤。

什么东西,似破土而出!

鬼使神差的,苏琉玉突然抬手。

“锵——”

刀剑碰撞之声,炸在耳侧。

好险!

吓死朕了!

差点英年早逝!

“本公主没心思跟你耗,受死吧。”

一道碧色华光自夜幕之下浮现,那是青凤玄剑挥动剑柄寒刃的残影。

这剑势带动狂风,还带着强劲的内力席卷。

苏琉玉只觉得眼前霍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内力行动间的诡异,清晰,明朗,可见!

清晰到,她脚尖退后一步,刚刚避过锋芒。

她发现凡内力过境,所到之处,敌手锋芒,清晰可见。

无形似有形。

苏琉玉擦了擦眼角的猩红的血。

坠崖后果然可以成为绝世高手,话本子诚不欺我。

神兵沉影此时嗡嗡控诉,隐隐不满,破口大骂。

端华一震,只觉得对方内力突然不要命的倾泻而出。

这内力,如同九天之下,神罚之刃,压的她脚步踉跄,剑势一顿。

而就在这时,苏琉玉动了。

身姿跃如游龙,罡风裂卷之间,瞬间袭来。

好快!

她脸色大变,足尖一点,轻盈之姿飘然而起,速度极快。

但她快,苏琉玉更快。

端华只觉得一条黑龙盘飞滚动,捆束全身。

“嗤——”

一道血线,划开夜幕。

寒芒之下,索命夺魂。

场中诡异的寂静。

这一刀,破开僵局,让所有人神色一震。

好快!

“忽悠帝的眼睛瞎了吧,这都能打?”

“你们刚刚看清了吗?”

“没有,太快了。”

诸臣瞬间闭嘴了。

场中血腥气渐浓。

让邻近擂台下的诸臣,手脚发凉。

忽悠帝,要反击了。

这一刀,是她真正的实力!

好强!

这种强,不是看端华打斗时,还有心情评价高低的强。

而是自灵魂深处的惧怕。

强到让人恐惧,让人胆寒,让人忍不住,后退数米,避之不及。

端华也退了,她捂住双臂,眼睛怒的发红。

“还给你。”

苏琉玉闭目轻笑,风肆意席卷她额间的发,让她在这血腥之气,平白生如一丝端雅。

“来而不往非礼也,长公主得罪了。”

大魏顺帝,对待女子,有种天生包容。

话音刚落,场中残影碎裂星辰!

端华大急,似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让她心中大乱。

“嗤——”

又一道血线。

同样的地方,连深度都把握的分毫不差。

神兵沉影饮尽鲜血,兴奋嗡鸣。

“还有一剑。”

这嗓音轻柔,特别较真。

端华手腕挽起一道剑花,杀气骤出。

“本公主要杀了你!”

她美艳之容狰狞,无上内力,迸发而出,准备和她一决生死。

碧色华光大涨,青凤玄剑带着肃杀,似一只青鸟之凤,盘旋长空。

只是这只青凤,在这昏暗夜幕下,突然被蛰伏的一条猛龙,碾压利爪之下。

苏琉玉浑厚的内力催山倒海。

端华只觉得眼前繁花目目飞旋,一道刀刃残影大现。

不好!

“嗤——”

最后一剑。

带动铁甲碎裂之声。

寒芒染血!

“长公主现在,是在被吊打吧?”

“毫无反抗之力。”

诸位使臣在擂台之下评说。

只有大魏将士和朝臣脸露担心。

他们的皇上,现在受伤了。

什么比试,他们根本无心观看。

擂台上,苏琉玉身姿傲然而立。

束发清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你们西凉的刀,果然好用。”她夸了一句:“朕就收下了。”

她手腕一转,身姿腾空而起。

“长公主,眼盲下,朕觉得武学精进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沉影刀鞘上的白泽之目幽邃深暗,似微微赞同。

“你想干嘛!”

端华一急,美目大震。

在弑杀之气中,她突然拿起一只骨哨。

乐音刺耳之间,十名血滴子突然侵入擂台。

“长公主,你先坏了规矩。”

苏琉玉很是不满,面对这十名血屠之军,她足尖一点,身姿快如惊鸿。

烛火下,一道残影,如雷电之光。

苏琉玉突然近身,寒芒乍现。

“啊——”

凄厉的嘶鸣声在擂台之上炸开。

青凤玄剑掉落在地。

端华只觉得双手手腕剧痛,手骨经脉寸断,让她惨叫出声。

她双手发抖,疼痛让她额发间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杀了她,杀了她!

“给本公主杀了她!”

血屠之军领命,苏琉玉突然收刀回鞘,一下子窜到擂台之下。

胜负已定,无需再比。

“剑弩军就位,上前一步,就地射杀!”

“末将,领命!”

万民黑骑之军齐声大喝。

苏琉玉溜得欢快,她蹿下台子,被战王一把手抱住。

所有朝臣将士瞬间护住她。

让那些血屠之军生生顿住脚步。

大越使臣赶紧跨到擂台之上。

“公主,你没事吧。”

“快请太医!公主经脉断了!”

“快来人!”

端华站在场中,指尖发抖。

隔着众人,她遥遥看向被簇拥的大魏天子。

她死死咬牙,咽下口中的腥甜。

遂又低头,看向地下的青凤玄剑。

经脉寸断,此生,武学尽废,再不能握剑。

这蚀骨之仇,烧的她胸腔火烧火燎。

她双目血红。

她一定要杀了她!

杀了她!

挫骨扬灰,生不如死!

大魏皇家演武场,一下子乱了。

苏琉玉搂着战王的脖子,感受耳边狂风呼啸。

四周吵杂之声遍地,她被他背在背上。

“大哥。”她小声开口:“若是朕眼睛瞎了,劳你处理朝政了。”

“你给老子闭嘴!”

战王怒吼一声,眼眶发红。

“云崖儿呢,快点,帮忙看看。”

“别去承明殿了,先看看有没有事。”

“你们别挤了,都退开。”

苏琉玉感受到人群涌动,突然一道安神之香缭绕鼻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云,最强奶妈,仪(为浮生兄第四个万赏加更) 大魏,承明大殿。

案台烛火轻晃,让沈怀舟心思絮乱,眼皮一直在跳。

他透着窗棂看了眼殿外的月色,招来一个小太监。

“宫宴还未结束?”

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国宴大殿。

“奴才这就去问问,太傅别急,今日诸国来使多,皇上又能喝酒,散的也就晚了。”

沈怀舟点点头。

“再去让人弄点醒酒茶来,皇上贪饮,明日早朝又得乏力。”

那小太监笑道:

“太傅如今住在宫里,皇上哪里敢贪饮。”

自家皇上,自小承袭太傅教导,对这位的话,还是听的。

陈姑姑不敢管,也就这位,能拘的住皇上。

他领命后准备跑趟前殿,只是刚刚转身,却听到一窝蜂的脚步声。

宫道上,一排排盘龙宫灯犹如一条火龙。

“琉玉出事了。”

沈怀舟神色慌乱,立马赶了上去。

一旦她出事,他便像有征召似的心神不宁。

就今日晨起,他便觉得心思絮乱,好几次想要去前朝。

果然,还未走近,就看到一身戎甲将袍的战王一身大汗,急步而来。

一个清瘦的身影伏在他背上,空气里,弥漫甜腥之气。

他全身血色骤然褪去,手脚冰凉。

怎么会这样。

“都让开,别挡道。”

战王并未看他,大步进殿,直接来到内寝,把苏琉玉放在龙床之上。

外头的人熙熙攘攘,喧闹声遍地。

“咱们都在外头等着。”

“别吵别吵,都特么安静点行不行。”

“米大人你哭嚎什么,能不能消停一点!”

元戈和孟衡赶紧把这群老臣挡在门外。

殿内,战王置若未闻,他把她额发间的汗用手抹了,又把她铁甲小心翼翼的拖了下来。

“嘶——”

“好了,好了,爹轻点。”

他赶紧哄了一句,一脸心疼。

“先忍忍,这配药还要时辰,饿不饿,吃点糕点先垫垫?”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大哥,让外头的人散了吧。”

好吵啊。

战王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外,吼了一句。

“都滚,老子闺女嫌你们烦。”

“......”

大哥这话,没毛病。

苏琉玉想揉揉眼,觉得现在又疼又痒。

只是刚刚动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别动。”

少年嗓音清澈,空气里,还夹杂一股药香。

“云仪,有的治吗。”

冰凉的手掀开她的眼睑,剧痛之下,一片黑暗,连该有的强光都未曾见到。

“普通毒粉而已。”

他指尖染血,轻轻摩挲。

“四日痊愈。”

“这么快!”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揪住他的袖子。

“吓死朕了,还是你够兄弟。”

少年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她袖子。

玉滑白嫩的胳膊上,一道剑伤格外狰狞。

她皮肤本就白,这道伤,便分外的刺眼。

“疼死你算了。”

“习武之人,都习惯了。”

她任他动作,又笑道。

“崖哥,你果然是居家出行必备良友,你们长生殿的医术,名不虚传。”

云崖儿的医术,虽是开方诊病,但和太医院的太医完全不同。

道家,讲究五行,相乘相侮,相生相克,制化胜复,大为复杂。

她这破落的丹田都能给他治好,可见医术大成,完全是旁人不相及。

云崖儿隔着斗笠,避世绝尘的美目白了她一眼。

连骂都懒着骂了。

把她外伤仔仔细细处理好,这刀口虽然看的吓人,但苏琉玉溜得快,却不是很严重。

主要是......

他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眼。

“眼睛要上药,你躺着。”

他又道。

“很疼,忍着点。”

“有多疼。”

她声音刚落,只感觉带着药味的绷带敷上她的眼。

那药,顺着眼睑缝隙流入眼里,让她瞬间惨痛出声,死死咬牙。

痛痛痛痛痛。

丹田碎裂之痛在这痛面前都不过如此。

她向来能忍,但此刻,只觉得眼眶中神经撕裂,让她浑浑不知何处。

耳目轰鸣,四周触感无限浑浊,除了痛,还是痛。

“别咬。”

云崖儿强行掰开她的嘴,想拿小木给她咬着,怕她伤到舌头。

但苏琉玉如今五识不清,对准近前之物,就咬了上去。

血珠顺着云崖儿细瘦的胳膊流淌在明黄金绣锦被之上。

隔着斗笠,他可以看到她额发间溢出的冷汗。

少年想抽回的手,突然不动了。

虽然心里把这个狼崽子骂了个遍。

恨不得现在把她丢出去甩老远。

但如今,只是老老实实坐在床侧,还粗鲁的用另外一只手把她汗全抹了。

抹完还一脸嫌弃。

准备明日给她狠狠扎一针。

让她大意。

活该。

痛死最好。

该受着。

苏琉玉只觉得口中一股腥甜,这腥甜让她微微回神,忍着痛,把头撇开,死死抓住被子。

“对不住了,崖哥。”

“废话那么多。”

云崖儿把手抽开。

胡乱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又凑上去注意她的动静。

时时不敢分神。

另一边,京中使馆。

姜晏晚踏步进内,进了诸国使臣的院子。

“姜某不请自来,叨扰众位了。”

月色之下,他一身织月大袍,随风而动。

寡淡清冷之容,分不出喜怒,直接道明来意。

“还请诸位就今日之事,向越帝如是相告,我们陛下仁厚,或许不计较,但姜某却不能不替我们陛下要个说法。”

诸国使臣面面相觑。

“先生要我们怎么做?”

他看向诸位使臣,眼眸之处,凉薄寡冷。

“长公主行事不端,此番国宴,阴毒之计残害大魏天子,难以担当皇家后裔。”

众人大惊。

这姜国相,是想拉长公主下台!

好大的口气。

“各位如是相告就是,姜某会亲自上封折子。”

他说完,踏步出院,一刻不留。

隔着两堵墙,另外一边,一名医师细细查看端华的手腕,庆幸道:

“对方是留了手的,若是再深一寸,这手就废了。”

端华急道:

“日后,可能习武。”

“这......”

那老医师皱了皱眉。

这下手之人,对分寸极为有把握。

这双手,虽经脉寸断,但若医治,和往日无异。

但若是习武......

“公主,习武之事还请延后。”

“混账,这都医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废物!”

老医生赶紧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公主息怒,臣听闻长生殿有位玄门圣手,若他出马,想必可以一救。”

玄门圣手?

“还不去把人给请过来!快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两群聊合并 云崖儿可不知道被人惦记上了。

他现在,在承明大殿外殿磨药,内殿里,挤满了来探望的朝臣。

叽叽喳喳个没完,吵的头疼。

苏琉玉也很头疼,那嘴皮子都说破了。

“朕真的没事,云崖儿的医术自是不用说,三日后即可上朝。”

她溜得快,那剑刃只是擦破皮,睡了一晚上就已经不痛不痒了。

只是眼睛看不见,还需要再敷三日药。

一想到敷药,她身子抖了抖,痛怕了。

“怎么不把火炉子点上,皇上冻到怎么办?”沈埕安几位老臣离的近,赶紧上前把她被子盖好。

米大人冲着外殿又嚷嚷一声,又不放心,亲自跑了出去。

武将这边元戈也赶了过来,他和云崖儿最熟,先问了伤势后,才进来内殿。

但武将做事,天生带着莽,一进殿,立马跪了下来。

“臣请命,带兵征伐西凉,为皇上报仇。”

他刀疤冷硬的脸带着煞气,一身铁甲,散发寒光。

“......”

好好的,打什么架。

苏琉玉赶紧安抚一句。

“明年养兵蓄锐,暂不征战,元戈叔,知道你担心朕,但都是小事,朕也伤了那位长公主,算是扯平了。”

她嗓音轻缓,眼睛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只能露出一抹浅笑。

“既是比试,那不过我与她私人恩怨,关系不到朝廷,何必再让将士受伤,不值得如此。”

苏琉玉有个毛病。

那就是极为护短。

旁人伤她身边的人半点,必定报之后快。

但相反。

对待伤害自己的人,却极度宽容。

就她这眼伤,疼的自己死去活来,若不是云崖儿医术高深,多半废了。

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没有想着去报仇,过去了就过去了。

但她这样想,大魏文武大臣却不是如此。

出了承明殿,沈埕安和户部尚书当先把元戈留了下来。

沈埕安老鬓白发,垂暮之年。

一只脚踏进板材板的人了,本该享享清福,但心里还是挂念不下自家皇上,这才留下朝廷。

他拉住元戈,直言道:

“我大魏虽国小,对待大越如卵击石,但我朝天子,却不能任由一国公主如此欺负,昨晚,姜国相伙同我等准备上奏越帝,若是越帝管,那就罢了,若是不管。”

他眸色坚定,道:

“大魏六军,就交给将军了,皇上说养兵蓄锐,我等不敢驳回,但军部若有需要,只管开口。”

户部尚书躬身一礼。

“臣,户部尚书愿听将军调遣。”

大魏权利中枢,分政三省和直属皇权。

政三省管理文政,皇权管辖六军。

这两方,是互看不起。

文臣看不惯武将行事鲁莽。

武将看不惯文臣心思狡诈。

但仅此一事,欺负到他们皇上头上,这两方,达成第一次合作。

把户部尚书抬出来,就说明,你军部有需要,银子立马到账,皇上国库不够,咱们文臣想办法给你们军部凑上。

以前皇上带兵,都是替别人打仗,替别人报仇。

但现在,他们是要替皇上报仇,必须统一战线。

事关苏琉玉,朝堂上下,心都是一致的。

元戈郑重回了一礼。

“末将会管理好六军,大人放心。”

大魏朝堂,在今日,两方群聊彻底合并。

当然,三基友也不乐意了。

大腿子被欺负了,就是他们这些腿部挂件做的不到位,若是大腿子没了,他们到哪哭去?

战王那是一脸心疼。

必须要亲自伺候。

把陈韶柔赶的老远,连做饭这活计,都要亲自上。

宣帝毓贞带着宜欢一进大殿,就听到战王在骂骂咧咧喂苏琉玉吃饭。

“最后一口,这次真最后一口,爹保证。”

苏琉玉表示拒绝。

“大哥,朕真的饱了。”

她说完,耳尖动了动。

“二哥来了,不对!”

她立马起身:

“二嫂嫂也来了。”

战王立马把她抱回床上。

“来了就来了,你好好躺着。”

他把她被子压好,扫了眼自家二弟,口气并不好。

“你们大元真是培养了一群好狗,别人给块肉,就上赶着效命,把我闺女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过来。”

宜欢疾步走到内殿,看苏琉玉眼睛包着绷带眼睛立马红了。

“二嫂嫂。”

苏琉玉用手探了探,被一双软嫩的手一下子握住。

“小弟,你眼睛疼不疼。”

昨日本想一起参加宫宴,但都是朝臣,想想还是作罢,准备等第二日过来再找小弟喝酒,却不想看到她惨兮兮的躺在床上,还伤成这幅样子。

她的小弟,眼睛最是好看,如今却被绷带蒙住,还不知道以后落没落下病根。

“那贱人这样阴毒对你,嫂嫂一定帮你报仇。”

让你二哥灭了她。

“......”

嫂嫂好凶!

嫂嫂别骂人啊!

朕挺好的!

宣帝毓贞随后进殿,看向战王,叹了一口气。

“是我失察,原以为父皇的死士跟着皇弟,却不想他转手赠与他人。”

他走到床榻边,掏出个手帕替宜欢把泪抹了,又看向苏琉玉,坚定道:

“小弟放心,有二哥在,二哥替你出头。”

他自会给小弟讨个说法。

绝不会这样算了。

他大权在握,就是为了给小弟一个后盾。

如今被个公主欺负,他哪里能忍。

苏琉玉闻言,语气第一次沉重起来。

“二哥,朕邀你们过来,是有要事相商,如何能为此等小事,纠缠不休。”

她正色道:

“咱们的兵马铁骑,是用来守护百姓,保百姓安乐,如今你们这般,又是为何?”

“事情已过,咱们需要筹谋的,是如何发展国之底蕴,只有自身强大,才得以让大国敬畏,说到底,还是欺辱我们国力尚浅,若是大国之列,他们行事便有分寸,这其中根本,难道还要朕剖析明白?”

“朕若想要她命,我大魏京都铁骑可以踏平使馆,就昨日,朕也可就地取命,哪里需要让你们出头,二哥若想替朕出头,就给朕一点银子,大哥若想帮朕,就把大齐好好发展发展。”

战王瞅了她一眼。

“闺女,你最近是不是又穷了。”

“被你们发现了,一人出五百万两,给朕补补身子。”

“......”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黑心小白花 这银子倒是小事。

关键还得依着自家小弟来。

这两位朝中天子,掌一方国力,权势滔天,如今,在她跟前,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床跟前听训。

“我大魏京中整改规划图已经交给大哥了,大齐明年,需促进百姓和列国消费,玩乐,旅游,赌坊,三大块。”

“大金的话,还是像上次咱们说的,主体育竞技,蹴鞠,赛马,各种竞赛,邀四方来战。”

“大元就不必愁了,二哥家有银子,朕又有船,那是强强联合,就是关税这块,二哥给小弟通融通融,少扣点。”

毓贞笑骂一句。

“都一家子人了,二哥的还不就是你的。”

“二嫂嫂的也是你的。”

毓贞笑的温雅,不动声色的把自家媳妇拉到身后,觉得小弟是个潜在的危险。

三位天子凑到一起聊了会国政,作为老爹的战王撸着精壮的袖子准备下厨了,毓贞带着宜欢先回使馆,准备按照小弟的规划在详细部署下海贸。

和小弟聊国政,总是带着一种......

要被卖掉的感觉。

他是完全跟不上小弟的思路。

知道她是走一步想百步的性子。

就从养猪问题升级到民政,他就远远不相及。

刚刚,两人聊关税,她直接从这关税聊到大元一统海域,蓝图太大,他除了努力跟上,压力也跟着骤然变大。

不过,想到小弟说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谁没个野心,被卖就被卖吧。

这群联盟基友准备共同养精蓄锐发展国之底蕴,忙的要死。

但苏琉玉,被自家师父摁在床上,是闲的要死。

承明大殿内,火炉子烧的正旺。

“这几日便好好将养身子,诸多杂事,莫要在操劳。”

他嗓音如昆山玉碎,温沉修雅。

只是看着她蒙着的双眼,眉宇间布满愁容。

苏琉玉摩挲了一下,抓住他袖摆。

“这次,又让师父操心了,下次再不会了。”

沈怀舟俊秀之容笑的纵容,牵住她的手。

“自小为你操心,又不差这一次。”

他又道:

“这次说来多亏云崖儿道长,他们长生殿在医术上的造诣颇深,好几次,也都靠这位化险为夷,待他过来,为师要好好谢谢他。”

“不必了。”

闲散的嗓音进入内殿。

云崖儿一身素软道袍,轻纱斗笠,身姿缥缈似仙。

沈怀舟起身,行了一个礼,举止投足间,大雅君子之风大成,礼态一丝不苟。

“琉玉受道长相助,作为师父,这声谢,自是要的。”

少年却不想受他礼,侧身避让一步。

“无需他人言谢。”

他走上前,把苏琉玉捂着要死的被子掀了,准备替她上药。

沈怀舟就近坐下,看向云崖儿,倒是想到一事。

“道长师从玄右真人,对断卦之术,可有研究?”

云崖儿垂眸上药,吐了两个字:

“没有。”

沈怀舟叹了口气:

“早年,我这徒儿得玄右真人卜卦,为成全卦象,真人亲自相助渡劫,其中对此一事多有嘱咐,但时过境迁,当年受托之人却健忘了。”

“真人原是道定十岁后便可化劫,但琉玉自登基后,大灾不断,是否因为我们做了什么事,犯了玄门忌讳?”

忌讳两个字,让云崖儿指尖一颤,药瓶差点跌落。

若说到忌讳,那么也只有......

沈怀舟看他不语,自是知道他的闲散的性子。

但事关自家徒弟,话还是多了点。

“道长年岁尚小,对玄门道派研究尚浅,但不知可否给我们引荐下殿内长老,我想年节后,带她亲赴长生殿,求个安心。”

云崖儿心思复杂。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长生殿,原是隐世大派。

殿内子弟,只有入三清观的亲传徒弟,才可习得无上道法。

当初,幼年的云崖儿,天赋异禀,拜入三清观玄右真人门下,在当年,是唯一一位可以专研道法之人。

三清观就靠他这个独苗苗传承下去。

云崖儿有一身旷世医学。

但他没有道心,凡事不怒不喜,心中一尺三寸地,连他自己都不在乎。

更不要说卜卦了,那半吊子的入门卜卦术,时灵时不灵。

这作为独苗苗,那是大忌讳。

但后悔却晚了,大长老叛变后,长生殿再不修道。

所以说,这玄门无上道法,传到云崖儿这根独苗苗,已经断了。

问谁都不顶用。

除非......

云崖儿上着药,又道:

“我带她去一趟三清观。”

沈怀舟闻言。

心里舒了一口气。

“有道长陪同,自是大好,我徒儿她性子淘了些,让道长费心了。”

苏琉玉动了动手腕。

“师父别客气,崖哥是自己人,朕若是死了,就没人替他养老了。”

她把云崖儿存的银子都忽悠到自己兜兜里了。

原先以为是老婆本,听他说要一辈子打光棍,那就是棺材本了。

她肯定会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大忽悠觉得自己说的特别够兄弟义气。

但云崖儿隔着斗笠,险些没被她给气死。

这一根筋不开窍的样子,他想扎死她。

“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忌讳。”

沈怀舟看她口不择言,赶紧打断,又起身把拆下来的绷带拿了,出了殿,准备替她拿干净的寝衣正好换了。

内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忽悠还在自顾自的开口。

“对了,崖哥,朕听说,那位长公主,想求你治病,你不去吗?”

避世小白花这会生着气,语气也不大好。

“我闲得?你管好你自己。”

“......”

苏琉玉想了想。

“崖哥,咱们不如合作,坑她一笔银子。”

她要是能睁眼,肯定两眼贼亮。

避世小白花绝尘眉目隔着斗笠白了她一眼。

“怎么坑?”

“给她治病啊。”

这多好的机会啊。

“休想。”

“......”

苏琉玉看他没把握住精髓,又道:

“你替她治病,慢慢治,这样咱们坑久一点,坑了她,她反过来还要谢谢你,这银子五五分成,怎么样。”

这笔银子,她准备全部还给戎城死亡家眷。

她觉得挺值的。

但云崖儿却不这样想。

这朵避世小白花看了看她的眼,又瞅了一眼自己包扎的手腕。

心里有了主意。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坑人三百两 大魏,京都使馆。

端华收到长生殿的回帖,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近日,她打听到这位玄门圣手,才发现他的厉害。

听说他成了御医,给那贱人治病,便没报太大的希望。

但这回帖却让她燃了一丝希望。

若是能医好自己,她一定会把这位能人好好留下。

惜才如她,从不吝啬礼贤下士,培养人才。

“道长过来,切记好声招待,听说此人,很爱银子,这赏钱,一定要给的足足的。”

她身侧,俊美的宠臣给她揉捏肩膀,笑着应了一声。

“公主,旁的也就罢了,但这位是宫里头出来的,若是要加害您,可如何是好。”

对此,端华表示有把握。

“那位既然爱银子,心有贪物,就好拿捏,再说,这方子开了,本宫自会好好核对。”

宠臣了然的点点头,公主心思缜密,他实在佩服。

对于这位玄门圣手,端华本以为是位玄门老道,却不想,见到一位小少年。

一顶斗笠,一把拂尘,一身素软道袍,白衣似雪,出尘似仙。

清瘦之姿带着闲散,更带着避世的孤傲,他一进内,让端华眸中微动。

她笑了笑,因身份之故,这笑算是极度给面子了。

“久仰道长大名,今日请道长过来,是想让道长看看本宫的伤,可有救治希望。”

她伸出玉白的手腕,递上前。

“还请道长帮忙诊断。”

云崖儿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线,放在她床头的小案上。

又对那位宠臣开口。

“替她绑上。”

那宠臣俊美之容有点疑惑。

“道长不是要诊脉吗?绑这金线有何用。”

“废话那么多。”

“......”

这小道长脾气好大。

其实他误会了。

云崖儿就是嫌弃,连诊脉都要金线断脉,防止触碰。

云崖儿治病救人,那都是救北荒的将士。

他随师父下山后,从未和女子接触过,不要说搭在人手上号脉了。

那斗笠之下一尺三寸地,都不会进外人。

也就苏琉玉,能和他睡在一张床,吃他的筷子他的碗。

端华对这位的态度不仅没生气,还一脸纵容。

“玄门的断脉就是和旁人不同,有劳了。”

云崖儿隔着老远的坐下,中间搭着一根金线,起码有一米之遥。

端华神色有点紧张。

“道长,如何,能否续脉习武。”

续你个鬼。

他又不是来治病的。

他嗓音清澈,如玉石相碰,格外好听,只是开的话,却是清清冷冷。

“金线断脉,十万两。”

“......”

屋内两人一震。

这么贵!

那宠臣急道:

“哪有号脉还收诊费的。”

不会是来忽悠银子的吧。

小白花一扫拂尘,站起身。

“爱治不治。”

“道长且慢。”

端华站起身,想走到他身侧,但她一动,云崖儿赶紧退后一步。

“......”

端华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看这位小道长不喜人近身,便也作罢,只是道。

“银子没问题,本宫只想知道,是否可以继续习武。”

“五成。”

端华微微蹙眉。

这几日,她也是寻了名医。

但旁人都说再无可能。

这五成,便是那无可能中的一丝希望。

她一咬牙。

“请道长医治。”

“一次开药,十万两。”

“......”

这......

传闻玄门圣手特别爱银子,今日所见,果然不需。

端华心想,若他可以治好,她就花银子把此人留下来。

云崖儿表示一脸嫌弃。

他怀兜兜里,是忽悠帝的私章,还有大魏国库之印,这次出来是给家里不争气的赚银子的,谁稀罕她挖墙角。

端华挖墙角,和苏琉玉不同。

她自持身份高贵,就算留人,也是端着架子,觉得是自己给人的机会,是恩赐。

但苏琉玉不同。

她要想挖人,仪态,礼数,一丝不苟,不仅如此,还特别会忽悠,会哄人,把人说的舒舒服服的,主动跟在她后面,替她数银子。

云崖儿配药很快,这位玄门圣手,还特别有耐心的等着人看方子,确定无误的才让人给她敷上。

空气里,全是药草的味道。

还有一丝难耐的惨叫声。

好痛。

端华只觉得经脉处被无数针扎,火烧火燎。

饶是镇定如她,也无法忍住痛鸣。

但想到这里有外人,还是咬着牙忍了忍。

但那剧痛实在非常人能忍,开始还好。

后面越来越痛,越来越没办法忍。

她美艳之容带着狼狈,额发间全是细汗,只觉得生不如死,不过这般。

“道长,本宫好痛,可有法子缓解。”

“没有。”

小白花是带着刺的,狼崽子身上的痛,必定十倍加在这位身上。

端华被疼晕了过去,房中宠臣大乱,又不好得罪这位小道长,只能等她醒。

天色昏暗下来。

端华醒来后,第一时间想动动手腕。

她惊喜的发现,这几日都不曾有知觉的手腕,竟然可以动了!

她大喜,对这位的小道长的医术信了十成十。

“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端华起身,打量房中一眼。

“那位道长呢?”

“拿了银子走了,嘱咐公主醒来按时敷药。”

“再取点银子,待明日那位过来,一定重重有赏。”

那位宠臣面露难色。

“这位说,怕是以后不得空,开了一个月的方子就走了,日后让公主把银子送往长生殿,他自会知道。”

端华一阵可惜,心想等自己伤好,一定亲自谢谢他。

云崖儿若是知道她这想法,肯定要说大可不必。

这方子,不过是续她经脉,虽然见效迅猛,但旁的大夫若花时日调理,也是一样的。

治病是不可能治病的,他黑了三百万银子,还顺便在药材里加了猛药,加完就溜了。

这药非毒,云崖儿行医是救人,做不出害人的事情,但这猛药,却是可以把这位折磨的疼死。

折磨完,人家反过来还要谢谢他。

避世小白花心黑着。

也不好惹。

他收了银子后,回到宫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洗了个澡,连气味都不想沾。

但苏琉玉最近五识特别敏锐,她朝他来的方向转了个头。

“崖哥,你今日出去了吗?”

她嗅了嗅:

“安神香的气味淡了,有脂粉的味道。”

云崖儿脸一下子黑了。

又折回院子,洗了个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崖哥,再穿次裙子?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三道口大雪,寒锥刺骨。

崖底狂风呼啸,地上滚烫的血水浸湿膝盖,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接住闭鞘的沉影。

那鞘身,刻着神兽白泽之目,犹如苍龙在野,幽深晦暗。

她接住它,握在手里,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起了杀意。

话面一转。

冬日暖阳高照,窗棂外枯树压着积雪,她看着那枯树,对着大哥说了一句。

“我想变强。”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野心。

四周突然混沌起来。

她浑浑不知何处,只觉得大道之音嗡鸣。

好吵。

她捂着耳朵,但却听到一声长长叹息。

“罢了,贫道也算是,成全卦象,成全因果。”

何为因?何为果?

她猛然惊醒,一身大汗。

承明殿烛火摇曳,火炉子烧的正旺,窗棂外飘雪,她不过是刚刚困乏,小息了一刻。

一双微凉的手伸了过来,替她把额发间的汗了。

安神香之气缭绕,苏琉玉在黑暗里摩挲了一下,抓到他的袖子。

“云仪,我大哥醒了吗?”

云崖儿垂眸,替她号脉。

“没有。”

“这几日,总是受梦魇之困,想来是未处理朝政,多了些闲思。”

她感受到心口剧烈的跳动,又问了一句。

“刚才怎么突然折回去了,今日骗到银子了吗?”

云崖儿把她凌乱的额发别到耳后,嗯了一声。

“那就好。”

总算有点好事情。

“年节了,这银子咱们分给受灾家眷吧。”

“好。”

云崖儿替她把眼上的绷带拆了,又给她净了面,把烛火熄了,让她睁眼。

四周漆黑,苏琉玉颤动眼睫,先入眼的,是披着月色的素软道袍。

她再往上,对上一双绝尘避世之眸。

犹如瑶华天池碧波涟漪,更如苍穹之巅碎河星辰。

苏琉玉愣了一下。

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

“崖哥,你遮挡了朕的帅气。”

她觉得她天下第一帅到掉渣的威名有损。

云崖儿美目白了她一眼。

“说什么鬼话。”

“崖哥,不然你再穿一次裙子,让朕一饱眼福。”

“想死就直说。”

“......”

说好当一对好姐妹的呢。

崖哥也太不够义气了。

......

苏琉玉眼睛好就上朝了。

大魏朝臣看她眼睛和往常一样,心里松了口大气。

同时心里把欺负自家皇上的狗屁公主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骂完老老实实接手安排的工作,准备让自家皇上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林斐国宴之后入金銮殿议政,对于他的调职,吏部大大方方的通过了,兵部受宠,就是他们尚书台不受宠三人组受宠。

只要不是米大人他们一派的调职,吏部都没大意见。

下了朝后,不受宠三人组语重心长的把他留下来,让他好好干,他们一派就靠他往皇上跟前凑了。

“这郑大人当真是圣眷不衰,今日早朝看皇上的意思,怕是明天新政又是下达给工部。”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

他看向林斐,又道:

“你好好干,上次皇上京都城改想必你做的好,若是这次拿下新政,你们兵部就上去了。”

兵部尚书对这个后辈还是很看重的。

他笑着拍了拍林斐的肩膀。

“听说你尚未成亲,可看重哪家姑娘了。”

林斐心里叹了口气,却面上不显。

“母亲如今在准备六礼。”

“定的哪家?”

“工部尚书郑大人家女眷。”

什么!

不受宠三人组大惊!

这工部圣眷不衰就算了,还学皇上挖墙角!

奸诈!

不受宠三人组的对话自然传不到苏琉玉耳朵里。

下了朝,苏琉玉忙的要死。

她准备先处理公务,还没进御书房就被自家娘叫到后宫。

林秀芸看她没事,又是哭出一泡泪。

苏琉玉赶紧哄了两句。

“朕真的没事,眼睛全好了,娘就放心吧。”

林秀芸用帕子擦了擦泪,又道:

“娘原是想着这太傅在宫里,至少能拘着你,但现在,你这性子,谁又能拘得住。”

她一双眼又红了。

“你若出了半点事,这天下都要大乱了。”

她就是个操心的命,现在看着她,是患得患失,生怕她这莽撞的性子又胡闹,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苏琉玉岔开话题。

“长姐什么入宫?新婚后也快五六日了吧。”

“如今年节,他们小夫妻正筹办年礼,怕是不得空。”

她又看向苏琉玉:

“你长姐嫁了人,二姐的婚事也是要加紧了,上次听你说工部家有个小儿子,叫什么郑从文,可还娶了妻?”

“明日我问问,郑从文这小子不算稳重,咱们好好挑挑。”

在苏琉玉眼里,是谁都配不上自家姐姐。

娘家人看女婿都是这样,是挑万般毛病。

这郑从文带着小弟爬墙这件事让她记忆忧新,对这个小粉丝,实在是当不上稳重二字。

“那你看那位你提到的六元及第状元郎如何?你三姐也不小了,这些人你都知根知底,娘也放心。”

“梁怀倒是不错,他舅舅还教过朕,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说完两位女儿,林秀芸就把话题给绕到正道上了。

“皇上忙于朝政,不愿谈后宫一事,娘也不逼你,咱们再好好挑几年。”

苏琉玉神色一松。

她就知道,自家娘最是懂她。

“但在皇家,这个年岁,也是要懂事的时候了,旁的倒也不急,这欢喜神还是要祭一下的,今日正好你不忙,把这件事给办了吧。”

欢喜神?

是什么?

在大魏,百姓多信奉四方神明。

农神,水神,武神,管理四方各业。

只是这欢喜神,又是什么?

“改日吧,今日不得空,下次闲下来再说。”

林秀芸眼睛一瞪。

“就去看一下又不费多少工夫,半个时辰都抽不出来?”

不用穿冕服?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先回承明殿换个衣服再去。”

林秀芸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人赶走了。

腊月飘着小雪。

承明大殿,苏琉玉换了一身常服,随着总管大太监去祭祀。

听说只是礼仪神,走个过场。

只是出殿后,正巧碰上赶过来的云崖儿。

大雪纷飞下,云崖儿批了一一件狐裘大氅,把那份闲散之气压下,独独添了贵气。

“先换药。”他说。

“朕要去祭礼,你先进殿坐着。”

承明大殿规矩多,云崖儿并不想进去。

“我随你一起。”

“也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误会,都是误会 金瓦白雪,红墙银衣。

宫道之上,御驾缓缓前行。

云崖儿从袖中掏出一个手炉,递给她。

手炉暖热,苏琉玉捧在手里,把自个儿的换给他拿着。

“政三省的年礼要备上了,还有各宫的封赏,也要开始筹备一下。”

云崖儿捧着一个半热的手炉,没回话。

倒是身侧的总管大太监提醒一句。

“奴才们的年礼已经下了,前个儿六库司也拿到了银子,各位大人的年礼也在筹备了。”

“这么快。”

管银子的就是不一样。

苏琉玉凑到云崖儿跟前。

“上个月朕的零花银子被你拿了,这个月该给朕了吧,还有朕的压岁钱。”

你休想。

云崖儿心里回了一句,但在外人面前,却是给足了她面子。

“再看。”

“......”

总管大太监看到自家皇上瞬间恹了,心里想笑,又不敢在御前失礼,只能低着头。

“对了,这欢喜神,是什么神?”

听到问话,总管大太监耐心的给自家皇上解释了一句。

“这欢喜神,又叫做送子神,保佑皇室子孙绵延,江山万代,代代有人,按照宫里的规矩,在皇上登基那年就要祭拜的,但皇上朝务繁忙,太后也不敢打扰。”

原来如此。

总管大太监看了看两位主子,又问了一句。

“皇上进殿祈福,是否带上这位道长?”

苏琉玉看了眼刺骨的狂风暴雪之天。

“一起进殿吧。”

总管大太监老脸笑了笑,应了一声。

雪慢慢大了起来,苏琉玉走到殿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把身上的大氅放在大总管的手上。

“奴才就不随皇上进殿了,在外头候着皇上。”

“也好。”

明黄的身姿入内,总管大太监赶紧招了招手,把手底下奉命的小徒弟叫了过来。

“皇上带人进了殿,你去太后宫里头问问太后的意思。”

“是。”

送子神祭祀大殿。

气势雄伟,金箔贴裹。

殿内竖立八根盘龙柱,正中央,供奉的是一座塑像。

苏琉玉踏进殿,正准备按照规矩礼拜,却不想瞪大双眼。

这就是送子神!

这......

空气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云崖儿指尖颤了颤,斗笠之下,耳尖爆红。

大魏皇家历代规矩,皇子十三岁懂人事,这殿内,供奉送子神,乃男女欢喜之像。

纯洁的两位单身狗尴尬了。

还是云崖儿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她。

“快点。”

快点什么啊!

苏琉玉内心咆哮。

硬着头皮装作淡定的拉着他过来跪着。

两人并排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拜了三拜。

等等!

崖哥是要一辈子打光棍,现在和朕跪在这里祈福送子。

外头人不会误会吧。

大总管在殿外抱着两人的大氅笑了笑。

皇上终于开窍了,今晚就给两人安排上,一刻都不能耽误。

大忽悠溜了。

把自家娘任务一完成,去看折子去了。

云崖儿替她上完药,也准备回小院收药材。

只是,刚到小院门口,就看到总管大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在门口候着。

老脸笑成了褶子,给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太后让奴才过来,问问道长的意思。”

......

承明大殿,殿内三脚瑞兽铜炉烧的正旺。

苏琉玉一身疲惫的踏进内寝,坐在案台之上,准备写封调令信就睡了。

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等过几日唐老回来,肯定又要忙上一阵。

好在今年鸡蛋价格降了下来,北荒肉价也有下降的趋势,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她写完信放下御笔。

脱下厚重繁琐的龙袍,准备睡了。

龙床宽大,内雕祥龙栩栩如生。

锦被绵软,苏琉玉钻了进去,却感觉被窝暖暖的。

腊月的天,伺候的宫人会在被子里放汤婆子。

只是这被窝里......

她侧着头,正好对上一双隽秀之眸。

苏琉玉霍然起身。

“云仪!”

避世小白花瞪了她一眼。

“鬼叫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云崖儿把她拽了回来,粗鲁的给她把被子盖上。

“睡里面去。”

他又道:

“你娘真是闲的。”

“???”

苏琉玉就是个不开窍的性子。

她压根想不到这一层,还恬不知耻问了一句。

“太后怎么了。”

“......”

黑暗里,饶是镇定如云崖儿,耳尖也红了不少。

“祭祀送子神,是皇家子嗣成年礼。”

历代皇家子嗣,十三岁都会由皇上指定宫人教导皇子成年懂事。

在民间,也是如此。

就苏琉玉考学那会,沈怀舟不知她身份,还特意让人从沈府调过来一个丫鬟,安排到她房里。

如今虽恢复身份。

但她是大魏天子,身份和常人不同,自然也被安排上了。

“是朕混账,也不知有这层意思,还让你遭人误会。”

云崖儿好看的美目白了她一眼。

没搭理她。

“不过,还好是你,万一太后给朕安排旁人,朕估计能吓死。”

她笑了笑,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坐在这个位子,凡事身不由己,家事亦是国事。

娶皇夫不说情意,对于她,只是给天下一个交代。

她意不在此。

更别说是子嗣了,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是海晏河清,国本永昌。

顺带把大越给灭了。

她身子往里挪了挪。

还自个儿在那里高兴了一阵。

“崖哥你这回太够兄弟了,知道朕不愿意,帮朕顶上,这个月的零花银子朕就不要了。”

“谁愿意要你银子。”

云崖儿骂了一句。

“滚里面睡去。”

苏琉玉老老实实跨过他,挨到里面,还和他哥俩好的分享她的龙床。

“怎么样,朕这龙床,是不是很大,比长清村和护国公府如何,对了,这天冷,你别不盖被子。”

云崖儿觉得,他迟早要被她气死。

苏琉玉困意上来,自个儿先睡了。

黑暗里。

云崖儿盯着床顶雕花盘龙。

总管大太监的话缭绕耳侧。

“皇上对后宫寡淡,前朝已颇有微词,虽说侍寝之职不比皇夫之位,但若不是道长,也会有旁人。”

侍寝和皇夫不同。

大魏崇尚一夫一妻制,地位越高,越看重。

特别是皇室。

大家争的,就是后宫最大的寝殿。

那皇夫正宫金印,同享江山,共计史册,千古留名。

当然,忽悠帝改史册不是一次两次了。

史官不给记名,她自个儿抢过来加了一句。

大魏顺启三年,五月初二,大元京都护国公府。

朕与妻云仪,行合卺之礼,天地为证。

这都是后话。

现在,云崖儿把她蹬了一脚的被子拉上,轻轻抱了抱她。

但下一秒,喜欢一个人翻滚的忽悠帝一脚踹了上去。

“起来,别睡了。”

“崖哥,又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大哥帮你 云崖儿是真嫌弃她这臭毛病。

这龙床宽大不假,但就因为太大,直接放飞自我了。

不打一套拳,不翻个跟头,那就是憋得慌。

他被折腾了一夜,但还没睡半个时辰,就听到外殿早朝叫起,只能认命的把她拽起来。

“什么时辰了?”

“寅时,四刻。”

什么!

苏琉玉困意大惊。

“怎么不早点喊朕,昨日还有折子没批,这会肯定要迟了。”

她从他身上跨过去,赶紧穿朝服。

昨日她眼伤康复,沈怀舟就回府置办年礼了。

她把这事直接给忘了,以为还是他叫早。

她如今,会把不要紧的推到早上半个时辰来处理,已经养成了习惯。

现在看起晚了,那是一点困劲都没有。

云崖儿只能站起身,揉了揉困意的眼,替她把朝服套上。

腊月寅时的天还未亮。

外面一片漆黑。

但天子的作息就是如此,寅时起,子时息,片刻不敢怠慢。

“崖哥,再睡会吧,朕去上朝了。”

云崖儿把她王珏系上,这才给自己套上衣服。

“不睡了。”

他揉揉昨晚被蹬到的腰,想回去敷药。

这睡相,要改。

他想,还是扎一针老实。

这太后安排侍寝这种小事,在宫里并没有传扬开来。

入承明殿,也就只有总管大太监知道。

连忙着处理年礼的陈韶柔都没发现。

更别说前朝。

政三省现在抢着新政的名额。

中书令把工部的折子死死扣在手里,生怕他在自家皇上跟前蹦跶。

但他扣,不代表苏琉玉不提。

金銮大殿。

大魏天子端坐在金樽龙椅之上。

一身烫金祥云龙袍,龙威浑然天成。

她扫了一眼群臣,眼睛落在郑大人的头上。

“如今年关,各位爱卿不可懈怠,特别是工部,新政下达后,给朕好好干。”

什么!

又是工部!

这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当真是圣眷不衰。

不服!

他们不服!

中书令赶紧给苏有余使了个眼色。

靠你了,快上。

想他们中书省,以前权利滔天,在诸国,那是有制约皇权之权。

如今,是越发没用了。

苏有余起身出列。

绯袍,玉冠,一身墨意书香。

他高声开口:

“臣,以为不妥。”

朝臣赶紧附应。

做的好!

别让工部在蹦跶了,这皇上,也要雨露均沾不是。

他们也很闲好吧。

宋彦之随后出列。

“工部尚书在重农兴水有大功,和河道总督合作密切,臣以为,此新政,当属工部。”

两位都是新晋朝臣。

年少有为。

不过弱冠,身着绯袍,位列中枢。

是当下圣眷的佼佼者。

如今,再一次对上,谁都不服谁。

苏琉玉端坐在龙椅之上,睥睨两人,微微蹙眉。

“如今年关,朕新政未下,爱卿如何以为不妥。”

苏有余躬着身,玉佩垂直悬空,仪态俱全。

“臣以为,工部管辖诸多朝臣,恐无闲暇,如今我大魏,正是培养能臣要员之计,还望皇上三思。”

不受宠一派朝臣都跪了下来。

“还望皇上三思。”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

“爱卿谏言,朕深表宽慰。”

苏有余拿着朝笏的手一紧。

聪慧如他,听天子此言,便知她并不满意。

果然,下一句便苏琉玉解释道:

“朕新政未下,是以爱卿有所误会。”

她又道:

“顺启四年,朕欲意,轻重工业,齐头并进。”

“此项,是我大魏国本之力,所含甚广,六部皆有调派,但总归工部所管。”

“另外,工部下,朕准备再分理四部,朝中能臣,若想调派,也可自荐。”

听到六部皆有调派,众臣松了一口气。

如今在朝,压力不可谓不大。

现在的大魏,已经不是开朝之初了。

刚刚登基,皇上凡事亲力亲为,不可能不累,因为朝中没信任的要员,部署新政,每一个细则都要亲自监督。

但新臣入朝了,大不相同。

就拿新政来说,这些直属皇权的天子门生,完成的想当漂亮,还不让皇上凡心。

对他们而言,这脑袋上的乌纱帽就岌岌可危了。

现在谁都想拿出政绩,好好给皇上看看。

下了朝,诸臣心思各异。

这皇上说的轻重工业,是什么意思?

回去一定要和家臣好好商讨商讨。

“苏大人和小宋大人且慢。”

承明殿小太监赶了几步,迎了上来。

下朝的一干老臣停步驻足,竖起耳朵。

“皇上让两位大人前去御书房议政。”

苏有余看了眼宋彦之,点点头。

“劳烦带路。”

御书房。

苏琉玉把朝服换下,身着龙袍朝服,坐在御桌之前。

这两人一进殿,她把御笔放下,让他们就坐。

“朕要被你们气死,自你们入朝,凡一方谏言,另一方必定驳回,这里是朝堂,你们当街中菜市不成。”

她叹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朕深表为难,想来还是大哥和朕不是一伙的缘故。”

苏有余:“......”

他什么时候不和她是一伙了。

苏有余隽雅之容一下子尴尬起来。

“微臣尚不明,还望皇上解惑。”

苏琉玉御笔虚空一点,指了指宋彦之。

“人家彦之兄在朝,都是帮朕说话,只有大哥,以为朕偏颇,自你们入朝,哪项新政未参与。”

她又道:

“有些话,朕在朝不当言,但朝中调动是迟早之事,朕皇权虽不独揽,但闲散官员,朕也不想养。”

若是能臣也就罢了。

但这三年,她是看的透透的。

这百名在朝正三品以上大员,少有顶用的。

大魏根基,因为林斐他们调任稳固,如今在朝的京官大臣,她是必须动。

“朕知道中书令对大哥有提携之恩,但大哥,你目光放远一点,朕明年,新政多项都要办妥,若上头不顶事,下面朝臣如何尽心?”

“微臣遵旨。”

苏有余跪了下来,准备叩首,被苏琉玉赶紧拉了起来。

“私底下,你我兄弟,何需多礼,以后在朝堂上向着朕一点,帮朕说点好话。”

“......”

挖墙角!

这就是挖墙角。

苏琉玉看的出来,苏有余就是中书令那一派的,对这位中书令的提携,有感恩还报之心。

但这墙角,必须挖过来。

不然以后朝堂废大口舌。

苏有余有点无奈。

作为朝臣,他承认,有点向着政三省。

但作为兄长,却是要向着弟弟。

谁让他是大哥呢。

“玉哥儿说的,大哥明白,帮你就是。”

“好兄弟。”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从畜牧到铁器 苏有余隽雅之容笑了。

看她态度和以前无异,忍不住想和她多说说话。

这几年,多是在京谋职。

甚少有见到。

毕竟身份不同以往,两人君臣,到底生疏不少。

这次再次听她喊大哥,他心里很高兴,语气也轻柔了些。

“琉玉,大哥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何为轻重工业?”

“大哥,咱们农业和畜牧相辅相成,农业促进畜牧,畜牧衍生制造,此类,就叫轻工业,皮毛制造,纺织,蛋奶加工,这是其一,咱们已经开始慢慢完善了,这个就先不谈。”

“但轻工业还有一类,以非农业为制造原料,比如咱们陶瓷,铁器,这一类,我大魏矿产薄弱,此类,需多加完善。”

“但完善此项,需和重工业相辅相成,你打铁,需要铁矿,挖矿采矿就是重工。”

苏琉玉又道:

“大金兄弟太穷了,咱们是老大哥,应该搭把手,重工业开矿原料交给他们,咱们主生产,当然,除了陶瓷,铁器,朕准备再加两项,这两项,是明年重中之重。”

从农耕到畜牧,大魏走了四年。

如今日益完善,苏琉玉决定直接推动铁器发展。

船有了,大金也打下来了,大元私库也准备好了,钢铁,玻璃,必须安排起来。

“加哪两项?”宋彦之问。

“比铁更加坚硬之物。”

宋彦之微微蹙眉。

他和苏琉玉自小一块长大。

知道她算学好,又有太傅教导,文政是极为精通。

但这些,并不在太傅教导的范畴。

也非帝王之道。

“皇上如何知晓这些?”

“......”

糟糕。

被怀疑了。

苏琉玉面露难色。

走到他两身边,对他们神神秘秘招了招手。

两个脑袋凑了上来,三人做贼似的离的特别近。

“朕,习得一本书,书上教的。”

“什么书?”

“此书,名叫穿越必备宝典,你们没看过。”

宋彦之看她那样子就晓得她在骗人。

“那可否给微臣也看看?”

编。

你继续编。

“怕是不行,朕给丢了,你也知道朕过目不忘。”

“......”

宋彦之一脸不相信。

苏琉玉尴尬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

“彦之兄,等年节,朕送给你一把好剑,让你看看朕百炼锻造的神兵利刃。”

少年这下满意了。

也不问了。

苏琉玉赶紧把两个人赶走。

她忙着。

这玻璃说实话好做。

但这钢,却不那么好做了。

如今的铁器,分为生铁,熟铁。

生铁,铸不可锻,坚硬但脆。

熟铁,可锻造,但不坚硬。

武器就是熟铁,但一场打仗下来,不知道废多少。

钢就是这两者混合物,可锻造,又坚硬。

苏琉玉其实在发掘铁矿时就想造钢。

但,穷。

那时候苛政未除,温饱未解决,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十六州谷仓丰满,这钢铁厂,就必须安排上。

大魏百姓虽不多,但进入厂里工作的劳动力却少,毕竟轻工业制造仿都是小规模的,带动再就业的就少。

钢铁厂人员多,等她把钢造出来,投入大规模生产,让百姓都有活做。

还可以把大金兄弟带着一起发家致富。

何况,有了钢,以后战场之上,减少铁器耗损,也可减少她大魏将士伤亡。

大越有神兵,她大魏也要有。

不仅要有,还要在以后人人都安排上,气死他们。

端华其实已经被气死了。

她手伤一直未好,但如今快要年关,必须回国。

只是回国后,面对的,却是父皇的怒火。

越帝年岁已高,两鬓白发,眉宇之间,带着从上位者独有的威压。

他坐在勤政大殿内,一封奏折劈头盖脸的砸在她头上。

“我大越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他怒喝一声,震的苍龙柱都嗡鸣颤抖。

“如今国相联合诸国上奏,要朕把你镇压大理寺,你看你做的好事!”

端华死死咬住牙。

盯着地上摊开的折子。

姜晏晚,她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滚回你的公主府,别再给朕出来丢人现眼。”

被禁足!

端华脸色一白。

“父皇,那大魏窃取我西凉神兵,儿臣是为我西凉十六部,为国战败,何错之有。”

“莽撞!”

越帝一身滚云祥龙龙袍直立起身。

帝冠宝珠随着这个动作轻微摇曳。

“我大越,仁政立天下,诸国交往密切,从不欺辱小国,但你国宴之上,言语多加嘲讽,挑衅,真是有辱我大越国风。”

越帝此人,执政多仁,是位贤明的君主。

大越能千秋万代,教育的帝王之道,也是如此。

他没有看不起大魏,相反,知道自己战败,多是从自身总结原因,看忽悠帝三计连环解亡国之困,也佩服这位对手。

但如今,全被这混账给毁了。

“来人,把长公主带下去。”

说完,进了内殿,再也没看她。

别以为他不知道孝恭的心思。

这皇位,休想。

他来到内殿,从御桌之上,亲自拟了一封信,安抚大魏。

意思就是,教女不严,如今已经好好管教了,希望顺帝别生气。

他又说,那沉影双刀,是大越西凉十六部的神兵双刃,如果顺帝喜欢就拿去,但我大越宝刀多,若是可以,是否能交换一下,平定西凉十六部。

他措辞委婉,极度有礼。

从不仗着自己是大国,说话特别客气。

大忽悠一看。

这......

这晏晚兄竟然告家长?

厉害啊。

她大笔一挥,也回了一封信。

大意就是,这沉影和朕诸多羁绊,怕是不能归还,但我大魏,愿意赠把旷世之刃,以平西凉十六部。

然后下面就开始忽悠了。

什么这是我大魏震国之宝。

如今忍痛割爱,希望越帝不要拒绝。

然后再大大的吹嘘一番,说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都给整上。

最后,还亲自把自己造的宝瓷赠送了一套。

那行事做派,客气有礼有度,言语更是让人特别舒服。

但她不知道,这沉影神兵,在西凉的地位。

那刀身,刻着的王者有德,明照幽远,不是假话。

就今日吹嘘她的旷世之刃后。

总梦见有只鹿用角撞她,表情很是气愤。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姐夫二人组 这旷世神兵都吹出去了。

不造那是不行的。

苏琉玉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唐老他们回来。

要说这千机巧手,如今也忙。

这宝船造出来后,那是震惊诸国。

抢着过来挖墙角。

那福利待遇,就差没有封王封侯了。

唐老表示,挖墙角是不可能挖墙角的。

先把礼物都收了,给自家皇上添国库去。

如今,皇权这一派,那是把忽悠帝的不要脸学的透透的。

这会年关,腊月大雪,这老头也不嫌冷,一进京城就准备面圣去了。

每次要见到皇上,他就激动。

这皇上小脑袋子厉害,造那宝船他想都不敢想。

如今急召回京,不用想,肯定又要造大家伙了。

不仅他激动,岭南五大才子也激动。

寒冬大雪,五个骚包扇子摇的飞快。

又清一色长衫,走到哪都深受瞩目。

“大冷天带个扇子,头脑有毛病。”

“扇子都破成那样了还带。”

“走走走,别说了,买年货去。”

五大才子表示对这种言论不介意。

这皇上亲笔题名的扇子自然要随身带着。

只是如今过了好几年,这纸扇子有点破损,但他们觉得丝毫不影响他们帅气。

毕竟皇上说了。

她是天下第一帅到掉渣。

作为小弟,他们就是天下第二帅到流油。

名字都取好了。

这五人一进京,正好碰到下了朝的林斐和于良。

同窗好友几年不见,两方愣了愣。

林斐心想,这骚包竟然是我大舅子。

郑从文心想,靠,这小子竟然要当我妹夫。

作为娘家人,郑从文把林斐嫌弃的透透的,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倒是于良走上前,行了个礼。

“从文兄,好久不见,先恭喜了。”

“???”

恭喜?

“什么恭喜?”

于良一愣。

这小子不知道。

但是娘子前日还提了一句的。

说太后属意这位当驸马爷。

五大才子凑了上来。

眼睛还有点发亮。

“是不是皇上要调咱们回京呢。”

作为小弟,肯定要跟着大哥的。

于良尴尬一笑。

“从文兄,你父亲没同你说吗,太后有意把公主许配给你。”

“什......”

什么!

五位小弟一愣。

这什么情况。

“大哥,你要成为老大姐夫了!”

“大哥,这大腿抱的没毛病。”

“大哥,以后咱们还是跟着你混。”

老大有前途,当初翻墙翻的没错!

“真的假的。”

不能笑!

什么姐夫!

让皇上喊姐夫!

不能这么放肆!

郑从文决定了,以后皇上要是喊他姐夫,他就喊皇上大哥,两边都不耽误。

于良白了他一眼。

别高兴太早了,估计皇上正想着把你卖了。

这姐夫也不是好做的。

他现在偷闲躲懒的功夫都没有。

被皇上压榨完了。

大忽悠的姐夫们在以后齐声叫苦。

这作为亲戚,没人权!

姐夫两人组碰了面,五大才子摇着扇子欢快的进宫了。

低调,低调,就当做不知道。

苏琉玉瞅到他们几个一脸傻笑,还有点懵。

“文昭兄他们几个怎么没进宫?”

唐老王老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闻言,回了一句。

“元大老爷在南疆卸货,估计他和国粹堂的大掌柜们一同回来,如今年关,路上拥挤,怕是晚了。”

苏琉玉点点头。

提到国粹堂,就想到方钱在耳边哭嚎。

来晚点好。

不然吵的头疼。

“正好你们过来,明年就留在京城,船厂那边就不用去了。”

五大才子眼睛一亮。

又可以跟着老大了!

唐老笑的一脸褶子,浑浊的双目都清明不少。

“皇上急召咱们回来,是不是又要造东西了?”

王老也道:

“咱们两个老家伙闲的很。”

赶紧指派任务!

苏琉玉笑了笑。

有这两位在,她老本行才可以发扬光大。

有底气,不虚。

她站起身,一身龙袍衣摆落在靴面,行了一步,从壁台之上拿出一卷画轴。

“先把这个东西造出来。”

画轴摊开在桌面,七个脑袋马上围了上来。

唐老一愣。

“皇上,这东西有什么用?”

一个炉子。

看样子还不小。

皇上不会拿炉子炙羊炙牛吧。

苏琉玉指尖点了点。

“这叫炼铁炉,烧铁的。”

“炉之状如瓶,其口上出,口广丈许,底厚三丈五尺,崇半之,身厚二尺。”

“筑炉用灰沙盐醋,外束藤条,用木料支护,鼓风木扇高五、六尺,宽四尺,由四人操作,一昼夜可出铁12版,每版300斤,日产量约1.8吨。”

什么!

这么高!

两老头眼睛一瞪。

“皇上,咱们要这么多铁干嘛?如今咱们铁够用啊。”

这北荒,如今是大魏军械库,百兵之刃位列其中。

更何况,这么多铁,他们大魏矿产薄弱,也没这么多矿啊。

“朕要造的不是铁。”

她笑了笑。

“咱们要造的是钢,生熟相和,炼成则钢,坚硬无比。”

“如果把这东西造出来,咱们农耕,兵刃,都可以减少耗损,这东西用处大着。”

在战场之上,那熟铁做的铁剑,要是刺铁甲,可以折弯,需要在地上踩两下才能用。

“比如兵刃,在战场上,咱们将士持兵之人,可以连续斩甲三十札,所向披靡。”

战甲三十札!

唐老和王老面面相觑。

剑弩兵和炮车兵如今是主力先锋。

如今把这东西造出来,他们大魏步兵,骑兵,也能主战战场了!

“皇上,这炉子造出来简单,但咱们都不会打铁啊。”

“这个朕想好了。”

“铸铁之法,朕会告诉你们,你们把炉子和这风箱造好,朕亲自锻造给你们看看,你们去找几个打铁匠,速度要快,争取在年关,把一批兵刃造出来。”

她要亲自锻造几把,可以上阵杀敌的神兵利刃。

当做大魏六军的年节之礼。

只是这想法。

被某位等着增剑的少年听了去。

他大步走近承明殿。

又去给她按肩膀了。

“臣想要皇上亲自锻造的。”

苏琉玉一愣,表示小意思。

“放心,第一个给你打。”

少年抿了抿唇。

“臣不想和他们一样。”

“那朕给你造个独一无二的。”

这下,少年满意了。

贿赂皇上什么的,有一次就有两次。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又下战帖! 夜深,承明大殿,偏殿。

作为大魏帝王寝宫。

伪帝在承明大殿,那是花费万金,极为奢华。

除了正中央的主殿外。

偏殿也是特别多。

因为他怕死,当年骁武军退居北荒,他手上无兵,这偏殿造的多,他随便睡,防止哪天骁武军把他砍了。

最近年关,军部多调令回京探亲,住在偏殿的两位少年自然入住这里。

莫逆今日带兵训练,一身疲累。

只想躺在床上睡了。

推开寝殿大门,自个儿把烛火点燃,却发现床头有封信。

什么情况?

他带着粗茧的手把信拿起来。

信封精致,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战帖”

靠!

谁特么胆子肥了,给他下战帖。

不要命了。

他瞬间精神了。

把信纸拆开来。

待看到上面几个大字后,瞬间咆哮。

“妈的,宋彦之你特么有毛病啊!”

门口的小太监吓了一跳。

“莫统领小点声,别吵着皇上了。”

莫逆闭嘴了。

心里骂骂咧咧的把信撕了。

不就是眼红他拿了千人斩吗。

不就是嫉妒皇上在国宴之上夸了他么。

比就比。

他怕他宋彦之不成。

要说这两位,可是大魏六军响当当的人物。

除了骁武军六部主将,就是这两位军权最高。

在军部那是谁都不服气谁。

如今,苏琉玉把这神兵利刃在宋彦之面前吹嘘一通。

又承诺要给他打造独一无二的旷世神兵。

当晚,这约战函就送上了。

小宋大人记性好。

当年北荒送了剑穗的事情他记得清楚。

必须要光明正大的显摆一下。

苏琉玉哪里知道这两人的小心思。

自从唐老回京,京郊瓷窑厂旁边的科研院已经完工了。

她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关于锻造,她是知道的。

但她只知道现代的锻造法,在这里,资源有限,只能采用灌钢法来制钢。

“其法,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斩甲过三十札。”

这句话,她那时帮人代写论文的时候专门查过。

而兵刃,她也知道。

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

战场的噩梦。

名刀之首。

当属‘唐刀’。

这把刀,采用包钢锻造,外坚内柔。

刀成铦利绝世,一挥能断牛腰。

宋彦之想要剑,也可采用这种锻造法。

她看向自己身侧的沉影。

拔出刀鞘。

寒刃剑身冷芒万丈,刀身刻有,王者有德,明照幽远。

她轻抚刀身。

这把刀,也很强,强在,千锤百炼锻造之法。

千锤百炼,是百炼钢,但要匠师,无数次锤炼,把里面杂质全部摒除,才可打造,这把刀的制刀师父,看来不容小觑。

要是可以挖过来就好了。

她又看向刀鞘。

对上那双白泽之目。

双目用宝珠镶嵌,在烛火映照之下,幽明深暗。

雕工也是栩栩如生。

这是大越护国瑞兽。

大越文化,不祭拜武神,农神。

只祭拜这只瑞兽。

她想了想。

这只小羊都能当瑞兽,那她大魏,怎么的也要来个瑞兽吧。

她决定了。

这刀鞘,就刻苍狼之目。

我大魏也不能被人大越给比下去不是。

当晚。

她又梦到一只羊拿着角撞她,表情极为控诉委屈。

腊月的天,寒风萧瑟。

但科研院的锻造坊里,炉火升天。

周遭气氛滚烫。

苏琉玉撸着袖子,露出白嫩细瘦的胳膊,亲自在打铁。

身边跟着两个老头,老头身后,是一排排大魏的精工铁匠。

这群人,在征元之战连夜为百姓制造兵刃,苏琉玉这次把他们请过来,为大魏锻造,提供助力。

不仅是这群老铁匠,旁边瓷窑的老头也跑过来凑个热闹。

“皇上,你这小胳膊小腿交给咱们来吧。”

“就是,这种粗活,您别亲自上。”

“小宋大人,快给皇上擦擦汗。”

宋彦之凑近一步,把她额发间的汗给抹了。

“不然算了。”

他看向她因为打铁通红的手,又看向身后报废的剑刃,眉目微皱。

早知道如此费力,就不让她亲自打了。

苏琉玉打铁的手未停顿。

“不行。”

看来,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她揉了揉有点酸胀的胳膊。

把废了的剑刃丢在那一堆报废的兵甲里面。

宋彦之把她拍下去,亲自替她缓解。

“再烧一次,朕在试试。”

感受到肩膀舒缓的按压,苏琉玉疲累的胳膊放松了不少。

她看向他的官服。

“你衙门不当值?成天往朕跟前跑,下次沈埕安又要参你一本。”

宋彦之揉了揉她的虎口。

头都没抬。

“臣不放心皇上。”

“得了,肩膀再揉揉。”

宋彦之轻柔一笑。

被这炉火衬着,孤傲之容都柔和不少。

“皇上,晚上还是别批折子了。”

“最近,朕在写话本子。”

嗯?

“什么话本子?”

苏琉玉撸了撸袖子。

“写了一本江湖传,准备广招英雄豪侠。”

“......”

“大越血滴子,朕实在打不过,以朕一人之力,怕是艰难,但也容不得他们蹦跶,我大魏游侠儿群聚,怎么也要有一敌之力。”

血滴子,是大元皇室死士。

一身旷世武学。

还是一队百人之军。

苏琉玉武功是高,但也只能勉强应对五人。

别看她伐金一战破敌两万六。

那群将士,没有内力。

看南疆三侠就知道了,这三人还杀敌四万余呢,但在血滴子面前,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些人,如今又是端华亲兵。

她被废了经脉,肯定不会罢休。

这个敌患,不得不防。

她是打不过,但还不能找帮手吗?

她也要找个百人之军。

重振南疆派!

她擦了擦汗。

“再试一次,朕就不信了,你们也来帮帮忙。”

老头们又忙上了。

还安慰自家皇上一句。

“好东西都要慢慢造呢,皇上别急,咱们这么一大帮人,总能想到办法。”

“就是,别看咱们这群老骨头,这打铁,可是打了一辈子的。”

“这剑刃不锋利估计咱们这钢造的不纯,咱们再试试。”

锻造坊炉火冲天,每个人都没有放弃。

一次两次三次。

他们眼眸坚定,一定要给皇上造出来。

苏琉玉看了这些匠师,钦佩一笑。

好东西,都要慢慢造的。

我大魏能匠皆在此,又有何惧。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九霄玄剑 “皇上,您试试这块。”

一只干柴似的老胳膊伸了过来。

“这块,是草民拿生铁包裹在熟铁制练而成,草民打铁三十八年,此法,也是偶尔习得,刚才又按照皇上的方法结合,希望能有所成效。”

老铁匠五十多岁,两鬓白发。

但打铁这么多年,身子虽瘦,但却很精壮。

苏琉玉赶紧把热钢用火钳夹住,又对着这老头笑了笑。

“爷爷辛苦了,朕再试试。”

方法都是摩挲出来的。

这锻造不是老本行,苏琉玉只有方法,却没有实践,这就很难了。

来往跑了半个月,愣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挥动手臂。

机械的把包钢法再次施展了一遍。

两片钢块迅速折叠,又加了一块熟铁,三块合一。

折叠十五次,反复敲打。

坊内高热,让她额发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细瘦的胳膊上,随着每一次锻炼,隐隐可见青筋。

旁边的铁匠和她一起,所有人齐心协力,努力让宝刀现世。

又一把。

苏琉玉拿着剑柄。

大力朝试炼之钢斩了上去。

“锵——”

钢块争鸣之声震颤,让所有人心头一震,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了上来。

那试炼之钢是采用传统的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极为坚硬,为的就是试炼剑刃的坚硬锋利程度。

这半个月,这块铁是纹丝不动。

如今,竟然裂了!

“这......这是成了?”

“皇上,还请再试试!”

老匠人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激动。

苏琉玉擦了擦额发的汗。

再次向钢块砍了上去。

剑刃锋利,外坚内柔,混合这内力,让这千锤百炼之钢,劈成两半!

苏琉玉眼睛一亮!

半个月日以继夜反复摩挲,什么方法都试过,如今,成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位三十八年的老匠师,抱剑一礼。

“先生大才,朕在此,谢先生相助,为我大魏铁器铸就百辟利器。”

那老铁匠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我为大魏子民,报以绵力罢了,皇上快快请起。”

好东西,都是慢慢造出来的。

这么多人呢,他也是慢慢试出来的。

能为大魏出份力,为皇上出份力,值了。

这辈子,都值了。

锻造坊一下子热闹起来,把那老铁匠师傅围起来。

“谢老头,咋弄的,快点教咱们,是咱们钢有毛病,对吧。”

“谢老头,帮俺看看,是这样包的不?”

“咱们再试一把,大伙都试试。”

这里,条件有限,温度控制都靠着老匠人打铁的敏锐。

但一把出来了,第二把也不会远。

所有人脸上都松了一口气。

那旁边瓷窑的老头可嘚瑟呢,他们这群老家伙,也不能差了。

都是匠人,谁都不服气谁。

“谢爷爷,这剑鞘怎么打的,你教教朕。”

苏琉玉虚心求教,态度很是知礼。

谢铁匠笑的满脸褶子。

“草民打给皇上看看,皇上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谢谢爷爷。”

送人的东西,自然是怎么精致怎么来。

光这苍狼之目苏琉玉就又用两块上好的宝珠镶嵌。

黑色剑鞘大气内敛,但细看又独具霸气。

剑刃出鞘,寒芒毕露,其上,篆刻两个小字。

‘九霄’

朱雀上天,通四海,震九霄。

好剑。

朕打的就是不一样。

苏琉玉满意了。

和自己的沉影比,自也是不差的。

承明大殿,偏殿。

年关越来越近,莫逆最近是闲下来了,军部开始轮流省亲,他只有主子一个亲人,自然乖乖呆在家里。

如今虽是副统领,但他的军权,确是掌控飞虎全军。

这其中对将士的调令,训练,部署都不可怠慢。

他坐在案台之上,看着兵法,烛火之下,把眉眼衬的分外的英俊。

只是一个浅浅的敲门声,打乱他的沉思。

“谁啊。”

他走到门口,一打开门,正对上的,是一双寒铁之刃。

“靠!宋彦之你想死!”

......

偏殿的动静自然惊不到正殿。

正殿和偏殿有点距离。

苏琉玉造了剑刃,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准备把大魏年前的工作全部做了。

年关朝中三日假,她要好好放松放松。

放松完,这大魏钢铁厂就要安排上了,带动百姓就业,是天子的责任。

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是大魏的目标。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

看了一眼窗棂外头的残月。

再坚持一个时辰,她想。

随后,她拿起案台的苦茶,润了润嗓子,清苦的茶香弥漫在嘴里,让她微微醒神。

御笔亲沾朱墨,正准备对政令有所调遣,却不想承明大殿的门被总管太监小心翼翼的推了开来。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莫统领和小宋大人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什么!

苏琉玉困意清醒了大半。

“怎么回事?”

“奴才不清楚,飞虎军都过来了,打的可凶了。”

苏琉玉脸一沉,站了起来。

“朕去看看。”

反了天了,在宫里头动手。

大魏天子御驾在子时被惊动。

盘龙宫灯在夜幕里犹如一条火红滚龙。

宫门外,刀剑碰撞之声震裂破空。

两位少年势如水火,旁边两军位列在侧,虽没有动手,但却蓄势待发。

“老子早就看飞虎军这群小子不爽了。”

“他们飞虎军,哪次军械不是紧着他们来,那位莫统领,就喜欢打小报告。”

“可不,小宋大人打的好。”

飞虎军自然也不服。

“妈的,这朱雀军就特么是个送信的,还挺猖狂!”

“统领揍的好”

“打不过我们上!”

起先,只是比试,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两方军队迅速到位,给自家老大涨涨士气。

莫逆腾空而起,啐了一口血沫,大骂一句:

“今日不把你打趴下,老子叫你爹。”

“你想把谁打趴下?”

一个冷冷的声音炸响在耳侧。

莫逆一愣,手中的剑直接一个不稳掉了下来。

空气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京中宫门外,诡异的寂静。

月色之下,一身烫金龙袍威严尊贵,天子脸色发沉,看着两方兵马。

又扫了一眼打斗的二人。

“跪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绝世功法(为浮生兄第五个万赏加更) 宫门外,两军将士齐刷刷跪一地。

刚才叫嚣的气焰,随着天子一怒,荡然无存。

莫逆和宋彦之跪在御驾前,少年们冷着脸,均互相不服气。

“长本事了,在宫里头打架,有没有规矩。”

宋彦之身姿跪的笔直。

一身气质孤绝陡峭,那墨色的双眸盯着脚底下一双金绣祥龙朝靴,缓缓开口。

“臣和莫统领切磋武艺。”

“切磋?”

苏琉玉被气笑了。

“小宋大人不如和朕切磋切磋,大伙也不用睡了,明日也不必早朝,朕陪你切磋个够。”

莫逆心里舒服了。

该。

活该。

“臣不敢。”宋彦之面色不改,缓缓又道:“但有一事,臣必须如实相告,臣与莫统领虽是切磋,但他嫉羡臣,看臣有皇上钦赐的佩刃,这才死缠不休,惊动御驾。”

莫逆眼睛一瞪!

恶人先告状!

“放屁!明明是你小子先挑事的。”

什么佩刃,他压根不知道。

他眼睛瞅向宋彦之腰上的玄剑。

这把剑,是皇上钦赐?

他怎么没有!

不服!

他不服!

他心里委屈,可怜巴巴的看向苏琉玉。

“主子,属下才没有嫉妒他,是他先要比试的。”

苏琉玉这次不想惯着他。

每次军部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这小子,要是不依,必定又是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现在为了一点小事就这样闹腾,以后还得了?

“各自回去领十军棍,领完就跪在承明殿外给朕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再犯,别怪朕不姑息情面。”

莫逆不跪了,他站起来凑上前。

“主子,领军棍就领军棍,但你为何只给那小子剑,属下的呢,属下也要。”

难怪今日他打不过这小子。

只觉得握剑的虎口都被震碎了。

苏琉玉斜睨了他一眼。

“休想,管管你的脾性,朕真是惯着你的。”

“主子你不疼属下了。”

他哪里有刚才一战敌手的煞气,此时恹恹的,那双眼睛都要哭了出来。

“摆驾。”

真是闲的。

苏琉玉揉揉酸涩的眉眼,本想在熬一个时辰,被这么一闹腾,是彻底乏了。

一身虎袍的少年看着御驾宫灯渐行渐远,一脸受伤。

明明就是这小子挑事。

他怒气腾腾的回头,看向宋彦之。

但却对上了一双挑衅的双眸。

墨色的孤傲之眸此时带着一丝笑意和嘲讽。

不对!

等等!

他看他这幅死样子,瞬间反应过来。

按照他的性子,若是知道皇上有了好东西不给他,他肯定要缠着皇上。

更何况还先赏给了旁人。

他肯定要软磨硬泡抢过来。

以前两人不碰面,犯不到宋彦之头上。

如今,这宋彦之有了好东西,来一出恶人先告状,他是哪哪不占理,皇上哪里肯依他。

难怪!

难怪这小子言语挑事,他现在,被设计了!

还有苦说不出!

宋彦之握着剑站起来,看向他。

“你们飞虎军以后再抢人军资,别怪我不手下留情,这次就当做一个教训。”

黑色的皂靴慢慢走近他,拔剑出鞘。

九霄二字,在残月之下散发寒芒。

“对了,莫统领,这把剑,是皇上亲自铸造,预备送给大魏六军主将年节贺礼,如今统领犯了事,这剑怕是拿不到了。”

什么!

亲自铸造!

本来他也有!

听到这句话,他气的眼睛通红,恨不得撕了他。

“宋彦之,你们文臣都特么是小人,心思奸诈。”

“和副统领比,还是差点。”

宋彦之文武双职,那计谋权术只是不想用。

如今他就是看不惯自己独一无二的剑旁人也有一把。

对付这小子,那是轻轻松松。

旁人两军将士大气不敢出。

都说这两位入住承明殿,最得圣宠。

现在第一次交锋,莫统领,简直是惨败!

莫逆这次吃了个大亏。

咬牙领了军棍不说,不管他如何求自家主子,主子都不松口给他铸剑。

他哭的眼睛都红了,主子再也不疼他了。

他失宠了。

京都,长白书斋。

如今年节,一年中团聚的日子,大伙围在长白书斋前,那是特别的热闹。

以前害怕过年,吃不饱,穿不暖,上有老小有小围着一锅糙米粥,就是年夜饭了。

现在不同了。

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今年普通农家里,都能吃得起鸡蛋了。

大冬天的,鸡蛋炒的小菜喷香喷香,再烫一壶花雕,于这腊雪之天抿上一口。

痛快。

“今年怕是等不到咱们皇上的新酒了。”

“听说要先把诸国的单子做了,不过我觉得花雕就挺好。”

“对了,二壮,你们那酒厂还要人不,听说你媳妇当了管事,也给俺介绍介绍。”

大魏近年开厂子多,但都是轻工业。

什么做酒,做纺织皮毛,做牛乳。

把大魏女子生产力都给带动起来。

但这厂子虽多,人口也多,一个州府,顶多两个厂子,一个厂子百来人,但一个州府人口大几万之多,远远不够。

人人抢破头往厂里面挤。

还都以女子为先。

这女子身份地位提高,又能争银子,做的好还能当管事,那每月入公中的账,比男人都多,说话自然都硬气。

叫二壮的小伙子抱歉一笑。

“俺媳妇说了,这酒厂不缺,每次招工,一个时辰全招满了。”

这是实话,竞争激烈,那人也不气。

又和大伙聊上了。

一辆长白书斋的铁蹄声响在主街之上,这是大魏黑骑独有的马蹄之声,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今天不是十五吧,长白杂志不是前两天才卖吗?”

众人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围了好去。

随后看到一摞摞书被搬了出来。

如今长白书斋写话本子的多,这不是大稀奇事,但是能让长白铁骑上的,那就只有上头那位。

闲聊的百姓一惊,急忙道。

“这话本子是谁写的?”

“江湖传,这是啥?”

“卧槽,真是皇上写的,你们看署名!”

这一声,直接让人潮炸了。

长白书斋的小童赶紧维持秩序。

“皇上说了,今年新酒没出来,不能先紧着咱们百姓,但皇上写了个话本子,让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年,那茶坊,国粹堂都排着戏了,喜欢的都去捧捧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话本子又火了 忽悠帝的话本子有多火呢。

这样说吧。

当年,忽悠帝桃花宴一举夺魁,那话本子的销量已经爆了。

后来开了杂志,大肆在各州府推广,也是一路畅销,万人空巷。

就说这顾八爷,蹭着热度,写了个《农家科举之路》也被带的大火。

只是这位更新慢,老油条,跟读的那是一边骂一边催。

当然,蹭热度可不止这一位,自忽悠帝登基后,话本子不写了。

那《长白杂志》更新忽悠帝八卦,也受到追捧。

如今三年过去,再次看到忽悠帝亲笔写的话本子,可想而知,这人潮已经炸了。

“小点声,你们小点声。”

“把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对对对,咱们先排队。”

不能声张。

千万不能声张。

这些百姓,都是长白书斋的钉子户,那是一有空就过来唠嗑扯淡。

如今这么大的好消息炸出来,这群人在巷子里悄咪咪的自觉把队排好,先抢一波在说。

段家兄弟也在,被洗脑的大元三位兄弟兜里揣着银子,如今也是钉子户群聊成员。

“这群人好好的排什么队啊。”

小摊贩把自个儿的烧饼摊子挪过来,伸长了脖子望了望。

“干啥呢这是。”

被洗脑三人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知道,凑个热闹。”

“对对对,你烧饼咱们全要了,快回去吧。”

“那,银子,快走快走。”

那小摊贩看这三位胖子这么阔绰,赶紧准备摊饼子。

只是那小眼神一瞄,瞄到那铁骑从书斋后门出来,一个机灵撒腿跑上前。

他是长白书斋老摊贩了,这群铁骑和他熟,还买过他不少饼子,如今不是十五,他好奇的凑上前,一打听来意。

喝——

“是皇上写的话本子!”

小摊贩卖饼,那靠的就是大嗓门张罗,这一声,直接把主街的人全部喊了过来。

钉子户气的白眼差点被翻过去。

“什么情况,皇上又写话本子了?”

“二丫,快点,替爹快去排个队!”

“谁先借老子一点银子!”

主街人潮一窝蜂往巷口挤,要不是这段元三兄弟吨位重,早就被挤到墙角了。

“慢点慢点,你特么踩到老子鞋了。”

“靠!老子先来的,你们能不能让让!”

“张麻子我擦你祖宗,你别插队!”

腊月天寒,这伙人人挤人,挤的满头大汗。

当年的万人空巷仿佛就在跟前。

只是如今竞争激烈,骂声四起。

小童擦了擦汗。

“别挤别挤,各位别挤。”

他容易么他。

这书都没摆好呢,差点把门框给挤坏了。

只是这声音立马淹没在人潮里。

他没办法,只好把钱箱子快速搬了出来,赶紧先卖完再说。

段元三兄弟在这人潮里被挤的满头大汗。

三人报团往前凑,十两银子丢在钱箱子里头,也不找零了,接过话本子再说。

“二哥,快看看,这写的是啥?”

被洗脑三人组满头大汗,有种大战一场胜利凯旋的爽感。

段老二,从怀里掏出抢来的话本子。

上头三个大字。

《江湖传》

这三人,脑袋凑到一起,准备先翻上一翻,一饱眼福。

本想着,就看看一页。

但看过后,那完全止不住。

三人在这腊月寒冬天里,缩着脖子,蹲在墙角,还骂骂咧咧让段老二翻书别太快。

不仅是他们。

抢到书的,就这么原地找个地方蹲着,没抢到的就凑上前,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先看再说。

这江湖传,是武侠传。

开篇江湖腥风血雨,那些江湖帮派各个侠肝义胆跃然眼前。

热血,刺激,精彩!

种种表情,全部表露在脸上。

这话本子还不是连载,是直接一个上册。

厚厚一本。

看的那叫一个爽。

“妈的!怎么没了!”

段老二蒲扇似的大手翻到最后一页,一脸不尽兴。

也太憋屈了吧。

“这位老爷,您看完可否把话本子卖给我们,银子我们有,您说个数。”

郑从文五位兄弟下了衙,听到消息就往这里赶。

除了看到蹲在地上看书的百姓,那是毛都没抢到。

这还得了。

作为大哥小迷弟,大哥出的话本子那是整套整套收藏的!

一个都不能落下。

段老二把话本子护在手里。

“休想。”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靠!

竟然看了两个时辰!

天都黑了。

郑从文那个气啊,又问了几人,皆是被人赶的老远。

五位小迷弟一脸崩溃。

都要哭了。

“咱们进宫!问琉玉兄直接要!”

“卧槽,还是大哥牛逼,好主意!”

“大哥这大腿,咱们要抱一辈子。”

但他们不知道。

苏琉玉压根就不在宫里。

这大魏六军主将的年礼她要亲自铸造。

自然在锻造坊。

锻造坊高温。

除了她。

还有三位跟屁虫。

柴小川如今在军部,虽未编军职,但在京中飞虎军底下当差。

如今听说苏琉玉在打神兵宝剑,这三人,赶紧凑了过来。

他们也不让苏琉玉亲自打,各个撸着袖子,自己打。

那挥着打铁锤的手臂,各个精壮。

游侠儿对于武器,那是天生的执着。

“谁掉了十两银子。”

苏琉玉热的喝了口水。

那眼神,正好瞅到了地上十两银锭锭。

正准备捡起来,却发现一只手快她一步,赶紧揣回袖兜兜里。

她顺着这只手往上看。

正对上柴小川热的通红的双脸。

她眼睛一亮。

“你小子最近竟然有银子,还挺富!”

可不富么。

忽悠帝袖兜兜里面干干净净。

那是毛都没有。

别说十两银子了,就是一个铜板影子都看不见。

一百两零花银子两个月都没看到了。

忽悠帝两袖清风,如今看到好兄弟有银子,她眼睛贼亮。

柴小川哪里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叮叮当当的挥着打铁锤,眼睛都没抬。

宋锦秋看她那样子一脸防备。

拽着自家兄弟离她远点。

这十两银子,是他们在飞虎军大败全军赢来的。

准备过年喝个痛快。

这十两,是三兄弟唯一的家产。

但他们刚走一步,忽悠帝就紧跟着凑了上去。

“别走啊,咱们兄弟好久没聚聚了,过来坐着说说话。”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大忽悠,又骗银子了 在忽悠帝的字典里。

兄弟这个词,就是有好大家分。

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把两人赶紧拽住。

拖到墙角,拿起柴小川手里头那把剑。

啧啧两声。

“你这剑,不行。”

捭阖之道,第一条,嗜其所欲。

她把剑放下,又道。

“朕有把好剑,送给你,怎么样。”

柴小川少年酷酷的把剑抢了回来。

“不用。”

游侠儿,从不轻易欠人。

苏琉玉一点都不气馁,反而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

“别急啊,这把剑,叫做倚天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倚天剑!

少年脸上总算有一丝波动。

倚天屠龙记,他们当然听过。

不仅听过,在护国公的时候,还死缠烂打磨着苏琉玉讲了十几遍。

那是百听不厌。

听说,倚天剑和屠龙刀中藏有绝世功法秘籍,若是习得,可以称霸武林。

“真的有倚天剑!那屠龙刀,你有吗?”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不然朕怎么知道有绝世武功秘籍,你们两个征元一战有功,这一刀一剑就便宜给你们了,十两银子。”

柴小川瞬间捂住袖子,一脸警惕。

“这可是友情价,不要算了。”

苏琉玉站起身,打铁去了。

宋锦秋和柴小川脑袋赶紧凑到一起。

两人嘀嘀咕咕许久。

最后心不甘情不愿把袖兜兜里唯一的家底送了上去。

苏琉玉眼睛一亮。

想去接银子。

“一手交钱。”

“一手拿货。”

两位少年酷酷的开口。

生怕忽悠帝拿银子跑路了。

对此,大忽悠表示理解,第二天,真的拿过来一刀一剑。

柴小川酷酷的脸装不下去了。

少年人捧着剑,把剑鞘拔出来。

“这不就是普通的铁剑吗。”

宋锦秋骂了一句。

幸好没给银子。

不然就被忽悠了。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

“你试试,里面绝对有武林秘籍。”

两位少年狐疑看了看。

浑厚的内力让刀剑相撞,带着罡风席卷,充斥坊内。

铁刃清脆的碰击在地。

少年眼睛大震。

这剑,是空心的。

里面真的有武林秘籍。

大忽悠没骗人。

是了。

虽然大忽悠不靠谱。

但那一身武功绝学是不假。

再说了,作为掌门人,他们武功好,自然可以保护掌门。

两位少年心思立马愧疚了。

也许,是掌门看他们武学不精,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提点提点。

还考虑了他们的面子。

柴小川从袖兜兜里面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

“谢谢掌门。”

少年诚心诚意开口。

忽悠帝摆摆手。

把银子踹兜里。

准备买年礼去了。

“小事,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好好练武,别整这些没用的。”

说完,赶紧溜了。

两人心里一脸感动。

宋锦秋把刀刃拿在手里,赶紧把里面的武林秘籍拿出来。

柴小川动作也快。

从剑刃里掏出一张纸,立马展开。

龙飞凤舞的苍劲墨迹跃然纸上。

‘第二把半价’

柴小川:“......”

宋锦秋:“......”

空气诡异的寂静。

两位少年拿着纸,指尖发抖。

这五个字,让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柴小川立马把纸撕的粉碎。

“我去揍死她!”

宋锦秋大惊,立马拉住他。

“小川别激动!”

咱们揍不过!

“那怎么办。”

装酷的少年红了眼。

平生第一次被骗,委屈的都要哭了。

宋锦秋想了想。

“咱们找人治她。”

......

承明大殿。

殿内,瑞兽铜炉烧的正旺,火星子噼啪作响,炸在锦绣龙毯之上。

一只脚踏进殿内。

素软道袍随风而动,拂尘之上,还带着大雪之夜里,鹅毛般的雪霜。

苏琉玉从案台之间抬头。

烛火之下的大魏天子,帝冠龙袍,尊贵威仪。

她拿着御笔,又看了看窗棂外漆黑的夜幕。

“这么晚过来。”

少年摘下斗笠。闲散仙资走到她面前,伸出纤细的一只手。

“交出来。”

苏琉玉一脸茫然。

“什么?”

“骗的银子。”

“!!!”

苏琉玉警铃大作。

“什么银子,朕哪里有银子。”

柴小川!

你丫的,你告状!

朕才不会怕。

“你看你那出息,骗他们三个银子,你多能耐。”

“就为了十两银子,也不嫌丢人?”

“平白让人笑话。”

云崖儿向来是嘴不绕人。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他计较。

她执笔研墨,头都未抬。

“银子朕花了,没了。”

云崖儿嗤笑一声。

“果然如此。”

御笔应声而落,在御桌之上滚了几滚。

“朕如今,花个十两银子都不行了,云崖儿,你欺人太甚。”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

避世小白花愣了愣,想骂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再想开口,却发现掌心多了一枚木簪子。

小檀木簪,雕工精致,还带着余温。

少年指尖一颤。

“十两银子,还给你,别问朕要了。”

苏琉玉从龙椅上站起身,径自回到内殿,头也不回。

两人少有吵架。

她惯会死皮赖脸。

往日,云崖儿诸多嘴不饶人,也是笑笑,过后就忘了。

当然,也有生气过。

但苏琉玉是从她师父的性子,温和知礼。

做不来两人脸红脖子粗。

遇到气急的时候,就闷着不说话,任由他骂完,全当没听到。

如今这般,还是第一次。

云崖儿看向手中的木簪。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又看了一点内殿的方向。

想了想,还是没进去。

外头寒夜飘雪。

他从正殿转到后殿,那里,是承明大殿的私人小厨房。

......

寝宫内。

苏琉玉闭着眼,躺在龙床上,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肉粥香味。

她睁开眼,看着云崖儿进殿,把一碗粥放在龙床正对着的茶案上。

“赶紧起来。”

“......”

朕才不会被一碗粥收买。

苏琉玉掀开被子,凑了上去。

肉粥炖的稠稠的,她舀了一勺子,想张嘴,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打了下去。

“烫不死你。”

“......”

苏琉玉小心的吹了吹。

云崖儿看她小口小口喝着粥,也没再开口。

又看她龙袍随便丢在地上,起身准备给她放好。

苏琉玉大惊。

“云仪。”

话出口。

但是,晚了。

少年拎起龙袍,抖了抖灰尘,顺便抖下来叮叮当当几块碎银子。

不仅有碎银子,还有铜板。

足足九两之多。

两人大眼瞪小眼。

“云仪,你听朕解释!”

那簪子,掌柜真的开口十两银子!

云崖儿死死咬牙。

“苏琉玉!”

你又骗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大越护国瑞兽 被抓了个现行。

苏琉玉尴尬了。

刚才,就是想赶紧把人弄走。

哪里知道他折回来。

她硬着头皮凑过去,拽住他袖子。

“好了,别气了,改日再气,不过十两银子,朕赚的还不都进了你那里,再给你赚就是了。”

随后,她赶紧钻进被子。

“朕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蒙住脑袋,决定暂且避一避。

云崖儿看她那死样子就来气。

嘴里是没半点实话。

他深吸一口气,把她蒙着的被子扯了。

“捂不死你。”

“......”

苏琉玉闭上眼,决定不理他。

但下一刻,被窝里塞进来一个汤婆子。

放在她冰凉的脚下。

今日,是承明殿大总管当值。

知道两人关系,看云崖儿过来便带着近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撤了。

这夜里负责暖汤婆子的小宫女便没伺候,被窝凉的很。

苏琉玉睁开眼,看向窗棂外的大雪,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云仪,上来先睡吧。”

“嗯。”

即便是吵的再凶。

也是过了阵子两人心照不宣的好了。

谁都没再提。

夜深。

承明大殿烛火昏暗。

云崖儿从床上起身,先把她踢掉一角的被子给她盖了,又把她明日要穿的龙袍拿出来。

随后,从怀里掏出个银袋子,拿出一张银票,偷偷放到她袖兜兜里。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床上,轻轻抱了抱她。

欠你的。

他心里骂骂咧咧骂了一句。

当然,骂完又被踹了一脚。

大忽悠不喜和人粘着一块,又自己在床上独自翻滚了。

......

年关将近。

大元,北蛮。

如今赚钱联盟合并。

三国共同抵御外敌。

其中,对大越最是忌惮。

这大元北蛮国门正对大越西凉。

虽本着多年来连横之道,互不侵犯。

但如今,却不得不防。

只是年关,都是阖家团聚的时候,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挑事。

三军营合并,在北蛮这极寒之天里,围着火堆子,互相抱团取暖。

元戈喝了一口国酿,这烈酒烫的身子发热,连带着刀疤似的脸都红润不少。

主将王戎也闷了一口酒,一脸畅快。

“咱们皇上那把刀你晓得不,也不怪那西凉在乎,这里可是大有来头。”

孟衡最是八卦。

听他这句,赶紧凑了上来。

“怎么说?”

大魏是破落小国。

唯一的外交,就是大齐。

国土全被大齐兄弟包住了,可怜兮兮躲在兄弟怀抱里,对外头的世界,自然所知有限。

而大齐,紧邻大元,对这五大国的大越,要了解不少。

“我也是听野史说的罢了,那大越开国元祖原先是西凉野蛮子出身,闹饥荒起了义,为了部民能吃饱饭,可豁出命来,这野蛮子又能打,还聪明,开国之战连胜七场,当年那敌军主将是恨毒了他。”

“但你要知道,这起义和咱们打仗不同,这西凉十六部当年是带着百姓的,舍一个百姓都不行,老人小娃全给带上,终于有一次,这群百姓的窝点,让那主将找着了,要挟他投降。”

“当年西凉十六部连胜七场,士气大震,哪里肯投降,但这野蛮子却投了,为了百姓,愿自刎城墙之下。”

竟然如此大义!

孟衡忍不住开口。

“然后呢?”

“要说,这野蛮子为百姓如此,还真命不该绝,就自刎前当夜,这野蛮子做了个梦。”

“什么梦?”

“按野史来说,是上头仙家托梦,具体咱们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那主将亲兵倒戈投诚,不仅把这野蛮子救了,还带着旗下将士把那群百姓全送了回来。”

这么神!

元戈和孟衡互相看了看。

这野史能信吗?

“后来呢?”

“后来,那还用说,这野蛮子这么能打,如今没了软肋,像一条疯狗,当年不晓得死了多少人,这大越的国土,都是这蛮子打下来的。”

“皇上那把刀,是这蛮子当年打天下的佩刃,那可是震国之宝,刀身刻着的瑞兽,听说就是当年托梦的那位,那野蛮子登基,把它封为护国瑞兽,这瑞兽在这野史上也有记载,但只余十个字,乃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

孟衡咽了咽口水,这小伙子被吓的看了眼元戈。

“大哥,你赶紧写封信,让皇上把刀还了吧。”

原来这其中弯弯道道这么多呢。

这抢了这么有来头的宝贝,这西凉可不拼了命咯。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王戎安慰一句。

“如今的西凉,和这大越虽是一国,但又有不同,那野蛮子登基后,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后宫无数,导致他在外头拼命打天下,让外戚独大,他驾崩后原本传位的嫡亲皇子被他们害死了,让世家皇嗣登基。

“那皇帝,是以文政立天下,当然不喜这西凉的蛮性,不仅削了军权,还连番打压,生怕他们夺权,这西凉和大越,压根不亲。”

“大越皇室,和西凉王室,如今是互不相犯,那把刀对西凉重要,但对大越,却没那么重要了。”

原来如此。

众人松了一口气。

大越现在可惹不得,他们打不过。

“那这西凉会来打咱们吗?”

王戎想了想,神色有点凝重。

“难说,为了一把刀,牺牲将士,不是西凉蛮子作风,但长公主就不知道了,听说长公主被老皇帝禁足,但要我看这禁足怕是不会太久,她背后是孝恭皇后,这孝恭皇后的母族可得罪不得。”

空气一下子沉默了。

若是这位长公主破例祖制登基为帝,岂不是转过头就要打他们?

“对了,那咱们皇上拿着那把刀,会得那瑞兽指点吗?”

“靠,野史你都信,我就这么一说,你可别忘了,这开国元祖都驾崩快几百年了,真要有瑞兽,这把刀在西凉旧主无数,也没看西凉再翻一次天。”

也是。

若真有瑞兽,那肯定有武神。

大魏可不会信奉一只羊,他们骨子里崇拜武神,要指点,怎么也是武神来指点,轮得到那么一只小羊么?

苏琉玉也是这样想的。

当她不知道多少次又梦到一只羊拿着角撞她的时候,终于忍不了了。

一脚把它踹飞老远。

“别睡了,起来!”

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云崖儿。

“怎么了云仪,朕好困。”

“脚再动你试试看。”

“......”

崖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将士们的年礼 王戎最近可忙坏了。

也不为别的。

自打他闲话说了一通野史,这大魏将士都要听他说上一通。

在大魏,书籍甚少。

原有的,也不过是科举考学之册,对别国百家之谈,亦或是别国野史,了解甚少。

左右最近年关。

将士们日来训练完,便烧个火堆子坐着,听他说些大魏不曾晓得的野史秘记。

今日,王戎收了孟衡的酒,又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只是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一阵铁蹄之声。

“是方掌柜,方掌柜过来了。”

孟衡窜的最快,看到方掌柜那轻轻瘦瘦的高个子就站了起来。

他一站,全军营的百长参将都围了上去。

一旁的大齐兄弟和大元兄弟看着这帮子小子这么激动,一脸懵。

“这大魏兄弟咋地这么猴急?”

大元小兵伸长脖子站在冷风口练军姿,这三国将士同住一营,自然也瞧见这一幕。

“卧槽,你们看,那后面不会是粮道吧。”

他身侧的小兵瞪大双眼,连军姿都忘了站了。

“靠,是粮道,大魏上个月不是才送的粮草么。”

方掌柜下了马,对着元戈司马锐见了一个礼。

他虽瘦,但穿的金贵,很是讲究,腰间还挂着一个金算盘,举止投足都带着一派骄傲。

“各位将军,皇上派奴才过来送年礼了,这大元北面冷,过年了,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酒也带来了。”

他嗓门子大,做生意做惯得,又在拍卖行喊了无数场,那高亢的嗓音震的满军营都能听见。

身后密密麻麻的粮道缓缓使了过来,那些个抬粮食的壮汉已经开始卸货了。

孟衡嘴馋,问了一句。

“皇上上次说,给咱们将士备了肉,这次可带来了?”

卧槽!

大齐和大元将士瞪大双眼。

你特么还想着吃肉!

你大魏虽如今有点银子,但这几十万将士吃肉,那要多少银子。

方掌柜腰杆子挺着笔直。

“皇上让奴才带了点腊肉,也不多,但年节吃确实够的,今年将士们不能回国,皇上很是挂念,略表心意罢了。”

说是不多。

但那三轮车满满一车子肉推了几十车,都是醺好肉的。

在这寒雪之天里,被一个个抬了下来。

腊猪肉,牛肉,羊肉,各个整只的卸下来。

不仅有肉,还有酒。

大魏十六府酒厂自开年就备上将士们的酒,那酒都还是国酿,管够。

苏琉玉拼了命赚银子,一边送给百姓,一边就是给将士。

大魏儿郎背脊瞬间挺得笔直。

有什么比皇上记挂,还让人暖心窝子的?

大魏有明君仁政治天下,他们守国,为百姓,更为这位天子。

“傻愣着干嘛,快去帮忙搬啊,你小子就惦记着吃肉,活都不干了。”

司马锐哈着热气骂了一句,又用那黑熊的爪子一下子拍到孟衡的背上,催他赶紧卸货。

“将士们给老子搭把手,把粮食卸了,今年咱们将士也过个好年,都有肉吃,有酒喝。”

大魏儿郎瞬间附应。

“有肉吃,有酒喝!”

“过个好年!”

“吃饱了饭再打!”

小伙子们脸上冻得红彤彤的,但看到这些粮食,充满了干劲,大魏心都是齐的,这一搭把手,那边煮肉粥的水都烧上了。

全军营上下,终于有了年味,一片喜气。

当然,也不是全军营。

比如大齐和大元,这帮子将士,年节只能啃糙饼。

三兄弟在外头同住一处,就像住在宿舍,家里头有人带吃的过来看望,那是大包小包塞过来。

这大家长还阔气,那是可劲疼,好酒好肉都捎上。

大齐兄弟眼睛有点红。

“看看人大魏兄弟,军功封爵,年节吃肉,这待遇,啧啧啧。”

酸!

可劲了酸!

“这大魏兄弟今年可过了个好年了。”

肉味儿真香。

他们嗅了嗅,怕还是肥肉,炖在粥里头,冒着油水。

这把人给羡慕的。

还只能望着。

大魏将士看他们朝这块望,脸上笑的那叫一个骄傲。

“有皇上就是好,看把大齐兄弟嫉妒的。”

“那是,咱们皇上和他们皇上可不一样,皇上和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壮子这条命,都是皇上的。”

“皇上可不稀罕你的命,吃饱点多杀几个人头让皇上乐乐。”

真心,都是相互的。

大魏百姓和大魏将士,心都是齐的。

不分彼此。

甘愿拼命。

大伙心里都知道,要论国库银子,皇上是万分比不上其他两兄弟的。

但皇上就是舍得,银子没了再赚,该花还得花。

“真想去大魏当兵。”

嫉妒的两兄弟阵营感慨一句。

有位护犊子的家长,就是不一样。

“咦,方掌柜,这粮车里头怎么还有刀?”

七把剑的剑盒子,包装精致,一下子吸引了大伙的注意。

“糟了,把大事差点给忘了。”

方钱搓了搓发冻的手,笑道。

“这刀是皇上亲自打的,为了送过来,朱雀军可跑死了好几匹快马,可算赶上咱们粮道了。”

方钱捧着剑,小心翼翼递给元戈。

“将军辛苦,这份年礼,是给各位主将的,大魏今年,神兵出世,待军械锻造坊兴起,人人都能配上。”

是皇上亲自打的。

这下,不仅是大齐兄弟了,连大魏将士都有点眼红了。

元戈刀疤的脸笑了笑,伸出一双大手,把剑捧过来。

“将军快看看,皇上打的,肯定不一样。”

孟衡和司马锐赶紧把自己的拿过来。

拔出刀鞘,寒芒争鸣在这大雪里,夺目非常。

“此刀,可连续破甲三十扎,是皇上亲自锻造,这刀可不是铁刃,将军试试就知道了。”

元戈把刀握在手里头,刀身刻着‘赤吾’二字,刀鞘则雕着一双苍狼之目,威严霸气。

元戈心里一暖。

“好刀。”

他会用这把刀。

替皇上征战沙场,一统天下。

“对了,本来皇上还让京中锻造坊造了五百把,给各位参将,但被飞虎军截胡了。”

什么!

骁武军各军参将瞪大双眼。

“妈的,这小莫统领搞事呢,怎么特么什么都要抢。”

“看老子下次见到他不揍死他。”

“不行,老子要写信,叫兄弟好好收拾这小子。”

气。

太气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傅的儿子 大魏顺启三年年关,将士百姓终于算过了个好年。

除夕夜一大早,苏琉玉下了朝便往后宫赶。

红墙金瓦上,垒满积雪。

宫中红灯好挂,太监宫女脸上均染满了喜气。

还未入凤仪宫,便听到里头的笑声,二姐囔囔着贴窗花,三姐忙着找剪头。

苏琉玉心里一暖,脚步加快了不少。

唱报小太监报了御驾,林秀芸便从殿外迎了上来。

发钗中,金凤衔东珠的步摇轻晃,林秀芸牵起她的手,还是像往常一样唠叨一句。

“下雪的天,也不把手炉带上,御前人怎么伺候的。”

“不怪他们,外头冷,娘快点进屋吧。”

苏玉珍听到外头动静,在窗棂前伸出个脑袋,手里头还拿着红纸。

“小弟,今日你二姐三姐亲自下厨,你给个面子,多吃点。”

“以前除夕都是长姐下厨,如今二姐操刀,再难吃,朕都憋着。”

旁边小宫女低头偷笑。

凤仪宫一片欢闹。

又因御驾过来,全是吵吵闹闹的恭贺声。

林秀芸把她拉进去,拿起案台上亲自绣的龙袍朝她身上比了比。

“正正好,就插个吉瑞图,娘今晚补上。”

她眉宇间全是安逸的笑意。

“你长姐后日进宫,等年节一过,你二姐的婚事娘也要张罗上了,那郑夫人是个不错的性子,娘已经定下了,就差你三姐了。”

“......”

这岂不是便宜了郑从文那小子!

以后见面还要喊句姐夫!

苏琉玉心里骂骂咧咧把郑从文挑剔个遍,但也不好驳了自家娘的安排。

她看向院子里的二姐,又看向林秀芸。

“那明年,我们家岂不是不能新春团聚。”

林秀芸摸摸她的头,一脸慈爱。

“娘这身子骨,倒还能陪我儿几年,只是娘更希望,玉哥儿早点娶了人,有另一位陪着就是大好,这几日娘相看那些京中小公子,倒有许多不错的,文采也是顶好。”

家长日常催婚!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

“娘,我大魏男儿应立于天下,立于朝堂,岂能屈就后宫府宅,只为绵延皇家子嗣?如此埋没贤能,非朕所愿。”

她又安抚道:

“若是今后,逼不得已,那就再说罢,如今用人之计,还是算了。”

林秀芸一脸不赞成。

“皇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尊贵的地位,岂是埋没?”

苏琉玉从案台间抬头。

看向窗棂外四周高深的宫墙。

“这尊贵的身份,不要也罢。”

如今,她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下,如何还能让另外一位,同她一样。

知再劝没用,林秀芸只能岔开话题。

“日前,御书房小太监来报,说你近日丑时才回承明殿,以后,万不可这般勤政,仔细伤了身子。”

听到这句,苏琉玉笑了。

“还未同娘说,这年节三日朕都会在太傅府,就不回宫了。”

为了这三日假,她这半个月是死命处理朝政,总算是腾出三日闲下来。

想到等下要出宫,她语气轻快不少。

今日,定要问师父要足足的红包,还必须让师父准备个值钱的年礼。

她在这身份,送出去年礼无数。

但唯一一位能让她讨要年礼的,只有沈怀舟。

匆匆吃了个团圆饭,苏琉玉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就往太傅府里赶。

主街之上,炮仗声冲天。

玉京飘着大雪,但家家户户恭贺声震耳欲聋,一派喜气。

天色昏暗下来,四周红灯高挂,苏琉玉翻墙进院,动作一气喝成。

“皇上!”

看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世安下了一大跳,赶紧跪下请了安。

“太傅在主屋随老爷吃年饭,怕是要晚些回来。”

苏琉玉搓了搓冻僵的手,踏步走了出去。

“朕去回廊等。”

沈府大宅,是四进的院子,从沈家小院有一条回廊,直通主院。

周遭炮仗声震耳欲聋,年节的喜气充斥全府。

苏琉玉走到回廊小道上,看回廊外的一株红梅。

“师父怕是不知朕过来。”

世安看了眼主院,眼色复杂,把手炉子递上。

“皇上,不如回院子,仔细伤了龙体。”

苏琉玉摆摆手。

“无碍,朕在这等着。”

她又走了一步,正好来到主院正门廊下。

“过了年,瑾哥儿刚满十岁,先生夸他聪明,那书是过目不忘,连蒙学都只学了两年余就通透了。”

“玉儿像他这般年岁,策问也是习了的。”

清冷的嗓音让苏琉玉脚步突然顿住。

她隔着一缝之间的窗棂看向屋内。

内屋家宴,坐满了亲客,一位妇人搂着孩子,背对着,嗔怪一句。

“咱们如何能和天家相比。”

“对对对,比不得,比不得。”

妇人同坐的男子也附应一句。

主位之上的沈老太太气色不好,脸上有些病气,并未说话,倒是沈夫人看着沈怀舟,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般大喜的日子,本不想提,但你爹走的早,只得你这一位嫡子,你若不成亲,娘自也不逼你,咱们沈府,不拒外人言,但现下娘也劝你一句,不如就把瑾哥儿过继到你名下,百年后,也好有人惦念。”

她说完这句,赶紧用手帕擦了擦泪,声音却哽咽起来。

“老祖母身子自你病来就未大好,这般撑着,实在是心里放心不下你,娘自也日日忧心,这身子骨不知能再熬几年。”

抱孩子的那位妇人赶紧劝了一句。

“堂嫂,这大喜的日子,可哭不得,伤身子。”

众位亲眷一阵相劝,才让沈夫人堪堪止住泪目。

外头喜袍声,道喜声,拜年声,声声不断。

但沈家主宅,气氛却异常压抑

沈老太太终于轻抬眼睑,看向沈怀舟,一脸愁容。

“这嗣子也算是咱们宗族亲脉,续你爹香火,咱们退了一步,哥儿不如也退一步吧。”

腊月寒雪之天,红梅香开之时。

苏琉玉隔着一缝窗棂,遥遥相望。

她看向沈怀舟,一身广绣云锦大袍,青丝半挽,玉冠加带,一派清风霁月,大雅端正。

只是那温润的眼眸,一阵挣扎。

苏琉玉看他抬头,目光所落之处,是沈老太太鬓角白发。

“好。”他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绑起来,关进去 压抑沉闷的气氛蓦地喧闹起来。

“瑾哥儿以后好好孝顺你爹,你爹的文采,连皇上都教得的。”

“快,去你爹跟前坐着。”

“还是瑾哥儿懂事,这孩子有大出息。”

内屋里,酒香四溢,满宾来客一脸笑意,喜迎新春。

外廊下,大雪纷飞,苏琉玉孤零零的站着,觉得冷风灌进了袖口。

一墙之下,隔绝冷暖。

廊口的外眷丫鬟听到里头热闹,也是满眼喜意,拉过身旁的姐妹,舒心一笑。

“我们瑾哥儿能得太傅教导,以后六元及第都是能的。”

“那是自然,只是太傅教养了咱们瑾哥儿,那皇上怎么办?”

“皇上执政多年,自是不必忧心,瑾哥儿是太傅如今唯一血脉,太傅自然要好好栽培,哪能假手旁人。”

苏琉玉身子一僵,寻声望去。

那两个小丫鬟会心一笑,年幼的那位又小声开口。

“听说,太傅多年不欲娶妻,是有什么癖好和隐疾?”

年长丫鬟瞪了她一眼。

“不论如何,这位都是咱们主子,不是你我身份可议论的。”

话语言,对着京中传闻,也是信了的。

苏琉玉立于回廊之下,一身月白色长衫,玉冠束发,亦如当年。

她最后看了一眼满客宾纷的年席,眼睛落到沈怀舟身上。

以后,师父便是有家室的人了。

能得师父教导成人,自也是大魏的助力。

她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在这炮仗声喧哗的年夜里,落寞的转身。

雪又大了起来。

梨绒般的雪飘在苏琉玉的玉冠,肩头。

世安看了眼她,小声提醒一句。

“皇上,回去吗?”

苏琉玉止住脚步。

回看了一眼沈家主院。

“不了,朕回......”家了。

最后两个字死死卡在喉咙里。

“朕回宫。”

主街之上,天色昏暗,满京红灯白雪。

她走在京道之上,背影萧瑟,单薄如一缕风。

“小公子,还没回家呢,要不要顺道稍你一程,早日回家吃年饭去。”

马车夫脸上洋溢着喜气,热情的招呼一句。

苏琉玉笑了笑。

“不必了,大哥早些回去吧。”

朕,如今,尚且不知家在何处。

街巷府宅喧闹,苏琉玉搓了搓冻僵的手,往宫里头赶。

只是走到那四方宫墙之下,脚步死死的顿住。

她抬头。

看着巍峨肃穆的金瓦红墙,忍不住后退一步。

“有师父辅佐在侧,朕心中安稳。”

“师父自然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陪着?”

“一直。”

往事之音炸响在耳畔,她霍然转身。

......

沈府家宴慢慢的散了。

沈夫人把瑾哥儿招过来,又喊了一句准备离席的沈怀舟。

“把孩子带去你院里,你好好照顾着。”

她眉宇间全是笑意,摸了摸瑾哥儿的头。

“和你爹回去一起守岁,明个儿一早,祖母做糖豆给你吃。”

瑾哥儿乖巧的点点头。

然后伸出手,拉住沈怀舟的袖子。

这个小动作,让他微微蹙眉,想扯开,但到底不忍伤到孩子。

“回去吧。”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等会还要进宫一趟。

若是晚了,琉玉又要闹了。

沈怀舟踏步出院,走到拐角回廊之下。

夜幕彻底降了下来。

回廊下,红灯映照间,一抹白映入眼帘。

苏琉玉对上沈怀舟的双眼。

又转向他被扯住的袖子。

瑾哥儿看到陌生人,不自觉贴近了沈怀舟一步,躲在他身后。

沈怀舟人前守礼,自也不会过分亲近。

只是脸上倒是显露出刚才不曾有高兴。

温润隽雅之眸染上笑意,把身后的孩子拉到近前。

“来,给皇上磕个头。”

瑾哥儿年幼的小脸微微错愕,正想跪下来,却被一声止住。

“听人说,师父收了他为嗣子。”

“这孩子聪慧,以后位及能臣,也是你的助力。”

“让师父亲自教导,自是不差的。”

苏琉玉垂眸,隐在眼底的复杂,又抬头笑了笑。

“师父,回去一起守岁吧,天太冷,温一壶酒来,咱们今晚一起喝一杯。”

沈怀舟看向拉着自己袖子的瑾哥儿。

“有晚辈在,还是少饮。”

这便是拒绝了。

晚夜大雪,寒锥刺骨。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觉得指尖发凉。

“但往年,都是如此。”

“琉玉,今年不同。”

“为何不同。”

苏琉玉逼近一步,月色长衫随行走摆动,连带腰间的王珏都随风摇曳。

“因为你有了嗣子?所以要让家里以后平白无故多个外人?”

她定定的看着他。

“让他滚。”

沈怀舟觉得袖口一紧,那是因为害怕,怯怯的躲在身后的嗣子。

“琉玉。”

他把人护在身后,想避开她的怒气。

但这个动作,更让苏琉玉心里窝火。

“和朕回去。”

她上前一步。

死死扣住他手腕,力道极大。

“琉玉,注意规矩。”

人前,守礼有度,这是三年前,苏琉玉入朝后两人的约定。

她铭记于心,未有逾越。

但今日。

或许是炮仗之声年味渐浓。

又或许是这寒风冰雪之天凉意刺骨。

她只想把人拽走。

但刚刚踏出一步,便给死死拉住。

沈怀舟不敢惹她,也惯会纵着,但出了回廊,便有周遭席间宾客和无数双眼。

他不想让她遭人闲话。

苏琉玉骤然回头。

“师父怕是忘了。”她语气不容质疑:“在大魏,朕就是规矩。”

她扣住他的手。

在这除夕之夜,把他连拖带拽,准备带回小院。

沈怀舟眼中有片刻的慌乱,但却发现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朕不想回去了。”

她在回廊尽头看向小院青瓦白雪。

“外人在,朕心生不喜。”

沈怀舟觉得手腕一紧。

那力道让他痛的皱眉。

“跟朕回宫。”

回廊尽头外,是直通沈府大门的青石板道。

周遭宾客人来人往。

她大步向前,不顾周遭人高呼万岁,在所有人面前,把人死拽回宫。

夜幕昏暗,雪渐渐停了。

金瓦四方红墙之中,湖水延绵冰封。

苏琉玉大力推开朝华阁大门。

内殿未燃烛火。

在这漆黑夜里,把人狠狠摔在床上。

“朕很早以前就想,若是师父哪日再敢逃,就把你关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师徒情分,恩断义绝 阁外狂风呼啸。

吹的窗纸簌簌作响。

沈怀舟摔在雕龙床榻之上,金绣鸾凤锦被大力皱压,他只觉得手腕禁锢一松,带着凉意的身子就这样覆了上来。

融雪化在身上,这湿意让他微微发抖。

“京中传闻,师父不喜女色,有癖好或隐疾,是以宗亲才会过继嗣子,让个外人进家门。”

“今日,朕便让他们看看,传闻清心寡欲的太傅,是否有癖好隐疾。”

沈怀舟指尖一颤,全身血色瞬间褪去,脸色发白。

他腰间被禁锢住,一双手,极近残暴褪下他腰上的宫绦。

“住手!”

他怒斥一声,眼中慌乱,但话音刚落,黑暗里的手不仅扯下他的宫绦,更是连带里衣,一起撕扯开来。

苏琉玉握着他劲瘦的腰,冰凉的指尖触及到滚烫的肌肤,她感受到身下人,发了个冷颤。

她在这漆黑的暗色里,看向他。

她的师父,大雅端正之君子,世家礼仪表率,温润隽雅,清风霁月,都不足形容他一分。

但此刻,这般俊秀谪仙的男子,额发半湿,略带狼狈的躺在床上。

她握住他腰间的手一紧,神色清明不少。

想把他半敞的衣衫轻轻搂住。

但刚刚触及衣角,就被一个巴掌打的耳膜嗡鸣。

这声音,又响又脆,在她耳边炸开。

让她脸颊滚烫,嘴中噙血。

“混账,你还有没有点礼仪廉耻!”

沈怀舟手骨发抖,半敞着衣襟,狼狈的流下泪来。

住手!

往日的教养学识让他觉得侮辱不堪,但打完她,只觉得心中钝痛,仿佛一把剑刃刺穿心口,绞的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苏琉玉垂眸,舔了舔嘴角溢出来的血,觉得发苦。

沈怀舟想推开她,从这里逃出去。

但他刚刚坐起身,双肩就被死死扣住,重新压倒在床上。

她对上他厌恶的眼眸,那是第一次,从他师父眼里,看到这样的神色。

她的师父,惯会纵着她,那双眼,如皓空朗月温润如水,最最漂亮不过。

但现下,这神色让她呼吸都梗痛起来。

两人六年师徒,从不逾越。

估计刚才亵渎之举,怕是彻底断了师徒情分,再也无法回头。

她垂眸,深吸一口气,低低的嗓音在这黑暗里响起。

“这朝华阁本是湖心僻静幽闭之所,不会惊扰旁人,但师父若在吵,朕就让六库司管事按照侍寝的规矩办了,让殿廊外的宫人,听着朕在此处要了你。”

她死死的扣住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沈怀舟眸中带着害怕和绝望,他看到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带着大魏天子位于外人前的尊贵和疏离。

“明日,师父在京中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你是朕的人,只能在这宫里,哪里都去不得。”

明明是冷硬不过的语气。

但一滴泪却从她脸颊滴落,烫在他手背之上。

下一刻,沈怀舟只觉得唇上一凉。

几乎残暴的咬了他一口。

沈怀舟死死拽进身下的锦被,绝望的闭上眼,不忍再看。

......

殿外覆雪,窗棂含霜。

内寝未燃火炉,刺骨的凉意让苏琉玉醒了过来。

她睁开酸涩的眼,看身侧人睡着,悄声下了床。

两人衣服滑落在地,她捡起来,一层一层的穿上。

随后又把他的外衫拧起,准备放在床上。

只是刚刚拿起,有个东西,便掉落在地。

红纸封的红包,厚厚的,银票一角露在外面。

那是顺启三年的压岁钱。

按照往年,在除夕之夜,苏琉玉磕头拜年后便会拿到,然后两人煮雪饮酒,一同守岁。

她把红包拿起来,细细收到他怀里,没有再拿。

外头雪又大了不少。

苏琉玉穿上靴子,把冒着冷风的窗户关上,准备踏入殿外。

“若是皇上顾忌你我多年情分,便不要把此等不堪之事,现于人前。”

沙哑的嗓音在殿内环绕。

让苏琉玉脚步死死顿住。

“朕喊人过来伺候,晚上再来看师父。”

“不必。”话音刚落,就被截住。

“你我师徒,情分已尽,只希望就此别过。”

恩断义绝。

字字诛心。

苏琉玉没有回头。

她看向窗外大雪,又看向湖心外的高挂的盘龙红灯。

“长姐出嫁了。”

她苦笑道:

“今年,朕二姐三姐的婚事也快了,娘亲虽说陪朕,但她不喜后宫,姐姐们一走,怕是要苦熬渡日,朕心不忍,只能放手。”

“丞相生着病,大哥重伤未愈,以前家里人,都走了。”

“原想着,还有师父能日日陪着,如今,好像也留不住了。”

“昨夜,实属朕大逆不道,师父要走,朕不拦着,但且让朕缓上一阵,等这一阵过去,放师父回家团聚。”

她踏出一步,想了想,又道:

“若是师父不想见朕,朕自不会为难,以后......”

她叹了一口气。

“算了,没有以后了。”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再也未看他一眼。

顺启四年,开年之初,在这阖家团圆的大喜之日。

她一个人,落寞的走回承明大殿。

还是批折子去吧。

但她恍然想起。

近半月日夜勤政,已经把这三日空了出来,准备高高兴兴回家,和家人团聚守岁。

再没有折子可批了。

她脚步止住。

在这空荡荡的后宫有片刻的茫然。

不知道去哪里。

有来处,无归途,不过如此。

她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去六库司拿了一坛酒,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准备明年的新政。

夜深,朝华阁。

世安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公子,把茶盏送上。

“公子,喝口茶吧。”

他又道:

“昨个儿夜里,公子被皇上带进了宫,家里头瑾哥儿有夫人照顾着,夫人问公子,什么时候回去,瑾哥儿年岁小,正是和人亲近的时候,想让公子多和哥儿相处相处。”

提到瑾哥儿,沈怀舟眼眸动了动。

“去回了家里吧,嗣子一事,就算了。”

世安微微错愕。

“皇上为了这事和公子吵架了?”

他又道:

“皇上多依赖公子,估计开始接受不了,到后面习惯了就好了,皇上是个懂事的,不会为难公子。”

“别再提她。”

沈怀舟闭上双目。

“以后,都别提。”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约一架? 御书房内,酒香四溢。

苏琉玉摇了摇酒壶,壶中再无残酒。

本想戒酒消愁,但她低估了自己的酒量,这愁还没消,肚子倒是涨的难受。

喝酒能喝饱。

这大魏,怕只有她一个了。

若说吃亏。

也是她吃亏。

怎么如今,反倒是师父他老人家一副受辱的样子。

还就此别过。

去他的就此别过!

她把酒壶砸在地。

心里犹不痛快。

那酒壶在龙纹地毯上滚了几滚,滚到墙角。

她顺着那酒壶看向对面的墙。

那墙上,挂着两把双刀。

幽黑的白泽之目,在这夜幕之下,耀射寒光。

她霍然起身。

拿起那把刀就出了御书房。

门外,大雪纷飞。

狂风裂卷之间,沉影出鞘。

这破空之刃瞬间震裂飞雪。

汹涌澎湃的无上内力肆意挥泄。

那刀影,在这夜幕之下,犹如游龙在海,又似雷怒滚天。

她的刀越来越快。

内力越来越浑厚。

似乎全身经脉都随着这份肆意,无限暴涨。

狂雪飞旋,她只觉得置身天地间,一瞬间混沌不知何处。

眼前白光一闪,似有一只巨大的羊角相撞而来。

几乎须臾之间,本能之刃快过五识,一刀震碎眼前。

“厉害。”

空灵之声降落,苏琉玉停下刀刃,周遭大雪卷落,冷风呼呼灌进袖口。

她揉了揉发晕的脑袋。

感觉酒意上来了。

她收刀回鞘。

走到御书房。

大笔一挥,给自己小弟晟王写了一封信。

“约一架?”

三个字。

自大魏直达大金皇城。

让晟王从哼哼唧唧的温柔香霍然起身。

待看到信上三字,他眼睛一亮。

大哥要揍我!

他脸上不仅不难过,反而还很高兴。

要知道,他可是听使臣说了的。

这被忽悠帝揍过,那才是一家人。

邻国两基友顺带蔺王都是被揍了。

作为大哥的腿部挂件兼职小弟,怎么也上上赶着挨顿揍才是。

“皇上你误会了。”

大魏使臣小眼睛瞄了他一眼。

“咱们皇上对揍你可没兴趣。”他道:“皇上说,交代你办的事到现在都没办好,她自个儿亲自办了,让你快点找人。”

交代办的事。

他恍然想起,好像临走时,自家大哥是嘱咐他了一句。

他想了想。

但没想起来。

“啥事啊?”他问。

大魏使臣心里白了他一眼。

“晟王忘了,咱们赚钱联盟要一起发展国力,大金将士威猛,自然要相邀诸国来战,比试比试,但晟王一直没有动作,是忘了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

还真忘了。

其实也不是忘了。

他是太穷了。

他没有大哥会赚银子,以前都是四处抢的。

跑到邻国骚扰一通,掳了银子粮食再说。

现在这联盟了,总不能竖敌,这抢是不能抢了,他只有抱大腿了。

以前还能欺负欺负南疆,乘着这年节渡冰扫一扫城池。

现在南疆是他大哥的,也不能欺负了。

可把他穷坏了。

“这比试,比啥啊。”

“......”

这晟王,真的能治理好大金吗?

使臣心里想打小报告了。

想让自家皇上把这位踢出群聊。

“具体的,明日臣会慢慢和大王说,如今天色不早。”他看了眼晟王光着的膀子:“还是先休息吧。”

晟王连忙点头,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不仅是晟王,诸国都收到忽悠帝的信函。

意思差不多是,比武大会,有个人赛有团体赛。

奖励丰富,让人很是心动。

这帮子人才回国没多久,收到信又上赶着准备过来了。

年节,总是让人喜悦的。

开了年,大魏百姓还没从这团圆的气氛缓过神来,一纷纷锻造厂招工的巨大喜讯,就砸了下来。

长白书斋人潮涌至。

看着筹办锻造坊,各个挤破了头,准备报名。

大魏虽开了厂。

但是僧多粥少,只能解决小部分。

而多是女性。

如今这重工业的锻造坊开建,要的都是男人的劳动力,可把人激动坏了。

“咱们皇上也是,这有了银子也不给自个儿留点。”

“哎,可不是吗,皇上对自己抠的要死,看看那大越公主仪仗,再看看咱们皇上,压根不能比。”

“宫里的用度也不涨上来,户部也不晓得提一提。”

大魏顺帝,那是出了名的节俭。

诸国皇帝的御驾怎么也要几十人。

她倒好,嫌弃养宫人废银子,缩减了一半制度。

年节前,把银子花在了将士身上。

年节后,开锻造厂,把银子花在了百姓身上。

唯独自己,倒是一如既往。

“咱们只能多干点活,一人给皇上赚两人的银子。”

“这个说的好,要说力气,我胡三有的是,不比我家娘们差。”

“胡三你够了啊,你家小娘们都是酒厂管事了,你还来报名,能不能让着咱们。”

大魏百姓有说有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意。

朝廷也是。

年节三日后,皇上的新政要调派官员,每个人上赶着凑上去,想拦个活,混了脸熟。

朝廷上下充满了干劲。

看着朝臣不在碌碌无为,作为天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就是偶尔看于良郑从文两小子来气。

见了面还得喊句姐夫,让她忒不痛快。

于良把这声姐夫收下,那是打鸡血的包揽一切杂事,为了娘子小弟,那都是应该的。

“娘子,为何刚才席间,愁眉不展?”

今日元宵,作为长公主携带驸马回宫团聚,但出了宫门,苏玉华脸上却不是很好。

“小弟她,心情不好,是否你们朝堂有什么事?”

“没有啊,刚才琉玉兄不是一直在笑?和往日并无差别。”

朝堂也是和和睦睦的。

苏玉华漂亮的眸子白了他一眼。

“我是她长姐,她高不高兴,我自然知道。”

一句话,于良被怼的又怂了。

“娘子别生气。”他哄了一句。

苏玉华停下脚步,看了眼皇宫。

面露愁容。

自小小弟多依赖她,以后看来还是常进宫,不能让小弟觉得出了嫁,就失去了姐姐。

元宵佳节,亲人团聚。

苏琉玉从凤仪宫出来,看了眼月色。

“皇上,是去御书房,还是回承明殿。”

她遥遥看了眼湖心。

“朕想一个人走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情分已尽 劣性难琢 红灯高挂,宫墙覆雪。

朝华阁三兽铜炉烧的正旺。

让这湖心僻静之所,带上久违的暖意。

沈怀舟正在研墨,一身广绣暗纹大袍袖摆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曳。

清瘦的手骨,隐约可见青痕。

墨香四溢,他拿起笔,开始作画。

端正修雅一派天成。

苏琉玉站在窗棂外偷偷看了一眼。

师父,该消气了吧。

以往,两人也有吵架。

气的狠了,也会不理她几日。

入朝后,也有僭越之举,虽还是生气,但这两年,也多是纵着她。

“公子,喝口茶吧,这是皇上今日特意送过来的,新到的霍山黄芽。”

沈怀舟作画之手一顿,并未启口。

茶香缭绕。

置于案间。

苏琉玉看他并没有拒绝,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悄声走到门前,伸出手准备敲敲门。

“日前听说皇上最近处理朝政多是忙到深夜,这般不爱惜身子,公子不如去劝劝?”

苏琉玉敲门的手一顿。

她抬头,透着这门缝,看到沈怀舟把笔放下。

随后执起茶盏,倒在案台前一株白梅之上。

茶水滚烫,烧的那花焦灼难忍。

沈怀舟垂眸,看着这茶盏,语气清冷。

“劣性难琢,何需再劝。”

八个字。

如一道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让苏琉玉脚步踉跄,几欲不稳。

六年师徒。

日日夜夜。

尊尊教诲。

到头来。不过换来一句。

情分已尽,劣性难琢。

她看向那株被烫的残败的花。

心中梗痛......

夜幕昏暗

阴霾之天又下起了大雪。

朝华阁熄了灯。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窗棂间的窗纸被这雪天寒风刮的猎猎作响。

沈怀舟躺在床上,他本就浅眠,突然感觉锦被被掀开一角,一个带着凉意的身子钻了进来,抱上他的腰。

他身子一僵。

带着嫌恶的把那只手大力的甩开。

但那只手犹不死心。

从背后连同他的手,一起抱住。

“今日元宵,朕想和师父呆一会,马上就走。”

她又道:

“就抱一下。”

沈怀舟背对着她。

听到这一句,索性闭上眼,并不开口。

看他不说话,苏琉玉叹了口气。

“师父如今,一句话都愿意和朕说了。”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两人离的极近。

苏琉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惯有的墨香。

她闭上眼。

“朕原想和师父亲近一点,却没想到,把师父推的越来越远。”

“师父,别生气了罢。”

四周无话。

只有殿内中央三兽铜炉烧的啪啪作响。

明明那火炉子把内寝烧的火热。

但却觉得周身发冷。

苏琉玉眼神黯淡了一下。

“若说绝情,还是师父最绝情。”

她把手松开,把他掰正,用手支着床,混着雪色,看着他俊秀的眉眼。

“师父是否真的要同朕,永不相见。”

这句话。

让沈怀舟睁开眼。

他看向她。

“皇上心里知道,何需再问?”

苏琉玉盯着他清冷的眸,心里发苦。

“好。”她说。

“既如此,朕便如师父所愿。”

她轻轻抱了抱他,掀起被子起身。

站在床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六年,谢师父教导之恩。”

王珏轻垂于地,她起身,真的一刻未留。

殿门被轻轻掩上,沈怀舟闭眼入眠,紧绷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

卯晨含霜,睡了些许时辰,让常年不变作息的沈怀舟准时晨起。

世安端着木盘进内,又从茶案间拿了一杯茶。

“公子先漱口吧。”

“嗯。”

他喝了一口茶,神色有些不对。

世安解释一句。

“早前,皇上送来上好的雪顶含翠,让带句话,就说那霍山黄芽若入不得公子的眼,便丢了吧。”

“那就丢了。”

“皇上昨日听到公子那番话,在廊下站了许久,这才把这雪顶含翠送过来。”

沈怀舟指尖一颤。

“什么话?”

世安脸色有点不自在。

“昨日,公子把茶倒了那番话。”

沈怀舟垂眸,把茶盏放下。

“实话而已。”

两人相处六年,他知她心性,虽是说不见,但过后,又是送茶进屋,又是同床僭越,劣性难改,惯没规矩。

世安叹了一口气。

“昨晚,皇上走了。”

“知道。”

“听说近日政三省劝了好一阵,还是阻不住,那江州,哪里比的上京城。”

沈怀舟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

“昨夜皇上连夜出城,如今,已经不在宫里了。”

沈怀舟抬头,隔着窗棂,遥遥看向承明大殿的一角。

‘师父是否真的要同朕,永不相见。’

‘既如此,朕便如师父所愿。’

‘这六年,谢师父教导之恩。’

如你所愿。

再不相见。

沈怀舟低头,死死的握住那青紫的手腕。

“也好。”

江州。

位于延西。

大魏西面,原先是贫苦之地。

和鄂北一样,每年都要闹上一场饥荒。

苏琉玉当政后,在西北两境广开畜牧。

去年又开了不少轻工制造厂,倒如今,有些地方也富足不少。

而这江州。

和洛州城相似,有处小小的渡口。

本是渔民捕鱼之地,因为去年,造了宝船,通了商,让江州这几月,一下子热闹起来。

往来船客商人繁多。

都是进货出海的。

现在,从大魏江州到洛州十五城,只要五日,而从十五城去大元南疆海渡城,只需四日,通商那是大大方便。

方钱昂着脖子站在城门下,感觉脖子都冻僵了。

待看到一辆商驾后眼睛一亮。

那哭嚎声响的整个江州城都震了震。

“主子,您可算来了,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苏琉玉想锤死他。

这大街上的。

也不嫌丢人。

她掀开马车帘子,掏了掏耳朵。

“客栈定了吗?”

一听客栈,方钱一脸受伤。

“主子您金贵之躯,哪里能住客栈那种闲杂之地,奴才买了一处大宅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心了,先回府吧。”

方钱得意一笑。

要说为主子尽心。

还是他最尽心。

这皇上过来江州,他怎么的也要跟过来。

不用想,皇上又要搞事了。

他们这些商贾,只有他消息最灵通。

毕竟他贿赂了小宋大人,这行踪自然报的明明白白。

但就在他准备跟着商驾随行的时候,元大老爷颤着的肚子,也凑了上来。

靠!

“元胖子,你瞎凑什么热闹。”

“马屁精,闭嘴吧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用银子打天下 不仅是元大老爷。

国粹堂四大掌柜。

加上薛贵和周扒皮都赶了过来。

作为大魏财政商团,这群人年节不敢打扰自家主子,这年后,必定要凑过来揽个活做。

苏琉玉掀开车帘,看向江州城。

第一个感觉,就是穷。

比洛州城还穷。

至少洛州,以前还有船厂。

但这江州,只靠务农的小小州府,还常年闹饥荒。

作为大魏天子,看到自己国土这块贫瘠之地,心里实在不好过。

她在岭南长大,南面多富足,执政又在京城,近年更是发达,这西面的情况,也是通过折子知晓一二。

她脑中搜寻了一下延西知府,准备到时候写封信好好骂骂他。

别总是每次报喜不报忧。

延西知府哪里晓得自己被盯上了。

要说江州这小破城,在他看来已经顶好了。

至少这江州谷仓现在全满,百姓都不挨饿,还要怎么发展?

他们延西这块地,在伪帝执政下,每年饥荒可是要死不少人。

现在不仅不死人,人口还多了,他做梦都能笑醒。

苏琉玉这次来江州,带的人不多。

两位河道总督和卑微八人组。

还有三位跟屁虫。

当然,还顺带一位居家旅行良友。

苏琉玉把车帘放下,看向云崖儿。

“朕还未问你,这年节怎么听你不在京城?去哪里了?”

“回家。”

回家?

苏琉玉一愣。

“崖哥,你师父不是仙逝了吗?”

云崖儿美目白了她一眼。

“还有我哥。”

“......”

云崖儿竟然有个哥哥。

“脾气和你一样差吗?”

“闭嘴吧你。”

“......”

崖哥真是,越来越凶了。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苏琉玉起身,准备把折子整理好。

一只纤细的手立马把她脏手拍了下去。

“滚外面去。”

“那你快点。”

要说忽悠帝,是特别的不讲究。

被伺候惯的。

车上衣服那是随便丢,隐约还能见到墨迹。

那是在批折子的时候车一抖沾上的,立马就在衣服上抹了。

他嫌弃的一件一件拾捣,准备回家凑一锅全洗了。

“崖哥,你能不能快点。”

“嫌慢自己收拾。”

“那算了。”

欠你的。

他骂骂咧咧的大包小包拎着。

当然还没有拎多久就被方钱殷勤的拿了过去。

“主子,这江州实在太穷了,奴才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二进二出的宅子,您将就将就。”

江州稍微有点银子的都跑去如今富足的华南四府了。

就这江州府知州,都特别穷。

“无碍,有的住就行。”

鸡棚都住过,更别说还是宅府了。

苏琉玉其实就喜欢小院子。

特别不喜大宅。

当然,姜晏晚的八进八出大宅子例外,这宅子在大元京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下马车,周扒皮和国粹堂几个掌柜就在等着了。

薛贵捅了捅元大老爷。

“你儿子可比你帅多了。”

“???”元大老爷一脸懵:“你说啥?”

薛贵指了指苏琉玉。

“你该减减肥了,你看你儿子,瘦下来多帅。”

“!!!”

元大老爷眼睛一瞪,赶紧把薛贵拽到墙角。

“你要死了,什么我儿子,那是皇上!”

什么!

“他......他......他......是皇上!”

薛贵声音都变了,一身冷汗。

他第一次见面带着皇上嫖的!

元大老爷大肥手拍了拍他肩膀。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小场面,小场面。”

薛贵不淡定了。

这皇上要是元小少爷还好。

这身份突然一变,他哪哪都不自在。

特别是进了府宅,苏琉玉把大伙留下来,在前厅准备开会,他只想逃走。

“薛掌柜身子不舒服?”

苏琉玉看薛贵一直擦汗,忍不住问了一句。

“!!!”

薛贵不知为何,想跪下来磕头。

“回皇上......草民,身子还行。”

呸!

怎么说话的。

苏琉玉端坐在前厅的主位上,点点头,笑着看了一眼众人。

“大家都老熟人了,就不客气了,咱们大魏现在国库有银子,少不了大伙的辛苦,朕说了,这在外用兵打天下,咱们这群人就是用银子打天下,都一样的。”

这句话,让各位掌柜们心里一暖。

近年来,国粹堂遍布四国各个州府,他们是来往奔波,一刻不敢怠慢。

现在能得到肯定,那是又自豪又激动。

“主子,您说什么呢,奴才打天下,可不是为了大魏,奴才就为了您兜里有银子。”

“!!!”

这温馨的气氛一下子四崩五裂。

靠马屁精!

就会拍马屁!

搞得他们图银子似的。

呸!

“知道你有心。”苏琉玉喝了口茶:“今年,咱们诸国生意稳定,各位掌柜就不用到处跑了,以前到处跑是没办法,开阔商路,就得到处宣传,但今年不同,咱们通了海,那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

“皇上,咱们不打天下了?”

别啊。

他们虽然不年轻,但有的是力气。

“朕不是这个意思。”

苏琉玉耐心道:

“以前我大魏国小,在诸国眼里不过是贫瘠破落小国,自然要远赴他国,从别人兜里赚银子,但如今,咱们必须让别人心甘情愿把银子送过来。”

“这样说好了,元大老爷是走货郎出生,各地跑着做买卖,但开了铺子就不一样,人家主动往你铺子跑,咱们现在也是如此,通了海,诸国商贾亲自跑到咱们大魏做买卖,要买咱们大魏的货,把银子给咱们亲自送过来。”

这句话,就好理解了。

所有掌柜腰板挺得笔直。

现在他们国粹堂,那可是订单挑着做的。

在各州府县镇乃至诸国都出了名。

“皇上,咱们怎么让人送银子。”

苏琉玉抬头,看着窗外,这府宅瓦墙年久失修的青瓦。

“吸引外来商贾,把江州发展成通商口岸经济一线州府,让江州成为比大元京都还要富足的地方。”

她回头,扫向众人,语气带着蛊惑。

“这破落小城,在以后,会因为你们繁盛,大魏盛世,也将从这里开始,你们有没有信心。”

赚银子算什么?

把个破落小城扶持成商业帝国,这目标比赚银子要艰难多了。

众人深吸一口气。

诱惑吗?

老诱惑了。

“皇上,咱们定不负众望。”

“咱们让人送银子上门。”

“皇上,相信咱们。”

苏琉玉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一人掏五百万两。”

“......”

得了。

他们晓得了。

他们就是过来上门送银子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武林大会 柴小川抱着剑,捅了捅旁边的宋锦秋。

“这群大傻子就是这样被骗的?”

一听这话,宋锦秋赶紧把他拽出来。

“你又想被大忽悠揍了?”

大忽悠揍人可疼了。

两人打小报告第二天就被逮住一顿猛锤。

那是只有抱头求饶的份。

酷酷的柴小川少年沉吟半响。

“总有一天能揍死她。”

宋锦秋翻了翻白眼。

“咱们现在就必须认清形势,抱住大腿。”

他指了指给苏琉玉递手炉子的云崖儿。

“大忽悠怕媳妇,咱们抱上这条大腿,大忽悠不敢欺负咱们。”

柴小川少年认真点了点头。

被欺负三人组在外头说大忽悠坏话,大忽悠在里面继续忽悠。

“让江州成为一线经济州府,首先,对内必须开通商会,商会存在的意义,就是人脉,资源共享,比如咱们几个,聚在一起,共享资源人脉,共同发展,咱们要做的,就是扩大这个圈子,让更多有实力的商贾入驻进来,咱们大魏商贾一起赚银子。”

“对外,吸引外来商贾,建立投标,竞标,招标,让他们出银子承包生意,咱们国粹堂的宣传可不是摆设,让江州彻底热闹起来,只要人多,不愁没生意做,江州这块地的建设城改也要马上落实,这点河道总督兼任此次钦差大臣,要亲自和江州知州相谈。”

唐老王老立马点点头。

“皇上,城改交给咱们。”

苏琉玉又看向各位大掌柜。

“吸引商贾还不行,咱们还要吸引人,朕准备在此筹办武林大会,不仅是武林大会,还有诸国蹴鞠比赛,让江州正式展露于人前。”

武林大会!

柴小川和宋锦秋耳朵动了动。

有点兴趣。

要论比武,他们可不虚。

“皇上的话本子卖的火,正好借这个势头把人都喊过来。”孟大掌柜开口。

“没错,孟大掌柜的钱庄也要在江州多开几个,防止外来商贾调银子。”

“这个放心。”

苏琉玉要把这贫瘠小城打造成通商口岸,让经济成为除了京都第二强州府。

其实要说合适,洛州十五城要更合适一点。

毕竟没那么穷,这城改建设,耗时耗力,江州花的银子要多不少。

但没办法,毕竟洛州十五城是打下来的国土,这亲疏关系到底是隔着一层。

再说......

她捧着手炉子看了眼外头的阴霾天。

这里离京城比十五城近,处理朝务要方便一点。

一月的天还带着小雪。

那雪渣子飘在院子里,给这小院披上一层霜衣。

嘱咐完朝务,苏琉玉也不敢偷懒,回院子就准备批折子去了。

云崖儿进了屋把铜炉拨的旺了点,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案台上。

一缕茶香弥漫,苏琉玉眼睫轻抬,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他。

那汤婆子还带着一点余温,云崖儿捧着,把新暖好的放在她手里。

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只有执笔在纸面上的书写声。

半响,苏琉玉喝了一口茶。

“有点饿了。”

“粥?”

“也好。”

云崖儿嗤了一声,撸着袖子又出去了。

小厨房里,柴小川和宋锦秋正好烧火蒸粗粮窝窝,看他进来立马倒退好几步。

两人对云崖儿还是怕的。

虽说抱大腿,但是真要打照面,云崖儿那生人勿近的架势让他们只想溜了。

宋锦秋咽了咽唾沫,这锅里头还有干粮,他生怕云崖儿把窝窝给丢了,那晚上就只能饿肚子了。

柴小川偷偷捅了捅他。

‘你上。’

宋锦秋瞪大双眼。

‘老子怂。’

云崖儿隔着斗笠,扫了这两个跟屁虫一眼。

准确的说,是扫了一眼柴小川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宋锦秋沾着泥的靴子。

混江湖人不讲究,这几日做马车,那是连澡不洗,身上都臭了。

爱洁的避世小白花,现在想把他们甩出去丢老远。

感到敌意,两人大震。

“嫂子,咱们就蒸个干粮,马上就走。”

宋锦秋打小跑江湖,就靠着一张嘴。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柴小川赶紧捅了捅他。

‘你特么瞎说什么呢。’

宋锦秋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

糟糕!

叫错了。

他脑子搜索无数词。

妹夫?

呸!

把大忽悠喊成妹妹,他能被揍死。

掌门夫人?

呸!

云崖儿又特么不是女的。

就在他神情紧绷的时候,云崖儿把他们两个冷硬的窝窝拿出来,丢到小厨房柴火堆里。

“等下吃粥。”

“!!!”

“......”

“???”

两个跟屁虫大惊!

云崖儿没生气。

还要煮粥给他们!

靠!

是抱上大腿了吗?

是抱上大腿了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瞪的眼睛都酸了。

宋锦秋被这特殊的待遇惊的又咽了口唾沫。

“谢谢嫂子。”

柴小川也喊了一句。

“嫂子真好。”

云崖儿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们。

“出去。”

宋锦秋和柴小川赶紧溜了。

被吓的。

外头下着小雪,这两位就蹲在墙角,商量以后怎么打小报告。

“我准备把上次大忽悠揍咱们的事告诉嫂子。”

柴小川酷酷的点点头。

“那宝剑我也想要一把。”

两人狼狈为奸,被大忽悠欺负惨了,这小报告必须安排上。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们两个的密谋。

等准备吃完饭的时候看到这两位守在饭桌上还吓了一跳。

“赶紧走。”

云崖儿要是看你们坐他凳子,保证把你们揍死。

这两位腰板挺得笔直。

“嫂子让我们过来的。”

“对,一起喝粥。”

苏琉玉:“???”

“谁是你们嫂子?”

“玄门圣手。”

“......”

苏琉玉看到两人踩在地上的泥巴印子。

“把地擦了,不然一会儿少不了一顿骂。”

她这话刚刚出口,云崖儿端着米锅就过来了。

“不用,吃饭。”

柴小川和宋锦秋瞬间瞅向大忽悠。

‘看吧,以后别欺负咱们。’

‘咱们一伙的。’

向来只有大忽悠揍他们。

如今,他们腰杆子硬了,是完全不怕了。

“嫂子我帮你。”

“嫂子注意烫。”

两个跟屁虫赶紧献殷勤,那是一点不含糊。

苏琉玉翻了个白眼。

“别瞎叫,人家云崖儿又不是女人,他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们还顺杆子爬了。”

“咱们乐意。”

“就是。”

苏琉玉想揍死他们。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要脸,大忽悠不要脸 一月十五,江州大雪。

今日,是《长白杂志》发行的日子。

寅时天还未亮,就有人搬着小板凳过来等着了。

百姓各个打着灯笼,把江州并不宽阔的主街,挤成一条长龙。

“你们听说没有,最近咱们大魏游侠儿都出来了,别起什么匪患才好。”

“那是咱们皇上这江湖传卖的火,这些游侠儿要开山立派,哪有什么匪患。”

“对,你以为是六年前呢。”

大魏匪患有。

那是因为几年前没办法吃不饱。

就胡清扬,当年带着百姓逃入深山,沿路打劫,沦落至匪,就是如此。

现在大魏安泰,非不能说就没有匪患,但相对,已经少了很多了。

而游侠儿的话。

老一辈的游侠儿,像胡清扬那样的年岁,已经选择退隐江湖。

新一辈的游侠儿,本是在苏琉玉执政之下想当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唯一的梦想就是能进厂做工,一个月拿三两银子。

可以说这几年,游侠儿已经销声匿迹了。

但偏不巧,横空出世个江湖传。

好家伙,这些少年那骨子里面的江湖豪侠义气立马蹭蹭蹭往上窜。

这还不算。

江湖传说的是各大江湖门派,群雄四起。

这完全颠覆了游侠儿的认知。

要知道,游侠儿喜欢独来独往,劫富济贫。

要的就是江湖唯我,来去如风,不受拘束,走到哪游到哪,居无定所。

这下江湖传一出,信奉的是什么各大门派,完全不能忍。

都出山各自开山立派去了。

要立派,但必须有个机会扬名,各位游侠儿准备发扬门派之光,到处帮老百姓去了。

苏琉玉听说这消息,立马添了一把火。

“卧槽,你们看,这上面写的。”

挤在人堆里买第一本杂志的人立马吼了一句,指了指杂志第一页。

“武林大会!”

“靠,还在咱们江州!”

“不会吧,给我瞅瞅。”

场面一下子炸了。

收银子的小童身上全是被砸的铜板。

都抢着赶紧买,想具体看看。

“就在下下个月,三月十五,武林大会。”

“你们看这里,二月十五,大魏商会,也在咱们江州。”

“四月十五,诸国蹴鞠友谊赛,也在江州!”

什么情况!

他们江州就是个小破城。

这村里都比州城大。

皇上竟然建在江州!

这还不算。

那个被砸铜板的小童又从里面贴出几张卷轴,现于人前。

“江州渡口招工。”

“江州锻造坊二次招工。”

“江州城扩建招工。”

三大招工计划让江州百姓吓的愣了愣。

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呐呐开口。

“这皇上,不会来咱们江州了吧。”

不然这等好事,干嘛不在岭南府,跑到一个落魄的小州城!

“不可能,要是皇上来江州,咱们知州大人肯定要去迎吧,这几天知州都在衙门。”

知州大人擦了擦汗。

这招工城建的消息他今天也收到了。

他看着面前年轻的钦差大臣,笑的讨好。

“元大人此次过来,是皇上的意思?”

苏琉玉点点头。

“江州扩建就有劳大人了,此行臣与河道总督同行,这扩建规模,计划皇上都交由河道总督,本官只是监督。”

知州大人赶紧应了,同时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这下政绩肯定要上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调去华南四府。

......

江州三月十五武林大会的消息一下子在大魏蔓延开来。

还有二月十五的商会,也在大魏商贾中一传十,十传百。

这让本不受待见,默默无闻的小小州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虽是大寒之天,这几日进城的游侠儿却不少。

抱着剑,穿的破破烂烂,但心中自有一番豪气。

还会到处帮帮百姓。

当然,这帮百姓还忍不住宣传宣传。

“咱们是傲天帮的,大叔下次有困难找咱们。”

“小伙子,要不要入咱们武当派,学剑不,老子看你是个武学奇才。”

“王大头你特么抢徒弟呢,要来也是来咱们逍遥派。”

柴小川和宋锦秋也凑上前。

“来咱们南疆派吧,我们南疆可厉害了。”

被围着一群少年人懵逼了。

这最近,怎么那么多收徒弟的。

一旁的大汉看到柴小川不爽了。

“你们两个小破孩还想开山立派,咱们逍遥派,可是坐镇江湖四大长老。”

“咱们武当剑法,可是有十二剑客,你们南疆有什么?”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看一眼。

“咱们武功高。”

“杀人厉害。”

一群人切了一声,不愿意搭理他们。

宋锦秋看了看柴小川。

“你最近招到人了吗?”

柴小川摇摇头。

“这群大魏游侠儿,感觉看不起咱们。”

两位太过年轻,都不过二十。

这一些独来独往的游侠儿很是不信服。

这让两人恹了。

南疆派不能发扬光大,让他们很是丧气。

这丧气的劲最近连苏琉玉都看出来了。

她放下筷子,看了看两人。

“最近城建,你们不去帮忙,忙什么呢。”

柴小川抱着剑,酷酷开口:

“掌门,没人来咱们南疆。”

“怎么办啊。”

就为了这事?

苏琉玉接过云崖儿递过来的茶。

“为什么?”

宋锦秋启口:

“咱们南疆派没人坐镇,在江湖那都是靠名号的,越响亮越好。”

苏琉玉挑眉。

“朕的名号就很响亮,你报出去,吓吓他们。”

天下第一帅到掉渣苏琉玉。

那可不是吹的。

诸国都闻名。

柴小川翻了翻白眼。

宋锦秋装作没听见。

“掌门,你给咱们出出主意。”

苏琉玉笑了笑。

给他们分析了一下。

“听说外面开山立派的人无数,你们两个要从这些人手上抢人,怕是不行,一来,你们南疆三侠虽在南疆有名气,但在我大魏,却是平平。”

两人点头如捣蒜,确实如此。

“这问题就来了,谁愿意进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呢,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不去拉人,让人主动上门,求着入门派。”

“怎么求?”

“你们出去就说,咱们南疆派,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入门派第一条件,就是帅,不帅不给进,另外,谁帅的过你们掌门,这掌门之位就给他。”

“......”

“???”

不要脸!

大忽悠你不要脸!

他们可不想被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云崖儿的定情信物? “好了,逗你们的。”苏琉玉从饭桌前站起身:“别整天整这些没用的,你们两个虽没编军职,但好歹也算朕的亲兵,不去帮忙江州城建,整天鬼混,小心挨揍。”

“江州百姓本来就少,如今都去码头做工,哪有人城建。”柴小川抱着剑,顶了一句嘴。

苏琉玉脚步一顿。

“为何没人?”

“江州码头全把人拉走了,剩下的都要忙着下个月底春耕,我们可没偷懒。”

苏琉玉微微蹙眉。

“不是说很多游侠儿进城?”

“掌门,这群人都要发展自己江湖门派,压根没人去。”

“......”

苏琉玉想了想。

“朕明日和你们一起出去,壮大我南疆派。”

柴小川和宋锦秋眼睛一亮。

掌门终于要亲自出马了。

一旁倚在竹椅上的云崖儿嗤了一声。

又要忽悠了。

他站起身,看她吃完饭,准备把两人碗筷收拾好,去院子里洗了。

云崖儿爱洁,这碗筷和南疆三侠的碗筷那是分的清清楚楚。

夜深,窗棂覆雪。

云崖儿进屋把火炉子拨的热了点。

炭火被火钳拨的噼啪作响。

屋里染着烛。

他抬头,透着烛火看向案台之上执笔写字的人。

大魏天子勤政,即便在江州小院,也是日日批阅由朱雀军送来的折子。

她端坐在那里,眉宇认真,右手边,是一方国玺,代表大魏皇权至高无上。

他看她拿起国玺,印上朱泥,轻轻盖在奏折之上。

然后,把指尖沾着的少许朱墨,快速的擦到袖子上。

“......”

似乎感受到有人注视,苏琉玉尴尬一笑。

“习惯了,习惯了。”

大魏天子不讲究,以前宫里头的龙袍都是由宫人拿去尚衣司清洗。

这回两人同住一院,这衣服都是交给云崖儿,亲自来洗。

云崖儿咬牙切齿的开始骂:

“你这邋遢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下次一定改。”

苏琉玉当没听到,敷衍一句,又开始盖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云崖儿出去烧了壶热水,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到被窝里,又看了眼案台,催了一句。

“睡了。”

苏琉玉头也没抬。

“崖哥,你先睡吧。”

两进的院子小,东西偏房住着人,云崖儿爱洁,自然是和苏琉玉一起同住。

本是睡在外头的小塌上,但那小塌,正对这窗户风口,睡一夜早起,云崖儿就受了寒。

当晚,苏琉玉把被窝挪了挪,给了他一小块地,两人便同在长清村一样,凑合着睡了。

云崖儿看了眼夜色,先上了床。

苏琉玉把要紧的事处理完,熄了烛火,也赶紧钻到被窝睡了。

被窝滚烫,云崖儿睡在里侧,待她上了床,便挪到外侧,这里面便带着余温,让她冰凉的手脚瞬间舒缓不少。

云崖儿轻抬眼睫,支起身子,准备把她里侧的被窝压实了,防止她踹掉。

只是这个动作,让衣襟松垮,一个鸦青的荷包一下子掉在苏琉玉脸上。

这疼的她赶紧拿了起来。

“崖哥,你睡觉还带着钱袋子,你是怕朕偷吗?”

她仔细看了看,这荷包四角都旧了,显然年份许久。

正准备看看里面有没有银子却被云崖儿立马抢了过去。

苏琉玉眼睛一瞪。

“朕看看又怎么了,还是不是兄弟了。”

她盯着那荷包上的绣花,突然恍然大悟。

“崖哥,这不会是你相好的送的吧,这里面是不是放着你们的定情信物!”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难怪,说什么一身修道,断灭凡情,原来你早就有老相好了。”

云崖儿把荷包收好,骂了一句。

“睡你的觉。”

什么定情信物,什么老相好。

这里面,放着大忽悠的私章和国库钥匙。

还有两人大婚的合髻青丝。

云崖儿哪能让她看。

“......”

苏琉玉不放过他。

“崖哥,你说你一辈子打光棍的,你要有相好的,那老婆本朕是不会还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

云崖儿耳尖红了红。

谁要打一辈子光棍。

苏琉玉不信。

“那你给朕瞧瞧,你里面放的什么宝贝,让你这么紧张。”

云崖儿想揍死她。

但又怕她多想,只好含糊一句。

“这是师父遗物,反正你别动。”

原来如此。

苏琉玉放心了。

她欠了云崖儿五百万两银子,要是还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不过她又很好奇这里面遗物是什么。

算了。

等下次,光明正大的把东西骗过来瞅瞅。

她闭上眼,再次重申一句。

“反正崖哥你老婆本朕是不会还的。”

“闭嘴吧你,睡你的觉。”

“......”

崖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

一月大寒天,下了几日的雪,终于放晴了。

空气里带着潮气,地上全是屋檐化雪流下的雪水。

虽然冷,但却不减江湖豪侠的热情。

他们在江州城门口聚集,人潮喧哗,皆配着兵刃,时不时还有报名号的大汉,惹的游侠儿纷纷上前打招呼。

当然,这人潮,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

“加入我们傲天帮!”

“入我们逍遥门!”

“进咱们苍天教!”

口音天南地北,各个极为热情。

苏琉玉穿的低调。

一身月白色长衫,连玉佩都没佩,站在这群人中间,却愣是没一个人理她。

毕竟她长的干净,一看就是文文静静的读书人。

再说,那瘦胳膊瘦腿还习武,估计一巴掌就能拍死。

被无视的忽悠帝很不爽。

凑到满脸胡茬的大汉身前,笑着问了一句。

“兄弟招人呢?”

那大汉穿的破烂,但身材尤为魁梧,最让人瞩目的,是他身后一把大砍刀。

他瞄了她一眼。

“去去去,老子忙着。”

说完,他对着眼前的一名少年游侠儿热情的开口:

“咱们傲天帮,奉行惩恶扬善,帮里头兄弟各个义气,怎么样,要不要进帮?”

少年游侠儿狂点头。

那大汉一笑,准备把人赶紧带走。

但刚刚转身,又对上苏琉玉那张一脸无害的脸。

“这位兄弟,什么叫做惩恶扬善?”

那大汉一愣。

“自然就是帮助百姓,惩治那些奸恶之人。”

苏琉玉点点头,又道:

“我觉得这句话不妥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苏琉玉身姿如竹,一派温雅,但语气却咄咄逼人。

“敢问这位大哥,有一名男子,夜半屠村,杀人无数,此人,是善是恶?”

那大汉嗓音如雷震。

“那还用说,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举,自然是穷凶极恶之辈。”

“错。”

苏琉玉一下子打断他。

“这男子屠村,是因为村民杀他老***他发妻,还把他儿女双双转卖,为人孝者,为人父者,为人夫者,如何算大恶之人。”

“这......”

那大汉拧眉。

要换做自己,估计会把这村子里人千刀万剐。

“这位大哥是不是想,要是换做自己,怕也会出此下策。”

“那是自然。”

“错!”

话又被打断。

“大魏律法,杀人偿命,虽解了一口气,但此人,必定受到国法惩处,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子,如何能眼看自己亲人就此殒命?”

苏琉玉句句犀利,惹的周遭侠士纷纷围观。

听她这句,忍不住也嚷嚷开口。

“小兄弟,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就是,要我说,即便身死又如何?”

“对,谁若这样待我老母,老子杀他全家。”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

寒日暖阳高照,渡在她额发,肩胛,让她周身霞光万丈,异常耀目。

“我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特别护短,谁若辱我亲眷,自然千倍百倍的报复回去,拿此事来说,我会叫兄弟把这群人打个半死,剩一口气,不至于死了,然后交由官府,让他们得到惩处,凡事,必然先保全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保全家人。”

她又道:

“各位聚集在此,奉行惩恶扬善,但要知道,万事皆有善恶之分,你们如何判断,怎么惩治,有没有把握去解决?难道拿刀砍人就是侠?那你们习武,和那些欺凌弱小之辈,有何不同?”

这句话完完全全是引起众怒了。

这帮游侠儿,没读过书,自然区分不得善恶,万事随心。

如今被这样打脸,哪里能忍。

“我说你这小屁孩懂什么?不回家读书还想过来教育老子。”

“就是就是,赶紧滚,老子混江湖大道理比你个小孩懂的多了。”

“走开走开走开。”

她身侧带着大砍刀的壮汉大手一推,一下子拍在她后背。

这力道极大,那壮汉出手就后悔了,这人鸡仔似的,不会被他拍死吧。

闷响却没响起,苏琉玉气定神闲的侧身一步,伸出一只手,死死钳制住壮汉的手腕。

“大哥别动手啊,我还没说完呢。”

她语气格外轻松。

但那壮汉确实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人称牛大力,那一掌力道,至少可把人拍到八丈远。

但现在,被轻轻松松化解了?

他想抽回手。

但却感觉手腕纹丝未动。

他牛眼一瞪。

一脸惊骇。

苏琉玉看他瞪自己,有点无辜。

“大哥,我不经揍的。”

靠!

你特么给老子放手,老子手腕要疼死了。

“牛大力,你别欺负人啊。”

“就是,咱们游侠儿可不欺负弱小。”

“好了好了,牛大力,赶紧放手。”

妈的!

牛大力内心咆哮。

弱小个毛啊。

他现在手腕疼啊。

是这厮欺负老子,老子没欺负她好不好。

苏琉玉把人松开,还卖了个惨。

那忽悠帝的演技,那是刚刚的。

她一脸委屈。

“在下喜欢狭义之道,特别崇拜游侠儿,但如今各位大侠若是重出江湖,犯了国法,就此殒命,那就不好了,在下心里担心,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大忽悠那张嘴,是一套一套的。

一句话,让这群游侠儿那气一下子就消了,还忍不住把牛大力骂了一通。

“要我说,这小兄弟的话没毛病,咱们惩恶扬善,还就不能被表面蒙蔽。”

“按小兄弟说的,碰到坏人,看不过去,咱们揍一顿,送进官府。”

“咱们皇上治下,律法没的说,要是有人钻空子咱们就上,别揍死就行。”

这给了个台阶下,众人立马七嘴八舌开始商量上了。

这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怎么落实,才是根本。

苏琉玉知道江湖人冲动,动则打杀,自然要消除后患。

她大魏,是缺仗义之徒,但仗义,不是莽,必须提醒他们,国法当道,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群游侠儿都是没读过书之人,争论极大,正反方皆有,七嘴八舌,人浪如潮。

“小兄弟,咱们没读过书,不如你和咱们讲讲,你的看法?”

一个声音凑上前,问了一句。

这一句,让游侠儿都安静下来。

他们江湖人可是很崇拜读书人的。

就像当年胡清扬当山匪,对读书人也是特别尊敬。

苏琉玉笑了笑,扫了一眼众人,眼睛又瞄到旁边一个小板凳,搬着坐了下来。

她一座,这群大汉都蹲了下来。

这场面就诡异了。

守城小兵捅了捅身边的同僚。

“这不是元大人吗?还挺能忽悠。”

“毕竟是跟着皇上的。”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一笑,同时耳朵忍不住竖着,听那边的动静。

苏琉玉清了清嗓子。

开始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各位兄弟,在下不懂行侠仗义,但对‘侠’“义”二字,却有自己的想法。”

“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两者需兼得,咱们文人,以文行义,入仕为民,兄弟们,以武行义,入世为民。”

“咱们说的,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那是小侠,真正的大侠,是为国为民。”

她看了一眼众人,循循善诱。

“咱们练武,为了什么?为了守护他人?这是小侠,大侠要守护的,是守护正义,守护世间,即便面对强大的敌人,都不惧不退,这才是在下心中的侠。”

她看向各位的兵刃。

“咱们大魏,若是强到无人能敌,强到无人敢惹,强到时刻拥护百姓,让咱们妻儿老母无忧,很难,很累,但若是有在座的各位,一起努力,我大魏又有何惧?”

这几句让这群江湖儿郎听的热血沸腾,又豁然开朗。

“小兄弟,那这为国为民,咱们现在要怎么做?”

“对啊,我要成为大侠!为我大魏!为我百姓!”

“还请小兄弟指教。”

苏琉玉咳了咳。

“作为大侠,那必须要不求回报,这个太难。”

这句话让人不爽了。

“咱们惩恶扬善也是不求回报。”

“就是!”

“小兄弟你就说怎么办吧。”

苏琉玉这下满意了。

她然后伸手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官府公告。

上面写着。

江州城建招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浮生千面 “......”

“!!!”

“???”

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各位壮汉豪侠大眼瞪小眼。

巡逻的守城小兵凑上前一看。

靠!

这元大人招免费劳动力呢!

高!

这手段实在是高。

苏琉玉抖了抖手上的纸,又指了指上头的字。

“各位兄弟,江州百姓贫困你们也看到了,以前是国库穷没办法,现在朝廷调资,准备大力发展江州,励志把这块贫瘠之地打造成通商口岸,那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如今,老百姓多要农耕,这城建一事,就搁置了。”

她叹了一口气,拧眉。

“朝廷下了银子,用不出去是小,但这商会和武林大会就是吸引外来人口,要是城建没整改,这武林大会怕是也要黄了。”

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聚在这里,就是想一争高下,发扬江湖武林。

要是武林大会因为这小小城建黄了,那还得了!

“这位小兄弟不是危言耸听吧,这城建和武林大会有毛的关系。”

“就是,不会吓我们的吧。”

这群游侠儿一百个不相信。

苏琉玉正色道。

“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把江州宣传出去,如今江州这么贫瘠,这街道这么小,瓦房楼阁这么破,谁愿意来?”

“......”

游侠儿一下子沉默了。

这江州是穷。

和岭南府和瑜南府完全没得比。

各位游侠儿都是从外地州府过来的,心里自然知道。

再说了,他们虽有一争高下之心,但皇上是为国为民,他们游侠儿自然也是为国为民,怎么的也要出一份力吧。

“不就是个破城建,缺人我们傲天帮顶上。”

如雷贯耳的声音震天响,一名大汉魁梧的身子一下子站起来。

“靠,你们傲天帮处处压人一头怎么的,当咱们逍遥派没人是吧。”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皇上缺人手,咱们江湖豪侠自然要顶头上,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苏琉玉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准备溜了。

“你们都被她骗了。”

一道嗓音清清幽幽的响落全场。

“她不过是想找免费劳动力而已。”

苏琉玉坐在板凳上,寻声望去,微微一愣。

说话的男子一身绣竹月牙白长衫,腰上别着一把白玉洞箫,屹立众人之间,完完全全文弱书生模样。

但这并不得以让人瞩目。

唯一让人瞩目的,是他脸上,带着的一张狰狞鬼面,面具带着獠牙,如同凶蛮鬼煞。

“是浮生千面!”

游侠儿吓了一大跳,离的近的,立马倒退数丈远。

场中诡异的寂静,只闻阵阵出鞘之声,所有人一脸防备。

苏琉玉看向旁边的牛大力。

“这家伙谁啊。”

牛大力牛眼一瞪。

“他你都不认识。”

说完,又像是有所悟似的,缓缓开口:

“江州叶家家主叶浮生,江湖号称浮生千面,贯通精妙武学,一手易容术更是瞒天过海,无人匹敌。”

这么厉害!

“那你们为何都怕他?”

“这......”

牛大力斟酌道:

“江州叶家,以前也算是个武学大家,坐镇高手无数,在江湖,谁不给他叶家一分面子。”

“这叶家主也算是年少成名,一把白玉洞箫连胜江湖十八名侠,在当年那是何等恣意,叶家有他继承,叶老家主也算此生无憾了。”

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在建宁十一年,伪帝下旨增加江州赋税,搜刮余粮不说,还让以前江州知州大肆徭役,当年饿死百姓无数,这让叶老家主哪里忍得了,他立马召集各方游侠儿,截入京粮道,把粮食还给百姓。”

建宁十一年,苏琉玉恍然想起,十一年她还在岭南考学,对这动向压根不知道。

“但那粮道哪里是好截的,死了大批人,叶老家主也身负重伤,回江州的时候,不幸丧命,本也就罢了,但当时本该叶家主承担重担的时候,这位,大闹祠堂,就是不准叶老家主灵柩入内,闹的人尽皆知,背负不孝之名。”

“叶家宗族在当时大义灭亲,行了家法,把他逐出家族,但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他爹死后,他性子一下子就变了,专门和咱们游侠儿过不去,你看十一年后没游侠儿出山,大多是此人缘故。”

“......”

这人,还挺厉害。

“那为何他要大闹祠堂?”

牛大力小声道:

“这可是叶家秘闻,哪有人知道,反正这人就是反天反地一身反骨,你可别惹他。”

苏琉玉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大声道:

“你们别听这小子胡说,他就是来挑事的。”

牛大力:“......”

喂喂喂!

说了你别惹!

你还撞到刀口上,你特么想死!

场中游侠儿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靠!

你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不要命了!

叶浮生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狰狞的鬼面犹如地狱锁魂之煞,遥遥看向她。

然后走近几步。

这几步,让盘腿而坐的游侠儿腾身站起,刀刃对准他。

“叶家主,还请不要为难一位读书人。”

“这小子年岁尚小,你难道要和她计较。”

“咱们这群人可不容你放肆。”

江湖人多义气,最讨厌欺凌弱小之徒,更何况是这位在江湖与众位游侠儿结仇之人。

叶浮生脚步微顿,来到她面前。

“你方才诸多之谈,不过是为了这城建,说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不如说让人送死不求回报,岂不是更好理解?”

他嗓音如山泉相碰,幽幽静静,格外温雅,但那张面具却让这份温雅间带着肃杀之气。

“你是朝廷派来的吧,蛊惑江湖豪侠,有什么目的?”

这句话,一下子让场面凝固不少。

豪侠眼神清明了些许,看向苏琉玉,也有点怀疑的神色。

苏琉玉笑了笑。

扫向众人。

脸不红心不跳。

“各位,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南疆派掌门人,我们南疆虽没有高手坐镇,但却本着侠之大义,为国为民,征元一战更是为国出征,平定国难,要说目的,在下就是想江州百姓富足,仅此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叶家主,美男子? 她没因被诋毁而生气。

反而一身坦荡。

又提到征元一战,更是让众位游侠儿眼中钦佩。

当初国难,去的都是临近京城的百姓,偏远的百姓路途遥远,有心无力。

“原来小兄弟小小年纪,也是咱们江湖中人。”

“南疆派老子倒有所耳闻,前几日有两小娃来收徒,好像就是南疆派的。”

“你们南疆派还缺高手坐镇不?”

在江湖,高手坐镇不归属门派,但却是门派的助力。

苏琉玉抱歉一笑。

“我们南疆派是江湖小派,若各位来南疆坐镇,怕是大材小用,况且我派规矩多,如今已不收人了。”

还有不收人的门派?

这可把众人好奇坏了。

“为啥不收人?”

“......”

总不能告诉他们她瞎扯的吧。

她压根就没把柴小川壮大南疆派当回事。

大家都挺忙的,她就想招工城建而已。

“掌门说了,我们南疆派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必须要帅!”

“要帅到掉渣!”

两道声音自豪的响起。

苏琉玉一震。

靠!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那是朕逗你们玩的,你们还真相信了!

这不是引起众怒吗。

果然,这两句一出,场面诡异的寂静。

不要脸!

这三个小娃,好不要脸。

众人内心咆哮,还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眼苏琉玉。

要说帅。

这位小兄弟还真的俊俏。

皮肤白白嫩嫩的,眉眼更是精致的不像话。

又因为年纪小,看起来还挺乖巧。

就刚刚能让大伙注意,也全赖这张脸。

但帅就帅。

江湖人游侠儿讲究低调。

也不能自己夸自己帅吧。

就像有人剑术无敌,也要谦逊一点,谁能保证自己天下第一不是。

柴小川看没人附应,又补了一句。

“咱们掌门说了,谁帅过她,就能做掌门。”

“对,我们掌门江湖外号叫天下第一帅到掉渣。”

两位小少侠酷酷的站在苏琉玉身后。

准备吓吓他们。

众人:“......”

天下第一?

帅到掉渣!

靠!

好生猖狂!

好生不要脸!

游侠儿忍不住了。

“小兄弟,咱们要谦逊一点,哪有人说自己天下第一的。”

“就是,你那个小细胳膊,老子能把你拍死。”

“咱们江湖人要低调。”

苏琉玉:“......”

朕的英明。

全被这两个臭小子毁了。

她内心大声咆哮。

正准备把目的再绕回来,却不想那位叶家家主又再次开口。

“帅过你,就可以当掌门?”

“......”

游侠儿一惊。

大伙在说话,都快把这位叶家家主给忘到。

不过听他开口,众人才恍然想起。

这位叶家家主,在当年也算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

六艺无双,风雅之士。

在江湖美男榜那可是第一。

为啥带着面具,就是怕谁芳心错付,以此遮面。

当然还有另外的说法,传言这叶家家主这张脸,长的容貌绝世,不容易震蹑众人,才拿鬼面遮盖。

有好戏看了。

游侠儿想。

到底是一帮少年人,心气大。

但不妨碍他们想一窥浮生千面的尊容。

苏琉玉无奈道:

“这话不过骗骗门下小徒罢了,让众位见笑了。”

她又道:

“在下还要帮忙城建,为我江州百姓出份力,就先告辞了。”

溜了溜了。

赶紧溜了。

她一走,牛大力也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

“等等老子,老子也能帮忙。”

游侠儿看了眼叶家主,也凑了上去。

“算老子一个,老子有的是力气。”

“牛大力你慢点,带上老子。”

这群游侠儿,立马四散开来,谁都不想惹这位,纷纷散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把这群跟来的人叫住。

“兄弟们果然够义气,听说城建管饭,一天还有五十个铜板,人越多越好,咱们虽为国为民,也不能苛待自己不是。”

还有银子!

游侠儿一愣。

他们江湖人说实话都挺穷的。

就牛大力,一身打的狼皮披在身上,还带着腐臭味。

其他人也是破破烂烂的衣服。

聚在一起不过是想为百姓出力罢了。

众人心里一暖。

也没客气。

但招人还是要招的,大伙商量,每个门派留下一个人来城门,剩下的劳动力都帮忙城建去了。

“小兄弟,还有一事,若以后遇到那位叶家家主还是躲远一点。”

众人是把苏琉玉当晚辈,自然不喜欢这位义气小侠出事。

“对,这位天生反骨,最近你还是不出来好了。”

苏琉玉点点头。

笑着看向众位武林豪侠。

“谢谢各位叔叔嘱咐。”

她长的本就好,真心一笑那是格外让人舒服,搞得这些大老爷们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囔囔一起去官衙报名,苏琉玉看了眼天色,也准备回去了。

只是刚刚踏出一步。

却被一张鬼面截住。

“元大人。”

他开口,一下子道明身份:

“在下想问一个问题。”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看一眼。

皆挡在苏琉玉身前。

一脸防备。

“什么问题,叶家主直言便是。”

四人站在巷子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敢问元大人,若是为人父者,为人夫者,为全心中道义,抛妻弃子,舍家不顾,这种人,也能奉为侠之大者?”

苏琉玉看着那张鬼面,笑着开口。

“想必元某方才之言,叶家主也是听了一二的,所谓侠,义,需保全自身,行侠仗义可取,但舍身取义,在下却不支持,行万事,需考虑自身能力,侠可,义可,莽不可。”

“那若是为国为民,舍身取义,那又该当如何?”

“在下说了,需考虑自身能力,不可莽撞,若自身可与这乱世一搏,自然不惧不退,若自身尚不可一敌,就必须仔细筹谋。”

“但乱世之下,又怎么说的清,拿征元一战,百姓亲赴国门迎敌,兵力悬殊,自身不可一敌,为何不惧不退?叶家主考虑过吗?”

“为何?”

“因为这群百姓的身后,是他们的老母妻儿,他们虽战死,但却为了老母妻儿有一线活路,怎可说是抛妻弃子,舍家不顾?”

她叹了一口气。

“叶家主,当你有一日,有了心中必须守护之人,也会甘愿如此。”

“我才不会。”

那人截住她的话。

苏琉玉笑了。

“自然,在下也希望不会,谁会希望变故,谁又会希望乱世。”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嫂子才是最帅的 苏琉玉承袭沈怀舟教导,为人处世皆有礼有度。

即便被质疑,被诋毁,被反驳,亦是保持一番风度,让人特别舒服。

叶家主沉默了。

隐在面具之下的眉宇微蹙。

他透着面具,又看向这位年轻的钦差大臣。

“今日让元大人解惑,在下也不能失了礼数,不知大人可否赏光,我们共饮一杯?”

喝酒?

在大魏,谁不知道这顺帝的酒席不能上。

上了可就下不来了。

顺帝不搜刮家底哪能放手。

苏琉玉打量了这位一眼。

说实话,并不怎么想喝酒。

因为此人,没有银子。

她提不起劲。

现在正愁江州城建,那是哪哪都缺银子。

若是姜晏晚,那是拖都要把他拖住,往死里灌。

但这位,还是算了。

“喝酒就罢了,不过解惑而已,都是江湖中人,不必客气。”

被拒绝了!

叶家主皱了皱眉。

世人都说他天生反骨。

又因背负不孝之名,敬而远之。

这唯一一位和颜悦色的,貌似也不肯和他多说话。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苏琉玉打量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天色。

“时辰不早了,叶家主吃饭了吗?不如一起?”

“也好。”

“......”

她就是客气一下。

给个台阶下!

一般不都是算了,不用了,告辞吗。

她咳了咳,等回家,估计又要挨骂了。

她硬着头皮把人带到院子,赶紧溜进厨房。

云崖儿蹲在小灶前,撸着袖子生火。

清瘦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指尖冻得红红的,还沾着淘米水和米珠。

苏琉玉凑上前,讨好一笑。

“崖哥,朕带了个人回来,可以吗?”

避世小白花拿着火棍,漂亮的不像话的眉目一扫。

苏琉玉秒怂。

她尴尬一笑。

“好崖哥,最后一次,本就是客气一下,谁知道他跟过来,晚上朕帮你煮粥,怎么样?”

“......”

提到煮粥,云崖儿眼皮跳了跳。

昨夜,苏琉玉批折子批的早,未到子时便歇了,看他准备做夜间小食,便要求主动下厨,给两人煮粥吃。

他也是信了她的鬼话才答应她。

结果那粥直接煮成了饭,这还不算,还给他加了一勺子糖,说这样就没有糊味,可以对付一下。

他气的差点把她丢出去。

苏琉玉看他不说话,又道:

“那不如,明日衣服朕亲自洗。”

提到洗衣服,云崖儿是彻底忍不了了。

前几日,大雪的天,她想温壶酒,结果看到他在洗衣服,便于心不忍,上前帮忙。

结果呢,经她手里的衣服,不过是过过水,拧干,两个步骤。

看到那脏污,是自动忽略。

提到这些就气。

能指望她干事?

算了吧。

除了把自己气的半死,那是不顶半点用。

“赶紧滚。”

他骂骂咧咧骂了一句,又站起身,从小灶台把晚上吃的肉拿了出来,准备加个菜。

苏琉玉看他应了,很是满意。

从袖兜兜里面掏出十两银子。

“那,今日你给的银子,朕可一分都没用,下个月再给朕吧。”

早起她要出门,便预支了下个月的零花银子。

云崖儿怕她出去乱花钱,就给了她十两。

如今看到这银子,云崖儿心里想笑。

他瞪了她一眼。

“自己拿好,我哪个月少了你的?”

“就知道云仪对朕最好了。”

“快滚。”

云崖儿在厨房里头加菜,苏琉玉只好去招呼客人。

只是刚刚进了主院,便愣了愣。

叶家主褪下鬼面,一张俊朗的容貌现于人前,这位江湖中闻名遐迩的美男子,细看之下当真无双惊艳。

但苏琉玉却不是因为他的模样。

她凑上前。

“叶家主,你原来这么年轻。”

十九岁左右,和云崖儿差不多。

叶浮生看她惊讶,解释一句。

“今年加冠。”他顿了顿,又道:“在下姓叶,字浮生,以后就别唤叶家主了。”

“浮生兄,听说你们叶家高手无数,真的假的?”

苏琉玉操办武林大会,一是因为要发展江州,吸引人流。

二是要铲除端华手上的血滴子。

自然要一些高手坐镇。

“不过手下败将罢了。”他淡淡道。

那些高手,不过是宗族长老,想要他命的而已。

苏琉玉打量他一眼。

“咱们不如切磋切磋?”

“你会武?”

“略懂一二。”

叶浮生不信。

但毕竟是第一个对他还算友善的朋友,他也不想拂了他面子,遂准备站起身,意思意思。

只是刚刚碰到腰间的白玉洞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吃饭,赶紧洗手。”

苏琉玉站起来,撸了撸袖子。

“不打了,要吃饭了。”

柴小川和宋锦秋也凑上前。

“嫂子我们帮你。”

“嫂子,小心烫。”

那殷勤的架势,完完全全的狗腿。

帮云崖儿端了盘子,柴小川还挑衅一句。

“叶家主,我们嫂子才是最帅的。”

“你还差点。”

宋锦秋附应一句。

他们说的是实话。

云崖儿最近在家里没带斗笠。

这避世小白花之容不染凡尘,如仙似谪,不容置喙。

原本叶浮生长的算是惊艳。

但在云崖儿面前,那份惊艳,被死死压住。

更别提云崖儿那一身闲散做派,美目那么一扫,气势完完全全碾压。

“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小白花淡淡开口。

叶浮生自持有礼,站起身。

“在下多有打扰,不知这位小兄弟已有家室,唐突了。”

已有家室......

四个字,让凝固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云崖儿拿出一杯酒,放在桌子上,走了。

叶浮生看了看苏琉玉。

“这位,是你发妻?为何穿男子的衣服?”

苏琉玉一愣。

“浮生兄说什么呢,崖哥当然是男子。”

“那怎么......”

柴小川看不下去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

“就是,别说嫂子坏话。”

叶浮生了然。

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

原来元大人有断袖之癖。

他把凳子挪远了一点。

生怕自己长的帅让这位元大人看上就不好了。

以后还是易容吧。

在这位面前整的丑点。

要是苏琉玉听到他这句话,保准要被气死。

在苏琉玉眼里,甚少有美丑之分。

更不会因为美貌就对人僭越。

毕竟云崖儿这模样看的许久,免疫了。

“浮生兄,话回正题,那高手,引荐引荐如何?”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魏,内乱 夜深,江州叶家。

曾经的名门大派,如今已经没落。

院子里,渗着积雪,化了一地。

四周都没点灯,带着一股萧瑟的凉意。

叶浮生敲了敲门,然后踏进主院,点了灯。

主院正对门的竹椅之上,有位妇人。

眼睛空洞,头发凌乱,即便来了人,也没有丝毫动容。

“娘,儿子回来了。”

妇人依旧未回话。

但他却不在意,去厨房烧了水,试了试水温,然后蹲下,亲自给她娘洗脚。

似乎是感受到热意,妇人的脚缩了缩。

“不烫,娘,水温刚刚好。”他哄了一句。

然后细细把她脚搓热,动作仔细,格外轻柔。

“儿子今天出门,交到三位朋友。”

他笑道:

“江湖中人,但也算朝廷中人,儿子很高兴,娘,儿子也有朋友了。”

朝廷两个字,让妇人眼神动了动。

刚刚空洞的神色一下子狂躁起来,一下子把那木盆踢到在地,站起来,光着脚,死死剁了他几脚,还用尖锐的指甲死死抓住他的头,按到在地,磕的砰砰响。

“老娘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给老娘滚!你们都给我滚!”

她嗓音嘶哑,力气极大。

叶浮生不敢动,实实的受着,也不敢求饶。

他死死咬牙,闭上眼。

只希望他娘消消气。

打了好一阵,妇人累了,又坐了回去。

叶浮生把脸上的血擦了,但她安静下来,松了口气,又笑了笑。

“娘,您指甲长了不少,儿子等会给你剪剪。”

他胸口撕裂的疼,鼻腔流血,但被这样挨打显然已经习惯了。

又去端了盆水,把他娘脏污的脚放在盆里。

他低着头。

那鼻腔的血就这么留在盆里的水里,头发也是被抓的狼狈。

他捂着鼻子,揉了揉他娘的脚。

“娘,疼吗?是儿子不好,惹您动气。”

他又道:

“对了娘,明日儿子要早起,文昭兄说,要由我引荐叔叔们,儿子感觉她是办大事的,这些人暂时用不上,就交给她了。”

他用袖子帮她把脚细细擦了,又把她羸弱的身子抱起来放在床上。

“时辰不早了,娘睡吧。”

他守着妇人,看她呼吸绵浅后才起身。

这才收拾自己,还有地上干涸的血。

他坐在外间小塌之上,拖下衣服,隐隐皱眉。

娘的手劲也太大了。

不亏是习武的。

他忍着疼,一层层解下衣服,身上全是被抓咬的旧痕。

他熟练的从小塌下面拿了一盒药,糊在身上就睡了。

明日文昭兄要切磋,他想了想,自己到底怎么不动声色的让着她呢。

这也把他愁坏了。

好不容易交到个朋友,也别太打击人了吧。

文昭兄和游侠儿那群蠢货可不一样。

太鸡儿瘦了。

......

大越,公主府。

端华的禁足,在近日终于除了。

孝恭皇后带着兄长觐见,不过说了两句,她便解了令。

她看向自己的母后,扑倒在她怀里。

“女儿如今不能习武,和废人一样,母后,我想杀了她,你帮我。”

孝恭皇后看着女儿哭,一脸心疼。

她如今三十多岁,风韵犹存,一张脸不难看出也是祸国之相。

能荣宠这么多年,自然美艳不可方物。

“华儿被人欺负,母后自然心里难过,但你舅舅最近过来,咱们现在哪能分心处理旁物。”

她把端华身子板正,正色道:

“如今,咱们要的,是那个位子,只有坐上去,才能把欺负你的人碾压在脚下,让她跪地求饶。”

这句话让端华心里一紧。

“舅舅肯帮我?”

孝恭皇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

“我华儿当得世上最尊贵的位子,你舅舅疼你,自然愿意帮你,咱们身后,可不是大越比得了的,那老家伙,看你舅舅面子,哪里敢为难我们母子?”

但端华还是不解气。

“女儿被禁足,都怪那姜晏晚,母后,我手里头有他把柄,准备把他召回国。”

她又道:

“母后,听说这贱人还联络诸国,搞什么比赛,不用想肯定在拉拢众小国,咱们如何能助长她势力?”

孝恭皇后皱了皱眉。

“此事,母后倒也听说一二。”

她看向自家女儿的手腕。

那手腕,还有一道狰狞的剑痕。

她握紧手中的帕子,心下有了个主意。

“华儿,母后教过你,忍旁人不能忍,才能得旁人不可得,此次受挫,对你而言,是好事,你如今心太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仔细想想,若真要她不好过,何需兵力?”

孝恭皇后聪慧。

一身计谋。

绝对不可小觑。

特别是教女,虽心里有主意,却不开口,而是点化。

端华深吸了一口气。

眼神慢慢清明了一些许。

不用兵力?

那如何办?

怎么办?

她拧眉沉思。

孝恭看着她,就这样静静的陪着。

她的华儿,自小聪慧,又学帝王之道,此次受挫,对她而言,也非大事。

不可习武又如何,为政帝王,治理朝政,哪要习武,又不是将士。

将士是给她女儿卖命的。

“母后,女儿想到了。”

端华眼睛一亮。

“这贱人招揽众国,听说是在一处商岸,若是咱们走水路,侵入大魏,扮做商贾,自然发现不了。”

“他们大魏兵力不在那商岸,即便支援都要许久,咱们不如利用这一点?”

孝恭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她女儿,比男儿都是不差的。

“挑内乱,当可行,但却必须把我大越摘除干净。”

她又道:

“那些将士,不能是我大越将士,必须换个身份,光明正大去制造内乱。”

“不仅是民众,朝廷也要有咱们自己人,华儿,一国兴衰,非兵力,以后做事切不可莽撞。”

端华受教的点点头。

又扑到她母后的怀里。

“女儿知道,以后有做的不好的,还希望母后提点。”

“这么大还撒娇?”

孝恭皇后笑骂一句。

“还好有母后,有母后,女儿便什么都不惧了。”

“你该谢谢你外公你舅舅,没有咱们母家这背景,那是硬气都硬气都不来的。”

两母后笑闹一会,端华心里有了主意,当晚,一封信,便送去了大魏。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太傅的马甲 京都,朝华阁。

早春小雪,让金瓦红墙覆上一层白。

如今临近二月,但天依旧寒彻骨。

世安拿着火钳,正往三兽铜炉加添炭。

看着那炭燃的噼啪作响,他叹了一口气。

“御驾不随行,皇上身边那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么冷的天,也不知有没有受寒。”

沈怀舟执手点茶的动作一顿。

“提她做什么。”

他看向缕缕茶香弥漫的杯盏。

“这个大的人了,难怪不懂照顾自个儿,还要旁人提醒?”

世安把火钳放下,搓了搓冻僵的手,走了过来。

“皇上懂事,自然知道照顾自个儿,听说这大雪的天,还自个儿浆洗衣物,手都冻僵了。”

沈怀舟微微蹙眉。

“她自己洗?不是说河道总督随行?再不济,国粹堂的掌事也会安排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世安叹了一口气。

“皇上不喜人近身伺候,旁人哪能劝得住。”

“不像话。”

“是不像话,江州贫瘠,还有匪患,是艰苦之地,皇上身份尊贵,何必在那里受苦?这连夜去了江州,对外说是理政,但说到底,不过是不想惹公子生气,若真犯了大错,都过了半月了,公子消消气吧。”

他又道:

“以前,皇上最喜欢给公子写信,离京后,三日一封,如今公子生着气,接连半月都未有一封,六年情分,难道公子真忍这般断了?”

沈怀舟抬头,透着窗棂看向殿外。

雪渐渐大了起来。

狂风肆卷,天寒地冻。

江州府,贫瘠,早年闹饥荒,近年虽温饱,却也不富足。

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他又看向湖面。

那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层下面不用想,那湖水凉彻骨。

又要批折子,还要照顾自个儿,怕是连使唤倒茶都要亲自动手。

他站起身,走到案台之上,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只是准备下笔的时候,让他动作一顿。

两人关系已是大忌,如何还能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

倒不如断个干净。

心疼是心疼。

毕竟六年,师徒情分,自小养到大,听她受苦,作为师父,如何能忍。

但......

浓墨化在新纸之上。

沈怀舟把纸丢了,重新拿起一张,细细开始嘱咐。

但那笔迹,却不是他惯有的风格。

沈怀舟六艺精湛,模仿字迹那是手到擒来。

苏琉玉承袭他教导。

当年岭南出逃,四封密信调遣暗卫就是临摹沈怀舟的字迹。

把他临摹的天分学了十成十。

更别提苏琉玉征元一战。

沈怀舟临摹她字迹,也是神似。

所以劝还是要劝。

但却不可他出面。

他厚厚的写了三张纸,细算了一下日子。

京城去江州,若是通过朱雀军,最快三日,五日必达。

若是五日后动身,初十也回了。

他叹了口气。

琉玉,受苦了。

但他不知道,苏琉玉洗衣服这件事是凑巧。

凑巧朱雀军正好送折子,瞄了一眼,这消息就传出去了。

她虽在江州,那可一点都没受苦。

就现在,正在院子里和柴小川还有叶浮生几人玩闹。

几人在院子里搬了个桌子,上面放着易容之容,轮番嚷嚷着要易容。

“小川你一边去,浮生兄,先给我画。”

苏琉玉先挤到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脸。

“浮生兄,把我易容帅一点。”

柴小川推搡她一下,看她不动,气的要死。

“叶哥,别理她,先来后到,我先。”

“柴小川你又想挨揍!”

“你敢动手试试!”

“试试就试试。”

少年人在院子里面打闹,云崖儿就倚在摇椅上闲闲懒懒睡觉。

晒着早春的太阳,睫毛隐隐颤抖。

似乎被吵的烦,他闭上眼骂了一句。

“再吵滚出去。”

四位少年人马上闭嘴了。

动作轻了一点。

苏琉玉发现,这易容之术,就类似那种电影化妆,底子好相近的才能像,要是圆脸想易容成小脸却是不行。

但也很厉害了。

“浮生兄,你这技艺哪学的?”

“和我娘,她很厉害。”

“我娘早年游历,被一位隐世高人收为关门底子,传了这身本事,我没我娘厉害。”

原来如此。

柴小川看了看院子里的天色,凑近苏琉玉。

“掌门,到了吃小点心的时候了。”

午饭后两个时辰,是云崖儿做小点心的时候。

以前和云崖儿不熟,现在抱上大腿,这小茶点便也有他们一份。

苏琉玉坐在院子里,喊了一句。

“崖哥,我们要吃小点心。”

云崖儿轻抬眼睫。

“吵死了。”

他懒懒的站起身,扫了这群少年一眼。

“吃什么?”

“蛋黄酥。”

“莲蓉饼!”

“绿豆糕!”

三位有小点心的少年,立马报了出来。

云崖儿看了一眼叶浮生。

柴小川捅了捅他。

“嫂子问你想吃什么,小点心每人都有,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

叶浮生一愣。

自家兄弟这个词,让少年心里一暖。

“谢谢嫂子,那就,绿豆糕。”

“嗯。”

云崖儿掳了掳袖子,去厨房忙活去了,留他们几个闹腾。

这四位,如今是天天凑到一起。

还号称江州四侠。

前日塞了马,昨日听了戏,今日没事干,就聚在院子。

开始柴小川还有点抵触。

但毕竟少年人,能玩到一起,那就是兄弟。

更别说叶浮生土生土长在江州,对江州熟悉,捉兔子,掏鸟蛋那是比他们都厉害。

完全收获这三位的崇拜。

而且苏琉玉发现。

这小子不像传闻中那样反天反地一身反骨。

相反。

还特别容易被感动。

请他吃个烧饼都能感谢一番,完全不像是江湖人做派。

四位少年老老实实在院子里面坐着等小点心。

苏琉玉却听到一声铁骑声。

她出了院子,正好看到赶过来的朱雀将士。

“皇上,今日的折子,还有京中几位大人的信。”

苏琉玉点点头。

“辛苦了。”

她看了眼天色,准备批折子去了。

只是,当拿起一封特别厚的信时,微微一愣。

她看了一眼署名。

沈埕安?

她拆开看了一眼。

微微蹙眉。

罗里吧嗦没个重点,请个安写了这么多废话。

苏琉玉大笔一挥,批了四个字。

“朕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魏空守 狂草之书跃然纸上。

顺帝朝务繁忙,对琐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她回完信,又撕开火漆,拆了第二封。

“告假?”

她看了一眼署名。

姜晏晚。

信内,寥寥几笔、

‘家中有疾,需回国照顾,来不及得皇上批准,待回来再亲自请罪,此去须臾数月,皇上若遇急事,可由司马锐将军代为通传,臣必全力相帮。”

苏琉玉执笔于手,拧眉沉思。

这信。

有两处错漏。

一则,晏晚兄明明告诉她,家中无人,唯一一位父亲已经故去,在大越无亲,是以才会前来大魏了无牵挂。

二则,司马锐在大元守国,伐金,征元两战驻守沙场,已一年未回国,晏晚兄如何和他熟络?还让他代为传话?

她把信拿起来。

看向司马锐三个字。

司马锐,是她大魏斥候军主将。

斥候,担侦查,间谍之职。

晏晚兄此次回国,非家中有疾。

大越有要事,非他去不可。

她站起来,心思絮乱。

摸不清斥候两个字的警示之意。

是让暗中传信,还是什么?

而大越的要事,除了端华之患,她想不出其他。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

开始思索打仗的可能性。

上次和大越老皇帝通信,明明两人有友好之意。

更何况,南疆军队她也安插了斥候的探子,并没有起征的动作。

若真要打仗,她国内经济如何能缓的过来。

现在国库的银子最重的两项就是轻重工业。

大金的铁矿,是一笔银子。

大魏的军械,又是一笔银子。

这两项后续供给还要更多。

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这特么又来给她填什么乱!

她深吸一口气。

开始写信。

一方面,告诉大哥二哥准备整军迎战。

另一方面,告诉大魏六军时刻戒备南疆动作。

等等!

不对。

这位挨过两场打的大魏天子,在看到南疆两个字的时候神色一动。

不对,不对。

有遗漏。

她总觉得嗅出一点危险的味道。

当初征元一战,就是她北荒失防,可以说,如今她大魏无兵。

有的,只是京都飞虎军五万护京大军。

她大魏,和征元一战一样,如今空守。

不得不防。

挨过一次打,就必须长教训。

她把信揉成一团,直接弃了。

不然,调军回国?

不行。

她站起身。

又来回踱步了。

云崖儿进了屋,看她满屋子乱窜,隐隐皱眉。

“吃饭了。”他说。

“不吃了。”

苏琉玉看向院子外,巴巴等着开饭的三位少年,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宋锦秋早就饿扁了。

看她过来赶紧把她椅子扶正。

“掌门,十五有商会,你带咱们兄弟去逛逛呗,听说可热闹了。”

苏琉玉没心情。

“商会是商贾之间的酒席,你们进不去。”

“但我看,最近江州很多人入城。”

苏琉玉扒拉一口饭,没说话。

二月十五商会,自然很多人。

“最近江州渡口百姓多,原以为是过来应招城建,但最近江州城建还是那一帮傻子,真不晓得过来添什么乱。”

苏琉玉夹菜的手一顿。

看向叶浮生。

“你说什么?百姓多?不是应该商贾多吗?”

她说完,把筷子放下,直接解了一匹马奔了出去。

“掌门!”

柴小川一下子站了起来。

但人早就跑没影了。

苏琉玉疾驰在马上。

狂风刮的眼微微眯起。

江河之水滚滔巨浪,她遥遥看向渡口。

果然有一群百姓下江州。

有的卸货,挑着担子。

有的,装着包裹。

看样子,像大金百姓,又像大齐百姓。

江州此处,是她大魏通商口岸。

走水路,可达大魏,并且无国墙,可长驱直入。

如今不是空守的问题。

如今是泄防!

她大魏现在国门大开,若是兵马渡河......

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入额发。

被这江风一吹,寒冷彻骨。

她调转马头,那马因为被大力拽扯嘶鸣一声,奔跑开来。

江州主街狭小,不可纵马。

她出了渡口便被拦了下来。

但天子的骑射向来威猛。

马车如游龙,直踏官兵头顶,飞窜出去。

“大魏钦差办事,谁敢拦?”

怒吼声震响,那群官兵一愣。

“元大人疯了?”

“不就是前日赛马输了吗,至于嘛,咱们又不会笑她。”

巡逻官兵嘀咕一句,也不管了。

马蹄声震颤,把江州这贫瘠小城都似乎震的瓦砾颤抖。

“造反了,谁人敢在城中纵马。”

江州知州从衙门赶了出来,官帽都没带好,一边走一边骂。

苏琉玉下马,大步进内,一边走一边开始吩咐。

“把最近入城路引记录调出来。”

她直入衙门内阁,直接坐在他江州知州的官位之上。

这让江州知州很是不爽。

“元大人,调路引就调路引,下官自然办妥,你这样在城中纵马,下官实在不好办。”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不爽!

很不爽!

这什么态度。

不就是仗着是钦差大臣。

嘚瑟的。

江州知州叹了口气。

“这路引归师爷保管,但师爷今日轮假,怕是要明日才能调。”

你不给本官痛快,本官自不会给你痛快。

苏琉玉一拍桌案,龙颜大怒。

“混账,朕要你调路引,废话那么多。”

一句话。

在江州知州耳边炸响。

他先是一愣,但身体本能的惧怕让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臣......臣不知是皇......上,臣有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要死了!

这元大人竟然是皇上!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都在晃,差点没吓死过去。

腿都在哆嗦的颤抖。

“吵死了,还不快去!”

江州知州咽了口唾沫,立马颤颤巍巍的开口。

“本官这就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他腿哆嗦的走不动路,马上去拿路引记录了。

夜间烛火摇曳。

江州知州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这皇上都看着路引记录看了一个时辰了,到底出了大事?

坐在衙门案台上的苏琉玉揉了揉眉心。

宝船一次三千人,这须臾五日,来江州人口竟然达到上万之多。

绝不寻常。

她看向江州知州。

抖了抖手上的簿子。

“入关人口这么多?为何不上报?”

章节目录 长白书斋第一期 “哎,你听过没有,那位顾八爷,写话本子的那个。”

长白书斋门口,这群钉子户磕着瓜子胡侃八卦,翘着二郎腿,很是恣意。

“顾八爷,写科举那位?听说因为更新少,可被骂惨了。”

“我哪里是说这个。”

说话的百姓吐出一个瓜子壳,又道:

“要说这顾八爷,蹭了咱们皇上热度,写了个话本子,销量最近属实惨淡,八爷没办法,找了个书斋贱卖了,原先是拿五成收益,这也就罢了。”

他笑道:

“你猜怎么着,结果,这书斋老板换了人,非要和咱们长白书斋对着干,为了抢那群读书人,要免费赠书,这事闹的。”

对坐的人不懂了。

“这是好事啊,虽前期亏点,但人流量大,后期不赠书,自然销量翻倍。”

“屁勒。”

那百姓骂了一句。

“那书斋打响名号,是为了卖笔墨,赠书就是送的,不仅如此,这话本子要卖到茶馆,卖到戏坊,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真的假的?

那人不相信。

“咱们长白书斋要是卖到茶馆,改了戏文,都有银子的。”

“所以说,这事给闹的。”

地上一地的瓜子壳。

众人也就当笑话听了。

也没人在意。

“都说文人无骨,也只有受着,当年伪帝苛政,乱世之下重文轻武,文人有屁放?等了十三年才等来咱们皇上,但咱们皇上身后有骁武军,那帮子文人身后,有什么?”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瓜子壳。

“回去了,我还要给我媳妇做饭呢。”

“糟了,老子也要做饭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离间计 江州知州咽了口唾沫。

声音有点颤抖。

“最近皇上江州城建,下个月又是商会,臣以为这是好事,就......”

说来,他是准备上报的。

当然,是替自己邀功的。

江州人口变多,那就是带动江州银子,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苏琉玉听他这句话,神色有些疲惫。

蠢货!

她心里暗骂。

又抬头看跪在地上的人。

“你我今日这件事,不要惊动外人。”

“臣......臣遵旨。”

苏琉玉站起身。

又道。

“最近一切照旧,若有吩咐,朕会安排。”

江州入城人口上万,好在发现的早,这些人的落脚地必须马上找出来,且不能打草惊蛇。

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太少。

若是他们分散在集中,化整为零,很是麻烦。

必须他们集中到一处,来一个瓮中捉鳖。

她牵着马,走在黑漆的街道上。

心思絮乱。

但还没等她想出一计破解,第二日,一封急报,就由大魏铁骑,直送江州。

一封,是大金的密信。

一封,是大魏的急报。

苏琉玉心思一沉,连忙拆开火漆。

[姜晏晚,继任大越正一品国相。]

‘此去须臾数月,皇上若遇急事,可由司马锐将军代为通传,臣必全力相帮。’

苏琉玉突然豁然开朗。

大越出了事,晏晚兄担任斥候一职!

好兄弟!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大金密信,就给她一则痛击,让她拿信的手,隐隐不稳。

其上书。

国相晏晚,邀金帝一叙,欲收复大魏,质押顺帝以贺蔺王登基之礼。

收复大魏......

收复大魏!

她耳目嗡鸣,气息不稳。

只觉得全身血液倒退,手脚冰凉。

似乎所有事,都相串联起来。

为什么十五城百姓突然叛乱。

为什么金帝有胆子攻国。

为什么三道口会出现大元血滴子。

伐金一战。

死伤无数。

太守以身殉国。

大哥差点崖底长眠。

都因为,姜晏晚?

她视仇人为肱骨。

视仇人为耳目!

视仇人为亲信!

“砰——”

苏琉玉一拳砸在桌案之上。

这声音极大,大到整个小院都为之颤抖。

那木案的倒刺划在拳头之上。

划过一道极深的血口。

滚烫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滴在地上那封大越国相的急报之上。

她死死的盯着那封信。

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抓过来。

问问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瞒着她。

房门被焦急的脚步声打开。

众人闻声而来。

云崖儿先快一步,看到房中的残案,砰的一声把柴小川他们关在门外。

“掌门,你怎么了掌门。”

叶浮生赶紧捂住他的嘴。

“文昭兄估计不想被打扰,咱们忙咱们的。”

屋内。

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云崖儿赶紧拿出药箱,走到她身边给她止血。

又赶紧号了脉,发现她体内经脉之气絮乱,已近乎狂躁。

苏琉玉身前的桌案因为这一拳,裂成两半。

笔墨纸砚全部倒在地上,那国玺,就这样可怜的摔在一边,被染上朱墨。

苏琉玉看向那国玺。

为帝当政,最怕因为自身失误导致百姓受苦受难。

她忍不住想。

征元一战,三国之危,那时候,姜晏晚正好不在国内。

而是,去了一趟大越。

就在去大越后,才让她大魏遭受亡国之难。

这样想法一出来。

就怎么收都收不住。

征元一战,她背负的人命太多。

大元二十万将士压在身上。

让她那段日子夜夜惊梦。

她总是安慰自己。

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并没什么错。

如今,告诉她,因为自己信错了人,导致三国之难。

导致二十万将士家破人亡。

她如何能接受?

如何能不自责。

如何能不自我否定。

若是恨别人倒还好。

但如今,她是恨急了她自己。

她耳边,全是厮杀争鸣之声。

‘皇上,我们想做大魏将士。’

‘皇上,此去可以立军功吗?’

‘皇上,相信咱们,一定办妥。’

一张张鲜活的脸在眼前。

看着她。

激动的,高兴的,期待的,看着她。

画面一转。

又是一张张血色的脸。

人首分离,向她扑来!

不要!

体内的浑厚的内力互相直窜。

她身子颤抖,只觉得胸腔火烧火燎,痛麻难耐。

随后口中一甜,一口淤血吐出,让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云崖儿赶紧抱住她。

他指尖上还染着她的血。

担心让他神色慌乱,但为医者的本能却让他马上把人抱到床上,开始急救。

怒火攻心。

元气大伤。

他指尖颤抖,用新布把她嘴角的血全部擦干净。

然后准备给她扎一针,把体内躁动的内力,舒缓平复。

只是,当金针拿在手里,正准备下针的时候。

却发现,她在哭。

似乎在梦魇,让她皱着眉,脸色煞白。

四周寂静,没有哭声。

但那眼泪,却一直流。

他从没有看过她这幅样子。

向来都是傲气不可一世。

运筹帷幄,即便逢难都不惧不退的大魏天子。

因为一封信,怒急攻心,神伤至此?

她不是现在应该在想,把害她的人通通杀了。

或者没脸没皮的把敌人通通忽悠一通为己所用吗。

这样子。

真难看!

他伸出染血手。

胡乱把她泪抹了。

又把她抱起来,轻轻的,一遍一遍拍她的背。

当然,云崖儿自是说不出安抚人的亲昵之话。

他只是在骂。

“做这幅死样子,你给谁看。”

“丑死了。”

“真难看。”

......

大越,公主府。

姜晏晚看着端华,气的发抖。

“长公主这招小人之举,让姜某实在佩服。”

他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此人千刀万剐。

端华一身华服端坐在茶案间,轻抿了一口酒。

笑的美艳不可方物。

“本宫让先生任命国相,自然希望先生忠心为主,此计不过是杜绝后患,谁知道国相会不会和顺帝暗中私通我大越密报?”

她把酒盏放下。

“再说,难道本宫说的有错吗,当初,要把顺帝献给蔺王,难道不是你自己主意?想必现在,顺帝和国相之间,怕再难回到当初了,我大越自会好好把国相当做肱骨之臣。”

“你!无耻!”

“本宫,就当是褒奖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朕要回京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顺启三年,六月十五。

那一天,是二哥南疆封王,大元使臣姜晏晚来此赎人。

六月燥热。

她看到姜晏晚站在主帅大营,背对着,一身织月锦缎随风而动,如月华笼罩,极为奢靡。

她虽入梦。

但意识尚存。

看到这背影,恨不得把他揍倒在地,踹飞老远。

骗子。

她咬牙骂了一句。

但毕竟是旧忆。

她身子根本不受控制。

完全把这段记忆重新看了一遍。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

“什么事。”

苏琉玉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

她记得,这一句后,姜晏晚会说,大魏结亲,是他的主意。

当时她本没在意。

但现在旧忆重现。

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姜晏晚踌躇的双眼。

还有袖子边角,隐隐握住的双拳。

她微微一愣。

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姜晏晚是否在这个时候,想告诉她?

“皇上,臣,愿意辅佐。”

“百年后,在列国史册上,你大魏顺帝的下面,必有名相姜晏晚。”

“皇上,请信臣。”

梦里。

她对上姜晏晚无比认真的双眸和决心。

“朕信你。”

三个字。

让梦境碎裂。

苏琉玉霍然睁开双眼。

四周一边漆黑。

只有火炉里一点火星之光,噼啪作响。

被窝滚烫。

她被热的满头大汗。

这一起身,只觉得凉风灌入脖颈,让她打了个寒颤。

“醒了?”

云崖儿躺在她身侧,把她被子盖好,又去号她的脉。

发现她内力平缓,只有点心悸,便彻底放下心来。

“饿不饿?”

他嗓音有点疲惫,又伸手把她额发的汗胡乱擦了。

苏琉玉征征的看向他。

“崖哥,朕竟然没出息的被气晕了。”

云崖儿嗤了一声。

“谁能气你?”

苏琉玉躺回被窝里。

盯着雕花床顶的一角残漆。

“云仪,朕要回京了。”

她从清醒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思路。

“姜晏晚成了大越国相,朕在江州的消息应该瞒不住了,这几日入江州百姓数万,这里面很可能有大越将士,也可能有端华旗下那百多名血滴子,他们现在,想挑起我大魏内乱。”

“但如今这群人四散隐藏,朕查无所查,只能以回京之名,让他们把矛头对准朕。”

“听闻江州叶家高手无数,朕准备明日亲自去拜访,请他们护送。”

她侧过头,看向云崖儿。

“朕如今武力,堪堪对付五名血滴子,此去,有可能险象环生,朕的小命,就交给你了。”

云崖儿透过夜色看向她无比信赖的双眸。

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彼此,都可以互相交托性命。

这是六年相处的默契和信赖。

但这郑重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苏琉玉在被窝里蹬了他一脚。

“你别挨着朕,朕难受死了。”

“......”

江州小院床小。

两人挤到一起,苏琉玉早就不爽了。

大魏顺帝,可以交托性命。

但却绝不能分享枕塌。

她喜欢一个人在床上翻滚,最不喜粘着人。

云崖儿忍了忍,把自己背过去缩成一条线,同时心里把这不开窍的蠢货骂个狗血淋头。

夜凉如霜。

苏琉玉醒来就睡不着了。

她从被窝爬起来,走到书房,点了支烛火。

书房里,已经换了个桌案。

文房墨宝和折子玉玺也被归纳齐整。

她坐了下来。

从一堆折子里找出姜晏晚的信。

她当时气急,自责攻心。

但冷静下来想想,却发现此事,漏洞极大。

姜晏晚叛不叛变对江州城难影响不大。

但这封信,怎么看都带着警示的作用。

警示她,江州城恐有变数。

若不是这封信,她也发现不了江州人口陡然剧增。

她又拿起一封。

这一封,是大金密信。

这就有意思了。

晟王都不知道她在江州,怎会传信到江州。

若是她没发现江州城患,信了这封信,那这封警示的信,对对手来说,就不足为患。

她被气昏了头脑,但冷静下来想想,这怎么有点离间计的味道?

她把三封信拿起来。

凑近烛火。

火舌吞噬信纸,她眼眸中闪射烛光。

朕信你一次。

为将用计,各其所需。

但。

为人臣子,欺瞒不报,等此事平息,朕在亲自找你算账。

......

卯时晨起。

江州叶家的大门被推开。

昨日,听说文昭兄有疾,作为兄弟,怎么也要看望一二。

叶浮生手里拎着一只扑腾的野鸡,准备给自家兄弟好好补补。

当然,他的脸易容了,弄的蜡黄蜡黄的。

这几日都是如此,生怕被文昭兄的断袖之癖给看上了。

只是他推开门,却发现霜露晨雾之下站着一位少年。

“浮生兄,你可算出来了。”

“......”

叶浮生看她额发间全是晨露的薄雾水珠,显然在此处站了许久。

糟糕!

文昭兄这样子,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他行走江湖多年,是有露出真容的时候,那些女子也像文昭兄一样在门房外痴情死等数日。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下次还是要整丑一点,文昭兄太热情了。

苏琉玉盯着他那手里扑腾正欢的野鸡。

又看向他家残破的瓦房。

“有事情找你,上次你说你们叶家有武功高强的长老,是否可以引荐引荐?我缺人手,想求他们出山相助。”

叶浮生姜黄的脸有点复杂。

“你找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不如我。”

苏琉玉安抚一笑。

“自然,但我很缺人,一人之力显然不够。”

她这句话,不是第一次提。

但很多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要不就是绕开话题,要不就是嚷嚷着要切磋见识见识他厉害。

原先,她虽知道,但也不想让他为难。

此次,是逼不得已。

江湖高手,自然越多越好。

叶浮生看她眼眸郑重。

踌躇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非是兄弟不帮你,实则我这家主名存实亡,叶家祖宅不容我,即便我打败宗族那些老家伙,拿了家主之位,但他们却根本不听信我,我根本请不动。”

这算是交了底了。

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丢脸的。

他背负不孝之名,被逐出宗族,如今,也就守着这破院子。

穷的要死。

如何相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为国舍命 “......”

浮生兄,这么惨的吗?

苏琉玉盯着他姜黄的脸看了看。

“既如此,那就......”

“算了,既然文昭兄开口,作为兄弟,也必须尽力一试。”

他又道:

“就当还你马,还你烧饼,还你箭,还你包子好了。”

“......”

浮生兄,怎么心里把账算的明明白白?

其实她不知道,江湖人重规矩,就柴小川当初欠了六两银子都死记很久。

比如云崖儿每日请他们吃饭,他们就会主动承担家务,然后去打野鸡,掏鸟蛋还报回去。

江湖人不喜欠人人情,欠了债,必定想方设法报答。

但他们对人好却从来不记得。

就这次叶浮生打了个野鸡给她补身子,也从没有想着要求什么。

说白了,就是够义气。

“只是我祖家离江州怕要许久,在县里,怕是要半日才能到。”

“没事,咱们快去快回。”

延西府江州平安县叶家祖宅。

和江州那破落院子完全不同。

这里,是叶家根基。

百家武学世家的祖宅横跨五条小巷,宅府接连,数量庞大。

旁系子弟,和嫡子子弟都生存在此。

还未进内,就能听到阵阵习武的吆喝声,雷响震天。

“叶家子弟善武,那群江湖游侠儿多在叶家当个外门弟子,待学成出世,自有一番天地。”

原来如此。

苏琉玉骑着马,从山上遥遥看向这座百年大宅。

“江湖中,有和你们叶家匹敌的吗?”

“现在没了。”叶浮生拉住缰绳,看向祖宅:“暴政的时候许多家族都被官府收缴,能吃上一口饭都不错了。”

苏琉玉看向他。

“浮生兄,外人传你那些事,究竟是为何?”

为何不孝?

叶浮生骑在马上的身子一僵。

二月寒风刺骨,吹散了他额角的发。

连带着那一身月白绣竹的长衫都吹的猎猎作响。

他死死抓住缰绳,似乎并不想回忆那段日子。

他苦笑一声,姜黄的脸有点无奈。

“想必,文昭兄也听说了,我父亲他是因为截粮道,不幸丧命。”

“但你知道吗?当年,并非如此。”

他眼睛有点红,还带着一丝怒气。

“当年,游侠儿齐聚我叶家,请求我爹为民截粮道,我爹带着我和我娘,还有江家一众子弟,准备为民出战。”

“但那粮道哪有那般好截的,皇帝那狗贼派了一个州府的官兵护送,我们才多少人?”

“打了一场,不仅没赢,还搭了不少兄弟,我娘劝我爹算了,但那群游侠儿哪里肯?他们大骂我娘,说我娘不忠不义,我爹不仅没帮她说话,还执意再抢一次。”

他摇头笑一声。

似乎自己都觉得荒唐。

“这一次,那群官兵有了经验,又栽了不少人,还把我娘给掳了。”

他说到掳那个字的时候。

眼睛发红。

“我爹当时,要弃了我娘,说兄弟们伤亡惨重,不值得救,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求我爹,求那帮游侠儿,求他们救我娘,做牛做马做狗,只求把我娘救出来,但他们拒绝了。”

他咬着牙,身下的马都在躁动嘶鸣。

“我爹可以为了百姓舍身,可以为了天下舍命,但却不能为我娘,动一次武。”

“我不该恨吗?”

“文昭兄,我不该恨吗?天下苍生,百姓安乐,于我何干?这世道存亡,于我何干?”

他抬头。

看着这阴霾滚云之天。

又遥遥看向那叶家祖宅。

“我爹为民丧命,为国舍家,抛妻弃子,被说大义,被说英雄,真特么太可笑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恨这世道多艰 正午烈阳高照,带着寒风猎猎作响。

苏琉玉骑在马上,束发肆意飘扬。

她看向他,似乎透过他看曾经的自己。

“建宁十年,我也曾和你一样,这样想。”

她被风吹的微微眯着眼。

“那时,我不想为官入仕,不想以苍生为已任,只想努力赚钱,让我娘和三个姐姐过好日子。”

“我早慧,先生多夸我是读书入仕的好料子,但我娘知道我这想法,却难得的没有骂我。”

“浮生兄,你知道我娘,说了什么吗?”

叶浮生稳住躁动的马头。

“什么?”

苏琉玉眼眸含笑。

“她对我说,娘是个粗人,教不出你什么大道理,你好好活着,用你的眼里去看,去听,看看这大魏,这百姓,你再决定要不要去做。”

“我那时候小,不懂,为此根本不当回事,还逃了一次家,被我师父揍了一顿,但那时我也极不服气,认为这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她叹了一口气。

“但当终有一日,我瞧见这大魏疮痍,民不聊生,百姓多艰,只恨自己不够强,没办法。”

她苦笑一句。

“我曾经,也有一次,不得不放弃自己心中珍视之人,选择百姓。”

叶浮生一愣。

“那那位最后,怎么样了?”

苏琉玉想了想。

“被打个半死,骂骂咧咧回来了,养了一年伤,去年才将将好。”

“好在回来了,我虽庆幸,但也知,即便再给我选,我也是一样的,无他,因这能力和责任,别无他选,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该恨,但你要恨的是大魏这世道,恨当时民患下的不得已,恨那狗贼皇帝,你爹,也是选无可选。”

叶浮生不信。

“那狗贼皇帝已经死了,我恨他做什么?”

他又道:

“算了,咱们赶紧赶路吧,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压根不懂,这世道也不是我个小小游侠儿能解救的。”

好吧。

白费口舌了。

和自己当年那是一模一样。

苏琉玉想,等你挨顿揍估计就知道了。

两人打马很快。

自山路小径来到县城山脚下也不过两刻时辰。

年份的老宅带着少许残破,凑近了,里头的练武声更加清晰震撼。

两人敲了敲门,厚重的府邸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位老门房伸出头,待看到人,立马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连话都没问。

“......”

这态度,是拒绝的彻底了。

“文昭兄,你看到了吧,他们根本不待见我。”

“......”

吃了闭门羹。

苏琉玉并没放弃。

她准备亲自敲敲门,但拉上那铜环,就听巷口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叶家家主么,怎么的,今日还没初一呢,又来领银子了?”

另一个声音随后附应。

“真当自己是家主了,怎么被逐出门的忘了吧,这等不孝之徒,脏了我老叶家的门抵,还不快滚。”

“你们可别这样说,这位,每个月还要靠我叶家帮衬,如今过来,是想求银子吧,缺多少,咱们凑凑,赏给你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要脸,你碰瓷 说话的,是七八个少年人。

穿着深蓝粗布短袄,很是精壮。

他们胳膊,小腿皆绑束着沙袋,满头大汗,显然是刚刚锻炼才回来。

“有本事,你们再说一句。”

叶浮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死死攥拳。

“叶家主,你不会想打人吧。”

“咱们可不怕你。”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何必和这种人过不去,还是进去练武吧。”

一帮人嗤笑一声,一拥而散。

那表情,皆是大大的不屑。

“等等。”

突然。

一道声音破空而来。

苏琉玉走到那几位身边。

“不是说给银子?银子没给就想走?”

众人:“......”

少年们一愣。

靠!

他们就是酸酸。

哪里说真的给银子了。

他们出去训练,谁带银子在身上啊。

苏琉玉不放过他们。

“怎么?刚才大言不惭说给银子,现在又拿不出来,难道长着一张嘴就知道羞辱人?”

她扫了他们一眼。

“缺银子吗?要不要赏你们一点?”

和忽悠帝比嘴皮子?

忽悠帝那张嘴,骂人不带脏字的。

两句话让少年人一下子炸了。

他们看苏琉玉穿着长衫,束着发,妥妥的酸腐文人打扮,又羸弱,那胳膊小腿一拳头能拍死,底气也足了不少。

“哪里来的穷秀才,敢在我叶家门口放肆,来人,给我赶快赶走。”

为首少年约莫十八九岁,他一开口,所有少年立马听令,一拥而上。

叶浮生一惊,想制止,但脚步刚刚踏出一步,就看苏琉玉一下子被推搡在地上。

少年们瞪大双眼。

“还没揍呢,就吓趴下了!”

“害怕了就直说。”

“就是。”

叶浮生死死咬牙,已经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却在这时听到苏琉玉哎呦一声,又连忙蹲下来,扶住她。

“文昭兄,你伤到哪里没有。”

苏琉玉狂点头。

“哪里都疼,你们叶家太欺负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横行霸道,今日这件事,没个一万两,别算完。”

“......”

“???”

“!!!”

讹人!

你丫的是不是讹人!

你奸诈!

你不要脸!

“老子根本都没碰你!”

“咱们都没动手呢,赔什么钱!”

“你自己摔倒的!”

这些小少年哪里尝过社会的险恶。

被忽悠帝这招给打的一阵慌乱,赶紧想撇清关系,脸都憋得通红。

叶浮生算是明白了。

要不是这群小子在场,他都想对文昭兄竖个大拇指。

高!

这丫的,实在是高!

以前没少听他们酸话,自己气的要死又不能动手,这也太特么解气了吧。

文昭兄好够兄弟!

他决定了。

以后不易容了,文昭兄喜欢美色,那他就委屈一点,没什么。

谁让她是好兄弟呢。

为好兄弟,自然能两勒插刀。

苏琉玉哪里晓得这小子脑瓜子里想的什么。

她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见家长好不好。

她哼哼唧唧的不起来,一脸痛色,那副样子,好似真的被欺负一般。

忽悠帝的演技,那是压根没的说。

少年们气的要死,又不敢动她。

生怕她再加钱。

这门口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府里的人。

马上,那紧闭的府邸大门就出来一帮子人。

为首之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武夫装扮,那短袄被肌肉紧绷着,很是壮硕。

他扫了一帮子少年人一眼,最后又落到苏琉玉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他嗓门极大,把苏琉玉耳膜子都震的疼。

想来,估计是喊口号喊惯了,那声音满巷子都在缭绕。

他一出现,这群子小少年立马秒怂,指了指苏琉玉,一脸控诉。

“这小子讹人,我们都没碰她,要我们赔一万两。”

“就是,是她自己倒下的,压根不关咱们事。”

“二伯,你相信我们。”

这话让叶浮生不爽了。

“怎么,仗着人多就能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们挑事在先,我兄弟不过帮我说句话,你们看不下去这才动手,我兄弟是读书人,自然经不住你们揍。”

喝——

愣头青小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无赖!

狡诈!

不要脸!

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叶浮生冲苏琉玉眨眨眼。

‘怎么样,这不要脸的精髓兄弟学的是不是很快。’

苏琉玉拼命眨眼。

‘下次再接再厉。’

两人默契一笑,又继续准备当个苦主。

这可把这帮子小少年给急坏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吵的整个巷子的人都伸长脖子出来看。

“够了!别吵了!”

出来的壮年汉子大喝一声,把喧闹的吵杂声一下子压了下去。

他走上前,蹲下身,看了苏琉玉一眼。

“这位小兄弟,实在对不住,我叶家家教不严,养了一帮子混账,待回家就狠狠揍他们一顿。”

他粗犷浑厚的声音又道:

“我叶家有医师,不如入府先看看,免得伤到要害。”

苏琉玉忍着痛,摆摆手,没起来。

“不打紧,不过是些小伤,还能忍。”

她一脸难色。

“今日来此,实则是远闻江州叶家大名,特此来拜访,不想遇到这档子横行霸道之事,受伤原不打紧,但过几日,在下要启程回京,听说江州一带匪患多,若是因为这胳膊这腿受伤,遇到歹人,那是跑都没法跑,这位大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

这可把这位壮士给问住了。

敢情这小子不是为了银子?

“那依小兄弟的意思?”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

“不如这位大哥安排人,护送我入京,听闻叶家坐镇无数江湖豪侠,有叶家随行,在下自是不用担心,这胳膊这腿伤,跑不远也没什么。”

这壮汉又打量她一眼。

这小子也不像有钱的人啊,这匪患要打劫,也不会选个穷酸文人吧。

他盯着她那张脸。

说劫色还差不多,但你小子又特么不是女人。

“若说随行相互,某愿替这群混账护送小兄弟入京。”

“听说匪患成群结队,一人怕是不行,需叫上几十个,在下才安心。”

苏琉玉又道。

“况且,此次回京,在下带着银子,还有一队货物,这突然受了伤,跑都跑不掉......”

“......”

他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估计开始就想来找保镖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忽悠帝脱马甲了 但他叶家,岂容一个小儿空口要挟?

更何况。

这坐镇的高手,又岂是他可以决定的?

“这位小兄弟,你若是受了伤,我叶家自也不会抵赖,但这等无理要求,还是罢了吧。”

苏琉玉闻言,了然的点点头。

“既如此,那我就必须和你们叶大当家谈下赔偿问题。”

那壮汉陡然一怒。

“老祖宗岂是你能见的。”

不过是小儿打架,哪里能告到老当家前面。

这小子配么。

苏琉玉站起身,胳膊也不疼了,也不哼哼唧唧了。

直接解下腰上的王珏,递了上去。

“有劳这位大哥,把这枚信物递给你们叶大当家,他自会亲自出来相见。”

喝——

好大的口气!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们老祖宗早就闭关了,不见外人。”

“你就是想讹钱。”

众人是体会过大忽悠不要脸的。

却没想到她能如此信口雌黄。

那壮汉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还是接了王珏。

“某可以帮你代传,但若我们老祖宗不见,那此事就算了,如何?”

苏琉玉轻轻拍了拍衣摆。

“自然,快去吧。”

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见大家长而已。

她可不是来讹钱的。

众人一拥而散,留下叶浮生和苏琉玉在门口的石阶上坐着。

“文昭兄,你为何赌定我祖父会见你?”

他又道:

“祖父他身子不好,早就不问家事了。”

苏琉玉摩挲着发带。

“我那信物,是朝中信物,自然会见我。”

这一句,险些让叶浮生没气死过去。

“你疯了。”

他声音都拔高不少。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招呢,我祖父他最恨朝廷中人,你以为你个小小朝中钦差,就能让他替你请高手出山不成?”

他一把拉起苏琉玉。

“赶紧走吧,咱们另想办法。”

叶家和朝廷,那就是对立的关系。

当年伪帝暴政,江州知州贪腐,平安县县令紧随其后,吞了无数叶家财产才肯罢休。

更何况,叶家家主是因为截粮道不幸丧命,这对朝廷,那是更加恨上一层。

怎会出来亲自相迎?

不被打跑就好事了。

但他刚刚把她拉起来,却看到那厚重的府门被打开,叶家所有子弟倾巢出动。

糟糕!

来揍人了!

“赶紧溜了。”

他大急。

一把拽住她,想把她拖走。

苏琉玉不动。

她站在江家门栏前的石阶下。

一身云锦长衫,玉冠束发,直视赶到府门口的老者。

叶浮生一惊。

老祖宗真的出来了!

怎么可能?

叶家老祖宗年过七十。

两鬓白发,柴身古稀。

拄着盘龙拐杖,但其实精神抖擞。

毕竟是一身武痴,和文人的体魄自是不同。

他用浑浊的双眼看向苏琉玉,想跪下请安,却被一只手用力的拖住。

“老祖宗莫要拘礼,晚辈今日来此相求,实属唐突,还请老祖宗勿怪。”

叶浮生:“!!!”

众人:“!!!”

这些子弟中,正有刚刚闹事的七八位少年人。

刚刚听到消息,说要出来,准备带着棍子要赶人了。

哪里知道,自家老祖宗,竟然亲自相迎不说,还要朝这小子行礼!

这人什么身份!

叶家老祖宗内心咆哮。

靠!

老子被皇上扶了!

他刚才在内院,听到有人传报,本也没当回事,

结果送来一个信物。

这玉佩,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明堂。

但若细看。

就能看清其上篆刻的八字。

受天于命,既寿永昌。

这是大魏天子的王珏!

他老叶家,怎么惊动了天子亲临!

而后,他再听说小儿闹事,打了人。

吓的差点去了。

以为要株连九族,所以匆匆忙忙过来请罪。

却没成想,皇上态度......

还挺和蔼?

虽说叶家恨朝廷不假。

但如今大魏盛世,他们叶家自然知道新帝上位的一番动静。

就这几年的新政,他都有所耳闻,也特别钦佩。

这会看到传说中的顺帝。

怎能不激动。

“老祖宗站在风口怕是不妥,不如进内一叙,晚辈有事相求。”

叶家老祖宗回过神来,赶忙点头。

“是是是,快快进去,快快进去。”

说着,就飘飘然被当今圣上搀扶着进内,一路内心已经在咆哮了。

靠!

老子也有今天!

一窝蜂人出来,又浩浩荡荡的进去。

叶浮生被人关在门外,迎着二月萧瑟的风,有点冷。

文昭兄,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过河拆桥!

文昭兄,你就是过河拆桥!

确实。

苏琉玉早就把这小子忘到后脑勺了。

她坐在叶家主位之上,直接道明来意。

“今日来此,想向老祖宗借一帮人,晚辈征元一战得罪了大越,此来江州,本是机密,却被有心人知晓,让我大魏近日流窜数万敌军。”

她叹了一口气。

“也是晚辈失察,这帮人如今化整为零,在暗中伺机而动,不得不防,晚辈准备过几日以御驾回京之名把这群人逼出来。”

“不知老祖宗,可否帮晚辈一把。”

三句话,说清局势,剖析要害,道明行动。

简洁明了,又不失礼数。

叶家老祖宗听完,心里一急。

“皇上是要以身为诱!不可!万万不可!”

他一急,那大嗓门直接吼了出来。

武人和文人可不同。

那气势,震的苏琉玉耳朵都疼。

她赶紧安抚一句。

“听闻叶家坐镇高手无数,在江湖说话也有一番分量,有叶家相助,想来晚辈安危定能有所保障。”

靠!

皇上这么瞧得起老子!

叶家老祖宗心里又咆哮上了。

他叶家是武学世家不假。

但那是在江湖上有地位。

竟然能惊动当今天子!

这被信赖的感觉让叶家老祖宗那责任心蹭蹭蹭往上涨。

“皇上竟然开口,我叶家必定赴汤蹈水,在所不辞。”

“......”

这......

这么痛快!

苏琉玉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

其实她不知道。

大魏子民,真心都是相互的。

在大魏,人人的心都向着一处。

当政明德,百姓自然也想出份力。

她执政三年,影响可不止一点半点。

“老祖宗大义为国,此等恩情,朕牢记于心,不敢相忘,若剿灭匪患,朕定亲自道谢。”

“不用不用,大魏有皇上治下,老......老夫也是听闻一二的,都是大魏子民,应该的应该的。”

靠!

老子差点爆粗口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御驾回京 叶家在武林多有声望呢?

可以这样说。

江湖有名望的游侠儿,都来过叶家拜师学艺。

叶家老祖宗,脾气大,但武学之高,且有自创的叶家拳法,很受武林推崇。

叶浮生一身精妙武学,就是承袭叶家教导。

当然。

被赶出家门后,这位不屑用叶家拳,一把箫中剑,打败江湖十六名侠,可见武学造诣之高。

虽然,暴政之时江湖游侠儿萧条了一阵。

但苏琉玉上位后,叶家兴起,也在情理之中。

这几年,除了高手云集在此,也有不少武学奇隐匿在内。

叶家老祖宗送走大魏天子后。

准备摇人了。

时间不等人,知道事态严重,一个大嗓门吼得整个府宅都震了震。

并且一封急信调遣周遭江湖豪侠,连江州城在搬砖做苦力的游侠儿都有所耳闻。

“这叶家好几年没动静了吧。”

“难不成,叶家也听说了武林大会?”

“不可能,那老祖宗岂是争夺名誉之辈,他叶家,也不必和咱们争啊。”

也是啊。

各位不出名的游侠儿这么一想。

也却是这个道理。

“那召集咱们,是搞事?”

“屁勒,你当这是建宁年呢,现在是顺启年,想造反不成?”

大魏建宁十三载暴政。

但大魏顺启四年国泰平安,哪用得着搞事?

“算了算了,搬砖重要,老子拿了银子还要喝酒去呢。”

江州游侠儿被苏琉玉一顿忽悠,现在就想着把城建搞好。

只是第二天,自江州知州衙门传来的文书,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大魏天子回京,江州叶家护驾随行。’

靠!

他们瞪大双眼。

大魏天子!

回京!

皇上!

皇上来了江州!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怎么不知道!

不对!

凭啥叶家护驾随行!

他们也要随行!

他们也要保护皇上!

批路引!

给老子批路引!

“特么的,这江州知州顶个屁的用,这样瞒着咱们。”

“就是,难怪江州最近又是城建又是武林大会,原来皇上跑来了。”

“咱们皇上看江州穷,想扶持咱们,那是好事,咱们江州也有盼头了。”

江州老百姓一片喜气。

这座破烂小城,在建宁暴政下,存活那么一口气,这会听到皇上大力发展江州,可算是松活过来了。

温饱是温饱。

但看岭南。

看鄂北。

看辽东。

他们延西,那是屁都没有。

这道文书,让各家各户似过年一般。

明日能见到皇上,还能送皇上回京,那是天大的要紧事。

老百姓把过年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准备庆祝庆祝。

相比江州城热闹。

江州小院,要显得安静不少。

苏琉玉坐在主位之上,看向唐老王老。

“两位爱卿就先留在江州,朕已派信,让方钱他们聚集商贾,想必也快回来了,等朕事情办妥,再回来。”

唐老王老互看一眼,眼眸里,均有担心之意。

“皇上,江州这块,有咱们呢,渡口修缮完工后就是锻造坊,差不多一个月也就妥了,关键这城建,怕是还要两月。”

苏琉玉点点头。

“锻造坊完工后,朕会和晟王商量运矿一事,顺启四年,轻重工业是重中之重。”

她又道:

“当然,江州吸引外来商贾投资,扩建,也不能落下,有你们二人,朕自是放心。”

她站起身,看了眼天色。

“朕先去收拾收拾,你们也先退下吧。”

唐老行了个礼,心下还是不放心。

“皇上何必以身犯险,臣等实在担心,不如还是像上次征元一战,以马车为诱。”

苏琉玉眼眸复杂。

“不可,此计已经用了一次,他们不会相信。”

那群人也不是蠢得。

她放出消息,自然要亲自出行,这样才稳妥。

她以身犯险倒不打紧。

只要不累及百姓,便平了她心里大患。

二月的夜,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风刀子灌进脖子里,让院中少年们,有点惆怅。

当然,惆怅的只有一个人。

“真没想到,咱们江州五侠分离这般快,皇上也是,没事瞎跑什么,还累你们一起折腾。”

叶浮生灌了一口酒。

姜黄的脸色有点郁闷。

“叶哥,掌门回京是有要事。”

柴小川给他倒了一杯酒。

“还会回来的。”

叶浮生心里不舍。

自打十五岁离家后,在江湖向来独来独往,少有同龄好友。

好不容易交到一帮子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处没几日,又要分开。

他心里哪里是滋味。

“不如叶哥和咱们一道?”宋锦秋提议一句。

“算了吧,我才不想看到叶家那帮子人。”

气氛瞬间沉重了。

苏琉玉给众人倒了一杯酒。

“好了浮生兄,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咱们今晚不醉不归,痛快喝上一场。”

她坐在小院的板凳上,回头看了倚在摇椅之上的云崖儿一眼。

“崖哥,不如一起?”

云崖儿轻抬眼睑,扫了他们一眼。

“喝你的。”

“哦。”

云崖儿才不会和这帮小子胡闹。

苏琉玉今年十六。

柴小川和宋锦秋才十八,叶浮生大他俩一岁,也不过十九。

而云崖儿,十四岁遇到苏琉玉,过了六年,今年加冠,正好二十。

在他们面前,完完全全是位小家长。

他站起身,准备还是熬点醒酒茶,免得某人喝醉酒瞎闹腾。

今晚不必批折子,苏琉玉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个假,喝酒也痛快不少。

“你们大哥呢,让他过来一起喝一杯,多个人热闹。”

“文昭兄说的对,咱们虽叫江州五侠,但你们南疆三侠老大哥怎么不见人?”

柴小川看了一眼房顶。

“大哥不喜见人。”

宋锦秋附应。

“大哥喜欢一个人,别管他了。”

好吧。

苏琉玉也不勉强,把他三全部灌醉一通,用袖子抹了抹嘴,准备睡觉了。

当然,又被某人嫌弃一通。

骂骂咧咧把她脸擦了,又泡了个脚,这才让她上床。

夜深。

江州十里一处山头。

这里,是南疆将士聚集之地。

他们并没有化整为零,而是在此养兵数日,装作匪患。

“国有内乱,非流血不成,这魏狗让咱们公主受辱,咱们定也不让他们好过。”

说话的人笑的阴煞。

“公主说的果然不错,这狗皇帝是要以身为诱,咱们偏不。”

“大哥,那咱们怎么办?”

那人笑了笑,看了眼江州。

“咱们,屠城。”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明修栈道 大魏顺启四年,二月初八。

顺帝自江州御驾回京,江州叶家及各方武林豪侠随江州府兵护送随行。

今日,江州万人空巷。

老百姓穿着年节的衣服,来到城门口相送他们的大魏天子。

两侧官兵开道守卫,阵势浩大。

二月狂风肆意。

晨卯的天泛着白肚。

霞光自天地升出一线。

老百姓搓着手,伸长着脖子等着御驾。

“你们看,御驾过来了!”

铁蹄声响彻在青石板道上。

一身黑衣束发的少年人迎着万丈霞光打马而来。

尊贵,大气,威仪。

大魏天子龙威天成,出使正式场合向来一丝不苟。

只是......

老百姓一瞬间的呆愣。

“这不是元大人么!”

一个人小声开口。

他们前几天还看到元大人上树掏鸟蛋来着。

“......”

靠!

这完全联想不到一处好吧。

有损威仪啊皇上!

“咱们皇上年纪小,没什么,没什么。”

“对对对,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小场面,小场面。”

不仅老百姓有些尴尬。

游侠儿更加尴尬。

因为,苏琉玉的不要脸深入游侠儿内心。

那天下第一帅到掉渣的自称更是让他们心里把不要脸三个字骂了无数遍。

“咱们皇上天下第一没毛病。”

游侠儿安慰自己。

“帅到掉渣也是实话。”

“对对对,习惯就好。”

这怎么是不要脸呢。

这完全是谦逊嘛。

他们皇上,自然是最好的。

老百姓和游侠儿为自家皇上找足了借口,心里舒服了。

觉得皇上又威仪了起来。

场面喧闹,一个大嗓门吼得整条主街都能听到。

“皇上,下次来买俺家烧饼,免费!”

苏琉玉:“......”

她打马的速度放慢了一点,冲那位老摊主一笑。

“下次一定,多放点肉。”

喝——

众人大惊!

皇上!威仪!威仪!

有损龙威啊!

“听岭南府百姓说皇上亲民,原是不相信,这会总算是见识到了。”

“那是,咱们和皇上可是一条心,要不是离京城远,征元一战老子第一个上。”

“都说天家高不可攀,没想到咱们皇上爱民如此。”

老百姓心里暖烘烘的。

皇上来江州做的事他们都知道的。

有皇上,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苏琉玉自江州小院打马到城头。

城门广场下,是江州官兵和江湖豪侠。

她眼眸瞬间复杂起来。

一拉马头,回头看了一眼江州城。

随后心思沉重,在万千瞩目之下,上了马车。

“出发吧。”

她一声令下,官兵和豪侠随行,让江州城都空旷不少。

老百姓送了一路。

都喧闹的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还买了自家皇上爱吃的烧饼。

看看天子喜欢的烧饼,是不是真的好吃。

苏琉玉坐在马车之上,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江州所有兵力,都过来了吧。”

云崖儿帮她把车帘放下,嗯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让御驾走慢一点。”

云崖儿微微蹙眉。

“为何?”

苏琉玉垂眸。

她拔出沉影,刀鞘冷冽的光映照她的脸。

“云仪,若是你在暗处,知道朕手上有兵,会主动送上门吗?”

马车里,空气沉默了。

“叶家老祖宗包括唐老,更包括你,都觉得朕在以身为诱。”

她指尖轻扶刀身。

“其实,以身为诱的,不是朕。”

而是,江州。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晨起还是阳光正好。

这下午就看见了滚云密布。

这会子约莫快下雨了。

街道两侧的摊主,开始收摊了。

烧饼摊老摊主今日可赚了不少银子。

腰间沉甸甸的,全是铜板。

他想好了。

以后自己这小摊子就叫做御用烧饼。

皇上喜欢吃自家烧饼,那自己就往大了做。

做个烧饼铺子,不能丢皇上的脸。

他擦了擦忙活了一大早上的汗,一张老脸笑成了褶子。

“这不是叶家主吗?吃烧饼不?”

他远处瞧见老主顾,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叶浮生刚从宿醉的劲缓过来,别提多懊恼了,说好了一大早送人的,结果起来天都黑了。

“不了,今日没带银子,改日吧。”

“害,叶家主客气,以前和皇上没少照顾咱生意,这次就算了,俺请你。”

老摊主笑着麻溜的做了个饼,递给他。

叶浮生愣了愣。

“皇上?”

什么意思?

“哟,叶家主还不知道那,那位小元大人,是皇上,皇上说了喜欢吃俺家烧饼,下次还过来呢。”

阴霾滚云之天闪现一道惊雷。

密密麻麻的小雨落了下来。

滴在叶浮生接烧饼的手上。

“文昭兄......”是皇上?

靠!

这小子瞒着他!

也太不够兄弟了吧!

“哟,这雨说下就下,俺回去了,叶家主,先告辞了。”

“大爷慢走,下次还你银子。”

“害,不用不用。”

老摊主摆摆手,一脸笑意。

他要回去和儿子商量烧饼铺,才不在乎这小小的烧饼钱。

想到皇上特意停下来说他家烧饼好,他浑身都是劲。

雨越下越大,老摊主抹了把被雨水浸湿的脸,脚底板下,全是泥巴,湿在鞋袜里。

他脚步加快了不少。

他家在城郊,要是不赶紧回去,天黑就摸不到路了。

只是刚刚还没走一步,就听到泥道里地响起一串喧闹声。

这声音,让他脚步停了停。

昂着头看了眼远处的动静。

一道闪电化开雨幕。

惊雷之下,黑色雷云之骑压城滚地,侵袭而来。

山匪!

山匪进城了!

他吓了一大跳,老腿哆嗦的不像话,弃了摊子想跑,只是还没走一步,就觉得脖子一凉。

一把弯刀入喉,让他眼前划过一丝血色。

“杀——”

“杀——”

“杀——”

嘶吼声震撼。

一道道山匪马蹄袭城北上。

手上拿着弯刀。

在这惊雷之下,闪射血光。

他们看也没看那老摊主,直接朝着城门方向,一拥而上!

大雨倾盆。

老摊主被割了喉。

孤零零的倒在地上。

他眼前,是被雨水淋湿的烧饼摊车。

那摊车,被马蹄撞翻在地。

压的七零八落。

他张了张嘴。

觉得喉咙窜着凉风。

皇上说了,下次还要吃他的烧饼呢......

再也。

吃不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屠江州,杀顺帝 闪电雷鸣。

暴雨倾盆。

这瓢泼大雨卷着狂风,青石板道上水洼四溅。

江州主街之上全是躲雨的百姓。

“这天,说下就下。”

“快走吧,冷死了。”

“叶家主,还不快点回去,这雨估计要下半夜呢。”

二月的天暗的快,此时家家户户已经点上灯了。

四周漆黑一片,叶浮生啃了一口烧饼。

“小一点再回去。”

他身上的绣竹长衫湿了大半,躲在一处屋檐下,孤零零的有点落寞。

要不是要照顾娘。

他也想去京城。

江州五侠就剩下他一侠,他高兴不起来。

地上啃了一地的烧饼屑屑,叶浮生拍拍手,又看了眼这鬼天气,准备还是跑回去。

只是刚刚动身,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嘶鸣。

夹杂着雷电,冲破暴雨,贯耳而来。

“山匪进城了——”

“大家快跑——”

叶浮生心中大震。

怎么可能!

江州匪患有,但怎敢进城放肆。

这城里可以有......

等等!

他眼眸瞬间瞪的老大。

江州官兵和豪侠都随御驾入京了。

江州城现在只有百姓!

雨越下越大。

但那凄厉的叫声让老百姓全部拿着棍棒冲上街来。

“大家快出来!”

“快抄家伙,二丫,快躲回家去!”

“不得了了,这山匪这么放肆!”

一位壮汉拿着一把杀牛刀,冲到主街之上。

一脸凶神恶煞。

他看着远处的烈马,大吼一句。

“哪里有山匪!老子第一个......”

马匹嘶鸣声汹涌而来。

一道在雷鸣夜幕之下划过一道血线。

硬生生堵住了这咆哮之口。

四方街道上冲出来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硬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胆子小的,手上的棍棒直接掉在了地上。

好多人!

好多山匪!

起码上万人之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么多山匪。

老百姓看到他们手上染血的刀。

恐惧,害怕,让他们本能的开始瑟瑟发抖。

“来人!”

“救命啊——”

“大家快跑!”

这么多人!

怎么打!

怎么打的过!

为首的山匪骑在黑马之上,持刀高举,大吼一声。

“兄弟们!让狗皇帝看看,咱们可不是好惹的。”

身后数万之军瞬间附应。

“屠江州!杀顺帝!”

“屠江州!杀顺帝!”

“屠江州!杀顺帝!”

他们眼中露出嗜血的寒芒。

势必要把征元一战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他们家家户户夺门入内。

尖叫声,厮杀声,求饶声,让整个江州城,瞬间动乱起来。

叶浮生站在主街之上。

脚步生生的后退一步,踩落在泥洼里,溅了一裤子的水。

大雨倾盆,他看向家中方向,开始狂奔。

他眼中慌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回家!

娘在家里!

娘不能出事!

雨水卷着狂风,打在他脸上。

他速度越来越快,一身轻功用到极致。

全身都是雨,额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他一脚揣进家门。

打开门房。

屋内。

妇人还是眼睛空洞的坐在椅子上。

似乎刚刚巨响并不能影响她任何。

叶浮生松了一口气。

抹了一把脸。

还好,还好。

娘没事就好。

他小心翼翼走上前,又怕自己身上的潮气让妇人冷,只好把火盆子搬过来,蹲下来,安抚她一句。

“娘,城里有山匪,儿子在家里保护娘。”

他笑道:

“娘别怕,山匪杀了人就走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心中。

百姓安危,比不得他娘重要。

他摸了摸腰侧的萧中剑,这次,他一定会保护他娘。

他只希望,匪患快点过去。

杀了人,抢了银子,赶紧走。

别惊扰他娘就不好了。

屋内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他把火拨的热了点,就这样和他娘躲在屋子里。

街道,巷口的惨叫声遍地。

他只觉得吵。

怎么还不走?

杀个人还这么没完没了。

“好汉饶命,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老娘跟你们拼了!”

“别杀我娘——”

叶浮生身子一僵。

“别杀我娘,求你们——”

惊恐声凄厉的惨叫着。

吵的叶浮生脑中嗡鸣。

“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

他慌乱的喊了两句,捂着耳朵,觉得吵的要死。

“狗皇帝不回来,你们都得死!”

临街外,一声怒吼声穿破屋廊而来。

叶浮生霍然一震。

他们想屠城。

他们想杀了皇帝。

他们想杀了文昭兄......

他突然冲了出去。

大雨之下,破开院门。

一地的血,顺着屋廊留下。

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那是巷口那家,被屠杀的血。

留到巷尾,留到一地。

空气里,全是求饶尖叫之声。

他身子抖了抖,又后退一步,大力关上院门。

他只想保护他娘。

再说了,他这功夫,怎么和他们打?

送死还差不多。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退回房内。

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准备先换一声衣服。

只是走到镜子前,却看到一副姜黄的脸。

黄的发黑。

这肤色,他特意调出来的。

为了不让文昭兄的断袖之癖货及到他身上,他就给自己弄了这张丑的要死的脸。

现在文昭兄走了,自然可以卸掉了。

他走到镜子前,强自稳定住发抖的手,准备去拿往日易容的道具。

只是刚刚触及那些瓶瓶罐罐,一个声音炸响在脑海。

“但当终有一日,我瞧见这大魏疮痍,民不聊生,百姓多艰,只恨自己不够强。”

大魏疮痍。

民不聊生.....

“谁会希望变故?谁又会希望乱世?”

“你应该恨这世道,恨民生多艰。”

“曾经,我也放弃了心中珍视之人,不得不选择百姓。”

求饶声还在响。

感觉全城都在动荡。

那些百姓。

那些往日还打招呼的友邻。

马上就成了刀下亡魂。

他身子开始发抖。

曾经。

这位也是心中有正道,怀中有大义的少年人。

曾经。

他也为国为民,不惧不退,甘愿对抗这乱世。

怎么能忍?

如何能忍?

他霍然起身。

大步走到屋内妇人面前。

直接跪了下来。

“娘,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他嘴唇嚅动,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双眼留下泪来。

我为大魏子民,也想为这乱世,冲出一条血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为平民患,以身殉国 他磕了三个响头。

踉跄的跌坐到镜子前。

虽然脑中混沌。

但仅一条清明。

这群匪患屠城。

是为了逼御驾回来,要挟皇上!

他们赌定了江州无人,才敢如此放肆。

文昭兄说过,所谓侠,义,需保全自身。

行侠仗义可取,但舍身取义,却不支持。

行万事,需考虑自身能力,侠可,义可,莽不可。

如今,江州百姓群龙无首,他必须借她这个身份,带领百姓,闯出一条活路。

只要拖住。

等援军回城。

他指尖颤抖,开始细细筹谋。

不过须臾之间,镜中的人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虽不说完全相似,但在这夜色之下,也和她一般无二,分不清真假。

他握住手中的箫。

箫不能用。

容易暴露身份。

他攥紧双拳。

他是叶家人,他有武林豪侠都甘拜下风的叶家拳法。

无人能敌!无人敢惹!

他弃了箫。

站起身。

这位叶家少年。

终于同他爹一样。

站在他爹的立场。

成了他爹一样的人。

他推开门。

带着豪侠儿不惧不退的果敢和勇气,面对这乱世。

雨还在下。

瓢泼大雨混着血腥。

街道上,全是被俘虏的百姓。

他们被压在南城门的广场之下。

数量之大,起码几万人之多。

他们惨叫着。

身上带着血。

拖拽在青石板道上。

起先杀人只是震蹑。

这群山匪,现在要抓了全城的百姓,要挟帝王。

百姓嚎啕大哭,那是身体内本能的惧怕。

求饶,无助,绝望席卷全场。

他们人多,但是没刀,没刃,没武器。

谁要抵抗。

就是死。

人首分离,死相极惨。

恐慌席卷全城。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彻在全城。

“大魏天子在此!谁敢放肆!”

浑厚的内力带着嘶吼。

震响江州。

让所有老百姓身子一僵,寻声看去。

一位黑衣少年打马而来。

在这夜幕滚雷惊城,为民平患!

“是皇上!”

这声音,带着激动,冲破雨幕。

“是皇上回来了!”

“援军,援军来了!”

百姓坐在地上,全身上下淋着雨水,但脸上却迸发出生的喜悦。

他们大魏的主心骨回来救他们了。

有救了。

有活路了!

但......

没有援军。

只有一道马蹄声。

那孤零零的马蹄声,带着少年驰骋而来。

但就是这到马蹄声。

让全场所有大越将士,本能的戒备。

包括,端华手底下的血滴子。

“是顺帝!顺帝回城了!”

“全军戒备!”

“杀了顺帝!”

总算回来了!

他们眼眸兴奋。

看着那位少年在马上足尖一点,一个轻功跃上城墙。

“放了他们!”

他眼神无惧。

看着全城的老百姓。

又看向那群匪患。

为首之人带着斗笠骑在马上。

他一身玄色斗篷,声音尖细。

“顺帝只身前来,是赌定咱们不是对手?”

他笑的阴邪。

“放了这群蝼蚁也无不可,只要顺帝自刎城下,我等自然听命。”

自刎!

这两个字让老百姓一下子躁动起来。

“你们这群畜生,想的美!”

“要杀皇上,先杀我!”

“就算站着死!我等大魏百姓,也不愿跪着苟且偷生!”

这些万多百姓。

刚才还是一副惧怕的样子。

但现在,前面有他们大魏的主心骨,又有何惧?

他们暴动!

他们嘶吼!

他们抗议!

刚才还胆小的人,握紧拳头,开始准备拼命。

叶浮生站在城墙之下,大喝一声。

“我等大魏子民,不惧乱党之流!百姓们,咱们杀出去!”

等援军!

等援军过来!

他一声令下,果然,万民开始暴动。

他们没有武器,有的只有双拳!

有的,只有力气。

民众暴起,带着无惧和一腔热血,竟让这局面一下子扭转起来。

他们同心竭力,互相配合,就连少年们都参与这场乱战里。

他们百姓人多。

江州几万人口,这群人,才不多两万,或许,才一万多。

他们夺了山匪的刀。

抢了山匪的刃。

开始和他们大魏的主心骨,一起奋勇杀敌。

叶浮生跃下城墙,也和这帮人开始拼命。

少年一身黑衣,在这雨幕之下,双拳虎虎生风。

叶家拳法,夹杂汹涌澎湃的内力,每一拳,卷起狂风,带着利刃,呼啸而出。

血滴子眼神一变。

顺帝......

什么时候......

变的......

这!么!弱!了!

当初,大元京城一战。

那排山倒海的汹涌内力让他们如同浮山压顶。

但现在。

打什么拳啊!

这武功,他们血滴子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等等!

不对!

有诈!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大魏顺帝,阴险,狡诈,不要脸。

在这位跟前,宰了不少的跟头。

这让他们一下子开始谨慎起来。

不得不说忽悠帝气人的功夫深入敌心。

这误会就大了。

但这误会,在一名小兵突击刺穿叶浮生手臂那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敌军倒抽一口凉气。

顺帝,受伤了!

这......

这特么,真的很弱!

刚刚还保留实力不敢近身的血屠之军,开始一拥而上。

势必要拿了这厮性命。

“这群蝼蚁要想送死,就全杀了,给顺帝陪葬!”

敌军一声令下,血屠之军腾声而起,在这雨幕之下,混着惨叫,开始屠杀。

叶浮生眼神一变!

好强!

这帮人!

他打不过!

不是对手!

“别杀皇上!”

突然,一名妇人冲到他身侧,为他堪堪挡下一枚寒刃。

“大娘——”

他怒吼一声,接住妇人的身子,指尖都在颤抖。

打不过!

他们打不过!

现在在送死!

他眼睛通红!

这位不过十九的少年,开始惧怕起来。

他看着那妇人倒在自己怀里,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发凉。

因为他下令。

因为他让他们拼命。

所以这群人,才战死!

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

他血红的双目看着场中一个个倒下的身影。

不要杀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了!

都住手!

住手!

雨水混着泪水。

少年心中害怕。

他把那妇人放在地上。

突然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剑。

他指尖颤抖,死死握住那把剑。

跃到城墙之上。

嘶吼一声。

“都住手!”

这声,破开雨幕,混着惊雷,炸响在场上。

全场,瞬间寂静下来,只闻滚云雷鸣轰响。

少年一身黑衣,立于城墙之上。

他的身子颤抖,但眼神不惧。

“朕为平民患,甘愿赴死!”

我愿,以身殉国,我愿,舍命护国。

只愿,我大魏,百姓永昌!

只愿,我江州,百姓无患!

这位少年。

终有一日。

也因这乱世,舍了心中珍视之人,不得不选择百姓。

为心中正道。

为怀中大义!

“不——”

百姓瞪大双眼,怒吼出声。

但是,晚了。

少年单手横剑,带着果敢,带着决绝,带着大义,准备用力一刃。

“锵——”

突然。

破空利刃席卷而来。

神兵沉影,碎裂苍穹,劈开混战,扎入城墙之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关门捉贼 雨幕雷鸣下。

只听一声凤鸾鸣叫,划破长空,神兵残影出鞘,混着无上内力,迸射全场。

“嗡——”

城墙震颤,这道内力,直接震掉了少年手中的剑。

他盯着那把剑。

剑声篆刻沉影二字,让他霍然抬头,直接流下泪来。

“都给朕住手!”

老百姓身躯陡然一震。

看着打马而来的少年。

这位才是真正的大魏天子。

南城主街之上,少年黑衣束发,龙威天成。

尊贵,威仪,夺目。

还带着震蹑众人的惧怕。

在场的敌军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有股奇怪的感觉。

顺帝,怎会自刎城下。

顺帝,怎会被迫投降?

“妈的,狗皇帝又使诈!”

“全军戒备,不能打的退后。”

“迎敌!迎敌!”

他们在雨幕之下嘶吼,但仅仅是用刀刃对准来人,却并无一人上前。

苏琉玉骑在马背之上,傲然睥睨众人。

大吼一声。

“关城门!”

关城门?

众人一愣。

还未带反应过来,只见四方涌来无数豪侠。

“西城门,就位!”

“东城门,就位!”

“南城门,就位!”

“北城门,就位!”

苏琉玉足尖一点,跃上城墙,拔出刀刃,震吼出声。

“给朕,杀——”

她扫向全场,看着那血腥水洼,眼神斥红。

“一个,不留!”

关门做贼。

老百姓回身一看,江州官兵自四方街道涌来,身后跟着无数江湖豪侠。

大越将士面露惊恐。

神色立马清明了不少。

不对!

很不对!

御驾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顺帝卯时出江州。

他们酉时才攻城。

一天的路程,不可能这么快!

至少明日,听到消息才敢过来。

刚才就觉得不对。

为什么顺帝来的那么快,这会看到这么多的将士,才堪堪反应过来。

中计了!

他们又中计了!

“敢欺负咱们江州百姓!兄弟们给老子上!”

“狗贼猖狂,一个都别想走!”

“让你们见识见识叶家拳法!”

场面瞬间扭转。

这群大魏豪侠,有不输血滴子的武功绝学。

可战!可攻!可杀!

不惧!不退!不怕!

他们在暴雨中嘶吼!

一刀一刃,虎虎生风。

这是一场屠杀!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蛰伏已久的屠杀!

云崖儿带着斗笠,高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之上的大魏天子。

“云仪,若是你在暗处,知道朕手上有兵,会主动送上门吗?”

“如此被动,他们不是傻子,朕只有把江州送出去。”

“撤出江州兵力,以江州为诱,让他们中计。”

“然后,关门做贼,一举剿灭。”

将真实的意图隐藏在表面的行动背后,用明显的行动迷惑对方。

使敌人产生错觉,并忽略自己的真实意图,从而出奇制胜。

这招,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是大魏天子的政见和谋定。

这是大魏天子的智慧和远见。

隐在斗笠之下的避世小白花笑了。

她就该这样。

胸有谋略。

杀伐果决。

佩服!

只是下一刻,笑容僵在嘴角。

大魏天子下了城墙,准备和众人一战。

“不逞能会死!”

小白花在雨中骂骂咧咧的开口。

大魏顺启四年,二月初八。

江州内乱。

顺帝力挽狂澜,绞杀入国敌患。

今日,江州血流成河。

今日,江州屠杀四起。

图大魏者,杀——

乱大魏者,杀——

顺帝,用她的智谋告诉大越。

敢在她的地盘惹事,就要承受代价。

当然,第一个承受代价的是叶浮生。

他被揍了。

几乎是战乱平息之后。

当着老百姓的面,被狠狠爆锤了一顿。

场面血腥。

不容直视。

“好了好了掌门,别打了。”

“别打脸,叶哥靠脸混!”

“够了,你要把人打死!”

苏琉玉双目血红。

“让你小子自戕,活不明白给朕去死。”

她身子发抖。

一想到刚才的险境还是有点惧怕。

差那么一刻!

就差那么一刻!

天知道,当她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有多难受。

再不会了她想。

最后一次,仅此之后,她不会再让她大魏子民,以身犯险。

她站起身。

当晚,三封急信,送往三国。

“大哥,小弟被揍了。”

“二哥,替小弟报仇!”

“晟哥,是兄弟就上!”

信中,苏琉玉可怜兮兮的把所有委屈和害怕全部一股脑放大吐露出来。

并且表示,你们要是再不赚钱,小弟就要被人害死了。

这还得了?

晟王这个腿部挂件就不说了,不顶用。

另外两位一收到信,都准备赶过来了。

好家伙!

老子闺女都敢欺负!

朕的小弟都敢欺负!

不能忍!

绝对不能忍。

特别是战王,想闺女想的要死,这会听她还受了伤,只想放下朝务奔到她闺女身边亲自照顾。

洗衣做饭伺候,那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生怕闺女受了委屈。

不过,苏琉玉信上说了。

最近比较穷,还需等她消息,筹谋南疆一战。

都给她好好赚钱,等时机灭了他们。

看就不用了。

有银子捎点就行。

这才把两人给哄好了。

当然,洗衣做饭伺候也不用战王。

顺帝身边,跟着一位居家旅行必备云小崖,这会子正在给她处理伤口,锅里头还煮着稠稠的药粥,弄完就能吃口热的。

“什么时候回京。”他问?

“不急,江州的事,先瞒着。”

她躺在床上,看向他。

“朕不太想回去,在江州还能偶尔躲个懒,京中多拘束,朕不大想在宫里。”

她收回扎着绷带手,又笑了笑。

“就是累你照顾,不如明日雇个丫鬟,你也别那么累了。”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花那个钱做什么。”

“你还挺帮朕省银子。”

“......”

谁要帮你省银子。

......

大魏,京都,朝华阁。

沈怀舟收到江州的信。

因为连路暴雨,耽搁了数日,初八才到他手里。

他打开一看。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朕知道了。’

说的好听点,是龙飞凤舞。

说的不好听,是鬼画符。

沈怀舟被这实实在在的敷衍弄的皱了皱眉。

毕竟,两人自通信来。

琉玉的信,都是事无巨细。

哪怕在忙。

回信也会大事小事,一一相告。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眼眸复杂。

他抬头,问了一句。

“御驾回京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太傅又换马甲了 阁外下着小雨。

淅沥沥的春雨夹杂寒风,把窗棂上的窗纸刮的呼呼作响。

世安把窗关严实了,回了一句。

“早前遇到六库司掌事,但却未听闻御驾回来的消息。”

他看向沈怀舟手里捏着的薄薄一张纸。

“皇上元宵离京,如今大半月都没回来,朝不可一日无君,公子还是好好劝劝皇上。”

“劝?”

沈怀舟把纸拿起来,点在烛火之上,让火舌肆意蔓延。

“如何劝?不回来就不回来罢。”

早前那封信,已经说的明白。

如今再写,怕也不过换来这般敷衍的四字。

他到底还是气她。

话说的虽重,但她倒好,不管不顾离京,一封信都懒的回。

他深吸一口气。

走到窗棂旁的茶案上,开始执手点茶。

缕缕茶香四溢。

但并不如往日能静心。

他盯着茶盏里漂浮的霍山黄芽,装作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皇上,在江州很忙?”

“最近皇上认识了一群游侠儿,和他们混在一处,倒未见多忙。”

闻言,沈怀舟彻底没了煮茶的兴致。

“就寝吧。”他一身云锦大袍翩然垂下,径自走向内殿:“还有,把这茶叶都给倒了。”

“......”

公子生气了?

两人相处有十多年,他是打小伺候的,不难看出主子的脾性。

他看向茶案上的霍山黄芽。

这茶,还是年节的时候皇上特意送过来的。

元宵那日,自家公子把茶倒了,皇上便送来了一盒上好的雪顶含翠。

他原是想,公子不喜,就索性换了。

但第二日,这雪顶含翠直接不见了,只好又把茶换了回来。

公子也未再提这事。

怎么今日......

他想了想,把茶叶收好,又看了一眼熄了灯的内殿,也不敢打扰,直接退了下去。

夜深。

窗棂外细雨绵绵。

打在早春的枝丫上,声音吵杂。

沈怀舟本就浅眠,这雨声,扰的他无法安睡,索性又坐了起来。

夜色下。

沈怀舟着丝帛里衣,一头青丝披散,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下了塌,点了盏烛灯,放在案台之上,开始研墨。

气归气。

但那江州贫瘠,又没个人伺候,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不过这回。

他倒是不能再用自家祖父的名义拟信。

需亲近的身份,且说得动她的。

他想了想。

若说能劝的动,又亲近,而他又知道字迹的,只有宣帝。

宣帝在大魏京都时,两人是好友,往来品书作画,多有探讨,对宣帝的字,自是可以临摹。

有宣帝这身份,怕是收到信,月底也回来了。

他又写了厚厚一封。

诸多嘱咐劝说,全部寄于字信。

足足五张之多。

他吹干残墨,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去睡了。

只是他不知道。

相比二哥,苏琉玉更喜欢二嫂嫂。

当收到这厚厚五张信的时候大概扫了一眼。

这一看。

喝——

二哥胆子肥了。

敢管到朕头上!

她当晚,直接回了一封信给她嫂嫂。

意思是,嫂嫂你要管管二哥,他整天闲的要死罗里吧嗦,朕没空搭理他,你帮我骂他一顿。

宣帝毓贞背锅了,被自家皇后唠叨了好一阵,让他别整天烦小弟。

这误会就大了。

沈怀舟在京都数着日子等御驾回来,苏琉玉正在扫清江州乱党余孽,顺便筹备二月十五的商会。

江州屠城的消息,她怕朝中老臣念叨,直接把消息压的死死的。

索性亡口不多。

除了震蹑百姓杀了几个人,余下的,全部捉到城门口准备威胁她。

受伤的倒是很多。

但云崖儿在,倒也无需担心。

“那些血滴子,还不肯招?”

她坐在叶家主院里,看向叶浮生。

如今这位,是真正的叶家家主。

江州自刎为国,叶家子弟正式把人请了回去。

“这帮贼子属实可恨,一口咬定自己是山匪,这刑都用过了,还是不行。”

他肿着个脸,说话还有点大舌头,被揍的。

“文......皇上,怎么办?还要不要审?”

苏琉玉指尖划过茶盏。

“不审了,这帮死士,倒是忠心,直接杀了。”

伤她百姓,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留着他们,是想招了口供,若是他们老实交代,自己出征南疆,便有了理由。

若是不招。

那就只能判做大魏山匪内乱。

上升不到诸国。

南疆这块地,她是必打一场。

现在没银子,还需仔细筹谋。

她把目光从茶盏收了回来。

又看向他。

“最近江州城建,你们叶家做的很好,你这个家主,倒是当的还不赖。”

免费劳动力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江州民患过后,叶浮生上任家主后,就把子弟带着江州城建去了。

也不要银子。

不要银子就好。

不要银子她就喜欢。

叶浮生揉了揉自己被揍的脸。

“都是兄弟,别客气。”

他又道。

“对了,听说城里最近开了一个拍卖会,咱们去逛逛呗?咱们江州五侠,好几日都没聚过了。”

这家主可不是好当的。

什么屁事都要管。

他自己自在惯了,现在头都疼。

只想和兄弟好好喝一顿。

苏琉玉听到拍卖会三个字,愣了愣。

“是国粹拍卖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到倒有无数珍品宝贝,咱们就去逛逛,都没银子,饱饱眼福还不行么。”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谁说朕没银子。”

她从袖兜兜里面掏出五十两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等明日,咱们去的时候,朕还能拿十两。”

叶浮生眼睛一瞪。

“你最近还挺富。”

“那是。”

苏琉玉把五十两银子收了回去。

最近只要她借口来叶家,云仪就会给她塞十两银子,这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好不好。

“明日朕请客,别客气,咱们有银子,不虚。”

叶浮生立马狗腿来了一句。

“以后跟着老大混。”

也不知道怎么的。

以前吧,和文昭兄总感觉有那么一点距离。

毕竟文昭兄是读书人。

他就是个江湖游侠儿。

这被揍了一顿吧。

反而还觉得亲近不少。

那点距离一下子就没了。

他不知道。

诸国天子也是这样觉得。

被小弟揍了一顿,那就完全不一样。

自家人,别客气。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顺帝被卖了 江州小院。

柴小川和宋锦秋刚刚切磋完功法。

两人满头大汗在院子的石桌上坐着。

云崖儿倚在竹椅之上瞅了两人一眼。

“问你们个事。”

柴小川和宋锦秋一愣。

巴巴凑了上去。

特别狗腿。

“嫂子,啥事?”

“嫂子,你说。”

云崖儿看了眼天色。

“最近,你们掌门都去了叶家祖宅?”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看一眼。

立马狂点头。

“对,有公务。”

“掌门没贪懒。”

两人一同默契开口,特别坚定。

这话是实话。

但去没去叶家祖宅,他们闭口不谈。

虽然他们知道,这几日掌门都在知州衙门批折子。

但当着嫂子面,必须守口如瓶。

掌门说了。

如果去叶家祖宅,就必须半日来回,这样的话,嫂子就会给她十两银子。

掌门有银子,就是他们有银子。

三人约定,这十两银子有一两他们可以零花。

平生第一次被贿赂,两人胸脯拍的砰砰响,保证完成任务。

云崖儿不信。

“这五日,每日都去?”

两人少年一脸严肃。

“掌门特别忙。”

“掌门有要事。”

云崖儿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

“说不说。”

贿赂!

嫂子在贿赂!

两位少年一脸义正言辞!

饱一顿和顿顿饱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嫂子,真没骗你。”

“嫂子,我们说的实话。”

江湖游侠儿,为兄弟那是两勒插刀!

云崖儿嗤了一声。

“以后要想蹭饭,就给我老实点。”

“......”

“......”

两位少年大惊!

要是不能蹭饭,就只能吃糙饼窝窝。

一朝回到解放前,别说饱一顿了,顿顿饱都难。

两人面面相觑。

决定插兄弟两刀。

“掌门没去叶家。”

“掌门在知府衙门。”

两人拿着十两银子,一溜烟跑了。

还是吃饭重要。

跟着嫂子才能顿顿饱。

只能对不住掌门了。

云崖儿满意了。

一撩拂尘,站起身。

准备等人回来再算账。

酉时。衙门下衙。

苏琉玉这几日,又似回到宫中的时候。

御书房和承明殿两头跑。

虽然批折子累,但这里没有言官谏言,没有一大堆请安折子,倒也清净。

她心里盘算江州扩建,又准备批银子给受灾家眷,一路计划,直到小院巷口才思绪回神。

巷子里,飘着饭香。

她五识向来敏锐,今日怕是烧了鱼,还炖了汤。

她心里一暖,脚步加快了不少。

只是刚刚打开院子门,就觉得不对。

安静!

特别安静!

要是往日,两个跟屁虫早就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她四处看了看。

发现这两位乖乖坐在主院饭桌上,一眼没看她。

!!!

什么情况?

她走近屋,扫了两人一眼。

“看朕回来,请安都忘了?”

两位心里贼虚。

齐声喊了一句。

“掌门。”

说完,又盯着自己筷子,闭嘴了。

奇怪。

不过她也没问,吃了饭还要公务,等忙完再问。

她扒拉两口饭,准备批折子去了。

柴小川捅了捅宋锦秋。

指了指书房。

“嫂子,不管管?”

宋锦秋摇摇头。

“老子哪里知道,咱们躲远点,不然得挨揍。”

掌门揍人可疼。

两人吃完饭赶紧溜了。

准备躲远点,见机行事。

只是熬到深夜,也没看云崖儿进书房,两人抵不住困意,溜到床上睡了。

苏琉玉看了眼子时的天色。

也准备就寝了。

只是回房,却发现灯已经熄了。

她起先也没在意,待拖了外衫爬到床上的时候却被拽了起来。

“你今日去了叶家?”

两人坐在床上。

云崖儿开始算账了。

处理政务他向来不会打扰,但现在忙完,就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苏琉玉一脸茫然。

“是啊,早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今日去叶家祖宅,明日还得去一趟,记得给银子。”

忽悠帝撒谎,那是脸不红心不跳。

云崖儿看她这死样子,想揍死她。

“给你的银子,花完了?”

“当然。”

苏琉玉道。

“叶家子弟众多,朕自然要带着这帮晚辈破费一二,请客吃酒一顿饭就花完了。”

“那今日,我看你怎么从知州衙门出来?”

苏琉玉一脸无辜。

“自然处理公务,江州为防乱党余孽,这其中自是细细严审,怠慢不得。”

她把被子给他盖好。

“崖哥,你今日怎么了,快些休息吧,朕要先睡了。”

她钻进被子里,这才有点心虚的吐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被子又被掀开了。

“起来,别睡了。”

避世小白花不想啰嗦了。

他一脸怒气。

“那知州衙门都招了,你还想撒谎。”

什么!

谁敢背叛朕!

谁打的小报告!

她心思开始排查人了,但还未想到是哪个小子,就见一只手伸到面前。

修长纤细的手向上,指骨分明,格外好看。

“交出来。”

“!!!”

她今日可是约了人,还在叶浮生那小子跟前说了,带他好好喝一顿,哪里肯把私藏的银子交出来。

她赶紧握住他的手。

“真的花了,崖哥,朕再给你赚,待商会完毕,就有大笔进账,放心吧。”

云崖儿由她握着,却不松口。

“惯的你。”

他骂道。

“你这说谎的毛病,就没一次改。”

云崖儿管银子,从不克扣她用度,看她出门,也多会主动塞银子。

她衣服,也每日是他洗,要是那袖兜兜里没银子,还会给她添几两。

拘她银子,到底怕她乱交朋友,到处喝酒。

她倒好,这般就像是两人隔着一层,还瞒着他,让他心里,特别不痛快。

今日,他便必须把话给说明白了。

但忽悠帝一根筋,哪里知道他为何生气。

只以为又要吵架。

她礼教甚好,做不来和他吵,准备当没听到。

云崖儿就如一拳打在绵团里,一个动静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

“算了,这银子你自己管好,想用多少,你就用,懒得再伺候你。”

真的!

苏琉玉眼睛一亮!

刚想说好,但看云崖儿一脸生气,又把话咽了下去。

“好云仪,是朕混账,不该瞒着你。”

“你这两月不给朕零花银子,还说让朕白瞟抵账,但朕总不能真瞟你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段家拍卖行 说完,她还真打量了他一眼。

夜幕下,云崖儿周身渡上一层月华之光,一头青丝披散,让清澈的脸庞更加柔和美好。

只是。

这位干净的少年如今着丝帛里衣。

衣襟处,隐约可见清瘦的锁骨,玉姿半露,把这纯洁硬生生压出点魅惑的味道。

更别说。

再加上一个嫖字。

让云崖儿脸蓦地染上一层薄红,更添美色。

他连骂都忘了,直接蒙上被子,自个儿生气去了。

谁愿意让你嫖。

少年暗恼。

耳尖红的发烫。

“......”

一根筋的某人大急。

她凑上前,摇了摇他肩头。

“云仪,还生气呢?”

少年背着身子,把她爪子拍开。

“别生气了,朕下次再不瞒着你还不行吗,那五十两朕还没用呢,明日就给你,何必为这小事气坏了身子。”

她挠了挠他腰上的痒痒肉。

“好云仪,好崖哥,理理朕。”

云崖儿怕痒。

哪里抵得住她死皮赖脸。

只能转过身,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不睡就滚出去。”

“......”

崖哥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云崖儿看她真的睡死过去,想揍她。

只是下一刻,苏琉玉迷迷糊糊给他盖了盖被子,嘀咕一句。

“好了,还不睡,改日再气。”

她五识敏锐,即便在暗处,也能感知被人盯着。

云崖儿看着肩膀上的被子。

气消了不少。

懒得再理她。

晨起,早春寒凉。

一夜过去,两人对昨晚的事谁都没提。

苏琉玉夹着一个包子放到他碗里。

“以后不去衙门了,下午咱们出去逛逛,当陪陪朕。”

大忽悠是这样打算的。

这银子的事情是泡汤了。

不能再提。

但约了兄弟,还说请客,自然不能虚。

把云崖儿带上付银子就是了。

他哪里晓得她的打算。

他看着碗里的包子,嗯了一声。

两人又心照不宣的好了。

今日,二月十四。

方钱和国粹堂四大掌柜是傍晚回来。

这群大魏财团,正忙着各国拉拢商贾明日参会,特别忙。

因为明日十五商会,今日江州那是人山人海。

朝廷举办的商会让江州一下子受到各方瞩目。

各地走货郎全部过来了。

街上的摊子,如同庙会,主街之上全是叫卖的人。

这其中,还有商队。

他们进了城,就准备寻铺子。

皇上重视江州,想发展江州,这些精明的商贾,已经带着银子准备在这里发展了。

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他们是不想了。

如果皇上让江州成为第二个不夜之天。

那赚的银子,可是够够的了。

江州五侠今日终于齐聚。

只是苏琉玉今日把脸涂黑了。

毕竟她现在去哪里,都是刷脸的。

这么多人,还是瞒着一点好。

“掌门,前面就是拍卖行!听说最近可火了。”

宋锦秋指了指前面两层楼高的铺子。

其上,五个大字。

段家拍卖行。

段家?

苏琉玉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感觉还挺熟。

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排着队,她也凑了上去。

“听说里面无数珍宝。”

“都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要说这段家,还有点来头,你们知道这段家,以前是开啥的不?”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型粉丝带货现场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也凑了过去。

“要说这段家,可大有来头,早年梅花琼露听过吧,就是这段家开的。”

梅花琼露!

百姓们恍然大悟。

早年的酒业市场,梅花琼露和烧刀子可是各占半边天,风靡诸国。

那银子进项如流水,花都花不尽。

结果呢。

国酿,玉仙酿,花雕,新酿。

轮番上场。

直接给段家压垮了。

苏琉玉想起来了。

征元一战之前,段元这厮还来过酒厂偷配方,自己想搜刮他银子来着。

但是御驾亲征后,早就把他忘了。

这会子一听说段家,她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而且她发现,这段家拍卖行和国粹堂拍卖行完全不一样。

国粹堂拍卖行,面向权贵,光入场的银子就不菲。

里面拍卖的珍宝更是一件几千两。

而这段家拍卖行,要更亲民一点。

入场只需五百个铜板,好多百姓凑热闹,全跑里面挤。

毕竟拍卖行在大魏,还是第一家。

众人图新鲜,其中也不乏有穿着贵气的异地商贾。

苏琉玉排了一阵子队,终于能进去了。

“一人五百个铜板,都别挤,小公子,你们六个人,正好三两银子。”

苏琉玉拽了拽云崖儿的袖子。

到你付银子了。

云崖儿隔着斗笠瞪了她一眼。

这才晓得她目的。

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不会落了她面子。

大大方方的付了,不想和她计较。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看一眼。

‘有嫂子就是好。’

‘以后抱嫂子大腿。’

两位少年已经倒戈了。

掌门那一两贿赂银子他们压根看不上了。

现在南疆三侠的兜兜里,总共有十五两银子。

富得流油。

六个人拿了叫号牌子进内,这才晓得里面的热闹。

两层小楼挤满了人。

连楼道都站着人。

虽然有座,但都被先入内的抢走了。

几人只能站在二楼护栏前。

等人再也挤不下了,里面的管事才出来。

“大魏珍宝,叫号竞价,价高者得,三锤定音。”

管事嗓门洪亮,声音盖过嘈杂的人潮,让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们听说没有,这段家珍宝,可都是有价难求的好东西。”

“真的假的,咱们皇上不是也开了一个拍卖行,难道还比咱们皇上的珍宝还宝贝?”

“你等会就知道了,比那可宝贝多了。”

真的假的?

苏琉玉听身后两人嘀嘀咕咕,好奇心早就勾起来了。

难道是海外的东西?

她一想也是。

这段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占据诸国酒业半边天,家产宝贝肯定数不胜数,这比国粹堂珍宝贵重,看起来不假。

她盯着台下,看见一位穿着青衫的管事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上台。

身边竟然还跟了六个魁梧大汉。

像是防止这宝贝被抢,特意选的人。

不仅如此,待宝贝一出来,所有人屏住呼吸,场面立马安静了不少。

有些见过拍卖会的更是小声激动的指了指,还捏紧号码牌,跃跃欲试。

“咱们今日拍卖的第一件的宝贝,是狼毫笔,咱们大魏私塾免束修三年,有了这笔,那是状元都当的。”

笔?

笔有什么稀奇的?

一些人立马嚷嚷起来。

“不是说有宝贝?就只笔有什么稀奇的?”

“用这笔,就能当状元?这口气太大了吧。”

“这不是骗银子嘛。”

场面喧闹。

但那位台上的管事腰杆子挺得笔直。

他伸出两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各位看看就知道了。”

话闭,捧着礼盒的青衫管事再次小心翼翼的把礼盒打开。

其内,一只狼毫笔,静静的躺在里面。

和街边买了几百文笔一模一样,还断了一小节。

“......”

众人瞪大双眼。

真拿他们当傻子,这破笔还拍银子呢?

果然就是骗钱来的!

老百姓怒不可撤,却不想那掌事胸有成竹的拿出那笔,嗓音洪亮高亢,还特别自豪。

“这笔,是咱们皇上御用之笔,拿着咱们皇上的笔,你说能不能高中状元。”

苏琉玉:“......”

什么情况!

搞什么!

朕什么时候用了这只破笔了!

她盯着那破笔还没想起来,但在座的各位百姓商贾全部炸了。

“御用之笔!皇上用过的?”

“多少银子!”

“起价!快点起价!”

场面喧闹,那吵嚷之声,简直要冲破天了,炸的人耳朵都疼。

“我说的吧,这里面珍宝可比国粹堂的要宝贝多了,你看,皇上亲笔手书,哎哎哎,别碰,我都舍不得砰呢。”

苏琉玉寻声回头。

看到一位读书人从袖子里面捧出一张纸。

上面写了八个字,前面是为政当道,四字笔力苍劲,大气在野,但后面四字完全是鬼画符,谁都认不得。

并且还有一个油手印,和朱泥脏块块。

“......”

靠!

还真是朕的!

对自己的鬼画符,她还是认得了。

这上面写的是为政当道,去你妹的。

那是她批折子累了,气的随手写的。

那油手印是自己在御桌上用膳,随便擦的。

但这东西,她早就当垃圾丢了。

这还能卖银子!

还是珍宝!

“三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靠!两百两,谁跟老子挣?”

下面拍卖声此起彼伏,为了一只破笔,差点打起来,苏琉玉看着这场面,特别尴尬。

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什么自己用过的脏手帕。

摔坏一角的碗。

不要的簪子。

后面,竟然还有破了一个洞的袜子.......

靠!

朕的袜子都能拿到!

段元你特么还挺厉害。

到底哪里收到这些破烂的!

如今,苏琉玉这些破烂还被当成宝贝。

被人拿在手里,成为御用之宝。

而这位正主还就在台下,特别看到那袜子,她想找个缝钻进去。

朕的威仪全被段元这小子给毁了!

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柴小川捅了捅自家掌门,指了指那双破袜子。

“掌门,原来你穿袜子也破洞。”

“......”

朕穿袜子破个洞怎么了!

苏琉玉心里咆哮!

“走走走,别看了,赶紧出去。”

她催了一句。

想拽着人走了。

这帮人还不干。

“掌门,再看看呗。”

卖破烂有什么好看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要宫牌和作保人? 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出来后,宋锦秋凑到苏琉玉跟前,小声道。

“掌门,你把不要的破烂给咱们,咱们也去卖钱。”

他们可是看到了。

掌门那鬼画符都卖了一百两。

他以后也不想叫什么江州五侠了。

直接把掌门踹出群聊,他们几个叫做破烂四侠算了。

专门捡他家掌门的破烂,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自己还能自产自销。

她决定了。

那些什么破笔破簪子还是不文雅。

有损她威仪。

她以后就卖字!

再也不鬼画符了。

要裱框那种,卖个高价。

说干就干。

破烂四侠也不想游街了。

直接催着自家掌门写字去了。

几人回到院子,苏琉玉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墨宝,让他们拿去卖。

卖完分银子,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只是还没过半个时辰,这三人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柴小川抱着剑,酷酷的脸还有点委屈。

“掌门,没卖到银子。”

苏琉玉从书案间抬头,愣了愣。

“为什么?”

叶浮生抖了抖手上纸。

“他说咱们这是假货。”

“......”

什么!

“太欺负人了。”宋锦秋一脸怒气:“说咱们这是临摹,又没有宫牌,还没有六库司作保人,不是宫里头出来的他们不认。”

还有这事!

还要宫牌?

还要作保?

这么严格?

“必须严格。”

另一边,段元在账房数着银子,一脸严肃。

“咱们做生意,要讲究诚信,说了御用之物,就是御用之物,没个宫牌,没个作保人,随便哪个宫女太监捡个破烂说咱们皇上用过的,谁信呐?”

这作保书,宫牌印章,他可都有留存。

每每卖出一件御用之宝,都要和卖家核对的,确保可信度,这样才有回头客。

要说做生意,段元可是经商奇才。

就是这奇才运气不太好。

就不说国粹堂的酒了。

就拿去偷配方好了。

认识大忽悠,被框了一通,屁颠屁颠去大元凑银子。

结果凑完银子,大忽悠早就把他忘了,他借的银子利滚利,就差倾家荡产了。

要不是自家兄弟在不夜天盘了铺子把债还了,他段元估计就真的要去街上捡破烂了。

“对了,让你查的那小子,你们查到了吗?”

六名壮汉摇摇头。

“东家,你提的那小子压根就不在酒厂,酒厂没有年纪那么小的管事。”

“东家不会被骗了吧。”

提到骗字。

段元脸色沉了一点。

“继续找,找到揍死她。”

他因为这小子可是借了印子钱,结果呢,国粹堂没盘到。

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想想就气。

必须揍!

他来亲自揍!

说完,他继续数银子去了。

段元这经商之才,这次帮了大忙。

当然,离不开段家三兄弟。

要说征元一战,他千里迢迢冒着战火来到大魏,一进家门,被自个儿兄弟又给洗脑一通。

他当时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这大魏老百姓,那么看重皇上。

他就赚皇上的银子。

这几日,他可是日收千金。

离重振家门不远了。

他摸了摸最近又重新胖起来的肚子,准备回江州租的宅子去了。

只是刚刚出了铺子门,就被四个少年堵在巷子里。

月黑风高,四位少年从头顶落下。

一个抱着剑,一个捏着拳,一个拿着箫,还有一个.......

他眼睛一瞪!

“是你!”

你个小骗子!

还敢过来!

他撸起袖子,气的要死。

“你小子还敢找上门来,你个骗子,耍老子玩呢。”

“......”

靠!

破烂四侠一愣!

这胖子敢骂他们掌门!

柴小川当先拔剑出鞘。

“你说谁是骗子。”

段元可不是吓大的。

被刀横着脖子还指了指苏琉玉。

“这小子忽悠我,你自己问她,是不是框我借银子,老子信了她的鬼话,借了银子,欠了一屁股债,怎么要打架?老子可不怕你们。”

喝——

这胖子还挺横!

“呸!什么忽悠,掌门说了,那叫捭阖!”

宋锦秋纠正一句。

“对,叫捭阖!”

柴小川酷酷的开口。

呸!

段元刚想骂,就看苏琉玉走上前,摇了摇手上的纸。

“这字,是皇上的墨宝,货真价实,你多少收。”

段元眼睛一瞪。

这小骗子还想忽悠他银子!

“没宫牌,没作保,段家拍卖行不认。”

“你就说,如果这是真的,你多少收。”

苏琉玉重复一句。

段元随嘴道。

“若是天子墨宝,自然价值万金,堪比无价之宝。”

他说完。

迎着夜色。

看到四位眼睛顿时一亮!

犹如小狼崽子见到肉!

“万金!你确定!”

叶浮生凶巴巴开口。

“自然!”

三位少年一脸激动。

看向自家掌门。

苏琉玉很是淡定。

她看了这三位一眼。

“你们把他看好了,我去找作保人和宫牌。”

段元看她溜得飞快,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不是宫里头的作保人,老子可不认!”

他算是明白了。

这位就是个骗子。

他银子,那是一个子不带给她的。

想从他段元手里拿银子。

呸!

门都没有。

只是......

一个时辰之后。

段元前面,站着两位二品河道总督,从五品江州知州,还有国粹堂各位掌柜,把他围了个通透。

他手里捧着的,还真是宫牌。

只是,是大魏天子的私章。

真正的御用之物。

“老臣可以为皇上作保,这幅字,确实是皇上之物。”唐老慈爱的看了看这幅字,决定让皇上也给他写一副。

知州大人递上自己的私章。

“本官也可作保,本官家中也挂了一副。”

方钱瞪了知州大人一眼,又看向段元。

“段掌柜,你看够了没有,本掌柜也可以作保,皇上乐意卖,你就开个价。”

苏琉玉点点头,也附和一句。

“你要是要六库司掌事作保,那就等几天,这位我熟,这私章不行的话,还有国玺,这总可以了吧。”

“......”

国玺!

段元直接被这阵仗瞎蒙了。

现在一听国玺,这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直接跪了。

“草民该死,不知是皇上,皇上恕罪!”

卖正主破烂。

被正主逮到。

还说正主的货是假货。

他这气运,倒霉到家了!

苏琉玉赶紧把人扶起来。

“生意场规矩都懂,你说的啊,万金一副。”

不准抵赖!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争宠?谁不会? 段元跪在地上,捧着天子的私章,瑟瑟发抖。

他想着靠皇上赚银子。

没想到。

皇上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说,御赐墨宝,他也不敢卖啊。

他就敢卖卖皇上的破烂。

赚个千把两银子也就知足了。

但现在,他哪里敢开口。

“皇上的墨宝,草民定供奉家中,好好留存。”

“!!!”

苏琉玉大急。

别啊。

你卖啊。

朕想着写字赚私房银子呢。

你放家里头,吃灰呢。

方钱小眼睛一转,哪里不晓得自家主子主意。

他瞪了地上段元一眼,又献媚上了。

“皇上,您的墨宝,万金一副,奴才收了,有多少要多少,奴才不差钱。”

靠!

马屁精!

四位国粹堂大掌柜不爽了。

“方掌柜说什么呢,您的银子还不就是皇上的银子,要说收御赐墨宝,我元家收了。”

“元胖子怎么哪都有你,当我们孟家不存在呢?”

“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也要。”

段元一听。

喝——

你们几个要不要点脸!

平时在外头谈生意趾高气昂的样子呢。

这会子,竟然在皇上面前争宠!

特别是你,方钱,你特么不是挺目中无人么,还哭着抱大腿,你给老子恶心死了。

马屁精!

段元心里怒骂,一下子跪的笔直了。

“皇上,您答应了草民,把墨宝给咱们段家拍卖行的。”

争宠!

谁不会!

他刚才是害怕。

但论到做生意,向来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五位掌柜一愣。

警铃大作。

哪里蹦跶的出来的胖子,敢和他们抢生意?

刚才还窝里横的五个大掌柜,现在默契的联手,开始一致排外。

方钱哭嚎着,抱着苏琉玉大腿,控诉她有了新人忘旧人。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墨宝奴才都收了,皇上别废心思了。”

元大老爷带着吨位的身子一下子把段元给挤老远,也嚷嚷上了。

“皇上,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开商会呢。”

这五人。

没外人,就窝里斗。

有外人,就抱团斗。

那周全和薛贵,在这五人面前都没讨到半分便宜。

就这一个段元,还不是他们对手。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被这五位马上哄到床上就寝去了,连跟段元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方钱把人送到屋里头。

也不哭了,也不嚎了,腰杆子也直了,又特么目中无人了。

“哟,刚才本掌柜还真没瞧出来,段老爷最近好似胖了,怎么?捡咱们皇上的破烂发财了,这会子想凑到咱们皇上跟前,你也配。”

喝——

段元眼睛一瞪,你特么你变脸还挺快。

“方掌柜说笑了,同是为皇上做事罢了,只是段某和方掌柜不同,皇上是主动找段某的,段某自然为皇上鞠躬尽瘁。”

“要你鞠躬尽瘁,哪凉快哪呆着去,再让本掌柜看到你,你那破拍卖行,也别开了。”

看谁斗得过谁。

元大老爷拽了拽方钱。

“走了走了,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的身份,和他有什么好吃醋的。”

“就是,方掌柜快走吧,明日还有商会呢。”

“周全要到了吧,咱们去看一眼去。”

方钱哼了一声。

斜睨了段元一眼,带着抱团五人组走了。

段元那个气的。

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方钱是皇后呢,不让新人进门的架势都干上了,除了争宠,拉帮结派,你特么顶个蛋。

他决定了,抱大腿,他也要抱,到时候把方钱挤走!

方钱哪里晓得他的小心思。

他一出院子门。

开始骂上了。

“你们几个不顶用的,我方某在外头拼命给皇上挣银子,你们倒好,连皇上零花银子都不管。”

“皇上什么身份,还卖字?你们不心疼,我方某可心疼。”

“宫里的破烂,我方某不想管,但段家要是拎不清,把今日皇上的墨宝贱卖了,我方某第一个让段家不好过。”

他奉苏琉玉为主。

可不是因为苏琉玉的身份。

但苏琉玉是大魏天子。

她的墨宝,就是皇家钦赐,要是拿银子卖,那就是辱没皇家,辱没他主子。

他方钱怎会让此等丑事发生。

刚才。

他主子高兴,要卖字,他就讨她高兴。

但背地谁,哪里能忍?

“他敢?给他十个胆子都没不敢,当咱们不在呢?”

“就是,方掌柜别气了,那段家要是卖皇上的墨宝,我孟家万万不同意。”

“对,我元某第一个整死他。”

五大掌柜可是把苏琉玉捧在心尖尖的上。

就这四年到处跑,都一点怨言都没有。

拿元大老爷说好了。

虽明面上,他元家是和皇上分股份,赚银子。

但皇上开那些锻造坊,修路,这种大工程,他是掏干家底顶上的。

靠国库?算了吧。

那税收,能顶得住皇上的宏图大愿?

这大魏建设,都是靠大魏财团在后面当后盾。

当然,这些,方钱和国粹堂掌柜们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敢说出来。

就方钱这讨赏的性子,也不敢讲。

皇上是干大事的,只要下指令,千难万难他们五个想办法。

要银子,只有管够,没有说不字的。

这和林斐他们是一模一样。

苏琉玉京城城建。

只下了指令,林斐和于良这些人只给苏琉玉一个满意的结果,千难万难的事,自个儿商量解决。

哪里像江州?

缺人还要她亲自去忽悠?

这帮人。

是真正的大魏能臣,直属皇权。

朝中正四品官员,都没有这帮子人顶事。

“段元就不说了,我可是听说周全和薛贵这两人赚了不少银子,这两人成天往海外跑,咱们可不能不防。”

这会子,五大掌柜又商量上了。

“可不,上次老子在大元卸货,看到周全那小子,啧啧啧,别提了。”

“不对啊,这会子二月,周全和薛贵不是要出海么?”

元大老爷问了一句。

孟老爷瞪了他一眼。

“推了呗,他们就想往皇上跟前凑。”

方钱哼了一声。

“那也要他们有本事,今年皇上说了,咱们在大魏等着人上门送银子,你们几个忘了?见一次顶个屁用,以后我天天陪着皇上。”

众人一想。

对啊。

是这么一个道理。

“还是方掌柜有远见。”

“哼。”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州府土地,收归国有 江州小院,烛火摇曳。

内室点了安神香。

混着茶香和墨。

儒雅和闲散并存。

雕花木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云崖儿看她在案台前站着,执手写字。

师承大家君子。

书法大气,傲然风骨,跃如游龙。

“又想卖字?”

他缓缓走近,一身素软道袍随行走摆动,手上的拂尘摇曳,透着仙风道骨。

他看向书案间的字。

‘无为而治’

苏琉玉从书案间抬头,把笔放下,看向他。

“云仪,你从道心,对这四字,可有见解?”

她眉目含笑,声音轻缓的询问一句。

“什么意思?”

苏琉玉微诧。

她以为他懂。

这句,是道法之学,云崖儿师从道家,她本想和他讨论一二。

“无为而无所不为,这句,说的是治国之道。”

两人少有谈论朝政。

若是沈怀舟在,便是说个三日三夜都意犹未尽。

但如今在江州,苏琉玉也不便多言。

她看了眼天色。

“明日,是商会,朕心里有事,睡不着。”

云崖儿搬了个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说说?”

苏琉玉看向书案上的字。

“明日,朕要推行新政。”

她指尖轻扶纸墨,又道。

“古来重农抑商,不无道理,大魏如今重商三年,明日商会,朕还要和商贾谋谈合作,但这其中,有隐患。”

她向来是走一步,便想百步的性子。

“大魏近年产业,多属国粹堂,朕知道,方钱他们诸多压力,操办锻造坊,各项动工,他们掏了不少银子,国之产业,他们扛着,朕甚是忧心,是以要多方合作,减轻皇商负累。”

“但是,一旦别的商贾有了银子,便要置办家业,田地,房产,铺子。”

“日后,我大魏的土地,便多是这些商贾所有,我大魏农民,便要沦为这些商贾地主的佃农,阶级严重拉大。”

“一旦如此,这些商贾,便如同世家大户,有制约皇权之效,朕当政,便如伪帝在朝,并不不同。”

“师父教我,故国之发展,不在于它,只在于民,百姓都为善,则国之巅峰不远矣。”

“是以,朕为我大魏子民,必定要遏制商贾,防止土地兼并,若不遏制,我大魏将士,以后军爵军功便无地可给,无地可封,我百姓也无地可种,无地安家。”

为帝当政,事事在民心。

云崖儿对朝政不理解。

他眼前,一方斗笠,心里,一尺三寸,只有一人。

他不关心百姓,只是看她眉头紧锁,问了一句。

“你待如何?”

“来,云仪,替朕研墨。”

“谁愿意伺候你。”

他虽这样说,倒是站起身,拿着墨条,在她身侧细细研墨。

空气墨香渐浓。

烛火摇曳。

两人的影子照在墙上。

苏琉玉拿起笔,和他并排站着,在新纸上写上四个大字。

“土地国有。”

她笔尖点了点这四个字。

“以后,大魏田地流转,州府土地,收归国有,朕准备从江州开始试行,一则,江州农田稀少,二则,州府土地本就破落,无商贾大肆置办,此处入手,便是最好。”

“江州,以后是我大魏通商国门,人口数量肯定日益剧增,江州周围,必定要开发多出房产,这些房产,朕要和商贾合作,但这房产,却不能都归商贾所有。”

苏琉玉要发展江州,要扩大江州面积,要把江州打造成渡江通商口岸,成为经济第一州府。

房产落户必定先行。

但这土地,就必须要分清楚,土地承包给商贾,让他们开发,他们租售,但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并且还要交房产税,护住大魏国本,大魏子民。

这条,可以遏制商贾。

但。

同时必须禁止买卖高价房产,杜绝江州大力发展后,人口基数增多的后患。

虽然江州如今只是个破落小州府,但苏琉玉可没有看轻这地。

必须,想的长远。

把心里憋着的想法说出来,苏琉玉心里要好受很多。

她拿起那张无为而治的纸,递给云崖儿。

“朕钦赐墨宝,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九十八,云仪,考虑一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果然,大忽悠还是惦记着卖字。

且把目标索定在自己人身上,光明正大的要她这个月的零花钱。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瞧你这出息。”

“好云仪,好崖哥......”

“闭嘴吧你。”

十两银子丢在她手上,多一个子都没有。

苏琉玉看着掌心可怜巴巴的一角碎银子。

“要说命苦,朕的命最苦。”

“滚上床睡觉。”

“哦。”

大魏顺启四年,二月十五,第一届商会,正式开办。

同日。

江州急报,在行了六日后,终于到达京城。

大越将士入江州七个大字,把沉浸已久的大魏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皇宫,朝华阁内。

沈怀舟一身广绣暗纹大袍,迎着湖风,烈烈作响。

他遥遥看向承明大殿的金瓦一角。

又看向从石桥上赶过来的世安。

“信呢?”他问。

上次寄的信,今日应该到了。

大魏铁骑的速度,最慢六日必达。

世安摇摇头。

“皇上并未回信。”

并未回信......

四个字,让沈怀舟眼神复杂。

便是敷衍都不敷衍了。

“也罢。”

他转身,不想再管。

只是刚刚准备回殿,踏出一步后,被一句话硬生生的止住。

“公子,江州出事了。”

他霍然转身。

“你说什么。”

“大越两万将士偷渡江州,发起屠城,皇上带领四方游侠儿平息霍乱,百姓伤亡虽少,但消息现在已经断了。”

“怎会如此!”

他声音急道。

“御驾还没回?还在江州?”

“皇上不愿回来,说要留在江州扫清余孽,要不是铁骑冒着受罚的风险把消息带回来,皇上原本直接想瞒着的。”

“胡闹!”

沈怀舟马上驳了一句。

“太胡闹了!”

那余孽,不用想,隐患多大,就这样,还瞒着,犟着不愿意回来。

“走,出宫,去江州。”

“公子。”

世安小声道。

“小宋大人和莫统领已经亲赴江州接驾了。”

他看了他一眼。

“公子如今宫牌被皇上消了,出不去的。”

他其实想说。

为防公子出宫,皇上已经下了皇令,若太傅踏足宫门半步,提头来见。

那四方宫门,就算他们有宫牌,也不出去。

公子如今,是被软禁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开宰吧 苏琉玉还不知道京城的动静。

她是下了令瞒着。

但是。

她的安危,牵扯大魏国运,谁人敢瞒?

古有言官群臣谏言。

今有忠将大胆抗旨。

政三省老臣收到消息,已经派人在路上了。

御驾走之前还嘱咐。

绑都要把人绑回来。

外头太可怕了,他们这群老家伙是再也受不得刺激的。

要不是大魏朝臣有守土之责,这帮子老胳膊老腿是准备亲自过来的。

米大人也想过来,哭出两汪泪,吵着闹着要抗旨出京,被莫副统领一个手刀砍晕,直接拖回府了。

二月十五的晨卯。

格外的热闹。

江州城郊历时一个半月,建造的商会大堂人山人海。

炮仗声冲天,以国粹堂五大掌柜为首掀开红色绸布,把江州商会四字匾额隆重高挂。

一入堂内,全是坐席。

这里,大魏各州府有名望的商贾第一次齐聚。

议事堂,摆茶迎客,正上高台,有六位席面,不用想,就是国粹堂五位大魏皇商。

但是......

“怎么有六位?咱们大魏皇商,不就五位吗?”

“小点声,你当这里什么地方,不懂就别问。”

“皇上虽看重国粹堂,但皇上手底下可不止有五位大掌柜,估计那位子,是留给周掌柜的。”

周全周扒皮。

走货郎出生。

原先,众人也不认识。

但打从山沟沟捡了个大魏天子这事被爆出来,周扒皮一下子蹭热度火了。

又跟薛贵两人联手,把草根逆袭这个新闻一炒作,不难不出名。

相较国粹堂五大掌柜,这周全,在百姓商贾眼里,要更加耳熟能详。

算是个凑热度小网红了。

这会子会议还没开始,大堂内喧闹,人声鼎沸。

这群有银子的商贾,把自己打扮的华贵,一看就是有钱那种,什么金算盘,暖玉,宝珠,全挂在身上。

生怕被人看底了去。

这是商贾合作一次重要会谈。

每个人都比较在意。

当然,国粹堂五大掌柜要低调许多,因为他们的小主子比他们更低调。

现在,这五位正在后堂哄着他们的小主子更衣。

这群大老爷们,几十岁的人了,和个妇人一样,挑花了眼。

“主子,您摸摸这料子,大元有名的织月锦,奴才把三年货都包了,您日日换一套。”

“皇上,瞧瞧这玉簪,哎呀,不行不行,带上差点意思。”

“元胖子你眼光太特么差了,皇上看这腰佩,怎么样?”

大魏财团一回来,那完全不一样了,生活水平蹭蹭蹭往上涨。

他们昨晚上还讨论给自家皇上在此次建造一处行宫,当然,不敢报上来。

大魏天子,大魏顺帝,出了名的抠。

不对。

是只对自己抠。

看看这衣服,什么料子?

看看这簪子,还是木的!

他们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自家主子,赚钱就是给她自个儿用的。

苏琉玉表示拒绝。

“朕觉得这样挺好啊,挺帅的。”

她看看自己衣服,虽然是在江州衣铺随便买的一套成衣,但她觉得挺舒服的,不讲究。

毕竟前半个月某人还到处掏鸟蛋呢,比武切磋什么的动不动把衣服破个洞,自然怎么便宜怎么来。

“主子您穿什么都帅。”

方钱笑着哄了一句,又道。

“但今日外人在,主子这般打扮,便是咱们五个不懂规矩,主子疼疼奴才,换上吧。”

疼!

方钱你特么又不是女人!

朕怎么疼你!

“那把朕打扮的帅一点,吓死他们。”

五人松了一口气。

方钱继续拍马屁。

“保准让皇上震慑全场!”

“我说方钱你特么不拍马屁会死是不是。”

“元胖子你闭嘴。”

五个大老爷们手忙脚乱在里面伺候。

外头周全和薛贵开始骂上了。

“方钱这小子,就是不想我俩往皇上跟前凑。”

缩在角落的周全点点头,补充一句。

“是他们五个。”

就这商会坐席,离的老远了。

在最最后面的拐角,都特么要出堂外了。

不受宠财团二人组伸长脖子,等了好半响,终于看后堂人出来了。

“皇上也来了!”

薛贵惊了一下。

苏琉玉一身织月锦长衫,长衫绣着一只朝天云鹤,行走间,暗纹祥云流动,低调奢华,一派大气。

要是外人穿这料子,便第一眼注意这衣裳。

但她长的好,半挽着发,青丝如墨,一枚玉簪,大雅天成,这气质样貌直接让衣服都黯淡不少。

这小公子,好俊啊。

大魏老爷们,又有种看乖乖孙儿的感觉了。

“久等了,朕今日来此,也凑个热闹,都不必拘束。”

一句话,把乖乖孙儿的形象全悔了。

靠!

这特么是皇上!

皇上来了!

不是在京城么?

喧闹的会议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老爷们全身都拘束起来,这让苏琉玉有点尴尬。

实话说,她还是想以元文昭的身份出席的。

但方钱那厮死活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让她当元大老爷的便宜儿子,她被哭闹的没办法,只能自己上了。

这不,不好忽悠了。

看朕都怕,还怎么忽悠嘛。

她一落座,五大掌柜这才出席。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在龙椅上对待朝政的肃穆,反而很随和。

她笑道。

“邀各位来此,是朕的意思,这五位,各位掌柜都认得,最近几年为咱们大魏百姓赚了不少银子,朕心甚悦,但是。”

她话风一转,又道。

“带动国本,带动大魏经济,非一人之力,而是众人携手,你们,是大魏经济未来,大魏国本强有力的后盾,当然,也是朕的后盾。”

这句话说的。

一下子让各位老爷心里震,腰杆子挺得笔直。

上了年纪的,还有点感动。

包括段元。

他今日也来了。

他是大元商贾,但大魏有产业,也跑了过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诸国商贾地位。

众人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什么强有力后盾,不被人鄙视,谩骂奸商就不错了。

也就大魏。

也就只有大魏。

能让他挺直了这腰,这背。

苏琉玉两句话。

马上带动众人情绪。

她看了一眼众人,觉得差不多了。

开宰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能当忽悠龙 方钱瞅了一眼苏琉玉。

主子!

龙威!龙威!

仪态!仪态!

你那狼崽子的眼神,给奴才收一收!

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不能当渣渣龙!

呸!

不能当忽悠龙!

苏琉玉哪里晓得他的小心思。

她已经开始准备画大饼了。

“我大魏江州破落,各位此行,想必也看到了,但各位掌柜可不要小瞧江州,这里,在今后几年,将遍地生金,持续发力。”

“江州,是我大魏对外通商口岸,贸易流转必经之地,如今可开发范围盛广,大魏第二个不夜之城,将会在江州落户。”

两句话砸下来,让众人一下子有点懵。

这消息信息量巨大。

要知道,江州如今四周还是荒地呢,西北闹饥荒闹了几十年,最近开畜牧才堪堪好转,就这样江州这块地还很多荒废。

现在皇上给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们第一个反应是买宅子,买铺子!

寸土寸金之地,谁不想有?

要不是皇上在这里,早就喧闹起来了,但现在大魏天子在眼前坐着,他们不敢放肆,但眼里却流露出热切。

越来越强。

落户江州!在这里发财!

苏琉玉哪里不晓得他们的小心思。

她笑道。

“但朕来此,可不是为了让大家买宅子的,江州城建开发,朕准备全权承包出去。”

承包?

这句话把大伙给整懵了。

“皇上,什么叫做承包?”

薛贵隔着老远问了一句。

“妈的,这薛贵就喜欢往皇上跟前凑。”

元大老爷小声骂了一句。

苏琉玉看了薛贵一眼。

“承包工程,招标竞争,朕把土地给你们,你们扩建,土地之上,宅铺,租售由你们全权做主,谁有能力拿到江州这块地,各凭本事。”

什么!

江州土地!

给他们商贾!

有钱就可以买?

原先不敢放肆喧闹的大老爷们,一下子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下子炸了。

这没军功军爵还能拿地呢。

大魏宅府虽有银子可以买,但是州府的地,可不是商贾这种人可以买的,必须官家下令,才能在土地之上扩建。

京城城建,也是官家全权负责,如今,交给他们!

这滔天的利益!

可是几辈子财富。

不怕他们造反么?

就连方钱和元大老爷都惊讶了。

他们可不想买地。

他们担心皇上。

古来重农抑商,他们知道为什么,皇上为何放权!

方钱急的要死。

在底下死死拽住她袍子。

“皇上,别乱说,奴才求您了,这事奴才拼死不同意!”

他声音急切。

是真的担心。

不仅是他,元大老爷和孟大老爷几个也是如此。

苏琉玉心里一暖。

都说商人无情重利,但跟在她身边的这五个,岂是寻常商贾可比。

她和他们,是战友,是君臣,是主仆,更是知交。

一起打过天下,一起发家致富。

六年来,没有他们,她也不敢放手去干。

苏琉玉宽慰一句。

“什么死不死的,谁敢要你脑袋,朕自有主意。”

“主子,缺银子奴才给您挣,您别......”

“知道你对朕好,放心吧。”

捭阖之道,嗜其所欲。

诱惑已下,开始收网。

苏琉玉端正在会议大堂主位之上。

把台子下众人眼里兴奋的光尽收眼底。

她神色肃穆,沉声开口。

“朕当政之初,防世家霍乱,是因世家置办田地,庄子,苦我百姓,让我百姓无田可耕,无地可种,无家可住,仰仗地主,苟且偷生,赖以生存。”

“顺启四年,朕欲发新政,土地国有,产权保期,江州城区扩建,土地产权五十年,这地,是我大魏百姓之地,可不是众位家产之地,承包出让,是让各位掌柜投资建设,而非私自购买,当为已有。”

“以后,大魏各州府都将是如此,各位掌柜要开发州府,便等工部下达竞标土地指令,申请竞标,朕说了,有银子可不行,你拿了地,必须给朕好好规划建设,不然,有银子也不好使。”

土地国有!

还有产权!

接连的消息一个一个砸下,让各位老爷有点顶不住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拒绝。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西郊,扩建客栈,府宅,供外地商贾租售之用。”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东郊,开学舍,开学府。”

“皇上,草民想承包江州北地,开大魏第二个不夜之天。”

说话可不是愣神的商贾。

国粹堂五大掌柜,周全和薛贵一下子明白皇上的主意,抢着开口。

这一抢,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靠!

奸诈!

他们还没出声呢!

这一下子就没了!

不过,这几句话确马上点醒了他们。

承包土地,土地之上盖宅府,前期投入大,但是租售出去,他们肯定回本,不仅如此,五十年经营权,就这江州铺子,五十年那要赚多少银子!

不敢想!

完全不敢想!

可以建学府,可以建厂坊,可以建宅府,建商铺,那土地之上,收益都是他们的。

谁都拿不走。

地,是大魏百姓的地,但银子赚到兜里,是他们自己的。

“皇上,草民想承包岭南西郊开纺织坊。”

“皇上,草民想承包瑜南东郊开学区府宅。”

国粹堂五大掌柜还在抢。

江州这块地是肥。

但是岭南府也不差!

苏琉玉瞪了这五人一眼。

你们有银子么。

地可不便宜。

方钱眨巴眨巴眼。

“主子,奴才的就是您的,奴才赚银子,就是给您的。”

呸!

马屁精。

她对各位最后开口。

“今日,任命方钱为大魏商会会长,二月月底,竞标江州西郊十亩荒地,这地,朕说了,不是有银子就行的,看能力,你要建学府,人脉,资源,师资团队,都要给朕报上来,建宅府,工程量,多少宅子,也必须事无巨细,甄选过后,才有资格竞标。”

而且这地,苏琉玉可不会马上放出去。

至少江州这块地,是几亩地几亩地的放。

必须好好甄选开发商。

话已至此,苏琉玉不打算多留了。

她一走,场面已经炸开锅了。

“周大掌柜对西郊这地,可有把握?不如合作一把?竞争竞争?”

“元大老爷,某不知可有幸入一股,对这城建,某倒有些许经验之谈。”

“薛掌柜,这西郊这块地,可不能让啊。”

等等。

不对啊!

“凭什么皇上把大魏商会会长给你这个马屁精!”

方钱白了元大老爷一眼。

“哼,要说得宠,自然在下最得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小白花妖媚惑主! 二月寅时,天还未大亮。

江州主街之上,却响起一阵厚重的铁骑之声。

铁蹄钉撞击青石板路,声音如雷震。

“这大早上的,谁特么这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宋锦秋嘀咕一句,看向窗外。

院子里。

踏进一位少年。

准确的说,是位褪去少年稚气的男子。

黑衣束发,腰间配一枚玉珏,上面篆刻长白二字,右手执九霄轻剑,剑鞘上那对苍狼之目如他眸色一般。

孤傲陡峭。

他大步进内。

一撩衣袍,半跪于地,高声道。

“臣,宋彦之,奉朝中令,特来此,接御驾回京。”

他气息微喘,面带疲色。

显然是一路日夜兼程赶过来。

他说完。

听到主院里簌簌起床的声响。

他心里一笑。

六年如一日,每每点卯必醒,所以他特意赶在这个时辰过来。

说不挂念是假的。

听说在江州都无人伺候,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但他刚刚这样想,就看到厨房出来一位少年。

端着个粥碗,打开主院的门,骂骂咧咧让里面人赶紧起来。

宋彦之脸色一沉。

九霄玄剑瞬间出鞘,立马架在少年的脖子上。

“你是谁?敢对皇上不敬!”

“一大早,吃疯药了?”

云崖儿伸出两根手指,夹在他剑刃之上,往脖子旁边移了移。

漂亮的不像话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再吵就滚出去。”

“你是云崖儿!”

宋彦之皱眉,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看他的脸。

两人虽认识六年。

但云崖儿多是素纱斗笠加身,未见真容。

宋彦之收剑回鞘。

不想和他啰嗦。

主屋内。

苏琉玉坐在床上正在套靴子,看宋彦之进来,又看了看院门外。

“彦之兄,你怎么来了?”

宋彦之大步进内,直接把床上另外一边一只靴子给她套上。

他半跪于地,眸色认真。

“江州内乱,朝中已经收到消息,臣奉朝中令,接皇上回京。”

“什么!”

她明明下了旨,说瞒着的。

谁敢抗旨!

“朕不回去。”

她站起身,走到饭桌前。

“朕在江州有要务。”

“要务!”

宋彦之声音提高不少。

走到她身侧。

“皇上有何要务?罢朝两月,在这江州小住,难道就是因为他?”

他指向云崖儿。

“此人相貌不端,妖媚惑主,臣为我大魏国运,请皇上立刻回朝亲政,远调云崖儿,永不得入京侍奉。”

“......”

她不回京,哪里是因为这个。

江州月底还要竞标。

她还要再此之前发新政。

诸多要事,实在无暇分心。

“这和云崖儿又有什么关系?起来,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朕还未问你呢,你来江州,调令在哪里?谁允你出京的?”

“臣奉尚书令之命出京接驾。”

“他是文臣,京中官员外派才能拿他的调令,你带着朱雀军自京都入江州,是调遣军部将士,那你军部的调令又在哪里?”

宋彦之被这话堵住。

硬气的回了一句。

“臣有罪,甘愿受罚,但皇上今日,务必回朝亲政。”

“......”

还挺犟!

苏琉玉放下筷子。

扶住他胳膊,想把他拽起来。

“彦之兄,快起来,你我何需这些君臣之礼。”

她又道:

“况且朕并没有偷闲躲懒,京中多项朝政也都仔细稳妥,这江州贫瘠破落,朕在此是为我百姓谋事,江州发展是我大魏助力......”

“皇上!”

宋彦之声音提高不少,截断她的话。

“罢朝两月,已经够了,历朝历代天子坐镇京都是祖训,还请皇上莫要寒了天下文臣之心。”

他看着她,语气坚定。

“皇上不回京,臣便再此长跪不起,臣是大魏朝臣,有谏言之责,不敢不劝,还请皇上不要堕落于此,回京亲政。”

苏琉玉握住他胳膊的手紧了紧。

“你如今,是连祖训都搬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要跪就出去跪。”

说完,再未看他,径自踏了出去。

宋彦之一脸失望。

他走到院子里,当真跪在青石板地上,一言未发。

两人算是认识六年来第一次吵架。

这六年,他虽是朝臣,但从没罚跪过,更何况,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罢朝两月,朝臣颇有怨言,他不过说实话而已。

他抬头。

看着收拾碗筷的云崖儿,握紧手中的剑。

皇上罢朝,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有气。

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苏琉玉从不被人胁迫。

当初林斐外调出京,抗旨跪在御书房外,她都未心软,还让人打了板子。

如今,说什么长跪不起,她自然也不会开这个先例。

若是开先例,但凡朝政之事两人有驳论,这般跪上一跪,她还怎么管人?

“这不是小宋大人么,跪在这里做什么?”

莫逆一身虎袍,踏步而来。

少年高高束个马尾,露出英俊的眉目,笑着打量他一眼。

“跑死三匹马,就为了在院子里跪着求情?你特么能顶屁用。”

“滚。”

宋彦之墨色的眼眸盯着他,拔出一断剑鞘。

“再说一句试试。”

莫逆才不会怕。

他冷哼一声。

收起打量。

“我劝你还是起来,跪断腿都没用。”

这句他真的有经验。

当初,他总是送信给北荒打小报告,被苏琉玉发现,入京考学前,他就是跪了一夜。

第二天,苏琉玉非旦没心软,还要送他走。

最后还是他妥协才作罢。

要是跪有用,他也跪个三天三夜。

不过莫逆和宋彦之大不一样。

他在苏琉玉面前,就是乖巧的不像话。

主子不爱听,他是一个字不带开口的。

还回京?

他劝都不带劝的。

“什么调令?属下就是想皇上了,来看看皇上,要什么调令?皇上难道还是罚属下,属下有什么错?”

他可怜兮兮一脸哀怨。

“属下都两个月都没见到皇上,一见面皇上还问责。”

若是宋彦之,就耿直的说一句甘愿受罚。

但这位,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皇上不回京就不回京,属下想陪皇上,不然属下不放心,听说江州有乱党,属下必须保护皇上。”

他连被子都准备好了。

和小时候一样,就睡在苏琉玉床下的脚踏上。

他决定死皮赖脸磨到底。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小奶狗小狼狗 莫逆十二岁被元戈调派岭南做暗卫。

随后过了明路,近身伺候。

他年纪小,和苏琉玉打小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厚。

况且,他是武将。

对回不回京他才不管。

看她批折子就给他研墨倒水。

看她累了就给她捏肩按摩。

完完全全和以前小书童一模一样。

他还挺高兴。

觉得和主子又回到了以前,更加不想让她回京。

苏琉玉完全架不住他这样殷勤,觉得头疼。

“你也歇一歇,别在朕跟前晃悠。”

莫逆小少年又委屈上了。

“是不是属下没有云崖儿好看,皇上看的碍眼。”

他心里吃味,从不憋着,一定要说出来。

苏琉玉打量他一眼。

“放心,他没你帅。”

这话是实话。

莫逆长的英俊,又是武将,这几年褪去稚气,带上男子独有的成熟和气概。

云崖儿好看,但不能用帅来形容。

莫逆高兴了。

“属下没皇上帅,皇上最帅。”

“......”

她头疼。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你出去让他起来。”

莫逆不乐意。

“那皇上也给属下亲自打一把剑。”

“......”

这小子倒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还挺记仇。

“事情没办完就讨赏,惯的你。”

“皇上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好了好了,少不了你的。”

这下,少年满意了。

“就知道皇上对属下最好了。”

他一脸傻笑,达成目的,马上出了院子。

但是一关门,哪里有刚刚的乖巧。

他看了一眼宋彦之手上的剑。

又走到他跟前,半跪于地。

然后伸出带着虎茧的手,弹了弹他的剑鞘。

“皇上说了,也给我打一把剑。”

他看了他一眼,一脸得逞。

“你宋彦之不是挺厉害么,就晓得给人下套,上次年节皇上那批剑,你劫的吧,甩到咱们飞虎军头上,你挺能耐啊。”

他声音放低了不少,又道。

“但那又如何,皇上还不是罚你跪着,你该。”

宋彦之盯着他这幅死样子,一脸杀气。

“你找死。”

莫逆嗤笑一声。

站起身。

“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在朝从四品,也敢对本统领不敬。”

宋彦之瞬间拔剑出鞘,剑鸣之声震颤,破空而动。

莫逆脚尖轻点,退后数丈之远。

“你真以为你打的过我。”

“试试就知道。”

莫逆看他站起来,赶紧溜了。

目的达到,他才没那么蠢。

“皇上,小宋大人起来了,记得您答应属下的事。”

当然,宋彦之哪里肯放过他,回应他的,只有剑刃相撞之声。

两人这一战,均是带着怒气。

谁都不服气谁。

到最后,双手抬剑都抬不起来,才堪堪作罢。

旁边的柴小川捅了捅宋锦秋。

“嫂子怎么不管管?”

宋锦秋想了想。

“嫂子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们要是欺负嫂子,咱俩就揍他。”

柴小川抱着剑,酷酷的点点头。

他们自然帮嫂子。

还要蹭饭呢。

只是今日,蹭饭蹭不起来了。

宋彦之和莫逆一过来,直接把他俩的位子给霸占了,他们啃着窝窝头,决定把这两人赶紧赶走。

一刻都不能耽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回京城! 斜阳余晖映在院子里嫩黄的迎春花上。

树影斑驳,随着晚风摇曳,簌簌作响。

小灶房里炖了鱼,香味弥漫,勾人食欲。

莫逆帮着把菜上了,又把碗筷给苏琉玉摆好。

“皇上又瘦了,要多吃点,属下给你盛饭。”

这种伺候人的事他以前在家里是做惯的,那碗里堆成小山一样,就等着她快快享用。

“......”

苏琉玉看着压实的饭,表示拒绝。

她刚这样想,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帮她把小山一样的饭赶了一半到自己碗里。

“云崖儿,要你多管闲事。”

莫逆看他动作,一下子火了。

云崖儿看都不带看他的。

“不吃滚出去。”

“主子,他欺负人,你管管他。”

莫逆立马打起了小报告。

“云崖儿又不是朝臣,朕哪里管的住,你多吃点,打了一下午,也不嫌累。”

苏琉玉夹了筷子肉放在他碗里。

莫逆看着碗里的肉,满意了。

不想和他计较。

“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属下带了一千人马,这小子就不知道了。”

宋彦之看了她一眼,闷声道。

“一千。”

苏琉玉了然,看向宋彦之。

“明日,朕需要下达新政,此事耽误不得,各地州府都要汇报,你明白多劳累些。”

她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声音稍显疲累。

“朕这两月在江州多有懈怠,你是文臣,劝诫之责做的不错,是朕渎职,待新政过后,三月初一,咱们回京,快吃饭吧。”

说完,她便再未开口。

云崖儿看向她,微微蹙眉。

两人相处两个月。

在江州,事事亲力而为,城建扩招也是样样巨细,就算是偶尔和柴小川出去闹闹,但那折子却一日未耽误。

江州内乱,那几日受了伤,就这样,还日日往知州府跑,处理余孽,稳定百姓。

这样还算懈怠渎职?

一日十二个时辰,卯时起,子时息,还要怎么勤政?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却先被一句话打断。

“皇上,不想回去咱们就不回去,那些个文臣要是问责,属下帮您担着,左右是属下未尽责,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文臣参你,到时候朕还要帮你作保,朕才没那个闲工夫。”

苏琉玉并非不听谏言,她今日下午便把新政和要务多项计划安排了一下,再不想回京,再抗拒,也没办法。

担这位子,是责任,也是压力。

她事事由不得自己,只能受着。

宋彦之看她脸带疲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份不是滋味待到饭后看到新政的时候,愈演愈烈。

大魏重商三年,这份防止土地兼并的新政,有力防止商贾置办农田,庄宅。

一来,州府郊区扩建之地,可买卖,这里有一大笔国库进项。

二来,乡村土地荒山归全村,让村户百姓有家可住,有田可耕。

土地兼并历朝有之。

但这新政,可以说为国平患,为国为民。

而他,今日却说她在江州堕落,不理朝政。

这新政,压的他心里万般重。

他抬头。

看向烛火间坐在案台前批折子的大魏天子。

见她神色认真,执笔写字,张了张口。

“皇上。”

苏琉玉笔尖一顿。

“何事?”

“臣今日所言,希望皇上无需放在心上。”

苏琉玉笑容淡淡。

“朕当什么事呢。”

她继续开始批折子。

“为政当朝,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朕自是不敢相忘,只是......”

她把御笔放下。

“希望彦之兄下次,可以信任朕,朕不是昏君之流,朝政之事,朕有把握。”

宋彦之袖中之拳紧握。

“皇上是否不想回朝?为什么?”

苏琉玉冲他招了招手。

看他凑了过来,小声道。

“朕和太傅吵架了,他不想见朕。”

就为了这个?

“所以皇上才罢朝两月不回京?”

这......

太怂了吧。

“你小点声!”

苏琉玉看了看门口。

要是被爱打小报告那一位听到,肯定又闹的沸沸扬扬。

她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年节的时候,沈埕安要给太傅过继嗣子,朕不同意,和太傅大吵一架,把太傅关在宫里,如今朕哪里敢回去。”

原来如此。

宋彦之宽慰一笑。

“皇上不必忧心,太傅不忍不理皇上太久。”

两人考学就同住一处,对于这位先生的性子,自然也了解一二。

“这次不一样,彦之兄,你说朕可如何是好,你给朕出出主意。”

宋彦之想了想。

“以前在家里,皇上若是惹太傅生气,祖父便会为皇上出头。”

祖父?

那不就是......

宋丞相!

苏琉玉眼睛一亮。

“对啊,以前在家里,先生总是惯着朕......”

她说完,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火光让她眼睛微微刺痛。

“先生如今不识人,怕是再不会像家里一样替朕出头了,以前家里人,自朕登基,都不在了。”

“皇上,臣一直在的。”

宋彦之看着她。

缓缓半跪于地。

神色认真亦如当年。

“臣会一直辅佐在侧,替皇上分忧。”

苏琉玉赶紧把人拽了起来。

“你别动不动就跪,今日还没跪够是吧。”

宋彦之眸中一笑。

“臣有罪,当罚。”

“朕是该好好罚你。”

她认真道:

“就罚你回京当晚,把先生接进宫。”

“臣遵命。”

这下,苏琉玉满意了。

赶紧把人赶走,自顾自的批折子去了。

三月初一。

苏琉玉把江州边郊五亩地交接完,准备回京了。

这次五亩地,让她拿了一千万两,不得不说国粹堂办事效率高。

这块寸土寸金的地,这五个人带上周全薛贵全给吞了。

只是自家人吞了,对这江州边郊规划又要亲力亲为。

“主子,奴才和您一起回京,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方钱连夜收拾小包袱,钻进御驾的马上。

今年主子说了,他们在家里等着收银子,以后皇上在哪,他就在哪。

苏琉玉表示头疼。

又和宋彦之商量上了。

“你给朕出出主意,方钱太能哭了。”

“臣帮皇上揍他一顿。”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何曾尊师重道? 大魏京都,朝华阁。

三月初五,夜幕正浓。

月色下,晚风轻拂湖面波光粼粼。

沈怀舟站在阁外的凉亭下,遥遥看向金瓦红墙处一排排盘龙宫灯。

“是太后的仪仗。”

袭袭夜风吹散他如墨的发,他嗓音清澈,似松了一口气。

世安端着茶站在他身侧。

“皇上今日回宫,太后怕是听到消息,赶去承明殿一叙。”

他看了眼凤驾。

“公子,要去看看皇上吗?”

“不必。”

沈怀舟垂眸,收起目光,转身踏进阁内。

禁足三个月。

又养就他淡泊的性子。

似六年前,一心做学问,不问世事。

阁内,烛火摇曳,内室里,只偶有书卷翻阅之声。

阁外,月色正浓,墙角下,站着一老一小窃窃私语。

“朕嘱咐的话,先生可都记下了?”

宋丞相两鬓白发,面露慈爱。

“老臣定帮皇上出头。”

他往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祥记糕点铺的红豆酥。”

宋老丞相不记得人。

只以为如今的天子,是当年先帝。

教导先帝几十年,那喜好记在骨子里,如今看到她,还会递上哄先帝哭闹的糕点。

苏琉玉把油纸包拆开咬了一口。

“还挺烫。”

她笑道。

“还是以前的味道,没变。”

“皇上慢点。”

他小声道:

“等明日下朝,老臣再偷偷带给皇上。”

夜深了几许。

阁外的悄悄话传不到阁内。

沈怀舟揉了揉酸涩的眉眼,准备就寝。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却不想对上宋丞相饱含怒气的双眼。

他微微一愣,迎了上去。

“老师,你怎么......”

“混账!”

中气十足的吼声震耳欲聋。

苏琉玉瞪大双眼。

好凶!

吓死朕了!

她躲在丞相身后,偷偷拽了拽他袖子。

宋丞相悄悄拍拍了她的手。

老臣来收拾他。

沈怀舟也是吓了一跳。

待走近,看到宋丞相身后的躲着的人,神色复杂。

但沉稳如沈怀舟,片刻便反应过来。

他一席白衣似雪,对着丞相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这才缓声开口。

“老师先进内一叙。”

“不必了!”

宋丞相一脸严肃。

“老夫可没那闲工夫。”

他把苏琉玉拉到身前。

“你是他师父,她年纪尚小,但凡做了错事,责骂两句也就是了,还要怎么样?”

“为人师者,宽之,爱之,育之,为师以前教你的,你个混账东西全忘了。”

“要不是今日当着晚辈的面,非得好好抽你一顿,让你晓得点教训。”

宋丞相大儒君子。

师门严正,在朝都有耳闻。

门下弟子,打板子,罚跪,抄书都是家常便饭。

就幼时沈怀舟拜入其门下,也没少挨打。

但那都过去十几年了。

现在当着自家徒弟面,被自己老师责骂,绕是镇定如沈怀舟,也有点尴尬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哄哄。”

宋丞相把苏琉玉推到他跟前。

却不想沈怀舟却退后一大步,避开老远。

“老师不如问她,为人弟子,何曾尊师重道?如今学生和她师徒情分已尽,还望老师莫要再劝。”

他声音如往日一般温润有礼,但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

苏琉玉看他眸中疏离和寡淡的样子,死死咬牙。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和师父传纸条 阁外晚风袭袭。

迎春的风轻拂额发。

但苏琉玉却感觉到一阵凉意。

师父,还在生气。

以前,即便是多有僭越,也不过气上两个月。

如今,两人三月未见。

再见,师父眼里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纵容溺爱。

三年师徒日日夜夜,三年入朝互相扶持。

到头来.....

她忍不住揪住宋丞相的袖角,又缩了到他身后,彻底隔绝二人。

沈怀舟垂眸,看到她揪住老师袖角的手。

师徒六年,自是对对方习性了如指掌。

这个小动作,是徒弟心绪不稳惯常做的。

以前她多依赖他,便会时常做这个动作。

他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尖掐在肉里,痛意席卷才微微稳定心神。

“天色不早,学生送老师回去。”

“混账!”

宋丞相两鬓白发抖了抖,浑浊的双目都清明不少。

他一脸失望。

“倘若你半路为师也就罢了,收个逆徒,逐出师门,老夫自是不逼你。”

“可玉哥儿十岁起便承你教导,养就什么心性,你这师父,便半点脱不了干系。”

“你怪她不好,不敬你,犯了错,那你要打要骂,关起门来,教训一顿,这也不枉你担这责任,为人师父。”

“如今,你倒是把教导之过全怪她一人,推个干净,你要气死老夫!”

苏琉玉眼睛一酸。

先生生病许久,如今要不是为了护她,哪能说出这番话。

她看了自家师父一眼,看他垂眸,半响才开口。

“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的错,学生不配为师。”

“别给老夫说这些,你要认我这师父,便打今日起,好好教导,她不听训,就拿出你师父的样子。”

宋丞相把她从身后拽了出来。

“你好好管管,教训教训,天色不早,老夫回去了。”

说完,他回头冲她眨眨眼。

皇上,老臣只能帮到这儿了。

你要是挨了打,改日臣帮你揍回来。

“......”

别啊!

朕怂啊!

朕想回去了!

但老丞相哪里能让她走,赶紧踏出殿外,把门给关严实了。

关上门,他才发现忘了正事。

不好!

好不容易脑子好一点,把自家孙儿的嫁人大事给忘了。

他内心咆哮!

这皇夫之位,不能便宜了别的小子!

宋丞相一路骂骂咧咧被人送回去了。

......

阁内。

茶香四溢。

沈怀舟坐在茶案前,执手点茶,抚平心绪。

君子恪守知礼,是他骨子里的教养习性。

他承袭丞相教导,拜入师门,自是做不来忤逆师长。

如今,她倒好,知道找人护着,替她出头。

“师父,别生气了。”

苏琉玉想凑过去。

但下一刻,却被他喝住。

“站好。”

他心里有气,不想看她。

苏琉玉老老实实在他跟前站着。

她看向茶案。

见杯盏漂浮着茶叶,是两人惯喝的霍山黄芽。

这茶香,是新茶。

如今不是采茶的日子,这上好的黄芽便是年节送进宫的那批。

那日看他把茶倒了。

现在再看他拿出来。

心里要好受点,不想再惹他,免得听到伤人感情的话。

沈怀舟看她半响没动静。

当真老老实实罚站许久。

心里倒有点不自在起来。

“天色不早,明日怕是还要上朝,皇上先回吧。”

“三月未见,想和师父待一会。”

她又道:

“明日早朝后,朕陪师父用膳吧。”

沈怀舟放下茶盏。

语气淡淡。

“不必,臣为太傅,教导皇上,以后皇上需要,便传唤一声,臣自会亲自去御书房。”

果然。

师父还是不开口的好。

“朕想在这里批会折子,师父陪朕一会吧,待子时朕再走。”

“皇上请便。”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她一回京,便是要处理朝政,那些请安折子便还要她亲自批复,一刻不能耽误。

她不想走,但也不能拉下课业,折中在这里,倒也好。

总算是坐下来了。

她悄悄锤了锤有点酸胀的腿。

沈怀舟看她这小动作。

心里有点不忍。

小时候,也有罚过的。

策论要是不过,便罚她站着写,但小时候她哄一句,闹一句也便纵着她,哪次真正的罚过。

这次倒是老实。

看她自顾自的批折子,他也强打起精神陪着。

两人坐在书案前,他翻着未读完的书,她执笔写着字。

谁都没有开口。

只是。

还未过许久,沈怀舟觉得肩头被点了点。

一张小纸条传到他面前。

“......”

他放下书。

打开纸条。

上面画了一只狼崽子。

狼崽子面前,画了一处府宅,门匾上写着大魏商会。

狼崽子头上,飘着一个钱袋子,钱袋子满满的,上面写着一千万两。

以前,离家回来。

苏琉玉便会拉着他说路上的见闻。

如今,是开不了口了。

但她心里高兴,忍不住想让他知道,分享分享。

沈怀舟把纸条放下,继续拿起书,没管。

只是过了一会,又丢过来一个纸条。

“......”

他拆开来。

这次,画的是江州城门。

狼崽子拿着一把刀,旁边的小人都倒在地上。

这次说的是江州屠城之战。

小纸条继续增加。

狼崽子喜欢吃江州的烧饼。

狼崽子卖了字。

狼崽子看到人卖她破烂,旁边还画了个破袜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怀舟一张一张的看了。

直到最后一张。

小狼崽递给兔子一把竹尺。

“师父不生气了罢。”

夜色正浓。

苏琉玉看他不回,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批折子。

只是过了许久,再她准备回去睡的时候,发现一张纸条丢了过来。

年长的兔子穿着宽大的袍子,坐在地上,背对着。

兔子耳朵耸拉下来。

上面写着两个字。

生气。

“......”

她还未反应过来。

又一张纸条丢了过来。

兔子在写字。

兔子在作画。

兔子在喝茶。

兔子在下棋。

但每张画,兔子都在生气。

她画出三个月见闻。

他也用同样的方式。

把他三个月画了出来。

两师徒都没说话。

但却像六年间一样。

每每回家,都会互相道出所见所闻。

这是六年来两人的习惯。

苏琉玉把画收到怀里。

“师父,朕回宫了。”

“皇上慢走。”

语气冷淡,一如既往。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皇上太抠门了 大魏天子回了京。

早朝上炸成一锅粥。

米大人哭出两汪泪表达自己的思恋。

政三省老臣一个劲埋怨皇上受了苦。

同窗们倒好,直接请命要灭了西凉。

“好了,爱卿们别激动,不过些许小事。”

苏琉玉身着龙袍,坐在金樽龙椅之上,向下宽慰一句。

“皇上,大越如此放肆,岂能善罢甘休。”

这不是没银子么。

“况且,偷渡入我大魏境内,实属奸诈小人。”

他们大大方方开船过来的。

“让我朝天子陷于危难,这姜晏晚也不能放过。”

对!说的好!

揍死他!

苏琉玉咳了咳,想抬手制止他们,却不想众人一脸同情看着她。

那些老臣,眼里还带着泪花,一脸心疼。

“......”

这表情她见过。

当年,西北八府还没有开畜牧的时候,正逢饥荒,她师父散尽家产过来把银子给她,就是这样看着她!

被可怜了!

朕才不可怜!

“我大魏国力尚小,如今竟然靠皇上卖地维持国库,是臣等失职。”

朝臣全部跪了下来。

瞬间矮了一大片。

“是臣等失职,无能为皇分忧。”

“臣等失职。”

苏琉玉新政,他们是收到的。

什么土地兼并,他们压根是没有这样的概念。

毕竟大魏以前就是个破烂小国,吃饭都困难,州府荒地一大把,有人开垦就不错了。

他们骨子里认为,这大魏就是他们皇上的,皇上卖地,就像卖自个儿的家产庄子。

可不心疼么。

况且,她在江州挨了打,下一步就是卖地,他们本能以为皇上要开揍了,但是没银子,所以变卖家产。

这让他们更加愧疚。

苏琉玉头更疼了。

好在宋彦之当日看到新政了解她的意思。

她忍不住看向林斐和苏有余,果然,这些新晋文臣脸上没有老臣这些想法。

果然是她带出来的。

她看向这帮子朝臣,掏了掏耳朵。

第一次拿他们有点没办法。

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好好骂他们一顿,让他们脑子不开窍。

都是从四品以上的大官的,朝政国事还这么半吊子。

但看到他们声泪俱下苛责自己,这骂就开不了口。

殚心竭虑,是为了她。

是为了大魏。

看她被欺负,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审视局势,而是替她出头。

她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朝臣,现在和她一样护犊子。

以前她说打大元,这帮子人拼命阻拦,现在倒是吵的最凶了。

她忍不住想。

好像自从传出她死了消息后,这帮子朝臣,就变成这幅样子。

生怕她出事,整天提心吊胆。

原先,她是打算今年把朝中不中用的老臣换掉的。

现在看来,算了吧。

她还能顶,慢慢教导就是了,比起开朝之初,还是有那么丢丢进步的。

“好了,朕又没怪你们的意思,爱卿都起来吧。”

她看了眼那帮子老臣。

缓缓道:

“我大魏国力虽小,但如今持续发展,卖地,只为防商贾置办家产,防止土地兼并,并不是你们所想的样子。”

她第一次耐心的把心里布局说出来,解释了大半个时辰,这帮老臣伤心的样子才转好点。

“总的来说,咱们国库没银子扩建州府,朕就搜刮他们商贾的银子,还多增了一项税,以后咱们国库就不愁银子了,地还是咱们的。”

“......”

靠!

皇上你不要脸!

皇上你忽悠人!

皇上你好奸诈!

“小场面,小场面。”

皇上就是聪明,不愧是大忽悠。

“习惯了,习惯了。”

这忽悠帝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这下子,一帮子老臣舒服了。

还忍不住商量起来怎么帮皇上卖地,让皇上多赚点银子,别苦了自个儿。

那大越公主的仪仗他们眼红着呢。

皇上对自个儿抠门的要死,御驾就可怜个几个人。

怎么也要把皇上的排场搞搞。

还有,皇上不讲究,不爱奢靡,这宫里怎么也要添置添置点宝物,给皇上养养眼吧。

有了银子,这群朝臣就想把自家皇上养的白白嫩嫩,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苏琉玉忍不住了。

朕在为国为民,养百姓,你们一帮子不顶用的东西天天想着养朕!

“江州五亩地的一千万两银子,朕已经花在各地州府锻造坊建造上,工部郑大人记得督促江州五亩地的城区扩建,就这样,下朝。”

花没了!

朝臣眼睛一瞪!

一千万两!

一个子都没有了!

“皇上对自个儿也太抠门了。”

“那承明殿都许久未翻新了,户部尚书你到底提了没有?”

“还有皇上御驾,也该添点人吧。”

一帮子老臣把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围起来,开始批斗了。

“你们三个不顶用的,也不好好劝劝皇上,特别是户部,你也不上个折子,把银子花在咱们皇上身上。”

钱大人擦了擦脸上的唾沫。

“是下官的错,只是皇上着急开建锻造坊,想必是为了征伐西凉,让我大魏军械库有足力抵抗,臣如何拦得住。”

他们尚书台三人组之所以受宠,那是顶事的。

一句话,让众臣恍然大悟。

是了。

皇上被揍了。

她不开口,但心里气着呢。

她自个儿就护犊子的要死,伤了百姓,恨不得亲自杀到大越去。

只是现在需要养兵蓄锐,不可操之过急。

“但,好歹留一点吧,咱们皇上太过节俭。”

有人小声抱怨。

“没办法,咱们好好处理政务,让皇上无需太过勤政,也出去玩玩。”

“只是,臣还是想上折子,问问西北八府的畜牧问题。”

“臣也是,那江州扩建还有诸多不明白,想仔细问问,让皇上解惑。”

不顶用的老臣现在虚心像皇上求教。

折子上了一封又一封,上的欢快。

这可怕苏琉玉给累坏了。

她就不该心软!

应该把这群老家伙全部换了!

让他们赋闲在家!好好养老!

“皇上,听说您喜欢吃烧饼,臣路上刚刚买的,趁热吃吧。”

尚书令从怀里掏出烧饼,一脸慈爱。

“就是,这江州扩建,臣也想出份力。”

苏琉玉看着他怀里滚烫的烧饼。

“朕再和爱卿讲讲,具体规划。”

还是累着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禁足四个月 回朝琐事繁杂。

又开了新政。

文臣殚心竭虑,励志要为天子分忧,苏琉玉稍感欣慰,但折子却还是没少批。

无他。

这帮子朝臣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刷新天子眼里自个儿不顶用的形象。

但凡做了些许小事,必须上个折子,表功表功。

刷屏频率太高,苏琉玉想不注意都不行。

而且她发现,有意无意的,这帮子人还想讨赏。

来御书房看到自个儿御桌上的天青云宝,眼热的很。

“他们这是嫉妒!”

米大人最近春风得意,因为他又得宠了,虽然皇上想他兜里的银子,但圣眷不衰那也是他的本事。

“皇上独独赏赐微臣,他们看不过眼。”

“朕不是还给了沈埕安和尚书令么。”

一提到这两位,米大人脸色变了变,这皇上不在朝,政三省这帮子老东西给他穿小鞋,上的折子都特么给拒了。

如今受了宠,他赶紧打起小报告来。

“皇上还记得呢,就因为皇上赏赐不多,他们为了证明自己,这才如此。”

他一张老脸一阵幽怨。

“微臣为皇上尽心竭力,皇上赏赐微臣,那是微臣的本事,政三省老臣也自是不必说,三朝元老,皇上钦赐也没什么,只是以后,皇上可别轻易赏赐给旁人了,当然郑大人最近劳心劳力,皇上不如也赏赐给他,户部尚书也没少为皇上分忧。”

他是知道的。

这天青云宝就相当于群聊管理亲自邀请,自动拉入受宠群聊组。

朝堂党派现在分三派。

他们三个一派。

老臣一派。

不受宠一派。

如今这不受宠群聊组没人拿到群聊邀请,可不要好好奋斗奋斗么。

“工部和户部最近是有心了。”

提到这两位,她还是很满意的。

米大人眼睛一亮。

经历了圣宠,失宠,穿小鞋,打入冷宫,这一系列惨绝人寰的遭遇后。

他深深知道,在前朝混,没个基友是不行的。

这两位在自己落难时不离不弃,如今自己重新获宠,自然要拉两兄弟一把。

顺便稳固下他们尚书台三人组圣宠不衰的地位!

“依微臣看,皇上这三足笔洗就不错,钱大人肯定喜欢。”

米大人又指了指旁边的茶盏。

“郑大人好茶,这茶盏微臣也觉得甚好。”

苏琉玉把御笔放下,不过是两枚天青云宝,自己开瓷窑厂的,对这小东西也不是很在意。

“你帮朕带给他们,工部户部最近办事好,但你也说了,朕赏赐的少,你们低调点。”

米大人狂点头。

“微臣办事,皇上放心。”

苏琉玉笑笑,看向他。

“江州那五亩地,朕看你也出了银子,有心了,可有想要的。”

她是不知道米大人竟然也掏了银子。

那五亩地,是新政第一次竞标拍卖,价格昂贵。

方钱他们没银子,给她开锻造坊花了不少,根本凑不齐一千万两。

没想到这位,听到她卖地,到处借银子,直接掏干家底要把地守住。

江州这五亩地,现在除了大魏财团,米大人也有份。

压根没进外人。

“臣不用,臣的银子还不都是皇上的。”

得了赏赐,米大人高高兴兴的溜了。

准备开酒席去了。

当然,皇上说低调,他不能张扬,本来准备把全京城的朝臣都通知一遍的。

现在想想,决定减减员。

只邀请四品以上好了。

这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得了天青云宝的消息,一夜之间席卷朝堂。

文臣羡慕!嫉妒!恨!

打鸡血似的要干出点实事!

把米大人给拉下去!

苏琉玉每天在刷屏刷屏刷屏的折子里抬不起头,完全无暇分心。

这就导致,这一个月里,直接把后宫禁足的某人给忘了。

要不是今日初一,按照祖训要去太后宫里问安道家常,她都一个月未踏足后宫了。

并且,进后宫她也没想起来,只是天色晚,湖心宫灯亮着,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匆匆在自家娘宫里吃了饭,大忽悠走近朝华阁,这才开始怂了。

师父,还在生气吧。

她偷偷从阁外的窗棂楼花处看了一眼。

或许刚刚沐浴完。

并未冠发。

一头墨色青丝披散,落在一身云锦白衣之上,让俊逸之容更加儒雅温润。

阁内墨香四溢。

沈怀舟一如既往,执手作画。

画如心境。

沈怀舟君子做派,自是随大儒爱风景之画。

墨染九天的锦绣山河图画了一半。

他眸中渐渐无聊起来。

画笔一转,在空白处......

画了一只兔子!

兔子在生气,爪子上揪着个狼尾巴,把崽子拧起来,作势要打板子。

烛火晃动了一下。

让他微微回神,盯着毁掉的一副墨染山河图,随意扔作一旁,看都不想再看。

他把笔放下,有点疲色。

四月了。

一晃一月过去。

他温润的眸色第一次有点复杂。

往日,回了京,即便在忙,都会隔几日回家一趟。

要么吃个饭,要么聊几句。

去年,他也多进宫,两人在京中,少有隔这么久。

四个月,只见了一面,话都不到十句。

更何况,这四月,一封信都没有。

唯一一封回信,还是狂草杂乱的自动回复。

这让惯来受依赖的人,很是不习惯。

原先只当是江州多忙。

两人隔得远。

如今,在宫里,离承明殿不过一条宫道。

就这样,连看都不看。

他深吸一口气。

两人道破这一层,这般便是最好。

互不叨扰,省的罔顾伦常,添人议论口舌,降了天子礼数威信。

他站起身,回了内寝,熄了烛火,顺便把做了的画丢到床底,然后上床睡了。

他本就浅眠。

住在这后宫,拘在这四方宫墙,便不如家里。

一般要躺上一个时辰才能入眠。

是以,就在他稍稍困顿还未入睡的时候,感到被子被掀了一角。

他身子一僵。

黑暗里,那掀被子的手还没停下,悄悄钻了进来。

只是和上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虽背对着,却能感到她谨守于礼,自个儿缩在一角,睡了过去。

“......”

沈怀舟君子做派,断断不可能和人同睡同寝。

放肆,胡闹,混账!

诸多斥责想都没想的充斥脑海,正准备把人揪起来。

然后拿出师父的威严,狠狠苛责。

却不想,下一刻。

被踹了!

大魏天子忙了一日,沾床就睡,且睡相极差,喜欢独自翻滚。

“......”

好痛啊。

沈怀舟揉了揉被踹的腰。

往床边移了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光明正大娶了你 早春晨露,寅时一刻。

沈怀舟一夜未眠。

待听到寅时更鸣之后,他感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悄悄下了床,头也不回的溜了。

他松了一口气。

心神俱疲,不过如此。

逆徒!

绕是大雅端正有礼如沈怀舟,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一晚上,不是蹬被子就是踹人。

他缩成一条线,起身无数次,盖了一夜的被子。

这一番折腾。

让他直接病了。

苏琉玉收到消息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听总管大太监汇报,还有点不相信。

“怎会受了寒?”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

“听伺候的人说,早前起身只是咳嗽,待午间便有点受寒,太傅不让请太医,这会子已经发热了。”

什么!

苏琉玉没了批折子的心情。

早春刚刚回暖,最忌讳贪凉。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今早起身就看他没盖被子,也不知道顾忌自个儿的身子。

昨夜,她是想光明正大的进去来着。

但一想到他还没消气。

见面便又是说些绝情的话。

她就准备趁着他睡着看他一眼。

离近一点也就罢了。

“太傅旧疾未愈,这会子受了寒,又加上积忧成疾,所以才病了。”

老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汇报一句。

苏琉玉赶紧把他扶起来。

“怎么会旧疾未愈?”

旁边的世安马上跪了下来。

“去年公子自听到皇上出事,大病一场后终日酗酒,身子本就亏的厉害,今年又和皇上吵了架,心里难受,郁结攻心,发热便一直不退。”

苏琉玉看了一眼内寝,拉过老太医,眼里一阵自责。

“如今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

“太傅旧疾,去年没调理好身子,胸口堵着一口淤血,久久不散,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治啊。

老太医悄悄看了眼自家皇上。

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开方制药,效果甚微,还请皇上相助,让太傅气上一气,把血吐出来就好了。”

靠!

朕怂啊!

朕躲都来不及!

朕怕被揍!

大魏天子咳了咳,肃正了脸色。

“没别的办法?”

“此法最是有效。”

老太医生怕自家皇上不信,又道:

“午前臣找过云崖儿道长,他也是如是开口。”

“......”

苏琉玉看了眼世安。

“你去。”

“......”

世安一脸尴尬,小声道:

“公子性情随和,全天之下,能气到公子的,怕只有皇上了。”

说什么大实话!

苏琉玉摆摆手,赶紧让两人出去了。

她走近内殿,看着床上昏睡的人。

心里叹了口气。

把他被子拢了拢,探了探温热。

果然热的吓人。

她心里有点自责。

她师父,承袭世家教导,家风严正,最最守礼。

人前,两人约定,恪守礼数。

人后,她举止虽偶有僭越,但他也惯会纵着,拿她没办法。

三年来,彼此都谨守约定,未曾逾越半寸。

年节那日,她也是气的狠了,才......

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在意。

还郁结至此。

她抬头,看了眼窗棂外的金瓦红墙,有点挫败。

想留的,留不住。

强留的,伤人伤已。

她自己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下也就罢了。

如何能让师父,也被困于此。

她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主意。

......

沈怀舟醒来是在半夜。

月色正浓,床边绫罗纱幔旁燃着盘龙宫灯,烛火摇曳。

他被这烛火晃了神,再睁眼,便是对上一条烫金盘龙龙袍。

“师父醒了,喝点水吧。”

苏琉玉起身,走到外殿的茶案上倒了一盏茶,吹了吹,递了上去。

“有点烫,师父慢点。”

沈怀舟坐起身,想行礼,又被死死摁了回去。

“皇上不必如此。”

他语气惯常冷淡。

“臣当不起。”

苏琉玉把他身下锦被拢了拢。

“身子要紧,先喝口水吧。”

沈怀舟接过茶盏。

“谢皇上。”

他喝完茶,两人便半响无话。

因为生着病,发着热,也不想客套。

“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朝,皇上歇了吧。”

苏琉玉看了一眼天色。

点点头。

“也好。”

闻言,沈怀舟松了一口气。

身子也放松下来。

但不想下一刻,却发现她在解腰间的王珏和宫绦。

“皇上!”

他立马出口斥责一句。

苏琉玉指尖一顿,似微微不解。

“如今师父生着病,朕自然要近身侍疾,就在此处歇下,有何不妥。”

“皇上,还请注意身份,臣是大魏朝臣,与礼不合。”

就知道会如此。

苏琉玉语气淡淡。

“那又如何?”

沈怀舟死死咬牙,直接掀开被子,不想和她多话。

但下一刻,还未起身,就被一股大力重新推搡到床上。

带着微凉的身子覆在锦被之上,让他身上一重,完全不敢置信。

“够了,师父出去,难道要闹的人尽皆知不可?”

两人离的极近,烛火摇曳,苏琉玉贴近他耳侧,缓缓道。

“还是说,师父就想如此?”

“混账!”

沈怀舟一脸受辱。

刚想扬起手,但手腕却被死死扣住。

“师父还想打朕。”

她定定的看着他。

“以前,师父从来不舍得对朕打骂责罚,如今,倒是全变了。”

她指尖用力,看他吃痛。

“也罢,反正朕在师父眼里,朕就是个劣性难琢的混账东西,那么,朕何必再和师父客气。”

沈怀舟脸色一白,全身血色褪去,一脸震惊。

“你放......”

出口的话被死死堵住。

一吻封缄。

这吻带着生涩和强势,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琉玉气息微喘。

“朕劣性难琢,朕大逆不道,朕混账放肆,但师父别忘了,你如今是朕的人。”

“明日,朕便罢了沈埕安的职,撤了你这太傅之位,让六库司拟定吉日,光明正大娶了你。”

“朕为大魏天子,受命皇权,师父又能如何?”

“这位子,这权利,难道不是师父给的吗?”

沈怀舟似没想到她这样。

他看她眼中坚定,心里一片慌乱。

想开口怒骂,但又持君子之道,骂不出半点脏话。

憋着一口气,气的半死。

半响才蹬着她,骂了一句逆徒,然后口中一甜,彻底昏死过去。

苏琉玉心神一松。

吐出来就好了。

她擦了擦他嘴角的血。

“等师父伤病大好,朕就放师父出宫,依着师父,再不相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顺帝的八卦 沈怀舟在醒来的时候是寅时。

四月的天蒙蒙亮。

盘龙宫灯灯芯已燃尽。

透着微微晨色,他坐起身,看到趴在床侧小息的人。

一身龙袍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似乎是累狠了,就这样坐在床下,倚着床沿睡了。

似乎是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苏琉玉朦朦胧胧的睁开守了一夜的眼,然后去茶案拿水。

“师父感觉怎么样,身子可还大好?”

“不劳皇上费心。”

他没接茶盏,心里还记着她昨晚说的话,哪有好脸色。

苏琉玉看了眼悬在半空的茶盏,还是把它放下,没有强求。

她守了一夜,脸上还带着点疲色,准备回去再睡会儿。

“皇上如今登上大宝不过四年,就知道滥用皇权,和伪帝有何不同。”

苏琉玉脚步死死顿住。

她脸色瞬间发白,只觉得全身血液倒退,让她手脚发麻,困意清醒了大半。

四年兢兢业业。

四年勤勤恳恳。

四年毫无怨言。

四年为国为民。

到头来,不过换来一句,和伪帝有何不同。

这句话,直接否定她在朝功绩。

化作刀刃,句句诛心。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狠狠攥拳,才微微平定心绪。

她回头,想最后看一眼他。

却被那床上的绫罗纱幔阻隔住。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朕做事,自问无愧于心,即便在太傅眼里,朕同伪帝无异,朕也无话可辩。”

这是自登基以来,她第一次,喊太傅。

“太傅保重。”

说完,她再不想留在这里,匆匆回宫。

四周又安静下来。

沈怀舟倚在床上,刚刚病了一场,全身无力,脸色惨白。

半响,他听到推门的声响。

“公子醒了?太医嘱咐,切莫再受了寒,要好好调理调理。”

“嗯。”

沈怀舟没精神,淡淡应了一声。

“说来,昨日公子旧疾复发,高热一直不退,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好在皇上有办法。”

“什么意思?”

“公子不知道么?”

世安话顿了顿。

“太医说公子淤血郁结于胸,需动一场大气,才能把淤血吐出来,要是皇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请公子无需放在心上,皇上也不想的,就昨晚,皇上还亲自守了一夜,看公子烧退下才歇下。”

他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宫牌。

“皇上说宫里多拘束,怕公子不利于养病,就不强留了。”

沈怀舟唇色发白,他看了眼那宫牌,眼神明晦不定。

“你是说,她是为了气我......”

刚刚,他还骂她滥用皇权,如同伪帝。

这些诛心之论,她却没有解释。

“朕,无愧于心,无话可辨。”

“太傅保重。”

刚刚的话缭绕耳侧。

原来如此......

他指尖发颤,忍不住握紧那冰凉的宫牌。

保重。

沈怀舟出宫了。

拿到宫牌,解了禁足。

准备此生再不踏足皇城。

另一边。

苏琉玉站在宫中角楼上,遥遥目送他背影。

按照师父的性子,怕是再不会相见了。

这样也好。

......

本来。

两人怕是再无交集。

但偏偏不巧。

昨夜,算漏了一个人。

这人,是在外头守着疾的老太医。

他虽出了主意。

但必须在阁内随时候着。

以便吐出淤血方便诊脉。

这位老太医,在墙角把两人的八卦全部听了下来。

特别是那句,你是朕的人,让他老脸笑成了一堆褶子。

皇上厉害啊。

高!

实在是高!

先下手为强!

佩服!

他作为宫里人,自然不会把这话到处相传。

但太傅生着病,作为诊脉问疾的太医,他下了诊,直接被请进了沈府。

沈老太太惦记孙儿,也愁了一生子病。

恹恹的在后花园晒太阳。

周围陪着的,是庶出几房的媳妇和孙女,还有一些亲家姑娘。

沈府如今不同往日,京中那些个后宅妇人茶会轮不到他们沈府。

如今,也不过家里一帮子妯娌聚在一起,闲话几句。

“米夫人昨日又开了场茶会,那场面啧啧啧,生怕不晓得他家深受皇恩。”

“别提了,要我说,郑夫人派头才大,嫡长子如今要娶二公主,那就是皇亲国戚,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钱夫人也不是个好的,听说前日还邀请各家姐妹赏天青云宝,钱大人低调,她倒好。”

一帮子妯娌嘴里冒着酸话。

都有点愤愤。

京中的新贵,那都是依靠皇恩。

这直接影响了后院。

尚书台三人组受宠,后院夫人自然也受到人巴结。

沈府从世家落魄,这京中贵圈,再无缘混入。

谁不知道政三省老臣如今手里头无权?

“哎,咱们沈府,如今只有老太爷入朝当值,再过几年,若赋闲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家族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句话一出,让酸话都没了。

“不是还有太傅么?太傅如今是正一品大员。”

“太傅不当值,不过是教导皇上,不在朝,无功绩,有何用?”

“对了,听说哥儿在宫里旧疾复发,太医可到了?”

提到太傅,让沈老夫人微微回神,打断了这帮子妇人的话。

她话刚刚说完,就看回廊走过来穿着朝服的老太医。

她赶紧站了起来。

亲自迎了上去。

“张大人,我孙儿身子如今可大好?”

老太医老脸昨晚笑的有点僵。

但这大好事,总要有人分享分享。

旁人不敢多言,但沈家不一样。

他直接恭恭敬敬请了一个安,把沈府众人吓了一跳。

“好了,都好了,老祖宗,令郎深受皇恩,有天家恩典,不劳臣费心。”

深受皇恩?

天家恩典?

什么意思?

众人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老太医带着五分讨好,五分热切,笑着开口。

“沈老太爷的官职最近怕是要下了,但这也没大事,天家皇恩哪里比得上大人官职重要。”

这句话,让众人大惊。

下官职,天家皇恩,这两句联系到一起,那不就是......

皇夫之位!

“大人!这件事可不能乱说!”

沈老夫人吓了一跳,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老太医,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肯定。

“这件事,等太傅回来,老夫人一问便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皇上你不想负责 这......

众人面面相觑。

兴奋,惊讶,激动皆表露在脸上。

沈老太太更是连连点头,头发上的珠翠都在叮当作响。

她亲自把人送到前厅,一回后院,家中所有庶出媳妇,妯娌,外戚姑娘全部围了上去。

“快快快,你们都别愣着,把老爷赶紧请回来。”

沈老太太眼不花了,腰也不驼了,那盘龙拐杖敲得砰砰作响。

“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咱们沈家总算是熬出头了。”

“嫡哥儿自幼才学了得,得天家看重,以后有了皇嗣,必定能细心教导,太子之位也是能争的。”

“前段时日老祖宗还要过继嗣子,这嗣子哪能和亲皇孙相比。”

亲皇孙三个字,让沈老太太一颗心都化了。

连忙让她们止住,这都是没谱的事,笑不得,笑不得。

她心里连连说了几句祖宗保佑,就等着自家老爷赶紧回来,去宫里打探打探。

一屋子后宅妇人眉目全是喜意。

哪有刚刚羡慕别家的酸话。

“咱们沈家要是出了位皇夫,姐儿的婚事,就好相看了。”

“我沈家家风严正,又有天家皇恩,婚配大事不急,好好选选。”

“我沈家久无男丁入朝入仕,如今可算是有盼头了,真是祖宗保佑。”

妇人们渐渐红了眼。

自皇上入朝,世家之祸平息,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

沈家勤俭,但有祖上余荫,说一句锦衣玉食也能的。

但西北饥荒,沈怀舟卖掉家里庄子铺子,这日子便不如以往。

原也罢了。

但京中权贵,是看皇恩巴结,苦倒没事,但往日巴结讨好的人不仅全避开,这交际圈一下子跌了好几个层次。

家中庶出姑娘,庶出少爷,婚事全部受到影响。

只能草草选人,连嫁妆都少有。

这下子承蒙皇恩,让他们也算有盼头了。

“圣旨要是下了,咱们沈家还是低调点,皇上要是下了老太爷的职位,就是不喜外戚干政。”

“不干政就不干政,别给皇上添乱,咱们家给皇上赚银子。”

“对,是要安排的,大家一会子把钱凑凑,商量商量。”

外戚干政,作为世家子女,自是晓得的。

以前他们只有入仕一途,因为世家风骨,不会沾染商贾一流。

但如今不同了。

家里有位在宫里,作为娘家,自然不能差了。

什么商贾低贱,不做生意,现在全部抛下。

所有人,都在商量怎么盘生意,凑银子,有个奔头,全身都是干劲。

另一边,政三省衙门。

沈埕安听到家里消息,还以为发妻出了事,紧赶慢赶赶回来,刚刚进门,就听到消息,吓了一大跳。

“什么!真的假的!”

他瞪大双眼,努力求证,待看到自家老太婆狂点头,眼里迸发出前往未有的光亮。

“没听到消息啊,什么时候的事?”

这......

不能笑!

没谱的事!

沈老头你不能笑!

“叫你回来,是让你去宫里头打听打听,你还不快去。”

沈老太太老来兴的一拳锤在他后背。

“老胳膊老腿跑快点,一大家人等消息呢。”

沈埕安连说几声好,仿佛一下子年轻好几岁,刚刚迈门槛都费力的老腿一下子垮了一大步,精神抖擞。

只是刚刚迈出几步,就看到婆子冲进来。

“老爷,哥儿回来了,您快去看看。”

回来了!

沈埕安一喜,沈老太太先他一步早就拄着拐杖走了。

“老太婆你等等老夫!”

“你快点!”

阖府上下金尊玉贵的嫡孙儿回府,宅府里心里忐忑,都在等确认的消息。

沈埕安直接带着人来到主院,还亲自把他请到上座。

对祖父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沈怀舟微微蹙眉,自持有礼,万万不肯坐在主位之上。

“祖父,这与礼不合。”

他规规矩矩见了一礼,又看向沈老太太和自家祖父。

“不知祖父祖母有何要事?”

沈埕安打量了一下自家嫡亲孙儿。

那是越看越满意。

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帅!

而且守礼有度,仪态规矩体统当得皇家正宫主位。

皇上眼光没毛病。

“怀舟,你这次进宫,被皇上临幸了?”

他迫切想知道结果,也不想弯弯绕绕,直接直入主题。

沈老太太给了个赞赏。

老头子这话问的没毛病。

沈怀舟脸色一白。

似没想到被这样当众询问。

饶是镇定如他,都生出一丝尴尬来。

“到底有没有,你说句话啊。”

沈埕安急的要死,又催了一句。

这小子,要把老夫给气死!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怀舟君子礼仪典范,自是不会说谎,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就轻轻一个动作,让两位老人家眼里露出狂喜。

“好好好,皇上年岁尚小,以后进了宫,伺候在御前,凡事多忍让,等皇上有了皇嗣,我大魏后继有人,祖父这颗心,是真的放下了。”

沈老太太眉眼全是笑意。

“你祖父说的对,皇家规矩重,万事多仔细点,皇上勤政,你务必也要规劝规劝,咱们沈家虽余荫不在,但好歹也是世代大家,即便不入仕,全部从商,也将是你的后盾倚仗。”

她说完,眼眶瞬间红了。

赶紧擦了擦泪。

“原以为此生看不到你娶妻,没想到如今得偿所愿,祖母也算此生无憾了。”

沈怀舟一脸复杂。

“祖母,孙儿不想入宫,这些话,就别提了罢。”

“什么!”

沈埕安老眼一瞪。

“混账!”

他怒骂一句,又一脸忐忑。

“是不是皇上不想负责!”

“......”

看他不说话,沈埕安着急的要死。

“你说话啊,皇上要是不想负责,祖父明日就上折子!定为你讨个公道!”

渣渣龙!

沈埕安心里害怕。

如今皇权之下,他人微言轻。

这还不是朝政,不能拉帮结派联名文臣集体谏言。

要是让那些老家伙晓得自家孙儿要争皇夫之位,那就不是上折子讨公道了。

那是要选秀了!

这大好的机会,沈埕安傻了才会说。

“祖父。”

沈怀舟看着他,眼眸明悔不定。

“我承袭教导,为人师父,是长辈,如何能不顾礼数。”

“你!”

沈埕安一巴掌拍在他后背。

“混账东西!原来是你这小子不想负责!老夫今日打死你!”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这锅,朕背了 沈埕安怒不可揭。

那巴掌也是又闷又狠。

“这天家皇恩,岂容你抗旨。”

沈老太太也是吓的要死。

一边哭一边骂,那拳头也没落下。

“皇上年纪尚小,不懂事,你也不懂?这般欺负皇上,你把皇上置于何地。”

沈家是文人世家,沈老太太是京中闺秀,沈埕安是读书人,秉承已理已德服人,从不动手。

如今,两位老人家联手,来了个混合双打。

沈怀舟身子弱,哪里经得住。

但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他无心为自己开脱。

即便当日,他是被欺负的那个,但如今这情况,哪能开口?

他咬着牙,实实受了,并且心意已决。

两位老人家打了一会就累了,觉得老胳膊酸的要死。

沈埕安还不解气,咬着牙指了指。

“你要是不喜,皇上怎会逼迫,如今倒好,做了不认,这要是传出去,我沈家颜面何在?”

沈老太太也一阵后怕。

“你当我们如何知晓此事?宫里传来消息,要罢了你祖父朝中职位,天家有这意思,来日下了圣旨,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你若当众抗旨,那就变成抄家灭族的大罪。”

“皇上要是男子,也罢了,你不愿,我沈家拼命也不惧皇权,百姓也自不会说什么。”

“但天家是女子,女子生来娇贵,被当众拒婚,你便要受万民唾骂。”

“到时,即便皇上顾念情分,不降罪,但朝中文武百官怎会让你如此欺辱皇上,就我和你祖父,为了皇家颜面,也要大义灭亲!”

沈埕安胡子一瞪。

“对,你不嫁也得嫁!”

私心里,沈埕安还是偏向自家皇上的。

沈老太太更不用说,她是女眷,自然把女眷的颜面看的比天大。

而沈怀舟,在听到那句宫里的消息后,微微攥拳。

昨夜,她说的话,是真的。

他规规矩矩躬身一礼。

“孙儿这就进宫请罪,不让祖父为难。”

什么!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关起来!”

沈埕安哪里能让他进宫。

“绑起来!好好看着!”

沈老太太嘴里还念叨两句家门不幸,一脸失望,不想再看他。

两位老人家心里头大起大落,都有点疲惫。

老胳膊好痛。

“看看你教的好孙子!”沈老太太掏出手绢,哭出两汪泪。

“皇上在朝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要是为此事烦心,这可真是罪过。”

“混账东西不识抬举。”

沈埕安一脸心疼。

“快别哭了,伤坏了身子,老夫这就去衙门请辞,给皇上表表态。”

沈老太太点点头。

“此法甚好,你快去快回,等回来咱们想想办法。”

绑也要把孙儿绑到龙塌上!

不能耽误!

这误会就大了。

原先二老想着压着消息,毕竟圣旨没下,何况自家混账东西不同意,这抄家大罪他们吓的要死,更是严厉要求府上闭嘴。

但这事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仅仅一夜,京中权贵百姓全部知道此事。

皇上喜欢太傅,太傅公然抗旨拒婚的八卦热搜一下子占据京城头条。

这还得了?

苏琉玉是老百姓捧在手心里看着长大的幼帝。

入朝四年,为国为民,如今喜欢个人,还被拒婚!

哪里能忍?

不仅百姓不能忍。

在朝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能忍!

“这沈家,简直欺人太甚!这般欺辱皇上,是把咱们不放在眼里!”

“皇上年纪小,依赖太傅,又是六年情分,自然割舍不得,但太傅倒好,这样伤人!”

“依老臣看,还是广开选秀,这天下男子,皇上要什么没有。”

文武百官心疼坏了。

皇上好不容易开了窍,又被拒绝,可别气出病来。

好巧不巧,苏琉玉还真的病了。

侍疾一晚,没休息,又批了一天的折子,染了风寒,精神不大好。

今日早朝,嗓子有点哑,提不起精神,想快点下朝。

但不想,入朝后就听到沈埕安请辞的消息,让她精神惊醒大半。

这还不算。

尚书令带头,文武百官跪地,要严惩太傅,关入大理寺的消息让她吓了一大跳。

“皇上,太傅不顾及皇家颜面,此事不能不严惩。”

说话的,是江鹿芩。

大理寺丞,也是苏琉玉嫡亲的舅舅。

他是气炸了。

一夜都没睡,什么刑罚都想好了,准备把沈怀舟那小子给剁了。

“请皇上严惩太傅!”

尚书令跪地,金銮殿从四品在朝文武百官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请皇上严惩太傅!”

“......”

什么情况!

苏琉玉心里有点慌乱。

难道朕做的混账事,被发现了!

等等!

不对啊!

但为什么是严惩师父!

什么颜面不颜面?

她有点懵。

“太傅如何不顾及皇家颜面?”

冲撞太后?

冲撞公主?

米大人看着皇上病容,一脸心疼。

“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护着,沈家不识抬举,不愿进宫,这般放肆直言,京城百姓都传遍了,我等朝臣,岂能放过!”

“......”

混账!

谁特么打小报告!

谁传的!

“恳请皇上关押太傅入大理寺会审!”

江鹿芩在此高声重复一遍。

“臣等附应!”

“恳请皇上关押太傅入大理寺会审!”

苏琉玉坐在金樽龙椅之上,觉得病了一晚的脑袋,有点疼。

先不说谁传的消息。

如今,她是把师父放在了众矢之地。

看着百官谏言,她微微攥拳。

好半响才拿定了主意。

她狠狠咬牙。

这锅,朕背了!

忽悠帝背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也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朕的错。”

她一脸难色。

“是朕喜新厌旧,是朕不想负责,此事,无需再议。”

什么!

刚刚还拼死谏言的文臣一喜!

完完全全把双标贯彻的彻底。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皇夫之位,务必要慎重,好好选选。

不喜欢就不喜欢。

“臣请广开选秀,为我大魏后继有人!”

“臣请广开选秀!”

公平竞争,大家都有机会。

“......”

这和选秀又有什么关系。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

完全反应不过来。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赶紧溜了。

另一边,沈府。

沈埕安要愁哭了。

渣渣龙!

不想负责!

渣渣龙!

喜新厌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选定吉日,册封金宝 他沈家颜面何存!

丢人!

太丢人!

沈埕安愁白了头。

沈老太太也不好过。

这两日,那是大喜大悲。

让她精神直接垮了。

阖府上下急的要死,偏偏还有闺中密友来凑热闹。

这些京中贵圈的夫人小姐还怠慢不得。

只能请上门来,仔细伺候。

沈夫人拖着病体主持茶局,对久违的茶会有太多拘束。

那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去年的式样,头上也只有一柄裹金的簪子。

和诰命夫人那些金钗玉宝相比,特别寒酸。

“你们听说没有,今日文臣上奏,要皇上大开选秀。”

“太傅到底年长不少,皇夫之位还是要和皇上年纪想当的公子。”

“姐姐,我家嫡子如今才满十七,他父亲和太傅是同窗好友,可否引荐引荐?”

这话题一出,不少夫人赶紧附和。

“如今皇上不愿太傅入宫,想必是顾忌师徒情谊,不想怠慢,姐姐不必忧心。”

沈夫人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原来他们来此,不是想看笑话,而是想要自家儿子到皇上身边引荐引荐。

岂有此理!

她袖中死死攥拳,脸上却是大度一笑。

“嫡哥儿生着病,旧疾未愈,如今正在府上养病,怕是不能入宫。”

养病?

众人面面相觑。

“太傅不会被气病了吧。”

穿着鹅黄绣裙的小姑娘口不择言,被她身侧的妇人打了一下,告诫不要多嘴。

但这句,却引人深思了。

皇上喜欢过太傅。

虽说没有名分,这样跟过皇上,京中哪家闺秀想嫁?

那不是和皇上抢人么。

谁有这个胆子?

沈夫人倒是认得说话的小姑娘。

她看向她身旁的夫人,问了一句。

“这位是容姐儿吧,不是听说定了亲,怎么......”

那夫人笑了笑,大大方方道:

“原是和姐姐家里庶出二房的公子定了亲,本是良缘,但我家老爷还想留两年,今早和沈老太太说过,此事就罢了。”

各位夫人心里了然。

沈府乃世家,如今落魄,朝中无实权。

谁想把闺女嫁过来。

更何况,如今逢了这事,是更加不愿结亲。

沈府妯娌小姐心中憋着一口气。

哪里不晓得他们的打算。

这就如同一个巴掌甩在脸上,让她们又羞又躁。

不说家里的庶出公子,就连她们的婚事,也不好讲。

“笑话,你不过是怕皇上不喜,牵连你家,找诸多借口,有意思么。”

说话的是周氏。

林斐他娘。

她怀里抱着嫡女,说话很是不客气。

“沈老太爷虽请辞,但太傅依旧是当朝正一品大员,更何况,皇上是出了名的守礼尽孝,两人虽不能结天地之好,但情分尚在,你们倒是上赶着过来给人找不痛快。”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夫人,你家斐哥儿要娶郑大人家嫡小姐,如今高攀上工部尚书,说话都硬气不少。”

有人嘴里冒着酸水。

“那是,人家儿子如今是从四品兵部侍郎,入朝不过四年,就入了金銮殿议政,她说话自然硬气。”

沈府的庶出媳妇,小姐看了眼周氏。

又看了眼对堵得气的要死的那位退亲夫人。

心里特别痛快。

沈夫人朝她点了点头,眼中感激一笑。

周氏回之一礼。

她是商贾之女,受邀过来,就是怕这种人给沈家不痛快。

“算了算了,既然姐姐不愿意引荐,那我们就告退了。”

目的没有达到,众人也不想留在沈府。

吃着没有味儿的瓜子,喝着去年的茶,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是去米大人府上,要好玩的多。

只是这群夫人小姐刚刚起身,就听到门外一声高声传报。

那传报高亢,还带着激动。

“夫人,皇上御驾过来了,快快去门口跪迎吧。”

什么!

众位夫人小姐大惊。

皇上怎么会过来!

来不及他想,所有女眷,老少,全部赶了出去迎接御驾。

沈老太太和沈埕安马上从椅子上坐起来,两人相互扶着赶了出去。

苏琉玉随御驾站在府门之外。

一身烫金龙袍,金冠束发,龙威天成。

她左右两侧,是六库司掌事陈韶柔,和宫里的掌事大太监。

周围全是跪着围观的百姓。

但却没人敢喧哗。

这沈府,好大的面子。

让皇上亲自过来。

苏琉玉看沈埕安和沈老夫人浩浩荡荡带着一众家眷过来。

其中她还看到了林斐他娘。

女眷众多,想来都是为了朝前之事赶过来的。

她心思敏锐,放出了话,怎会不知惹的麻烦。

她朝前走了几步,拉住二老的胳膊,让他们免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家眷高声跪迎,均心里忐忑。

“都起来吧。”

苏琉玉未看众人,只是看向沈埕安。

她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揖礼。

“朕来此,给沈老大人赔个不是。”

众人吓了一跳,沈埕安和沈老太太更是连忙把人赶紧扶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皇上太过折煞老夫。”

苏琉玉起身。

声音沉稳。

“今日早朝,朕所言唐突,诸多怠慢,还望沈老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是朕处事不周,今日还请沈老大人帮忙带句话,若是太傅消了气,礼部择日选定吉日,册封金宝,若太傅还未消气,朕也可等几年。”

她解下自己的王珏,递了上去。

“不论嘉礼是否能成,都不会累及旁人,沈老大人,请辞的事就罢了,朕入朝,还需大人多加辅佐。”

苏琉玉这意思很隐晦。

让沈大人入朝,是没打算娶妻,但今日来此,是全了彼此的颜面,等几年后,众人淡忘,就算了。

沈埕安处事精明,要是以前,肯定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现在。

他被那句册封金宝给炸的耳目嗡鸣。

什么入朝,什么等几年,压根没听进去。

不仅是他,沈府家眷和百姓压根没往那处想。

沈老太太大喜,赶紧捅了捅自家老头子。

谢恩!

快谢恩啊!

哪里能让皇上等!

不要命了!

沈埕安被老伴一个手肘子捅的马上反应过来。

所有沈家家眷全部跪了一地。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平身吧,朕回宫还有朝务。”

她刚想转身,却被拽住。

“皇上,老臣昨晚看了黄历,五月二十一号,是个好日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准备六礼,选定良日 沈老太太眼露赞赏。

老头子好样的!

赶紧定下,不然渣渣龙反悔!

她回头,又冲着媳妇使了个眼色。

沈夫人立马会意,让人赶快去拿庚帖。

苏琉玉回头。

看着被拽住袖子的手。

“......”

沈埕安你给朕放手!

朕要溜了!

她咳了咳。

“朕的话还不明白?朕的意思是,问问太傅。”

“皇上,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只要皇上点头,我沈家庚帖立刻奉上。”

沈埕安脸不红心不跳。

本来自持有礼,他是万万不敢说如此露骨的话的。

但是渣渣龙好不容易想负责,他就算豁出去,也要把怀舟送进宫。

这话说到这份上,让苏琉玉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

世家姻亲,是父母做主不假。

但是心疼子女的父母,多是问两人的意思,满意与否,甚至还会偷偷相看。

如今,这大街之上,她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沈埕安看她犹豫,心里大急,只能凑到她身侧,小声开口。

“皇上,这都侍寝过了,愿不愿意,还用问么?”

“!!!”

苏琉玉瞪大双眼!

这你都知道!

沈埕安的意思是,两人都已经结了礼,自然是两情相悦,不必再问了。

但苏琉玉听到的却是。

皇上,你自己干了混账事,别想不负责!

苏琉玉一下子理亏起来。

心里把打小报告的人骂了无数遍。

准备回宫就赏一顿板子。

不能放过!

她看着周遭百姓,看着沈府家眷和府中朋客。

觉得头疼。

“韶柔。”

“奴婢在。”

“让礼部准备六礼,选定良日,祭告先祖,开祀立碟。”

“奴婢遵命。”

她话音刚落。

阖府上下立马高呼万岁。

沈埕安一颗心砰砰狂跳,沈老太太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沈家上下一片喜气。

那些刚刚还说着酸话的京中夫人立马讨好巴结。

原先退了婚的那位,更是脸色黑的难看。

但这些人,沈府通通不管。

送走了御驾,大家伙全部准备上了。

“快快快,开府库,咱们沈府的嫁妆可不能少了!”

“皇上亲口下令,这下连圣旨都免了,看看那些夫人的脸色,真是痛快。”

“别愣着了,大家伙好好操办,这嫁入皇家,是大事,千万不能怠慢。”

天家大婚。

又是最最尊贵的位置。

沈府攀上皇亲,在京中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御驾刚走,那边门房的拜帖就塞都塞不下,府门之前更是很多人来贺。

老百姓为这大日子真心高兴。

虽说太傅年岁稍长,但谁让皇上高兴呢。

日后选秀,有的是年岁相同的公子陪着。

不急,这些都不急。

米大人是真的忙上了。

朝臣脸色更是难看。

这皇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这样草草决定,还是皇上亲自下令。

“真是便宜了沈老头,气死老夫了。”

“哎,谁让皇上高兴呢,不喜欢女人就行,这正宫主位落定,来日不还有选秀么。”

“是这样不假,但正宫主位怎可和侍君相比。”

大魏崇尚一夫一妻。

特别是皇家,这祖制明文规定,正宫主位,那是开天门朝拜,记录史册,和皇上并肩同享江山之人。

那侍君,哪怕是坐上了皇贵君,又能如何?

有贵无尊。

指望子凭夫贵?

一入皇家后宫必须请辞,受宠还好,这不受宠,为了一个侍君,在朝请辞,这怎么都不划算。

而且,皇上勤政,这宠幸怕是也没多少。

朝臣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起来。

“早前下官还以为小宋大人有机会,真没想到是太傅。”

这句话让宋大人尴尬了。

“彦哥儿性子闷,不会说话,皇上不喜,也是应该的。”

自家儿子那性子,让宋大人想揍他。

他也无情在衙门了,拐了个弯去了尚书台,找儿子诉苦去了。

“你祖父那么大好机会留给你,把你带去岭南,和皇上自幼一起长大,如今入朝,又是侍奉御前的近臣,住在宫里头,占了旁人多大便宜,你倒好,在外头瞎跑,你要气死我。”

宋彦之正在处理文书折子,他一身绯袍玉冠,这朝服,倒是把孤傲压出一丝书香墨气。

只是那墨色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倨傲。

“父亲别说了。”

他执手书字,声音淡淡。

“事已至此,再说无用。”

“哎,我这不是没人抱怨么。”他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如今不小了,等皇上娶了皇夫,承明殿是住不得了,不如回家去,让你娘把你亲事给办了。”

宋彦之执笔之手一顿。

“承明殿不是后宫,后宫不得干政。”

宋大人眼睛一瞪!

“你以为你是在朝文臣又如何,皇夫统领六宫,对付你还是够够的。”

“让他试试。”

“......”

宋大人头大了。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急的要死。

“皇上要是对你有意思,早就有了,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个名分跟着,一旦失了圣宠,文臣弹劾,你这文武双职也是做到头了。”

“那更好。”

宋彦之把笔放下。

“如今大魏无能臣,皇上无耳目,我奉皇命,担任要职,便只能尽心竭力,为她分忧。”

他神色从所未有的认真。

“皇夫之位,我才不稀罕。”

“......”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大人看着他,瞪大双眼。

一下子变的手足无措起来。

他赶紧掏了掏袖兜,抽出一条手帕。

“好了好了,别哭啊,大小伙子,也不怕人笑话。”

“我没哭。”

“对对对,爹什么都没看到。”

宋彦之狠狠擦了擦眼泪,又恢复刚刚倨傲沉稳的样子。

只是眼眶发红,让少年第一次显得有点无助。

他盯着这一大堆文书要事,狠狠攥拳。

要不是身处要职......

等着瞧!

而另一边,飞虎军营是闹上了。

满军营全是酒气。

这可不是借酒消愁,这是庆祝。

“这下子好了,皇上娶了正宫,以后就能选秀了,咱们统领可算是熬出头了。”

“那是,要不是咱们统领出身不高,不合祖制规矩,那皇夫之位也是能争的。”

“哎,别提了,进了宫谁知道呢,对了,副统领呢?”

这话一出,旁人四下看看。

“他心里难受,找人打架去了。”

“找谁?”

“还能有谁?南疆三侠呗。”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你多保重 南疆三侠可不想和他打。

他们杀进后宫,要为嫂子出头。

大哥可以没有,但绝不能委屈了嫂子。

柴小川酷酷的抱着剑,站在承明殿金瓦顶上。

“等下揍死她。”

宋锦秋点点头。

“大忽悠就是欺负嫂子家里没人。”

他狠狠捏拳。

“渣渣龙该揍!”

江湖游侠儿够义气。

和云崖儿在江州一饭之恩,即便知道打不过,也要拼了命的护着。

下方。

承明殿内,烛火摇曳。

御桌之上,天子一心忙于朝务,对今日发生种种,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抿了一口茶,把江州知州汇报诸国来使的消息放下,脸上有点病态的疲色。

随后抬头,看了眼坐在茶案上的人。

“云仪,有事么?”

云崖儿一身素软道袍,未带斗笠,月色渡在身上,犹如披上一层雪色雾绡。

他抬起眼睫,眼眸明悔不定。

“你下个月,要成婚?”

苏琉玉把折子合上,冲他笑了笑。

“下个月二十一,礼部算的日子。”

她又道:

“你持道心修道,也过问这些俗事?”

云崖儿紧紧握住手上的拂尘。

这个不开窍的蠢货!

“你喜欢他?”

他问。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

她透过他身后的雕花窗棂,遥遥看向朝华阁金瓦之顶的一角。

“朕和师父,六年情分,我凡事多依赖他,看到他,朕心安稳。”

云崖儿死死咬唇。

问完这两句话,他脸上一阵落寞。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鸦青的荷包。

从里面拿出一枚玉制私章。

他指尖轻轻摩挲那枚玉字,然后缓缓放在案台之上。

随后,又从荷包里,拿出国库钥匙。

还有......

一枚簪子。

当年北荒,她随手买的五十文木簪,还是他付的银子。

即便年节那日收到新的,这枚木簪,还是贴身放着。

六年来,他所获不多。

拿着她的银子,也全替百姓花了。

到头来,也不过收到一枚五十文的木簪罢了。

他把东西放在茶案上,拿起斗笠,站起身。

“你保重。”

说完,仿佛又成了当年带着斗笠不问世事的少年。

月色渐浓。

金瓦宫墙之下,少年隔着斗笠,最后看了眼承明殿的方向。

看着殿内烛火高照,似乎能想到她埋在御案前处理朝政的样子。

“云仪,等朕回宫,想给你换个院子。”

“离承明殿近的,也无需伺候的人打扰。”

“春来听雨煮茶,冬来烹雪饮酒。”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就你我。”

记忆里的话缭绕耳畔。

他眼里有点委屈。

“苏琉玉。”

“你又骗人。”

他说完,终于止不住,流下泪来。

这位修道的少年。

抛弃他一生追求的道心。

摘下斗笠。

入了凡俗。

最终,惨败而归。

晚风簌簌作响,月色下,少年哭了许久。

还是在宫禁前出了宫门。

去哪里?

他眼睛发红。

愣愣的站在高耸巍峨的宫门之下。

神色有点茫然。

六年来,片刻不离。

即便早年喜欢云游治病,也是有家可回。

如今,家又在哪里?

“这院子里,还得有棵树,夏天好乘凉。”

“西角那片地我看也极好,可以种点葱和大蒜。”

“最好再养只猪,一年养一只,过年宰了下酒。”

他吸了吸鼻子,有了去处。

从今往后。

这位少年。

过着她想过的生活。

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了却余生。

章节目录 大婚前的话 理性来说,师父是最最合适皇夫之位。

世家礼仪典范,筹办国宴,面对外臣,外戚,辅佐朝务,对玉哥儿帮助很大。

云崖儿,心里只有玉哥儿。

要是恭迎来使,代表大魏,怕是没有师父有礼有度。

皇夫之位,是责任,也是压力。

十八并不想云崖儿为这些琐事烦忧。

对于感情戏,现在写了一百一十万字才出来。

是因为十八这本书的大纲,感情线压根没想到。

都是看读者投票,支持,才会加戏。

如果1v1。

那么就以后走事业线。

一路爽爽爽。

如果喜欢云仪的读者多。

那就下周二,去长清村,接他回来。

开启云仪。

荣宠一生。

期待看到反馈。

目前师父豆子最多,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五月二十一,宜嫁娶 大魏天子要娶皇夫。

这个消息,席卷诸国。

忽悠帝的热搜,在诸国是持久不下。

头条话题人物,那影响力深远。

早前三月,忽悠帝穷到卖地,让诸国笑了许久。

如今四月,诸国应邀请来到江州参加蹴鞠友谊赛,这还没开赛呢,就听到忽悠帝要娶皇夫的消息。

靠!

他们是来参赛的。

如今,按照诸国邦交,听到这消息,于情于理还要备上贺礼!

这特么都是银子。

“这忽悠帝就想忽悠咱们银子。”

“她想把咱们骗进来宰。”

“大骗子!”

说好的比赛呢!

说好的奖品呢!

都特么泡汤了!

还要送礼!

众人骂骂咧咧收拾包袱,去参加国宴去了。

“对了,现在大越那边,怕也要登基了吧。”

诸国使臣有点幸灾乐祸。

“长公主登基,那是大事,怠慢不得,五大国全部应邀在列,听说六月底登基,还不急。”

“忽悠帝去不去?”

“大魏国宴,长公主受辱,岂会放过她?这事,估计忽悠帝还不知道。”

苏琉玉对于端华要登基的事,自然不知道。

如今,她正在被自家大哥,二哥,二嫂,三哥和一个腿部挂件念叨。

“你要把你老爹气死,这种大事,你不晓得和家里人商量!说娶就娶!”

战王声音如雷震,轰隆隆的怒骂,气的要死。

宣帝毓贞也在骂。

“皇夫之位,共享江山大业,怎能如此草率?”

二嫂嫂宜欢也哭的细细碎碎的抱怨。

“这时间这么敢,小弟的冕服都来不及绣,况且,那位年岁比你长不少,嫂嫂还想替你好好选选。”

这群家里人,气的要死。

他们三兄弟,虽来往不多,但都是换了命的交情。

两位兄长,是把苏琉玉放在手心里宠。

如今这种大事,他们听到,是连夜赶了过来。

在他们眼里,自家幼弟千好万好,谁都配不上。

如今还是年长十岁的沈怀舟。

毓贞想揍死他!

说好只是舔犊之情呢!

就不该相信他鬼话!

蔺王远远的站着。

心里有气!

大忽悠!

大骗子。

本王才不稀罕什么从一品贵君!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

“好了好了,朕一心忙于国事,是谁都好,大哥二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咱们定要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战王想揍她!

“你下了旨,家里人只能依着你,但你如今还小,还是国事最重要,后宫少去。”

宣帝狂点头。

“对,少去后宫!”

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宜欢也是嘱咐一句。

“还是好好选选秀,小弟你如今不过十六,自然要配上更好的。”

她心里也气。

作为女子,她心思细腻,对男女之情敏锐。

小弟如今,对男女之情都不知道,还这样草率!

看着她拉着兄长嚷嚷喝酒的模样,眼里完全不把这大婚当回事。

这......

这太胡闹了!

她眼睛红了一圈。

小弟父皇母后早逝,没有家里人,自然没办法为她出头相看。

都怪她。

嫂嫂如母,她没有照顾好小弟。

不行!

她一咬牙。

皇夫之位就罢了,小弟喜欢,只能依着。

但是御前侍奉之人,她一定要好好选选。

司礼监这会子忙的焦头烂额。

沈府门前的聘礼,把主街全部霸占了。

为首的,是大魏财团五大掌柜。

自家主子第一次娶皇夫,那场面那派头那聘礼,必须他们给安排上。

这五大掌柜存在攀比,那礼单厚的吓人,一箱箱带着绸布的红箱子,十里红妆,不为过。

总管大太监手里捧着冕服。

身后小太监依次捧着朝珠,凤佩,玉冠,宫装。

属于皇夫之位的规制,一应俱全。

沈府内,也是急的团团转。

这阵子都在过六礼。

纳征收聘之后就是请期迎娶。

这一个月特别敢。

阖府上下是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会子看到聘礼队伍,沈埕安和沈老太太出面主持大局,脸都笑僵了。

“看看,皇家聘礼,这排场,是搬了国库吧。”

“呸!这些聘礼,全是国粹堂出的,可没动国库的银子,方大掌柜死谏,要帮皇上撑排场,四大掌柜不甘其后,全部出来了。”

“那是,咱们皇上娶亲,那能一样么,这沈家如今是祖宗显灵了。”

百姓一脸羡慕。

恭贺声遍地。

沈府小院,也热闹。

司礼监带着一众太监过来给皇夫试大婚冕服,顺便教一下侍寝的规矩。

“皇上年纪尚小,这侍寝便不是为了让皇上享乐。”

这是祖制。

说白了,就是皇上年岁小,这侍寝便不能舒服,若是舒服,便会享乐,耽误国事,对身体也有害。

“皇上若是召寝召的勤,皇夫便要委婉规劝,适时抱病。”

“侍寝不能时辰过长,对龙体有损。”

“皇夫进宫,虽说有延绵皇嗣之责,但皇上不过十六,若按照生辰也才十五,这皇嗣,只能等两年,还望皇夫见谅。”

大魏和诸国不同。

大魏开国元祖,是赫赫有名的女帝。

这祖宗的很多规矩,都是对应女子。

只是后来,登基多是男子,这些旧制,便改了。

如今,苏琉玉登基,便还是和开国元祖时期一样。

沈怀舟脸色有点尴尬。

但自持有礼,只能点头。

这让司礼监的太监心里一松。

皇夫识得大体,是大魏的福气。

自家皇上毕竟是女子。

这侍寝,便吃亏点,年纪又小,要是被欺负了,那就不好了。

众人教了规矩,满意的走了,准备把皇夫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

收纳史库。

沈怀舟看着手上的金线凤绣冕服。

神色复杂。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大魏顺启三年,五月二十一,宜嫁娶,祈福,祭祀。

今日,大魏京都,人满为患。

城门大开,四方州府百姓涌入京城,等候在天门祭天六千万平的广场之上。

主街更是人潮拥挤。

两侧飞虎军黑甲开道,炮仗声如雷震。

喜乐队,仪仗队,礼监队,骑兵队,大婚队,足足上千人,浩浩荡荡。

排场从所未有之浩大。

老百姓昂着脖子,等着沈府门前,准备跪迎大魏皇夫御驾。

“出来了出来了,皇夫出来了。”

一声欣喜之声突然响彻人群。

众人寻声望去,一下子愣住。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顺帝大婚 万丈霞光下。

男子一身正红冕服,缓缓而来。

头戴凤衔宝珠玉冠,腰佩后位之君王珏。

他步伐沉稳,行走间,大魏凤纹图腾随风摆动。

那衣袍下,绣着大魏日月河山祥瑞图,代表皇权共享,江山同固。

万民瞬间跪拜在地。

喜乐声开奏,炮仗声冲天。

他随御驾踏入婚舆之上,在震天恭贺之中,前往大魏祭天宝坛。

“开天门——”

司礼监正使高亢大喝一声,那声音盖过喧闹,飞虎军黑甲响召附应。

京都九道宫门大开。

一路主街,为婚舆开道,畅通无阻。

沈怀舟端坐在銮驾之上。

王冕华服盖住他往日的温润随和,俊逸之容带着大气,庄重,肃穆,威仪。

他遥遥看向承天大门,又顺着那宫门,看向宝坛下跪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和朝臣。

随后,他在这万民之中,看到祭天下,身着大红冕服的她。

帝冠宝珠随风摇曳,大喜冕服上,是一条祥云盘龙。

龙纹图腾下,绣着十二印章祥瑞图,日月星辰,山河万里,和他一般无二。

今日后。

他将和她并肩王权之巅。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钟鼓齐鸣,打断他深思。

銮驾稳稳停在承天大门。

他起身,踩在万里红毯之上。

袖中指尖微微蜷缩紧握。

袒露他此时复杂心绪和紧张。

愿意吗?

他不知道。

只是按照规矩礼仪,一步一步,走向她。

然后,他到她朝天伸出一只手。

指尖纤细,虎口带着薄茧。

这双手,六年前,小幼白嫩,握笔有力,策论一绝。

他牵着她,从岭南府入京,一路六元及第,入朝登基。

如今......

他抬手,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两人紧紧相握。

“祝皇上皇夫凤凰于飞,和鸣铿锵,白首之喜,百年合心。”

“跪——”

万民朝呼,万民祭拜,万民同乐。

他们看着他们的帝后,踏入九百九十九层汉白玉石阶之巅,邀天地为证。

宝坛之上,春风轻拂,烈阳高照。

司礼监正使节奉册宝,行奉迎礼。

副使恭恭敬敬的端着正宫金册金宝。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回资惟重,内阁首辅沈埕安子沈怀舟,端正有德,称君仪之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看他接过册宝,把三支香递给他。

两人一起,完成祭天仪式,刻上宗碟,这大婚才完成了一小半。

厚重的冕服让她汗流浃背,过完午门,过完龙桥,入太庙,还有一大堆繁琐之礼。

直到昏色傍晚,才入了后宫。

正宫座落后宫中轴大殿。

内殿奢华,富丽堂皇。

双喜窗花,大红烛灯,龙凤喜被,牡丹喜瑞图,百宝珍品柜。

处处透露皇家富贵。

顺帝对自己抠门。

承明殿久不翻修。

但一月时间,把这主位后宫,装扮的特别奢华,比大元皇宫都要金贵万分。

司礼监正使让两人脱下冕服,换上常服,开始准备最后的大礼。

苏琉玉松了口气。

这冕服要把她累死。

“一礼坐福,请皇上皇夫执手共坐喜榻,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司礼监正使高亢的声音在正殿缭绕。

副使端着玉合卺杯跪地,高举头顶。

“二礼合卺,请皇上皇夫交杯共饮佳酿,情谊绵长,良缘夙缔。”

苏琉玉拿起玉盏,交环双臂,和他互饮交杯。

两人离的极近,酒香弥漫间,烈酒入喉。

浅息缠绵两人之间,让沈怀舟耳尖微微发红。

“三礼盛馔,请皇上皇夫同食大魏五谷,佑我大魏,五谷丰登。”

盘子上,五谷粗粮乘上,沈怀舟接过,先伺候她吃了一口。

“......”

苏琉玉皱眉。

“没熟。”

她拿起小食,递给他。

“师父尝尝。”

沈怀舟垂眸,咬了一口。

“生的。”

众人一喜,齐齐跪下。

“祝皇上皇夫延绵皇嗣,保我大魏,万代永昌。”

“保我大魏,万代永昌。”

司礼监正使随后笑报。

“礼毕,兴——”

这就完了?

苏琉玉一愣。

“不吃点什么床头小果吗?”

“???”

“......”

“!!!”

准备退去的司礼监一脸尴尬。

“皇上,床头小果,是民间嫁娶才吃的,寓意早生贵子,皇家吃五谷,寓意不同。”

苏琉玉了然,随后摆摆手。

“朕知道了,退下吧。”

宫人们落了喜账,全部退了下去。

夜幕渐浓。

大红喜烛摇曳。

还有一礼未成。

外头,司礼监手里拿着宫簿,准备记录侍寝时辰。

内库司捧着寝衣,等礼成进去伺候,顺便详细汇报入册。

殿内,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尴尬。

一墙之隔,几十人听墙角,饶是不要脸如忽悠帝,都生出一脸不自在。

许久不见的里面的动静。

司礼监咳了咳。

皇上,快上啊!

等着呢!

“......”

这咳嗽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气氛。

苏琉玉看向自家师父。

忍不住夸了一句。

“师父今日,也很帅。”

这可是高度赞扬了。

忽悠帝不要脸,认为自己天下第一帅到掉渣,这帅字,只能形容她自己。

“......”

皇上!你夸什么人,你快点办事!

司礼监心里大急。

自家皇上你可开窍点吧!

沈怀舟脸色尴尬,耳尖又红了不少。

他看了眼窗棂下站在的宫人,按照侍寝规矩,提醒一句。

“皇上,就寝吧。”

说的好!

司礼监心里松了一口气。

把这句记在宫簿之上。

苏琉玉看了眼龙凤呈祥的喜被。

“师父,咱们公事公办?”

宫人瞬间面面相觑!

皇上!

你哄哄人啊!

说点情话啊!

什么公事公办!

呸!

司礼监笔下不去了。

决定把皇上的黑料烂在肚子里。

沈怀舟耳尖赤红,轻轻点了点头。

“师父,你不然,自己动动,朕有点累。”

“师父,舒服吗?”

“好了好了,朕不说就是。”

司礼监把笔收到怀里。

心里宽慰自己。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你们把嘴闭严实点。”

宫人乖顺的点点头。

一声不敢吭。

没过半响,被里面轻微的细细碎碎的浅吟羞红了脸。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逆徒! 大红喜烛,迎风摇曳。

殿廊外的司礼监正使在礼成之后就回了礼部复命。

四周恢复寂静。

大婚劳累一日,天子已经就寝。

沈怀舟却睡不着。

他盯着龙床上的盘龙环凤木雕,微微失神。

从此之后。

皇权共享,江山同固。

大魏荣辱昌兴,他将和她一起担着,共尽绵力,造福万民。

他又看向窗棂殿廊外的金瓦。

从此之后。

他也将和她一起被拘在这四方宫墙。

这里,是皇宫,也是家。

“师父还不睡。”

苏琉玉朦胧的睁开眼,抱了抱他。

他身子一僵,嗯了一声。

“当日,本想给师父解围,不想铸成大错,让师父为难了。”

“如今礼成,外人便不会有话柄针对沈府,倘若师父不愿见朕,朕少来就是。”

她话顿了顿,就继续开口。

“要是觉得宫里拘束,朕便安排师父移驾行宫,对外只说养疾。”

“来日,师父有了娶亲心思,朕就对外宣称病逝,换个身份,恢复师父自由,如何?”

她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阴差阳错成了婚,她心里便打算上了。

师父不喜她亲近,不喜后宫,她知他心意,自也不会强求。

沈怀舟突然坐起身。

“婚姻大事,对皇上而言,就是这般儿戏。”

“......”

苏琉玉也坐了起来,赶紧解释一句。

“当日,实属误会,早朝上言官请命,朕扯了个慌,本想去沈府亲自赔罪,之后师父也知道,朕......”

“你即不愿,何苦耽误自己。”

沈怀舟打断她。

他心里有气,觉得今日成婚,就是个笑话。

他根本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打算。

为了旁人,自己婚嫁都能随随便便。

胡闹!

“......”

苏琉玉有点茫然。

“这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谁说朕不愿意。”

“只是师父教导,君子不可强人所难,朕定不会滥用皇权逼迫。”

说到滥用皇权,她也有点生气。

“朕和伪帝,自是不同。”

“......”

沈怀舟脸一红。

什么叫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了睡了。

他微微抿唇,唇上被某人啃噬的伤口一痛,让他思绪回神。

他叹了一口气。

“当日,师父言错,也不该说如此重话。”

沈怀舟朗朗君子。

做错事,也不会逃避。

他坦然道。

“实属气急之言,琉玉,不要放在心上。”

苏琉玉霍然抬头。

没想到他这样说。

“那师父还生气么。”

“嗯。”

提到第一次,让他眼眸有片刻不自在。

被徒弟那样对待,就如今,还是会心有芥蒂。

他自称为师,近日也反思自己教导之过。

现在要是依了她,轻易绕了过去,以后便再也管不住她。

两人毕竟要过一辈子。

如今,身上又加上了劝导帝王之责,他更是万万不敢怠慢。

他心里正在思索,却在下一刻,被亲了一口。

“师父还生气吗。”

“......”

看他不说话,苏琉玉凑近他,含住他右耳耳垂。

浅息缭绕,让他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师父还生气吗?”

“......”

逆徒!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越长公主登基 大魏天子新婚。

按照祖制休朝三日。

明德殿内,宫女太监随侍在旁,等着帝后洗漱完用早膳。

“我来吧。”

沈怀舟接过小太监的布巾,亲自试了试水温,这才把还未睡醒的天子叫起来。

明德殿的宫人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

帝后感情和睦,就是大魏之福。

况且,皇夫性格温润懂礼,虽年纪稍长,但却能多加照顾。

又是师徒情分,自小养在身侧,感情自是不比寻常。

他们这群人,跟着这样一位主子,在宫里都会被高看一眼。

苏琉玉还带着困意,迷迷糊糊的把脚放在床榻下,但下一刻却被一只手抬了起来。

“也不嫌脏。”

沈怀舟拍了拍她脚上的粉尘,把靴袜给她套上。

又递上一杯茶盏,凑到她嘴前。

“张嘴。”

近前的小太监吓的赶紧跪下来。

“主子,这些交给奴才们来伺候就行了。”

沈怀舟把茶盏放下。

“琉玉不喜人近前伺候,这里不用当值,先下去吧。”

明德殿的宫人忐忑的看了眼自家皇上,生怕龙威大怒,被训斥渎职。

苏琉玉睁开眼挥了挥手。

“以后听你们主子的,别问朕。”

小太监小宫女心里松了口气,赶紧退了下去。

“皇夫和皇上感情就是好。”

明德殿大总管出来,老脸笑了笑。

“以后咱们皇上有人管着,也少操劳些。”

“谁和谁感情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凉飕飕传了过来,大总管寻声一看,吓的赶紧跪了下去。

“宣帝万安。”

“皇上如今正在用膳,奴才去通报一声。”

宣帝毓贞一身织月锦缎随行走摆动,先一步踏了进去。

“不必了,朕和里头的人都熟。”

好你个沈怀舟,亏朕奉你为知己好友,如今竟然动朕小弟的主意!

要不是揍不过小弟,朕非揍你一顿。

苏琉玉这会子刚刚坐在桌前用早膳,看自家二哥进来,脸上一喜。

“二哥怎么来了?二嫂嫂呢?”

“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惦记你嫂嫂。”

休想打你嫂嫂的主意!

毓贞自顾自的坐下,没看沈怀舟一眼,给她盛了一碗粥,道明来意。

“你大哥昨日喝了酒,还未醒,今日过来,有些话和你说。”

在小弟面前,当政一年的宣帝还是一副温和兄长的模样,一点没变。

“这些话,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告诉你。”

他眼里浮现出一丝郑重,让苏琉玉忍不住端正的坐起身子。

“什么话?”

毓贞微微蹙眉,斟酌了一下。

“第一件事,姜晏晚协同大越百官,助端华长公主弑父夺位,六月底是大越新帝登基大典。”

什么!

苏琉玉一惊。

“怎么这么快!”

这......

这还没赚银子呢!

又要有外患了。

看她这反应,毓贞叹了口气。

“你别急,这还不重点。”

他眸中复杂。

“要说这姜晏晚,也是有几分本事,大越和大魏不同,从无女子登基之先例,但他劝说孝恭皇后母家出兵,直接让此事成为定局。”

“孝恭皇后生父,是大周天子,如今大越外戚独大,两国联手,很是头疼。”

大周朝?

苏琉玉不解。

“这大周,很强吗?”

毓贞郑重的点点头。

“很强。”

大周朝,位列五大国之一。

国土下黑水矿资源丰富,被称作龙脉,直接带动国土经济。

文化,语言,信仰都影响深远。

“在五大国里,大家说的是大周官话,行的是大周朝礼,通用的也是大周朝银币。”

他看向御桌之上的鱼粥,用筷子点了点。

“大周信奉文鳐鱼,这鱼是不能再吃了,一旦被发现杀鱼,不论皇子庶民皆判斩首。”

“......”

苏琉玉眼睛一瞪。

“自古信仰哪有强求一说?”

毓贞看向她。

“因为强,只有强如大周,站在顶端,才能成为制定规矩的人。”

“天子皇权,也是如此,小弟,此行,务必当心。”

赚钱联盟以大魏为首。

所以苏琉玉自然在受邀之列。

但大齐还有大金,就没资格了。

“那可以带家眷吗?”

这句话,让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毓贞瞄了沈怀舟一眼。

“国宴本就危险,还是带几个功夫好的,贴身保护为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就算了,拖累。”

沈怀舟大度一笑,端的正宫主位的气质和教养。

“宣帝所言极是,外出不比在家,还是多带几个人稳妥。”

他又看向毓贞,温润有礼一如既往。

“琉玉就托宣帝照顾了。”

毓贞气的要死。

但他和沈怀舟一样,是自小守礼的文人,做不来骂人之举。

只把自己气的半死。

他不想搭理他。

“小弟,最近要学习大周官话,还有大周礼数,下午我在承明殿等你。”

他看向桌上被动了好几口的鸡蛋羹,制止道:

“按照大周礼数,食不过三,一道菜,只能动三次,这鸡蛋羹就无需再动了。”

沈怀舟把那鸡蛋羹拿起来,语气清淡。

“如今不学礼,她胃口好,多吃几口又如何?”

“你!”

毓贞咬咬牙。

“我这是教她规矩,你懂什么?要是犯了大国忌讳,你担待的起么。”

沈怀舟温润一笑。

“琉玉自幼识大体,如今在大魏,自然按照大魏的规矩。”

“你!”

苏琉玉赶紧制止两人。

“朕吃饱了,二哥,一起去承明殿吧。”

这一句,让毓贞心里立马舒服不少。

“快走吧,以后少来后宫,政务为主。”

“朕心里有数。”

“你自己知道就好。”

两人渐行渐远。

沈怀舟看着自家徒弟出殿,招来总管大太监。

“皇上要赴大越国宴,让尚衣司总管过来一趟,虽还有月余,也要开始准备准备了。”

大总管欣慰一笑。

“奴才这就去办,只是尚衣司怕是要先去承明殿,丈量皇上尺寸,劳皇夫等上片刻。”

“不必。”

沈怀舟站起身。

“直接过来。”

十岁在身边养着,对自家徒弟尺寸自然了然于胸。

他看向承明大殿的金瓦一角。

心里担忧。

此去,又不知有何变故。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抱大腿计划 苏琉玉久不读书。

如今为了学习大周官话,把当初考学的劲都拿了出来。

原定是三日休朝。

但现在为了学习,这三日,便一刻都不能偷闲。

晨起练武,上午学周礼,下午学官话,晚上批折子。

时间排的满满当当,连中午惯来小息的一个时辰都免了。

她再次感叹一下破落小国的文化教育。

在大魏,四方眼界也就只有大齐大金,远一点也就大元。

这三国,虽有口音,但都相差不远。

大越大周不同,历史悠久,外来人口繁多,口音杂乱。

所以大周官话,算是国际通用语,在五大国私塾学堂那是必学教材。

“要是我大魏官话取代大周官话就好了,这样朕就不用学了。”

宣帝毓贞手里拿着个尺子敲了敲。

“有这做梦的功夫,把刚刚教的背一遍。”

“......”

苏琉玉头疼。

“这么说,要是我大魏商贾跑去大越行商,还要学大周官话不成?”

“自然。”

毓贞端坐在茶案之前,轻抿了一口茶。

“不仅是官话,要是通商,这各国文字,货币,度量衡皆不统一,这些也必须要学。”

苏琉玉不解。

“这大周统一了官话,直接把全部统一了不就得了?”

毓贞白了她一眼。

“一国文化侵入,哪有那么容易,这大周虽强,但也没强到强制统一文字货币的地步。”

“朕不赞同,统一对文化没有影响,反而可以促进国与国交流。”

“好了,你在扯这些,我就要打你板子了。”

“......”

苏琉玉看他拿着个竹尺晃了晃,眼睛一瞪。

“嫂嫂,二哥要揍朕,你也不管管。”

旁边绣着花样的宜欢一听,赶紧把绣线放下。

“相公,你又欺负小弟!”

“......”

苏琉玉看自家二哥一下子秒怂,满意了。

啧啧啧,她心里嫌弃。

二哥竟然怕媳妇。

朕才不会怕媳妇。

沈怀舟听到动静走进内殿,微微蹙眉。

“琉玉,切莫无礼。”

“朕才没有!”

宣帝看自家小弟秒怂,也满意了。

啧啧啧,你也有怕的时候。

该。

毓贞收起板子,也不吓唬她了。

要说这大周官话,他也是学习了很久。

没想到小弟学的倒是快。

不仅如此,这几日已经可以简单交流,还嚷嚷要学习大周文字。

人比人气死人。

他心里摇摇头,连揍她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了。

苏琉玉学霸的学习速度不是吹的。

她肯学,肯记,效率自然高的吓人。

到最后,连大越官话还有文字都学了一遍。

这到了人家的地盘,要是听不懂人家的话,别人骂你都不知道。

她越学到后面,越能感觉国与国的差距。

那走一步想百步的心思又出来了。

今年,土地国有,吸引不少外地商贾来大魏投资。

很多轻重工业项目都在建设,大大增加她大魏百姓的就业率,国库银子也有了缓解。

可以这样说。

现在全民正在奔小康,就等着各州府商业圈建起来,厂开起来,她大魏GDP就可以蹭蹭往上涨了。

但是,这问题就来了。

这些商贾全是她赚钱联盟的人。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在赚自家银子。

她大魏小康不假。

但她这小国,就想当于大越一个府,在五大国面前,她这个皇帝,也就是一个有银子的知府太守。

想要站在国际政权大会上说话,她代表的不是大魏,是她的赚钱联盟。

但现在,她赚钱联盟赚的是自家银子,根本没有走出国门。

这样不行。

如今大魏合作的诸小国,就相当于私营小酒馆,单子小,量不大。

但五大国不一样,要是把这大头拿下,就相当于和连锁酒楼合作,订单就爆了。

完成持续稳定对外输出,她赚钱联盟何愁没银子?

她看向御桌之上的大周文字。

她决定了。

这次国宴,一定要抱到五位老大哥大腿,她要做人家腿部挂件!

殊不知。

在以后,被打服的另外五只也是这样想的。

抱上忽悠帝大腿,专心当个腿部挂件。

美滋滋。

抱大腿计划一刻不能耽误,大周官话她是学的更加勤奋,但凡有时间,都会温故。

天子勤政,如今时辰更是排的满满当当,不说后宫,有时累了直接就在御书房就寝了,连承明殿都少回。

这让明德殿的总管急的要死。

“主子,不如今晚请皇上过来用膳?”

沈怀舟从案台前抬起头,眼露疲惫。

掌管后宫,大小琐事都要过问,如今沈家从商,他也在争取把各州府的项目建设给她分担落定。

两人不是寻常人家夫妻,他管的也不是小家府宅。

这家太大,太杂,太乱,他往日读书,喜六艺,日子过的清闲,如今当了这个位子,这责任压力压的他也不是很好过。

他看了一眼天色。

“皇上如今怕是不得空,还是过几日吧。”

“主子,皇上都七八日没来了,眼看着六月初御驾就要动身,就更加见不到了。”

“......”

除了大婚住了三日,苏琉玉又回到了以往三点一线,把她成了亲的事压根都给忘了。

沈怀舟站起身。

“本宫,去御书房看看。”

总管大太监一喜。

“奴才这就准备准备。”

“不必了。”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

苏琉玉握着双刀沉影,一身大汗进了殿。

“来杯凉茶,让人把折子搬过来。”

沈怀舟起身,对外吩咐一句。

“凉茶就算了,换温热的上来,免得她贪凉。”

说完,又拿过帕子赶紧把她汗抹了。

“不是在批折子?”

苏琉玉把刀放下。

“和人切磋切磋。”

她心里怒骂。

柴小川胆肥了找她单挑,揍不死他。

她又看向沈怀舟。

“师父,下月初要动身去大越,近日不如就歇在承明殿,朝务上还要靠师父辅佐,朕不在这几月,新政方面要依靠师父了。”

沈怀舟笑骂一句。

“你倒是不客气,后宫不可干政,这是祖制,不可僭越。”

“后宫不可干政,但太傅可。”

苏琉玉灌了一口茶。

“师父就是想躲懒。”

沈怀舟看她脸上的疲惫,也不忍她劳神。

“依你就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兔子,在生气 落日余晖渡在他温润的眼底。

沈怀舟嗓音清澈。

是惯来的纵容和宠溺。

这句话,让苏琉玉身子一僵。

她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从这和煦暖风之间,找出一点平日的寡冷和疏离。

“看着为师做什么?”

苏琉玉不自觉的牵起他的袖角。

唇边轻笑。

“终于......”

她话止住,但沈怀舟却懂了。

终于,不生气了。

五个月禁足,五个月疏离,五个月不闻不问。

终于,和以前一样了。

沈怀舟看着揪住他袖角的手。

叹了口气。

摸摸她的头。

“琉玉,你太胡闹了。”

他指尖微凉,又抚上她的脸。

“疼吗?”

说完,眼里化开一丝自责。

六年师徒,除了那顿鞭子,便再没有打过。

那日,也是气急。

打完后,自己倒是难受的要死。

苏琉玉觉得有点痒。

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她看着这只手,纤细修长,玉骨白皙,执笔书画一绝。

她轻轻摩挲他指节的旧疤。

那是前两年知她失踪,画了千余万余画像的疤赖,还有去年知她驾崩,日夜临摹她笔迹的伤痕。

这疤,再不能修复,让这双好看的手,带了点残破。

她死死握住这只手。

“打骂也好,责罚也罢,朕害怕的,从不是这个。”

“师父晾着朕,疏离朕,对朕说些寡冷凉薄之言,比这打骂,要更狠。”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

“不过,朕从不后悔,如今,朕也有家了,师父会陪着朕,站在朕身边,看着我大魏江山一统,千秋万代。”

她为帝。

所求不多。

百姓安泰,有家可回,足以。

沈怀舟反握她的手。

两人无需多言,都懂。

苏琉玉今日歇在了明德殿。

久违的觉得这往日奢华的宫殿有那么点归属的味道。

批折子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这份愉悦,也感染了明德殿内外的宫人。

龙颜大悦,帝后感情深厚,作为奴才,自然也开心。

总管大太监小心的推开明德大殿的门,看了眼执政的帝王,准备悄悄进入内殿。

苏琉玉今日心情好,难得的看了眼他。

顺便一眼瞅到了他手里的锦盒。

“等等。”

她问了一句。

“你手里的是什么?”

总管大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

“回禀皇上,是内库司打扫的小太监送过来的,今日打扫朝华阁,翻出皇夫落在那的旧物,特意送了过来。”

旧物?

苏琉玉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朕上次去,未曾发现什么旧物。”

当日,沈怀舟离宫,她心情不好,是去了一趟朝华阁的。

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墨迹都擦了。

总管大太监捧着盒子跪在地上。

“打扫的宫人在床底发现的。”

“......”

床底?

“放这里吧,先退下。”

她点了点案台,又看了一眼沐浴房的方向。

自家师父去沐浴,她只是代为收管,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

她看着总管大太监退下,把御笔放下,打开锦盒。

先入目的,是装着雪顶含翠的茶罐。

这茶罐,未开封。

是当日怕他不喜霍山黄芽,自己特意送过来的。

师父不喜雪顶含翠。

她有了个结论,兴致缺缺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

但要是世安在这里,怕是会多言几句。

这雪顶含翠,本来是要换掉那霍山黄芽的。

但他想换的时候不见了,只能依着自家公子的意思,将就将就把霍山黄芽换回来。

没想到,不见的雪顶含翠,是被某人偷偷藏了起来!

苏琉玉把茶罐放下。

又看向锦盒里的一摞纸。

估计是弃了的手稿?

她翻开第一张,确实是弃了的手稿。

但上面却是沈埕安的笔迹。

‘臣心中挂念皇上,江州贫瘠,偶有匪患,臣担忧龙体有损,还望早日回京。’

“......”

这手稿写了一半,直接弃了,墨迹熏染,是旧稿。

但她向来过目不忘,这封信,她收到过。

足足五张纸。

当日她心里还骂沈埕安年老,写封信都罗里吧嗦,没想到......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又去看第二张纸。

“小弟,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要回朝拟政,平定朝堂。”

“!!!”

这是二哥的字迹!

清隽秀雅,一丝不差。

她当时收到信,觉得二哥胆子肥了来管她朝政,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二嫂嫂帮她收拾他。

没想到,是师父的信......

她心里狂跳。

似有什么东西将破土,将发芽。

她手指摩挲这墨迹。

待在江州四个月,只以为师父不闻不问。

却不想,师父心里还是如往日一样挂念。

当时,她做了混账事,师父肯定还在生气,不知写这几封厚厚的信,又是下定怎样的决心。

她师父,惯来纵容她,不忍不理她太久。

她眼眶有点热。

翻开第三张纸。

但这第三张,让她感动的泪一下子憋了回去。

什么伤心难过全部都没了。

只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靠!

这张纸,是画了一半的墨染江山图。

本也没什么。

只是在空白之处,画了一只兔子。

一只爪子拿着板子,另一只爪子拎着一只狼崽子的尾巴,吊起来要打。

“......”

师父果然想揍朕!

师父记仇!

她又看第四张。

兔子揪住狼崽子的耳朵。

兔子咬住狼崽子的爪子。

兔子把狼崽子丢出去老远。

这些画,每个狼崽子都哭出一汪泪,控诉兔子的霸道。

而兔子。

在生气。

很生气!

“......”

师父胆子肥了!

难怪!

难怪要放到床底下!

苏琉玉看着这些罪证,准备好好找自家师父算账。

沐浴房的门打了开来,明德大殿的烛火瞬间晃动了一下。

苏琉玉大惊。

赶紧把罪证全部放了回去。

顺便偷偷塞了一张在怀里。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批折子。

沈怀舟一头墨发未干,随意披散在肩上,俊逸的脸还带着沐浴后的红。

他看了一眼御桌。

“夜深了,就寝吧。”

“再批一会儿,半个时辰就睡了。”

容朕想一想!

待会找你算账!

夜半,月色正浓。

苏琉玉屏退当值的太监,悄悄钻进被子。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

红烛摇曳。

半响,喜账之内传来低低的怒斥。

“琉玉,你放肆!”

“混账!”

“住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控告当今天子 大齐,长清村。

残破的木门咯吱作响。

和煦暖风拂过,吹着小院里的夏树簌簌摇曳。

少年驻足门前。

额发湿透,麻布衣衫滚着泥浆。

手里头。

拧着一条鱼......

院里的鸡仔扇着幼嫩的翅膀,扑扑迎了过来,他蹲下身,伸出脏污的手逗了逗。

一年前。

两人落难在此。

吃着糙米粥,唯一的菜,就是苏琉玉下河摸的鱼。

每每回来,一身泥叮。

进了院门,先是逗逗鸡仔。

嘴里嘀咕着什么时候养肥,宰了下酒。

云崖儿把鱼放下,去西角的地里拔了两根葱。

又走到土培房里,收拾早前吃剩的碗筷。

补了一只腿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咬了一半的肉包子。

他身子一僵,把包子拿在手里。

早前出门,他留了一个,如今,却被咬了一口。

难道......

他眼里有片刻的慌乱,还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

他转身,想四处看看,却在下一刻,被一道巴掌甩在脸上,一下子踉跄摔倒在地。

这巴掌,打的他耳目嗡鸣,口中染血。

“看看你这死样子。”

素软道袍的衣摆随行动摆动。

“没出息的东西。”

云虚子手里拿着拂尘,蹲在地上,一把揪住他领子。

“你不是挺能耐的么,巴巴跑到人跟前当了几年奴才,如今是被甩了?”

“滚。”

云虚子嫌弃的把他丢在地上。

“生气了?去骂她啊,大耳光甩她丫脸上,让她骗人,你骂我做什么?”

云崖儿湿透的衣服滚着灰尘,一身狼狈的爬起来。

“不用你管。”

他语气清冷,一刻不想看他。

“不用我管?”

云虚子被气笑了。

“我才懒的管你,看到你这死样子,我都嫌恶心,丢脸!”

他走近一步。

“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再敢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直接走了出去,一刻都未留。

云崖儿眼中怔怔。

“哥。”

云虚子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你还晓得叫我哥。”

他讽刺一笑。

“等着。”

“哥这就去给你出头。”

他骂骂咧咧往前走。

“混账东西,谁都敢欺负。”

......

大魏京都,六月初一。

天子御驾后日启程前往大越。

近日,早朝一日比一日下的晚。

六部各司其职,从不抱怨,努力让自家皇上走的安心。

只是今日,大理寺各位朝臣下了早朝,却发现自家衙门前,多了一张鼓。

一张鸣冤鼓。

鼓下。

站着一位带着斗笠,穿着道袍的道长。

身姿消瘦,但敲鼓声却咚咚作响。

围观百姓众多,全部都来看热闹。

各位官员一愣。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处理朝中刑案,从不伸冤。

伸冤大多去地方府衙,案子大了,递交京都督察院,由刑部会审,是万万惊动不了他们大理寺。

如今,有人竟然搬着一张鸣冤鼓,来大理寺鸣冤!

什么情况。

“停停停!”

大理寺狱丞赶紧上前一步,骂道。

“这里,是大理寺,要伸冤,要告御状,去督察院。”

鼓声停了。

云虚子身姿单薄,如一缕风,但背脊却挺得笔直,无惧无畏。

“贫道要状告之人,只有大理寺敢受理。”

“笑话!”

狱丞截断他的话。

“我大魏朝臣,不惧奸佞,不惧高官,为民伸冤,为民请命,岂有不敢受理的道理。”

云虚子笑了。

“那就最好。”

他一撩拂尘,声音高亢,穿透主街,穿透长巷,炸响在围观百姓朝臣的耳中。

“贫道状告之人,乃大魏当朝天子苏琉玉。”

喝——

老百姓一惊!

吓了一跳!

“放肆!好大的胆子!”

大理寺狱丞声音都变了。

“尔等小民,以下犯上,给我拿下!”

“谁敢!”

云虚子气势不减,大喝一句。

“自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理寺处理朝中刑案,又言不惧高官,不惧奸佞,如今,贫道不过是状告天子,天子有错,贫道请命伸冤,又犯何法?有何罪?”

他语气咄咄逼人,丝毫没有退后一步。

大理寺丞和大理寺卿出来了。

两位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姐夫,看他这伸冤的架势,不出来是肯定不行的。

江鹿芩一身绯袍,未开口自不怒而威。

“本官,是当朝大理寺丞,敢问道长,所状告之人,犯了何法,犯了何罪。”

他并没有把人带下去。

而是直接了当问了出来。

百姓这么多,天子有罪,他自会处理,万不敢藏着捏着,损失天子民心。

“大魏律法言明,若两方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仗六十。”

“若更许他人,杖一百,已成婚者徒一年半。”

“诸有妻更娶妻者,徒两年。”

“这位大人,是与不是?”

江鹿芩微微蹙眉。

“是。”

“顺启三年五月初二,大元京都护国公府,大魏天子与贫道家中幼弟成婚,天地为证,而今,天子辄悔,有妻另娶,敢问,大理寺丞,这怨状,贫道告不告得?”

“!!!”

百姓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爆料!

头条爆料!

不用想,这热搜是占定了。

自家皇上成了婚。

什么时候的事?

那皇夫怎么办?

皇上难道也要被揍!

不行!

皇上怎么能被揍!

百姓那股子护短的劲又上来了。

刚要开口,却被江鹿芩一下子打断。

“来人。”

他脸上阴沉,高声下令。

“开堂受审。”

众人:“!!!”

受审!

竟然真的要受审!

那可是当今皇上!

这江大人反了天了!

这边大理寺的消息马上传进了宫里头。

但却没人敢捉拿皇上。

要死了,谁敢出这个头,政三省和六部能灭了他们大理寺。

只所以敢受审,那也是有百姓在。

当然,这进宫的差事落在了余良头上。

没人敢进宫触怒圣上。

余良也不敢。

天子如今正在准备去大越,朝务繁杂,他万万不敢打扰。

他进了宫,连承明殿的宫道都没有踏进去,直接拐了个弯,绕了个小道,跑进了明德殿。

“皇夫快去大理寺看看吧,今日有人当街告御状,直接告到皇上头上,江大人已经开堂受审了,百姓全闹上了。”

“告御状?”

沈怀舟从茶案前起身。

“出了何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渣渣龙 顺帝的小情人击鼓鸣冤了。

大清早大闹大理寺,状告当朝天子!

江大人大义灭亲,立刻开堂受审!

这些劲爆的消息瞬间炸响京城。

大理寺府衙之外,围观的老百姓人声鼎沸,人潮如海,挤的满头大汗。

他们各个伸长了脖子,兜里头还有瓜子!

好家伙,告御状告到自家皇上头上。

这可是历朝历代第一例!

不仅是大魏,敢问诸国,谁有这个胆子!

“听说是人兄长敲得鼓,要为自家弟弟出头呢。”

“江大人脸都黑了,如今驸马爷已经进了宫,御驾都在路上了。”

“咱们皇上在外头和人拜了堂,如今娶了皇夫,这位肯定不依的。”

地上一地的瓜子壳,老百姓自觉搬了个小板凳,八卦之声喧闹冲天。

沈埕安也听到了消息。

拉着发妻带着小板凳躲在个树下看热闹。

他老眼瞅着大理寺府衙牌匾,一脸幽怨。

渣渣龙。

不想负责!

渣渣龙。

喜新厌旧!

“御驾过来了,快让让!”

突然,人潮高吼一声,所有人寻声望去。

“靠!是皇夫,皇夫亲自过来了!”

大场面!

绝对大场面!

正宫皇夫亲自下场手撕外头小情人。

有比这劲爆的消息没有!

对于百姓的喧闹沈怀舟置若未闻。

他下了御驾,一袭宫装白衣似雪,缓缓而来。

玉冠束发,容貌俊逸。

一举一动皆代表世家礼仪之典范,气质儒雅,大气非常。

老百姓一下子安静下来。

都说皇夫今年二十有六。

比自家皇上年长十岁。

但看这模样,哪里有二十六?

真正好相貌!

大理寺正殿开堂御衙内,当值朝臣位列两侧,正中央是正大光明牌匾。

下方江鹿芩一脸阴沉,他的正下首,云虚子身姿玉立,无惧无退。

“皇夫万安。”

朝臣跪下,高呼见礼。

沈怀舟对着各位朝臣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揖礼。

“本官来此,仅以太傅一职,替我那徒儿面见苦主。”

他看向云虚子。

“敢问这位道长,鸣鼓申冤,状告我朝天子,是想按大魏律法,严查严办,还是想私下调解,达成所愿。”

云虚子手指摩挲拂尘。

“严查严办又如何?私下调解又如何?”

沈怀舟清朗如明月,缓缓道:

“若按大魏律法,怕是对道长不妥,一则,大魏律法言明八议,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此八种人,于道长状告审判无用。”

“二则,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不论杖责徒刑,都由为人臣者代为受过,此乃国法。”

云虚子讥讽道。

“这话说的好笑,天子犯法,打不得,拘不得,那要这大理寺,要这律法,又有何用?强权之下,公然欺辱百姓,就是大魏律法?”

他声势夺人,气势紧逼。

“这位大人,你不如直接告诉贫道,这状子,在皇权之下无用,那贫道这就离去,让外头百姓看看,大魏府衙为民请命不过是个笑话。”

漂亮!

外头凑着耳朵听到的百姓心里怒吼,神情激烈。

这位兄长好大的架势,直接把太傅的话都给怼了回去。

太傅谈国,兄长论民,谁都没捞到半点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如今成婚,已是定局 沈怀舟温润一笑,并不生气。

“本官方才说过,倘若按照大魏律法,怕对道长不妥。”

“我徒儿少不经事,如何和令弟成的婚,如何拜的堂,本官心里有数,想必道长心里也有数,真按律法深究到底,怕难以保全双方颜面。”

“况且,道长来此,怕也不是想我那徒儿挨顿板子,有何诉求不如一并说来,按照家事处置,如何?”

好!

不骄不躁,有礼有度!这气度,这谈吐,太傅厉害!

佩服!

“律法也好,家事也罢,贫道来此,仅诉求一条,既然皇上先和舍弟成的婚,于情于理,这皇夫之位必须重议。”

喝——

这会不仅仅是百姓,连两边的狱丞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重议皇夫!

这兄长,好大的胆子!

江鹿芩坐不住了。

“皇夫之位本官不能替令弟做主,天子大婚,行六礼,祭天地,百官万民为证,岂是儿戏。”

他又道:

“倘若真拜过天地,想必圣上也不会不认,沈大人,依你的意思,当如何?”

沈怀舟微微蹙眉。

要是以前也罢了。

云崖儿年岁相当,撮合二人成婚,自是大好。

但如今......

他又怎能说不在意。

听着外头百姓的言论,沈怀舟心里叹了口气,他到底还要顾忌皇家的颜面。

“要是令弟不嫌委屈,本官会禀明太后,以贵君之位,结二人之好。”

“贵君?”

云虚子讽刺一笑。

“沈怀舟,你不是一向自持礼数,如今喜欢自己徒弟,罔顾祖宗礼法,败坏伦常,还大言不惭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祖宗礼法,败坏伦常。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让沈怀舟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冰凉。

他指尖发颤,努力握住,想平定心绪,只是耳畔嗡鸣,似乎周遭全是鄙夷斥责之声,让他身子僵住,隐隐不稳。

“混账!”

突然。

一道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把他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苏琉玉一身烫金滚云龙袍疾步而来。

外头周遭百姓瞬间乌压压跪了一地。

龙威大怒,吓的所有人心脏砰砰乱跳。

出大事了。

皇上怎么会过来!

苏琉玉踏进府衙,直接挡在沈怀舟身前,冷冷的看向云虚子。

“大理寺审判重地,岂容尔等出言无状,辱我皇家亲眷,以下犯上目无王法,还不给朕跪下。”

云虚子一撩拂尘,冷哼一声,跪在地上。

“原来在大魏皇权之下,并无任何公道可言。”

公道?

苏琉玉被气笑了。

“来时驸马告诉朕,有人当街击鼓鸣冤,状告朕辄悔私约,朕倒是不知道,有哪门子私约,何来辄悔一说。”

“朕同云崖儿之间,是拜过天地,但不过权宜之计,这位道长不忿替令弟出头,朕可以理解,但你鸣冤之前,何曾问他心意?”

“云崖儿持道心,一生不欲娶妻,你如此公然诋毁,又何尝不是辱他清白?这位道长,关心则乱,但你弟弟所求,你又懂多少?”

云虚子听她所言,气的咬牙。

“我不懂?我要是不懂何苦过来替他出头?苏琉玉,如果你开始没有此意,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扰他道心,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他突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她。

“你知不知道,你十岁那年重伤,他喂你吃的药,是他的命!”

“你以为你这破身子骨怎么好的,你以为你为何能习武?什么天赋异禀?什么武学奇才?笑话!”

“当年伐金一战,你死皮赖脸拉着他去大齐,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根本不能去,一旦被长生殿抓获,便要挨一百零八刑仗,打的根骨寸断,几欲求死!”

他苦笑一声。

“你说他一生修道,不欲娶亲,那你知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忍你难过,因为他要为你寻药,为你送死!”

“你那丹田怎么好的?你忘了?是我那傻弟弟,为了你,主动去长生殿领罚!他把保命的药给了你,九死一生,昏迷数月!”

“你重伤那次,这你总有印象吧,他当时醒来才不过数日,连骑马都困难,却硬生生挺着一口气,只为了要医好你,你却说他连一封信都不回,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这蠢货到底有没有脑子!”

他指尖颤抖,指着她,一脸愤愤。

“这些,也算了,但这几年,他为了你做的事,你当真看不明白?”

“我这弟弟,半点好话说不出口,但你每次打仗,每次离京,他跟在你屁股后头,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你当他欠你的?”

“你不是不开窍么?你不是不懂么?那为什么要娶亲?为什么要成婚?说到底,你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人当奴才罢了!”

“朕没有!”

苏琉玉忍不住退后一步。

“没有!”

云虚子冷笑一声。

“你要是没有,那更好,不如当着这群人的面,当着你师父的面,给他个公道。”

“不行!”

苏琉玉看着他。

心中虽有点不知所措,但面对此事,却异常冷静清醒。

天子大局而不乱,是这几年印在骨子里的本能。

“朕和师父,结天地之好,如今成婚,已是定局。”

“以前不明云仪心意,是朕之过,如今,既然知道,自也不会多加纠葛。”

“朕多有负他,但感情一事,不在强求。”

渣渣龙!

不想负责!

百姓瞪大双眼!

这么感人肺腑,渣渣龙竟然不为所动!

喜新厌旧!

渣渣龙!

云虚子似也没想到她这么绝情,一脸不可置信。

“你特么的到底有没有良心。”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如今多说无用,朕心有愧,欠他的,来日若有机会,必定偿还。”

云虚子冷笑。

“偿还?你怎么还?他为了你,挨了刑仗,差点丢了一条命!你现在告诉我,要偿还?还什么?还你这条命?”

“这条命不行。”

她扫了眼四周。

“来人,带着皇夫退下,朕有话,要亲自和他说。”

私下说?

众人一愣。

立马反应过来。

要的要的,有些话,不能当着皇夫的面。

他们都懂!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朕这条命,自己扛 人渐渐退了下去。

大理寺审案堂的门闷声合上。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盯着高堂之上的正大光明牌匾,轻声道。

“这位道长,你拿着我大魏律法状告朕,想为云仪求份公道,但公道朕给不了。”

“朕欠云仪一条命,也还不了,因为朕的命,是我大魏百姓的,不能擅自决定。”

她目光从牌匾上收了回来,踏出几步,走到高堂下。

“你说云仪为朕挨了廷杖,那这百杖,朕今日还给他。”

她抽出一根三尺长两寸厚的棍子。

那棍子浑身漆黑,是历来堂前杖责犯人用的立威棍。

她递上前。

云虚子看向那根棍子,立马退后一步,怒骂道:

“你疯了,你以为我不敢!”

“对,你不敢!你来状告朕,不过是想带动百姓舆论,给朕压力,因为你知道,八议之下,君辱臣死,律法不能把朕如何。”

她上前一步,神色肃穆。

“但朕从不受胁迫,你的诉求,朕不会答应,皇家大婚岂是儿戏,重议皇夫你真敢想,一旦朕答应,祖训之下,贸然废弃皇夫,师父便遭万民唾骂,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她冷笑一声。

“你真以为,我大魏政三省是摆设,如此有违礼法昏庸之举,即便朕想立云仪,下一刻,沈埕安便会动用他在朝根基,联合言官午门城下谏言,全体请旨处死云仪。”

“国有国法,朕当政,即便皇权独揽,也不能寒了文臣之心,昏庸无道,擅自妄为,乃为政大忌。”

她递上这根棍子。

“万方有罪,在朕一人,云仪为朕受的,朕还给他,从此,别到朕跟前,朕没兴趣听这些无用之话。”

云虚子看着这根立威棍,鬼使神差的握住它。

“你是天子,是皇上,即便擅自妄为,谁又能拿你如何?他为你拼了命,你保他一次,又怎样?”

苏琉玉死死攥拳。

“多说无用,他的心意,朕回应不了。”

说完,看他久久不动,只能走向门外。

但是刚刚踏出一步,却被一股大力袭向后背,让她一个不防,直接半跪在地上。

“你根本不配!苏琉玉,你就是个混账!”

“......”

这力道又猛又重,让她辩驳全部卡在喉咙,只觉得后背钝痛难忍,刚想站起来,一击重棍打在腰迹,让她直接趴在地上,一脸狼狈。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她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立威棍,是素来震慑犯人之用,连挨两棍,饶是她武学惊人,都受不住如此大力。

她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叫嚣着痛楚。

“这就受不住了?他为你挨的,又岂是这两棍!”

苏琉玉死死咬牙,盘腿坐在地上。

“你要打,能不能先给人一个准备。”

“......”

她说完,伸出颤抖的手去解身上的龙袍。

“皇家龙威不能有损,这龙袍,你打不得。”

“你!”

龙袍褪下,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绸衣,还有清瘦的后背。

苏琉玉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

“一百杖,还给他,从此两不相欠。”

云虚子握住手里的棍子,手腕青筋暴涨。

“对,两不相欠,你挨了这一百杖,命都没了,确实能两不相欠。”

“你这人,废话真多。”

她说完,回应她的,是一声打在背脊的闷棍声。

她忍着泪,死死攥拳,心底无声嘶吼。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每一棍在耳畔呼啸,带着劲道的利风,让她后背绷紧,手都在发抖。

痛楚席卷脑海,让她想痛呼出声,但残余的一分理智,让她死死咬牙,口中全是腥甜。

朕......朕想分期还款!

“我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

云虚子手也在抖。

他放出一句狠话,希望她可以回头。

“如今才不过三十杖,还有七十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揍你,你现在反悔,也可以。”

才......三十杖......

苏琉玉额发间全是冷汗,她咽了一口血沫,唇颤了颤。

“确实很疼。”

她喘着粗气,感觉后背已经麻木了。

“但朕这条命,想自己扛,从不欠人。”

云虚子看着她后背一片血迹,根本没办法再下手。

气急打了这么多棍,是知道她有保命之药,但死不了是一回事,这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看着她痛的发抖又紧绷的后背,一下子把棍子丢在地上。

那棍子染了血迹,滚了几滚,落在她面前。

“苏琉玉,你真以为还了这一百杖,你就能两不相欠,你永远欠他。”

“呵。”

苏琉玉苦笑一声。

“也是,朕这一身武学,也是因为云仪才有所大成。”

云虚子脸上一变。

“你想如何!”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看,只见她手持一把怀中匕刃,划断右手经脉,那血瞬间溅了一地。

“武功,还给他。”

云虚子怔怔的看着那一地的血。

疯了!

这人疯了!

苏琉玉浑身颤抖,草草包扎一下,把血迹全是擦了,又去拿那地上的龙袍。

她左手吃力的一点点把那龙袍穿在身上,外表看来,根本看不出受了重伤。

云虚子看她脚步沉稳的推开门。

午间阳光高照,那背影刺的他眼睛发痛。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个疯子!

他死死咬牙,走到外面。

却见外面人潮已经散了。

他看她装作无恙伸出左手,揪住沈怀舟的袖角。

“回宫吧,师父。”

“琉玉,你受伤了。”

“小伤,他被朕揍了一顿,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蠢货!

云虚子怒骂。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脱了龙袍。

外人看来,也不过袖中渗血,但那致命的伤,全掩在那衣袍之下。

他手指发抖。

松了握,握了松,最终还是放下。

她有那保命的药。

自是无事。

有了药。

自然无大碍。

他心里这样想。

到底良心过意不去,跟了上去。

苏琉玉步伐沉稳,咬牙着上了御驾,又一路撑到御书房,借口把自家师父赶走,这才让人去把太医请过来。

宫道之上,沈怀舟到底是放心不下。

他眼皮一直跳,这几年,一旦自家徒弟出事,他便心神不宁。

刚刚从大理寺出来,虽一路无恙,但直觉却让他又迈进了御书房。

只是踏了进去,却闻到一股子血腥气,让他脸上一白。

“琉玉!”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这里是,长清村? 夜幕西垂,残月高挂。

明德殿灯火通明。

老太医跪了一地,颤巍巍的汇报。

“皇上经脉受损,以后执政握笔无甚大碍,握刀怕是再不行了。”

“这手伤也罢了,按脉象看,皇上伤及根骨,这才是大患。”

“后日御驾出行,一路必定颠簸劳苦,皇夫还是劝劝皇上,养好龙体要紧。”

沈怀舟坐在床侧,把染着血的绷带放下。

他眼底一片痛色,把她额发小心别在耳后,这才起身走到外殿。

“御驾还是要安排,此次出行还有劳太医,照顾好皇上。”

什么!

老太医们一惊,连忙阻止。

“但龙体伤重,要是出行......”

沈怀舟心里叹了口气。

“先退下吧。”

作为师父,她的性子他又怎会不懂。

向来以国事为重,御驾出行又是准备许久,怎会耽误?

他净了手,除去血污,准备去小厨房,看看熬煮的伤药,却不想经过回廊,发现倚在廊下的人。

“这是化瘀丸,你拿给她。”

沈怀舟没动。

他看向月下的带着斗笠的云虚子,袖中之手紧握。

“她伤重,不宜出行,有这药,可好大半。”

云虚子上前一步,递给他。

“按她说的,从此之后,两不相欠,以后贫道自也不会过来。”

沈怀舟伸出手,接过药,看他准备离去,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云虚子脚步一顿,讽刺道:

“怎么,想找贫道算账?”

沈怀舟看着手里的药囊,又看向回廊下的云虚子。

“这位道长,不如进内一叙,喝杯茶。”

明德大殿,茶香四溢。

沈怀舟端坐在茶案间,执手点茶。

茶道静心,君子无不爱茶,只是自成婚,便无半点精力在热衷此道。

他看着这茶盏,温润一笑。

“琉玉自小聪慧,我自承袭教导,便也想把这茶道传授给她,但她却不热衷此道,只一门心思读书考学。”

“这些闲来消遣之物,向来不入她的眼,茶道如此,感情亦是。”

他轻抿一口茶,看向他。

“道长说她无情,但作为师父,也想为她辩驳一二。”

云虚子手指摩挲拂尘,并没开口。

沈怀舟目光流露出怀恋,眼眸里全是温柔。

“琉玉十岁拜师,当时境遇凄惨,便想着行商,贴补家用,那时文人学子读书,不比如今,书本是奢靡之物,她便想从此处下手。”

“她说,我只是想要读书而已,想要更多人读书。”

“十一岁那年瑜南洪灾,这时候,她已经赚了不少银子,说来见笑,这笔钱,她原是想着带着她娘隐居在外,只是百姓受苦,她于心不忍。”

“她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必要共存亡,共患难。”

“道长今日说她重伤,不是十岁,而是她十一岁。”

说到这句话,他眼里浮出一抹痛色。

“瑜南洪灾后,她虽捐了银子,但还是想隐居在外,那时她知道她责任,便百般抗拒,被我抓回来,打了一顿,她那半点私心,在之后也不敢再有。”

“那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而活,也是最后一次。”

“为帝当政,民为本,民为先,民为重,她担了这责任,便时时不敢相忘。”

“十三岁入朝,伐金,灭金,征元,这些年为国为民,她心里,装的下江山,装的下天下,装的下万民,却独独没有把自己装进去。”

沈怀舟苦笑道:

“朝臣上奏,为这皇夫之位多加谏言,她说,国未昌兴,何以为家?我大魏男儿当立于天下,立于朝堂,怎能屈居后府宅院?”

“这样一个人,又怎能说她无情?”

云虚子反驳一句。

“就算她不懂,就算她眼里只有朝政,那如今,为何突然选择你,我弟弟对她,自也不差。”

说到这里,沈怀舟脸上有点尴尬。

“当政为帝,百姓朝政多依赖她,她肩负重任,便对我依赖更甚,在家里,她不是皇上,只是我徒弟,繁杂之事,我自会替她分忧,她也可稍稍躲会懒。”

“云崖儿道长对她自是不差,要是他开口,必也没这般琐事烦扰,今日之事,不用想,也是考虑到我这个师父,她倒半点没为自己考虑。”

他看向云虚子,又道:

“我存私心,后日御驾出行,她身负重伤,一路颠簸受苦,我照拂不到,还望道长劝劝云崖儿随行。”

云虚子陡然一怒。

“你知道我弟弟心思,还让他随行!”

沈怀舟看了一眼内殿。

“今日道长诉求一事,怕是不行,但我今日开口那句,便还可作数,道长不如考虑考虑,皇夫之位,责任重大,即便没我这师父,按照云崖儿道长那性子,怕也是难以胜任。”

“你倒会自夸。”

云虚子怒骂一句。

沈怀舟温润一笑,并不生气。

“琉玉就嘱托道长照顾了。”

他端起茶盏,准备送客了。

“你歇了你这心思,什么贵君之位,我弟弟才不稀罕。”

“那是最好。”

“沈怀舟,你果然没那么大度。”

“确实。”

“......”

云虚子一撩拂尘,被气走了。

明德大殿又安静下来。

沈怀舟起身,走到内殿,摸了摸自家徒弟有点发热的头。

“琉玉,你太胡闹了。”

他叹了一口气。

“这顿打,怕是白挨了。”

只希望,这次大越一行,别因为这伤,出什么事才好。

他俯身一吻,目光多眷恋。

“等你回京。”

说完,轻轻把她怀里。

只是下一刻,被踹了一脚。

大魏天子不喜粘着人。

......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只羊。

顶着一只角。

这次倒不撞她了。

可怜巴巴一直蹭她,哭出一汪泪,想舔她伤口。

她痒的要死,把它踹飞老远,又见它一瘸一拐回来,继续蹭她。

“骗子,说好变强呢。”

小羊叫了一声,哭的更凶。

苏琉玉大惊。

羊会开口说话!

她猛的惊醒。

睁开眼,对上的确实残破的房顶大梁。

空气里,是安神香的味道。

浅浅之息缭绕,让她身子一僵。

“醒了?”

清澈的嗓音,如昆山玉碎。

“云仪......”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到底几分真心 “嗯。”

夜幕间,少年缓缓走过来。

晚风轻拂他的额发。

月色映射他的眉眼。

姿容如玉,这绝世之容,似九天鸾巅无人沾染的一朵避世之花。

干净,纯洁,又美好。

他走到床侧,伸出纤细的手。

狠狠打在她头顶,把一切干净美好全拍的粉碎。

嘶——

好痛!

“看你这死样子。”

他尤不解气,又骂了一句。

“怎么不死远点。”

“......”

“傻了?”

“......”

苏琉玉愣愣的看着他。

“现在六月初几?”

云崖儿坐在床侧,伸手替她揉了揉脑袋。

“初七。”

糟了!

她豁然起身。

“朕竟然睡了五日!”

此去大越,尤为重要,时间赶,是一点耽误不得。

她看了一眼周围。

“云仪,你怎么在长清村?”

云崖儿垂眸,看向她包扎的手腕。

苏琉玉顺着他的目光,动了动手。

又想起昏睡前的事。

一时间,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知他心意,却不能回应,如今在见面,就不如往日肆意,倒平白多了一份拘束。

让她一阵不自在。

“手能不能动。”

“嗯。”

“切记不能沾水,近日不可......”

“云仪。”

她截断他的嘱咐,张了张口。

半响,轻声道。

“抱歉......”

不知你心意。

却承你的好。

两个字,让云崖儿袖中之手紧握。

“明日朕要出发去大越,怕是不能久住,今晚在此歇一晚,近日多有叨扰,累你照顾。”

对外人,她向来自持礼数。

但这疏离客套的话,让云崖儿再也忍不住。

“你能不能正常点。”

“......”

苏琉玉没看他,只是盯着远处缺了一角的木凳,缓缓开口。

“以前是朕的错,不知你心意,拿你当兄弟,如今知道,自然要小心避嫌。”

“谁是你兄弟。”

云崖儿死死咬牙。

他看她手指揪住被褥,坐近了些。

素软的袖袍轻拂她指尖,让她本能的揪住,死死摩挲,以平定心绪。

“我问你,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云崖儿看到她这死样子就不痛快。

“当日说的话,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两人如今道破这一层,云崖儿又知她惯来是不开窍的性子,便把话直接挑到明处,不想和她弯弯道道。

苏琉玉指尖一顿。

“哪句话?”

“......”

云崖儿闭上眼,觉得他能被她给气死。

这隐忍怒气的样子让苏琉玉吓了一跳。

“崖哥,你是不是想揍朕。”

云崖儿美目一瞪。

你这个蠢货!

就不指望你开窍!

“你当日说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心。”

苏琉玉张了张口。

这些重要么?

但看他一脸生气,想揍人的模样,生生又咽了下去。

“自然是真心。”

她叹了一口气。

“朕自来这里,便担这一份责任,万般压力下,在这长清村数日,便想一直贪恋下去。”

“每每回来看到你,便心中安定,自然也想奢求长远。”

“但朕不是强求之人,你既拒绝,那这心意朕便早就抛诸脑后。”

“回朝后,加上朝政所累,便也逐渐淡忘,后来你回来,也只当你专研修道,没想别的。”

“是朕的错,没在意你,以前你对朕做的,朕也不能还......”

嘴边的话一下子顿住。

苏琉玉只觉得唇上一凉,被啃了一口。

“还了。”

少年耳尖赤红,几欲滴血。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一方院子一个你 嘶——

苏琉玉抿了抿唇,愣了。

“还挺疼......”

呸!

“不是,朕是说,咳咳,你别脸红。”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空气仿佛都燥热起来。

“说完没有。”他说。

“......”

云崖儿看她点点头,咬了咬唇。

“你不懂,不怪你,但你听好。”

“我此生不欲俢道,所求也甚少。”

“不过一方院子一个你,仅此而已。”

不入史册也好,不附太庙也罢。

他求的,何曾是这个。

从来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五分郑重,五分忐忑,轻轻问了一句。

“苏琉玉,你要不要也和我在一起。”

说完。

他伸出一只手。

指骨玉白纤细,掌心向上,缓缓摊放到她面前。

迎着晚风月色。

苏琉玉甚至能看到他掌心细细的纹路,还有他虎口处淡淡的薄茧。

她垂眸,又看到他指尖因为忐忑隐隐发颤,连带着,还能听到这躁动寂静里,因为说完这句话砰砰乱动的心跳。

她喉咙滚了滚。

艰涩的想开口。

只是,鼻息里安神香缭绕,让她把开口拒绝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

两人一起六年。

出征随行,相互扶持,患难与共。

这安神香,每每点燃,都心中安稳。

“你说他一生修道,不欲娶亲,那你知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忍你难过,因为他要为你寻药,为你送死!”

云虚子的话缭绕耳侧,苏琉玉眼眶一热。

鬼使神差的,她握住那只手。

“好。”

不过一个字,就让云崖儿忐忑的那口气一下子卸了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

嘴角轻柔一笑。

他长的本就好,这一笑更是绝艳倾城,令人眩晕。

当然,天子没晕,她的眼光向来独具一格。

更半点没有体会到这暧昧的气氛。

她眨巴眨巴眼。

“崖哥,你长的真好看,不然再穿一次裙子吧。”

小白花瞬间竖起花枝上的刺。

“你休想。”

好凶!

苏琉玉瞪大双眼,一下子怂了。

院子外,夜鸟鸣啼,月色高照。

两人商量明日去赶御驾,就准备歇了。

苏琉玉眼睛盯着房梁,却没有困意。

她虽觉得乏力,但身侧心跳声好快,让她根本睡不着。

两人道破那一层,便不像平日里中间空出老大一块,两人如今离的很近。

她闭上眼。

耳畔全是咚咚咚咚起伏的心跳,她第一次觉得五识敏锐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云仪,你心跳好快啊。”

“闭嘴吧你。”

云崖儿脸蓦地红了。

“......”

苏琉玉躺在床上,想把放在被子里的手抽出来,但两人离的近,这动作便能碰到他。

她感觉到他身子一僵,一下子绷紧了起来。

“......”

她又把手放回了被子,轻轻碰了碰他。

心跳声清晰可闻。

空气又燥热了起来。

苏琉玉环住他的腰。

“你身上好烫。”

她支起身,看他耳尖都烧红了一般。

腰肢纤细,隔着一层里衣,似乎都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指尖下,是他腰上的束带,她轻轻扯了扯,覆上那带着薄汗的玉姿。

她咬了咬他耳朵。

“云仪,可以吗?”

纤细缭绕耳畔,吹动耳廓的绒毛,让云崖儿更加羞耻。

他咬咬牙,感受到腰上的手,骂了一句。

“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千叶长生现世 第二天。

苏琉玉瘫在床上,一脸疲色。

腰好痛......

云崖儿一本正经的把着脉,端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精神大好。

“只是乏力过度,喝副药就行。”

他轻声安慰一句。

苏琉玉看了他一眼。

“你动一晚上试试?”

“闭嘴吧你。”

云崖儿耳尖通红。

毕竟是少年人,又是习武的身子,初时羞涩些,待尝到其中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咳了咳,端起一碗药。

“先喝了。”

苏琉玉撑着身子坐起来,皱着眉喝了一口。

好苦。

“这药到底对你身子有损,以后......”

他顿了顿。

“我来喝。”

噗——

苏琉玉一口药喷了出来。

“你慢点会死。”

云崖儿一脸嫌弃,把她嘴边的药给擦了。

苏琉玉瞪大双眼。

“你怎么喝?断子绝孙!”

“你嘴里有没有句好话?”

云崖儿骂骂咧咧开口,脸上一阵不自在。

“我素来擅长开方行药,自然有方子对症,你别管。”

“......”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了拍肩膀。

“崖哥,果然还是你够兄弟。”

“谁是你兄弟。”

他起身,先伺候她把衣服穿了,这才收拾两人的行李。

御驾是初三动的身,她被云虚子带过来疗伤,是骑马赶路,要是快马加鞭,不过三日就可以赶上御驾。

这行程很赶,两人也不敢耽误。

草草收拾了一通,就准备赶去镇子上。

苏琉玉站在院子,手指摸了摸粗壮的夏树。

一脸怀恋。

“云仪,没想到这树这么高了。”

她叹了口气。

“要不是此去有要务,真想在这里住上许久。”

在长清村的日子,便是日日轻松,只是如今心境不复以往。

如今还有朝政在身。

她回头,看到云崖儿大包小包拎着行囊,瞪了她一眼。

“还不快走。”

“哦。”

不对。

等等。

一回到这里,苏琉玉便想起一件大事。

上次两人落难。

一路狼狈从驿站逃了出来。

她那时重伤,什么都没带,却独独带了她的千叶长生。

她的千叶长生,一战杀敌两万四,饱饮鲜血,出招夺命,锁魂数里。

那是她的保命之刃。

近几年,虽然有神兵沉影执掌在手,但双刀却不如这把扇子,可以随时佩戴。

她记得,好像是落在了河道上流。

当日是深夜,摸不清方向,不会被人捡走了吧。

对自己这把武器,她还是比较挂念的。

别在腰侧的沉影嗡嗡震颤,似乎有点委屈。

“朕记得好像就在这附近。”

她用脚踢了踢树林里的残叶。

如今过去两年,落叶泥土遍地,根本没办法找。

“往西五步。”

大道之音炸在脑海,苏琉玉猛的回头。

“崖哥,你说什么?”

云崖儿倚在树下,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

“找到了?”

“没有,再等等。”

她握着沉影,往前走了走,突然觉得踩到什么东西。

暗黑修沉的铁骨一角安静的蛰伏在残叶之下。

苏琉玉脸上一喜。

赶紧把它捡了起来。

说来,这铁骨锻造,和沉影类似,都是用千锤百炼之法锻造,十分考验匠人。

这扇子表面还覆了一层融漆,过了两年竟然没有生锈!

她赶紧用帕子把扇子上的泥叮擦掉。

千叶长生蛰伏已久,如今握在手,似乎兴奋的震颤,准备再次饱饮鲜血,一战夺命!

她指尖轻扶扇子上顶端的尖刃,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伤还未大好,但经脉却不像几日前一般钝痛,刚才还拿了东西,也不见无力。

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用武。

似乎是回应她一般,体内酣睡的巨龙之力澎湃而上,源源不绝的流入四肢百骸。

四周空气都为之震动,树叶被这劲道的内力刮的簌簌作响。

千叶长生瞬间旋飞出去,混着无上内力,发出一声鸾凤之啸,兴奋的展露它的寒芒。

破空之刃裂卷,所经树干齐齐倒地,那百米的树干落在大地,爆发出闷声的雷动。

好强!

苏琉玉一脸兴奋。

当年伐金之战一踏敌营,千叶长生就已经出招夺魂。

如今她的内力早就更加浑厚,为这寒芒更添了一张羽翼。

她足尖一点,接过发烫的扇子。

此去大越,又有何惧。

“谁特么砍了老子的树!”

一声怒吼炸响在山涧,苏琉玉大惊。

“崖哥,此处不宜久留,快跑。”

“要死了,让你嘚瑟。”

“手痒手痒。”

两人瞬间溜得飞快。

......

大越,丞相府。

大越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丞相坐拥八进八出的府宅,极为奢靡。

但这么大的地方,却只有一个门房。

老门房弓着腰,颤巍巍的贵客带了进来。

“姜晏晚,你今日又不上朝。”

端华身着宫装,但那宫装上,再不似往日的花团锦簌。

那衣袍上,织着大越白泽图腾,还有一条四爪金龙。

她一脸怒气,看向抚琴之人。

“朕如今还未登大宝,还需你多方扶持,你怎能如此懈怠?”

琴声一顿。

姜晏晚寡冷之眸懒懒的看了她一眼。

准确的说,是看向她衣摆之上的绣龙。

不伦不类。

他心中嫌弃。

但表面,却惯来是一副闲散的姿态。

“皇上说笑了,姜某向来不喜朝堂,只是善捭阖之道,当个谋士罢了。”

端华冷笑一声。

“怎么?还惦记你的旧主?”

她上前一步,露出宫装下镶嵌东珠的绣花鞋面。

“放心,这次朕特意邀她国宴一聚,想必她看到你,要好好找你算上一账。”

她笑道:

“不过你放心,如今你是朕的人,朕自不会让你有事,她动你一根头发,朕让她活不出京都。”

为政之道,恩威并施,这一套,端华笃定不会有错。

只是这句话落,让姜晏晚眼中锐利寒芒一闪,只是轻垂眼睑并未让眼前人发现。

他站起身。

“如今我和顺帝再无瓜葛,什么旧主不旧主,我姜晏晚从未有过主子。”

他看向她脚下的绣花鞋。

“皇上登基大典,难道还要着龙袍穿绣鞋不成?男不男女不女,不伦不类,倒是让外臣笑话。”

“你!”

他说完,再没心思和她废话。

同样是女帝,差的太远。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顺帝,进大牢了 大越,国土广袤。

开国元祖是个野蛮子,在位几十年全用来打天下。

当年归降小国众多,一统之后开创井田制,让农耕经济直接迈进一大步,成为五大国之一。

百姓有了银子,便注重教育,文化学派繁衍,百家争鸣,真正的国富民强。

但是,问题也来了。

历代越帝上位,虽是天下共主之尊,但皇权却不统一。

毕竟国土太大,皇权根本镇压不住,一边要防止各位诸侯造反,一边又要统领天下,根本就是自顾不暇。

大越内乱无数,要说直接威胁到皇权,当属西凉。

西凉自开国元祖驾崩后就被分削军权,分削领地,原也罢了。

但西凉野蛮子威猛,打仗少不了他们,表面也还过的去,不至于闹的太僵。

而端华长公主自幼在西凉长大,可以说西凉是她麾下第一战力,她要是登上大宝,皇权有西凉加固,这一大威胁一除,必定实现真正的天下共主。

可偏偏。

横空出世个苏琉玉。

把她一盘好棋打的稀巴烂。

西凉军灭齐伐金那一战,惨败而归不说,渡江攻魏又直接损失两万大军,这让西凉王直接火了。

簇拥的主子是个蠢货,在魏狗面前连败两场哪里能忍?

西凉和大越皇室的仇是结下了,登基大典更不用说,压根没想着过去。

端华急的要死,是一再安抚,但野蛮子的暴脾气和文人不同,闹掰就闹掰,不和你磨磨唧唧。

西凉王召见五位中枢大臣商议,今年的供奉索性就不给了,去他娘的。

大王是个暴脾气,五位中枢大臣可不是。

“大王,此举不妥,如果西凉和皇室闹掰,魏狗乘机攻占,那可如何是好?”

“依臣看,还是先暂缓,表面和睦为重。”

“臣附应。”

西凉王一拍桌子,气的要死。

“我西凉军两万战力折损魏狗家门,如今还要听个女人调遣,凭什么?”

大臣赶紧安抚。

“大势所趋罢了,皇后娘娘母家是大周,我西凉要是和皇室有嫌疑,大周要是插手怕是不妥。”

大司寇一脸冷汗,颤巍巍的汇报。

“老子怕他大周不成?”

西凉王冷嘲一句,正准备开骂,却不想外头亲兵急报,打断六人的会谈。

“大司寇,淮江发现两人偷渡,该作何处置?”

六人一愣。

偷渡?

“哪里人?为何偷渡?”

“说是大元人,从大元偷渡而来。”

什么!

众人瞪大双眼。

大元北蛮虽和西凉离得近,但西凉所在的中枢可是离北荒有很大一段距离,怎可能从大元偷渡?

“他们怎么过来的?”

小兵咽了口唾沫。

“他们说游过来的。”

“放屁!”

大司寇骂了一句。

他这位置,类似西凉刑部尚书,掌管刑狱。

“怎么可能游过来,大王,这两人怕不是奸细?咱们西凉关闭关道,难道是长公主派人过来游说?”

这个敏感时候,一切皆有可能。

西凉王皱眉浓眉,大手一挥。

“管他娘的什么人,直接杀了。”

要被杀的某人现在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靠在脏兮兮的狱牢里。

好冷......

云虚子这个蠢货!

苏琉玉心里怒骂一句,可怜巴巴的发着高烧。

要说倒霉,她是真倒霉。

云虚子虽然把苏琉玉送到了长清村,但是却没有留给她路引。

大齐和大魏也就罢了。

大忽悠伐金一战落难的时候,她的画像可是散步各地州府,直接刷脸进城。

但大元就不一样了。

大元没有路引,特别麻烦。

一路不能走官道,只能走商道,每次进城都要通知城里的长白书斋接应,然后和知州汇报,这一耽误,御驾是赶不上了。

这倒也没什么。

偏偏,出入大越国门的入关文书,夹在路引里,也给云虚子揣在兜兜里带走了。

这没有入关文书,就进不去大越,这事情就大了。

两人商量,不然就偷渡吧,北荒有条淮江,直接进入西凉中枢。

没想到偷渡直接被抓了,大越是进来了,但是直接进来牢房,估计还要被砍。

苏琉玉揉了揉鼻子。

不然还是直接禀明身份好了。

“要说这魏狗也真是放肆,杀我西凉两万人,这仇不报,老子这心里真不痛快。”

“那忽悠帝要是对上咱们西凉王,屁都不是,西凉王要是带兵伐魏,必杀了忽悠帝狗头。”

“哎,你们别提了,如今咱们关在这牢里,说这些有个鸟用。”

牢房里,穿着囚服的犯人集体叹了一口气。

“迟早把忽悠帝狗头砍了。”

众人怒骂一句。

“!!!”

苏琉玉瞪大双眼。

还是不要禀明身份好了,她怕死。

“啊...嚏...”

苏琉玉打了个冷颤,缩成一团。

这声音让同牢房的几个人瞬间回头,这才发现有人。

“小兄弟,你们两个也是造反进来的?”

“屁勒,就他们两个小胳膊小腿还造反?”

“你们咋进来的?”

粗壮的汉子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苏琉玉哑着嗓子咳了咳。

“偷渡进来的。”

偷渡?

她一开口,众人便知道不是西凉人。

西凉人话音极重,说话粗犷,但到底离大元近,虽有口音,但相差却不大。

“你们不是西凉人,那来咱们西凉干嘛?”

众人突然一脸敌意,防备的看着她。

“顺帝不是人,我等在官道骑马,不小心冲撞了御驾,顺帝直接下令要杀我们,我们只好逃了。”

什么!

“岂有此理!怎可如此轻贱一条人命!这顺帝狗贼简直放肆!”

“都说顺帝残暴不仁,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女人都狠,听说这顺帝长的肥头大耳,谁要骂她丑,就要被拔舌头。”

肥头大耳!

不是青面獠牙吗?

怎么就肥头大耳了!

朕有这么丑吗!

众人一阵同情。

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兄弟。

这敌意一下子就没了,这群犯人还把私藏的一个窝窝头递给她。

“小兄弟,你吃一口,也不能当个饿死鬼不是。”

“你什么时候砍头,我们明天先走一步,这里有个老鼠洞,就让给你了,偶尔有几个老鼠,你也能吃点肉。”

“这草席也让给你。”

明日要砍头的犯人一脸都不怕,还把自己的私货全部找了个下家继承。

苏琉玉啃了一口窝窝头。

“你们没想过越狱么?”

她看了一眼外头。

“咱们越狱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顺帝,够阴险 越狱!

壮汉们牛眼瞪的老大。

“好想法!”

“有勇气!”

“在下佩服!”

闹哄哄的大嗓门吵的满牢房都能听到,但却没一人当回事。

给窝窝头的大汉劝了一句。

“小兄弟,在咱们西凉,越狱可是大罪,轻则斩首,重则五马分尸,活活绞死。”

“就是,再说了,就算越狱没路引没凭证又能逃到哪里?”

“更何况,外头狱卒几千人,凭咱们几个,没出牢房就被射死了。”

苏琉玉盯着大牢外摇曳的火把,又看向牢房内壮汉们。

“我不想死。”

捭阖之道,攻其所欲。

这四个字,让嘈杂的牢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日要被砍头的犯人们叹了一口气。

“老子也不想死,这不是没办法么。”

七八个犯人摇摇头,又蹲在老鼠洞口眼巴巴的等老鼠了。

“为什么造反?”

苏琉玉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话题,各位壮汉直接骂上了。

“还不都是因为长公主,长公主找咱们西凉王不痛快,老子就找她不痛快。”

“......”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抱怨。

半响,苏琉玉缕了一个大概出来。

这群人,是西凉王麾下的亲兵。

因为渡江伐魏损失两万将士,西凉王和端华直接闹掰了。

这端华开始也硬气,派了几个人游说,语气很是不客气。

大意就是我皇室这些年好吃好喝给你供着,军粮一分不少,如今损失两万人又怎么样?

想闹掰可以,大周朝也不是吃素的,好好掂量掂量你们蛮子的实力。

好家伙,这话说的,这群亲兵直接火了,带着头把游说的谋士当场给砍了。

在大越,文人谋士不能得罪,文人地位高,谁砍了谋士那就是个死。

更何况,还是皇室派来的人,一道造反之名直接把人压到大牢,就等西凉王服软求情。

一旦求情,那就是归降,这群人哪里能让自家老大受这委屈?

西凉人团结,宁可死也不会低头。

苏琉玉看着自个儿手上的窝窝头,问了一句。

“西凉王没想着杀你们,是你们自己想死?”

众人眼睛一瞪。

“那是自然,咱们和西凉王出生入死几十年,是过了命的兄弟。”

“让咱们老大受辱,老子就砍死他。”

“对,这条命不打紧,但老大绝不能向皇室低头。”

几人义愤填庸,又开始骂上了。

“......”

苏琉玉赶紧止住。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换种方式。”

“比如,让他掉进粪坑活活呛死?”

什么!

众人瞪大双眼!

好主意!

不对!

不要脸!

太特么不要脸了!

够阴险!

够贱!

他们目光兴奋。

这贱兮兮的主意,他们喜欢!

对胃口!

“妈的,当时特么的气糊涂了。”

“咱们这暴脾气,压根忍不了。”

“小兄弟,还是你厉害,这主意,老子想想就痛快。”

苏琉玉坐正了身子。

“各位老大哥,小弟想了想,还是决定越狱。”

“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家伙还要上战场要顺帝的狗头,可不能白搭在这里。”

“就算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咱们把命留着,为国上战场,也算死得其所。”

顺帝的狗头?

众人耳朵动了动。

“那你说说,咱们怎么越狱?”

粪坑呛死这招让他们心里破开一道小口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切责任由小弟担着,待会你们就喊狱卒过来,说小弟挂了,要把尸体抬出去,等人进来,小弟就揍晕他,你们出去装作报信,等小弟冲出去,各位老大哥趁乱赶紧走。”

“不行!”

粗犷的大嗓门立马止住。

“外头将士上千人,你个小胳膊小腿还没出去就被乱刀砍死,哪有命活?”

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这特么不是送死么。

苏琉玉摸了摸怀里的千叶长生。

“大家左右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拼不过咱们黄泉路上见,下辈子再当回兄弟。”

“!!!”

这话说的。

让这群大汉胸中的兄弟义气蹭蹭往上窜。

“小兄弟说的对!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咱们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护着小兄弟逃出去。”

“对咱们护着你,你趁乱赶紧跑。”

他们决定了,小兄弟看着还年轻,不能这么早死了。

反正他们明天就要砍头,还不如护着她,让她活下去。

苏琉玉心里一暖。

完全没想到他们这样想。

正准备开口让他们别担心,却不想他们瞅了瞅旁边的云崖儿。

“依我看,这位还是算了,病秧子不好跑啊。”

云崖儿脸色惨白。

苏琉玉不会水,偷渡全是他拉着她游,还时不时渡个气,早就虚脱了。

“没事,他能跑。”

她捅了捅云崖儿。

“崖哥,快点,给我扎一针。”

......

夜深,西凉王府。

西凉王高垣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来,他在清算自己兵力能否与皇室抗衡。

二来,是有愧自家亲兵,无力相救。

这两件事压在心里头,把他给愁坏了。

他索性坐起身来,准备看会子文书,集整下兵力,免得内乱打起来。

只是刚刚披上衣服,就看到外头灯火通明,急报声传的满王府都能听到。

“又特么怎么了?”

他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魁梧的身子如同一头狂躁的猛虎,这气势,把报信的小兵吓的腿一软,哆哆嗦嗦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小兵连忙跪好,咽了口唾沫。

“大王,有人带头越狱,西凉大牢犯人全跑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高恒虎眼一瞪。

“说特么什么屁话。”

西凉大牢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西凉中枢要犯之地,重兵把守,从无越狱先例。

谁特么有胆子越狱。

小兵擦擦汗。

“那小子武功高强,大司寇带兵根本拦不住,还受了重伤,这会已经让人抬回府了。”

放肆!

“老子亲自去会会。”

高恒今日心里头本就不痛快,一听这话,哪里能忍,直接撸着袖子准备杀人了。

只是刚刚迈出门槛,又折了回来。

出来的时候腰间别了两把双刀。

近看之下,那刀模和沉影一般无二。

连刀鞘上的白泽之目都将近神似。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西凉王,你输了 西凉大牢。

位于西凉中枢府边郊,周围荒芜人烟。

又有铜墙铁壁之称,里外重兵数千人。

镇压的犯人皆是穷凶极恶的死囚。

如今,这些死囚蹲在铁牢里瑟瑟发抖,牢门大开,嘎嘎作响,但没一个人赶出去。

好可怕,还是牢里安全。

听着外头的惨叫声,穷凶极恶的大汉挤成一堆,可怜巴巴的用口水抹着伤口。

嘶——

好疼。

差点被砍了。

“那小子什么来头?吓死老子了。”

“你特么小点声,万一那小子回来,小心把咱们砍了!”

“他娘的,一群人制不住一个,废物!”

里头的死囚骂骂咧咧,外头的死囚也不好过。

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应该趁乱溜了。

但是兄弟义气大过天,他们躲在墙角,想等等。

顺便给自家小弟加油打气,那小迷弟的崇拜感蹭蹭往上涨。

“靠,小弟好厉害!”

“难怪特么的敢越狱。”

“以后咱们要是占山为王,就认小弟做老大。”

粗壮的汉子缩在犄角旮旯里,顺便把苏琉玉的兄弟论又给搬了出来。

“今晚拼不过咱们黄泉路上见,下辈子再当回兄弟!”

众人狂点头。

小弟加油!以后你是咱们大当家!

这兴奋的劲还没缓过来,他们就看到一堆火光汹涌而来,犹如一条火龙。

官道之上马蹄嘶鸣,让他们心中一震。

糟糕!

援军来了!

等等!

不对!

他们瞪大双眼,看到了为首的大汉。

次奥!

西凉王!

西凉王亲自过来了!

大当家快跑!

你打不过老大!

西凉王策马驰骋而来。

年约三十五六,一身蛮子煞气,特别是那双眼,深邃如鹰,震怒时让人闻风丧胆。

“谁敢在此放肆!”

他大喝一声,瞬间腾起,手中双刀出鞘,破开人墙,和那把夺魂之扇嗡鸣相撞。

“锵——”

铁刃相击之声炸响人潮。

苏琉玉脸色一变,衣诀飞起,接过下落的铁刃,站在场中。

她呼吸微喘,但背脊挺得笔直。

“大王来了!”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将士脸上大喜,瞬间把苏琉玉围了起来。

他们脸上褪去惊恐,但眼神扫过那把夺魂之刃,心还是颤了颤。

好可怕——

这把扇子,虽没出刃,但是却把他们一千余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这小子的内力。

简直,恐怖如斯。

西凉王高恒扫向全场残兵破甲陡然震怒。

“一群废物!”

他手持双刀,又看了一脸苏琉玉,眼眸里,是上位者独有的傲气。

“放下兵刃,留尔等一个全尸。”

苏琉玉擦了擦脸上血污。

“途径西凉,实属万不得已,西凉王,今日我无意伤人性命,还请行个方便,来日定亲自登门谢罪。”

千叶长生未出刃,她自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不然,何需这么费力周旋。

但西凉王却不这么想。

“妈的,叽叽歪歪不想投降,那就给老子速速受死!”

“......”

苏琉玉眼睛一瞪。

这人好虎!

能不能打个商量了。

澎湃的内力席卷,带着寒光血刃扑面汹涌而来。

苏琉玉脸色一变,立马倒退数尺,险险避过。

眼前衣诀飘落,那是刚劲内衣波及之下被撕开的一角碎片。

这人!好强!

比血滴子,武功更甚!

特别是浑厚的内力,和她一样!

打不过!

苏琉玉握紧千叶长生。

赶紧溜!

只是刚刚有这个想法,就被一道铁刃阻住退路,西凉王拓跋的身子瞬间缠绕上来。

苏琉玉大急,千叶长生弹出铁刃,锵的一声和迎面而来的双刀互撞。

这一招,震的她手骨剧痛难耐。

嘴里更是血气上涌,胸腔大震。

她叹了一口血沫。

瞬间冷静下来。

打不过,必须耗!

耗到他内力枯竭,趁机逃跑。

她看了眼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云崖儿和一帮子壮汉。

赶紧带着人走啊!

壮汉们看她看过来眼睛贼亮。

无声攥拳,兴奋的挥了挥手。

“大当家加油!”

“大当家小心!”

“大当家我们等你!”

苏琉玉:“......”

你们这群猪队友!

夜幕下,两道残影拉开战斗。

铁刃碰撞之声震的夜色嗡鸣。

苏琉玉勉力强撑,虎口都被这两把刀震的撕裂,一张脸已经痛的惨白。

“你小子,武功可以。”

高恒脸露兴奋。

“但是还差得远。”

几番来回,高恒已经对她实力了如指掌,这是对战斗的敏锐,这把扇子,适合远攻,却不适合近防。

单打独斗,近身搏击,没有大用。

苏琉玉也想到这一点。

不行。

不能这样打。

她看向手里的骨扇,手腕一转,收入怀里。

高恒的刀势迎面而来,苏琉玉在地上滚了几滚,堪堪避过,顺便操起地上丢弃的西凉弯刀,转守为攻,瞬间迎击。

千叶长生,群伤惊人,如今不能匹敌。

但是。

她的双刀,使的也不差!

夜幕一下,瘦小的身影手持西凉刀,在夜幕之下以破裂星河之势大力还击。

澎湃的内力随着刀刃席卷,爆发出强有力的威力。

这内力震颤如刃,让四周将士大退数丈!

“你小子也会使刀?”

高恒讽刺一句。

“拿我们西凉的双刀,你也配?”

“废话那么多!揍服你!”

“靠!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和你学的!”

老子没你这么不要脸!

西凉王心中怒骂一声,决定彻底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杀招顿起。

场中两道痴缠的身影不要命的开始相搏。

如果说,西凉王是一头暴躁的猛虎。

那么苏琉玉,就如一匹沉稳的头狼。

等待机会,一招制敌。

突然。

苏琉玉眼中寒光一闪,脚步一个踉跄。

“小子,你输了。”

西凉弯刀直击而上,准备隔断敌手的喉咙。

就是现在!

苏琉玉嘴角轻笑。

手中双刀持燕尾式,夹在迎面而来的刀刃之上。

“是你输了。”

不好!

西凉王只觉得澎湃内力顺着刀刃而上,手中的刀刃被双刀夹击,一个扭转,瞬间旋飞出去。

“锵——”

佩刀落地,扎在沙土尘地之上,让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西凉王却没看自己的佩刃,他脸色大变,看着苏琉玉。

刚刚那一招......

那一招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西凉王,老相好? 静。

场中诡异的寂静。

罡风裂卷,吹着少年衣诀烈烈作响。

她额发间全是血污。

但那双眼,却亮如星辰。

“你输了。”

她重复一句。

然后微昂着头,看着这头猛虎。

“放我走。”

西凉王高恒从震惊中回神,这才看了眼插在地面之上的佩刃。

只是,他却没有管。

而是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

“你是大魏人。”

他语气坚定。

“刚刚那招,你在哪里偷学的?”

偷学?

场中的将士一愣。

是了。

这小子手里拿的,是他们西凉双刀。

这双刀功法,只有他们西凉人会。

“这小子,偷学咱们西凉武功!”

“怕不是奸细!”

“大王,此人不能留。”

苏琉玉冷笑一声。

睥睨场外。

“偷学?”她讽刺道:“这刀法,是我师父亲自教的,不是只有你们西凉会使双刃。”

师父......

西凉王眼神更加深邃。

刚准备开口再问一句,却不想对方突然咳了一口血,半跪于地,手中的刀连带的也锵的一声摔在地上。

“杀了她!”

将士们看她重伤,立马大喜,准备把她砍死。

不好!要死!

苏琉玉指尖颤抖,捡起沙地上的刀刃,准备还击。

“住手!”

高恒大急,大步拦在苏琉玉身前,然后一把把她给扛了起来。

苏琉玉脸色大变。

“你!”

她瞪了瞪腿,想把他踹飞老远,却不想他力气极大,这一脚压根没伤他一丝一毫。

“你小子给老子老实点,靠,你特么力气还挺大。”

他骂骂咧咧开头,直接扛起她就走。

“回府,老子今晚亲自审问!”

“......”

什么情况!

亲自审问?

“放开!”

苏琉玉连踢带踹,想从他肩膀上下来。

“再特么给老子踹人,老子揍死你。”

“......”

马蹄声渐行渐远,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七八名死囚迎风呆滞。

“大当家被抓了!”

“被咱们以前老大抓了。”

“那咱们怎么办?”

要不要溜了?

守牢房的将士压根没发现他们都回去。

这么说,他们现在可以占山为王,落草为寇,顺便整装待发,找机会砍了顺帝狗头?

等等。

他们看了眼昏睡的云崖儿。

糟糕。

病秧子还在他们手里!

......

深夜,西凉王府。

老医师擦了擦汗,从里屋出来禀报一句。

“大王,这位姑娘伤势惨重,特别是后背,根骨大伤,显然是受了杖刑所制,手腕处经脉也有断裂之症,好在这处已被医治,倒也关系不大。”

他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谁,下如此毒手,挑断手筋,还施加刑仗,这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看脉象怕是还受了寒,又动了武,如今体力虚脱,这会子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

西凉王愣了愣。

看了里屋。

“你说什么?这小子是个丫头?”

怎么可能?

老医师点点头。

肯定一句。

“这姑娘也硬气,这么重的伤愣是没喊一句疼。”

“......”

这......

西凉王拧眉。

刚才,他已经审了狱卒,这小子,就是从大元偷渡而来。

原来以为是奸细,现在看来,应该是受了刑罚,所以冒险偷渡,逃往大越。

这样误会就大了。

苏琉玉没想到这顿打还没白挨,把她奸细的身份一下子给摘的干净,还收获了西凉王的同情!

朕才不要同情!

苏琉玉躺在床上,看着西凉王那眼睛里流露出的眼神,脸色微沉。

“西凉王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坐起来直视他。

这人,到哪里气势都不能虚!

高恒赶紧把她按倒在床上。

“你特么瞎折腾个蛋,你躺好。”

他大手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小心翼翼。

这小子是个丫头,不能使劲,不能揍。

他心里给自己默默提醒一句。

又尽量让自己虎眼看起来温柔无害。

但他这张脸,本来就长的凶煞,眼眶深邃,棱角冷硬,不怒自威。

这扯着一副笑意,怎么看怎么可怕。

苏琉玉一脸防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是大魏人,你师父是不是叫做胡清扬?”

苏琉玉心口一震。

“你怎么知道!”

西凉王眼中狂喜。

“老子找了你师父几十年,他现在在哪?”

老相好?

呸!

苏琉玉咳了咳。

提到胡清扬,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喉咙滚了滚,这才轻声开口。

“师父重伤未愈,如今还在昏睡。”

西凉王一急。

“重伤?这小子不是挺牛逼的么,谁能伤的了他。”

苏琉玉看向他微微蹙眉。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句话,让西凉王脸上一阵不自在。

“他那把刀,就是老子输给他的,这些年,老子武功大涨,就想把刀拿回来。”

他又道:

“你还别气,你刚刚那招,就是你师父学老子的,当年,我和你师父大战三天三夜,这小子把老子西凉功法摸的透透的,这杀招可是老子独创。”

他骂骂咧咧锤了锤床板。

“怎么特么就重伤了呢,次奥。”

“......”

这两句,让苏琉玉是一点都不淡定了。

端华说。

神兵沉影是被盗窃,才丢失的。

但这人......

“神兵沉影是你输掉的,为什么说是盗窃。”

西凉王虎眼一瞪,赶紧把她嘴巴捂上。

“你特么小点声!”

“你当老子愿意!这不是没办法么。”

“......”

原来你骗人!

西凉王把手放下,还放了一句狠话。

“你要说出去,老子就揍死你。”

他也不想好不好。

这丢掉了开国元祖的兵刃,他当时年少,也怕被老爹揍的。

“所以,我师父嘴里的极度狂妄,到处找人单挑的人,是你。”

西凉王一脸尴尬。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

他脸一板。

“当年,你师父拿着两把破剑,可比老子更丢人。”

“你才丢人。”

苏琉玉回怼一句。

“你!”

西凉王扬了扬手,就不甘心放下。

“老子不和你计较。”

他坐在床沿上,斜看她一眼,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

“你这伤,哪里来的?”

他问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妥,还补了一句。

“要不要老子帮忙?”

没有师父的小可怜。

没人替你出头吧。

啧啧啧。

就那小子还收徒?

他心中嗤了一声。

要是他有徒弟,谁赶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拜我为师 等等!

不对啊!

他看了看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可怜。

他没有徒弟,但他可以挖别人徒弟啊!

那小子要是醒了,发现自家徒弟被自己这个仇家给拐了。

气吗?

老气了!

他怕不是要被气死!

大仇得报。

这特么想想就痛快!

西凉王高恒兴奋了。

挖墙角计划是一刻不想耽误。

他笑的更加无害,恨不得马上喝上一盏拜师茶,然后跑到仇家面前使劲嘚瑟。

“不劳西凉王费心。”

苏琉玉笑了笑,礼貌开口。

“今日一事,还是谢过西凉王手下留情,在下不便在此地久留,等来日必定亲自上门道谢。”

她坐起身,准备下床。

“哎哎哎,你特么慢点,不要命了。”

他看到染血床褥,赶紧让她又躺了回去。

说来。

这仇家收徒弟的眼光还真不差。

小小年纪,武功倒是厉害,内力更是浑厚,可堪大用。

又能隐忍,临危不惧,还挺有礼貌。

一想到刚刚两人比试,那份镇定自若的气势,他心里又满意了一分。

是个可造之材。

对了。

“老子那把刀呢?还在吧。”

提到沉影。

苏琉玉倒是不怕他。

取回千叶长生,她就让大魏铁骑送回了长生殿,还真不在身上。

她点点头。

“在,西凉王想要夺回去?我师父如今重伤,如果西凉王想要比试,怕是不妥。”

“哪有,老子就是问问,都过去几十年了,丢了就丢了。”

高恒这人,长的凶煞,一副蛮样,但却特别重诺。

不然也不会亲自把刀输给别人。

当年扯了个慌,那是因为他老爹在世,如今老爹走了,他自然不怕。

即便他想夺刀,也不会乘人之危。

更何况,他还要撬墙角呢。

“本王看你小子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怎么样,要不要拜本王为师,本王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你想挖我师父墙角。”

苏琉玉恍然大悟。

从进了屋就开始示好,笑的一脸傻样,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

“休想。”

“......”

被拒绝了!

高恒一脸不死心。

“你不再想想?老子可是西凉王,你拜我为师,谁要是敢动你,老子西凉十六部顶头上,你这伤你不想着报仇?”

苏琉玉蹙眉,缓缓开口。

“若我想报仇,便会亲力而为,何需借旁人之力出头,这样报仇岂能痛快?”

她又道:

“更何况,我已经拜了师父,不欲拜他人为师,这等叛离师门背信弃义之事,恕在下难以答应。”

好!

西凉王心里大吼一声。

如果说开始想收徒不过是一时起意。

那么现在这两句却让他惜才之意更浓。

不惧诱惑,有骨气!有勇气!有魄力!

好!好!好!

要是开始答应他,他估计还要想想。

这会子被拒绝,他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又道:

“谁说不能拜两个师父了,你听本王一句劝,你师父他武功绝顶不假,那小子天赋异禀,出招干脆,招招必杀,单打独斗,老子从不是他对手。”

“你继承他杀招,切磋倒也罢了,但你内力浑厚,武器群伤显着,这杀招,却显得鸡肋的很,特别受限。”

“你有没有感觉,一旦大量使用内力,丹田便承受不住?甚至脱力,反噬自身?”

苏琉玉老实的点点头。

“我虽内力从无枯竭,但要是一次大量使出,经脉却承受不住。”

经脉?

“不是丹田?”

苏琉玉斟酌道:

“第一次大量使用内力,丹田便重伤无法修复,如今的内力......”

苏琉玉轻轻在虚空弹了一指,打在他手背上。

“如今内力,寄存经脉,无需丹田。”

什么!

饶是武学高深如西凉王,都被这句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丹田?

寄存经脉!

简直闻所未闻!

“不对!你刚刚说你内力从无枯竭?怎么可能?”

震惊,惊讶,难以置信。

高恒脸上瞬间变幻莫测。

这小子,当真天赋异禀!

从开始到现在,真是给他一次次的惊吓!

不行!

他猛然站了起来。

来回在房间到处走了走,那是他心绪不稳惯常的小动作。

这脚步声绕的苏琉玉困的要死,赶紧咳了咳。

西凉王脚步一顿。

马上走了过来。

“你受了寒,还不好好躺着!”

他看了她一眼,郑重道:

“你天赋颇高,如今要是驻足在此,太特么可惜了,要是老子教你,加上你这身内力,相信会更上一步,怎么样,真的不拜师?”

“不拜。”

“老子想抽死你!”

苏琉玉瞪他一眼。

西凉王虎眼瞬间瞪的比她还大。

气势不能虚!

老子眼睛更大。

“......”

苏琉玉眨眨眼。

眼好酸。

西凉王满意了。

“你小子好好在府里头养病,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他决定了。

不挖墙角了。

他真心想好好收个徒弟。

来继承家产。

说来。

西凉王也有儿子。

嫡子还聪明,但自小体弱多病,没多久就去了。

发妻后来只生了两个嫡女,也早早嫁给别人,如今膝下,是无一人继承家产。

更无一人继承西凉十六部。

他叹了一口气。

如今,皇室那头岌岌可危,要是内乱,他战死沙场,他西凉怕不是要被皇室收入麾下?

这样一想,他更是觉得此事不能等。

更何况。

这徒弟他现在特别满意。

但人压根看不上他。

可把他愁死了。

西凉王更加睡不着了。

大半夜的,把自己麾下五名干将连夜给叫到府上。

“你们家怎么讨好闺女?”

“???”

“......”

“!!!”

这五位一脸懵逼。

“老大,嫂子又生了?”

“您不是有闺女吗?”

“还问咱们干嘛?”

西凉王一脸难色。

“老子这不是没带过闺女么,来向你们讨教讨教。”

他嫡女生下来的时候他正在自处打仗,等没仗打的时候他闺女都快嫁人了。

五位老将想了想。

“我闺女喜欢绣花,一般送她织金料子便能讨她开心。”

“还是送蜜饯,女娃娃家就喜欢吃这个。”

“不对不对,还是衣裳更好。”

这靠谱吗?

西凉王赶紧把人赶走,准备先试试。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铁汉柔情 一大早。

西凉王拿着一摞子金丝绣线加上一沓子织锦缎子讨好来了。

苏琉玉眼帘抬了抬。

“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亲自帮她把刺绣撑子装好,又选了几个花样递给她。

“本王今早特意给你买的,你打发打发时辰,好好养病。”

他期待的看着她,那凶神恶煞的脸笑成了铁憨憨。

“......”

苏琉玉坐在床上,指尖拨弄了一下这些刺绣花样。

“我嫂嫂不让我摆弄这些。”

苏琉玉自小被当做男儿养,平日里不是做策论就是读书,闲了也不过喜欢写两幅字,这种绣线碰都没碰过。

不过她向来是守礼为重,也不好拂了西凉王的意。

“不然,试试吧。”

西凉王一喜。

“你们姑娘家手巧,你先绣个花试试,我让绣娘过来教教你。”

苏琉玉打起精神坐起身,撸了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只是一刻钟头......

“老子真是服了,你怎么这么笨呢。”

“你都被扎几回了,你就不是这块料子。”

“算了算了,老子亲自来。”

西凉王魁梧的身子坐在床头,粗糙的大手拿着一根绣花针,捧着个绣花样子自个儿在那里绣了起来。

旁边过来的绣娘一脸尴尬。

大王!

威仪威仪!

你怎么还自己绣上了呢!

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指教,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西凉王熟练打了一个结,把绣好的帕子抖了抖。

“怎么样,送你了,你有啥破袜子不,老子帮你补补?”

“......”

看她不说话,西凉王可怜巴巴捧着刚绣好的帕子,伤心了。

这讨好人都不会。

拍马屁还没拍到点子上。

可是愁死他了。

苏琉玉把他手上帕子接过来。

看着上头一只小小的虎崽子,还挺精致。

“绣的还不错。”

她夸了一句。

西凉王闻言一喜,自个儿嘚瑟上了,还嫌弃她一句。

“你太笨了,这玩意儿压根不适合你,以后你的绣活,老子包了,别客气。”

绣娘:“......”

大王!

仪态仪态!

有你这么讨好人的么!

她咳了咳,赶紧提醒一句。

“大王,咱们府上有绣房,要是给这位姑娘做衣裳,哪用您操累,您要带兵打仗处理公务,这种女子内务还是不要插手了。”

西凉王虎眼一怒。

“混账!”

他大手一拍床沿。

“老子这个师父,给徒弟绣件衣裳怎么了,她就爱老子绣的。”

蠢货!

拦他活做!

好不容易未来徒弟夸了他一句,哪里能被人打断。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准备把未来徒弟刺绣的活包圆了。

谁抢他跟谁急!

苏琉玉赶紧止住。

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压根没死心。

“西凉王,在下身负重任,在此也不便久留,今早在府上耽误不少时辰,如今要先告辞了。”

西凉王大惊。

哪里肯放她走。

昨晚上,他的小算盘打的砰砰的响。

是越想越满意。

现在听她这样说,连忙找了一个由头。

“你这伤还没好呢,再说了,你在我西凉待着,你那仇人也奈何你不得,有啥难处和老子说说,老子帮你解决了。”

“不用,在下的朋友医术颇高......”

她话音猛的顿住。

似乎是想到什么。

糟糕!

昨晚一门心思越狱,把崖哥早就忘到后脑勺了。

这会子要是听到自己被带进西凉王府,怕不是要急死!

“你脸上咋这么难看?”

“西凉王,帮个忙呗。”

......

要说,这死囚八人组,那是真倒霉。

好不容易越狱,如今又过来自投罗网了。

没别的。

一声兄弟大过天,这大当家都被掳了,他们当然要过来救人。

没有大当家,他们今天就被砍头了。

当然,这自投罗网还不能在明路。

八人组准备晚上行动,把人掳出来。

“我看,大当家应该在柴房。”

“不对,应该在刑房。”

“要我觉得,估计在地牢。”

八个人趴在墙头,犯了难。

他们是王府的亲兵,身手自是了得,但是王府重兵把守,他们打不过啊。

“用这个。”

云崖儿掏出一瓶白瓷罐,递给他们。

八个人一齐回头,看向树下衣诀飘飘的少年。

“二当家放心,咱们一定把大当家的救出来。”

然后,占山为王,落草为寇,顺便磨刀霍霍等待时机砍了顺帝狗头!

云崖儿倚在树干上,嗤了一声,死死咬牙。

昨晚,竟然嫌他碍事,敲昏他!

这笔账,回头再算!

死囚八人组拿着迷药开始挨个找人了。

但他们不知道,苏琉玉压根不在地牢或者刑房。

她现在,正被西凉王恶令躺在床上闲的要死。

“你看你瘦的。”

西凉王一脸嫌弃,吹了吹碗里的参汤给她喂了一口。

苏琉玉揉了揉有点撑的肚子。

“真的饱了,吃不下了。”

说完,她一脸苦。

把崖哥给弄丢了,她就身无分文,根本去不了京城。

现在只能等西凉王找到人,也不知道那八个人逃到了哪里。

“再吃一口。”

西凉王哄了一句。

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未来徒弟了。

打仗半辈子,没个儿女缘,自家闺女每次看到他都像两只小兔子,自己长的凶煞,稍微大声说句话都能把人惹哭了。

如今,可不一样了。

这身边有这个小兔崽子,虽然一脸嫌弃自己,但今天早上求自己的样子可让他嘚瑟坏了。

“人已经派出去了,你别瞎操心了,好好在府里头养伤,比什么都重要。”

他劝了一句,顺便想着把人找到,先扣下,怎么的也要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只是他刚刚这样想,却不想外头的亲兵突然闯了进来。

“大王,府里头有人闯入,已经抓获,是......”

他斟酌了一下,又道:

“是秦副将他们。”

什么!

西凉王立马站了起来。

“快快快,把人带过来,不准声张!”

怎么回事这群小子。

他记得,这群小子不是越狱了吗?

昨晚自家徒弟闹的那么厉害,大司寇说牢房里逃了几个犯人就是他属下。

当时,他还松了一口气。

逃了好,这皇室要用他副将逼他低头,他是左右为难。

但现在,怎么特么的又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西凉王,投敌不 深夜的西凉王府,肃静沉重。

主院重兵位列两侧,正中央跪着八名五花大绑的壮汉。

身上破破烂烂,还穿着囚服,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目,只是身子有点抖。

倒霉!

真特么倒霉!

王府的精兵和暗卫那可是西凉一等一的好,他们刚刚下完药就被抓了,这下好了,今天还是要被砍头。

西凉王高恒一身黑色劲装虎虎而来。

他脸庞微沉,从里屋出来,扫了这八人一眼,又落到其中最粗壮的汉子身上。

“老秦,你特么要气死老子。”

越狱就越狱,还特么自投罗网。

幸好他西凉王府没有皇室的眼线。

“你们赶紧滚。”他怒骂一句,挥了挥手:“老子今晚当没看到。”

死囚八人组一急。

“老大,我们大当家还在你手上呢。”

“要走必须一起走。”

“一声兄弟大过天。”

他们背脊挺得笔直,那是豁出去了。

只是他们挺直背的同时,顺着脏兮兮毛躁的头发缝缝里,看到一位小少年,从主院里面打了个呵欠出来。

“......”

“???”

“!!!”

大当家!!!!

“你怎么出来了?”

西凉王赶紧把自己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在审犯人呢,你赶紧给老子回去躺着。”

死囚八人组面面相觑。

脏污的脸上全是惊恐。

喂喂喂!

老大你特么怎么这么温柔!

老子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

瞅瞅,瞅瞅,还那么小心翼翼!

还一脸傻笑!

老大,你笑起来怪吓人的,你特么别笑了!

更惊恐的还在后面。

他们的大当家脸上还一脸无奈。

完全不知道自个儿面前是震慑西凉的虎霸王。

“没那么娇气。”苏琉玉婉拒他的衣裳,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八个人:“我朋友呢?”

西凉王一愣。

“你们认识?”

死囚八人组狂点头。

“老大,就是大当家带咱们越狱的。”

“对,大家现在都是兄弟。”

“老大,你别为难大当家。”

西凉王这会子才反应过来。

“老子算是明白了,是你这小兔崽子怂恿他们越狱!你特么还挺厉害。”

够胆子!

够勇气!

够魄力!

小兔崽子有他当年风范!

不愧是自己未来徒弟。

要知道,这八人是他的亲兵,为他砍了谋士,他正愁着。

没想到小兔崽子一越狱,直接把他心腹大患给解决了。

果然,他和小兔崽子就是有缘。

苏琉玉对西凉王这么热情实在是招架不住,她赶紧把他大手从肩膀上拿开,又问了一句。

“我朋友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她话一说完,这群人才堪堪反应过来。

“二当家在外头。”

在树下蹲着呢。

西凉王派人去请人了。

死囚八人组还一脸懵逼。

“老大,你和咱们大当家认识?”

私生子!

这三个人炸响在他们脑海。

这完完全全是对儿子的样子嘛。

提到苏琉玉,西凉王脸上一阵满意。

“小兔崽子是老子小徒弟。”

“西凉王慎言,在下没想拜师。”

苏琉玉赶紧拒绝。

“......”

虎霸王被拒绝了!

还被当众打脸!

这府里头的精兵都在呢!

大当家你才要慎言!

他们赶紧给自己大当家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客气一点,仔细小命要紧。

但下一刻。

又让他们震惊了。

威慑西凉的虎霸王完全没一点生气,还赶紧哄了哄。

“好了好了,当老子话是放屁,小祖宗,人给你找到了,这下可以去床上躺着了吧。”

苏琉玉心里叹了口气。

说实话。

她完全不知道西凉王这么热情。

热情过头了。

她看了眼四周的王府精兵,把西凉王拉到里屋,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里屋烛火摇曳,苏琉玉对西凉王先见了一个晚辈礼。

“这两日多谢高大哥出手相助,琉玉先在此谢过。”

她礼数向来得体,又一句高大哥出口,立马拉近了二人关系,西凉王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拉起来。

“小事罢了,跟本王还这么客气。”

苏琉玉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西凉王买过来的瓜果蜜饯,叹了口气。

“高大哥,实不相瞒,我师父重伤全因我,原本是治无可治,好在我朋友医术颇高,才堪堪保得一命,即便如此,现在也是昏迷不醒,所以收徒之事,便罢了吧。”

“何况,我出生大魏,如今大魏因为征元一战本就和大越势同水火,你我相交,怕会落人口舌,这情分便只能就此止住,日后有机会,咱们战场上再拼一场。”

大越和大魏,本就是仇敌的关系。

她无意攀上关系,对彼此都不好,来日要是知道身份,怕还会有诸多嫌隙,倒不如断个干净。

“你上过战场?战场凶杀之地,你如何能上?”

苏琉玉自豪一笑。

“我大魏子民,不论男女,皆可征战沙场为民守国,我大魏巾帼军全是女子,战场如何上不得?”

“征元一战,高大哥的西凉军琉玉也是见识过的。”

大魏竟然能让女子上战场!

西凉王表情有点松动。

他认真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小子还在军营里呢。

提到带兵打仗,西凉王忍不住问了问。

“你如今在军营混到了百长么?不如你投敌算了,老子给你个副将当当。”

投敌!

一句话,让苏琉玉眼睛一亮。

是啊。

她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大越和大魏虽然是仇敌,但是西凉王如今和大越快闹掰了,她可以让西凉军投敌!

她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热切,这让西凉王脸上一喜,又补了一句。

“怎么样,老子亲自带你,过个几年,再封你一个......”

苏琉玉马上截断他的话。

“高大哥,不如你投敌吧。”

“!!!!”

西凉王虎躯一震,一脸不敢置信。

“小兔崽子想的倒美,信不信老子揍你。”

苏琉玉赶紧拍拍他肩膀给他顺顺气。

这有了目的,她是完全没把西凉王当外人,本性那是蹭蹭蹭往外冒。

“高大哥,大家都是兄弟,说什么见外话!”

次奥!

你个小兔崽子变脸也特么太快了吧。

谁特么和你是兄弟。

老子能当你爹。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顺帝掉马甲了 不过,还别说,小兔崽子讨好人还挺有一手。

西凉王高恒可没有被儿子或者闺女哄过。

乍然还有点不适应。

他板着脸,一脸严肃,开始教训。

“本王身后有我西凉十六部,投敌你真敢想!”

也就他不计较。

放在外头,那就是怂恿叛国,要砍头的。

不过看她这兴奋的劲,他忍了。

这一天都给他一个好脸色,他想缓缓。

苏琉玉把凳子搬近一点,又顺手给他拨了个橘子。

“高大哥,如今大越一直防备你们西凉,不仅如此,还多番削权,你们西凉在皇室眼里,不过是出征的将士罢了。”

她眼神认真,且肃穆。

“但西凉要是投靠我大魏,那大家就是一起守国门的兄弟,兄弟之间,共荣辱,共患难,这岂不是比当人鹰犬痛快?”

她亲自喂了一瓣橘子,西凉王攥紧了拳头。

好特么酸。

酸死老子了。

他硬生生忍住了,又看她一脸兴奋在忽悠,也没想着打断她。

“我大魏虽是破落小国,和大越没得比,但我大魏以军功论赏,人人可封地封爵,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她语气蛊惑,带着笑意,一字一句皆是自信,让西凉王都忍不住受到感染。

“我大魏国土,是将士们打下来的,从不属于士族诸侯,爵位世袭,世代同享,这国,是为自己而守,是为家人而守,非为皇权而守。”

这国,为自己而守!

一句话,让西凉王心中一震。

大越,士族和诸侯繁多,他带兵打仗上战场,都是皇权令下,不容反驳。

西凉人团结。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两万人和皇室闹掰了。

这特么都是人命。

他表情有些松动,看着眼前的小兔崽子站了起来,小手捏了捏他梆硬的肩膀:

“要是高大哥投敌,我会请命入大哥麾下效力,以后为大哥出生入死在所不辞,当然,大哥记得封我个副将,以后小弟就抱住大哥大腿,大哥带小弟混。”

高恒肩膀被捏的甚是舒服,他闭着眼,很是享受。

苏琉玉捏肩膀捏的欢快。

“还有,一旦高大哥成为我大魏的助力,我赚钱联盟必定挥师北上,挑了这大越中枢,咱们一起,瓜分他们。”

西凉王突然睁眼,眼神锐利如鹰,整个人呼吸陡然一顿。

去年诸国最有话题的谈资,就是顺帝的赚钱联盟。

这名字,实在土到掉渣,大元没办法,对外叫做金砖四国,这才止住笑料。

如今。

能把这土到掉渣的名字洋洋自得的说出来,还特别骄傲的人,怕只有亲自取名的某帝了。

西凉王突然试探了一句。

“投敌大事,岂是你我可以决定的,我西凉军几月前刚刚侵犯大魏疆土,此时投敌,怕会当做诈降。”

“自然不会,小弟愿意为大哥向皇上谏言。”

“你?”

西凉王打击一句:“你如今小小年纪,想来在军中也无建树,如何能上御前谏言?你怕不是再逗老子。”

苏琉玉安慰一句。

“大哥放心,一切包在小弟身上。”

西凉王表示不信。

“听说顺帝小儿脾气狂暴,老子劝你还是算了,领军功凭真本事的好。”

苏琉玉一急。

“怎么就脾气狂暴了,这是舆论,皇上乃明德之君。”

她顿了顿,小声又补了一句。

“还特别帅,帅到掉渣。”

靠!

妈的!

你特么要不要点脸!

你要不提最后一句,老子还不信。

难怪!

西凉王恍然想到,顺帝小儿还有个极度不要脸的外号。

叫什么天下第一帅到掉渣!

他险些没被笑死!

诸国上下,也就你个小兔崽子这么不要脸。

等等。

西凉王瞬间反应过来。

好家伙。

你特么是老子仇敌!

他陡然一怒,那暴脾气,在晓得真相的那一刻,想立马质问,就差没有杀人了。

“大哥,怎么样?考虑考虑?”

肩膀的力道加重,声音还带着一点小讨好。

“......”

西凉王要杀人的手一顿。

瞪了她一眼。

老子现在想杀了你。

你还在老子跟前晃悠。

还不快滚。

苏琉玉眼睛眨了眨。

“大哥,干嘛一脸生气,是小弟说了什么话不妥?那就当小弟没说好了,小弟马上就走,不再叨扰。”

她长的极好,特别是那双眼,一脸可惜,一脸受伤的模样,特别能蛊惑人。

论演技,忽悠帝连姜晏晚都能骗过,更别说是暴躁脾气的西凉王。

“再给老子捶捶,左边一点。”

西凉王现在可不想惯着她。

妈的,你个仇敌跑到老子地盘撒野。

你也敢!

某帝还不晓得自己马甲已经掉了。

正投诚投的欢快。

她悄悄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被西凉王瞅个正着。

他没由来觉得烦躁。

“好了好了,赶紧滚床上睡觉去。”

“......”

苏琉玉一愣。

不应该啊。

难不成是自己游说水平有所下降?

“高大哥,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蛋!

西凉王越想越气。

谁能懂他的心情?

不拜师就不拜师罢了。

听她说上过战场,他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以后当了自己亲兵,做了自己副将,他可以亲自带她上阵杀敌,树立威望,成就一番宏图造业。

有他在,他一身武学,一身兵谋便有了继承人,他会细心教导,努力让她成为他麾下第一战力。

待他死后,她将会是下一任西凉王,接管他西凉十六部!

他是她的将军,也是恩师,那拜师不过是走个场面。

他已经想着退一步了。

结果呢!

现在特么一切都泡汤了。

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人。

天赋,实力,才干,皆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特么的是仇敌。

他气的心窝子疼的要死。

她要是顺帝,他为政那些个阴暗子心思又特么起来了。

他想质问她,来他西凉到底是不是意有所图?

是不是算计了他。

但是。

当他看到她叹了一口气,闷声往外头走的时候,他赶紧叫住。

“不回屋里头好好呆着,你特么又出去干个蛋?”

苏琉玉一脸不解。

“高大哥,在此叨扰一日本就唐突,如今寻到我朋友,自然是要告辞。”

她又见了一个晚辈谢礼。

“这两日谢过高大哥,改日有空再来拜访。”

她行完礼,便大大方方的踏出门,压根一点留恋都没有。

走了好!

西凉王心里怒骂。

你特么就是个仇敌!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小夫君? 西凉王气的砰的摔上房门,不想看她。

他憋着气,把雕花小几上各式各样的蜜饯全部砸在地上。

那些个酸甜果子滚了几滚,让他没由来一阵烦躁。

随后,他又透着窗棂缝缝偷偷看向外头。

院子外,少年背影转过回廊,越来越远。

四周又安静下来。

西凉王深吸一口气。

不杀她,都算自己网开一面,难不成还要舔着脸,把西凉送上不成?

当他那么大方。

他站起身,准备拿过里屋的外袍回去了。

只是,他瞄到床上一方帕子。

那是今早,他答应帮忙寻人后,小兔崽子亲自绣的。

什么花样都没有,帕子面上就一个“王”字,歪歪扭扭,甚是难看,比他绣的差远了。

可偏偏小兔崽子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非要绣上几针还礼,是半点不想欠人人情。

西凉王拿起帕子,嗤了一声。

往地上踩了一踩。

丑的要死,他西凉王府什么东西没有,谁特么稀罕。

夜鸟在空中扑扑扇了几下翅膀,落在西凉王府偏门外的树杈上。

死囚八人组偷偷摸摸的出来,有种那么个劫后余生的感觉。

“总算是活着出来了,吓死老子了。”

“别提了,老子差点以为又要死一次。”

“大当家还是你厉害,抱上咱们老大大腿,美滋滋。”

八人还穿着囚服,破破烂烂的,但眉梢全是喜气,还不忘把救命恩人捧上一捧。

“大当家,咱们不如去三里地的龙虎山,以后咱们八个跟你混。”

苏琉玉看着八个破破烂烂的死囚,表示拒绝。

“各位大哥,明日怕不能同行,我们还要赶路去京城,以后有缘再见。”

“去个屁!你给老子滚回来!”

西凉王魁梧的身姿虎虎而来。

他瞪了苏琉玉一眼,怒骂道:

“大半夜的,你特么瞎折腾的蛋。”

“!!!”

苏琉玉一脸懵。

“高大哥,你怎么......”

西凉王上前一步,扯过她胳膊。

“滚回去睡觉去,要去京城,你特么有路引么你?不还得麻烦老子。”

说到路引,苏琉玉倒是想起来了。

他们如今没有入关文书,必须走山路去京城。

但是六月底便是登基后的国宴大典,要是走山路肯定来不及。

苏琉玉感激一笑。

“高大哥,还是你想的仔细。”

西凉王心里还窝着火,骂骂咧咧道:

“你小子别给老子贫嘴,你要去京城,就等刮北风后走水路。”

他又道:

“这几日好好给老子在府上呆着。”

看老子不整死你!

西凉王说完,气轰轰的迈步进府,又不耐烦的安排门房给几人寻个住处,这才回到主院。

王妃蒋氏看他回来,把绣线放下,揉了揉酸涩的眼。

蒋氏今年三十五,育一子两女,幼子早幺,两个闺女也早早嫁入京城,并不在府上。

她上前替西凉王把外衫拖下,悄声问了一句。

“留下了?”

“哼,别给老子提那个小兔崽子。”

“又怎么了,早前不还嚷嚷要收徒么,这几年都没看你这般高兴过。”

西凉王眼睛一瞪。

“老子哪里高兴了。”

蒋氏抿唇一笑,又抖了抖他外衫,准备拿给浆洗房洗了。

“咦?这帕子......”

好丑!

歪歪扭扭的字,蹩脚的绣工,还有一个脏污的大脚印。

西凉王脸色有点不自在起来。

“让浆洗房好好洗洗,本王先睡了。”

明日再来等死她。

西凉王心里小算盘又打上了。

一大早上带了个棍子把人揪出来,美名其曰要督促她练武,不扎一个时辰马步休想休息。

“背挺直了!这基本功都能忘!”

“还有这腿!别抖!”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揍你!”

苏琉玉叫苦不迭,早知道赶紧溜了,这西凉王对收她为徒有股子强烈的执念!

当然,她也有执念。

扎着马步,她就开始忽悠。

“高大哥,我大魏盛产国酿,有机会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壶。”

“高大哥,我大魏最近开设锻造坊,下次小弟亲自打把神兵之刃,给你安排安排。”

“高大哥,我大魏的宝瓷也是一绝,有空小弟让人带上一套,够兄弟吧?”

苏琉玉要是真心想讨好一个人,便特别的真诚。

就算她腿上挨了几棍,也是一声不吭,一点脾气都没有。

看她这幅笑眯眯的样子,让高恒很是不爽。

“你能不能闭嘴,吵的老子头疼死了。”

“......”

“怎么,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

“高大哥,不是你让闭嘴的么?”

“老子抽死你!”

他扬起棍子,作势要揍,扬到半空顿了顿,问了一句。

“干嘛不躲?”

苏琉玉一脸茫然。

“不过是几棍子罢了,小弟还受得住,大哥肯抽空教导,自是小弟的荣幸”

“你傻了!”他骂道:“老子揍你你躲都不会。”

看她这幅样子,他气的要死,把棍子丢到一旁,让她自个儿歇歇,不想管她。

苏琉玉老老实实扎了一个时辰马步,看时辰够了这才休息。

她揉了揉有点酸胀的腿,这动作,被西凉王瞄了个正着。

“疼你不晓得喊?”

“练武都是如此,小时候我师父为了教我,把我一个人丢进山里头,那山上全是野狼,杀都杀不尽,比这什么扎马步,要难多了。”

她笑道:

“这基本功确实好久未练,师父重伤后便再无人督促,今日倒像是回到师父在的那段时候。”

苏琉玉学武特别能吃苦。

当初考学被胡清扬每日拉着扎马步都是一日未松懈。

她这份认真让西凉王心里很是满意。

脸色也缓和不少。

“能吃苦就行,来,老子教你几招。”

又来!

苏琉玉站起身,还是行了一个礼。

“谢高大哥赐教。”

这幅守礼有度的样子,让西凉王心口又松动不少。

他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是越看越满意,只是脸上压根不想承认。

那棍子被他甩出去老远,是真的忍不下去手去揍了。

原本他还想着狠狠揍一顿,整死她。

毕竟两人是仇敌。

如今......

他惜才之意渐浓。

不论身份,只单单欣赏她个人。

他愿意,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西凉,重女轻男 西凉王没当过师父。

更没怎么当过父亲。

他的幼子早夭,一身旷世武学至今无人继承。

原也罢了,他如今是西凉王,再也不是早年拿着双刀到处单挑的猖狂少年了。

他兼任西凉十六部兴衰,这责任他不敢相忘。

直到,遇到苏琉玉。

尘封十几年那颗武学之心,又再度燃了起来。

更别说,她还会带兵打仗!

论武论兵论谋论政,皆不在话下!

关键,从无傲气。

那双受教谦虚的眼神,他恨不得把毕生经验全部传授给她!

而且,这小兔崽子还会哄人。

有时候练武差那么点意思,他这暴脾气是压根忍不了。

结果呢,对上她那张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说气人,也气。

看他不答应投敌,直接把他部将给忽悠了一通,这好在是他自己人,要是外人,那就是杀头大罪。

他那暴脾气上来,直接狠揍了她一顿。

这不晓得轻重的小兔崽子,是想把老子给气死!

这揍是揍完了,揍完后,自个儿倒是心疼的要死。

夜里回府那是怎么都不痛快。

没办法,这没当过父亲,也没当过师父,只能又找几个有经验的部将来指教指教。

“我家那小子,三天两头被揍,揍完就忘了。”

“就是,我家小儿子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揍一顿不老实。”

“不对啊老大,上次不是闺女么,这次怎么又是儿子了。”

西凉王一脸不自在。

“老子揍的是闺女。”

什么!

几位出谋划策的下属吓了一跳,刚刚还不当一回事呢,一提到是闺女,那阵营立马偏倒了。

在西凉,每家每户那是典型的重女轻男,野蛮子在外头带兵打仗一脸凶煞,回到家对闺女,那就是个憨厚的铁憨憨。

“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顶多骂几句,怎么能揍人呢。”

“骂都不能骂!女儿家娇贵,讲讲道理就是了。”

“不是我说,老大,你这暴脾气,该改改了。”

西凉王:“!!!”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两副面孔呢,刚才你特么还说不揍一顿不老实,你骗老子呢。”

“这闺女和儿子就不一样,闺女娇气,老大你压根不懂。”

“放屁!”

西凉王很是不服。

小兔崽子可不娇气。

她比他西凉小子都硬气,不对,他西凉小子压根比不过!

“哎呀,老大,你还是去哄哄。”

“对对对,必须要放下面子。”

“老大,啥时候把闺女带出来给咱们见见,咱们也封个红包不是。”

提到最后一句。

西凉王眼睛一亮。

是啊。

他是放不下面子,但是可以借个由头把小兔崽子叫过来,到时候让自己属下给自己说点好话不就得了。

他越想越有道理,直接让属下去请人了。

顺便把酒席安排上,小兔崽子是能喝几壶的,这五位都是他得力属下,见见面认识认识也好。

要说西凉王属下的这五位,就相当于六部尚书。

司马、司空、司士、司徒、司寇,掌管西凉各部。

这五位,对于自己老大的闺女还是挺好奇的。

“大司寇这伤怎么样了?能喝酒不?”

大司空看着他绑的一只手,问了一句。

“别提了,老子要是遇到那臭小子,必定拔了她的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走,去大越京都 “能伤到你的人可不多,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

大司寇闷了一口酒,不想多说。

堂堂西凉大牢,有要饭越狱不说,还把他这个大司寇打成重伤。

要是说出来,可不丢死人了么。

听说这要犯如今正在西凉王府候审,待他闲出空,定要好好审审她,扒掉她一层皮。

要被扒皮的某人还不知道。

她现在全身疼的厉害。

都说这野蛮子暴躁,那是一丁点都不假。

不过是翘了西凉王一个墙角,就挨了一顿棍子。

还挺疼。

她咬着牙趴在床上,感觉后背有点痒,难耐的动了动,却被一只手按在伤处,疼的龇牙咧嘴。

“还乱动?”

云崖儿骂了一句。

“活该。”

他轻轻吹了吹,又把冰凉的药膏敷在她背上,还不忘数落。

“你不是挺难耐的么?不揍回去?”

“这不是揍不过么。”

西凉王那武学,是真的厉害。

他肯倾囊相授一番指点,她确实精进了一大步。

就是脾气太暴躁,一点就炸。

云崖儿看她这死样子没办法,只好上药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他并非一点不懂,相反,心里也知道点她的计划。

拉拢西凉王,就是砍断大越的手脚,让大魏如虎添翼。

只是这会受了伤,他心里对西凉,到底喜欢不起来。

“什么时候上京城?”

早走早好。

“等刮北风,走水路,差不多还要几天。”

“嗯。”

他嗓音淡淡,没有再提,只是净了手,拿到床边的绷带,准备替她包扎一下。

“昨日让你寄回京城的信寄了吗?”

“忘不了。”

他绑绷带的手不自觉加重了不少,没好气道:

“以后家信,别写老多废话。”

“......”

昨日苏琉玉写了封家信。

自然是寄往沈怀舟的手上。

她一旦离京,信上便是大事小事全部相告,无一遗漏。

废话自然也多了不少,也都是些生活琐事。

连今日想吃鱼都在信里头抱怨一句,那家信自然是厚厚一封。

“以前朕和师父都是如此,家信不比折子,多写点自是让师父安心。”

“安心?”

云崖儿气笑了。

把绷带一下子摔到床上。

“你看看你这幅死样子,倒想着先让外人安心。”

苏琉玉一愣,本能反驳一句。

“师父不是外人。”

云崖儿看着滚了几滚的绷带死死咬牙。

“对,左右我倒成了外人,怎么也不见你让我安心?”

“上次牢前也就罢了,这回倒好,日日大伤小伤回来,我倒跟在你后面天天伺候。”

“也是。”

他嗤笑一声:

“我这送上门来的就是替你瞎操心的命,也活该受着!”

他连珠带炮一通大骂把苏琉玉吓了一跳,一下子怂了。

她性子承袭沈怀舟,文人最最知礼,做不来破口大骂。

更何况,看他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开口,就憋着,直接闭嘴了。

但她这幅样子,让云崖儿更气。

每次两人吵架都是这样。

他在气头上,她倒好,憋不出半个字。

“说话!”

“......”

苏琉玉伸出手,想揪住他袖角,被他一下子甩了开来。

“崖哥,你别生气,是朕言错。”

云崖儿不放过她。

“然后呢?哪里错?”

朕不知道啊。

她憋了半天,试探道:

“崖哥,下次,朕定谨慎行事,不会日日受伤,累你操心。”

蠢货!

云崖儿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就不该报什么指望。

自己倒是气个半死。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下来。

但这个动作让苏琉玉马上站起来,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云崖儿死死瞪了她一眼。

“滚回来!”

“......”

苏琉玉挪了回去,揪住他一角袍子。

“苏琉玉,吃醋你看不出来,哄人你会不会?”

“!!!”

云崖儿看她不说话,拿过床上的绷带,强硬把她掰过来,不想理她。

但是下一秒,却被一只手钳制住准备包扎的手腕。

然后,一下子被推到在床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一凉,被啃了一口。

“还生气么?”

“......”

云崖儿耳根唰的一下红了。

他感受到他被死死压住,然后耳畔气息绵浅,让他身子一僵,不动了。

苏琉玉亲亲他耳尖。

“还生气么?”

“......”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又被她亲了一口眼帘。

“云仪,还生气么?”

他睁开眼睫,那双眼眸,如瑶华冬池碧波涟漪,干净,清澈,美到极致。

“欠你的!”

他骂骂咧咧开口。

不想和她计较。

苏琉玉轻笑,小声道:

“今晚朕不用练武......”

这一句,让云崖儿脸上一片燥热。

正待下一步,却不想一声粗犷的声音强势打断进来。

“大当家,老大喊你喝酒,你快出来。”

“......”

两人面面相觑。

苏琉玉咳了咳。

“朕先过去?”

“你少喝点!”

“知道了爱妃。”

云崖儿揍了她一拳。

“苏琉玉你想死!”

“知道了小夫君。”

......

主院酒席上,西凉王伸长了脖子一脸忐忑。

小兔崽子不会真生气了吧。

不行!

他站起身。

自己还是要亲自去哄哄。

只是他刚刚迈开一步,就看回廊尽头走过来的一个清瘦的影子。

他赶紧又坐了回去。

还不忘嘱咐一句。

“待会替老子说点好话!”

另外五位狂点头。

“放心老大!”

“包在咱们身上!”

“一定替老大分忧。”

这些话,属大司寇说的最为爽快。

只是下一刻,当他瞄到苏琉玉的时候,一下子怒骂出来。

“好家伙!是你这小子!”

他捅了捅高恒。

“老大,就是这小子越狱,今日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他绑着一只手,这话还真硬气不起来。

苏琉玉看到他也是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直到看到他手上的绷带才了然。

她抱歉一笑。

“今日受了伤,这位大人,不如改日再切磋切磋?”

她自然而然入了酒席。

对这种应酬是沾手即来。

她先倒了一杯酒,敬了西凉王一杯。

“高大哥,这些想必是五司部的几位大人,避免失礼,大哥你可要帮帮小弟先认认人。”

一句话,又大方又得体,即给足了西凉王这位主人面子,又全了自己的礼数,还不显的被动。

西凉王朗笑一声,赶紧让大司寇坐下。

“这些个都是和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一家人。”

他又手托举介绍道。

“这位是大司寇,掌我西凉刑狱。”

苏琉玉端起酒盏站起身。

“大司寇,早前多有得罪,小弟先自罚一杯。”

她仰头饮下,又倒了一杯。

“要不是大司寇当晚手下留情,小弟也不会安然无恙,这杯,小弟干了,大司寇随意。”

不过两句话。

让刚才骂骂咧咧的大司寇心里舒服不少。

他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不准备跟这个臭小子计较。

“这第三杯,是今日高兴,能和大司寇一起饮酒,这杯,还请大司寇赏个面子,咱们一起干了。”

好家伙。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生不出半点气,里子面子全给足了。

大司寇拿起杯盏,一饮而尽。

“得了,小子身手不错,下次再一起切磋切磋。”

苏琉玉一脸兴奋。

“若有机会,还望大司寇赐教。”

可不兴奋么。

在大魏,都知道不能跟顺帝喝酒。

忽悠帝那劝酒的功力,整个赚钱联盟无人能敌。

上了顺帝的酒席想下来?

不掏干家底是不行的。

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

决定了,把这五位都策反过来,挖掉大哥的墙角,让墙角去挖大哥。

大不了挨顿揍。

西凉王哪里晓得她的打算。

他拍拍她肩膀,让她坐下。

“你们几位做叔叔的,还不赶快把红包拿出来,这闺女的见面礼忘了?”

“!!!”

苏琉玉猛的回头。

她什么时候就是闺女了!

西凉王虎眼眨了眨。

给老子个面子!

这徒弟不能当,还不能当闺女么!

苏琉玉眉毛抽了抽!

小声道:

“但是我爹早死了。”

西凉王虎脑袋凑近了一些。

“放屁,老子没死。”

苏琉玉想溜了。

西凉王赶紧把她偷偷拽了回来。

“好了好了,又没让你喊爹,他们有银子,你懂不懂!”

有银子!

苏琉玉眼睛一亮!

有银子好!

她就喜欢银子!

西凉王仿佛立马抓住她弱点。

看着她那眼睛向小狼崽子见到肉,更加卖力蛊惑。

“老子这是帮你把他们银子骗过来。”

苏琉玉狂点头。

“就知道高大哥最够兄弟!大哥放心,我待会多骗点。”

“???”

什么意思?

西凉王一阵疑惑,没反应过来。

一个时辰后,他坐在主位上。

自己好兄弟围着他闺女,像八百年故交一样大着舌头,恨不得把家底掏空的样子,让他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

开始的时候还挺正常,聊聊时政什么的

“这淮江水域,还是要疏通疏通,等明日我去司空府上详细说说。”

“对了,这纠察百官,没那么困难,斥候听说过没有?司士可以安排安排。”

“军赋还是要低点,不利于民,司马大人这块还要部署部署。”

这到最后......

“这私房钱不能这样藏!老子可是藏私房钱高手!闺女过来,老子教你!”

“哎呀,媳妇生气,必须要怂,你要和她讲道理,完蛋,还得挨揍!闺女你学着点!”

“次奥,那么可怜,大伙把私房钱凑凑,来来来,千万别客气!”

嗯,这倒也罢了,后来这话题,直接歪了。

“闺女,你这赚钱的来路靠谱不,要多少银子?”

“这酒厂还能入股不?大魏国酿可太有名了!”

“老子觉得锻造坊更合适,这银子老子投了。”

喂喂喂!

你们五个蠢货!

她掏空你们的私房钱还不算,还把你们家底掏干了!

你们醒醒!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承认了 西凉王看不下去了。

赶紧走上前把几个人分开。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你们别听这小兔崽子瞎忽悠。”

他板着脸,把苏琉玉给拽起来。

“赶紧的,回你院子去。”

“今日高兴,再喝几杯。”

西凉王眼睛一瞪。

“小兔崽子又特么想挨揍是吧。”

这句话一吼出来,旁边投敌五人组眼睛一瞪,赶紧把苏琉玉给护了起来。

“老大,你这暴脾气能不能改改!”

“就是,以后闺女咱们五个护着!”

“这正聊的起劲呢,老大你别管了,来闺女,再说说这入股到底要多少银子。”

西凉王:“!!!”

好家伙!

老子怕你们被小兔崽子卖了。

你们倒好。

直接帮小兔崽子数钱了。

还反过来骂老子!

虎霸王生气了。

看着六个人围在一张四方桌前,那是连自个儿一块地都没有。

特么的!

说好的帮老子说点好话呢!

你们倒先聊上了!

苏琉玉冲着这五位竖起大拇指。

“以后琉玉就靠叔叔们罩着了。”

五位大人连忙保证。

“闺女放心,他以后不敢揍你,咱们五个替你出头!”

说话是大司寇。

刚刚酒席开宴前还嚷嚷着要扒她一层皮。

这两杯酒下肚,完全把苏琉玉当自己人了。

忽悠帝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上了她的酒席,那就要替她数银子。

家底银子在手上,那就是一条船的人。

苏琉玉这下满意了。

打了个酒嗝,看着五位醉醺醺的大人,晃了晃,也站起身来。

以一敌五,这酒量是打小练出来的。

喝的好饱......

她有点微醺,揉了揉脑袋,正准备回院子,却被西凉王给背到了背上。

后背魁梧宽阔,如同沉稳的大山。

她趴在他背上,看他脚步沉稳,还骂了一句。

“以后不准给老子喝酒!”

苏琉玉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心里一暖。

“嗯。”

听她就吭了一声,西凉王脸上有点不自在。

五位不顶用的不为他说好话,还得他自个儿来。

“本王今日也是气狠了,下手没个轻重,你......”

“琉玉知道。”

苏琉玉头枕在他结识的肩膀上,闭上眼:

“大哥担心小弟安危,是为了小弟好。”

“虽不能拜师,但大哥对小弟有教导之恩,自然也可行教导之责。”

她小声道:

“师父走后,便少有人对琉玉如此,是好是坏,自是分的清楚。”

这话说的。

西凉王更是愧疚。

暗骂自己这暴脾气太冲动。

“本王府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待会拿给你,还疼不疼?”

“疼。”

苏琉玉又补了一句:

“疼的厉害,怕是明日不能下床,这练武也要耽搁几日,好好养养要紧。”

“你这小兔崽子不会就想偷懒吧。”

“被你发现了。”

西凉王又想揍人了。

“你想都别想,练武一日不能懈怠,以后本王管不到你,你自己万万不可松懈!听到没有!”

苏琉玉睁开眼。

“以后还需大哥亲自督促。”

她看着他结识宽厚的肩膀,缓缓道:

“即便大哥不答应投敌,明日五位叔叔也会来劝大哥,大越如今对西凉多番削权,不如直接反了,我大魏自是西凉的后盾。”

“要是大哥今日不答应,那就再给我几日,几日后,你十六部部将自会上门请命,大哥是西凉王,顾全大局,定会妥协。”

西凉王陡然一怒。

“你个小兔崽子敢威胁本王!又特么想挨揍!”

苏琉玉轻轻一笑,搂紧他脖子。

“小弟皮厚,揍一顿换西凉,值得。”

屁!

“我西凉十六部都比你那破烂小国大,还当我西凉后盾,你也真敢想。”

他骂了一句,又有点心疼。

这几日,他打听她消息,听她一个人扛着一个破烂小国,还被逼卖地,心里就不大痛快。

他也并非不懂。

大越如今和大魏开战那是必然。

不说大越,大周是大越的母家,自也会相助。

那破烂小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离灭国都不远了。

只是他心里膈应。

为政处事,总是心里多想。

那些个阴暗心思,每每冒出来,就止不住。

怕她是故意设计,图他西凉,拿他西凉当枪使。

看她突然不说话,西凉王怕自己说话说的重,又冒了一句。

“干嘛不说话?”

“刮北风了。”

苏琉玉啪在他背上,微微眯眼。

“明日可以上京了。”

她感受到晚风吹拂她的额发,叹了口气:

“西凉王,我大魏并非不可一敌,只是两国交战,朕怕和西凉王兵戎相见。”

西凉王背这她的手突然一紧,整个后背都沉了不少。

“你小子,终于承认了。”

“大哥不早就知道。”

你!

你特么就是故意的。

你到底是不是图老子西凉!

“朕原先入关文书丢了,想借淮江上京城,不想被大哥拦截,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

“本来也罢了,但大哥上次让小弟投敌,小弟这心思才出来的。”

“小弟现在,是光明正大的图谋不轨,西凉和大哥,朕都要。”

承认了!

承认的好快!

当他西凉好欺负!

西凉王把她摔下背来,转身就走。

“顺帝想多了,我西凉自开国忠于皇室,投敌一事,恕本王难以从命,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战场,有幸咱们再打一场。”

他说话,怒气冲冲的迈出一步。

却不想,被一只手揪住袖子。

他霍然回头,脸色凶煞,瞪了她一眼。

却看她眼睛红红的,吓了一跳。

“你特么哭个蛋!”

苏琉玉死死咬牙。

“左右朕不是西凉王对手,西凉王忠于大越,忠于皇室,不如杀之后快,也倒干净。”

“你特么的给老子说什么屁话!赶紧滚,你当老子不敢杀你!”

他声音如雷震,炸的整条王府巷子都在响。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出手了。

苏琉玉没有动。

“西凉王早就知道朕这心思,何苦现在才跟朕翻脸,这几日,多番教导,西凉王又在图什么?”

她逼近一步。

“朕心中坦荡,只和西凉王分析时政,不耍计谋,难道西凉王以为,这几日朕是有意讨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大越龙袍 西凉王陡然一怒。

他这暴脾气,心里想什么从不憋着。

“你假意入我西凉,意图拉拢我西凉十六部,更甚讨好本王,让本王不忍杀你,这些你认不认!”

苏琉玉被气笑了。

“西凉王开始知道朕的身份,便放言让朕投敌,意图把我大魏拉拢至大越麾下,更甚者,一再讨好,让朕不忍杀你,这些,你认不认!”

“放肆!”

西凉王气的快呕血。

“老子才没你这些个阴暗心思,老子看重你,关你特么什么身份。”

苏琉玉看着他暴怒的样子,轻轻道:

“这句话,应该朕来说。”

“你!”

西凉王脸色一变,悟到她话的含义,却见她一脸失望转过身,头也不回。

两人身份,在国政之上是敌对。

但这几日相处,是真心换真心。

不论身份。

这个道理,西凉王这才明白过来。

他大步往前,赶紧拉住她。

“你跑什么。”

刚一说完,就感觉一道利风刮过,脸上被猛揍了一拳。

这拳头又快又狠,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次奥!

你特么敢打老子!

反了天了!

混账!

他刚要破口大骂。

却看到小兔崽子死死咬牙,攥着拳头,眼眶红的不像话。

“朕现在,不想见你。”

西凉王虎眼一瞪。

完蛋。

这下小兔崽子怕是恨毒了他。

他赶紧哄了一句。

“本王气急,话说的重,你别放在心上。”

“你不也揍了本王一拳,你特么也真下的去手!”

“好了好了,祖宗,你要不再揍几拳?”

苏琉玉又往他胸口闷了一拳。

“靠!你还真揍!”

西凉王疼的龇牙咧嘴,但就是拽住她袖子不放手。

“消气了吧,不然再来一拳?”

“......”

西凉王看她气的不轻,自个儿心里也有点难受。

他又把她背起来,免得她醉倒在地上。

“老子就是欠你的,谁让老子稀罕你这小兔崽子,你图老子西凉,老子也忍不住杀你,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苏琉玉神色一瞬间清明不少。

刚才不过是气急。

却不想大哥......

她心里一暖。

搂着他脖子,小声说了三个字。

西凉王神色一震。

“说大点声,本王听不见!”

“不说了。”

“再叫一声。”

“不!”

西凉王朗笑一声。

“这投敌投的不亏!”

......

西凉刮北风了。

西凉王的御驾浩浩荡荡由淮江入京城。

这个消息,立马传到了宫里。

端华收到信大喜。

“朕就知道西凉王识时务。”

她的宠臣看她高兴,也附和一句。

“皇上自小在西凉长大,和西凉王感情自是深厚,虽这时有嫌隙,那都是因为外人,西凉王对皇上真心,这登基大事,有分寸。”

他拿过内库司的龙袍,伺候她穿上。

“更何况,这外人如今还应邀入我大越国宴,那大魏是西凉死对头,西凉王怎肯放过她?西凉肯定会为皇上除去这块心病。”

端华点点头,冷笑一声。

“那是自然,归根结底,是顺帝让西凉折损两万兵马,西凉王能分清局势,自然和朕不会再有嫌隙。”

她眉头一皱,看向这龙袍。

“朕怎么觉得,这龙袍小了点?”

端华身材傲人,极为丰满。

但这龙袍却紧的很,衣摆也是,长了一节。

那宠臣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肯定是内库司掌事不尽心,如今离登基大典还有些时日,改改还来得及。”

“混账!”

端华绝世容颜震怒。

“这种大事也能错,朕要内库司有何用!给朕直接杀了,还有礼部,也脱不了干系!”

她踢了踢脚下的龙袍。

“朕还未当政,便这般不尽心,狗奴才!”

内库司掌事被杖杀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各宫。

也是为了让各宫醒醒神。

如今宫里头的主子换了人,万万不能怠慢。

大家打起十万分小心,来伺候将来最最尊贵的主子。

更别说前朝,龙袍一事,礼部尚书挨了二十大板,老骨头都被打散架了。

打完后,他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一刻不敢耽误,直接趁着月色,来到国相府。

这八进八出的大院落走的他一身是汗,却没敢吭气。

待看到姜晏晚,他赶紧连走几步,大急道:

“坏事了坏事了,国相快救救老臣。”

姜晏晚抚琴的手一顿,看着礼部尚书满头大汗,赶紧扶了他一把。

“何事如此惊慌?”

礼部尚书老脸煞白,小声道:

“内库司掌事今早,拿错了龙袍......”

“你说什么?”

礼部尚书擦了擦汗。

“那掌事被当场杖杀,老臣也挨了板子,姜国相,这可如何是好?”

他惊恐的看着他。

“长公主不会知道了吧......”

“不可能。”

姜晏晚沉声开口。

“按照端华的性子,若是知道,怕不会轻易放过。”

他寡冷之容看了看皇宫的方向。

“这次,你们也太过不小心。”

他收回目光,又道:

“那龙袍呢?”

礼部尚书这才反应过来。

“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长公主虽然生气,但那龙袍却不是一日两日能绣好的,便传了令,要内库司务必改好。”

“那就行。”

姜晏晚似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陛下年岁虽小,但龙威大成,气度不凡,那男不男女不女的穿着,自是不合适。”

“老臣还未见过陛下,听说如今不过才十六?”

提到那位。

姜晏晚笑意大了不少。

“按生辰算,才十五,不按生辰才十六,你可别小看她,政见方面,你我都不能及。”

礼部尚书老脸笑成褶子,觉得痛都减轻不少。

“陛下的政见老臣都耳熟能详,只是陛下是什么性子,老臣却不知道。”

“她啊。”

姜晏晚摇摇头。

“脾气大着,谁惹了她,便记仇的要死,不报这仇,是万万不肯放过,不过对自己人倒是不同,特别护短。”

“姜国相现在是自己人,想来陛下和国相感情深厚,不然国相也不会......”

提到自己人。

姜晏晚叹了口气。

“如今,姜某不过是大魏叛臣,陛下怕是恨毒了姜某,要杀之后快。”

他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攥拳。

“过几日,姜某便要面对龙颜震怒,心里害怕的很。”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臣为棋子,信臣 姜晏晚说完,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回头,走到茶案残局旁,看向下了一半的棋局。

他伸出手,拈过一枚白子。

“这次国宴,礼部为各国备上来往的厚礼,那姜某便为大魏送上一份大礼。”

礼部尚书看向姜晏晚,附应一句。

“国相为陛下,这礼自然是厚重。”

他轻笑一句,未置可否,只是走到珍宝架上拿出一方锦盒。

“这第一份礼,请尚书大人务必亲自交给陛下,无需说是本相送的,若陛下和本相未离心,想来知道本相的意思。”

他白玉般的指骨微微摩挲指尖的棋子,郑重的放到锦盒之内,递给礼部尚书。

“劳大人走一次。”

......

癸卯年七月初一。

今日,是大越新帝登基大典。

九龙吐珠的巨大祭天台上,白泽旗烈烈作响。

护城军万军戒严,守护两侧,场面空前浩大。

文武百官乌压压跪在大坛正中央。

外围,是数十位诸侯国君王的仪仗。

他们要在此,共同见证新帝踏上那九十九阶白玉石阶。

在万民瞩目之下,风光登基,开始她为政的一生。

御驾缓缓使了过来。

新帝冕服绣着五爪金龙,衣摆是大越白泽瑞兽图腾。

和历代君王不同的是。

这龙袍,衣襟大开。

类似皇后凤袍,虽端庄威仪,但却盖不住那龙袍之上威慑天下的五爪金龙。

特别是那张脸。

绝世倾城不可方物,却没有九五之尊龙威大成。

当然。

这些,没人在意。

她手里的权势,让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无一人敢直言面圣。

端华脚步沉稳,在万方瞩目之下,踏上白玉登天台。

众臣瞬间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雷震,响彻九霄。

“真气派。”

祭天台之外,随着百姓人浪瞧热闹的苏琉玉赞叹一声。

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

想当年。

她登基的时候,国库空虚,只能草草办了,特别寒酸,哪有这个场面。

别提禁卫军了,御驾都是少的可怜。

那祭天台下文武百官还没多少,叫万岁的声音她在台子上压根听不到。

看看人家登基。

这禁卫军都上万人。

这一天,要多少银子啊。

还有那御驾。

竟然上千人!

有钱不是这么糟蹋的!

这排场有必要这么大么?

还有那冕服冕冠上的宝珠。

太耀眼了吧。

好想扣啊!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

再次感叹了一下大国和小国的差距。

有钱!

有排场!

自己这个小国帝王就像人家这国土里面稍微有点钱的小太守。

现在自己是乡巴佬进城,眼界太浅。

但......

也不能这么挥霍银子吧。

这可以盖多少锻造坊,多少酒厂啊!

她半个西北百姓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皇上,不然回去,咱们再登基一次,这次微臣一定帮皇上办的比这个更气派!咱们有银子了!”

说话的是米大人。

看着皇上羡慕的样子一脸心疼。

他们大魏,没底蕴,他们这群人,都是跟着皇上苦过来的。

现在有了点银子,看到别人家有的东西,自然也想给自家安排上。

但显然,这句话不合圣意。

“你还真敢想,那朕岂不是成了暴君。”

挥霍无度,和伪帝有何分别?

“走了,回客栈去。”

米大人一急。

“皇上等等微臣。”

他使劲往人堆里面挤,挤的满头大汗。

心里不由自个儿气自个儿。

他们是个破烂小国。

在地图上面还是一块山丘。

这驿站,自然没有他们大魏的名额。

他们御驾来的早,争论不过,只能待在客栈里。

昨日苏琉玉随西凉王御驾进京,也只能睡在客栈硬邦邦的床榻上,怎么想都觉得他们失职。

苏琉玉倒是没觉得。

在哪里都一样。

只是今日回来,刚刚踏进客栈,发现气氛很是沉重。

客栈大堂内,大魏骁武军六位将军位列在侧,正中央是瑟瑟发抖的大越礼部尚书。

他老脸吓的惨白。

抱着一个礼盒,心里发苦。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他竟然,让陛下睡在客栈里!

驿站怎么没人来报!

陛下怎么能睡客栈!

“末将参见皇上——”

元戈半跪在地,汇报一句:

“这位是礼部尚书李大人,特来为皇上进献大越来往之礼。”

李大人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参加陛......顺帝。”

“......”

这礼部尚书,怎么这么胆小?

比米大人也差远了。

米大人也是一脸嫌弃。

总算在被大国打击之下找到了那么点自信。

苏琉玉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

“李大人客气了,朕如何当得李大人的君臣之礼,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李大人咽了口唾沫。

看着拖住自己手肘的双手,又悄悄的想快速打量了自家未来陛下一眼。

只是看一眼,就愣了。

比想象的还要年幼。

玉冠束发的小公子,眼眸宛若黑墨,样貌俊的不像话。

特别是一身贵气,还有有礼有度的谈吐,让人止不住想亲近。

听说陛下是能喝几杯的,好想和陛下喝几杯!

“咳咳。”

元戈将军咳嗽一声,让他老脸一惊,赶紧递上礼盒。

“喝茶就不必了,臣还要回衙门复命,不可久留,不过这客栈多有简陋,是臣招待不周,臣京中尚有空置府宅,不知顺帝可否给臣弥补的机会?”

苏琉玉笑笑,一脸无所谓。

“无需劳烦,明日就是国宴,庆贺完朕就走了。”

她又道:

“李大人身上有伤,回去还请当心,路上人潮拥挤,别撞破了伤口。”

礼部尚书老眼一惊。

“皇上怎会知道?”

“金疮药的味道朕熟悉的很。”她接过礼盒:“朕先走一步,李大人当心。”

李大人莫名心中一暖。

对待他这种小人物尚且这般有礼,可想而知国相大人当真所言不虚。

好想尽快投敌!

客栈内,苏琉玉打开礼盒,一枚白子安静躺在锦盒之内。

棋子。

这送礼的主人,是晏晚兄?

她神色瞬间复杂,执手拈过那枚小小的棋子,微微抿唇。

“天下江山皆归朕,天下棋局皆归你。”

这是两人当初的约定。

所以这枚棋子的意义是......

“臣为棋子,为皇上掌局天下。”

姜晏晚看着残局,呐呐开口。

“信臣。”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向端华跪拜? 七月初二,大越国宴。

此次国宴,和历朝历代不同。

往来国宴,四方诸国来贺,大国小国皆可前来道喜外交。

但这次。

说是国宴。

实则是以国宴相邀,聚集五国的第一次政权会谈。

无他。

五大国虽以大周朝为首,但各方均互相制衡。

越帝在位之时,不容孝恭皇后生下亲子,嫡室无子,这皇位自然不会落到有大周朝血脉的皇子身上。

可偏偏,孝恭皇后不是善茬。

自封主位之后便掌控后宫,还在大越皇室眼线之下生出嫡女,并力排众议,推选女帝登上大宝。

这五大国势均力敌的局面打破,大周朝野心昭然若揭。

这次国宴,便是大周和大越联手,给三国施压的大好机会。

邀请大魏,完全是端华顺带的报复。

五大国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对这个在版图上都找不到的破落小国,连听都没听过。

他们坐在席面上,正想着怎么和大越大周两国对抗,对大魏,连眼皮子抬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但端华不这么想。

她上位后,便携大周天子令,强势让苏琉玉亲自赴宴。

今日。

皇宫内外守城军数十万。

只要这位大魏顺帝稍稍走一步错,言语放肆,举止不端,这守城军,便会以漠视大周天子为名,立刻杀之后快。

这次国宴。

是真正的鸿门宴。

不得不出席。

但苏琉玉却不把这国宴当做鸿门宴。

大魏忽悠帝,向来乐观向上。

这次国宴,只有一个目的。

抱大腿。

她抱着十二分的诚意,决定安安心心的当个腿部挂件,让她赚钱联盟国富民强!

所以,她那是一点脾气不带有的。

驿站怠慢?

小意思。

进宫搜身?

小场面。

不准配刃?

没问题。

她的官话,周礼天衣无缝。

硬生生让准备刁难她的大总管完全没地方下手。

他拂尘一扫,冷哼一声。

这大魏顺帝,不过是个怂蛋罢了。

一点脾气都没有。

真的太没意思了。

不过圣上有吩咐,他必须尽职尽责让顺帝不痛快。

一进国宴大殿,他尖细的声音便打断内里的吵杂。

“大魏使臣来贺——”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诸国政权一把手一愣。

大魏?

啥地方?

他们其他诸国离大魏离的十万八千里,那真是连听都没听过。

抱着好奇,众人寻声看向殿外。

午间霞光下,缓缓走近一位少年。

金冠束发,一身织月云鹤大袍虽行走摆动,周身犹如笼罩一层月华之光,如仙降凡尘。

待走近。

众人才看清样貌。

万丈霞光瞬间黯淡,明月之辉也不堪媲美。

龙威大成,尊贵不凡,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可堪比大家礼仪之表率。

好俊的小公子。

众人赞叹一句。

“大魏使臣,特来此恭贺新帝登基,预祝大越,国寿昌运。”

好年轻的使臣。

不过弱冠,便位及外交能臣。

众人又赞叹一句。

只是这赞叹,却被一道尖细的声音陡然打破。

“且慢——”

大越总管大太监‘善意’提醒:

“顺帝海涵,我五大国以大周朝为首,如今大周又和大越结两国大好,且大魏不在上国之列,便要以下国之礼,行周礼朝见。”

苏琉玉了然。

自然是如此。

她抱歉一笑,又道:

“是朕怠慢,请问这位公公,如何全了礼数?”

众人微诧。

这小公子原来还是一位小国君主。

言谈举止皆有礼有度,看着是天家养出来的帝王。

众人再次赞叹一句。

总管大太监脸皮扯出一抹笑。

“周礼记载,下国君主面见上国天子,行稽首之礼。”

稽首礼!

米大人和元戈将军脸色一变。

这礼,是周礼第一礼,也是周礼九拜中最最隆重一礼。

先拜后跪,头点地,且以这姿势臣服须臾。

这简直!这简直是侮辱!

端华一身龙袍端坐在高位之上。

她轻轻昂头,头上的冕冠随着这动作发出清脆击响,亦如如今欢快的心境。

贱人!

她冷笑。

一位破烂小国,也配在她面前放肆,如今还不是要跪下?

她全身血液兴奋在看到她的时候瞬间沸腾。

恨不得杀之后快。

又希望她臣服跪舔。

位列前席的姜晏晚手中一紧。

按照规矩。

确实如此。

他甚至不会为她说半句话。

跪和不跪,全看她自己。

他隔着酒席,遥遥看她一眼。

大越杀招露出锋芒。

陛下,你要怎么接?如何接?

他盯着她一举一动,看她微微诧异一下。

然后......

给拒了!

“故国上下虽有强弱,但君尊天下同,不敬天下之君,岂能让天下敬之?”

她傲然屹立在大殿之中,龙威赫赫,尊贵与生俱来,背脊挺得笔直,句句无法反驳。

好!

姜晏晚心里大喝一声!

破局破的妙!

这才是九五之尊该有的傲气!

当得天下之主!

不仅是他。

这被应邀过来的其他三国皆是大喝一声好。

别以为你大越大周联手就特么可以让他们陛下臣服!

你大周朝这手伸的也太特么长了!

这小国之君要是跪了,那以后大周朝独大,他们岂不是也要跪!

“好个君尊天下同!越帝,这大魏虽是下国,但又不是你大越诸侯国,难道还要行君臣之礼?”

“素闻大周天子以礼待人,诸国皆争相推崇周礼,如今,若是让九五之尊跪地,这是否与礼不合?”

“太子殿下,你以为如何?”

三国使臣把矛头对准大周朝前来赴宴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抿了一口酒,淡淡道。

“是与礼不合。”

他看向端华。

“此举,有失大国之风。”

骁武军六将松了一口气。

好你个大越,欺负我们皇上!

一旁的西凉王已经气炸了,要不是大司寇死命捂住他嘴,他都要跳起来了。

好你个端华!欺负他闺女!

端华袖中之手紧握,那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但表面,还要端着大国之风,亲自请人入座。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

苏琉玉立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特别是准备被欺压的三国,对她露出友善的目光。

似乎在说,大家都是欺压的那个,不如抱团取暖。

苏琉玉眼睛一亮。

三国饭票!

银子银子银子银子银子银子!

都是银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顺帝,舌战群儒 只是,她到底是个破烂小国。

虽有意亲近,奈何两方席位离的远。

那总管大太监还把她安排了一个犄角旮旯里,是国宴之上最最次等的席面。

但忽悠帝走到哪里都是头条的焦点。

爽点足,爆点多,八卦新闻满天飞。

这国宴热搜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一位草根皇帝的逆袭之路!]

[忽悠帝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论国宴带货的重要性一二三!]

好家伙!

比话本子都带劲!

现在在诸国眼里,已经把这位年幼的小帝王标签给贴上了。

忽悠,带货,挖墙角。

天下第一,不要脸!

大魏顺帝高大威猛的形象全毁。

“话说,这顺帝为何有幸来这次国宴?”

“得罪人了呗?不然这破落小国哪有机会来这里?”

头条热搜又加了一个。

震惊!越帝和顺帝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事!

原来如此!

诸国瞬间了然。

并且沦为了看好戏的吃瓜群众一二三。

啧啧啧。

可惜了。

草根就是草根,注定要沦为越帝上位第一个小炮灰。

炮灰忽悠帝哪里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的八卦。

她现在,正在筹谋怎么从这犄角旮旯里面出去抱大腿。

这上五国,有自己的历史文化。

大周,以法治国。

大越,纵横诸国。

大商,阴阳五行论天下。

大梁,农为本,重五谷。

大隋,兵谋,治国治军。

这各个都是底蕴深厚之国,各个都不好惹。

可愁死她了。

不仅如此。

这国宴贺礼直接闪瞎她双眼。

要知道,小国外交,送上珍宝也就罢了。

当年去大齐,最最珍贵的也不过是一株红珊瑚。

但这大国外交,这礼完全不是珍宝一个级别。

“大隋使臣,携兵甲机械五万余,贺越帝登基——”

“大梁使臣,携五州府五谷丰仓,贺越帝登基——”

“大周使臣,携湖州黑水之矿,贺越帝登基——”

喝——

这大国外交的贺礼,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值钱!

米大人冷汗直冒。

他们大魏可没有这么值钱的贺礼。

什么兵甲机械五万,他们就带来一把锻造坊打造的兵刃。

在这五万兵甲里面,也太太太寒酸了。

简直是诸国的笑话!

他神色忐忑,小声凑近苏琉玉。

“皇上,这贺礼,不然再添一点?”

“......”

苏琉玉小声道:

“咱们可没那么多银子显摆。”

这不是矿就是州府粮仓的,她个小国,哪里能比?

“听说大魏国土尚小,且刚刚以农耕兴国,不知此次国宴,能为我越帝献上什么大礼?”

来了!

米大人心里一咯噔。

丢人的时候来了。

他正准备站起身,便给自家皇上按住肩膀,强硬的给坐了回去。

他老脸一阵不自在。

皇上,让臣丢人就行了,您别自个儿上啊。

苏琉玉拍拍衣摆,站起身,走到国宴中央。

终于离开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我大魏贺礼,自是不能和诸国相比,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免得诸位见笑。”

米大人点点头。

对对对,皇上,咱们不拖大,谦虚谦虚。

诸国面面相觑。

不是说卖货吗?

不卖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大越国宴,可不比小国国宴,忽悠帝也不敢啊。

“大魏去年征元一战国库空虚,如今穷到卖地,这贺礼就罢了。”

越帝端华手抚龙椅龙头之上,睥睨下首苏琉玉一眼,又笑道:

“不过说到卖地,不知多少银子一亩,我大越也来凑个热闹。”

卖地!

诸国倒抽一口凉气。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穷到卖地,还有这等事。

“怕是不行。”

苏琉玉抱歉一笑。

“自朕登基,重农兴商,为防土地兼并,是以才出此下策,虽是卖地,实则土地归国有,私产百年后,亦如是。”

“古来重农抑商,农本商末,此乃固国之道,更何况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于利,商贾之流,到底轻贱,简直辱没为政之道。”

说话的是大梁,五谷粮食产业大国,听到这句,很是不满。

“大梁为政之道,朕也有所耳闻,农本商末,劝耕桑,以足衣食,乃治国家兴旺,农为本,农为根,农为重,朕不敢相忘。”

“但在朕看来,不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皆是朕之子民,我大魏国力尚小,不比大梁固国悠久,等百姓温饱后,朕还需请教大梁,固国之道。”

这句话,让大梁使臣脸色缓和不少。

那句请教更是给足了大梁使臣面子。

要知道,他们大梁以农治国被不少诸国嘲笑。

但没粮食,你们顶个屁用。

他们看苏琉玉的目标友善不少。

好小子。

有前途。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顺帝所言,也有道理,但臣以为,夫将者,国之命也,将能制胜,则国家安定。”

大隋使臣斜睨了大梁一眼。

没将士,还固国?你们顶个屁用。

“五德终始,国家兴亡盛衰周而循环,你们别吵了。”

大商使臣一脸淡定,说话皆不离阴阳五行。

这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五大国治国方针都不同,素来看不上对方,这下子,是直接呛上了。

“论治国,朕决定效仿大周,以法治国,纪律严明,当治理天下。”

端华看向苏琉玉,笑道:

“顺帝若是不懂为政之道,朕也可教导一二。”

她说话说的大方,且颇有大国风度,让人无法反驳。

苏琉玉回视一笑。

“我大魏,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怕和越帝为政之道有所偏颇,还是算了。”

喝——

这句话一出,国宴声音立马嘈杂起来。

在如今。

明君如天,帝王天子权威不容反驳,社稷江山更是重中之重,就大周朝以法治国,也是强调君主权威,君主定法,君主就是规则。

“简直荒唐。”

大周太子殿下嗤笑一声,终于还是开了口。

这位,是端华的亲舅舅,年四十,是大周储君之选,也是助端华登基的一大助力。

他长的消瘦,但目光却带着寒意,扫向苏琉玉。

“顺帝在国宴之上放肆直言,未免太过没有规矩。”

端华眼睛一亮。

若是舅舅肯出手,这贱人哪里有命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给大魏来场好戏 国宴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八根金雕盘龙柱赫赫在野。

龙头方向皆指向下首的大魏天子。

这是真正的强权碰撞。

诸国使臣为这位幼帝默哀一把。

那大梁使臣更是拼命对苏琉玉使眼色。

认错要快!

你个破落小国不是人家大周朝对手。

别逞能!

米大人想站起来,被元戈一下子按住。

大越文臣想站起来,被姜晏晚一个眼神制止住。

静。

诡异的寂静。

直到苏琉玉退后一步,行了一个晚辈揖礼,场面才稍稍缓解。

这是赔礼了。

应该的。

识时务,方为上。

“是朕有失礼数,让诸位见笑了。”

姜晏晚眉头皱的死紧。

但下一句,让他手一抖,杯盏中的烈酒洒了一地。

“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就为政之道,和晚辈辩论一二。”

放肆!

大胆!

混账!

诸国使臣震惊了!

谁给你的小龙胆,让你在这等国宴,和大周太子辩论学术。

大周太子嗤笑一声。

“本宫为何要和你辩论?”

“因为晚辈认为,就大周为政之道,有所偏颇,有失公正。”

喝——

“好大的胆子!”

端华怒拍龙座,直接起身。

“来人,把此等放肆之徒......”

“且慢!”

大周太子截住端华的话。

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他指尖轻轻旋过杯盏,又缓缓放下。

“辩论可以,但若你不能说服本宫,便任由本宫处置如何?”

苏琉玉抿了抿唇,又行了一礼。

“那还是算了,是晚辈言语有失,在此先向太子殿下赔罪。”

“!!!!”

“????”

“......”

喂喂喂!

什么叫做那还是算了!

你挑衅完还想溜!

你......

你放肆!

诸国心里怒骂。

大魏使臣更是一脸尴尬。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大周太子也是愣了一下。

这认怂认的好快!

让他......

想笑!

他赶紧咳了咳,肃正脸色。

“大周国法,不容他国质疑。”

他又道:

“但念你虚心辩论,本宫也愿意为你解惑,希望你以后治国为政,可以有所助益。”

大周使臣点点头。

不亏是太子殿下。

不失大国之风。

以太子殿下的帝王之道,自然不会辩论不过一介小儿。

苏琉玉看向龙座上席,缓缓道:

“敢问太子殿下,策马时能否写字?”

这......

这什么问题?

诸臣哗然。

这和为政之道,有什么关系?

大周太子微微蹙眉,回了一句。

“不能。”

苏琉玉受教的点点头。

“当今诸国天下,马上得之,如严刑峻法治国,奏效甚快,但这治国,岂能居于马上?”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先固国,后安邦也好,先治国,后平天下也罢,惩恶扬善,二则需兼并,不能舍其一。”

“晚辈以为,儒为法本,法助儒威。”

好!

诸国使臣心中大喝一声。

这政论剖析简直闻所未闻且又有理有据!

姜晏晚深吸一口气,心里也不能平静。

他教过她。

文运同国运相牵。

文脉同国脉相连。

她记得。

并且有自己的见悟!

他看向大周太子。

太子殿下。

你该,如何反驳?

大殿又安静下来。

气氛如同沙场征战,让人热血沸腾。

这场战,谁会胜?

大周太子嘴角轻笑。

“治国以德,便有公私,不可分明,君臣释法任私必乱,故立法明分,而不以私害法,则治。权制独断于君则威。”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抱大腿的机会来了 妙!

太子殿下这句驳的妙!

大周使臣一脸赞叹。

人有私心,必须以法约束,才能公正言明。

他们忍不住看向下首的年幼的帝王。

这回,你怎么驳?

苏琉玉想了想,缓缓启口。

“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治法。”

好!

一句话,切中要害!

场面瞬间沸腾。

他们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姜晏晚的手心都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法不能独立,类不能自行,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则法虽省,无君子,则法虽具,失先后之施,不能应事之变,足以乱,不知法之义而正法之数者,虽博,临时必乱。”

“晚辈以为,为政在人,人性本善,以礼以德教育,以法以刑约束,方为正道。”

好个以礼以德教育,以法以刑约束!

大商使臣忍不住都坐直了身子。

他是阴阳一派,事有阴阳,这小子的论述,对他胃口!

大周天子轻轻一笑。

“本宫认为人性本恶,天下之人,只知趋利避害,用利害能驱使,论功行赏,有奖有罚。”

“何况,法枉治乱,任善言多。治众国乱,言多兵弱。法明治省,任力言息。治省国治,言息兵强。故治大,国小;治小,国大。”

他的意思就是说,国家这么多人,你教的过来么,可不是每个人都受过教育,只有严法,才能让国家强大。

“晚辈听闻,大周朝推崇周礼,做人以礼行天下,不学礼,无以立。”

“礼义即为仁义,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为仁由己,乃至国本,国富民强。”

喝——

诸臣愣是大气不敢出。

这两方压根分不出胜负!

字字珠玑,皆都特别犀利!

你说人性本善,他说人性本恶。

你说克己复礼,他说治小国大。

完全!

分不出胜负!

场面还在继续!

大周太子已经从最初的闲散变的坐正了身子。

他辩:“君臣父子,君在前,便法在前。”

她论:“亲亲尊尊,孝为先,礼仁为先。”

他争:“法,势,术,为政之本。”

她驳:“礼,德,人,为民之根。”

精彩!

漂亮!

到最后,诸国使臣坐不住了,让小太监拿出纸笔,奋笔疾书。

今日之论,便会记载史书,千古流传!

“解的好!破的好!”

“顺帝你说慢点,没纸了!”

“太子殿下,臣没墨了,您缓一缓。”

众人内心激荡无以复加。

特别是大周太子。

越辩论,越是激的他求胜心切,那胸腔快意的种子生根发芽,无限的畅快!

这是学帝王之道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躁动!

每每看到苏琉玉低头思考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眼里的期待。

期待她驳回!

期待她论证!

甚至,期待她的阳儒阴法。

是了。

她从未诋毁他法家,甚至在他法家之上,补充论证。

他觉得,不能再比了。

再比下去,他越来越被动。

这位幼帝,她有她自己的为政之道,此道,当为正道!

欣赏,赞叹,钦佩,种种表情揭露在他心里。

只是......

他代表大周,要是在诸国国宴输给一届小儿,怕是不妥。

但要以强权镇压,他又不喜。

正踌躇间,却被一道空腹之声打断。

“......”

要知道,他们两个辩论的时候,只有奋笔疾书之声,场中针落可闻。

大周太子愣了一下。

苏琉玉:“......”

他眼眸轻笑,正准备开口,却看她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今日太子殿下所论,晚辈受益匪浅,深感钦佩,在下先认输了。”

“你是想吃饭了吧。”

“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你!”

他摇摇头,好笑的看着她。

“来人,把顺帝的酒席搬过来,本宫同顺帝同饮一杯。”

苏琉玉眼睛一亮。

“抱大腿的机会来了。”

长期饭票,有着落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大周太子的偏心 诸国大臣放下笔,一阵失望。

这还未尽兴呢。

他们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澎湃,看着纸卷上那个儒字,一脸钦佩。

积百家所长,舍百家所短,当为正道。

就像顺帝所说,各类学派不如不同,都为民而已。

姜晏晚执手灌了一口酒。

久久未压住内心的躁动。

他纵横百家,今日也想和她一论天下。

只是时机不合。

他死死捏住杯盏。

在等等罢。

西凉王这边嘚瑟了。

五部司的五位大臣都想当众宣布投敌了。

看看,看看,他们闺女!

“大当家就是厉害!”

“这大腿以后还得抱。”

“对,以后跟着大当家混。”

死囚八人组也是过来的。

作为小跟班,死囚八人组直接随御驾进京,因为身份不能入殿,但在殿外偷听可是激动了好久。

开始死囚八人组还接受不了苏琉玉身份。

他们人生目标可就是砍了顺帝狗头。

不过现在,人生目标改了。

按照苏琉玉的话来说,那就是,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不过西凉也罢了。

最最嘚瑟的还是米大人。

他在大魏那受宠的派头立马上来了。

“喂喂喂,看到没有,我们皇上,文采一流。”

“本官可是我们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论受宠,属本官最受宠,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各个诸侯国一听,那可是可劲的巴结。

米大人跟了自家皇上这么久,已经开始笼络上了。

“买酒不?买瓷器不?买神兵宝剑不?我们大魏那可是应有尽有。”

坐在龙椅之上的端华指甲死死陷进肉里。

这贱人!

到哪里都出风头!

今日,她便让她走不出皇城!

“对了,刚刚说起贺礼,顺帝倒是未提,不知今日献上什么宝贝,咱们也开开眼界。”

这句话可不是原来的嘲讽了。

而是好奇,很好奇。

他们都听过的,顺帝国宴卖货的八卦新闻。

也想顺水推舟让忽悠帝赚赚银子不是。

苏琉玉看向上位的越帝端华,端起一杯酒,笑道:

“刚才的学说,便是朕送给越帝的贺礼,希望大越国本昌顺,政清人和,不知越帝对这份教导,可还满意?”

“!!!”

“???”

“......”

次奥!

不要脸!

忽悠帝你不要脸!

你特么连贺礼都想省!

你特么能再抠门一点吗?

等等!

不对啊!

刚刚越帝可是大言不惭说要教导顺帝为政之道来着。

这现在,不是打越帝的脸么!

你打脸打的也太特么狠了!

这越帝脸都青了!

你放肆!

诸国大臣心里怒骂。

不过还有那么一丢丢暗爽。

同时把草根炮灰逆袭的热搜又顶上了头条。

“好了,姑娘家,切勿饮酒,华儿她岂会在意你这小国贺礼,就免了罢。”

大周太子把她酒盏接过来,看向端华。

“听你母后说,你和顺帝有所误会,年轻人,争强好胜,本宫可以理解,但如今,你为帝当政,却不可失了大国之风。”

“舅舅!你竟然偏帮外人!教育自家人!”

大周太子一脸不满,喝了一句。

“你母后教你的礼数都忘了?如此心焦气躁,如何处政?”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魏大纛旗 端华咬了咬牙。

眼眶涌出一抹不甘,被硬生生压下。

她素来能忍,不然也不会上位。

不过须臾,便肃正了脸色。

“是端华不是,舅舅切勿生气。”

大周太子清瘦的脸上稍缓,转而看向苏琉玉。

他心里感叹一声。

比自己外甥还要小几岁,处事却沉稳,但又不失年少的傲气。

“这些学术,是你自己想的?”

苏琉玉端坐在席上,闻言,放下筷子。

“都是承袭师父教导,不敢居功。”

提到沈怀舟,她话到底多了一些。

“自幼师父便常言民本为重,学礼学仁学政都是师父谆谆教导,就是太过守礼,因此朕没少被师父苛责。”

大周太子深有同感。

“本宫自幼也是被诸多繁琐礼数拘束,没意思的很,那些个老学究,甚是迂腐,你可别学你师父,变成个年少老成的性子。”

“说来,本宫像你这般大的年岁,性子也是个淘的,我大周信奉文鳐鱼,有一年,本宫偷偷跳进御花湖,抱了三斤六两的大胖鱼,直接烤了。”

苏琉玉眼睛一瞪。

“那后来呢?”

“本宫这身份,自然是不会受责,却连累了伺候我的宫女,依数杖毙,经此以后,本宫这性子,倒也再不敢了。”

他看像苏琉玉。

“强权之下便要逆来顺受,希望顺帝以后,自持本心,莫要学本宫,向强权低头。”

苏琉玉受教的点点头。

“改日有机会,晚辈携鱼带酒,于太子殿下好好畅饮一番。”

“姑娘家莫要饮酒。”

“......”

朕能喝三个你!

大周太子自饮一杯,看着苏琉玉那眼巴巴的眼神,倒是笑了笑。

“对了,你这破烂小国,听说甚是贫瘠,这卖地又是作何一说?”

苏琉玉眼睛一亮。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她眼神热切不说,主动凑到跟前,殷勤的替他倒了一杯酒。

“我大魏国土小,但太子殿下可别小巧咱们,我大魏是生产力大国,全民都是生产力。”

“怎么说?”

“我大魏今年轻重工业齐头并进,又有郑和宝船通海路,就运往大周,也不过数月就到。”

她那口才可不是吹的。

怎么发展国力!

怎么发展劳动力!

就连这人均GDP,都说的头头是道。

或许是这语气太过殷勤。

又或许是这眼神太过热切。

大周太子从开始开始的赞叹到惊讶,慢慢缓过神来。

“你不会想让本宫替你卖货吧。”

“太子殿下说什么见外话,这同饮酒席,咱们都是兄弟。”

“没大没小。”

不过虽是这样说,但对这大魏生产国力到底好奇了一分。

“你那酒怎么卖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他仿佛见到了狼崽子看到肉,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给吞了。

“!!!”

不就是银子么。

看你这破烂小国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在这破烂小国面前,他还平白生出点优越点。

这优越感把刚刚辩论惨败的略略不适感全部压了下去。

到底是国力小。

本宫可有的是银子。

他肃正了脸色,清瘦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狡黠,那是只有年少才有过的神气。

“你那酒要是好,本宫倒也可以帮你。”

“真的!”

大腿大腿大腿大腿!抱大腿!

“没想到太子殿下对朕这么好,太够兄弟了!”

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

“太子殿下这大腿,朕就先抱为敬了。”

大周太子赶紧把她给拍开,但笑意却止不住。

他年纪大,周围也都是些老学究,恪守有礼,实在没意思。

少年人也都敬他为长辈,就他幼子,也是少年老成。

看到苏琉玉这么鲜活的少年人,倒有种回到少年时一般的快意。

他把酒盏推到她面前。

“还不倒酒,好好讨好本宫。”

两人这般又说又闹,大周太子的笑意是越来越大。

苏琉玉学识渊博,虽殷勤但不献媚,特别有原则。

特别是两人讨论学术,遇到意见相冲的,那是一点不退一步。

和那群附和献媚的大臣完全没有可比性。

两人从为政之道聊到征战兵谋,又从兵谋聊到骑射武艺。

最后还讨论讨论了哄媳妇,聊的畅快肆意。

苏琉玉夹了一筷子太子酒席的肉。

太子殿下喝光了苏琉玉杯盏中的酒。

一见如故,不过如此。

“对了,你们大魏,可信奉瑞兽?”

大周太子又找到了一个话题。

“倒是没有,但真要有瑞兽,我大魏肯定是狼。”

“为何是狼?”

“我大魏子民向来团结,如狼群分工作战,大魏,是百姓的大魏,是靠大家一起才能国顺民昌,从不是一人之力,况且,狼王身死,狼群便会选择新的狼王,不让狼群没落,朕若出事,也希望我大魏选择贤明君主,继续蓬勃发展。”

你不过是个小狼崽子!

还狼王!

“你们大魏,可有大纛旗?”

怕她不明白,又冲着大殿外指了指。

“看到没有,那是我们大周的大纛旗,代表上国,代表权力,代表荣辱,本宫希望,终有一日,你大魏的大纛旗,和我大周并肩扬起,成为上国。”

他认真的看向她。

“本宫,在上五国,等着你。”

大殿之外,大周文鳐图腾被烈风吹的烈烈作响。

周围,是代表五国权威的瑞兽大纛旗。

他相信,终于一日,大魏,也会带着她的苍狼图腾,插在上国权利之巅。

“狼也好,听说瑞兽白狼王者仁德明哲则出世,代表政清人和。”

还有这个说法?

“那大越的白泽瑞兽呢?”

“这你都不知道?”

果然是小国。

太子那优越感又出来了。

“大越白泽瑞兽,乃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出世,德性之高的帝王,才能让白泽现身辅佐。”

“真有瑞兽?”

这不是迷信么。

“野史罢了,不过历代君王信奉瑞兽,也是想勉力自己,努力执政,算是个信念。”

原来如此。

“那太子殿下把鱼烤了,那文鳐鱼怕是要被气死。”

“你给本宫少说一句。”

大周太子想揍她。

龙椅之上端华目光毒辣看着两人,深吸一口气。

“上次游历大魏,国宴之上顺帝一番节目让朕大开眼界,今日朕也准备了一个节目,邀诸位一观。”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五国联盟 大越,皇家演武场。

白泽图腾的大纛旗烈烈作响。

飞沙席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将士大喝声犹如雷动。

观战台上,端华傲然站立,她身下,是大越各诸侯和五国来使。

“上次朕在大魏见识了顺帝麾下的虎狼之师,今日朕便也让诸位见见我大越的赤甲军。”

赤甲军。

这句话,让列国诸侯一震。

“听说这赤甲军是历代越帝麾下第一军,比西凉军都厉害。”

“那是,这赤甲军可不得了,虽只有两千余,但各个以一敌十,战力勇猛。”

“不对啊,不是说赤甲军不上战场,只保护当朝天子吗。”

元戈微微蹙眉,遥遥看向沙场之上那面战鼓。

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

米大人凑到苏琉玉跟前。

“皇上,越帝是不是想找回场子?”他又道:“这回不会还要跟你比武吧。”

苏琉玉转头,正准备说话,却听到战鼓雷动之声。

这闷雷战鼓轰隆作响,紧接着远处一道急啸凤鸣声穿透而来。

“咻——”

划破长天的嘶鸣让苏琉玉猛然回头。

这声音!

元戈心中一震。

是剑弩!

是他们大魏的剑弩!

他对上苏琉玉诧异的双眼,内心剧荡。

怎么可能!

大越怎么可能有他们大魏的剑弩!

要知道。

大魏国力尚小,国库空虚。

能对上大越,且有一战之力,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家皇上发明的炮车剑弩。

要是大越有如此催城之军。

那他们大魏,怕是要久耗沙场,伤亡惨重!

并且。

能拿到他们大魏的剑弩。

肯定是军中有奸细!

他身为六军主帅,却没有审查奸细,让敌国入军,这责任他又要如何解释。

苏琉玉轻轻一笑,冲他愧疚目光的轻轻摇摇头。

‘没事。’

她唇启无声,安抚一句。

元戈目光闪动,拳头死死握住。

场中诸侯,心里也不好受。

震撼!

震蹑!

震悚!

那射穿千里的巨大剑弩,和箭雨密布的连发剑弩,让他们胆寒。

“好快的箭!”

“竟可以射杀千里!”

“大越什么时候有如此神兵利刃!”

把这军队,给他们看,就是想打压他们!

鼓声停了。

一排排剑弩兵肃穆而立,烈日之下,赤甲散发寒光,犹如诸臣此时心境。

端华手抚金樽龙椅龙头,睥睨苏琉玉一眼。

“说来,我大越得此神兵,还要亏我朝国相大人,若不是国相献上你大魏剑弩图,我大越也不会有此助力。”

“大越到底是国相母国,怎会为他国效力,顺帝视国相为肱骨能臣,献上诸多好处,可知国相心底,臣服的只有朕?”

姜晏晚!

元戈猛的看向姜晏晚的方向。

烈日之下,姜晏晚身着大越正一品绯袍,狂风席卷,吹动他腰间的大越宫牌肆意摇曳。

他脸上浮起一抹寡淡的笑。

在元戈看来,却是极为讥讽。

这奸佞!

他又回头看向苏琉玉。

一张刀疤的脸流露出一抹担心。

皇上......

苏琉玉看向场中,深深笑了一下。

“那就如何?”

她嗓音清澈,虽不大,但却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我大魏六军,征战沙场,靠的是主将领兵作战,军师布阵伐谋,将士齐心竭力,上下一心,不惧不退,所以才会百战不殆,无人匹敌。”

“至于姜国相......”

她顿了顿。

“也是朕无法笼络外臣,致使君臣离心,不怪旁人。”

“先生他才谋盖世,能回大越,又有越帝抬爱,定能让先生施展心中报复,朕深感宽慰。”

深感宽慰......

姜晏晚寡淡之容险些支撑不住。

他最最懂她。

这番话,分明是没有放在心上,才能如此不平不淡说出来。

也是。

他心里苦笑。

没了他又如何。

她可不是越帝。

论政见,论权谋,论捭阖,可是让诸国都潜心求教的人。

他心里发涩。

他姜晏晚。

何曾和你离心过。

倒是你......

突然。

他身子一僵。

被一道犀利的目光骤然打断。

他本来就是在后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却不想苏琉玉突然回头。

两人目光瞬间相对。

她看着他,黑墨般的眼眸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狼。

“至于偷我大魏军械图,姜国相,以后见到朕躲远一点,别落到朕的手上。”

你!

姜晏晚笑了。

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

但语气却是他惯来的疏离淡然。

“兵不厌诈,顺帝何需生气,臣要是落到顺帝手上,想来我朝陛下自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努力保持镇定。

说完这句话,手心都是汗。

这小子。

那狼崽子的眼神也是能杀人的。

下次还是别惹她了。

他受不住龙威震怒,有失他师父的威信。

姜晏晚回的这句话,让端华心情大好。

她笑了笑,站起身,扫向群臣。

“我大越,虽得神兵利刃,但无意统军作战,上五国不合已久,征战数年,朕甚是忧心,不如今日借此机会,结世代大好,互不相犯,诸国使臣,寓意如何?”

果然!

说是结什么世代大好,互不相犯。

实则,你大越拿这么一手,就是逼他们妥协!

让他们忌惮!

看着场上的军队,另外三国面面相觑。

要是大周和大越联手,吞并他们......

好半响。

大商先站了出来。

“我大商,愿和大越互不相犯,结世代之交。”

“我大梁,亦如是。”

“大隋,复议。”

端华有意像苏琉玉一样拉各国结盟。

但她不知道。

她是武力镇压,让三国极为不情愿。

这和金钻四国可不同。

大齐,大元,大金,那都是过了命的交情。

兵符都是亲自巴巴送上的。

三国使臣脸上一脸憋屈,准备回国再密谋密谋,他们三个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等等。

不对啊。

他们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快到根本捕捉不清,就被一阵鼓声给打断。

沙场正中央。

五国大纛旗被将士抬了上来,插在中央。

狂风烈烈作响。

以大周文鳐旗为正中,四国环绕。

这象征权利,地位,荣耀的大纛旗祭出来,诸国使臣皆下了观战台。

“等等。”

大周太子突然开口。

“越帝相邀大魏,这结盟大魏也自然要有一席之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不如,直接杀了 什么!

诸国使臣大惊!

她大魏一个破落小国。

和上五国联盟。

她配么?

“太子殿下,此举不妥,大魏如今国力尚小,怎有资格和五国联盟。”

“我们五国结世代之好,那是国力相当,共同发展。”

“他大魏如今有何能力站在上国之列。”

诸国使臣一脸不满。

他们欣赏顺帝。

那就如同一个长辈欣赏晚辈。

如今这晚辈要和长辈平起平坐。

那还得了?

反了天了。

她大魏。

凭什么?

端华死死咬牙。

这个贱人到底蛊惑了舅舅什么,让舅舅这般偏帮她。

大周太子似察觉的看向端华。

目光却是少有的寡冷。

“没资格?难道这让你们忌惮的剑弩,不是大魏所造?”

诸国使臣心中一震。

这才反应过来。

这让人忌惮的剑弩,是大魏所造,那这大魏,便是个隐患!

他们瞬间闭嘴了,还是太子殿下所思周全。

当然,太子殿下根本没有这么阴谋论。

他学周礼,从君子之道,甚是不满这奸细窃国之举。

所以他站了出来,想替她讨回一次公道。

至少这结盟,应该有她一席之地。

大魏使臣这边心里一喜。

如果结盟,便是两不侵犯,是大好之举。

苏琉玉心里也是一松。

她为政,又何尝希望起战事。

那些将士都是她大魏子民。

一个都舍不得。

怎希望他们为国拼命。

她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谢太子殿下抬爱。”

“你我之间,又何需这般客气。”

太子殿下把她拉了起来。

意味深长的开口。

“本宫说过,在上国之列等你,等你大魏大纛旗和我大周并列的一天,本宫相信你。”

“好。”

......

大越,后宫。

孝恭皇后听到此事怒拍凤榻,气的要死。

“哀家的华儿被那贱人这般欺辱,皇兄竟然无动于衷,如今,竟还邀大魏结盟,这是要气死哀家!”

孝恭皇后的乳母嬷嬷赶紧劝道。

“事到如今,老奴也要多嘴一句,太子殿下和太后是自幼的情分不假,但太后远嫁如今过去这么些年,这情分又胜多少?太子殿下肯助皇上登基,那也是看咱们大越的国力,指望旁人,倒不如指望自己。”

孝恭皇后点点头。

“华儿自小在西凉长大,做事坦荡,非要先寻那贱人的错处,再下令斩杀,依哀家看,直接杀了,我大越还怕他一个小国不成?”

“但如今,一旦结盟,顺帝身死,恐诸国有议。”

不结盟还好。

如果结盟,传出盟友身死大越的消息。

那诸国会怎么想?

你越帝不满大魏结盟,便直接杀了,那以后不满他们,岂不是也反手来打他们?

周礼之下,最重信,义两字。

大越一旦落人把柄,这国宴的筹谋,便废了。

“那咱们,就赶在结盟之前,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孝恭皇后握住她乳母嬷嬷的手。

“此事,耽误不得,只有嬷嬷亲自经手。”

乳母嬷嬷赶紧跪了下来。

“太后放心,只要太后信老奴,老奴定幸不辱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酒里有毒 烈日下。

九龙吐水的汉白玉旗台上,五国大纛旗迎风鼓噪,赫赫在野。

这旗台,正对大越执政殿上方的‘国寿永昌’牌匾。

大纛旗下,摆放祭天的香案。

赤甲军肃穆位列两侧。

诸侯军紧随其后。

外围,便是大越皇城护国军,皆都持刀随行,严防紧守。

这次祭天结盟,是大事。

但从司礼监的速度来看,显然筹谋已久。

午时炎热,大臣们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终于听到那句‘吉时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在万众瞩目之下,诸国使臣缓缓走到祭天台前,准备祭天之礼。

米大人难耐激动的心情,捅了捅元戈。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现在我大魏算是抱上大腿了吧。”

元戈刀疤的脸也露出一抹笑,让凶煞的脸都看起来柔和不少。

“皇上得大周看重,我大魏也可稍稍缓口气,发展国力。”

“对,赚银子给皇上用。”

要说苦,还是他们皇上最苦。

终于,缓口气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米大人略老的双目一下子浑浊起来。

都是跟着皇上苦过来的,到这一步,难免感怀。

他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老泪纵横。

西凉王也激动。

自家闺女能和五大国联盟,是滔天的荣耀,果然是他闺女,厉害!

他身后,五部司也笑的一脸自豪。

咱闺女!牛逼!

“大当家真气派,本副将决定,以后去大魏,跟着大当家混。”

“那咱们在大魏占山为王。”

“落草为寇!”

死囚八人组心里也高兴,这腿部挂件,他们要抱一辈子。

场中,吉时已到,司礼监高亢的声音大喝一声。

“祭酒——”

总管大太监拿起白玉御酒,给六位诸国使臣倒上。

那酒液顺着壶嘴涓涓流入酒盏。

酒香肆意。

苏琉玉踏步上前执手接过,却被一只手,偷偷的拉住袖子。

“姑娘家,少饮酒,这酒性烈。”

大周太子凑到她身边,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然后伸出一只手,用袖子掩住,把酒倒在自己杯盏内。

他素来持君子之风,又是长辈,对这些小事难得的细微妥当。

苏琉玉心里一暖。

“谢太子殿下。”

她接过倒了一半的酒盏,高举眼前,恭恭敬敬的对着那象征权利的大纛旗拜了拜。

今日起,她大魏,便再无外敌侵扰。

她心里高兴,正准备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那酒液刚刚碰唇。

但手肘却被一道大力撞倒,那白玉酒盏应声击落,碎了一地。

“别——”

她手肘被死死的抓住,那力气极大,手指都陷进她肉里,她豁然抬头。

却对上大周太子七窍流血的苍白病容。

他眼眸中全是压抑的痛苦,喉咙滚动,无声启口。

‘酒里,有毒。’

“太子殿下——”

大周太子轰然倒地,苏琉玉半跪于地,接住他下落的身子。

滚烫的鲜血渗入她衣袍之上,她心脏剧跳,手指的颤抖的大喝一声。

“酒里有毒,快来人!”

这剧变,让场中一下子炸了。

“舅舅!”

“酒里有毒!谁要谋杀太子!”

“顺帝,是顺帝!我看到顺帝往太子殿下酒盏倒酒!”

风渐渐大了起来。

大纛旗被吹的猎猎作响。

天,降变。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越,死战 阴霾滚云之天骤然剧变。

狂风席卷,血腥气渐浓。

腥热的鲜血流淌在织月锦大袍之上,刺灼着苏琉玉的双目。

“姑娘家,少饮酒。”

轻柔的嗓音缭绕耳畔,如今,却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苏琉玉怔怔的看着他,伸出颤抖的指尖,去探他的鼻息。

浅息喷洒指尖,让她大喜。

还有救!

她猛的清醒过来,霍然抬头,刚要开口喊人,却被一道极戾的呼啸声打断,她本能出招,一脚把来人踹倒在地。

“贱人,你找死!”

端华被踹翻在地,尖锐的声音炸响全场。

“来人!把这贱人给朕杀了,大魏使臣一个不留!”

“谁敢!”

“谁敢!”

“谁敢!”

西凉王爆喝一声,元戈声音震怒,姜晏晚直接大步跨到白玉石阶之上,对着越帝端华一个巴掌甩还过去。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皇上不敬!”

这巴掌,甩的端华一下子懵了。

“姜国相,你想造反!”

她凄厉的喊叫声一脸不可置信。

“赤甲军就位!把国相先给朕杀了!”

两千赤甲军瞬间拔刀,领头主将大喝一声。

“我赤甲军历代效忠当朝天子,但你越帝,弑父夺位,有何资格号令我们!”

他声音犹如雷震,立马跪倒在地。

“大越赤甲军,奉国相之命,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跪。

两千金戈戎甲瞬间跪倒在地,声音犹如雷震。

“大越西凉军,今日在此,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爆喝,紧接着响起。

端华心中一喜。

却不想西凉王虎躯大步前来,半跪在苏琉玉脚下。

他身后,是西凉御驾一千人,齐声高呼,震颤盘龙玉柱。

“大越文臣,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一声!

以礼部尚书为首的朝中老员疾步赶来,跪倒在西凉军身后。

这突变,让场面瞬间倒戈。

诸国使臣一下子愣住。

造反!

大越在造反!

这是一场阴谋!

一场弑杀已久的阴谋!

“顺帝!你谋害我朝太子,该当何罪!”

大周使臣御驾拔刀了。

这声音,让诸国使臣一下子反应过来。

“顺帝!你残暴不仁,真当我大隋好欺负!”

“顺帝意图吞并大越,野心让我大商刮目相看,这联盟,便罢了!”

这联盟,便罢了。

六个字,砸在苏琉玉的心口。

她心中所求甚小。

不过保她百姓安乐。

如今,全毁了。

这样,也好。

她扫向场中冷笑一声。

“众军听令,封锁宫门,严查下毒罪归祸首,速请御医,至于越帝。”

她顿了顿。

“给朕严刑查问!”

“你敢!”

怒斥声骤然响起。

十万皇城护国军瞬间响召,把里外围的水泄不通。

“当哀家死了不成!皇上登基名正言顺,岂容尔等质疑!如此奸佞之臣,我大越要是何用,给哀家砍了!”

凤袍大步走来,孝恭皇后头顶的凤钗随着疾步疯狂摇曳,叮铃作响。

“护城军就位,保护皇上”

场中扭转!

以十万护城军,压倒之势,破开局面。

赤甲军拔刀了。

西凉军持刃站起。

文臣各个义愤填庸,挡在天子身前。

“伪帝在朝,弑父夺位,我等无颜效忠,愿以身护国,不愧先帝!”

“愿以身护国,不愧先帝!”

老臣们背脊挺得笔直。

两两相持。

场面瞬间凝固起来。

苏琉玉动了。

她缓缓走下白玉石阶。

身后背的,是大周太子病躯,她看向众人。

“太子殿下如今尚有一息活命机会,尔等还不速速请太医。”

孝恭太后冷笑一声。

“请太医?下了什么毒,难道顺帝自己不知?”

她转身,看向护国军。

“就地射杀乱党!一个不留!”

大周使臣一震。

“且慢——”

这句话,淹没在四方而来的箭雨中。

他们眼睛瞪的老大。

孝恭太后!

你想舍弃太子!斩草除根!

“快跑——”

诸臣抱头乱窜,纷纷四下逃往。

局势混乱。

阴云密布。

雷龙响彻九霄。

寒光剑刃犹如九玄之天的雷电飞啸而来。

苏琉玉把大周太子背了起来,大喝一声。

“赤甲军听令,保护太子!西凉军和朕杀出去!”

“谨遵皇令——”

“谨遵皇令——”

“谨遵皇令——”

众人怒红了双眼。

在孝恭太后舍了太子殿下的时候,此事前因后果便已经落定。

如今。

面对十万护国之军。

只有一条路。

以杀止杀!

苏琉玉看向被拥簇住的越帝端华。

“想走?”

她足尖一点,身姿跃如游龙,拔地而起。

千叶长生瞬间出鞘。

这把噬魂之扇,因为澎湃的内力兴奋的震颤,出扇嗡鸣,急啸声肆意席卷全场。

众人耳畔生风。

只觉得风刃刮的面目生疼,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

“华儿——”

孝恭皇后尖叫一声。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千叶长生,出鞘夺命,招招见血。

扇面飞旋,瞬间染血,乖顺的落到主人之手。

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越帝脖颈划开深深的血线,血如泉涌,让所有人生生震住。

好快!

“闺女好样的!”

西凉王大喝一声。

不亏他教的徒弟!

孝恭太后赶紧捂住端华的脖颈,眼睛赤红的看向场中的苏琉玉。

她猛然掏出一道虎符,大喝一声。

“哀家以大越虎符下令,斩杀乱党者,全部加官一等,斩杀顺帝者!封王封爵!”

喝——

加官一等!

封王封爵!

护国军守护京城,并无军功可立。

如今,滔天的诱惑摆在面前,他们手中的刀刃剑弩,全部对准大魏天子。

兴奋,激动,刺激。

体内弑杀的血液,让军心上下瞬间振奋。

赤甲军和西凉军一震。

“保护皇上——”

话音刚落。

四方宫墙之上剑弩瞬间就位。

不好!

西凉王腾身而起。

“咻——”

“咻——”

“咻——”

千万寒刃击穿全场。

血溅三尺,惨叫遍地。

疯了!

疯了!

他们疯了!

诸国使臣抱头乱窜,这大越的人,全部疯了!

血腥之气弥漫。

所以人以苏琉玉为中心,瞬间成了一个包围圈。

“誓死保护吾皇——”

“誓死保护吾皇——”

“誓死保护吾皇——”

雷鸣嗡颤,震响苍天!

大越,死战!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吾等文臣,亦能守 阴霾密布,雷动滚天。

万支箭雨以戾啸之声侵入战场。

文臣背脊站的笔直。

没有后退一步。

“次奥!你们特么的给老子滚开!”

西凉王怒喝一声,出鞘之刃寒芒大起,斩出一轮月魄之光,横扫全场箭雨。

万支利箭瞬间歪歪倒倒坠落在地。

这一招,刀影横斜,亮如白昼。

竟生生把那铺天盖地的箭雨拦了下来。

护国军瞪大双眼,胆子小的直接哆哆嗦嗦后退一步。

“好强......”

威震西凉的野蛮子。

震蹑诸侯的虎霸王。

实力强悍到恐怖!

“妈的!你们别给老子碍事,滚一边去!”

虎霸王虎躯一抖,大越文臣们刚刚一腔赴死之心一下子怂了。

被嫌弃了!

他们面面相觑。

笔杆子下出政令,定生死,但上战场,就是个累赘!

怎么办?

这要死了,也太窝囊了吧。

但抱头鼠窜,哪有文人的傲气!

正踌躇间,文阁老首辅面前,横过一把刀。

握刀之人脸颊染血,但眼睛却极亮。

“诸位都是文政栋梁,大越文脉国本还要依仗各位,咱们一起杀出去。”

苏琉玉把刀往前递了递。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稳赚,来,跟着朕,咱们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

护国军足足十万。

他们人少多寡,怎么以多欺少

但是。

须臾过后,战场上杀出来一队老年军!

十人一组,颤巍巍的拿到刀,以十打一!

拿笔杆子的老臣什么功夫都没有,专挑好欺负的下手,十人揍一个。

碰到狠的就跑,然后再迅速集结,继续杀人!

一人蒙脑袋,一人捅刀子,一人割喉咙,一人守敌军,一人打报告!

皇上说了!

他们是朝中栋梁!

不能死了!

他们也能打!

他们不是累赘!

这国!

吾等老臣,亦能守!

“快跑!有人杀过来了!”

负责打小报告的礼部尚书大喝一声,正在杀人的老年组立马抱头鼠窜!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快跑!

“等下北面集合!老胳膊老腿都给本官跑快点!”

老首辅吼了一嗓子!赶紧溜了。

他躲到宫墙底下,遥遥看向远处战场中厮杀中的苏琉玉。

“我大魏六军,征战沙场,靠的是主将领兵作战,军师布阵伐谋,将士齐心竭力,上下一心,不惧不退,所以才会百战不殆,无人匹敌。”

顺帝的话缭绕耳畔。

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他也是大魏的一员!

活着!和皇上一起!杀出去!

雷云之天,狂风鼓噪。

苏琉玉已经杀红了眼。

“人太多了,不能耗!”

她大喝一声。

“西凉军守东南,赤甲军守东北,骁武军保护太子,先把这宫门,给朕破了。”

“是!”

三千将士齐声附应!如同雷阵。

他们挥刀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两军都是百战之军,配合默契,硬生生打的护国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特别是西凉王。

那催城之刃,带上无上功法,把一轮轮箭雨尽数吞没!

还有顺帝!

那夺魂之刃,出招见血,更让他们胆寒!让他们惧怕!

“参将!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参将站在午门城楼。

看着他们慢慢逼近,冷笑一声。

“给本将放火油!烧死他们!”

火油!

那小兵一震!

“但底下还有我军将士,如果放火油,咱们......”

“蠢货!”

那参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杀了顺帝,咱们加官一等,封王封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损失几名将士,又如何!”

一句话!

一下子点醒了那小兵。

他赶紧跪直了身子,大喝一声。

“是!”

宫墙之上,无数剑弩全部驾起。

箭端,烧着熊熊烈火,狰狞而颤抖。

“放火油!”

参将大喝一声!

瞬间,那箭矢犹如一条鸾天火凤朝天戾啸。

这声音巨大。

让奋勇杀敌的两军齐齐一震!

是火油!

不好!

西凉王腾身挥刀而起。

但是,晚了!

无数火鸟席卷战场,漫天大火,把阴霾之天烧的火红。

他们瞬间大退!

却被后方围攻而来的护国军刺穿背脊,退无可退。

“啊——”

嘶鸣之声四起。

局势瞬间扭转。

护国军大喜,大喝一声。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大家拼了!”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

利益熏人心,这句话,让军心上下大震。

包围圈慢慢靠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咻——”

一道黑影出大火中飞啸而出。

宛若一条嘶吼的黑龙,利爪之下,把这包围圈,生生劈开一道血口!

是千叶长生!

它从火海中来,带着怒气,带着咆哮,带着大魏天子浑厚的内力和无上功法。

“谁敢上前!”

火海之中。

苏琉玉脸上全部血污,连手都微微颤抖。

她红着眼,气息微喘,看着他们。

“上前一步!死!”

大魏天子镇守后方,让包围圈,瞬间止住。

无人敢上前。

“他们撑不了多久!”

人潮中突然吼了一声。

“他们要被烧死了!”

是了!

火油下,三千将士所剩不多,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除了西凉王!

除了顺帝!

还有谁能打!

只要杀了西凉王,杀了顺帝!

他们眼睛发红!

踏着同伴的尸体,在此上前!

西凉王挥刀之手已经麻木。

内力衰竭,让他全身都是冷汗。

他机械的挥动的着刀,那刀刃,再不如刚刚的犀利,有隐隐颓废之效。

显然,前方的敌军也已经看出他的破绽。

“西凉王不行了!杀了西凉王!”

任你武功强大又如何!

他们人多!

他们有火油!

你能劈开箭雨又如何!

这大火之下,岂能不死!

火舌蔓延。

将士一个个倒在地上。

死囚八人组已经力竭。

他们只是本能的挥着刀。

横,劈,砍,刺,一招招身体本能的应对。

“哧——”

刀刃捅进心口的声音让八人大震。

“秦副将!”

他们嘶吼出声,眼睛一下子红了。

“妈的,敢捅老子!”

他眼睛瞬间狰狞,挥动西凉刀,瞬间把小兵的头颅砍倒在地。

只是这一下,拼劲他毕生所有之力。

他持刀,跪倒在地,遥遥看向镇守后方的苏琉玉。

他轻笑了一下。

却因这个动作,咳出一口血。

大当家,好厉害啊。

下辈子。

还和大当家混。

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然后磨刀霍霍,准备砍了......

不对。

他摇摇头。

下辈子。

他想做,大魏子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他还,护得住 狂风呼啸,沙场滚烟。

秦副将吐出最后一口血,力竭身死。

“老秦!”

西凉王凶煞的脸痛喝一声,手都在发抖。

“老大,将士们撑不住了。”

大司寇被这火海烧的满脸焦黑,声音都被呛的嘶哑,他看看那巍峨高大的宫门,又看着厮杀的将士。

“不能再耗了,我们五个负责破开宫门,老大带着闺女逃命要紧。”

“对,我们守着宫门,应该能挺一会儿。”

“老大,讨回西凉,带着咱们的西凉军,杀进京城,为咱们报仇!”

西凉王红着眼,麻木的挥动刀刃,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们给老子闭嘴!”

几十年并肩作战,几十年战场杀敌。

岂能舍兄弟生死不顾,自己逃命!

“老大!”

大司寇忍着胸腔的淤血,大声打断他。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滚!”

他还没老呢!

这么点人!

他还能杀!

他还能打!

他还,护得住!

“老子,可是西凉王!”

他大喝一声。

浑厚的内力席卷全场,势必要为手下,开道生门。

浴血奋战,以杀止杀!

“西凉王要顶不住了!”

“这内力,要耗不住了!”

“兄弟们再撑一会!”

这内力席卷的杀伤力,再不像最初时的强劲。

高手,也有老的时候。

当年威震西凉的西凉王,才打了半个时辰,就枯竭了。

他们兴奋的群起而上。

午门城楼之上,新的一轮火油已经准备就位。

大越老臣,也顶不住了。

米大人跟着大越礼部尚书杀了不少人头。

他老了。

累的连刀都挥不动了,身上还被砍了一刀。

再也撑不住了。

他缩坐在墙角,拉着另外一位礼部尚书絮叨。

“这位大人,本官估计不行了,你要是能活着,这礼部,你帮本官担待点。”

他哭嚎了一辈子。

一有委屈见到苏琉玉就要嚎一嗓子。

要她为他出头。

也他争宠了一辈子。

凡事大小,喜欢邀功。

生怕没人知道他的好。

但如今。

他黑焦的一张老脸,只是远远的,眷恋的看了自家皇上一眼。

“皇上抠门着呢,对自个儿一个子都不舍得,这礼部的账,不能全报。”

“本官和户部最熟,做假账找他就行,还有工部,那都是本官兄弟。”

“这两位都是老实人,以后邀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然他俩,迟早给人挤下去。”

“咱们大魏朝堂,竞争激烈着呢。”

他说完,老眼里甚是自豪。

“不过,要论得宠,还是本官最得宠。”

他这官,是从伪帝手上买的。

本想着混个闲职,平日里,就靠着送礼打点关系,没人看得起他。

却不想等来了皇上。

二品大员说给就给,他当时还骂小儿皇帝没政见。

为了保住这官,他捐了银子,他懂的,当皇帝,谁不想挥霍一通,捐了就捐了。

却不想,这小儿皇帝转手全给了百姓,一个子不给自己留。

不一样的,他当时就想。

这皇上,和伪帝真不一样。

但他何德何能当这二品大员?

他就识得几个大字,什么规章礼数,屁都不懂。

每天除了送礼保官位,半点用都没有。

但小儿皇帝说了。

这位子,就该他坐,左右逢源,那些个文臣,没他厉害。

一辈子被人瞧不起,突然,有个人看重,他怎能让她失望。

旁人嘲笑他,说皇上只看重他银子。

他们不懂。

皇上早把他家银子花了个干净,但每次新政,属他知道的最快。

皇上她,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从不是。

皇上她,是明君。

他也想。

成为能臣......

他看着烧着火红的天。

这辈子,算是值了。

但要说后悔......

他浑浊的老眼突然老泪纵横。

若,再给臣一次机会。

他一定!

让皇上风风光光登基。

再也不用羡慕别人。

“米大人,你挺住!”

礼部尚书李大人看他闭上双眼,用力唤了一声。

只是厮杀的战场淹没他的话。

挺不住了。

真的挺不住了。

估计下一刻,他也要死了。

他身子颤抖,老胳膊捡起地上米大人的刀。

但因为力竭,刚捡起来就掉到了地上。

“啪嗒——”

刀尖碰击地面,和远处的刀剑声,齐声相撞。

元戈挥动刀刃,嘶吼一声。

“皇上,末将护着你,冲出去,不能再打了。”

元戈一手背着太子,一手持刀护着苏琉玉,早就已经力竭。

“有西凉王护着皇上,末将身死无憾。”

孟衡和老赵头狂点头。

“皇上,让西凉王护着你,末将身死无憾。”

他们老了。

护不住了。

年轻一辈人才济济,他们迟早要退下来的。

但这一次,也且让他们护着,最后一次护一次。

身死无憾!

“先汇合,大家一起破开城门,要走一起走。”

苏琉玉死死咬牙。

“元戈叔,你说过的。”

七个字。

如雷震在元戈将军的头顶。

你说过的。

会陪着朕。

看着朕,天下一统。

“末将,要失言了。”

苦涩的话让苏琉玉心口一震。

手臂瞬间被划开一道血线。

那血,溅在长空,如一道红绸,洒在地上。

她连忙捂着手臂,声音都急促起来。

“朕还能打,朕可以冲出去!”

大魏,由朕来守!

由朕来护!

谁都不准死!

她更加拼命的挥动骨扇。

千叶长生在火海中飞旋。

每次回到手上,都烧的手心滚烫。

她手心,已经被这铁刃灼伤,一片血肉模糊。

她红着眼。

挥扇,挥扇,挥扇!

她的脚下,倒下一片片敌军。

她的身后,倒下一个个战友。

但她不会倒!

她还能打!

你们,撑住!

但人,太多了。

十万护国军,把执政殿千方平米的广场全部占满。

万骨裹尸还有万军。

包围圈越来越小。

“咻——”

突然,火凤划破长空,劈开刀影,闯过火海,蔓延全场。

不好!

让全场将士血污的脸,透着一股绝望。

要死!

苏琉玉大震,她腾身而起,浑厚的内力犹如一条黑龙破空迎上。

但她快,有人比他更快。

那背影,魁梧如山,直接拔高数尺,挡在她的面前。

不要!

“小兔崽子,给老子闪后面去。”

嘶哑的声音怒骂一句。

苏琉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住手!

住手!

住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以命开生门 熊熊烈火之下。

西凉王手持双刀,衣诀滚动翻飞。

他看着四方涌来的无数火凤玄鸟戾箭,凶煞的脸,狰狞的怒吼出声。

“次奥你妈的,老子可是西凉王!”

十六持刀出西凉,单挑整个天下武林。

二十出征平内患,镇压十六部九诸侯。

虎霸王高恒,年少有为,天资绝顶,以狂傲平乱世,立下赫赫战功,威震诸国半边天,令人闻风丧胆。

如今,他耳鬓覆白发,眼尾露苍纹,焦黑的面目一片狼狈,也只余下那双眼,霸气不改,十足震蹑。

他横刀指苍天。

魁梧的手臂青筋爆起,刀芒万丈。

刀风铺天盖地,气势磅礴,这天罚之力,让迎面而来的火凤箭矢摇摇欲坠,连火舌都败了三分。

“给老子死!”

西凉王雷怒出声,眼睛却未看那些箭,而是死死的随这玄月刀风看向那道金顶朱门。

“砰——”

银刃滚动,以破裂长空之势,让百米外巍峨朱门轰然崩裂。

火海之上,西凉王霸气矗立。

火海之下,护国军惊讶剧颤。

“怎......怎么可能......”

西凉王不是内力枯竭了吗?

不是不能打了吗?

这一招,天崩地裂,风刃刮碎他们的铁甲,破开火雨,直接破了宫门。

怎么会这么强。

怎么可能,这么强!

“快跑——”

大司寇大喝一声。

所有人立马反应过来。

绝望之下,逆境逢生,让所有人大喜。

“宫门开了,大家快逃出去!”

“兄弟们撑住了,西凉王为咱们破开了宫门!”

“虎霸王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再......”

将士们突然一顿,瞪大双眼。

火海之上,一座大山轰然下落。

“不要——”

一道消瘦的身影紧追其后,急窜而下。

苏琉玉死死拽住他下落的身子。

“小兔崽子你特么要死了。”

西凉王满脸血污,气息微弱的怒骂一声。

“给老子放手。”

“我不!”

她被下落的狂风糊住双眼,声音几尽哽咽。

她看着他下落的身子,封存的记忆瞬间破裂。

“大哥这次,怕是不行了。”

“护不住你了。”

“师父,先睡会儿。”

不要!

不要死!

她内力不要命的宣泄开来,以抵制下落的速度。

但是,晚了。

“砰——”

西凉王魁梧的身子落地。

他猛的咳了一口血,看到那血溅到苏琉玉脸上,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里掏了掏。

戎甲之下,一条手帕被掏了出来。

月白色,边角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

那是苏琉玉随手绣的,被踩了几脚,又给他偷偷洗干净,贴身放着。

“脏死了。”

他颤抖的手想帮她把脸擦干净,却因为脱力,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苏琉玉瞬间握住他的手。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眼神慌乱,话也说的又急又快。

“只是内力损耗过渡,高大哥,你撑住,朕一定带你出去。”

她话刚刚说完,却看到西凉王粗壮的胳膊开始迸出一条条血线。

那血,自经脉汹涌而出,蜿蜒而下,流淌在地上。

不仅是手,全身经脉所流之处,全在渗血。

这是经脉俱损,人至大限之兆。

“怎么会这样......”

她眼睛瞬间害怕起来,瞬间嘶吼出声。

“你特么疯了!为什么不要命!”

为什么。

以命,祭杀招。

以命,开生门!

“小兔崽子别学老子。”

骂什么脏话。

西凉王气息微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豁达一笑。

“他胡清扬能为护你身死,本王,不愿输他。”

这位曾经持刀单挑武林的少年人。

傲气也就折损了那么一次。

为人狂傲惯了,愣是一辈子咽不下这口气。

这回,总算是舒服了。

他说完,颤巍巍的把袖子里准备好的虎符递上去。

“拿着。”

沾着血的虎符滚烫滚烫。

“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负这个没爹没师父的小可怜,但真以为她没有长辈了?

从此,老子麾下西凉十六部,交予你。

那虎符咯的苏琉玉血肉模糊的掌心叫嚣的发疼。

她死死的握住,声音已经泣不成声。

“朕的武功,以后还需要大哥亲自督促,能不能......”

不要死......

西凉王躺在地上,虚弱的笑了笑。

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再叫一声。”

野蛮子粗犷的嗓音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他睁着疲累的眼,不甘心的想再撑一会。

四个字,让苏琉玉眼眶热泪滚动。

她嘴唇嚅动,张了张口,小声的喊了一句。

“二师父......”

话音刚落,野蛮子痛快的把胸腔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好——”

他缓缓闭上眼。

这辈子,后继有人,值了。

“二师父!”

她跪倒在地,泪再也止不住。

这座西凉巍峨高耸的大山,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塌了。

狂风鼓动,雷动九霄。

战争,还在继续。

苏琉玉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西凉王,耳边全是兵甲之声。

‘你谁都护不住。’

大道空明之声突然响起,直击脑海,让苏琉玉瞬间抬头。

是谁。

‘你看,他们都为你而死。’

火海中,万骨裹尸。

将士拼劲全力厮杀。

叫嚷声惨叫声,声声剧烈。

不。

不是。

‘愚昧把性命托付他人之手,意图靠余荫躲祸,这就是下场。’

朕没有。

‘你当初,说的一统天下呢?’

一统天下......

她说过。

强到无人能敌。

强到无人敢惹。

强到可以拥护她的百姓,让她大魏从此无忧......

但她这一生,所求甚少。

不过百姓安乐,大魏昌顺。

这份野心,在征元一战,消耗殆尽。

诸国强势,她不过想依附他国,佑她百姓免战乱之苦。

错了吗。

‘你错了。’

三个字,让她全身烧琢的滚烫,经脉痛苦剧烈,内力不要命的乱窜。

因为朕,让亲近之人,以命换命......

这个认知,磨的她神伤剧烈,胸腔直接呕出一口血,痛不欲生。

她红着眼,看着战场。

又顺着战场,看向迎着狂风鼓噪的诸国大旗。

五国并列,权利之巅。

‘你是谁。’她问。

“我......”

大道空明之音顿了顿。

“我是白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大魏,气运已尽 雷云之下,大越白泽旗烈烈作响。

上面的白泽图腾迎风摇曳,幽幽暗暗。

‘你快死了。’

浑厚的大道之音响起。

‘我因你野心出世辅佐,如今大魏,气运已尽,你,好自为之。’

“笑话!”

苏琉玉怒喝,气的全身都在抖。

我大魏百姓,民心上下,齐心竭力。

我大将文臣,辅佐政令,从无懈怠!

我大魏将士,百战不殆,死守国门!

怎会!

气运已尽!

笑话!

大道之音再没响起。

回应她的,是战场之上刀刃相撞之声。

“西凉王死了!”

“灭乱党,杀顺帝!”

“杀光他们!”

谁敢!

朕还没死!

谁敢!

苏琉玉死死攥紧西凉虎符,咬牙站起来。

朕,还护得住。

“咳......”

她刚站起来,便因脱力踉跄的半跪在地,狂呕一口血。

她的手,被千叶长生烫的血肉模糊,再也拿不动武器。

她不甘心的挣了挣,再也没有站起来。

好累。

她喉咙哽咽,素来傲气,硬是强撑着未留下一滴泪。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西凉王,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朕,还要带师父回西凉。

朕,还要和元戈叔回家。

不能死......

“咳......”

她喉咙一甜,腥甜的血一下子呛到鼻腔,呛的她眼泪都滚了出来。

那泪涌出,便再也止不住。

还是算了。

她自暴自弃的想。

这辈子,活的太累。

每日折子繁琐,批不完的公务,操不完的心。

那神经绷的,日日不敢松懈,生怕稍有不慎,累及百姓。

这责任,这担子,压的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连稍微偷会懒,都心中有愧。

她彻底的躺了下来。

仰头看着那雷云之天。

吐出一口浊气。

死了,也好。

她沉重的闭上眼。

就这样,也好。

“为国谏言,忠言逆耳,何错之有!我等华南四府学子,愿为小三元赴死!”

“大魏苛政,腐朽至今,今日,我华南四府父母官,愿为小三元赴死!”

“我等华南四府百姓,愿为小三元赴死!”

轰——

脑海里,大魏百姓的声音嗡鸣震响。

铮——

什么东西,突然绷紧,发出一声争鸣。

“文神在上,学生苏琉玉,今后无论为官为民,必以济天下为己任!”

必以济天下为己任!

济天下!

为己任!

耳畔狂风鼓噪。

亦如当年,南门立誓,呼啸的风。

“我等大魏百姓,虽无铁甲战沙场,但有铁骨守国门!”

“共赴国难,死战不退!”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砰——

巨大的闷雷声撞击脑海,让她浑身颤抖,头脑剧烈。

“朕与大魏儿郎共生死,同进退。”

共生死,同进退!

不战而败,岂能忍!

大魏儿郎的一张张脸出现在苏琉玉脑海。

她不能死!

她的百姓,在等她回国!

苏琉玉猛的睁开双眼。

她和百姓发了誓,要佑她大魏子民,万世无忧!

岂能死!

岂敢死!

“顺帝要死了!”

“顺帝倒下了,杀了她!”

“杀了她,砍了顺帝狗头!”

一名小兵注意到她,兴奋的大喊。

战场上,元戈大惊。

“皇上!”

孟衡一震,想赶到她面前,却被几把刀瞬间挡住去路。

护国军慢慢接近躺在地上的大魏天子。

那把刀,刀尖染血,滴在天子的脸上。

“皇上!”

将士们怒喝,猩红了双眼。

刀芒爆涨,猛的挥起。

“不要!”

元戈将军嘶吼出声,一个腾身,想挡那一击。

他快,那刀刃更快。

住手!

晚了!

距离太远!

元戈刀疤的脸面露绝望,死死咬牙。

“咻——”

突然。

自长空中飞来一把锁魂之扇。

那扇,带动周围狂风鼓动,电闪雷鸣。

澎湃的巨龙之力宣泄,如腾龙出海,势出惊鸿。

“嗤——”

火海中,溅起一道烫红的血线。

苏琉玉躺在地上。

手里的千叶长生,刃尖染血。

她看着千叶长生,突然笑了。

把她郑重的收到怀里。

你做的很好了。

但朕这双手,拿不动你了。

千叶长生滚烫滚烫,安静的躺在她怀里。

她踉跄的站了起来。

扫了一眼全场。

年少的幼帝。

一脸狼狈。

满脸都是焦黑血污。

唯独那双眼,亮如星辰。

她先看了一眼西凉王。

又看了一眼护国军。

她朝前,迈开一步。

这一步,虚虚晃晃,摇摇欲坠。

却带动山崩地裂的内力,不要命的宣泄开来。

那内力,似巨浪滔天,似狂风呼啸,刮的人脸颊钝痛,让护国军生生后退一步。

什么情况!

顺帝还能打!

怎么可能。

他们愣愣的看着场中白衣束发的少年人。

看她又迈出一步。

那一步,让青石砖的地面染上一个血色的脚印。

体内的巨龙之力,自九玄天而下,以破裂苍穹之势,横铺全场。

她身后,是残破的宫门。

她身前,是诸国迎风鼓动的大旗,和大越执政中枢大殿。

她死死的盯着那飘动的白泽旗。

内力狂泄。

气运已尽又如何。

朕在这里,朕为天命,朕为国运。

欺大魏者,死。

辱百姓者,死。

杀手足者,死!

她要活着!

她一步步的迈到战场中央。

四周雷云滚动,火舌翻飞。

那内力,席卷刀刃都在嗡嗡震颤。

所经之处。

无人敢上前,皆都一脸防备。

顺帝疯了。

她要同归于尽。

顺帝特么的疯了。

这不要命的内力!

你特么住手!

“轰——”

闪电划过长空,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那雨,把战场之上的火焰全数剿灭。

苏琉玉站在这暴雨之中,月白色的大袍,鲜血淋漓,但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扫向全场。

血肉模糊的手,突然动了。

双手之间,无上的浑厚功力拥入,所有场中的刀刃皆隐隐颤栗出鞘。

众人只觉得被一股大山崩然压倒。

威震之力,让所有人双腿剧抖。

顺帝疯了!

他们瞪大双眼。

看着场中雨幕狂风因她浑厚的内力肆意飞旋。

自她脚下,慢慢聚拢,慢慢扩大。

“快走。”

护国军大喝一声。

“放箭!放箭!快放箭!”

午门之上,所有人仓促的手持弓箭急射而来。

但是,晚了。

寒芒大起,执政广场所有刀刃被这内力带动齐齐出鞘飞旋。

“大魏天子,请尔等赴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魏苍狼旗 天子一怒。

血溅三尺。

滔天滚浪如苍龙在野,撕裂长空万海。

兵甲裹尸,残兵剑刃间,惨叫声一声高过一阵。

狂风鼓噪,少年全身浴血,眼睛发红。

惨叫声似乎停了。

空气间血腥气浓厚不少。

雨还在下。

那暴雨,淋湿天子的额发,额发上的血痂顺着玉白的脸颊流淌在大袍上,又顺着大袍,蜿蜿蜒蜒流了一地。

突然。

她蹲了下来。

在雨中,脱下那月白色的大袍。

用血肉模糊的手,一笔一画,在那织月锦锻上细细勾勒。

一对耳朵,一双眼睛,一条尾巴。

一个......狼崽子......

狼崽子龇着牙,样子很是凶悍,尾巴都竖了起来。

苏琉玉满意了。

她站起来,拿起战场上一枪长矛,把这大袍插到那矛之上。

她抬头。

看了眼大越执政大殿。

又看向汉白玉石阶之上诸国大纛旗。

她动了。

身姿腾空,单手一挚。

那长矛破空急啸,死死扎入白玉石阶之上。

五国大纛旗全数倾倒。

属于大魏苍狼旗傲然矗立,迎风作响。

“天下江山,皆归朕。”

回应她的是一声天地响雷。

天地为证,天地为庆。

少年龙威大成,屹立雨中,霸气威武。

“苏琉玉——”

一声急唤冲破雨幕,让她全身抖了抖。

一下子怂了。

她愣愣的回头。

这才注意到全场。

惨烈的战场下,大魏将士面容大骇,护国军密密麻麻倒了一地。

一道铁蹄疾驰而来。

素衣道袍迎风摇曳,亦如当年。

“云仪——”

她呐呐启口。

又要挨骂了。

她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放心的倒了下来。

“皇上!”

“陛下!”

“顺帝!”

......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梦见建宁十年,岭南府,王桃村。

那一年,是她刚刚来到大魏第一年。

但梦里。

‘苏琉玉’却没有熬过十年大劫。

她漂浮在空中,看着那位她顶了六年躯壳的身子草草下葬。

入土之后,仿佛一切,都加快了不少。

娘亲郁郁寡欢,姐姐早早嫁人。

老丞相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就去了。

师父没有来岭南,游历诸国,成为一代大儒。

云仪也没有来岭南,回了长生殿,和兄长闭关三清观不问世事。

苏有余考了状元。

宋彦之考了榜眼。

秦山书院依旧资质平平。

林斐没考过甲字班,去了京城,成了纨绔公子。

于良子承父业,在岭南干起了捕快。

元文昭早早辍学,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张震性格绵软,跟着先生又学了几年,当了教书先生。

州学同窗大多寒门,了了几位考过了秀才,又因为家贫,熬了不少年才入仕。

方钱亏了银子,中年开始落魄,做起了账房先生。

胡清扬和水大娘隐居山中,恩爱白头。

元戈护国战死。

莫逆伤了右臂,再不能拿剑。

骁武军败北,北荒国本难守,伪帝吓的驾崩,胤宁登基。

朝中混乱。

米大人买官一事被揭露,斩首示众。

郑大人没有上京城,还是个知州。

钱大人勤勤恳恳继续做户部左侍郎,碌碌无为。

江鹿芩权倾朝野,收集刑坤证据,斩了佞臣。

但是,建宁十三年,也就是苏琉玉原先登基那年。

大魏贫瘠小国被大齐吞并,胤宁成了附属国的王。

大齐上位的是太子。

大哥战死大金。

二哥成了闲王,和二嫂嫂相依相偎,恩爱一世。

蔺王封了皇储之位。

端华和亲嫁入大元,却没两年被越帝下毒害死。

下毒之人,是姜晏晚,一代名相,震蹑诸国。

越帝在朝,打压西凉,西凉王战死沙场。

苏琉玉漂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气的她颤抖,气的她大怒。

突然。

有一只白色的大狗一下子把她扑倒。

然后。

狂舔她的脸。

那口水糊了她全身,尾巴摇的欢快。

狗眼贼亮,哈着热气。

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

它哼哼唧唧,苏琉玉火气未消,一下子把它踹飞老远。

“嗷呜——”

它滚了几滚,可怜巴巴又想来蹭她,却被一只小羊领了先。

那羊眼神湿漉漉的,一副犯错的样子。

看到这只羊。

苏琉玉大怒。

狂蹬了它几脚。

滔天的怒意让她猛的惊醒,一身大汗。

斜阳余晖顺着窗棂刺目的照在她眼睛上。

身下,是金雕盘龙龙塌。

安神香的气味缭绕鼻尖。

一阵脚步声突然赶了过来。

她愣愣的回头。

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泪,再也止不住。

“云仪——”

云崖儿眼神一闪慌乱。

赶紧替她把脉,却被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朕梦见你上辈子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吓死了。”

“......”

云崖儿腰被死死的勒住,这力气大的让他腰痛的要死。

“你疯了。”

他沙哑的骂了一句,眼神终于放心不少。

把她爪子拍开,又把她糊住的泪擦了。

“朕睡了几日?西凉王......”

她说出这个名字,却不敢再问。

“没死。”

她豁然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没死,伤亡不少,外头很乱。”

她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明,瞬间大喜。

“那元戈叔呢?”

“米大人怎么样?”

“大魏六将如何?”

“太子殿下有没有救?”

她的话说的又急又快,眼里全是担心。

“你!”

云崖儿咬咬牙。

你自己这副惨样,倒是一起来,先关心旁人!

“云仪,你憔悴不少。”

看他不回话,苏琉玉这才打量他一眼。

好看的不像话的眉眼下,乌青一片,眼神也一片疲倦。

她伸手抱了抱他。

“爱妃辛苦了。”

“苏琉玉,你想死!”

他眼睛一瞪,想揍死她。

“你起来,不嫌热?”

如今七月,燥热的难受,他耳根子红了红,觉得又热了不少。

“伤亡不少,但这几人,都有救。”

他说完,这才开始骂上了。

“苏琉玉,你搞成这个鬼样子。”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你以为你多大的能耐?”

“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止住。

云崖儿只觉得唇上一凉。

以吻封缄。

大魏天子胆子素来怂,被骂从不会还口,但是堵住这张嘴,还是可以的。

“云仪,幸好有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登基大越? 大魏,明德殿。

七月暑气正热。

大总管携宫人拿了冰盆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御桌之上的沈怀舟。

“皇夫昨日未睡好,不然再睡一会儿?”

他手里拂尘随着他行走微微摇曳,来到御前,看了眼案台上累的折子。

又顺着那折子,看了眼自家皇上的信。

“皇上去赴国宴,怕是来不及写信,皇夫无需担忧。”

沈怀舟纤细的指尖微微摩挲信纸。

“政三省最近有所懈怠,吩咐下去,让他们醒着神,多把控朝政。”

大总管弓着腰,应了一声,退下传旨了。

自家皇上喜欢到处跑,皇夫才学渊博,如今有他督促镇守朝堂,朝廷干没干实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最近又听说沈大人和方钱那小子一起把卖地一事办的极好。

皇上回来后肯定高兴。

他走出殿外,沈怀舟这才露出疲惫的样子。

他揉揉了发疼的头,温润的眉眼一阵担忧。

自琉玉登基后,一旦她发生大事,他便精神憔悴,身子不爽。

伐金一战那次消失便噩梦连连。

征元一战敲响丧钟那日也是如此。

他昨晚入睡便觉得心里有事,盗了一夜虚汗。

他看了眼信纸,琉玉信,向来是三日一封。

就去西凉也是事事相告。

如今,断了十日,他心里实在难安。

“参见小宋大人。”

外头守门的宫人跪了一地,打断沈怀舟的思绪,他抬头,眼皮跳了一下,从御案上站起来。

黑色束发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持九霄玄剑半跪于地。

“皇上拿下大越,西凉军镇守京都,大越文臣推举皇上,不日登基。”

什么!

沈怀舟未见惊喜,急忙道:

“琉玉出了何事?”

宋彦之盯着他的宫装上的大魏图腾沉声开口:

“大越新帝派十万护国军围剿,大魏险胜,”

十万!

沈怀舟身子虚晃一下。

琉玉肯定受伤了。

怕是伤的极重。

不然信便不会断。

定是昏迷不醒,才调遣朱雀军,把消息传了过来。

宋彦之似没看到他眼中的慌乱,他低下头,又道:

“请皇夫下调令,准臣出京,前往大越。”

京中文臣的调令,只有政三省能下,但这大消息,根本不能让政三省知道。

“请皇夫下调令,准臣出京,前往大越。”

又一声。

从殿门外传了过来。

莫逆一身武将虎袍,抱拳半跪于地。

宋彦之刮了他一眼。

竟然在他军中安插奸细。

莫逆回瞪他。

怎么,不服气?

沈怀舟正心思絮乱,压根没看他俩。

他眉目微蹙,在殿内来回踱步,平复心绪。

月白色的宫装衣摆随行走摇曳,上面织金的大魏吉瑞图隐隐流动,忽明忽暗。

“是谁传的消息?”他问。

“骁武军主将。”

“皇上可出了事?”

“未传报。”

未传报,便是瞒报了。

不行。

沈怀舟脚步一顿。

衣摆徐徐平静下来。

“本宫随御驾,接皇上回京。”

宋彦之脸色微诧。

莫逆更是直言道:

“皇上让皇夫坐镇朝堂,您就别去添乱了。”

他站了起来,主动请缨:

“有属下陪着皇上,保护皇上,皇夫大可放心。”

宋彦之也持剑起身。

“大魏朝堂不可乱,皇夫在京,等消息便是。”

沈怀舟眸色一脸复杂。

今时不同往日。

他这身份,责任担子重,根本不能像往日那般自在。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御案前,拿起金宝册印。

“若琉玉无事,按她的性子,怕会在大越登基为政,大魏到底和大越相隔甚远,让她早日回京。”

她素来有野心。

文臣会簇拥她为帝,琉玉定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御案下方的两人赶紧跪了下来。

“是——”

莫逆嘴巴甜,又补了一句。

“皇夫精神不大好,注意休息,属下先退下了。”

沈怀舟挥挥手,算是应了。

出了殿门。

宋彦之斜睨了他一眼。

“自作多情。”

莫逆当没听到。

“小宋大人眼巴巴跑去大越,也不见皇上赏你个什么名分,何必自作多情。”

他又道:

“你迟早歇了你那心思,别整日想着往皇上跟前凑。”

宋彦之瞬间拔剑出鞘。

莫逆也不是好惹的,剑鞘回档一下,立马拔剑。

“你小子想打架是吧,本统领可不怕你。”

“你找死。”

明德殿大总管一脸大汗,赶紧跑了过来。

“两位大人别打了,皇宫重地,乱了规矩。”

他心想,少年人到底脾气暴躁,又是武将。

幸好皇上没那心思,要是有,以后后宫争宠还不掀翻天了。

历朝后宫娘娘,即便看对方不顺眼,也会表面和气,道一声姐姐妹妹。

这男儿家要是争宠,估计就像他俩,直接开揍。

他身子抖了抖。

还是自家皇夫好。

温润守礼,儒雅君子之风,大气。

他老脸欣慰。

皇上眼光就是好。

再看看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他赶紧进殿。

“皇夫,两位大人打起来了,您快出来管管。”

他尖细的嗓门一喊,门外的刀剑之声一下子停了。

他小眼睛一瞅,一撩拂尘。

哼。

果然只有皇夫能震的住你们。

莫逆收剑回鞘。

“不和你小子计较,本统领还要赶往大越,下次再打。”

“滚。”

......

大越,承明殿。

苏琉玉低调的养着伤,不见外人。

但是外头的情况确实一字不落的掌握。

昏迷半个月,大越确实乱了。

大周太子重伤,诸国使臣伤亡惨重,太后被姜晏晚压入天牢,西凉大军镇守京都防止诸侯国内乱。

大越文臣强烈推举新帝上位,意图想要让诸侯国尽快稳定下来。

这几日,苏琉玉也大约把大越的情况搞清楚了。

虽说大越皇帝表面风光。

但这大越版图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大权旁落,都在诸侯国手里头。

这皇帝,要操心的比她大魏都多,还要防止内乱。

压根不是一个香馍馍。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刚刚吃完药的嗓子,却被一颗蜜饯抢了先。

她皱了皱眉。

“朕不大想吃甜的。”

一个玉白的手伸到她嘴底下,她赶紧吐了出来。

“让大越内阁老臣来见朕,朕有话和他说。”

先把皇帝这位子霸占了再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选定吉日,登基 大越内阁首辅顶着毒辣的太阳紧赶慢赶过来了。

这老胳膊老腿跑的比谁都快。

内阁首辅是三朝老臣,老家伙就两个字,贼精。

围剿那日,以多欺少,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愣是带着大越文臣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一进承明殿,暑气瞬间消了不少。

“来了?”

苏琉玉着明黄丝帛里衣,里衣之下绷带缠绕,让她额发间渗出少许薄汗。

内阁首辅看到她,马上跪了下来。

“陛下万安,不知龙体如今可还康健,老臣甚是忧心。”

苏琉玉把手里拿着的书放下,淡淡道:

“大人不必多礼,朕只是有一事不解,即便长公主德不配位,也有不少皇子可担大宝,为何拥簇朕。”

内阁首辅没起身,颤颤巍巍道:

“先帝虽有皇子,但自长公主上位,几位皇子便缠绵病态,论政见谋略,资质也是平平。”

他又道:

“还有一事,臣不敢隐瞒,姜先生自回国接任国相一职,便多在文臣里走动,陛下的政令我等文臣皆钦佩。”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

“姜国相为陛下忠心耿耿,虽生嫌隙,但国相不是有意为之,其中多有误会,还望陛下千万不要动怒,伤了龙体。”

原来是晏晚兄。

苏琉玉笑道:“朕看起来,像那般小气的人?”

内阁首辅一愣,赶紧低头。

“臣失言,陛下息怒。”

苏琉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只是打量了一眼大越的承明殿。

嗯。

有钱。

奢靡。

“你们先帝倒是很会享受。”

她突然赞叹一句。

内阁首辅一瞬间冷汗直往外冒。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他想说,皇上,这承明殿年久失修,先帝早不住这里了。

那后宫才气派,夏天有雨阁,冬天有温室,那才享受。

但他不敢提啊。

看到未来皇上羡慕的小眼神,他识相性的闭嘴了。

说来。

苏琉玉是破落小国的皇帝。

又对自己抠门。

自家承明殿那是没一点好东西。

她看向百宝架的玉器,又顺着那百宝架看向金碧辉煌的盘龙金雕,还有摆满寝殿的珍宝书画。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有钱。

她很是满意。

有钱就好。

有钱她就喜欢。

“国相有心了,让礼部选个日子吧。”

“!!!”

内阁首辅老脸瞬间大喜,他声音高亢,立马磕了一个响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心里大石终于落定,一出宫就跑来国相府邀功了。

姜晏晚坐在床榻上,病容稍显苍白,腰腹上还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迹。

他是文臣,不善武,被剑刺穿右腹,当场失血昏迷了过去。

待醒来听闻惨胜,才知闯了大祸。

这几日,他愣是不敢进宫,生怕龙威大怒,便寻了几个人,让她醒来知道大越局势,又把登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

忐忑了几日,终于听她宣了人。

“皇上伤的如何?”

他小心问了一句。

“皇上龙体有损,但精神倒是大好,和臣说了几句话,便应下了。”

内阁首辅宽慰一句。

“臣一五一十把国相交代的都说了,还不忘提了国相。”

姜晏晚身子一僵。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她不是小气之人,又提了一句,先帝会享受,这才答应了下来。”

姜晏晚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连眼眸中都带着笑意,眼下的泪痣更是衬的他寡冷的面容都柔和不少。

“她这人,就喜欢银子,一提到银子,那双眼都亮了。”

想起她带着自己蹲在街边数银子那样子,他摇头失笑。

“旁人若得了银子,便想着挥霍享受,她却不同,那银子都给了百姓,都不为自己留半点。”

内阁首辅点头称是:“皇上明德之君,勤政爱民。”

像是想起什么,内阁首辅又问。

“国相什么时候进宫。”

进宫......

姜晏晚笑意收敛了许,觉得右腹钝痛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

强撑着站起身。

“如今,她召了人,自然要去问安。”

......

七月底,大暑之天。

晚霞落在金瓦红墙上,夏树簌簌作响。

姜晏晚就这样跪在承明大殿外的青石板砖之上,看额发间的虚汗,显然是跪了许久。

果然,还是小气。

他脸色苍白,身上受着伤,却不敢回去,只能硬挺着。

殿外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

悄悄走到他跟前,劝了一句。

“国相不然先回去吧,皇上吃了药,如今在小寐,怕是困乏的很,所以才不见人。”

小太监看了眼天色,这都跪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看国相的脸色,他生怕他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皇上要罚,作为臣下,自是要受着。”

小太监不懂,听他这样说,只好又回到廊下头站着。

晚霞落了。

月暮挂在枝头。

夏虫浅浅鸣叫,混着内殿伺候新帝用膳的脚步声。

御膳房的人低着头,匆匆进内,又匆匆退下。

拿着御碟的小宫女悄悄看了国相一眼。

今日宫里传闻,大魏顺帝不日登基,他们大越要换新主。

这种大事,作为下人自然不好议论。

但听说这诸国赫赫有名的国相大人被罚了。

如今在承明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这八卦就起来了。

有说新帝脾气不大好的。

又有说国相得罪了新帝的。

诸多八卦应运而生。

她们看向姜晏晚苍白病态的面容。

然后看到这位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不好了,国相晕倒了。”

“来人,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小点声,皇上未说传,谁敢传?”

一帮子小太监小宫女瞬间急了,但摸不透新帝的脾气,又不敢传报。

胆子大点的,声音大了不少,希望里头的主子听到,出来看一眼。

苏琉玉自然没出来。

云崖儿开了殿门,把脉开方,然后让人丢出宫外一气喝成。

“死不了。”

他回到殿内,给她盛了一碗汤,又拿起一把扇子,躺在凉席上。

“你管好你自己,还管旁人做什么?”

他骂了一句,心里对姜晏晚提不起好感。

“爱妃吃醋了。”

“滚。”

“朕今晚,觉得身子好了不少。”

“你别想。”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顺帝,搞事不? 月色正浓。

国相府未燃灯。

姜晏晚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空寂漆黑。

但床边却忽明忽暗一个轮廓,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醒了?”

他身子瞬间绷紧,但嗓音却为露怯。

“皇上。”

“火折子呢?”

“左边案台第三格。”

姜晏晚回完话,看见她摸黑起身,然后呲了一声火花,燃亮了内寝。

他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脸色红润,穿着素来喜爱的月白色的长衫,只是手腕处捆束着绷带,可见伤还未大好。

他坐起身,神色略微不自在。

“这么大的院子,也不请个伺候的人,累朕茶都没喝上一口。”

“......”

谁知道你过来。

他内心骂了一句,表面却道:

“是臣思虑不周,怠慢了皇上。”

“嗯,确实怠慢。”

苏琉玉倒了杯冷茶,润了润嗓子,气定神闲。

姜晏晚最不喜她这生疏的样子,淡淡回了一句。

“皇上要问责,臣自当领罚。”

苏琉玉点点头,真的想了想。

“念在爱卿对我大魏社稷有功,便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姜晏晚深吸一口气,咬咬牙。

“臣谢皇上。”

看他这样子,苏琉玉真的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晏晚兄,还生气呢,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拿起茶盏递了上去。

“暑气燥热,去去火气,你我还搭什么官腔,倒是生分。”

姜晏晚没接,不想看她。

“真生气了?”

她又道:

“晏晚兄今日进宫,但我却不能见你,你虽对大魏社稷有功,但那剑弩是军械机密,害骁武军栽了那么大跟头,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如今罚也罚了,他们以后想必也不会借此事弹劾你,这件事便过去了。”

姜晏晚豁然抬头。

“你是这个打算。”

“不然你以为为何?朕可是差点死了,侥幸活了下来,没找你算账,你就偷着乐吧。”

“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留在大越?还有十五城的事,你不生气?”

苏琉玉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可是都气的背过气的。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释然不少,当时你我未相识,不过忠君之事罢了。”

“后来你我初见,彼此知对方心性,又经历诸多大事,这些,也不是假的。”

“晏晚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八个字,让他的心瞬间滚烫滚烫。

连带着,这几个月紧绷的心都缓了不少。

他神色彻底的放松了下来,终于笑了出来。

“贺礼,你看了吗?”

苏琉玉从怀里掏了掏。

“来,朕的回礼。”

回礼?

姜晏晚目光落在床上,看到一副羊皮地图。

那是诸国版图。

他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真的懂。

他操纵棋局,她争霸天下。

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他伸出手,在那羊皮地图上摩挲一下,久久未能平复心境。

“晏晚兄,我想争这天下,你帮我。”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里的野心,让他全身热血沸腾。

他喉咙滚动,沙哑开口。

“好。”

看他同意。

苏琉玉眼睛亮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话。

姜晏晚眼睛一瞪。

“你疯了。”

苏琉玉一脸无辜。

“晏晚兄,你刚刚还答应的爽快。”

那是一回事么!

你要点脸!

“不行,此事不行。”

你想都别想。

苏琉玉遥遥他袖子,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晏晚兄......”

姜晏晚想揍她。

你装!

你继续装!

你再给我演!

他咳了咳。

“天色不早,皇上还是早些回宫,臣就不送了。”

“......”

被赶了!

苏琉玉看他坚定的样子,一步三回头,一脸不舍。

姜晏晚当没看到,不想帮她。

待人真的走了,他揉了揉头疼的脑袋。

今晚是睡不着了。

他就是欠她的,帮她后面收拾烂摊子。

她倒也不客气!

他躺了下来,把她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这才准备想办法。

......

顺帝醒了。

传召了内阁,罚了国相。

这动静太大,让人惊慌之余,却实实在在舒了一口气。

顺帝昏睡了半个月。

弄的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

特别是骁武军主将,又不敢进宫打扰。

就这样什么消息都没有的等了半个月,终于听到宫里头的动静,便收拾收拾干净进宫。

米大人跑在第一个。

一进殿,嗷嗷哭欢快。

“皇上,您总算醒了,臣这次身负重伤,所以才没早点来看皇上,臣罪该万死。”

他邀功是最积极,这次大难不死,一定要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宣扬出去,那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孟衡就看不惯他那样子。

“好了好了,你那肚子上的伤放在皇上面前还不够看的。”

苏琉玉好笑道:

“米大人年纪大,受了伤自然要好好养着,这次你们护驾有功,待咱们回国,再好好论功行赏。”

回国?

元戈看了她一眼。

“外头传闻皇上要在大越登基。”

苏琉玉点点头。

“确实如此,礼部在准备上了,即便登基,和往日也并无什么不同,对了,大周太子如今如何?西凉王身子可还好?”

“太子殿下还未醒,听说大周御驾已经出行赶往大越,准备迎接太子,顺便让咱们交出孝恭太后回国处置。”

元戈又道:

“西凉王伤重未醒,但西凉十六部如今皆归顺我朝。”

苏琉玉听完,叹了口气。

“对了,我大哥他们......”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殿内进来一个魁梧的身子,那大嗓门震的整个大殿都在嗡鸣震响。

“闺女!你总算醒了,赶紧给老爹看看。”

又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大哥,你吵到小弟休息了,切莫再大声说话。”

宣帝毓贞温和的嗓音缓缓抱怨一声,但行走的脚步却急快。

苏琉玉眼眶一热,瞬间走了出去,把战王一把抱住。

“大哥,你总算来了。”

她埋在他魁梧的怀里,瓮声道:

“带银子来慰问小弟了吗。”

你特么就想着银子!

战王一脸心疼。

“银子有你二哥呢,快给老爹看看,咋又瘦了这么多。”

苏琉玉任他看着,却瞄到身后两人一同进殿的武将。

大齐王戎主将和大元护国公贺逵。

“!!!!”

这是要打仗吗?

怎么主将全部过来了。

王戎冲她眨眨眼。

皇上,什么时候搞事,等着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云崖儿的封位 拿下大越,最兴奋的就是武将了。

他们升职加薪全靠打仗。

这能和上国一战,他们老兴奋了。

对此,苏琉玉表示。

先把大越内患给收拾了再说。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登基。

米大人得偿所愿,这次登基,他是比谁都勤快。

一大早起来,往礼部尚书那位子上一坐,把原来的礼部尚书挤的老远。

“论得宠,还是本官最得宠,你们会伺候皇上吗?”

他老人家翻了一个白眼,这登基大典必须亲力亲为。

大越改朝换代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姜晏晚忽悠在先,西凉坐镇在后,也无一人敢在表面上蹦跶。

毕竟这次登基,邻国三基友可是带了三十万将士过来的。

加上西凉十六部,谁敢造反?

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将士,机关剑弩严整待发,全为了保护他们最尊贵的小主子。

但某人却一脸肉疼。

“这一天,得多少银子啊。”

能不能勤俭节约一点了。

战王一脸不满。

“你二哥,有的是银子。”

他又补了一句。

“他就负责养咱们。”

宣帝毓贞:“......”

大哥,你也跟着小弟学会不要脸了。

旁边宜欢小声道:“二嫂嫂也养你。”

“!!!!”

娘子你是不是喜欢小弟!

三兄弟这边说着话,尚衣司的宫人恭恭敬敬进来为新帝试登基龙袍。

“这冕服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宜欢好奇的上前,摸了摸冕服上的金绣。

“这绣工,怕是没个两月都不行吧,难道是旧的?”

尚衣司的宫人赶紧跪了下来。

“回皇上,这登基冕服是国相一早吩咐的,这半年,我等为此一直筹备,从不敢怠慢。”

战王和毓贞互看一眼。

这位姜晏晚倒是有心。

“如今小弟瘦了不少,这衣服还要改改,腰身要收几针。”

宜欢抖了抖冕服,又道:“你们下去吧,这种事本宫亲自来就行了。”

“等等。”

苏琉玉截住她的话,从床榻上走下来,拉住尚衣司的宫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那掌事大宫女不住点头,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宜欢很是好奇,凑到她身边,问了一句。

“作甚搞的神神秘秘的。”

“秘密。”

宜欢一脸幽怨。

“如今几月不见,和二嫂嫂倒是生分了不少。”

苏琉玉头疼,只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宜欢美目瞪的老大。

“这种事情怎么不交给二嫂嫂,二嫂嫂自然给小弟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嗓音激动,声调都高了不少。

“小弟忙于政务,还是别为家事烦心。”

她激动的说完,终于找到了活干,拧着裙子马上出了大殿,发钗上的凤簪都摇的叮当作响。

如今娘家有底气,她性子是半点不拘束。

“......”

二嫂嫂能行么。

苏琉玉有点忐忑。

她对这种事,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来着。

宜欢兴奋的开始走到后宫。

小弟这木头脑袋总算开了那么一点小窍,这娶亲,她定要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等!

忘记问小弟封位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大成 八月初七,夜幕正浓。

承明殿烛火轻轻摇曳。

云崖儿刚刚沐浴完,一身丝帛寝衣,青丝披散,衣襟敞开,玉姿隐隐浮现。

特别是那锁骨,肌白玉嫩,半挂凝珠,格外诱人。

当然,某位木头脑袋的大魏天子压根不被美色诱惑。

她哥俩好的往龙塌里面拱了拱,让出一丁点小地方。

云崖儿把烛火熄了,轻轻上了床,躺在她身侧。

漆黑寂静的黑夜里,浅息都隐隐可闻。

苏琉玉环抱住他的腰。

“明日初八,朕要继位大统,以后咱们就有银子了。”

云崖儿闭目,嗯了一声。

然后掌心一凉,一枚小小的玉印被放在他手里。

紧接着,又是一枚木质雕花的银号牌。

“这回,别再还给朕了。”

云崖儿纤细的指尖一颤。

自从上次知她大婚离宫,这国库钥匙和私章便已经还了回去。

即便两人和好,他也没主动要过。

一来,不好开口。

二来,他怕这银子有另外一位管着,说出来,倒是平白添堵。

他指尖摩挲那玉印的菱角,郑重的收到怀里。

“你不嫌硌的慌吗?”

“闭嘴吧你。”

少年心情大好,连带平日里骂骂咧咧的语气都轻柔不少。

苏琉玉看他笑,又拉过他的手,轻轻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一个“成”字。

“这个字,你觉得如何?

众志成城的成。

心想事成的成。

云崖儿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懂,压根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觉得掌心有点痒。

“还行。”他道。

苏琉玉满意了,亲了他一口。

“你喜欢就是大好。”

她闭上眼,自个儿躺在床里头,立马把他抛弃的老远。

云崖儿想搂着她睡,被她迷迷糊糊踹了一脚。

大魏天子不喜粘人,热的慌。

云崖儿深吸一口气。

今日心情好,明天再治你!

八月初八。

大越新帝登基大典。

米大人寅时就带着宫人候在承明大殿外,比宫里头的司礼监来的都早。

他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兴奋,激动,高兴,种种表情交织在脸上,还不忘亲自催了催,千万不能耽误吉时。

另外一位面临下岗的礼部尚书白了他一眼。

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米大人催的实在太勤,云崖儿只好把苏琉玉赶紧弄起来。

“赶紧的,别墨迹。”

他一掀被子,把她拽起来,一点都不惯着。

那厚重的冕服被他抖了抖,也不管她清醒没清醒,直接往她身上好。

他动作甚是利索,没一会就弄的齐整,又把她冕冠带上,打量她一眼,这才满意了。

苏琉玉摇了摇沉重了脑袋。

“朕先走了,今日又要忙一日。”

“嗯。”

云崖儿应了一声。

看着宫外头的御驾浩浩荡荡离开,准备再睡一会儿。

只是刚刚坐在龙塌上,一窝蜂的宫人涌进内殿,脸上全是喜气。

“都别愣着了,还快些伺候,耽误了吉时,杂家要你们好看。”

司礼监一撩拂尘,狗腿的当先跪了下来。

“皇贵君大喜,皇上钦赐,邀皇贵君同享天门册封大典。”

开天门册封。

是历朝历代皇家的规矩。

但这天门。

除了登基,就是册封正宫主位这两件重大祭典才能享受。

今日。

苏琉玉要在万众瞩目之下,给他能给的一切。

......

长街万人空巷。

大魏骁武军,大齐北府军,大金龙戈军,大元玄甲军,大越西凉军,五国主军开道。

三十万铁骑肃穆镇守京都,场面空前浩大。

今日,是大魏踏入上国之列,记载国史的重大日子。

所有小国都争前恐后的赶赴过来。

他们这群小国,以前是连上国天子的面都难以见的。

但如今可不同了。

他们以前,是大魏的合作伙伴。

现在,那就是大魏的腿部挂件!

他们带着银子,就等着国宴之上给顺帝,露露脸的。

好家伙。

顺帝登基四年,已经走到上国,这实力不容小觑!

祭天坛之上,文武百官乌压压站着。

米大人老泪纵横。

元戈将军一脸骄傲。

姜晏晚唇角轻笑,不舍得移眼。

宣帝眼里全是自豪和喜气。

战王特意剃了胡子,笑的欣慰。

他们看着自家闺女兼小弟一步步走过来。

那冕服随万丈霞光流动摇曳。

龙纹金绣,日月河山图金光大盛,龙威独具,气度不凡。

她看着那祭天大典之上虽狂风鼓动的大魏苍狼旗,脚步沉稳,背脊挺得笔直。

九龙吐珠的祭天坛龙泉汹涌,米大人高亢的声音都在颤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齐齐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雷动,响彻九霄。

他们臣服在地,等待他们新的天子登上祭天大典,昭告天地。

苏琉玉没有动。

她在等。

诸臣愣了愣。

不明白新帝的意思。

只是下一刻。

他们看见一架銮驾自天门行了进来。

霞光之下。

少年金冠束发,一身明黄皇家吉服,缓缓而来。

容貌绝艳倾城,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这位是......

他们看着新帝冲着他伸出一只手。

云崖儿身子僵了一下。

他本就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

只是盯着那双手,看着她安抚的笑,让他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踏到她身侧。

“云仪,陪着朕,和朕一起,看着朕的天下。”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

“好。”

战王大怒!

哪里来的小子,勾搭他闺女!

宣帝气息不稳。

小弟你又不跟家里头商量!

姜晏晚咬咬牙,又想揍她了。

几位家长们是操碎了心。

这种大日子,你能不能再胡闹一点!

大魏诸臣当做没看见。

自家皇上胡闹惯了的。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自家皇上喜欢,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惯着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习惯了,习惯了。

小场面,小场面。

大魏国史今日又添了一笔。

大魏顺启四年,八月初八,大成皇贵君册封金宝,自此圣宠不衰,荣宠一生。

只是如今。

大成殿红烛摇曳,云崖儿累的要死,只想睡觉。

“云仪,朕觉得身子大好。”

“你!”

“朕想要你。”

“苏琉玉!你起开!”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承明殿暗室 月色正浓。

空气里还弥漫着餍足的味道。

苏琉玉往床里头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却困意全无。

她听着云崖儿浅浅呼吸声逐渐平稳,掀开一角被子,去了外殿。

明日便要登基处政,她必须想好万全之策来面对诸侯。

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点了盏宫灯,坐在御案之上。

那案台上,是先帝未批复完的折子,正上方是白玉四方国玺,上雕一只白泽瑞兽,下刻即寿永昌篆印。

苏琉玉拿起国玺,看着上头的大越瑞兽。

“大魏,气运已尽。”

她轻轻呢喃一声,指尖不自觉用力,那四方国玺的瑞兽龙角咔嚓一声,碎了两瓣。

“!!!”

她瞪大双眼,赶紧四周看了看。

但刚一抬头,就对上殿外守门小太监惊恐的双眼。

朕没有!

朕不是故意的!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别开脸,比她更害怕。

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

苏琉玉咳了咳,把国玺放下,装作一脸镇定。

她把目光又放到案台之上。

这大越,和诸国不同。

大越,是各个诸侯国拼凑的一个大国,文化繁衍特别多。

各个诸侯之间相互制衡,共同发展,所以才达到国富民强。

越帝这位子,表面是天下共主,实则权利旁落,地方管辖权压根不在自己手里头。

苏琉玉踯躅了会,研了墨,心里有了思量。

先平内患,再打外敌。

写完字,她站起身,想找几本诸国的史册。

她大魏对外来文化根本没有。

五大国也是借二哥的口才知道。

所以史册就尤为重要。

她站起身,来到身后成列的书架前,扫了一眼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最后落在大越国史之上。

她伸出手,把这厚重的史册抽出来,却不想这史册压根拿不动。

“???”

什么情况。

她不死心,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却不知突然转动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这书架缓缓开始移动,露出里面一道暗门。

“!!!”

是机关!

苏琉玉大惊。

这设计,厉害啊!

以后回国她也要弄一个。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那位殿外的小太监因为害怕早就溜了,她又把目光放回到暗门处,发现上面扣着一把锁。

锁身是大越白泽瑞兽,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锁身竟然是密码锁,上面篆刻四圈字,估计要对应四字才能开门。

这就难了。

排列方式繁多,也没个提示什么的。

不对!

等等!

她手指微微摩挲这些雕刻的字,最后选了“即寿永昌”四字。

“......”

不对吗?

她正准备放弃,却发现那锁撬动一角。

“!!!”

还真是!

这历代皇帝的夙愿果然都不尽相同。

她感慨一句,好奇的推开暗门,发现内室却晕染着夜明珠,让整个暗门后亮如白昼。

好有钱!

她定睛打量内室一眼。

发现这内室就是小型的藏宝阁。

只是......

她把眼睛落到正中央的一副画像上。

准确的说,是画像墙面上斗大的几个墨笔大字。

“魏长宁到此一游。”

“!!!!”

老祖宗?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大魏老祖宗 苏琉玉微微蹙眉,缓步走到内室,看向墙壁上的画。

这是一副帝王肖像图。

帝冠龙袍的少年人端坐在金樽龙椅之上,约莫十七八岁,眉眼含笑,长的分外俊逸。

这人是......

老祖宗!

她心里惊讶不小。

又看向底部的墨迹。

‘承德大帝’

‘大周永昌四年六月二十三’

等等?

什么情况?

这承德大帝又是谁?

这幅肖像明明是她大魏开国元祖惠帝。

她记忆力极好,不可能认错,每年祭祀太庙,她都对这位老祖宗印象深刻。

因为长的帅!

只是太庙里供着的是元祖皇帝二十多岁的模样,这里的画像要年幼的多。

再说了,这里是大越,离大魏甚远,又是越帝的寝殿,却摆着她大魏皇帝的画像?

她眼睛看向墙壁上龙飞凤舞的到此一游。

“......”

难道越帝和老祖宗是兄弟?

就像自己和大哥二哥?

她越想越有道理。

谁没几个大腿子基友不是。

她又看向内室罗列的珍宝架上。

发现这里成列的根本不是珍宝。

全是破烂!

断了刃的刀。

染着血迹的衣袍。

缺了一角被磨损的书。

还有残缺的画扇。

这些破烂让苏琉玉想到段元那个拍卖行。

估计这些,有纪念价值?

她看向架子上一个木雕紫檀的木盒,轻轻打了开来。

“北祯兄,一切安好,勿念。”

“北祯兄,速速支援,顶不住了。”

“北祯兄,朕在你身后,等西凉建国那一日。”

“北祯兄,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征战需徐徐图之。”

这些信......

她看了一眼落款。

“长宁。”

真是老祖宗!

这些匣子,全是老祖宗的信。

这越帝,果然和他们老祖宗是兄弟!

没想到老祖宗还挺厉害。

她又翻开一封,草书大字跃然纸上,让她一愣。

这字极丑。

一看就是别人的字。

粗犷带着野蛮气,但却是一封情书!

“长宁兄,老子根本不喜欢那些女人,叽叽歪歪吵的老子难受,还有这狗屁折子老子看的头疼,老子不想干了。”

“估计老子好男色,就稀罕你。”

“对了,等灭了大隋,老子就去找你。”

这封信,涂涂改改,估计是手稿,所以才放了进来,送没送出去都另说。

苏琉玉心里震惊的不像话。

这野蛮子还是老祖宗老情人?

怎么可能?

她大魏国史上,压根没有这蛮子,史册上的皇夫,诗书一冠京华,才学了得,和惠帝是自幼的情分,怎么可能是带兵打仗的野蛮子。

估计是......

单相思?

对!

只有这个可能!

这野蛮子单相思,还以为老祖宗是男人!

啧啧啧。

苏琉玉摇摇头。

没想到看到这秘闻。

太劲爆了。

她把信仔细收好,放在匣子底部,却不想底部,躺着一半虎符!

这是......

她拿起来,虎符底部,篆刻五字。

‘玄武军’

玄武?

大越有这只军队吗?

她微微蹙眉,然后把这枚虎符,放在了袖兜兜里。

......

大魏顺启四年八月初九。

顺帝继位大统,首次在大越开朝亲政。

不过卯时,午门外等候的文臣全部到位。

对于这位新帝的脾气,他们还是有点怕的。

不为别的。

这顺帝和他们历朝历代的先帝都不同。

大越崇尚以文治国,先帝都是学**王之道的文人,但这位顺帝,一人力挽狂澜,灭敌数十万,让他们胆寒,敬畏。

说白了,就是怂。

老怂了。

这时候,宠臣的分量就高了。

“米大人,皇上脾气好不好?不会动不动就砍头吧?”

“米大人,若是下官惹了皇上生气,还请大人替下官美言几句。”

“米大人,今晚不如来下官府上聚一聚,下官有枚新得的宝玉,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米大人昂着头,背脊挺得笔直。

他眼神那么一扫,淡淡道:

“你们听好了,虽说天威难测,但只要认真为百姓办事,皇上就是好说话的主。”

嘱咐完这帮子大臣,他就闭嘴了。

如今,他的黑历史这帮人可不知道。

所以现在,是树立他高冷权臣的形象的好时候。

装逼,他是认真的!

果然。

各位大臣听完,受教的点点头。

还一脸的讨好的道了句谢。

米大人内心咆哮!

本官也有今日!

一想到在大魏,政三省那群老头子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他就来气。

但在大越,他被人敬仰崇拜巴结,这滋味不要太美妙。

太痛快了!

就是如今皇上在大越亲政,也不知道那群老头子会不会气死。

他担心不无道理。

大魏政三省哪里是气。

他们是吓的昏厥了。

六部尚书听到消息直接倒在地上。

“咱们皇上怎么可能在大越登基处政!”

“那咱们怎么办?我大魏岂不是要亡!”

“沈大人也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一帮子老头听到消息,急的团团转。

渣渣龙!

喜新厌旧!

抛弃糟糠之国!

渣渣龙!

他们哭出一汪泪,赶紧把久不处政的沈埕安给请了出来。

沈埕安如今小日子过的无比畅快。

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想着替皇上赚银子。

不是写城区规划就是督促方钱买地,这日子过的,是特别有奔头。

整个沈府,所有男丁女眷都是如此。

这皇夫在宫里头,他们娘家可不能弱了。

那都是皇夫的后盾!

“不好了,沈大人,你快快进宫,出大事了!”

沈埕安还在书房拟定江州扩建,乍然听到昔日同僚的喊叫,还有点小兴奋。

他把笔放下,笑骂一句。

“你们几个老家伙还晓得来看老夫。”

几位政三省老臣喘着气。

现在哪里是寒暄的时候!

他们直截了当道。

“还请沈大人速速进宫,让皇夫为我等批复离京文书,皇上跑了,抛弃咱们了!”

什么意思?

沈埕安脑子有点乱。

政三省老臣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全部捅了个干净。

“什么!”

沈埕安眼睛一瞪。

靠!

渣渣龙!

喜新厌旧!

岂有此理!

他心里一阵害怕。

他们大魏,就是个破落小国!

万一渣渣龙在大越亲政,他们大魏怎么办!

不行!

渣渣龙必须负责!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进宫。

大魏乱成一锅粥。

大越也是一样。

苏琉玉登基亲政,立刻在大越颁布一道新政。

“推恩令。”

这道新政,让满朝文武一致反对。

“皇上,我大越四方诸侯,坐拥权势,本就不好管辖,如今推恩令一出,下方诸侯权利众多,如何管辖万民?”

“还请皇上三思——”

众大臣跪了一地,赶紧高呼。

“请皇上三思——”

这推恩令。

说白了就是给诸侯权利。

以前诸侯国,嫡长子可以子承父业,登基新王,继续管辖诸侯国。

但这新政规定。

除了嫡长子,次子,三子可共同继承。

谁家没有宠爱的小儿子?

为了王位自相残杀的可不少。

这道政令一出,次子可以继承诸侯土地,拿到自己的封地,还有权利,不用想,诸侯国肯定乐意。

但这问题就出来了。

本来大越十二诸侯国就难管辖。

如今,要是诸侯国再分散,完全不利于皇权一统。

苏琉玉一身烫金滚云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朝着众臣安抚一笑。

“各位爱卿多虑了,不妨眼光放的长远一点。”

她看向姜晏晚,发现他并没有跪下,遂问了一句。

“国相意下如何?”

姜晏晚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臣以为,新政可加强皇权一统,皇上这政令,臣附意。”

苏琉玉点点头,很是满意。

“国相和朕一心,朕深感欣慰。”

谁和你一心。

别以为你拍马屁我就会帮你。

姜晏晚不理她,无动于衷。

“......”

马屁不奏效。

苏琉玉失望了。

她略整脸色,又扫向群臣。

“正如国相所说,此道新政,有利加强皇权一统,各个诸侯之间,如今土地繁多,若想削弱诸侯权利,必定遭到各个诸侯之间群起反抗。”

“朕推出政令,让诸侯国分散,假以时日,逐一击破,这些诸侯,又何足畏惧?”

诸侯国,就像一块香馍馍。

这新政,就是切开香馍馍的刀。

诸侯国越多,各个诸侯权利越小,土地越小,然后逐个收拢,加强皇权。

这是苏琉玉想了很久的政策。

这大越,她既然上位,就必须先削弱内乱。

两句话一出,金銮殿文臣愣了愣。

还能这样!

这群老家伙脑子瞬间反应过来。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这道政令却是可以解决大越百年内患!

不用想。

一旦他们发展国力,慢慢歼灭,那诸侯国哪里还敢蹦跶!

好!

他们眼神一阵激动。

国相说,皇上政见犀利,他们在国宴之上就一睹风采,如今这道新政一下达,更是让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内阁首辅当先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跪。

身后所有人乌压压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希望了。

他们大越,真的有希望了。

消灭诸侯国,皇权一统的日子,不会远。

再也不用忌惮内乱战争,百姓也能过好日子了。

姜晏晚看着群臣一脸兴奋的样子不想打击他们。

狼崽子现在还没露出爪子呢。

你们别高兴太早。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皇上,你偷银子! “国相说的果然不错,皇上政见当真敏锐。”

“下官原本以为皇上只会出征杀敌,没想到执政更加犀利。”

“皇上文武双全,定能把我大越治理妥当。”

下了早朝后,众臣走到殿外,皆一脸欣慰。

诸侯内乱是大越的心头大患,如今有皇上的新政,不过几年,想必这皇权可以集中整治,实为大好之举。

“只是最近诸侯间貌似隐隐躁动,不可不防。”

内阁首辅表情凝重。

推举新帝登基,让最近诸侯之间很是不满。

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内乱。

“大人多虑了,下官觉得,如今要防的,却不是各个诸侯,而是其余四国。”

文臣叹了一口气。

“最近不太平,原本我大越拉拢大周朝制衡上国,如今大周太子重伤,也不知大周朝会不会迁怒皇上。”

提到这件事,大臣们心里确实焦虑。

“下毒一事还没个结果,难免被有心人钻空子,若是挑拨我朝和大周,再联合诸国乘机攻占,那就......”

大臣们摇摇头。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好在皇上兵力足够,那大齐大元虽是小国,但也是我朝助力。”

他们宽慰彼此一句,准备各自回衙门料理公务。

却不想刚刚踏出午门就看到一队御驾正朝宫门赶过来。

“是不是大周的御驾?来接太子殿下回国?”

“不对,是大魏的御驾。”

他们眼睛一瞪。

远处黑云铁骑气势汹涌滚滚而来。

狂风鼓噪,魏字军旗烈烈作响。

糟糕!

不会来抢人的吧!

皇上可是他们大越的皇上!

这破落小国,休想把皇上带走!

“快,快去找米大人!让米大人进宫!”

对!

找御前红人!

众人一窝蜂开始散了,赶紧去找主心骨去了。

大越,御书房。

苏琉玉刚刚下了早朝,换上常服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抬头,顺着窗棂往外看,正好对上宋彦之的墨色的双眸。

晨光下,男子一袭黑衣束发,缓缓走来。

如今,这位岭南府争强好胜的小少年已经长大。

样貌更是男子中一等一的好。

眉眼俊朗,轮廓分明。

加上边关磨砺几年,气质更加稳重成熟。

他走到苏琉玉身侧,持剑半跪于地。

“臣,宋彦之,恭请皇上回朝。”

走近了,这才发现他身上沙土气极重,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苏琉玉赶紧扶他起来,也没客套。

“彦之兄,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宋彦之看了她一眼。

“皇上伤势可还大好?”

“小事,伤的不重。”

她一脸无所谓,赶紧把他拽到御书房。

“朕有件大事要你去办。”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然后一脸热切看着他。

“怎么样,交给你了。”

饶是冷静如宋彦之,也微微蹙眉。

此举,也就她能想到。

他想拒绝,但却不忍拂了她的意。

“晏晚兄不乐意帮朕,朕如今在大越朝中又无亲信,正好你过来,你办事,朕自是放心。”

这就是自家兄弟和外头兄弟的区别了。

她和宋彦之,那可是十岁开始一起长大的情分。

宋彦之看她热切的样子,认真道:

“臣自当为皇上效力。”

苏琉玉眼睛一亮。

“就知道彦之兄最够兄弟,还没用早膳吧,来人,传膳,今日就在宫里先歇下,这大越皇宫,很是有钱。”

有钱不有钱宋彦之不在乎。

他几个月未见她,觉得她又瘦了不少。

“皇上没照顾好自己,这里伺候的人看来很是怠慢。”

他又道:

“这几日,臣愿近身照顾皇上。”

苏琉玉一愣。

“你我君臣,怎能失了礼数,这种伺候人的事,不必操心。”

他哪里说的是这个。

只是,宋彦之这人,虽是武将,但骨子里却是文人做派,话说三分,留七分风骨,只可意会。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再说一句,却不想被一句清澈的嗓音打断。

“过来吃药。”

宋彦之握剑的手一紧,瞬间回头。

“你怎么来了?”

苏琉玉起身,自然而然拉过云崖儿的手。

“最近暑气热,交给宫人就是了。”

云崖儿瞪了他一眼。

“你废话那么多。”他把药碗放下:“待会换药。”

旁边的领路小太监笑了笑。

“皇贵君生怕奴才们做事粗心,晨起就起来煎药,还非要亲自过来,说怕这药凉了失了药性。”

皇贵君......

宋彦之身子一僵。

什么时候......

他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觉得日夜兼程的双眼刺痛难忍。

他也不知道怎么出的御书房。

只觉得这日头大的心焦气躁,连带全身都无力疲乏。

或许。

终究是。

晚了一步......

“好你个宋彦之,你特么竟然敢下药,还好本统领机警,没中了你的计,皇上呢?”

莫逆匆匆忙忙赶进宫,正好看到他,马上不爽了。

只是话刚刚说完,就被一把剑截住了去路。

那剑刃又急又快,让莫逆吓了一跳。

“靠!你小子又想打架!当本统领怕你!”

两个时辰后......

宋彦之双手酸痛,再也抬不起来。

他微微喘着气,收剑回鞘,这才把心中淤堵散去不少。

“靠!你特么的,打了就想跑。”

莫逆骂骂咧咧跟了过来。

“是不是皇上不乐意和咱们回去?你特么说句话能死,整天闷声闷气的,难怪皇上不喜欢你。”

宋彦之脚步一顿。

“怎么,被本统领说中了?”

莫逆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他啧啧两声。

“还是要本统领出马。”

他转身,准备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去找自家主子,好好劝一劝。

“等等。”

宋彦之叫住他。

“要不要合作一把?”

“你什么意思?”

......

米大人公务繁忙,各项礼部账目必须做点假账,防止自家抠门的皇上怪罪。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夜里。

他匆匆递了宫牌进宫,然后发现两个做贼似的黑影正在宫道上面搬箱子。

什么情况?

有贼!

不对!

不是贼!

这不是小宋大人么?

还有......

小莫统领?

他悄悄跟了过去,发现皇宫角门停了一队黑骑。

他眼睛瞪的老大。

皇上!

你是不是让他们在偷银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渣渣龙带银子跑了 寅时晨起。

承明殿总管大太监早早候在殿外等待自家主子传唤。

昨日前朝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大越虽然改朝换代,但新帝确是少有的勤政。

对奴才们也好,就前日看暑气燥热还让内库司分发了降暑了绿豆。

他心里高兴。

做人奴才,也不求别的,有位好主子,就是他们的福气。

更何况,有一位暴怒无常的长公主在先,对这位新帝上位,只有庆幸却无不忠。

只是今日,貌似皇上起的稍晚了些。

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近日也摸清了皇上的作寝。

寅时起,子时息,对自己约束很是严苛。

他看了一眼天色。

“皇上昨日第一次亲政,估计批折子累了,让皇上再睡会儿。”

底下小太监点点头,旁边的老嬷嬷又道:

“皇上近来勤政,大总管空了还是劝劝,龙体为重。”

“杂家省的。”

他小声应了一声,又耐心的候在殿外。

但眼看都要寅时四刻了,里头还未有动静。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清了清嗓子,开始叫早。

“皇上,时辰不早了。”

“......”

没回应。

宫人们面面相觑。

“公公喊大点声。”

他也想啊。

大总管擦了擦汗。

声音又大了不少。

“皇上,要起身了。”

静。

极静。

内寝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他一下子急了,请罪道:

“奴才大胆,进来伺候皇上洗漱,皇上切莫怪罪。”

他一撩拂尘,亲自推开门走到内寝,正准备近身叫早,却在踏进门的时候瞪大双眼。

没人!

“皇上呢?”

他转身问了一句。

御前伺候的宫人摇摇头。

“皇上向来不喜人近身伺候,夜里也无人当值。”

这......

大总管吓出一身冷汗。

眼看早朝就要晚了,也不知道皇上歇在了哪个宫里头。

“快,都快找找,看看皇上歇在了哪个殿里,动作要快!”

出大事了,要是耽误了早朝,他怕是难辞其咎。

后宫一下子乱了。

皇上弄丢了。

人跑没影了。

急得团团转。

另一边。

户部尚书站在国库府前,揉了揉自己还未清醒的眼。

然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声音,又响又脆,打的他瞪大双眼,一下子跪了下来。

国库!

国库空了!

有贼!

有小偷!

“来人!快来人!快快来人!”

他们大越进贼了!!!!

“快禀报皇上!”

他老腿吓的乱颤,觉得脑袋都在头上晃。

不得了了。

造反了。

有人要造反了。

是谁!

是谁偷了他们国库的银子!

好大的胆子!

他吓的一身冷汗,今早他就是想轻点下国库,上个折子给皇上,却没成想,出了此等大祸!

他跑的飞快,老胳膊老腿窜到午门,一头大汗。

文臣都在等着上朝,看他这幅样子,还调笑一句。

“户部尚书今日怎的这般匆忙,这还没早朝呢。”

他喘着粗气,大叫一声。

“不好了,国库!”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国库银子没了,进贼了!”

众臣哗然,大惊失色。

但还没等他们说话,又一声,紧跟而来。

“不好了!皇上跑了!大魏御驾都走了,各位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两个消息砸的他们大脑嗡鸣,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

皇上跑了。

还盗了国库!

靠!

渣渣龙!

不要脸!

渣渣龙!

不想负责!

他们引狼入室!

他们的银子!都被大忽悠带跑了!

内阁首辅吓的瘫在地上。

“备马!快备马!快把皇上追回来!”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快追!把皇上追回来!”

“追到仔细伺候着,千万要把皇上哄回来!”

“定是大魏贼子蛊惑皇上,不行,内阁大人,还请下令批复路引,我等亲自去追!”

他们心里都要哭了。

把渣渣龙无情无义这几个字骂了无数遍。

边骂边找内阁批路引。

准备把某位没良心的负心汉给追回来。

现在,大越京城没了主心骨,乱成一锅粥。

而某位没良心的渣渣龙坐在御驾里,手里头拿着国库账目,狼眼贼亮。

“皇上此举,实在不妥。”

宋彦之皱着眉规劝道:

“如今皇上收复大越,添此助力,需多方维护两国关系,万一大越再次拥护旧主,对大魏恐添外患。”

苏琉玉看账本的手一顿。

“彦之兄,朕自有打算。”

宋彦之不信。

“皇上,还请三思。”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抬眼,认真的看向他。

“如今八月,九月秋收,是大越诸侯国一年一度上税的日子,这银子不过是大越余存罢了。”

“再则,大越打的什么主意,朕不是不知道,文臣不耻端华弑父夺位,拥簇朕不过是想找个劳动苦力,你真以为大越天子有多少实权不成?”

“另外,朕既然接了这个担子,自然不会不管,姜国相已经留在大越,代朕管理朝务,朕也会时时把控朝政,不懈余力铲除诸侯乱党,稳固皇权。”

她又道。

“但朕首先是大魏天子,其次才是大越新帝,朕登基四年,受的是我大魏百姓税赋拥戴,有好的,自然先紧着我大魏,这又有何不妥?”

她深吸一口气。

“为何彦之兄总是质疑朕?朕并非昏君之流。”

她语气是少有的不满。

宋彦之听完,当先跪了下来。

“臣有罪,不该打探圣意,望皇上责罚。”

苏琉玉摆摆手。

“文臣谏言是份内之职,起来吧。”

“主子消消气,别理他,这车子闷的慌,要跪让他到外面跪着去。”

莫逆可怜巴巴道。

“昨夜属下可是累惨了,帮皇上搬了一夜的银子,您看,手都受伤了,不如皇上笑一个,就算是犒赏属下了。”

马屁精。

宋彦之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

苏琉玉赶紧打住,扯了个干巴巴的笑。

“好了,你两都别烦朕,出去骑马去。”

“皇上不疼属下了,云崖儿道长都能坐在马车里头,为何这么大日头天,属下要去骑马。”

坐在角落里头闭目养神的云崖儿掀开眼帘。

看了他一眼。

“再啰嗦,滚出去。”

“皇上,他欺负属下,你管管他。”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

决定装死。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玄武军虎符 云崖儿不放过她。

偷偷踹了她一脚。

苏琉玉拍拍衣摆。

怂了。

她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崖哥,大周御驾此前传来消息,要接太子殿下回国,如今这位伤势可还大好?是否安排妥当?”

她原本想亲自去看望。

但因为下毒一事,驿站使臣态度特别强势,对她都有所防备。

“死不了,早就醒了。”

大周太子殿下确实早就醒了。

长生殿的医术施行五行之道,云崖儿一手医术更是超群,只要是有一口气,都能给你拉回来。

更何况,太子殿下喝的酒仅仅是半盏。

还混在了原有的杯盏里,更是稀释了不少毒性。

不过,虽然醒了,但却身子乏力,只能躺在床上。

他面容病态的苍白,年过四十的身子终究差些,这番折腾精气神直接垮了。

“顺帝意图毒害殿下,阻止我大周大越结两国之好,如今又谋朝串位,实属小人之举,殿下千万不可手软,我等定会禀明皇上,要这小儿好看。”

大周太子周仁显一脸不满,怒斥一句。

“本宫说了,不关琉玉的事,若非本宫亲自饮了那酒,这杯酒原是要致她于死地,是有人要害她,不是她来害本宫。”

“殿下,顺帝诡计多端,你还这般亲信她。”

大周使臣急了,又道:

“如今,顺帝登基亲政,诸侯间隐隐躁动,正是好时候,殿下,这大越本是该归顺我大周。”

周仁显霍然抬头。

他辅佐朝政几十年。

怎会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论是谁下毒都不重要。

这些老狐狸又怎么会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

他们只是想借此找个出兵的理由,拿下大越。

不行。

他被子里的手死死攥拳,但表面却不显。

这些使臣不是他的太子党,他必须回国,集结群臣抗议。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那孩子为民执政的心他看在眼里。

近日,也打听到了当时宫乱,若非琉玉,他亲妹妹都想杀了他。

他岂是忘恩负义之徒。

更何况,他答应了琉玉。

要庇佑她大魏,让她大魏百姓富足,他还答应买她的酒和瓷器,怎可失信。

他看了眼窗棂外的雷云天色。

希望御驾早些过来,早些回国,他会为她平定外患。

但他没想到的是。

大周御驾直接被扣了。

扣在了大周平定王手里。

大周天子皇子众多,储君之位虽立,但朝中党羽错乱复杂,谁不想夺嫡亲亲政。

更何况,平定王是长子,历朝天子立长不立贤,他的权利,也是颇大。

如今这位已经发话,御驾进京可以,必须抬棺入城,否则提头来见。

这大越,他是拿定了。

只是,有个难事,压在平定王心里。

“玄武军还是不肯帮本王?”

身侧的谋士叹了一口气。

“这玄武军原先是承德大帝手里头的亲兵,非乱世不出,况且只认虎符不认人,即便是皇上,也请不动他们,王爷,还是算了吧,拿下大越,不是非要玄武不可。”

“虎符不在父皇手上?”

“王爷说笑了,若在皇上手里,这天下,还不都姓周?”

玄武出,乱世平。

这句话,是大周新朝开始历朝历代传下来的。

这支灭国之军,曾经让大周朝真正的天下一统,如今,传承百多年,却成了无主之军,即便是天子,他们也不屑。

“那虎符在哪里?”

“不知。”

他们确实不知。

因为。

这让人闻风丧胆的虎符,现在只有正在被某人拿着垫桌脚!

还别说,特别好用。

马车里这小桌子晃悠的闹心,又没个趁手的物件,正巧袖兜兜里掉出个破烂虎符,正正好。

虎符嘛。

忽悠帝表示,她都是成套的。

大金,大齐,大元,西凉,四个虎符都在她手里头,这破烂虎符,她没兴趣。

倒是战王眼睛贼尖,瞄了一眼。

“这啥东西,还挺好用。”

“随手捡的。”

“别啥破玩意往家里头捡,也不嫌脏。”

战王和宣帝是在半道上被大魏御驾追上的,正好,三基友回国同行,还能做个伴。

对此,战王很是高兴,好久没有和闺女联络感情,他把那群臭小子全部赶跑,自个儿变成老妈子,亲自伺候。

“大哥,你好意思说她,昨日不知是谁摘了一堆野果子,也不嫌脏,连洗都不洗,活该你俩闹肚子。”

宣帝毓贞无情打击一句,又看向苏琉玉:

“你大哥粗手粗脚的,离他远点,来,这是你二嫂嫂昨日在驿站煮的绿豆汤,消热去暑。”

苏琉玉眼睛一亮。

“就知道二哥二嫂嫂对朕最好。”

毓贞眉目一挑。

论亲近,自然是他和小弟最亲。

“去去去,你给老子滚下去,打扰老子和闺女培养感情,你陪你媳妇去。”

战王开始轰人。

你大元算了鸟。

大齐和大魏才是亲兄弟。

毓贞当没听到。

他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给自家小弟把嘴擦了,准备趁这段时间把战王踢出群聊,他娘子加上小弟才是一家亲。

“对了大哥,这次小弟偷了不少银子,你拿一半回去,把这土地好好规整规整,咱们一起赚钱。”

老子才不要!

战王一脸不满,但话刚刚到嘴里,又咽了下去,他咳了咳,问了一句。

“那你二哥怎么办?你拿了好的东西,不给你二哥?”

挑破离间!

你就是在挑破离间!

毓贞笑的一脸温和。

“二哥不缺银子,我大元兴海贸,有的是银子,倒是大哥,一直在拖小弟后腿,这银子,你就拿着吧。”

“!!!”

战王眼睛一瞪。

你小子,还挺狂!

你找揍!

“大哥,二哥就负责养咱们。”

苏琉玉看自家大哥生气,赶紧冲他眨眨眼。

战王舒服了。

冲着毓贞挑衅一笑。

‘你就是个干苦力的!’

论亲疏,还是他和小弟最亲。

毓贞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幽幽道。

“二哥要是没银子呢?”

“没事,二嫂嫂说了,二哥的银子都在她兜里,她负责养朕。”

什么时候事!

他怎么不知道!

不对!

他记得,他所有私库和国库的钥匙都在他登基后被娘子没收了。

难道!

娘子和小弟拉了个私人群聊?

难怪呢!

为何小弟一直对自己不亲,敢情自己是没用了,早就被踢出了群聊了。

小弟果然是渣渣龙!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御驾要回京了 宣帝毓贞心里不是滋味了。

决定必须把自个儿的财政大权拿回来,以此来巩固一下自己在小弟眼里的地位。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宜欢眼睛一瞪,憋了回去。

三位天子在外头权势滔天,战功赫赫,但回到屋里头,都怂。

宣帝心里苦。

他想和小弟亲近。

想做好一位兄长。

想维系来之不易的手足之情。

却不想,到头来。

被自家娘子捷足先登,撬了墙角。

特别是回国后他发现自家娘子藏在床底的信,顿时不好了。

“收到信,朕心甚悦。”

“朕亦甚想你。”

“朕想和二嫂嫂畅饮夜谈良久。”

原来两人暗度陈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而且这些亲密的话,小弟从不曾对自己说过!

当夜,宣帝写了一封信。

“朕有些许政务希望和小弟讨论讨论,小弟多写写信,你我兄弟切勿生分。”

苏琉玉收到信正好进了大齐。

她大笔一挥,马上回了四个字。

朕知道了。

敷衍。

完完全全的敷衍。

战王在一旁偷着乐。

闺女每次和他可都是五日一封信从不间断,两人之间,可没秘密。

他大方的决定不和宣帝计较。

连写信嘲讽都省了。

天气慢慢变热。

大魏御驾和大齐御驾分道扬镳后,开始进入酷暑。

好在铁骑走的快,苏琉玉向来能吃苦,嫌马车慢就骑马赶几日,从不抱怨。

直到八月底。

御驾要回京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前朝。

这让担惊受怕了一个月的老臣们心放到了肚子里。

“武神保佑,皇上终于回来了。”

“外头哪里有家里好,这一去两个月,本官日日提心吊胆。”

“别提了,自从听到皇上在大越登基,本官都要吓死了。”

不止吓死。

背地里这群老家伙老泪纵横,把渣渣龙这三个字都说倦了。

好在回来了。

他们决定,皇上只要回来,他们必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处理朝政!

以前,这群老家伙窝里斗。

现在,他们决定抱团斗!大越想抢走皇上,没门!

大魏朝堂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有主心骨和没主心骨完全不一样。

这虽然有皇夫督促,但和皇上相比,完全是不一样的。

六部开始准备上折子了。

内阁已经日夜开始起草文书。

尚书台忙的团团转,一大堆州府扩建的批文把御书房案台垒的老高。

就等着苏琉玉回来审阅。

“对了,皇夫知道皇上回京的消息吗?”

六部尚书问了一嘴,好像宫里头没动静啊。

“自然知道,怕是比你我都知道的快些,你没看沈埕安最近都不往衙门跑了。”

沈府的消息自然快上许多。

不仅是沈府,后宫已经开始为天子回京早就准备上了。

只所以压着消息,是怕路上又耽搁,这进了北荒,沈怀舟才把消息放出去。

明德殿内,沈怀舟把信放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八月暑热,把御书房通往承明殿的宫道修缮修缮,遮阴务必做好。”

“还有,皇上贪凉,把内库里去年进贡的冰丝蚕被拿出来,放在御书房小塌上。”

“承明殿从今日开始每日打扫,都互相督促着。”

沈怀舟一件件事无巨细开始安排。

他站起身,遥遥看向城门一角。

终于舍得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大魏天子回京 顺启四年。

两人聚少离多。

自元宵去江州,分别五月,再见只是匆匆成了礼,随后奔赴大越,又是三个月。

说好今年不征战,安心在家里,到底事与愿违。

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他叹了一口气。

心里挂念更浓。

大魏天子要回京了。

沉寂三个月的朝廷终于舍得放出消息与民同乐。

百姓惦记皇上,盼着皇上回来,那是和这群老臣一样的。

九月初一。

京外十里迎亲亭全是挤满的百姓和文武大员。

这会已经临近正午。

是最酷暑的时候。

众人满头大汗,却没一个人喊热。

世安给沈怀舟打着扇子,看了眼官道,劝了一句。

“不如公子先回去,这天太过燥热,免得中了暑气。”

他话刚一说完,就看自家公子立马站了起来。

“御驾回来了,是咱们大魏铁骑声!”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皇上!”

“哎呦,这大日头天的,皇上还骑马!这帮子将士粗手粗脚也不懂伺候。”

午日烈阳之下。

大魏天子骑着高头骏马,疾驰而来。

少年玉冠束发,亦如当年骑马游街,带着傲气和尊贵,让人只一眼,就抚平了酷暑的燥热。

沈怀舟一身雾绡白衣,屹立众人之前,协同文武百官,高呼万岁。

苏琉玉勒紧马腹,潇洒下马,在百官万民面前,扑到他的怀里。

“师父——”

这力气又猛又大。

沈怀舟身姿一个踉跄,险险稳住。

腰好痛......

“又胡闹了。”

他笑的温润,语气是惯来的纵容。

就是耳根有点红,守礼如沈怀舟,在众人面前,做出亲昵之举,到底颇为不自在。

他把她额发间的汗细细擦了,又遥遥看向她身后的云崖儿,冲他点点头。

云崖儿嗤了一声,催了马腹,跃过众人。

两人之间这个动作无人注意。

百姓看着自家皇上回来很是高兴。

文武百官心疼皇上赶紧催促着进宫歇息。

苏琉玉耳边全是这帮子老头子念叨。

“皇上终于回来了,可别在走了。”

“老臣们日日夜夜把持朝政,时时不敢分心。”

“臣等以后定用心辅佐,不让皇上受累。”

老家伙们试探着,抛出一百二十分的忠心,生怕苏琉玉跑了。

苏琉玉一脸欣慰。

特别听到那句不让她受累,笑意更深。

只是一回到御书房。

看到御案上成堆的文书和折子,笑僵在脸上。

众臣看着自家皇上的脸上,蹒跚的身子一个激灵。

他们也不想啊!

但折子不给皇上看一眼,他们也不放心不是。

“皇上,再给臣等一个机会,大魏不能没有皇上啊。”

政三省老臣赶紧请罪,生怕皇上溜了。

苏琉玉看着这帮文臣,又气又想笑。

“朕乃大魏天子,承天命庇护大魏安泰,能去哪里?”

她摇摇头:

“你们也是闲的,都别杵着了,朕刚回来,诸位爱卿还是想好明日早朝上奏的要事,寒暄就免了。”

这两句话仿佛是定心丸,让各位大臣紧张的心一松,随后大喜。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皇上,您不在大越,如何亲政?”

六部尚书小心问了一句。

诸位大臣气的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忘记大越最好。

“朕自有打算,退下吧。”

......

京城,林府。

林斐他娘周氏坐在正堂里,坐立难安。

旁边陪着的,是工部尚书郑大人家嫡女,郑淑婉。

如今,郑家和林家结两两之好,郑淑婉嫁过来,周氏便把管家大权交给她,可见对这新媳妇是万分疼爱。

郑淑婉自也尽心把持内务,和婆婆相处分外融洽。

她看着周氏一脸忐忑,不由关心的问了一句。

“娘,今晨起便看您脸色不好,是否身子不适?”

周氏看向府门的方向,含糊一句。

“听说斐哥儿今日去京郊接驾,这日头大,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中了暑气。”

提到林斐,郑淑婉笑意浅了不少。

两人刚刚新婚,对彼此了解尚浅,这婚事从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郑家受天子抬爱,从岭南府升任二品工部尚书,成了京城新贵,多少人巴结。

这嫡长女的婚事,那是踏破了门槛。

只是,郑淑婉就是不点头。

她心里,还藏着当初南城门立誓的少年人。

但近几年,年岁大,顶不住家里压力,只能认命嫁人,自是对相公感情并无太深。

看周氏不放心,她只得宽慰一句。

“娘多虑了,相公身子硬朗,不会有事的。”

周氏点点头,但心里哪里想的是这个。

以前斐哥儿和他的那帮同窗和皇上相处甚好。

每次皇上回京,都会来府里一聚。

她也会每每备上酒席,绝不怠慢。

但是,自从她知道斐哥儿在御前放肆直言后,她就害怕的要死。

皇上来还好。

说明君臣相处融洽,皇上并没有因为斐哥儿放肆触怒龙颜。

但皇上要是不来。

岂不是直接说明君臣生了嫌隙,以后斐哥儿仕途,怕是就此断送。

最让人头疼的。

是这酒席不知道要不要备下。

万一皇上过来。

这酒席没备下,岂不是怠慢?

但若是备下酒席,皇上又不来,外头又不知道怎样的风言风语。

如今,他林家正值风口浪尖。

娶了郑家嫡女后,外头人都说他林家想靠郑家翻身,攀附新贵,结党营私。

这些烂话,她听的气的要死,却没办法反驳。

她一直看着府门方向,满脑子愁坏了。

她心里宽慰自己。

皇上如今成了亲,一回来,自有皇夫侍奉在侧,应该是不会来。

眼看天色又晚了一点,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便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娘,时辰不早,淑婉先回了。”

周氏回过神。

“好,这天热,回去先喝完绿豆汤,降降暑气。”

郑淑婉温柔的应了一声,踏步出了主院。

外头日头确实晒。

她用扇子遮着太阳,准备赶紧回偏院,最好先洗个澡,去去暑热里的汗。

她心里想着事,又不想在日头底下多呆,走的自然快。

却不想迎路撞上一个消瘦的背,她吓了一跳,把遮在头顶的扇子拿开,这才看清来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考你学问 玉冠束发,一席长衫,亦如当年。

郑淑婉愣了愣,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人,连请安都忘了,一颗心砰砰的跳。

“是你啊。”

苏琉玉嗓音关切。

“撞疼你了吧,本想着溜进院子等林斐兄他们回来,倒冲撞了姑娘。”

她素来有礼,又自小当男儿养大,对待女眷,话都轻柔不少。

这话一出,郑淑婉瞬间回过神。

“皇.....”

她刚刚准备跪下,手腕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拽住。

“免了。”

她笑道:

“你是二姐夫的妹妹,按亲来算,也便是在下的妹妹,亲戚之间,不必多礼。”

“应该是姐姐。”

“你说什么?”

“应该是姐姐。”郑淑婉小声道:“小女比皇上年岁稍长,不是妹妹。”

她揪着自己手里的扇子,严谨的反驳。

“嗯......总觉得你占了朕便宜。”

郑淑婉脸一下子红的彻底。

那扇面上的绣线都被她扯了出来。

她偷偷看了眼她额发上的汗,提议道。

“这日头太晒,不如小女带皇上回院子稍作歇息?”

“也好。”

看她答应,郑淑婉悄悄松了口气,满身大汗。

进了偏院,便凉爽下来。

屋里子放着冰盆,郑淑婉挥退下人,亲自去小厨房煮降暑的绿豆。

丫鬟香儿看自家夫人领外男进院,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赶到厨房,小声埋怨一句。

“少夫人逾越了,如今少爷不在府中,您领着外男进院,是否失了礼数。”

郑淑婉净手的动作一顿。

这香儿,是伺候林斐的一等大丫鬟。

早前听说周氏有意让她做通房,却因为和她郑家订了婚,便罢了。

平日在府里很是霸道,她嫁过来,因林家是高娶,在她面前,万万不敢蹦跶。

如今怕是以为寻了她错处,就可以这般放肆?

她看了一眼里院,不想弄出动静,只轻斥了一句。

“那人不是外男,且身份尊贵,岂是你这小婢可多嘴的,还不出去。”

香儿咬了咬唇。

准备晚上和少爷说,这少夫人竟然如此不检点。

郑淑婉快速的弄好一碗冰饮,知她不喜甜食,没敢多放糖,又怕她贪饮闹肚子,冰也只是放了少许。

她端着碗,进了里屋,却发现她走到自己的书案间,看她写的字。

她心一慌。

她那小字,哪里能入眼,不过是女儿家闲来解闷,平添笑话。

“皇上,降降暑气吧。”

郑淑婉把汤饮放下,又伸手去拿自己写的字。

苏琉玉指尖抵在纸上,止住她的动作。

“这是你写的诗。”

郑淑婉脸发烫。

小声道:“让皇上见笑了。”

“很好。”

郑淑婉霍然抬头,因这赞许心脏跳的厉害。

“听你父亲说,这几年你出资开了不少私塾供寒门学子入仕,又想去当先生,却被家里人制止。”

苏琉玉看着上头隽秀的字,又道:

“如今,这先生,你还想做吗?”

还想做吗?

郑淑婉袖中的手紧紧握住。

当年,出资供寒门学子入仕,是希望朝中多能臣,能为眼前人添多助力。

她发过誓的。

她所愿即是她所愿,她也自当共尽绵力,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但现在......

“小女如今已经成婚,何况女子做先生,到底......”

“那又如何?”她不解道:“看你诗词,自有一腔报复,女子又如何?”

“......”

郑淑婉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如何开口。

他们大家女眷,注重规矩,注重体统,禁止抛头露面,时时都要小心避嫌。

她一腔报复又如何?

还不是被这规矩束缚,又因年长,受不得家里压力,被逼嫁人。

她心里苦涩,只是把汤饮往前推了推,打住话题。

“皇上,先饮了吧。”

苏琉玉没看那碗绿豆汤。

她眼睛顺着那汤盏,看向她案台的书。

有《诗》《律》《经纶》《策论》。

“这些书,你都读过?”

她翻开策论,问了一句:

“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这句,你怎么理解的?”

“......”

这是考学问?

她偷偷看她一眼。

面前的人,当年六元及第,文采一绝,她哪里敢在她面前卖弄。

她红着脸,不想开口。

“怕了?”苏琉玉低笑一声,准备把书放下。

“这句是说,国有国道,不因为强权而随便改变立国之本,此为强者!”

“这不是说的很好吗。”她赞了一句:“当年考这一句,朕的同窗有一半不过,你能有自己的见解,是为大好。”

被夸了......

郑淑婉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般大胆。

只是听到她那句怕了,到底不服气,所以才放肆开了口。

她对上她眼里真真切切的赞赏,手心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

当年,唯一一次两人交谈,不过是去祭拜文神的路上,她扶了她一把。

至此,便再没有机会,只能远远看着。

如今,两人站在她日来写字的小案前讨论学问,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样亲密的相处,让她心如裹蜜,喜不自胜。

她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既主动说出她的顾虑。

“娘常常说,作为女子便要学习掌管内务,把持宅院,习字读书便是为这两件大事。”

“皇上方才问小女,想不想做私塾先生,如今小女成为妇人,掌管林府内务,应接不暇,但若给小女机会,小女自是说想。”

“谁又愿意屈居后院?谁又甘心每日只对着这一方天地?”

她看向心心念念的少年,声音都在颤抖。

“只是这世道,到底不容女子所选,皇上您明白吗?”

“好好的,怎么哭了。”

苏琉玉赶紧把她眼泪擦了。

心里想着陈韶柔也是爱哭的性子,也就心里了然了。

“我大魏女子,武能上阵杀敌,文自也能登科入仕。”

她把书递到她面前。

“你要不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朕一个机会。”

她神色难得的认真。

“明年科举,朕准你上考场,让这天下人看看,我大魏女子也可入仕,为官,亲政。”

郑淑婉霍然抬头,泪再也止不住。

“小女,跪谢皇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同窗再次外调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苏琉玉掏出个帕子,帮她把泪擦了。

郑淑婉哭的细细碎碎的,仿佛想把她这几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苏琉玉一下子急了。

这郑家小妹太能哭了。

“别哭啊,这妆也花了,眼也肿了,待会林斐兄回来以为朕欺负了你,估计要揍朕。”

“他敢!”

郑淑婉娇嗔一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狼狈。

她竟然不争气的哭的这样厉害,怕是脂粉全掉,丑的厉害。

“小女失态了。”她细声细语的道歉:“皇上勿要怪罪。”

“把泪先擦了吧,以后私下不必守礼,平添拘束,也不嫌累得慌。”

郑淑婉接过帕子,本想把哭花的妆擦了,却看到这帕子上绣的歪歪扭扭的小虎崽,忍俊不禁,笑了一声。

苏琉玉顺着她的笑看向帕子。

“你可别看它丑,这帕子是朕师父亲自绣的,他是大越战功赫赫的西凉王,也难为他拿起针线,替朕绣帕子。”

郑淑婉好奇道:

“大越西凉是什么地方?”

“有钱的地方。”

提到西凉,苏琉玉话多了不少。

她本就善言谈,从开始西凉入境开始讲,一直讲到回国入京,她语言感染力本就强,郑淑婉听的一颗小心脏又上又下,但眼里却对她崇拜更甚。

更何况。

她看她并无上位者威严的样子,又肯对她这小女儿家说这么多,更是心中欢喜,觉得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朕好渴。”

苏琉玉盯着喝完的绿豆汤,决定不讲了。

郑淑婉马上反应过来。

“小女这就去倒茶。”

她竟然听她说话忘记了礼数!

她脸红的跑出去,待路过妆前铜镜时,看到自己花的不像话的脸,吓了一跳。

一想到方才竟这幅样子在她面前,她是又羞又躁。

这边的动静,完完全全落到了丫鬟香儿眼里。

不要脸。

香儿心里骂了一句下贱胚子,又看她手里头拿着外男的帕子,更是冷笑一声跑了出去。

如果不是她,她就被收入少爷房里。

她要让大家看看,这不要脸的大家小姐不过是水性杨花之女!

根本配不上她家少爷。

只是她刚刚出门,便看到了下衙的林斐。

只见林斐身后还跟着一同下衙的同窗,正准备饮酒做席,边笑边闹的往这边赶。

她心里一喜,小跑上前,哭着跪在地上。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少夫人私会外男,还拿了人定情信物,您快回院看看吧。”

同窗们一愣,看向林斐。

什么情况?

兄弟你被绿了?

“肯定是琉玉兄过来了。”

林斐自动忽略什么定情信物。

他最最懂苏琉玉,这句话一出便知道她先他一步入府,当先脚步加快不少。

香儿看自家少爷这般着急,连忙跟了上去。

待到了院门口,又大声道:

“少夫人私相授受,我林府家风极正,这要是传出去......”

“香儿!”

郑淑婉听到香儿这帮放肆,吓了一大跳,赶紧走了出来。

“你说什么混账话,还不跪下。”

“少夫人敢做不敢当,方才在屋里,您于外男举止亲密,行为不捡,奴婢自然要实话实说。”

好家伙。

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于良笑的肚子疼。

“林斐兄,我看琉玉兄和你家小娘子情投意合,你就成全了她们吧。”

郑从文扇子摇的欢快,也调侃一句。

“我家小妹芳心已许,林斐兄,你就识相点,退出吧。”

身后的同窗也开始起哄。

“琉玉兄快出来,林斐兄生气了。”

“林斐兄要揍人了。”

“今日,必须让琉玉兄罚酒三杯!”

苏琉玉听他们叫嚷赶了出来。

只有面对同窗,她才散发出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她带着笑意,还主动牵起郑淑婉的手。

“林斐兄,抱歉了,郑家小妹文采学识朕甚为看重,要你割爱了。”

林斐看到她,笑骂一句:

“琉玉兄,割爱可以,今日饮酒,看你表现了。”

郑淑婉小手被她牵着,一颗心砰砰乱跳。

也不想生那小婢的气了。

香儿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为何少爷不生气。

为何这群大人反而还一脸高兴。

她心里慌乱,看着自家少爷。

“对了,这小婢方才言语中甚是不敬,也就琉玉兄不计较。”

黄鹏飞提了一嘴,林斐这才看向香儿。

“敢对皇上不敬,还不快点请罪!”

他眼中全是冷漠,完全没有在同窗中嬉笑痞气的模样。

香儿吓了一跳。

皇上!

她赶紧跪了下来。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是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苏琉玉摆摆手。

“小事,走走走,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一帮子人这才闹着簇拥出去,准备上酒席,痛快喝上一通。

郑淑婉看了眼香儿,缓步走上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出言秽语,以下犯上,来人,给我直接丢出府去。”

“郑淑婉!你敢!我自小和少年一起长大,我是少年近身伺候的丫鬟,少爷要是知道......唔......”住手。

郑淑婉看着人被拖走,心有余悸,也吸了一场教训。

她虽有管家大权,但生来心软,如今差点冲撞圣驾才让她反应过来。

她会努力读书,来日辅佐她,为她铲除一切后患.......

......

偏院里的一场小闹剧,并没有放在众人的心上。

于良和郑从文这两位姐夫左右护法,坐在苏琉玉身侧,一帮子学子围坐着,又回到了读书考学的时候。

“没想到琉玉兄这次出门,竟然拿下了大越。”

“但大越离我大魏甚远,琉玉兄,大越国政怎么办?”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他们是苏琉玉真正的能臣,肱骨和耳目。

他们说过的。

永远会站在她的身后,她不是一个人。

苏琉玉心里一暖。

她惯了一口酒,看向同窗。

“拿下大越,只是第一步,大越皇权分崩离析,乱党诸侯不让权,虽有推恩令,却见效甚慢。”

同窗们严肃的点点头,等她后话。

“我大魏如今缺能臣,各位虽有能力辅佐,但到底是新臣,在朝资历尚浅,人微言轻,不能入金銮殿议政。”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看来是绑的不够 “没有政绩,没有资历,朕便不能滥用皇权,轻易提拔。”

“诸位,朕存私心,想把你们外调出京入大越理政,一年,给朕一年时间,朕有信心处置诸侯内乱,收拢皇权,如此,各位有了政绩,调派回京,便可直接升任从四品文臣,入金銮殿议政。”

“你们,可愿帮朕?”

只要给她一年。

她便能把大越十二诸侯全部除了。

拿下大越,她是认真的。

大越她不会放手,五大国她更不会放手。

但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她的同窗。

六年情谊,是兄弟,是知己,是君臣。

只有在他们面前,她才可以放下重担,不必一个人死扛着。

也只有在他们面前,她才敢抱怨苦累,说一句她需要帮助。

酒席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随后这帮小子开始骂骂咧咧骂上了。

“琉玉兄,你以后能不能痛快点!”

“就是,场面话就免了。”

“都认识六年了,还客气。”

虽是这样说,但这帮小子眼睛没出息的又红了。

酒席间气氛突然沉重起来,张震背过身子,眼睛哭的像只兔子。

“别哭着脸了,来来来,倒酒倒酒,都干了。”

林斐最是能活跃气氛,他一出口,黄鹏飞也嚷嚷上了。

“升官发财的好事你们哭什么,要是赖在京城,估计还要熬十几年,大好机会,别坏了气氛。”

郑从文忍不住,哭嚎一声。

“上次琉玉兄说外调离京可以写信,结果呢,压根就是忽悠咱们。”

这话说的没毛病。

众人一下子想起来了。

当初说的好好的,虽然大家离得远,但还可以书信来往。

每每收到信,他们都期待的要死,结果就四个鬼画符。

不满!

特别不满!

他们伤心一扫而光,一脸控诉。

“罚酒罚酒罚酒!必须罚酒!”

“快,于良兄,给琉玉兄满上!”

“不喝醉不准走!”

......

月色正浓,已过子时。

明德殿的灯还没有熄。

世安把灯芯挑亮了些,又对着正看书的人劝了一句。

“公子,不早了,歇了吧。”

“再等等。”

沈怀舟把书放下,透着窗棂看了眼夜幕下的残月。

“醒酒茶备上没有?”

“早备上了,往年皇上一回京便会和同窗聚聚,这些世安都知道的。”

“这次,晚了。”他说。

明日还要早朝。

琉玉不是不守时的人。

世安眼色复杂起来,轻声道:

“皇上会不会已经歇在了云崖儿道长的院子?”

“她不会。”

沈怀舟语气笃定:“去看看水凉了没有,估计也快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殿的动静。

待看到一身酒意的苏琉玉,吓了一跳。

“怎的醉成这副样子?”沈怀舟扶住她,又吩咐一声:“快拿醒酒茶来,热水也备上。”

苏琉玉倚在门框上,想说话,却只觉得胃中翻滚,一下子吐了出来。

她赶紧摆摆手。

“朕想歇了,明日还要上朝,不折腾了。”

沈怀舟立马给她顺着背,也不嫌弃那些秽物,直接用手替她把嘴擦了。

他眼里又担心又责怪。

“今日喝的这般伤身,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就歇一日。”

明德殿大总管也是心疼的在劝。

“皇上,奴才求您了,龙体为重啊。”

苏琉玉压根没听见。

她酒气上涌,头昏脑涨的厉害,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倒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来。

沈怀舟端着茶盏进来,耐心的一点点把茶给她惯了,又给她净了面,这才把她弄好。

内殿全是刺鼻的酒气。

苏琉玉就趴在床沿,防止再吐出来。

沈怀舟坐在床边,也只能这样陪着,不好合衣躺下。

“林斐是个规矩的,怎么今日也能让旁人惯你酒?”

“他们心里难过。”苏琉玉牵起他的手:“朕心里也难过。”

她又道:

“大越朝中不能无人,朕如今能用的,也就只有他们。”

沈怀舟叹了一口气。

慢慢的一下下轻拂她的背。

“拿下大越,这责任担子便又重了不少。”

苏琉玉听到这话,眼神清明了许。

她身子挪了挪,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惯有的墨香,还有一缕淡淡的茶香。

“朕心里有点害怕。”

她闷在他怀里。

“当日,围剿皇城一战,有个声音告诉朕,我大魏气运已尽,有衰败亡国之难。”

“朕虽不信,但却怕因为朕,让这话成真。”

“朕如今,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

“好累。”

她死死抱住他。

“好想去养猪。”

大魏天子养猪发家致富的梦想,还是没变。

沈怀舟轻轻笑了。

俊秀温润的眼眸化开一丝心疼。

“国之气运,衰败存亡,怎可信他人言。”

“为师知你逼不得已,虽不想你受累,但也会从旁支持辅佐。”

“玉儿,别怕。”

苏琉玉醉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他。

“师父,早年没遇到朕,你便喜四方游历求学,如今还想吗?”

沈怀舟揉揉她脑袋。

“你若是让人省心一点,为师就知足了。”

“朕做了一个梦。”

她坐了起来,又道:

“在梦里,师父会成为一代大儒,学识渊博,周游列国,受人敬仰。”

“师父才学了得,难道不想一展抱负吗?”

沈怀舟认真想了想。

他温润的眼眸看向她,顺着她的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纵容。

“那为师明日便收拾行囊,求四方之学。”

苏琉玉攥紧拳,没说话。

沈怀舟注意她这个小动作,又道。

“大元靠海,若是出游海外,想必也能开阔眼界。”

还要出海!

苏琉玉咬咬牙,那岂不是通个信都难。

沈怀舟心里想笑,继续逗她。

“寻世间所学,亦是修身修心,听说开创学派之说的大儒,都要找个僻静之地,方可悟出人生百多道理,不可被俗事打扰。”

什么!

还要找个僻静之地!

狼崽子忍不了了,马上露出爪子,冒出尖牙,把他一下子扑倒。

“朕不准!”她咬牙切齿道:“哪里都不准去。”

“师父果然还想逃。”

沈怀舟看她真生气了,想解释却被霸道的啃了一口。

他隽秀之眸一愣,耳畔还有狼崽子恶狠狠的威胁。

“看来还是绑的不够。”

“......”

逆徒!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受宠三姐妹 狼崽子不能惹。

喝醉了酒的狼崽子更不能惹。

沈怀舟揉了揉腰。

好酸......

“皇上呢?”

沈怀舟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这么晚了。

“这会儿皇上正在批折子呢。”

世安憋着笑,又道:

“皇上说了,让公子多睡会儿,晚上再过来。”

还要过来......

昨晚折腾了一夜,他到现在精神还没缓过来。

到底是年岁大。

不如少年人精力充沛。

他强撑着起身,全身都绵软无力,等漱洗完才稍稍缓了过来。

“公子,今日政三省递了话,想让公子规劝规劝皇上,这迁都大事,还望皇上三思后行,不可冲动。”

迁都?

沈怀舟微微蹙眉。

“什么迁都?”

“今日开朝,皇上便下了旨,说要迁都江州,把文武百官吓了一跳,还有一事,不知公子知不知道。”

“什么事?”

“就是......”

另一边。

林府。

郑夫人徐氏拉着郑淑婉的手,哭出一汪泪。

“今日满京都在传新政的事儿,你如今倒也跟着凑热闹,你也不想想,这女子科举是有违祖制的大事,那帮子文臣怎会松口?”

徐氏哭红了眼,为自家女儿操碎了心。

“要是让林家知道你如此不安分,收回你的管家大权,再为斐哥儿添几房妾室,你这日子,以后可得怎么过才好。”

“这些混账话,你今日说完,就给娘烂在肚子里,你听到没有?”

他们郑家,这几年深受皇恩是不假。

但徐氏这人眼光长远,在这满京权贵里,独独挑中了林斐。

虽然表面看来林家衰败,但不用想,过个几年,等斐哥儿升上去,有多少人巴结。

他是天家近臣,前途无量,以后要是妾室成群,她家婉姐儿没了管家大权,又不得宠,这可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害怕,哭的更凶。

“娘,您真的多虑了。”

郑淑婉被自家娘哭的头疼。

“他们要是不同意,女儿和离就是了。”

和离!

徐氏吓了一大跳,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

“你疯了!还和离!和离后哪家敢要你?你这是要气死娘。”

大魏女子,向来是依靠夫家,夫家得宠,日子才能过的好,不得宠,也要想办法讨夫家喜欢,怎能说和离就和离。

看到徐氏真生气了,郑淑婉只能小声解释一句。

“是皇上让女儿去考的。”

“皇上让你考也不能......什么?”

皇上!

郑淑婉揉着被打的胳膊,脸一下子红了。

“昨日,皇上来府上饮酒,正巧遇到女儿,看到女儿的诗书,便考了女儿学问。”

一想到昨日自己那副样子,她觉得脸上躁的慌。

“皇上说,我大魏女子,武能上阵杀敌,文自也能登科入仕,让女儿参考,来日入朝辅佐。”

“什么!”

徐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嗓门大的让院子外的老嬷嬷吓了一跳。

夫人是大家闺秀,什么大事让她这般失了体面。

郑淑婉也是吓了一跳。

自家娘是江南大家闺秀,从不失了仪态。

“娘,您怎么了?”

您坐下说呀。

徐氏现在正在房里来回踱步。

那头上的珠钗乱颤,哪有什么仪态?

皇上让婉姐儿入朝!

皇上为了婉姐儿开新政!

皇上这么看重他们郑家!

是了!

她女儿文采自小了得。

读书习字作画样样比文哥儿强太多。

要不是女子身份只能屈居后院,以她婉姐儿的学识,那进士都是能考的!

还有!

是皇上亲自下令,让婉姐儿去考!

他们郑家怎么能让皇上失望!

不行!

必须好好考!

不能丢皇上的脸!

她左右看了看这件屋子,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女儿要读书科举,这地方如何能安心读书!

还拿个什么破管家大权。

他林府那一个月几十两的俸禄有什么好管的。

这么多杂事让她婉姐儿管,如何能好好安心读书?

这万一要落了榜!

不!

没有万一!

“走,咱们和离去。”

以后,不靠男人养。

郑淑婉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从娘嘴里说出这般话。

仿佛刚刚劝她要安分守己的娘马上变了一个人。

“娘,你冷静一点。”她又道:“如今擅自和离,便是没有规矩。”

她相公也没有犯七出之条不是。

“......”

也对。

徐氏冷静下来,急的要死。

“今日来府上的时候,娘听满京都在传,这新政怕是不好下,娘待会出去,邀请众位夫人府上一聚,给那些抗议的文臣家眷通个气。”

“这件事交给娘,由娘出面,你如今只管好好读书,皇上看重你,千万不能让皇上失望。”

郑淑婉一愣,一脸不可置信。

“娘,你要帮女儿。”

看着自家女儿这幅样子,徐氏眼睛一酸。

她摸摸自家女儿的头,一脸慈爱。

“我家婉姐儿自幼读书了得,若不是生为女子,也自有一番天地。”

她又道:

“如今皇上看重你,娘心里有了底气,便万事不惧。”

“我大魏女子若也能登科入仕,就不必再看夫家脸色,不必忍气吞声,更不必委屈求全。”

“你素来傲气,娘这次拼死,也为你挣个前程。”

郑淑婉眼眶一红,立马抱住她。

“女儿定不负娘期盼。”

“好,娘相信你。”

徐氏从林府出来,腰杆子挺得笔直,走路也不柔柔弱弱,也不莲步位移了,那架势十足,把门房都吓了一跳。

郑夫人是要去揍人吗?

好凶!

“夫人,这不合规矩,还是坐轿吧。”

成婚妇人不能抛头露面,这是大家规矩。

徐氏当没听到。

她走的飞快,是要找人算账的。

这几年在京城,满京的权贵女眷她都认的。

她当先来到米大人府和钱大人府。

受宠三姐妹齐聚,那可不是闹的玩的。

哪家不要命的老爷敢谏言!

当她们女子好惹的是吧!

受宠三姐妹虎虎生风,来到午门前,准备数人数回复递拜帖了。

却不想刚刚到午门,看到一帮子老臣在哭嚎。

好啊!

就那么不想我们女子登科入仕!

岂有此理。

她们快走几步,看到米大人哭的最凶。

“皇上,江州那个破地方,不能住啊!”

郑大人也跪在地上。

“皇上,江州贫瘠,万万不可迁都啊。”

钱大人附应。

“皇上,还请三思。”

三姐妹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忽悠回来了 不是不让她们女子入仕吗?

不是要拼死谏言吗?

什么情况?

这厢疑惑还没消。

三姐妹便听见一阵谩骂声自长街而来。

她们回头。

只见满京四方百姓,带着菜叶子,臭鸡蛋,气势汹汹而来。

“!!!”

要造反了!

这里可是午门!

“就是这帮子文臣,不让咱们闺女科举!”

“一群迂腐顽固老臣,我大魏女子,哪里比不得男子?怎么就不能入仕为官!”

“砸死他们!我等女流岂是这般好欺负的!”

大妈大婶破口大骂,那领头的,都是菜市场吵架一把手!

等等!

三姐妹大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天子当朝,为我百姓,让女眷有书可读,有银可挣,谁敢谏言!”

又一声,一袭袭白衣文人子弟奔赴而来。

“我大魏女子征战沙场为国平难,怎就不可登科入仕镇守朝堂?”

“谁说女子不如男——”

满京百姓齐声大喝!

“谁说女子不如男——”

慢着!

三姐妹慌了!

这都是误会!

这场面喧闹,让文武百官愣了愣。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哎呦一声。

米大人被个臭鸡蛋砸到了头,捂着脑袋,痛的不轻。

米夫人一看,那还得了。

哪个砸的!站出来!

“砸死他们!”

大婶拿出菜叶子,准心一丢一个准。

“对!砸死他们!”

文人学子也丢,连骑射的百步瞄心,自也不差!

场面乱做一锅粥。

这京城可没有护国军,大魏天子住的地方只有暗器机关,这护国军要俸禄,早就遣散了。

这闹的可就大了。

米大人捂着头,他嗓门最大,回骂一句。

“要死了!本官都敢砸!谁管你们科举不科举,说的是这事吗!”

钱大人满头菜叶子,也出来说了一嘴。

“误会,都是误会。”

郑大人补充。

“压根不是一回事,大家伙都静静。”

不是一回事?

什么情况?

老百姓抓着菜叶子,准备先缓缓。

“皇上要迁都呢,抛弃咱们,要去江州!”米大人哭嚎道:“这种大事,本官谏言何错之有。”

靠!

去江州!

老百姓一下子慌了!

他们京城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就是和皇上离的近。

什么秋收大典,什么祭天大典,他们还可以看看皇上。

这突然要迁都!

还是去老远的江州!

不行!

千万不行!

段元三兄弟也在队伍里。

听到消息,都要哭了。

京城宅子白买了,要暴跌了!

老百姓也不砸菜叶子了,跟着文武百官后头也开始哭嚎了。

这午门动静大。

把正在小息的苏琉玉一下子惊醒。

昨晚折腾的晚,她的腰都断了。

好不容易能午间休息半个时辰。

怎么那么吵?

陈韶柔听到她起身,急急忙忙替她更衣。

“皇上,快去午门看看吧,老百姓闹起来了,为了迁都的事,正谏言呢。”

“......”

这么大的动静?

苏琉玉有点诧异。

要说这迁都,是她早就想好的。

拿下大越,便可走水路传递折子,那洛州十五城和江州便是最好的地方。

但洛州毕竟是隔着一层,剩下的江州在重点一线州府的名单上,在此建都,最好不过。

怎么就闹上了呢?

她头有点疼。

要是晏晚兄在就好了。

这废口舌的事,交给他就行。

还别说。

姜晏晚还真过来了。

不仅他过来。

大越政三省三位三朝元老也过来的。

没什么。

找渣渣龙算账的,想拿了银子就跑,不可能!

“你们几个老头,快跟上,咱们人越多越好。”

“对对对,不过你们几个老胳膊老腿慢点,别摔着了。”

“前面的能不能走快点?”

三位老大人:“......”

大魏百姓好热情!

还挺关心人?

呸!

不对啊!

什么情况!

怎么人这么多!

“姜国相,这大魏百姓民风质朴,都是皇上治下教导有功啊。”

“就是我大越大魏两地相隔甚远,对这习俗不甚了解,这是什么情况?”

“还请国相为我等解惑。”

姜晏晚微微蹙眉。

他哪里知道。

只是跟上百姓脚步,发现午门外全部挤满了人。

两厢一听,便知道个大概。

渣渣龙要迁都,京城百姓舍不得渣渣龙,要群起抗议。

姜晏晚叹了口气。

这迁都,哪里是那么好迁的。

不过也可理解。

他最最懂她。

迁都江州,自是因为要理政。

江州有渡口,可走水路,来往通信便快捷。

他把包袱递给三个老头。

缓缓走向前。

“大家听我一言。”

“......”

百姓们嘈杂声顿了顿,寻声看去。

姜晏晚走到午门之下,一身织月锦暗纹大袍,金线宫绦,玉冠束发,风貌绝尘。

有钱!

贵公子!

这是百姓第一印象。

“各位,在下大魏国相姜晏晚,承袭皇命,自大越赶来。”

大越?

五大国?

文武百官看到姜晏晚,也止住了哭嚎。

这小子怎么回来了?

姜晏晚看到吵杂之声降了下去,这才缓缓开口。

他话术一绝,开口第一句,便是头条炸弹。

“大越上国,位列五国之一,国土广袤,富饶已久,如今皇上拿下大越,以在大越登基为政,固大越国本,守大越江山天下。”

不可能!

百姓全体一慌。

皇上拿下了大越!

还是上五国之一。

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大魏,如今自农耕兴国,不过四年,怎能和大越相比。

他们完全慌了。

姜晏晚看人群吵杂,却带着笑意。

捭阖者,知其所欲,从而攻之。

他又道:

“自皇上回国,大越文臣群起上奏,奏请皇上入大越处政。”

“但我大魏天子,心系百姓,不忍离国,便迁都江州,退次一步。”

“各位,难道还要为此等小事,烦扰我朝天子不成?”

大越老臣也帮着附和。

“皇上为了你们把我大越国库都搬了。”

“咱们过来就是请皇上回国的。”

“你们要是再闹,皇上生气,连那什么江州不愿意去了。”

百姓:“!!!!!”

皇上为了他们把大越国库都搬了!

不对!

你们这群老家伙还要请皇上去大越!

大妈大婶捏紧篮子里面的菜叶子,瞄准老家伙们的头。

“皇上驾到——”

一声高亢,让百姓们瞬间回过神。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一线江景,值得拥有 天子御驾缓缓行来。

烈日之下的年少帝王。

尊贵,威仪,夺目,不容僭越。

烫金龙袍随着行走摆动,百官万民瞬间跪了一地,齐声高呼万岁。

百姓们还没从大越一事清醒出来。

此时看到天子被惊动。

生怕龙颜震怒,颤抖不已。

午门外广场下,愣是没一个人喧闹,针落可闻。

苏琉玉扫向谏言的文臣,最后目光落到了姜晏晚身上。

她眼睛一亮,也不管御驾了,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却不想刚刚近身,就看到大越政三省三个老头。

她脚步一顿。

不好!

算账的来了。

快溜!

姜晏晚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起身,话口截住她的动作,缓缓道:“惊动皇上,臣罪该万死。”

这句话让苏琉玉回过神,点醒了她来时的目的。

姜晏晚又道:“不过,臣已经处置好,不劳皇上分心。”

又一句,汇报当下的情况。

苏琉玉想,有晏晚兄就是好。

说出口的话,都面面俱到,没半点废话。

她甚是满意,扫了一眼百姓,笑的一脸温润。

“各位百姓受惊了,迁都一事朕筹谋很久,不是大事,不会因为迁都,损伤国本。”

她又道:

“明年科考在即,又是历朝第一届女子科考,此乃当务之急,朕希望往后我大魏金銮殿,有我大魏女子一席之地,政三省内阁,有我大魏女子首辅辅佐要政。”

“朕希望,我大魏不论为官为将,皆可凭自己闯出一番天地,不论门第,不问出身,不谈男女,各位,有没有信心?”

姜晏晚白了她一眼。

他倒是忘了,她最擅长带动民心,使劲忽悠。

果然,不过两句,让百姓完全忘记了来时的目的。

特别是那句不论门第,不问出身,不谈男女,让他们全身血液都激动万分。

虽然有些年长的闯出一番天地无望,但是他们有子女,他们有子孙。

在未来,他们的子孙在大魏治下之时,也能凭自己立身为尊。

这份希望这份期待让他们眼眶一热,正要准备高呼万岁。

“对了,大伙买房吗,府宅八折,商铺九折,不考虑考虑?”

文臣:“!!!”

百姓:“???”

姜晏晚:“......”

“坐拥一线江景,尽览州府繁华。”

“水岸名邸,人文大宅,财运无疆。”

“此时不买房,年年悔断肠。”

“来日它升职,眼泪流两行。”

众人:“......”

“皇上,好诗。”

米大人马屁拍的欢快。

苏琉玉:“......”

米大人看自家皇上翻了个白眼,脸上一僵。

完蛋。

马屁拍在马腿上。

没用!

“皇上,为啥要买房?”他小心翼翼探听圣意。

苏琉玉满意了,脸色稍缓。

米大人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虚汗。

圣意难测,他好难。

苏琉玉清了清嗓子,再接再厉,语气蛊惑,笑的一脸无害。

“大伙,想不想和朕一起住?”

“!!!”

想!

“想不想每年看到朕?”

“!!!”

想!

“想不想第一个享受新政?”

“!!!”

想!

“买房去江州,府宅八九折,你们值得拥有。”

“!!!”

和皇上一起去江州!

圣宠三姐妹互看一看。

姐妹们!快点买房!学区房不能少!

各位商贾也互看一眼。

一线州府,繁华商铺,投资宝地!

买买买!

“皇上,咱们没银子啊,咱们也想去江州。”

“是啊,咱们老百姓没钱。”

“怎么办?”

当然好办。

苏琉玉咳了咳。

“房屋贷款了解一下,分期付款,抢先住新宅,机不可失,名额有限。”

房屋贷款!

那不就类似助学贷款!

这贷款他们大魏百姓可是有所耳闻!

姜晏晚心里白了一眼。

让你处理闹事!

不是让你忽悠人买房!

能不能注意天子威仪!

大魏文臣擦擦头上的汗。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大忽悠心满意足的回宫了。

溜得欢快。

顺便把大越政三省老臣关在宫门外,别想找朕算账!

这笔钱,她是一个子不会还的。

姜晏晚紧随其后。

他可不是大越文臣,他为大魏国相,进宫都是刷脸的。

一进御书房,小忽悠开始兴师问罪了。

“皇上竟然把臣一个人留在大越。”

大忽悠眼皮一跳,拿出天子的架势,准备先声夺人。

“爱卿是朕的亲信,大越文臣也唯国相马首是瞻,况且国相政见了得,代朕协理政务,有何不妥。”

姜晏晚脸沉了下来。

“皇上,马首是瞻一词,臣甚是惶恐,若让外人听到,便可治臣结党营私之死罪。”

他跪了下来,又道。

“臣,人微言轻,不敢摄政。”

“晏晚兄,你起来。”

苏琉玉拽住他。

“好了,别生气,不如改日再气,朕当时拿了银子,走的急,把你给忘了。”

姜晏晚寡淡的看了她一眼。

“是忘了还是想让臣替皇上收拾烂摊子。”

都有。

苏琉玉咳了咳。

自知理亏,摇了摇他袖子:“别生气了。”

姜晏晚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敢惹她不快。

“臣不想在大越。”他说:“皇上可否恩准。”

他又道:

“臣会助皇上协理大越朝政,但臣不想离皇上太远。”

他要的哪里是权势。

从不是。

“准了,其实朕已经安排一帮文臣前往大越理政,这些文臣都是朕的同窗兄弟,有他们在,朕自是安心。”

苏琉玉又道:

“还有一事,正好你过来,朕想和你商量商量。”

苏琉玉把他拉到御案前,问了一句:

“大周承德大帝,晏晚兄知道多少?我大魏文化繁衍甚少,对诸国国史了解贫瘠,对这位先帝,半点都未听闻。”

大魏被大齐好基友包裹住,不要说大越大周,就连大元的文化都不了解。

不然也不会连射覆都不知道。

姜晏晚了然。

他周游上五国,纵横百家之学,学识甚广,自然是了解。

“承德大帝,一统六国,统一官话,为明君治世。”

他笑道:

“不过在姜某看来,皇上也不差。”

“......”

老祖宗竟然这么厉害!

官话就是她统一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虎符摆摊送 “承德大帝在位之时,政绩斐然,这龙脉也便是承德大帝在位之初才得以挖掘。”

“黑水矿?”

“嗯。”

老祖宗还是搞地质学的?

这里有地质学么?

“当然,这龙脉倒是其次,承德大帝麾下有只灭国之军,相传玄武出,乱世平,威风赫赫,让列国闻风丧胆,只是这只军队,自承德大帝驾崩后便再无人统领。”

“......”

苏琉玉一愣。

小声试探一句。

“可是叫玄武军?”

“是。”

“......”

她继续道:

“那如何调遣这支军队?”

姜晏晚白了她一眼。

“自然是玄武虎符。”

“!!!”

苏琉玉左右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摸。

姜晏晚看她这动作,疑惑道:“皇上在找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看苏琉玉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

那锦囊鼓囊囊的,系着金丝束带,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全部落了下来。

“......”

姜晏晚定眼一看。

好家伙。

全是虎符。

摆摊卖么?

苏琉玉在众多虎符中扒拉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虎符。

“你看,是这个吗?”

破烂虎符显然年代久远。

还被磕碎了一角。

当然,忽悠帝当做没看到。

死不承认是自己拿来垫桌脚垫坏的。

静!

空气诡异的寂静!

苏琉玉发现,自她拿出这破烂虎符就被姜晏晚剐了一眼。

御书房内,两人大眼瞪小眼,瞪的苏琉玉眼睛都酸了。

“这个有用么?晏晚兄。”

姜晏晚咳了咳,从失态中缓了过来。

“你怎么弄到的。”

提到这件事。

苏琉玉立马凑近他一步。

“朕发现一个大秘密,我大魏开国元祖就是承德大帝,大越开国野蛮子是老祖宗的老情人,这枚虎符就是在野蛮子情书里面夹带的。”

“不可能。”姜晏晚直截了当道:“承德大帝是男子,怎可能是女帝,简直闻所未闻。”

苏琉玉急道:

“确实如此,大越密室有承德大帝的画像,那画像就是我大魏惠帝的画像,朕年年入太庙,怎可能不认得。”

姜晏晚有点哑口。

被她绕的有点乱。

毕竟这承德大帝在位都过去几百年了。

历史不可追。

但若是女帝,周朝史书不可能不标注。

他还是有点不信。

“大周和大魏相距甚远,承德大帝在位时,大魏不过是版图上一处山丘之地,况且,历代肖像相似繁多,你怕不是认错了。”

怎么可能!

苏琉玉愁死了。

“那承德大帝名讳你可知?”

“皇家贵胄,名讳自是不知。”

“......”

苏琉玉不想和他绕。

“反正这虎符在朕手里,晏晚兄,那只什么玄武军,可为朕所用么?”

姜晏晚接过那枚磕了一角的虎符,指尖微微摩挲玄武二字篆印。

“相传,大越开国元祖和承德大帝是至交好友,大周一统六国少不了越帝一份功劳,这虎符在越帝皇宫,也可说的通。”

“但是......”

他打击道。

“这枚虎符不过仅有一半,有和没有又有何区别,再说,大魏六军自也不差,你若想一统上国,何需如此费力?”

“我大魏六军自是无所匹敌,但有助力便可少增伤亡,朕为天子,如何想看大魏儿郎战死沙场?”

她叹了一口气。

“今年朕在大越登基,出国之前便听闻大周和诸侯国隐隐躁动,这次打仗,怕是避无可避,朕必须尽快筹谋。”

姜晏晚眼皮一跳。

“皇上想出征。”

苏琉玉点点头。

“朕以往出征,都是被动挨打,被人欺负才想着带兵征讨,但这次,朕便要主动出击,旗开得胜。”

她看向他,眸色认真。

“我大魏,以军功封爵,今年平息战乱调养生息,明年,朕便要御驾亲征。”

“朕说过,朕要让我大魏天下一统。”

“你是拿了银子才想开战吧。”姜晏晚戳破她。

“说什么大实话。”

这不是拿下大越底气足了吗。

没有大越国库在背后撑着,她也不敢不是。

苏琉玉把虎符仔细收好,一脸失望。

这破烂虎符,果然没什么用。

她拿起御笔,准备继续批折子。

只是拿国玺的时候,神色一震。

等等。

不对不对。

她看这大魏国玺,突然想到什么。

老祖宗是大魏天子,这虎符一半给了越帝,那一半自然在她自个儿手里。

要是在自个儿手里头,便是在大魏。

在宫里!

不对!

若是在宫里,她不可能不知道。

当年登基的时候,全皇宫的机关密道图就是她亲自设的。

犄角旮旯她都知道。

若说这虎符,不在皇宫,那边只能在......

皇陵!

历代先帝的陪葬!

她越想越有道理。

当年,大魏整个国土还是大齐那么大,但魏长宁却迁都来了这里,所以后世版图才会把大齐大魏一分为二。

大齐皇宫是大魏的旧都。

大魏皇宫是大魏的新都。

惠帝的皇陵,就葬在京郊龙脉之地。

她豁然起身,拽住姜晏晚。

“走,咱们去皇陵。”

“你还没死心?”

姜晏晚读历朝史书,不可能不知道。

这承德大帝一直在大周执政,怎可能跑到大魏这小国?

姜晏晚一脸无奈,任由她拽着。

这入皇陵,是件大事。

必须先入太庙,告诉祖宗,才可开皇陵。

当初苏琉玉去皇陵把胤宁带出来,也不过是进了皇陵守墓的外面,真正要开皇陵,祖宗规矩便甚多。

米大人又忙活上了。

他是真的操心。

礼部掌管科举,他责不旁贷,这突然又要进皇陵,可把他累死了。

又是祭祖又是筹备御驾,还召了飞虎军随行。

“皇上突然要开皇陵,为什么?”

众臣看向米大人,问了一嘴。

“本官怎么知道。”

“你不是皇上御前红人么?”

“......”

米大人咳了咳,架子又端上了。

这没了沈埕安,你们这帮子政三省老臣还不是要求本官探听圣意。

“本官确实不知道,但本官可以问问。”

他昂着头,马上溜了。

大魏顺启四年,九月初一,顺帝入皇陵。

今日,司礼监筹办了入太庙祭祖。

飞虎军随御驾出行。

浩浩荡荡来到皇陵。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皇陵守墓人 烈阳之下的帝王陵寝威严,宏伟,壮大。

坐拥大魏龙脉宝地。

四周挖掘隍壕并且夯筑围墙,利用天然沟崖作屏障,让人惊叹。

大魏皇陵二十年开启一次。

开启皇陵目的,也仅仅是修编皇家宗族玉牒。

中央陵寝非国丧不开,更别说要开老祖宗的墓,那就是大逆不道,有违孝道。

苏琉玉这次过来,是忽悠政三省,说祖宗托梦,所以过来祭拜,没敢说要开墓。

要是让那群老臣知道自己要进墓地,估计会自戕午门城下。

御驾缓缓行进陵园。

飞虎军只能守在外围。

苏琉玉进入帝陵也只携带了莫逆和宋彦之这两位武功好的。

当然,还有姜晏晚。

皇陵上方,是巍峨的皇家宗庙,供奉祖宗牌位。

地底下才是真正的墓穴所在。

苏琉玉跪完了祖宗,屏退了皇陵守着的宫人,准备自己从墓道进去。

一进墓道,四周漆黑阴凉。

苏琉玉把送给自家师父的月明珠都给拿了过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咱们真的要盗老祖宗的墓?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回去吧。”

墓道幽幽回响莫逆的回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皇上天子之尊,进墓穴有碍龙体,恐犯了忌讳,若要找什么东西,不如交给臣。”

宋彦之语气也甚是担忧。

听说历代皇家之墓机关重重。

更何况,他们贸然进入,要是打扰到了先帝,毕竟有失体统。

月明珠之下,大魏天子玉白的脸映射的更加白透。

“咱们此行有要事,都别废话了,找完就走。”

“皇上,属下有点怕。”

莫逆小少年的胸口还挂着大魏千人斩的勋章。

这位杀人无数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进死人墓,顿时怂了。

苏琉玉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牵着彦之兄。”

“不行!”

“不行!”

两位异口同声,拒绝的彻底。

“这里是天井,前面便是小龛,甬道过后应该就是先帝墓穴。”

姜晏晚所知甚广,跟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这天井两壁绘有廊屋楹柱及列戟,前面甬道更是绘制历代仕女图,虽绘画精美,却因这墓地,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来者何人——”

突然。

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回荡墓穴,吓了苏琉玉一大跳。

“有鬼!”

莫逆拽紧苏琉玉的龙袍:“主子,你听到没有。”

宋彦之拔剑出鞘,一脸警惕。

“是谁?”

苏琉玉安抚的拍拍莫逆。

早知道不带这小子进来了,都没宋彦之顶用。

她看着甬道忽明忽暗的仕女图,朗声开口。

“朕乃大魏当朝天子,只想借用先帝一枚物件,敢问老者何人,为何在我大魏先帝陵寝之内。”

“我蒙氏承袭商太祖皇命世代镇守此地,你若是先帝后人,便速速离去。”

他又道:

“若再擅闯一步,踏错即死。”

商太祖?

孤陋寡闻的大魏天子有点懵,看了看姜晏晚,却见他眉宇皱的极深。

“商太祖,是大商开国元祖,蒙氏是大商皇陵世代守墓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这埋的是谁? 甬道内四人影子斜射在百多仕女图上忽明忽暗。

“商太祖怎会让蒙氏在此守陵?”

难道,这里面安葬的,有商太祖?

不可能。

历代皇帝驾崩,便要承袭祖训埋入皇陵,怎会在此地安葬。

但若不在此地,为何由蒙氏亲自守陵?

要知道蒙氏是大商皇室世世代代守墓人。

这习俗传承了千百年,一代仅一人留守,这里竟然有蒙氏后人?

他疑惑越来越深。

“这商太祖不会又是老祖宗老情人吧。”

苏琉玉提醒一句。

觉得很是有可能。

“......”

姜晏晚不想和她说话。

“走吧,此次不宜久留。”

他郑重的提醒一句。

“蒙氏后人镇守的墓不是你我等人有实力闯的。”

“为何?”苏琉玉不甘心。

“我对大商阴阳学派知解甚少,而蒙氏最擅长用五行阴阳之法布阵,他提醒的没错,这内里机关踏错即死,皇上赶紧回吧。”

看他说的严重,宋彦之也劝了一句。

“皇上,龙体为重,若有半点闪失,臣难辞其咎。”

莫逆死死拽住苏琉玉龙袍。

“主子,属下好怕啊。”

“......”

苏琉玉看着这漆黑深暗的甬道,很是不甘心。

她微微抿唇,却没有上前一步。

宋彦之看她不动,直接拽住她手腕,准备把她拖出去。

“等等。”

苏琉玉制止一句。

又对着这甬道尽头朗声开口。

“这位前辈,今日我等非擅闯此地,实则是大魏先帝曾留有遗命,若我大魏逢难之时,便可来此一探究竟。”

“!!!”

三双眼睛瞬间看向她。

一脸震惊。

“你骗人!”

甬道内的老头再也装不出高深的样子,痛骂一句。

莫逆拽了拽苏琉玉龙袍。

主子,你忽悠过头了。

有个屁遗命!

要真有遗命,他大魏能沦落成大齐附属小国么。

姜晏晚扶额。

明明是你小子兴致上来要探墓,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他想揍她。

大忽悠一脸正经。

“朕从不骗人。”

众人:“......”

够了!

别扯了。

“那老夫问你,大魏先帝有何遗命?所探何物?请细细道来。”

三人又看向苏琉玉。

看吧。

编不下去了吧。

该。

苏琉玉一脸严肃。

“不可说,还请前辈速速为我等破阵,时间急迫,耽误不得。”

“!!!”

“......”

“???”

靠!

莫逆眼睛瞪的老大。

主子,你脸皮好厚。

你让守墓人亲自为你开墓!

这老头莫不是要被你气死!

还别说。

这蒙老头何止是气,他还想揍人了。

他气势汹汹出现,打量眼前的少年人。

“你就是骗人!”

他吼了一句。

他一出来,三人才看清他的样子。

衣衫褴褛,脸色枯槁,犹如一颗苍老的朽木,瘦的可怕。

犹如干尸一般。

“这位前辈,朕说了,朕从不骗人,我大魏如今正逢兵难亡国之际,若非必要,朕怎可能擅闯此地。”

喂喂喂!

什么时候兵难了!

主子,你刚刚才搜刮了大越,怎么就兵难亡国了。

这假话太假了吧。

他看向这老头。

这要是能信,那就有鬼了。

不对!

他眼睛一瞪。

你个老头怎么还犹豫上了!

主子骗你的。

姜晏晚却是了然。

蒙氏世代镇守皇陵,不可外出,看这年岁便是在此守墓许久,不谙世事。

自然对外界一无所知。

果然,这老头也不过犹豫了片刻,便道。

“既如此,那老夫便带小儿走一遭。”

“!!!”

真的答应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好险。

蒙氏老头走在前头开阵,千年古阵随着他枯槁的双手一样带着年久的气息,催动阵法的声音回荡在墓穴,犹如骨节之声咔咔作响。

老头关闭阵法,便一直打量苏琉玉。

这小子到底有没有骗老夫?

她到底有没有骗老夫?

有没有骗老夫?

虽说这老头年纪大,但不谙世事,平生唯一一件事就在这墓地里,对这些弯弯道道心机什么的压根不知道。

所以才特别好骗!

苏琉玉哪里管他。

当正中央帝寝墓穴打开那一刻,她愣了愣。

“怎么会有三个棺椁?”

帝王墓寝内,赫然摆放三个棺椁!还是用玉石封存,极为奢华。

要知道,历代帝王墓寝,帝后合葬,生同寝,死同穴,这里应该只有两个棺椁。

怎会还有一个?

“怕是先皇夫不幸身死,才会如此。”姜晏晚道。

若是历朝皇后不幸薨逝,继皇后便也有资格葬入帝寝。

“但朕从未听闻老祖宗有两位皇夫。”

苏琉玉疑惑的走到墓坑前,待走近,月明珠的光辉闪耀,映射她眼色一变。

“主子,你......”

莫逆看她眼色不对,也走上前。

“这......”

姜晏晚脸色也是一惊。

墓穴正中央的先帝玉棺,并没有先帝,这玉棺里,只躺着一把八尺赤炎枪,枪尖寒芒幽暗,照映众人。

苏琉玉心中剧震。

这硕大的帝王皇陵,竟然仅仅埋葬一把赤炎枪?

什么情况?

“这把枪......”

姜晏晚眉宇皱的极深。

“这是承德大帝的神兵‘龙魂’”

“臣这次,真的相信了。”

直到看到这赤炎枪,他才能笃定,这位惠帝,便是一统六国的承德大帝。

相传,承德大帝出征的佩刃,便是一把赤炎长枪。

取名‘龙魂’。

这把赤炎枪,随承德大帝一统天下,枪下浮尸遍野,亡魂无数,所以记载史册,他绝对不会记错。

“老祖宗兴师动众,只为了埋她的兵刃?”

怎么可能。

这得花费多少银子!

不对!

等等。

这里头有东西。

这墓穴虽暗,但苏琉玉五识敏锐异于常人,她伸手探进棺椁,拿起长枪底下压着一张图。

“还有图?”

姜晏晚凑过来,顺着月明珠幽幽暗暗的光,看向这张图。

这图很大,用羊皮制成,画的是百年前诸国的版图。

但是要是细看,这图上面标注的山川河道,州府县镇,矿脉石流全部特别细密,甚至......

宋彦之脸色一变。

“这是诸国关口兵防图。”

是兵防图!

兵防城门,营地环境,撤退路线,进攻路线全部一一标注。

这......

这是承德大帝一统天下的兵防图,功成身退后,被埋葬在帝寝之内。

苏琉玉看着承德大帝进攻路线,拿这这块地图的手略略有点不稳。

老祖宗。

果然牛逼。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宗室玉牒 她微微摩挲这羊皮地图。

细细收好。

然后郑重的放到了自个儿的袖兜兜里。

“!!!”

蒙老头眼睛一瞪!

你偷东西!

苏琉玉咳了咳。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四处看了看。

老祖宗是承德大帝。

这遗身不在,估计是安葬在了大周皇陵。

那虎符......

苏琉玉四处走了走,来到旁边两个棺椁前。

果然。

没有遗身。

但这两个玉椁,却是连兵刃地图都没有。

完全是个摆设。

苏琉玉又疑惑了。

既然是摆设,为何不是帝后双葬,这完全不符祖制。

她默默心里腹诽一句。

朕以后也要学老祖宗,在她的帝寝内安放两个玉椁。

她看谁敢质疑。

这有老祖宗在先,那帮子文臣自然不敢谏言。

苏琉玉又走到陪葬物那个墓坑,发现除了琳琅满目略显尘土的珠宝外根本没有虎符。

虽然失望,但是拿到诸国兵防图,还算是有很大的收获。

当然,对这位老祖宗,她好奇更深。

“前辈,你在此不过是镇守一件先帝长枪,有何意义?”

她笑道:

“不如随朕出去如何?”

蒙老头瞪大浑浊的眼。

“我蒙家世代守墓,怎能擅离其职。”

他嗓音传的整个墓穴都在嗡鸣。

什么祖上的规矩,什么有违先帝遗命,什么愧对列祖列宗,吵的苏琉玉头疼。

“那不如前辈随朕出去,帮我大魏皇宫机关部署部署,也不算擅离其职,更何况,老人家你年纪大,不想着养老,在此处,环境艰难,这墓暂时不守也罢。”

部署皇宫机关!

老家伙眼睛亮了亮。

他们阴阳五行机关阵法世代传到他手里,但是他来守墓,守的是先祖步下的阵法。

但先人的阵法他觉得甚是简单,早就想练练手,却一直没机会。

他老了。

守墓守了三十多年。

大半辈子都在地下。

他想了想,到底是有点心动。

“老夫先和孙子打声招呼,让他替老夫看管看管。”

说完,便一溜烟闪没影了。

“这老头还有孙子?”

“自然,蒙氏世代守墓,怎能没有子嗣?年轻时蒙氏子弟也会在外学习,待年长,子承父命,代代相传。”

原来如此。

苏琉玉觉得此行不亏。

拿了兵防图,顺带带了个会机关的老头。

“不对啊。”

老头一出来,这才发现一个问题。

“你小子不是说如今兵荒马乱么,不都要亡国了吗。”

他眼睛一瞪。

“你果然是骗老夫!”

老家伙心里苦。

年轻时候都专业五行阴阳法,不谙世事,被个小骗子骗了,还带走了先帝的遗物!

苏琉玉安抚一笑。

“小场面,你以后就习惯了,朕要回宫去批折子,先走一步。”

老头不走。

老头很生气。

“你给老夫把图纸交出来!”

“不行!”

一老一少骂骂咧咧向前走。

宋彦之回头,站在墓穴上方宗庙之内,手里的剑微微紧握。

“愣着干什么?皇上都走了。”

莫逆看他不对,嫌弃的催了一句。

“滚。”

他看都没看他,走出宗庙。

“神经病。”

莫逆骂了一句,对着苏琉玉出皇陵的背影大叫。

“主子,小宋大人又欺负属下,你也不管管。”

某人小报告又打上了,一点都不能受委屈。

宋彦之嗤了一声。

脚步却走的极慢。

他又顿了下。

遥遥看向她的背影。

然后又回头。

看向宗庙祭台。

剑鞘因为用力微微嗡鸣。

男子终于还是转身,大着胆子来到供奉的宗室玉牒前。

“宋彦之,你疯了!”

莫逆看他动作吓了一跳。

“动宗室玉牒,是杀头大罪,你岂敢如此放肆,我现在就去汇报皇上,你还不住手!”

他不过是好奇这小子为什么不跟过来,所以偷偷回来看了一眼。

却不想,他竟然!

竟然走到供奉玉牒的案台前,要伸手拿玉牒!

要知道,皇陵二十年开一次,若非登基,封后绝对不会开启。

而开皇陵的目的,就是史官修缮皇家玉牒。

这次要不要苏琉玉扯了个谎,离开陵还有十四年。

他怎么敢!

宋彦之墨色的眸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说完,便伸出手,翻开皇家宗室族谱。

莫逆心头剧震。

这小子真的疯了。

病的不轻。

这可是杀头大罪!

他左右看看。

如今守陵的宫人正在安排御驾伺候皇上,现在这里没人。

妈的。

要是被发现,他岂不是难逃其咎。

到底要不要喊人!

他急的要死,赶紧来到他面前。

“宋彦之,你动宗谱干什么!这里头,难不成有你亲戚?”

“闭嘴。”

这宗谱很是厚重,宋彦之翻书的动作极快。

额发上也密密麻麻甚出了细汗。

终于,他眼神一变。

在大魏建宁年号之后,赫然看到一个顺字。

他心脏快速的跳动,震动声在空旷的宗庙内清晰可闻。

顺帝的下面,是沈怀舟的名字。

那是上次封位之后祭祀太庙新添上去的。

只有正宫皇夫之位,才能在封位之时请出玉牒。

沈怀舟的下方,却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封位,全部空白。

他拿起旁边修缮的御笔,指尖都在抖。

“宋彦之,你你你!!!”

莫逆指着他的动作,几乎说不出话来。

知道他藏着心思是一回事。

但光明正大冒着杀头大罪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惊了好半响,愣愣的看着他加上自己的名字,一句大逆不道都说不上来。

素来严规守矩的小宋大人,大儒名门之后,竟然......

“主子压根对你没起半点心思,你何必。”

宋彦之执笔之手一顿。

“还有十四年。”

他等的起。

“你真的疯了。”

无药可救!

皇上才不会喜欢你!

宋彦之写完字,眼眸中明悔不定。

朝中缺能臣,他会谨守臣子本分,但他,也想私心一回,待朝中有用人之际时,退位让贤。

十四年,大魏定有能臣辅佐,他等的起。

宫门外陆陆续续响起宫人的脚步声。

两人一愣。

“有人来了,还不快走!”

莫逆看向门口,心脏砰砰在跳。

“宋彦之,你赶紧的,把我名字也加上,不然老子告发你。”

“你想的美。”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龙吟之卦破解版 御驾浩浩荡荡终于启程。

苏琉玉坐在御驾里,看了莫逆一眼。

“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微微蹙眉。

“这一身汗怎么回事?”

莫逆一惊。

“属下什么都没干。”

呸!

“不是,属下没背着皇上干什么。”

要死了!

“属下是说,这日头晒,属下没干什么就热死了。”

“......”

苏琉玉看着他额头的汗。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属下......”

宋彦之凌厉的刮了他一眼。

莫逆身子一僵,擦了擦汗。

“属下被吓的,还没缓过来。”

苏琉玉不信。

“你不会盗墓了吧,拿几件值钱的也没什么。”

她从袖兜兜里面掏出一个玉扳指。

“朕也拿了一件,你看。”

“!!!”

主子!你又偷东西!

莫逆闭嘴了。

他心里苦。

从来没干过坏事,头一次干,他立马怂了。

最要命的是他喜欢打小报告。

大事小事必须说一嘴。

就刚刚,差点露馅了。

少年英俊的脸庞大汗淋漓,他瞟了宋彦之一眼。

发现他正靠在马车里头抱着剑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杀头的自觉。

佩服!

宋彦之睁开眼。

正好对上他的打量。

‘闭嘴’

他无声启口,让莫逆眼睛一瞪。

靠!

你小子竟然威胁老子。

要不是......

他气的要死,咬咬牙,自个儿在角落里生着闷气。

就是耳根子有点红。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的。

苏琉玉完全没注意他们的动作。

她正在分析地图,演算打仗的可能性。

大越旁边紧邻着两国,分别是大商和大梁。

大梁,以农为本,以农治国。

大商,五行阴阳,可以欺负。

这大商,苏琉玉前段日子在大越学习诸国国风,略有耳闻。

说白了。

这大商就是长生殿2.0,长生殿plus。

完完全全的升级版本。

不仅创办了阴阳学派,更是让百姓全部信服,这信仰力凝聚民心,轻易得罪不得。

更何况,听说许多天子都靠大商寻求延年益寿的丹药,这大商愣是没人敢打。

但苏琉玉敢。

苏琉玉不求延年益寿,也压根不想长生不老。

她决定了。

就打他们。

按在地上锤!

“彦之兄,劳你传递消息,今年秋收,让三国主将全部过来,咱们商讨把大商给灭了。”

苏琉玉看着这兵防图,觉得自己很有信心。

“臣领命。”

宋彦之看向她,唇角轻轻笑了笑。

他会请罪出征,会杀外敌,会为她平定五国,一统天下。

他说过的。

他是她披荆斩棘的刀,是她铲除外患的刃,所知所用皆为她一人。

不过是十四年。

他会等。

等她江山一统。

等她千古留名。

等她回头。

看他一眼......

......

苏琉玉心里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她如今正在筹备打仗,还有筹办迁都,忙的团团转,就连嘴角都起了一个泡。

“皇上这个泡,叫做因果泡,这就是因果报应,小惩大诫,让你下次还敢偷东西。”

蒙老头剔着牙,一脸不讲究,还满口因果因果,神棍似的,吵的苏琉玉头疼。

她从案台间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说修缮机关,怎么每日围着朕转。”

“不急不急,老夫再闲几日,这都几十年没出来了,这大魏变化还挺大。”

他感慨一句,又道:

“左右闲来无事,不如老夫为皇上算一算,你这因果泡啥时候好。”

“......”

不过就是最近天色燥热,休息的不勤,上了火气罢了。

还什么因果报应?

苏琉玉不想搭理他。

蒙老头脱下鞋,一股臭味传来。

“!!!”

这只脚,怕是几十年都没洗,那味道,直冲脑门,酸的苏琉玉差点没背过去。

“快!快给朕把鞋穿上!”

朕要成为大魏第一个被臭死的皇上了!

蒙老头动了动脚丫子,把藏在脚丫子里面粘着的五个铜板抠出来,还一脸嫌弃道:

“老夫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他把臭烘烘的五个铜板放在手心里,然后又掏出一个龟甲,叽里咕噜念了一通。

五颗铜板从龟甲里面掉在茶案上叮当作响。

“老夫来看看,你这泡......咦?”

他嗓音一顿。

“怎么样?朕这火气,什么时候消?”

“......”

蒙老头站起身,走到苏琉玉旁边,伸出臭烘烘的手捏住她的脸。

“咦?奇了怪了,皇上,你死了挺久的,怎么还活着?”

“......”

你给朕把你的手拿开!

你用扣了脚的手捏朕的脸!

朕要被熏死。

“莫慌莫慌,怕是老夫几十年没卜卦,手生了,待老夫再卜一卦。”

“不用卜了。”

苏琉玉赶紧打断他。

“有位前辈告诉朕,朕十岁有大劫,劫难后顺应龙吟之卦,这些朕都知道。”

“龙吟之卦!”

蒙老头脸色一喜。

“看不出来啊皇上,你这命还挺硬。”

他又道:

“命中带此卦者,极为罕见,若要成就了此卦,日后便患难不死,大有福报,是上上之卦。”

苏琉玉不在乎。

这些阴阳学派她向来不信,自求做好自己便罢了。

“就是成就此卦的人是个半吊子,怕是以命换命成就此卦,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半吊子自己以命换命,这因果报应便报应到这卦象上,日后你逢难,便也有旁人以命换命来成就卦象,啧啧啧,这半吊子害人不浅。”

“啪——”

御笔顺着案台掉落在地上。

苏琉玉霍然抬头。

“你说什么!”

蒙老头只以为她不信,又道。

“皇上你想想,每每大难之际,是否有人因你身死,老夫看,肯定有,并且还不少。”

他扣了扣脚丫子,又清了清嗓子。

“要不要老夫来替你化解化解,银子嘛,好说好说,你们外头那什么一线江景房,给老夫来一套,老夫养养老。”

他一脸不在乎,但苏琉玉却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冰凉。

师父还有二师父,都是因为她,才重伤未愈。

她虽说不信,但听到旁人会因她生死,到底吓了一跳。

“前辈,此卦该如何化解?”

“简单,你附耳过来。”

苏琉玉凑近他,忍着酸酸臭臭的味道,憋着气。

蒙老头嘀嘀咕咕很久,苏琉玉眉头越皱越深。

“不行!还没有别的办法?”

“没了,就此法可解,不过解不解都不影响你命硬。”

苏琉玉拧眉。

这什么破方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府宅要摇号 苏琉玉不想试。

觉得没人愿意这样干。

也觉得有点扯。

但要说这蒙家,还真不得了。

大商学的是阴阳学派,这阴阳学派保存最正宗的就是蒙家。

无他。

蒙家世代传承,又一直在守墓,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便一点没落下。

比如长生殿,虽然修道,也是阴阳道家之学繁衍而来,口口相传,失了本宗。

不然玄右真人学道,也不可能是半吊子。

“一线江景房,别忘了,老夫出去转转,听话本子去。”

苏琉玉摆摆手:“朕在考虑考虑。”

“反正老夫说了,解不解对你没影响。”

他丢下一句,直接溜了。

还别说,这在墓里头这么些年,大魏变化还挺大。

那国粹堂的话本子对他胃口。

他准备先去那什么长白书斋唠唠嗑,给人算算命赚点银子。

长白书斋最近人满为患。

大家都嚷嚷着要买宅。

不仅京城人想买宅,这外地过来的商贾也想买。

这赚钱倒是其次,关键苏琉玉下了令。

但凡在大魏买宅子,五年后上户口!

这诱惑就大了。

这些年,大齐大金来大魏做工的不少。

但是福利待遇完完全全没有大魏本地百姓多。

在大魏当兵可封爵,女子可入仕为官,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就是天大的诱惑。

老百姓可没爹可拼,都是靠自己一双手闯出来的。

这能上户口意味好处不要太明显,长白书斋这几天都在考虑买宅的事情。

“就是太贵,江州府宅的房价每天都在涨,吓死人了。”

“可不是么,这还没迁都呢,这江州原先就是破落州府,年年闹饥荒,哪知道皇上要去那里定都。”

“老子媳妇就是江州人,嫌地方穷,把宅子卖了,现在想想,气死老子了。”

众人一脸悔恨。

早知道,早些买房就好了。

“房价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吧,这江州都开始摇号了,这有银子都不行。”

“什么叫摇号?”他们不懂。

挺着大肚子的富商道:“自从皇上要在江州定都,多少人想在江州买房?这人太多,只能摇号,摇到你才能交钱选房。”

“我也听说了,还要缴满五年税,江州的府宅,现在难抢。”

愁。

老百姓愁死了。

蒙老头龇着老黄牙,在树下抠脚。

老头我也是有宅子的人了。

他一脸自豪,看着别人发愁的样子就乐呵。

不仅百姓愁,这没有官身的沈府也愁。

因为要迁都,苏琉玉下令在江州送各位在朝四品大员一套府宅,不必为去江州没有宅院发愁。

但沈府没有官身,也没有银子,根本买不到房。

没办法,沈埕安递了牌子,准备找孙儿帮忙,从皇上手里头搞一套宅子出来。

“祖父听闻皇上近来勤政,你怎么也不劝劝?”

沈埕安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皇上成婚可以稍微放松放松,却不想近日倒是越来越忙,皇上如今在忙什么,你可知道?”

沈怀舟递上一杯新茶,笑的温润。

“如今祖父不是朝中人,这政务便免了罢。”

沈怀舟此人注重规矩,即便是家里人也不会坏了礼法。

沈埕安也就一说,如今他是白身,自然管不了朝中事。

“只是你也要劝劝皇上,让皇上以龙体为重,祖父听闻皇上自回朝就少有来后宫。”

他又道:

“是不是皇上喜新厌旧,喜欢旁人,冷落你了?”

他越想越有道理。

渣渣龙喜新厌旧他是看的透透的。

这不,从大越回来又带了一个。

沈怀舟抿了一口茶,透着窗棂看向承明殿的方向。

“琉玉最近勤理政务,少有过来,另外一位,也是一样的。”

自苏琉玉回来,接连三日歇在了明德殿便一直处理落下的折子,就连承明殿就少回。

更别说云崖儿的院子,也没在就寝过。

这句话让沈埕安属实有点发愁。

“皇上若是心思放在你身上便会日日过来,说到底,你小子就是不受宠。”

“......”

沈怀舟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咳了咳,又恢复他儒雅的样子。

“祖父此次进宫,是为了何事?”

说到这里,沈埕安这才一脸愁眉苦脸。

“我们沈家和方大掌柜盘了岭南一处地正在造府宅,这处地邻近府宅,可赚一笔,但这银子全部投在上面,这在江州买宅的银子也一分不剩。”

他愁道:

“你也给祖父整一套宅子,祖父还要抱曾孙,这京城和江州隔得也太远了。”

曾孙......

沈怀舟耳根有点红,觉得如今都是没谱的事。

只是......

提到银子,他有点踌躇。

“如今,不是孙儿管银子。”

什么!

沈埕安老眼一瞪。

“你是皇夫,承袭祖制掌管后宫,这银子怎会不归你管?”

他说完,又顿了顿,试探道:

“难道,是另外一位......”

沈怀舟轻轻点点头。

“岂有此理!”

沈埕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你要用银子,还要那位点头不成?”

渣渣龙!

喜新厌旧!

沈埕安气的要死。

自家人被欺负哪里能忍。

其实他不知道,大忽悠的零花钱也要云崖儿点头。

不仅要他点头,一个月才一百两,就她最可怜。

所以当苏琉玉看到沈埕安过来一脸控诉,她立马尴尬了。

“不过是一处宅子,朕准了就是。”

她避重就轻道。

沈埕安哪里说的是这个。

“皇上,皇夫统领后宫,操持内务,若要用银子,难不成还要向旁人低头?这如何能镇得住后宫众人?”

苏琉玉还真没想过。

这些事,压根不用她操心。

她自己都忙死了。

但是沈埕安这样说,也觉得有理。

“朕来处理,不过江州的府宅朕定会给祖父办妥,要离朕近的,朕空了还能回府上和祖父喝喝茶。”

这一声祖父,让沈埕安那气一下子就泄了。

还别说,被皇上叫一声祖父,怎么那么痛快呢。

他老脸绷不住了,语气都慈爱了不少。

“皇上也要常去后宫,这政务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的。”

“朕听祖父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

不成婚就好了。

朕想打光棍一辈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顺帝胆怂 余阳斜辉,黄昏正浓。

大成殿的屋脊之上,两位少年人正在切磋武艺,寒刃在夜幕下发出凌厉的剑气,显然打了许久。

下面,伺候外院夏树的宫人正在树荫下窃窃私语。

“听说沈大人去了御书房,要为皇夫出头。”

“这怎么说?”

“咱们主子手里头管着银子,沈大人看不过去,这才闹上了。”

两位少年剑势一转,竖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

“说来历朝历代都是皇夫统领后宫,也是应该的。”

“我说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咱们主子年岁和皇上想当,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管银子怎么了?”

她又道:

“再说,这皇夫金印又不是摆设,皇夫要使银子,盖了印,下了旨,主子又不是不给。”

她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不是咱们主子身后无人,沈大人三朝元老,家世显赫,皇上必然要给这位面子,就是苦了咱们主子。”

她一叹气,身边的小宫人也紧跟着叹了口气。

“虽说主子是皇上的人,但如今皇上回朝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见皇上过来。”

“可不是,皇上勤政,不喜后宫,这主子要是不管银子,以后内库司哪里还会正眼看咱们?更别提那帮奴才,趋炎附势,真让人生气。”

柴小川和宋锦秋面面相觑。

渣渣龙要收走嫂子的银子!

渣渣龙欺负嫂子身后无人!

岂有此理!

他们游侠儿最是义气,听了此话哪里能忍。

这几日云崖儿回来,作为小弟自然跟着嫂子,在云崖儿这里可以蹭饭还可以蹭小点心,两人日子过的美滋滋。

要是嫂子受苦,就是他们受苦!

不能忍!

绝对不能忍!

他们要替嫂子出头!

“揍死她。”

“没问题!”

柴小川收剑回鞘,正准备找渣渣龙,却不想云崖儿先一步踏出殿门。

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宫人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

“给皇贵君请安——”

“嗯。”

云崖儿没看她们,自动远离十五尺,径自出了殿外。

两位小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了一跳。

主子不会要找皇上算账去吧。

要死了!

早知道就不该多嘴了。

柴小川和宋锦秋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凑了上去。

“嫂子,咱们给你出头。”

“嫂子,咱们不交银子。”

两人异口同声,大义凛然。

云崖儿脚步一顿。

素衫被晚风吹拂的微微摇曳,一头青丝垂下只用一枚木簪随意挽了个半髻。

这样子极美,硬生生把少年清澈干净的脸庞压出一股美色的味道。

这朵避世小白花,即便是这般随意的闲散的打扮,只要露出样貌,便让周遭美景顿时黯然失色。

就是那双瑶池碧水之眸如今有点冷淡。

柴小川顺着他的目光寻眼看去,发现宫道另外一头,皇家御驾缓缓行了过来。

金瓦朱墙下。

沈怀舟一身月白织锦大袍,玉冠束发,俊逸如仙。

他迎着这余阳斜辉缓缓而来,一举一动皆守礼有度。

和少年清澈干净不同。

沈怀舟带着男子独有的成熟,清风朗月般的大雅君子,书香墨气,气质非凡。

待走近了,他冲着云崖儿轻轻点点头,便再未看他。

对外人,这位大儒君子保守文人风骨,客气又疏离。

柴小川抱着剑,看着浩浩荡荡的御驾,一脸不爽。

对方人多势众,架势上就输了一头。

“嫂子,他也去找掌门。”

“嫂子,咱们会会他。”

不要怂。

两位少年鼓励一句。

云崖儿美目白了他们一眼。

“少说话。”

说完,转身回殿,懒得去凑热闹。

“嫂子,咱们不要怂啊!”

两位少年冲着他背影大声嚷嚷一句。

......

承明大殿。

这会子正是用膳的时候。

小宫人进进出出布着菜,陈韶柔看了眼还埋在御案里的脑袋,轻轻催了一句。

“皇上,用膳了,先吃饭吧。”

“嗯,再等等。”

天子手持朱笔,敷衍了一句。

陈韶柔叹了口气,正准备再劝。

“批了一天的折子,也不嫌累?”

温润的嗓音如同玉石相碰。

苏琉玉霍然抬头。

“师父!”

她疲倦的眼眸浮上一丝喜气,从龙椅上站起身,自然而然去拉他的袖子。

“这几日忙的厉害,迁都在即,各项大事都要统筹部署,又逢秋收,各州府的折子就没听过,那各项税收都要朕亲自看,很是头疼。”

在自家师父面前,苏琉玉到底轻松自在些,不必端着皇上的架子。

“今日师父正好过来,帮朕理下户部的折子。”

沈怀舟把她帝冠细细整好,笑的一脸无奈。

“你倒是不客气,先用膳,晚上帮你就是。”

“那师父明日也过来帮朕,后日也要。”

沈怀舟张了张口。

他想说不合规矩。

更想说如今不在朝不能多协理政务。

但是,他猛然想起沈埕安的话,这些话便咽了回去。

并不是琉玉不去后宫。

相反,自家徒弟更乐意每日在他近前批折子。

只是他守着规矩,到底是拘着她,让她只在自己宫里处政。

“好,先忙完这一阵。”

“真的!”苏琉玉眼睛一亮:“估计这一阵怕是要许久。”

得寸进尺!

沈怀舟给她夹了一筷子,不想太惯着。

“先用膳再说。”

苏琉玉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

“......”

沈怀舟看了眼正在替他布菜的宫人,又看向自家徒弟。

‘又胡闹了。’

话一说完,又被踹了一脚。

“......”

沈怀舟咳了咳。

桌子底下的动作宫人并未看见,但这小动作却让沈怀舟耳根略略有点红。

“好了,下不为例。”

天子满意了。

准备把繁琐的课业一股脑全部丢给自家师父。

这有人代写作业,就是好。

她一脸轻松,又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银子都交给了云仪,如今云仪管着银子,师父会不会生气。

但是要向云仪要银子......

她胆怂。

但是让师父生气。

她更怂。

沈怀舟替她夹了一筷子鱼。

“还有一事,今日祖父想在江州购置府宅,这银子花费为师想着还是走宫中私库最为妥当,你私下和云崖儿道长说一声,这银子为师已经挪用买宅了,劳烦他记下账目,待月底为师再细看。”

“还有,以后繁琐花费,不必细报上来,云崖儿道长为人自是信得过。”

一旁的六库司掌事陈韶柔赞叹一句。

不过仅仅两句话,皇夫便把矛盾解开。

解的温柔,解的漂亮,解的让人反驳不得。

不仅稳住了宫中的口舌,又稳住了明德殿的面子。

说白了。

这就是掌柜和账房先生。

月底查账,记账支银子,他不想劳累。

苏琉玉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凑上前,小声道。

“师父,是朕思虑不周。”

沈怀舟大方一笑。

“琉玉操心政务,此等小事,即便是为师也没想到。”

他确实没想到,毕竟最近偶有空闲,闲下来只想品茗一壶茶,连喜爱的墨宝都没时间习,更别说在意这些。

“不过,今日为师过来倒看见了云崖儿道长。”

“然后呢?”

“样貌长的极好。”

“......”

什么意思?

一根筋的某人愣是听不出话里的酸水。

“师父也很帅。”大忽悠老实开口。

沈怀舟眉目一挑。

“为师老了,自是比不得少年人。”

“!!!”

苏琉玉眼睛一瞪。

总觉得自家师父说这话有点怪怪的。

承明殿大总管笑着开口。

“皇夫不过稍稍年长些,民间都说年长些好,会疼人,皇夫又是自幼教导皇上,情分哪里是旁人可比,皇上您说是吧。”

大总管拼命朝着自家皇上眨眼。

皇上!这是吃醋!

吃醋你懂不懂!

你哄哄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渣渣龙,喜新厌旧 “!!!”

师父在吃醋!

大忽悠这才反应过来。

她把筷子放下,凑到沈怀舟耳畔前,悄悄嘀咕一句。

她声音极小,伺候近旁的明德殿大总管一个字都未听见,但却看着自家主子耳根子由浅到深,越来越红。

“又没规矩了。”

沈怀舟轻斥一句,瞪了她一眼。

苏琉玉咳了咳,吩咐一句:

“把朕的折子搬去明德殿,明日和御书房打声招呼,这几日把折子都送过去。”

明德殿大总管一喜。

赶紧跪了下来。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搬。”

他心想。

要不是平日里主子太过注重规矩,皇上怕是日日踏足他们宫里,哪还有旁人什么事?

这不,听说自家主子吃醋,皇上就哄上了。

还要日日进后宫。

他笑的一脸欣慰。

以前,主子自持为师,不便说一些恩爱的话,这偶尔吃吃醋,也方便增进两人感情。

让皇上也知道,主子心里头有皇上,在意皇上。

甚好,甚好!

明德殿小太监小宫女进进出出为接驾忙碌上了。

又是搬折子,又是拿寝衣,各个脸上带着喜气。

就是苦了小厨房里烧水的小太监。

这几日,皇上歇在明德殿,日日晚上叫水,还是深更半夜传唤,他只能醒着神,小心伺候,生怕失了职。

满宫如今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勤政,有皇夫在近旁规劝,自是大好。

只是。

有两位甚是不痛快。

柴小川和宋锦秋坐在大成殿殿门的门槛上,吃着云崖儿做的红豆酥,一脸愤愤。

渣渣龙,喜新厌旧!

渣渣龙,忘恩负义!

这两位最近听了不少酸话。

起初少年们还不当一回事。

渐渐的这些话越来越多,是真的忍不了了。

“不行,咱们必须让渣渣龙浪子回头!”

“对!”

少年们准备亲自替嫂子争宠。

不能来硬的。

他们揍不过渣渣龙。

少年们想了想,趁着晚饭的时候在御书房的宫廊里截住了苏琉玉。

“嫂子烧了鱼。”

“喊你回家吃饭。”

柴小川抱着剑,一脸冷酷。

宋锦绣捏着拳,就是不给她走。

“......”

苏琉玉看了一眼天色。

“不如明日,明日就是秋收,忙完就有空了。”

“不行!”

“不行!”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

“......”

......

大成殿,余阳斜射。

和明德殿不同,这里并无几个伺候的宫人。

只有殿院外做粗活的小太监,每日当值完,便早早散了。

院子的夏树簌簌作响,四周万籁俱寂,云崖儿躺在树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殿门被推开,熙熙攘攘的声音传了进来,让他微微蹙眉。

他轻抬眼睫,一双瑶池碧水般的眼眸还带着夏日里的困倦。

他眼神落在了一袭明黄龙袍之上,懒懒的开口。

“回来了?”

“嗯。”

“烧个鱼?”他问。

“那多放点醋。”

“喝酒么?”

“改日在喝。”

少年问完话,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然后起身撸起袖子,露出清瘦玉白的胳膊开始去小厨房忙活上了。

柴小川和宋锦秋对视一眼。

做的好,兄弟!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云崖儿生气了 柴小川扛着桌子。

宋锦秋搬着凳子。

四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江州小院,在院子里老实坐着,等着云崖儿给他们添菜拿酒。

“要是叶大哥在就好了。”

少年人怀恋一句。

“等秋收一过也快了。”苏琉玉安抚道:“年节前应该能到江州。”

最近一直在筹备迁都御驾,算一算一日或许可以在江州过个年节。

小院子里溢满了饭香。

药膳,炖汤,还有鱼,一应俱全。

云崖儿从小厨房拿了碗筷,他这人讲究,不爱和人共用一个碗筷,柴小川在这里蹭饭也是分的清清楚楚。

像这两位的碗筷,都是海口大碗。

而他自己的。

和苏琉玉是一对。

“掌门,我和小川最近武功渐长,今晚咱们打一架,练练手。”

“对,今晚好好打一架。”

少年们贼精。

必须让渣渣龙浪子回头。

“今晚不行,今晚朕.....”

“啪——”

云崖儿把碗筷重重的放下。

“吃饭。”

“!!!”

苏琉玉眼睛一瞪。

拼命给柴小川使眼色。

“云仪他喜欢清静,你们两个安静点,别整天闹腾。”没个眼力见的。

说完,还冲着云崖儿笑的一脸殷勤。

“这群小子就这样,下次再吵你,朕帮你揍他们。”

“!!!”

柴小川一脸震惊!

掌门!

你别说了!

嫂子要被你气死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云崖儿。

果然。

脸已经黑了!

他大气不敢出,快速夹菜,老实闭嘴了。

苏琉玉吃光了一条鱼,心满意足的起身。

“崖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朕先回去批......”

“你敢走一步试试。”

“!!!”

好凶。

柴小川和宋锦秋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然后,他们用余光瞟见两人进屋,这才松了一口气。

“渣渣龙要被训了。”

“活该。”

两位少年扒拉着饭,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云崖儿在人前,向来给苏琉玉面子。

即便在生气,也是憋着,等背地里,关上门,再找她算账。

一进屋。

云崖儿是彻底忍不了了。

“怎么?一顿饭留不住你?”

“天天往外跑,不是要走么?”

“还有,这银子,该谁管谁管,以后,别来烦我。”

他把印章砸在桌案上。

那印章受了力,发出砰咚一声脆响。

苏琉玉本能的闭上眼,身子绷紧,一下子秒怂。

大魏天子征战四国,杀伐无数,在屋里头,却惧内的要死。

云崖儿看她又是这个死样子,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我这送上门的你要是嫌弃,今天就给我把话说清楚,好聚好散。”

苏琉玉霍然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崖哥,朕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还有,什么叫做好聚好散。”

“你怪朕哪里不好,朕改就是,这银子,你不管谁管。”

她蹲下身,把碎了一角的私章捡起来,小心把碎渣子吹了,又上前想递给他。

云崖儿嗤了一声。

“自然有人替你管。”

他拍开她的手,那私章被打掉,滚了几滚,再次掉在地上。

“......”

苏琉玉看着滚到角落里的私章。

“你发脾气,你就揍朕一顿,朕还抗揍,你和它发脾气,它能让你消气吗?”

“......”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忽悠二人组 大魏顺帝,如今用最硬的语气,说最胆怂的话。

云崖儿绷不住,被她这句话一下子气笑了。

他美目瞪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又道:“吵架会不会。”

“......”

苏琉玉还真不会。

她是文人,自幼读书人做派,别说吵架,就是骂人都少有。

她认真的想了想。

“朕会哄人。”

“......”

云崖儿眉目一挑。

“那你哄。”

苏琉玉上前,拽住他袖子。

“崖哥,别生气了......”

“不如改日再气?”

“!!!”

苏琉玉眼睛一瞪。

朕的套路被你摸的一清二楚!

云崖儿漂亮的翻了一个白眼。

“走,别来烦我。”

他看到她这样子就来气。

“那你消消气,朕晚点再过来。”

溜了溜了,还是等崖哥冷静下来再说。

“你敢走试试?”

“!!!”

苏琉玉警铃大作。

这崖哥脾气也越来越摸不透了。

“那朕到底走不走?”

她小声问了一句。

云崖儿捏捏拳。

“你坐好。”

苏琉玉老实坐下,身子紧绷。

云崖儿看着她,忍了忍火气,把掉在地上的私章捡起来。

那玉质的私章磕碎了一角,印章上有了裂纹,再无补救的可能。

云崖儿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那块碎角,却被一只手给拽住。

“仔细伤了手。”

苏琉玉把玉珏解下。

“你换个砸。”

“......”

云崖儿又想气又想笑。

他就不该指望她懂。

不过他看着这王珏,脸色缓和了点,不想跟她计较。

他把私章仔细收好,然后看着她。

“我历来专研医道,对文政自是不通,左右能帮甚少,不如图个清静。”

“但你倒好,自回京半月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天天倒是忙的往别处跑,好不容易过来,又要走?”

“你不是读书学问好么?厚此薄彼这四字,你懂不懂?”

他越说越气,又补了一句。

“今天你要是没个交代,这事没完!”

“!!!”

大魏天子一根筋的脑袋终于缕直了。

“崖哥,你是不是在吃醋?”

“不然呢?”

“!!!”

承认的好快!

苏琉玉凑近他,解释一句。

“以前求学的时候,你素来喜欢游历,自登基后,也是各方诊脉,专研医道,就在太医小院的时候,你我同住宫里,也少有见面,以为还像往日......”

“最近又逢秋收上税,每每忙入深夜,就更加无闲暇过来,实属朕有错在先,你发脾气也好,只是有一句,下次再说,朕定不轻饶。”

云崖儿眼睛一瞪。

“苏琉玉,你敢!”

“朕确实不敢!但你是朕的人,上过宗室族谱,你的路引,便没人敢批。”

“你!”

“朕说的是实话,你想好聚好散,走个干净,没那么容易。”

狼崽子虽然怂,虽然惧内,但护食的很。

到手的肉,想溜掉,门都没有。

她如今不过是露出狼爪子,那獠牙压根都没露出来。

云崖儿被她这两句话一堵,气的说不出话来,又看她起身,走出屋子,想叫她,又咬咬牙,不想再和她啰嗦。

天渐渐暗了下来。

月色透着窗棂斜射进来。

云崖儿站起身,看着打开的门缝,眼神明悔不定。

只是下一刻。

却遥遥看见殿门外的盘龙宫灯。

小太监搬着折子,拿着冕服,寝衣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承明殿的大总管。

他恭恭敬敬见了一个礼。

“皇上吩咐,让奴才把折子搬过来,今日就在此歇下了,明日秋收大宴,寅时奴才再过来叫早。”

云崖儿看到这些文书折子,脸色缓和不少。

“她人呢?”

“皇上......”

大总管刚想回话,就见苏琉玉踏步进殿,赶紧跪下来见礼。

“免了,都退下吧。”

她摆了摆手,拽着云崖儿进了殿,把门关好。

“你不是走么?还回来做什么?”

“崖哥,气还没消呢,来,送你了,朕新刻的,可别再摔了。”

苏琉玉从袖兜兜里掏出一个私章。

新刻的,还带着余温。

一枚上好的暖玉,小篆上还有玉沫,显然新刻了不久。

云崖儿摩挲这私章,又从怀里把那坏了一角的私章拿出来。

“这章坏了,你倒还嫌弃?巴不得早早换个新的。”

“云仪,你说什么呢,这旧的也能用,但这新的不同,你仔细看看。”

她指了指。

上面的章,仅仅刻了两个字。

云崖儿愣了愣。

是他的私章......

“朕吩咐过了,以后朕私库和国库的对牌就用你私章,那满朝文武如今可都是问你要俸禄了,你要和朕好聚好散,他们第一个不依。”

她搂着他,轻声道。

“别生气了,朕听你走,心中难以言表,不如给个面子?消消气?”

云崖儿素白玉葱的手指摩挲那两个字,心中一暖。

他刚想开口,却发现两人姿势甚是奇怪。

如今,他被某人搂在怀里,清瘦的肩膀就这样靠在对方身上......

老子特么又不是女人。

云崖儿扒拉她爪子,想把她搂在怀里。

却不想大魏天子略略有点嫌弃。

“崖哥,大热天,你不嫌热么,赶紧的吧,泡杯茶来,朕要处理政务了。”

“......”

云崖儿觉得,总有一天,他要被她气死。

......

九月十五。

秋收大宴。

这次大宴,和以往都不同。

大魏位列上五国,那些犄角嘎达里的小国便想来凑个热闹。

但苏琉玉通通拒了。

她这次邀请的,是大越十二诸侯,还有四国主帅,一同赴宴。

这场面就大了。

就连政三省都不在赴宴的范围内。

连国宴殿的门槛都进不去。

当然,有一位例外。

以一己之力策反整个大越朝堂的姜国相,赫然在邀请之列。

这让文武百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要知道。

大忽悠小忽悠这两个忽悠二人组齐聚,那可不得了。

文臣捂好自己的腰包,松了一口气。

还是别给自家皇上添乱了。

家产要紧。

忽悠二人组坐在国宴当中,彼此对视一眼,又看向大越十二诸侯,各自笑的一脸无害。

“今日都不必拘礼,自上次大越国宴,朕还是第一次同诸位喝酒,这位想必你们都认识,是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当忽悠遇上杠精 国宴上方,肃立‘政清人和’四字牌匾。

牌匾之下。

大魏天子一身烫金滚云金绣龙袍湛湛生辉。

她手抚着龙椅之上的金雕龙头,一身龙威霸气天成。

各位诸侯抬头看向高位。

印象里。

这位年少天子还是那位在大越国宴之上被刁难的小儿。

如今,倒是让他们俯首称臣?

何其可笑?

不过。

他们倒不敢忤逆。

毕竟大魏天子一怒斩万敌那血腥场面他们是看到的。

万一要惹这位小儿不高兴。

轻轻拈个手指,不就能把他们恁死?

各位诸侯扯着嘴角,举起杯盏,却不想被一声关切打断。

“皇上,饮酒伤身,您重伤未愈,还是以龙体为重,不如由臣代替皇上来敬各位诸侯一杯,皇上意下如何。”

姜晏晚笑的轻柔。

重伤未愈?

他们再次打量上位的天子,发现苏琉玉确实脸色惨白,一脸虚弱。

“皇上,伤势可严重?”西凉大司寇担心的问了一句。

西凉王重伤昏迷,他们西凉犹如失了虎臂。

如今又听说苏琉玉重伤,那关切是真真实实,一点都不假。

姜晏晚叹了一口气。

“自皇上屠京一战伤势就未大好,这动武怕是再不能,不过太医说了,若是好好将养,也可无碍。”

不能动武!

各位诸侯心里各异。

连腰板都坐直了。

他们稍稍放松点警惕。

同时这小心思又起来了。

这位纵横五国的小儿受了伤?

难怪不在大越,原来是来这大魏蛮夷之地养伤来了。

他们是听说,这位顺帝自从屠京一战后就一直在大越不见外人。

看来这伤,怕是伤的极重。

那万一,养的不好,或者忧思过度,岂不是一命呜呼,大越群龙无首?

这样一想。

他们对视一眼,劝了一句。

“素闻皇上以礼待人,咱们远道而来,不过一杯薄酒,还要让旁人代劳不成?”

“曹策,你特么耳朵聋了。”大司寇骂骂咧咧吼了一句:“闭上你的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叫曹策的诸侯,约莫三十一二岁,长的清瘦白净,留着个山羊胡,倒是像位教书先生。

他手指摩挲自己那小胡子,反驳一句。

“你这句话说的不妥,若是曹某不开口,你怎么知道旁人不会把曹某当哑巴?”

“还有,我曹某耳朵没聋,若是聋了,怎能听到你这里辱骂?”

“另外,你怎知我曹某嘴巴臭不臭?”

“!!!!”

苏琉玉眼睛一瞪,看向姜晏晚。

‘这位谁啊?’

姜晏晚看向曹策,低声开口。

“名家曹策,素有辩论之才,曾言穷众口之辩,困百家之知,他的口才,无一人辩过,梁帝曾邀他入国,却因他一张巧嘴乱政,驱逐出境。”

“!!!”

这么厉害?

但这不就杠精吗?

什么穷众口之辩,困百家之知。

说白了就是集咱们杠精的嘴,把你们百家都说趴下!

姜晏晚还在继续开口。

苏琉玉却越听越震惊。

这位杠精祖师爷,还把大梁皇帝气吐血过。

一张巧嘴无人能敌。

她看向姜晏晚。

“晏晚兄,你的捭阖和他的辩论,谁更胜一筹?”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忽悠手撕键盘侠 姜晏晚略带嫌弃。

“捭阖怎可和辩论相比。”他不满道:“曹策不过是诡辩罢了。”

诡辩?

苏琉玉不太懂。

“怎么说?”

“曹策曾言,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

“!!!”

苏琉玉瞪大双眼。

这句话说的是。

你否定的我要肯定。

你肯定的我要否定。

坚决杠到底!

说白了。

怼就完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发亮。

竟然有此等大才!

“此人善于颠倒黑白,你切记要小心。”

这曹策,可真不一般。

他发表的论证就是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比如。

卵有毛。

鸡三足。

火不热。

那口才,那辩论,能抬杠抬到你服为止。

苏琉玉看向场下。

发现大司寇已经被他说的捏着拳头想揍人了。

她赶紧止住。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杯酒,又何需旁人代劳,曹策兄,来,朕敬你一杯,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不如这几日在我大魏歇下,朕尽地主之谊,和曹策兄把酒言欢。”

“我曹某向来喜欢周游诸国,歇下就不必了。”

他语气甚是傲慢,又道:

“上次大越国宴,听闻皇上一番辩论,大为精彩,今日借此机会,我曹某也想和皇上辩论一二,不知可否?”

“......”

朕不想和你抬杠啊。

朕还有大事呢。

她赶紧装作虚弱的咳了咳。

“今日朕龙体略微不适,辩论的话,还是改日,改日。”

一旁的承明殿大总管瞄了眼自家皇上。

装!

皇上你装!

这演技,老奴差点都信了!

姜晏晚随后举杯。

“姜某在此,也敬诸位大王一杯。”

他又道:

“今年秋收,姜某听闻诸位大王封地税收丰足,想必是诸位大王治下有方,大魏能依仗诸位大王镇守各地,实乃大魏之幸。”

这话说的,姿态放低十足,让各位诸侯腰板子挺得笔直。

那是。

你大魏在他们大越诸侯眼里,也就是一个有点小钱的知府,要不是拿下了京都,还能在他们眼里蹦跶。

他们正待同饮,却不想曹策又怼了一句。

“这话说的确实,大魏一年税收怕是不抵本王封地的一半,就大越,也是靠我等才能富足至今,不过姜国相,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拉拢我等,为你大魏效力不成?”

两方都是对话术极为敏锐之人。

更别提,捭阖之道和辩论之道素来互看不上。

他姜晏晚凭一己之力说动大越朝堂,更是让名家之流甚为不屑。

捭阖,是攻心之道。

名家,是名实之道。

但两方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能用嘴把黑的说成白的。

但捭阖,是让人心悦诚服。

但名家,是辩论的让人有口说不出。

所以,姜晏晚一出口,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想忽悠他们为小儿皇帝效命。

不可能。

苏琉玉手指摩挲扶手,有点忍不住了。

今天国宴,她是要让这群人掏干家底的。

要有这个杠精一直跟自己抬杠,那还得了?

她笑的一脸无害。

朕亲自来治他!

“朕素问曹策兄大名已久,不如上前来,和朕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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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南山必胜客2.0 苏琉玉和姜晏晚对视一眼。

‘朕来治他,你先上。’

姜晏晚挑眉。

‘臣遵命。’

他端着杯盏来到各位诸侯面前,一身广绣云锦大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曳,身姿轻薄,状似无害。

只是那大袍袖摆之下露出的一角文书,龙飞凤舞州府二字,又隐隐可见‘入股’墨迹。

按照苏琉玉的原话来说。

这些个诸侯都是有钱人,不宰白不宰。

曹策入了坐。

他一手执杯,一手捏着他那山羊胡,神态甚是傲慢。

“听闻曹策兄醉心名家之学,刚刚朕也有一论,想和曹策兄讨教讨教。”

曹策抿了一口酒。

“我名家之学,艰涩深奥,皇上确定要和曹某讨教讨教。”

苏琉玉哥俩好的从龙椅上下来,把他往旁边挤了挤。

这席面不大,但两人都是清瘦之人,这样一座,也竟不觉得挤。

曹策那高深莫测的文人样子惊了惊,赶紧挪开三寸之遥。

难道忽悠帝是看上我的美色!

他抚着山羊胡,一脸震惊。

更别说,下一刻忽悠帝还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更是让他大惊失色。

忽悠帝果然是看上曹某的美色!

不对,曹某能当忽悠帝的爹,她难道是看上曹某的儿子!

他心里惊涛骇浪,心思复杂。

要说曹策这人,皮相甚佳,白净清瘦,要不是那一缕山羊胡,也算上是清秀读书人。

可偏偏他嘴贱,旁人说不过他,就常骂他长的像个娘们,这才留了胡子。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的想法。

她饮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

“朕自幼读书,读到典故,有一句觉得甚是偏颇,朕为所不然,瞧见曹策兄,也想和曹策兄探讨一二。”

她声音轻缓,放低架子让人觉得特别亲切。

曹策惊涛骇浪的脑子缕直了不少,略正了脸色。

“哪一句。”

“朕读到视而可识,察而见意这句时,觉得着实荒唐,这句话不能这样说,该改成‘指不至,至不绝’,曹策兄以为如何?”

这一句。

让曹策眼睛一瞪。

刚刚那份子傲慢减了一分,连背脊都挺直了不少。

视而可识,察而见意,这句话的意思是,接触了事物,便能知道它的意义。

比如火热水冷,众所周知。

但指不至,至不绝的意思偏偏反着来。

意思就是,即便接触了事物,也不能穷尽对事物的认识。

如曹策的辩论,火不热,目不见,犬可以为羊。

一句话,便道出曹策所学的中心论证,让他怎能不震惊,怎能不惊骇。

“谁教你的?”他急切的问了一句,甚是激动。

“朕自己想的,曹策兄的名家之论,说到底不过在四字,‘格物致知’,朕甚为钦佩,也觉得很有道理。”

“你懂我!”

他声音拔高不少,连胡子都缕了,眉眼全是激动。

苏琉玉当然懂。

说到底,名家辩论之学就是逻辑学。

语言逻辑,思想逻辑等等。

但苏琉玉是谁。

一个理科全能学霸,一辈子和数学打交道,数学和逻辑的同一性,互补性不要太多。

在她面前和她谈逻辑?

那完完全全就是说她的老本行!

所以她才能一针见血指出名家学派的核心。

一击必中。

这回可不是苏琉玉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了,曹策之间坐近了些,什么君臣之礼都忘了。

“皇上,曹某最近又研究了一个新的论证,不知你有什么见解?”

“你说。”

“曹某以为,飞鸟之影未尝动也,不知皇上可同意曹某观点。”

他说的话又急又快,还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朕以为,簇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和你的论证倒有些相似!”

曹策眼睛一瞪!连呼吸都停了不少。

“不行不止......不行不止!”他语气甚是激动:“对对对,这四字妙,这四字极好!”

他连说了三个对,语气附和,完全没有抬杠。

“难道皇上也是专研我名家学派!”

他眼神仿佛再说。

是不是兄弟!

你是不是兄弟!

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苏琉玉举起杯盏。

“朕能畅所欲言者,唯曹策兄一人,当为知己。”

这句话,让下面竖着耳朵听的姜晏晚呛了一口酒。

呸!

你个忽悠!

“姜国相,你说的那个投资,再详细给老子说说。”一旁的诸侯声音和曹策一样急切。

姜晏晚只好装作淡定擦去嘴角的酒液,笑的寡淡。

“姜某定知无不言。”

大小忽悠是互相配合,就准备把人家底搜刮一通。

而上首的曹策,完完全全从最初傲慢变成了小迷弟!

两人从论证谈到逻辑,从逻辑谈到知物,那一杯杯酒惯的,曹策连胡子都不缕了,大着舌头要出卖儿子,想让两人关系更加亲密一层。

苏琉玉赶紧止住。

决定收网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脸怅然。

“朕虽知名家高深之言,却无力便及众人,实属遗憾啊。”

她一脸怅然

“这不能把名家所学发扬光大,朕这心,甚是忧愁。”

曹策小迷弟用力点头。

“世人都道我名家诡辩,也就只有琉玉兄懂我。”

可不是吗。

就曹策这口才,怼的大梁皇上都能吐血三升,可见让人多么憎恨。

别说发扬光大了,嘴贱被打都无数次了。

“曹策兄不知,要不是朕身在其位,不能渎职,真想当名讼师,为我百姓仗义直言,为我大魏倾尽全力。”

讼师?

曹策不懂了。

“琉玉兄,这和讼师有什么关系?这讼师岂是我名家之学可比的。”

苏琉玉拍拍他肩膀。

“曹策兄这就浅见了吧。”

她又道:

“我名家之学之所以逻辑无人能敌,那是世人多浅见,论证多浅薄,这才有是非不分之官,而朕要做的,就是有人替百姓平难,助我大魏百姓不在强权之下低头,用朕的口才,仗义为民。”

“更甚者,国之贸易,重中之重,就我大魏国酿,被多国假冒,却无一人为我大魏出头,这官司谁来为朕打?谁来为朕讨赔偿?”

“这些事,要不是朕身就高位,不能亲自立行,也不至于抱憾如此。”

“!!!”

曹策被这几句说的浑身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我曹某就可以!”

上钩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玉扳指,有一对? 苏琉玉心里一喜,但面色不显。

“曹策兄大义,但这等劳苦之事如何能麻烦曹策兄?还是待我大魏有能臣之时再细细商议罢。”

卧槽!

难道琉玉兄质疑我曹某的实力!

曹策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

他急道:

“我曹策纵横诸国,有何劳苦一说?这等小事交给曹某,曹某定让我名家学派为民为国,发扬光大。”

这货钻研名家之学,虽有意推广,却因为这杠精的嘴让人奇狠无比。

苏琉玉这么一点化,让他豁然开朗。

文人墨客心中自有一腔为国为民的豪气。

听到能用他的口舌为民为国办事,自然上赶着凑了上来。

当然,他也有私心。

“曹某刚刚尝了这酒,发现这国酿在大梁也甚是推崇,但打的倒不是大魏国酿的牌子,琉玉兄你放心,凭曹某的口才,定为皇上讨的赔偿。”

他去大梁灰头土脸的被驱逐出境,听到可以去大梁状告,立马担保上了。

苏琉玉哥俩好的又拍拍他的肩膀。

“曹策兄,为国状告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

怼死他们。

国酿价格近年为了百姓一直压低贩卖,但有人高价卖入别国,还换了个牌子,那就无法容忍了。

大魏商团只会做生意,苏琉玉早就缺一名讼师。

他大魏,是生产力大国,直销出口,是国本,这一项,她不可能放松。

“琉玉兄,你的扳指,曹某貌似哪里见过,一时倒是想不起来。”

曹策醉晕晕的看着她的手,还凑近一点细细看了上面的玉雕。

“这扳指,曹某真的觉得哪里见到过。”

扳指?

苏琉玉大拇指动了动。

这扳指是老祖宗的陪葬。

她随手顺的。

“曹策兄喜欢?”

苏琉玉把扳指摘下。

“送你了,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不用不用,我曹某是文人,不喜这些配饰。”

他赶紧摆摆手,也无意喝酒了。

现在他心里头是想着怎么重整旗鼓杀回大梁,这酒席压根坐不住。

他夸了几句自家儿子帅气,又表示想亲上加亲,絮絮叨叨的嘱咐,这才欢快的溜了。

临走之时,过午门那九曲蟠龙桥的时候他脚步突然一顿。

等等!

他眼神清明不少。

他想起来了。

那扳指!他真的见过!

难怪他觉得眼熟!

靠!

他看到仇家带过!

一模一样!

不!

也有不一样,琉玉兄带的玉雕,是盘龙飞天。

而仇敌带的,确实飞凤祥瑞。

他乃文人,又是一方诸侯,眼见自然了得,那玉扳指明显是上了年份的古玩之物,他绝对不会认错。

难怪琉玉兄和仇敌旧相识?

他心里大叫不好。

这仇敌可是被他气吐了血的。

不对啊。

他醉醺醺的脑子又缕直了一点。

要是旧相识,大魏何以这般落魄。

忽悠帝的邻国三基友团他可是听闻的。

那仇敌离那么老远,怎可能见到?

他腰板又挺直了一点。

决定为琉玉兄坑比银子再说。

苏琉玉哪里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大小忽悠这么一合作,直接把鄂北四府的地给卖出去了。

那鄂北,完完全全贫瘠之地,大魏商贾谁都看不上。

这回,可算是找到冤大头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大魏六军回国! 冤大头们起初还挺高兴。

启动资金给了一笔又一笔。

毕竟是各方诸侯,谁没点家底银子。

只是,这家底掏干一半后,冤大头反应过来了。

“这银子花的那么厉害呢?”

“这投资州府还要掏银子?”

“不会坑咱们的吧。”

对此,忽悠帝严肃表示。

“各位都是兄弟,朕坑谁也不能坑各位大哥不是?”

“房产是要花些银子,周边至少盖个商业街,盖个学府,房价才能卖出去嘛。”

“反正,把银子交给朕,大哥放一百个心。”

各方诸侯信以为真,还为忽悠帝自降辈分满意不少。

然后......

家底银子又被掏干了一半。

这可出大事了。

等冤大头们反应过来,发现账目上一笔笔赤字,当下不干了。

“撤资!咱们要撤资!”

“对,不干了!把银子还给咱们!”

“什么时候有进账都不知道,这银子倒是花出去不少。”

各方诸侯吼声如雷震,把御书房都要掀翻天了。

“撤资?”

苏琉玉坐在御桌上,笑的一脸无害。

“不行。”

两个字。

让各方诸侯一下子炸了。

曹策从旁边带着文书走过来。

“白纸黑字的文书,撤资要赔款的,各位大王谨慎啊。”

气吗?

老气了!

渣渣龙!

忽悠帝!

大骗子!

这些词,诸侯们骂都骂腻了。

打仗!

必须打仗!

他们要谋反!

他们要杀龙!

“咱们没银子啊。”

一位老诸侯捧着账目,小声开口。

“都被渣渣龙骗了。”

“!!!”

前有捭阖姜晏晚。

后有诡辩曹杠精。

这两个人,完完全全把他们后路一下子断了。

诸侯们回国那一日。

阳光正好。

苏琉玉一身龙袍来郊外十里亭送行。

各方诸侯憋着气,想杀龙。

只是。

今日苏琉玉为着龙袍,黑衣束发,腰佩一把千叶长生,英姿飒爽。

看到这把饱饮鲜血的锁魂之刃,各位冤大头怂了。

“各位大哥,我大魏主生产大国,有了进项朕第一时间送还各位,谢谢诸位大哥慷慨解囊,为我大魏扩建州府。”

哼。

各位诸侯不相信。

被骗了七八次,每一次都来这一套,他们学精了。

不能和忽悠帝说话,会心软。

更不能和忽悠帝喝酒,会没钱。

他们准备讽刺两句,控诉他们的极度不满。

却不想,刚刚开口,却听到一阵铁蹄之声。

他们回头,遥遥看去。

风卷尘沙漫漫,烈阳之下,一条黑龙之军滚滚而来。

腾起之势如苍龙在野,带着肃杀,带着血腥,带着震蹑。

那是大魏六军铁骑,百战不殆,从无败绩的一只铁甲之军。

“皇上!是骁武军!骁武军回京了!”

承明殿大总管一喜,声音都带着激动。

“还有青龙军!看,还有我们大魏的巾帼军!”

“六军都回了!不是说还要等几日吗?”

御驾一阵激动,喜气洋溢在脸上,连双手都忍不住挥舞。

“不对不对!你们看后面,后面的将士穿的不是我大魏的铁甲。”

后面?

诸位诸侯从震惊中回头。

果然。

大魏六军的后面紧紧跟着几只异国铁骑。

“是王戎将军,我见过!大齐主帅!”

“贺亦!!!副掌门副掌门也在!”

宋锦秋兴奋的挥舞着手,柴小川也不装酷了,直接打马赶了上去。

五国主帅回京。

这浩大的场面让各位诸侯心头一震。

都说顺帝背后有个邻国三基友。

起初他们还不当一回事。

毕竟,两国交好这种事情各国都有发生。

但主帅进京都,那就不一样了。

主帅有镇守疆土之责,不得擅自离国。

如今看到这滚滚而来的黑龙之军,他们这才明白,小儿皇帝身后有一只怎样的后盾。

“皇上这是要出兵?”

老诸侯们小心试探一句,全无刚刚的傲慢。

不会来揍他们的吧?

他们没银子啊。

这不都掏干净了吗。

苏琉玉附手与后,轻轻点点头。

“是要收拾收拾一些人了。”

收拾收拾......

他们身躯一颤。

果然。

渣渣龙就是个小人。

先装病让他们卸防。

再把他们银子骗干净。

回来还要打他们!

“不知皇上要出征何地?我北州愿出兵马,为大魏尽点绵力。”

各位诸侯听到这一句,眼睛一瞪。

靠!

投敌!

你特么的是不是投敌!

小人之举!

你胆怂!

“我东州府也尽绵力,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卧槽!

又投敌!

你们那么怕死!

这下子,各方诸侯坐不住了。

决定先表现表表忠心再说。

苏琉玉赶紧止住。

“朕就不留诸位了,各位大哥回程当心。”

当心!

他们小心脏一抖。

忽悠帝果然想杀了他们!

渣渣龙忘恩负义!

“对了,朕准备征战大商,兵马朕就笑纳了,记得备上粮草随行。”

征战大商?

不是打他们?

各位诸侯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冷笑。

那大商哪有那么好欺负的。

不自量力。

不对!

等等!

他们嘲笑完,恍然一震,想起忽悠帝后半句。

靠!

还要他们自己备上粮草!

不要脸!

忽悠帝不要脸!

他们骂骂咧咧的苦着脸走了。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

当她看到大魏铁骑回京,连腰杆子都挺得笔直。

这有后盾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当然。

大魏铁骑比她还要兴奋。

原定的三日后回京,直接加快到今日。

这群小子连夜赶路,就准备回国商量如何征战的。

大魏今年不出征。

这些靠军功军爵的将士早就忍不住了。

如今,听到召令回京,那是根本不在乎苦累。

京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大军凯旋,那浩大的场面让老百姓兴奋的欢呼。

“这就是咱们大魏的将士,小伙子们真帅气。”

“看到巾帼军没有,姑娘们不比男儿差的,都是英雄。”

“对,都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咱们大魏铁骑,可是从无败绩。”

老百姓自豪的高喝,将士们胸脯挺得笔直。

有什么比回国受人崇拜还兴奋的呢?

“不对啊,咱们大魏六军回国,是回来过年节还是打仗呢?”

这句话,让老百姓醒了神。

也让大魏朝堂抖三抖。

皇上又要出征!

不行!

万万不行!

就不能在家里好好呆着么?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末将,请命出征 他们要谏言!

他们要上折子!

将士统帅保家国。

天子执政稳社稷!

要是皇上再出家门,他们这群老家伙那是日夜忧心,担心受怕。

为了自个儿的老身子,他们必须要劝诫皇上!

只是。

如今沈埕安已经不在朝了。

这些个朝中大臣都以米大人为首。

想要米大人谏言?

不可能!

“别有事没事烦皇上,不想着给皇上赚银子,整天瞎操什么心?”

米大人小眼睛一扫,御前红人架势十足。

“本官还要准备明年科举,没空和你们掺和,要上折子你们自个儿上,本官话可放这儿了,惹了皇上龙颜大怒,别想着让本官求情。”

看看,看看。

平日里在忽悠帝面前哭的两汪泪,到这帮臣子里头,典型的窝里横。

大魏老臣们气的要死,以六部尚书为首,自个儿跑到宫里头谏言去了。

只是看着御书房门口重兵把守。

再看那一把把寒刃,老臣咽了咽口水。

文臣和武将向来是不对付。

他们赶紧溜了。

还是等回头再在皇上面前谏言谏言。

不和这群武将碰头。

御书房内。

承明殿大总管和六库司掌事陈韶柔伺候在旁。

两人接过五国征战图。

这羊皮地图,带着血迹,带着腐朽,带着野心缓缓展露众将眼前。

元戈眼皮一跳。

贺亦直接上前一步。

王戎身躯一震也抢先迎了上去。

“这里是大元?怎么......”

贺亦生长大元,自然对大元版图了如指掌,只是这版图上面,没有南疆,没有北荒,甚至比大齐版图还要小。

“这地图不对,我西凉十六部,这里只有区区九部。”

又一声。

是西凉大司寇。

他指了指上头,又道。

“不过,这兵防图倒是一丝不差,这里是我西凉进关口,连下面有条逃生道都标了。”

他一脸诧异,看向苏琉玉。

“这征战图,好像是百多年前......不,好像还要更久。”

苏琉玉点点头,上前一步,扫向各军主将,然后手指轻轻一点,点到一个‘商’字。

“年节一过,咱们揍他们。”

要揍人了!

贺亦脸上一喜,当先凑上去。

“皇上,末将定不辱命,拿下大商,凯旋而归。”

贺逵两眼一瞪。

“小兔崽子你闭嘴,在皇上跟前,有没有点规矩!”

贺亦是南疆派副掌门,和苏琉玉年纪想当,又是出生入死的关系,还是表亲,自然言语之间稍有点没拘束。

就这次主将开会,也是他巴巴求着过来的。

这下听自家父亲一喝,只好老实不少。

只是他眼睛兴奋不减,直勾勾看着她。

不仅是他。

御书房内,各军主将都是特别激动。

一旁的莫逆和宋彦之齐齐跪下。

“大魏飞虎军,请命出征——”

“大魏朱雀军,请命出征——”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均各自不服气。

‘又是你小子先出头!’

他们一跪,大魏六军全部跪在地上。

“大魏骁武军,请命出征——”

“大魏巾帼军,请命出征——”

“大魏青龙军,请命出征——”

“大魏斥候军,请命出征——”

雷震之声,轰动九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这话有点酸 “别急别急,年节后,还需仔细筹谋。”

苏琉玉掏了掏耳朵,果然是武将,嗓门都比文臣要大,她耳朵要炸了。

众人:“......”

卧槽!

还有细细筹谋!

勾起咱们好胜心,又说缓缓,这也太憋屈了。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打?最好越快越好,将士们等不及了。”贺亦一脸急切。

“皇上,这次让你见识见识咱们西凉军的厉害。”

“皇上,我们赤甲军在战场也不是好惹的。”

大元,大齐,大越三军主帅也很是亢奋。

要向五大国出征,又是双方联盟以来第一次合作,他们在一块,直接开始商量征战路线了。

这些,都是沙场之上的老将,行军打仗自有一套,什么兵谋都通透。

特别是西凉蛮子,实力强劲不说,打仗兵谋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有一点。

这些主帅都是统兵打仗直接发号示令的,那都有自己的打仗规划。

这凑到一处,御书房全是武将的怒吼。

这个说,走水路集合。

那个说,开粮道集合。

谁都不服气谁。

“皇上,你以为如何?”元戈没有吵,直接看向苏琉玉。

所有主帅的大嗓门突然静了下来。

对啊。

忽悠帝不仅执政厉害,这带兵打仗可是围魏救赵把大元老巢都给偷掉的。

耍了西凉二十万精兵不说,直接把人打回老家了。

他们瞬间看向御桌上批折子的苏琉玉。

“......”

朕还有折子要批呢。

别找朕啊。

“你们商量就行,朕相信你们。”

声音小点就行了。

众位主帅不依了。

论服人,他们就服一个,那就是苏琉玉。

不让苏琉玉听听他们意见,总有点感觉没信心。

元戈总算知道为什么那群政三省老臣都有无数折子上奏了。

皇上政见犀利,用兵如神,即便是那些三朝元老都不敢托大。

就西凉军,还有赤甲军,这些主帅,战功赫赫,在皇上面前,也不敢自诩用兵伐谋。

苏琉玉看看堆积如山的折子。

又看看这群眼睛渴望的大老爷们。

朕想当昏君......

......

从御书房走出来,众位主将都有点意犹未尽。

特别是西凉军。

“老子此生就佩服两人,一个是我西凉王,另外一个就是皇上。”

大元赤玄军主帅贺逵点点头。

“这次能和皇上一起征战沙场,是我等之幸啊。”

王戎笑道:

“刚刚请命出征,他们大魏六军倒是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咱们也不能差了。”

论亲疏,到底是大魏六军和苏琉玉亲近些。

这句话听的,总有点酸酸的味道。

“可不是,大魏六军那是靠军功封爵的,我等挣了军功,也不过是赏银赏粮,和大魏将士不能比的。”

又一声。

是大金主帅,他嘴里冒着酸水,又道:

“况且,我大金打仗向来以战养战,但论兵法,倒不如众位,就刚刚,在皇上面前话都说不了一句,看看人家元戈将军,现在都在御书房和皇上讨论,咱们这些将士,不能比的。。”

这句话说到人心坎里了。

不受宠三将士有点酸。

一脸羡慕的看着御书房。

看看人家和皇上的关系。

不能比。

真的不能比。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大周太子死了?(周防人兄你在吗) 但这群糙汉子不知道。

大魏内斗,也不少。

御书房内。

大魏六军已经吵起来了。

“凭什么让我飞虎军留下来?我飞虎军再不济,也是以一敌百的精英强将,要我看,小宋大人还是在朝堂上呆着,别瞎添乱。”

“国不可无将,莫小统领,你们飞虎军应担当护国要务。”宋彦之跪在地上:“还请皇上让飞虎军全军镇守国门。”

斥候军司马锐听不下去了。

“人家飞虎军确实勇猛,要我看,不如巾帼军就别去了,这长途跋涉的,你们娘们能吃苦么?”

水大娘眼睛一瞪。

“姑娘们怎么不能吃苦?我军主医疗,战场之上不可或缺,倒是你斥候军,顶个屁用。”

她又看向洛阳洛武。

“还有大商无水路,青龙军又凑什么热闹?”

好家伙。

苏琉玉不过提了一嘴,让他们商量商量哪个军队留下来,没想到直接吵起来了。

头疼......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每个军营分派三个参将,苦力军和大元归降众将各出十万镇守国门,此事无需再议。”

三个参将!

莫逆一下子委屈了。

要知道,一个参将统领一万将士。

他们飞虎军不比其他各军,人数也不过区区八万人,这一下子少了一半,那团队荣誉的军功章哪里还能得到?

“皇上,飞虎军全部都是精英强将,人数本来就不多,何况弟兄们日日苦练都是等着为国效忠,哪有这么多人留在家里的道理?”

是夜。

莫逆偷溜进承明殿,开始打小报告了。

他一边帮着苏琉玉研墨,一脸小声的抱怨。

少年眉目英挺俊朗,却扮作湿漉漉的小崽子模样,让苏琉玉想揍他。

“皇上......”

莫逆半跪于地,伸出手拽住她龙袍的衣角。

“属下这次定凯旋而归,给皇上把大商打下来。”

他轻轻开始给她捶腿,还别说,还挺舒服。

苏琉玉披折子的手顿了顿。

她低头,看枕在她腿上可怜巴巴的少年,突然想到她做的一个梦。

梦里,在胤宁登基四年后,莫逆随军出征,伤了右臂,再不能拿剑......

她把目光落在少年虎袍之上,看着他揪住自己龙袍的右手。

这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但因常年练武,虎口指腹全是厚厚的粗茧。

她又看向他腰上别着的一把寒刃。

小的时候,莫逆便是日日长剑不离手,那时候,两人同住一处,他就睡在她床下,即便是睡觉,也要抱着剑睡。

后来,得到师父看重,剑术更是大为进境。

一战杀敌三千人,除了宋彦之,整个军营,也就他能办到。

况且,这小子和宋彦之向来互相看不顺眼。

要是再不能拿剑......

“皇上是不是不疼属下了,属下如今,是再不得宠了。”

少年眨眨眼,硬生生挤出两滴若有若无的眼泪,想博取同情。

苏琉玉装没看到。

“让你们飞虎军出征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莫逆眼睛一亮。

“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属下也替皇上办了。”

他嗓音激动,英俊的眉眼全是笑意。

“你留在京城,朕便允了飞虎军全员出征。”

少年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角。

“皇上,是否是属下太过急功进利让皇上不喜?”

他双膝跪了下来。

“莫将只是想着让弟兄们都能挣军功,别无不臣之心。”

苏琉玉看他跪在地上,袖中拳紧握。

“莫将今日也不该和小宋大人当朝吵架,是莫将的错,无视皇上,理当该罚,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看苏琉玉就是不说话,更加慌乱。

“莫将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别生莫将的气了。”

如果说刚刚是硬生生挤出两滴泪,这下少年眼里却是硬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苏琉玉看他红着眼,转过头,面对一大批折子没有看他。

只是语气却是不容更改。

“你既想着让弟兄们都能挣军功,朕如今允诺全军可出征又有何不妥?”

她神色冷淡。

“起来,别跪着了,朕还要批折子。”

莫逆死死咬牙。

背过身终于忍不住把快速落下的泪擦掉。

少年眼睛红红的,死死握住腰侧的剑,就是不动。

“来人,请莫小统领出去。”

苏琉玉朝外头喊了一句,承明殿大总管马上开门进来。

莫逆一脸不敢置信。

自主子登基四年来,从没有这样对过他。

两人是自小长大的关系,私下里更没有君臣之礼,有时候他要求情或者打小报告主子也向来惯着他。

哪有让人赶他走的先例?

他更是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惹了自家主子。

少年咬着唇,跪在地上,也不顾劝,就是不走。

这就有点难看了。

莫逆如今是从三品武将,在外头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这从御书房被赶出去,外头不知又要多少闲话。

承明殿大总管一脸为难,看看自家皇上,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小莫统领。

他张了张口,准备再劝劝,却不想宋彦之大步从外赶了过来。

“皇上,出事了,大周太子御驾在我大越被袭,如今生死不明。”

苏琉玉霍然起身。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大周御驾上月启程归国,由西凉军亲自护送,却在大越国门被俘,我西凉军伤亡惨重,大周太子尸身尚未找到,生死不明。”

宋彦之抬头,一脸严肃。

“如今大周怕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就国宴一事,诸国已有议论,如今大周太子殿下遭难,大周外患怕是不稳。”

“还请皇上,速速定夺。”

靠。

能不能消停一点。

苏琉玉死死咬牙。

大周太子对她有恩,派出西凉军亲自护送也是她的命令。

怎么就生死不明了?

谁袭击的?早不杀晚不杀,在她大魏头上动土,还想嫁祸她大魏?

“查,给朕去查,另外,让礼部备上厚礼,亲自送给周帝,朕再亲笔写封信,一并带走,走水路,越快越好。”

别让朕知道谁在里头捣鬼!

苏琉玉是真气狠了。

这赔礼,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才能稳住大周。

头疼......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准备去江州 宋彦之领了命,也不敢耽搁,赶紧下去吩咐了。

只是刚刚出承明殿,就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剑鞘刻‘问水’二字。

这把剑,是在江州的时候,某人死皮赖脸求来的。

宋彦之握住手上的‘九霄’。

“想死?”

“小宋大人好大的脾气。”莫逆咬着牙:“你们文臣就一个德行,骨子里头憋着坏,阴损的招一出又一出,我们武将玩不过你们,你现在高兴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让开?”

宋彦之阴沉着脸,不想理他。

但刚刚准备前进一步,却不想寒刃迎月而出,他眸色一深,本能的开始回击。

“莫小统领,你这是在妨碍皇命。”

“老子怕你不成?”

莫逆一肚子的火。

他的剑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饶是宋彦之,都被他不要命的打法给弄的稍显吃力。

“莫逆,本官无意和你纠缠,你还不住手。”

“我呸,你装什么装,难道不是你挑拨皇上和本统领关系?如今皇上不让本统领出征,就是你在背后教唆!”

宋彦之险险挡住剑势。

又听到他继续抱怨。

“年节前就是你挑拨皇上,让皇上不给本统领锻剑,又私下截住我飞虎军的兵刃,今日又挑唆皇上让我飞虎军镇守国门,如今你满意了,没人跟你争军功,你心里怕是要笑死!”

莫逆冷笑一声,虎口因为连续剑势被打的发麻。

“你就是嫉妒皇上和本统领的关系比你好,宋彦之,你这样阴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给捅了?”

宋彦之脸色一变。

被那句见不得人绕了心绪,剑势瞬间慢了半拍,脚步也险险不稳。

他周身冷冽的气势凝固。

“小莫统领怕是忘记了,欺君之罪,你也是干了的。”

“反正本统领不能征战,这位子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莫名其妙。

宋彦之险险后退,已露出疲态。

却不想少年剑势一转,蹲在地上,狠狠抹了一把脸。

“你哭了?”

宋彦之微微蹙眉。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少年骂了一句,越想越委屈。

“本统领自小和皇上一起长大,关系最好,就登基后皇上对本统领还是一如既往,私下里别说君臣之礼,就是主仆之礼都少有,如今既被你个阴险小人挑拨。”

这句话,让宋彦之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即便他也是和皇上自幼长大。

但论亲疏,到底连旁人一半都比不上。

私下里,两人也是保持君臣之礼,从不逾越,除了谈公务,便再无其他。

哪里像这小子,处处邀宠,处处献媚。

“这下好了,皇上不要我了,你满意了。”

莫逆恨恨的刮了他一眼。

“你也不想想,没了本统领,你特么顶个屁用,就你个闷葫芦的性子,还指望皇上看你一眼?”

少年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又变回那个震慑万军的莫小统领。

“宋彦之,你帮我给皇上求个情,本统领念你个好,来日也帮你争争宠。”

“你!”

饶是严肃如宋彦之,也被那句争宠给恼红了脸。

“你惹了何事?才不能出征?”

他神色不自在,问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顺启五年第一卦 莫逆眼睛一亮。

一副兄弟你很上道的表情。

月色正浓。

两位少年蹲在金瓦红墙之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们的密谋。

自各军主帅回京,就军政会都开了无数次。

又有无数繁琐公务,让她忙的要死。

不仅她忙。

礼部也在忙。

米大人也不请宴了,这朝务让他忙的团团转。

大周朝赔礼,江州皇城搭建,御驾安排,明年新政科举。

他恨不得生出一个分身来。

不过,越忙越高兴。

能得皇上看重,说明他前朝专宠,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当然。

江州也在忙。

最近秋雨连绵下,不是燥热的天,方钱却生出一嘴的泡。

上火,特别上火。

这临近年关,皇上御驾马上过来江州,这帮子蠢货连个临时行宫都搭的慢的要死。

虽说皇上提倡节俭,这江州皇城不必大肆修建,那毕竟都是银子。

皇上抠门,他们却不能抠门。

最好的必须安排上。

就算是临时行宫,也必须舒舒服服的,不能苦了自家主子。

越临近年节,江州百姓的心,也跟着越来越高兴。

就连江州城管大队都开始加班加点了。

他们江州现在可不是破落小城了。

皇上可是要迁都过来的。

作为未来的一线州府,美化城市环境,加强城市建设,那是重中之重。

百姓很是配合,也很自豪。

“要我说,我们江州怕是有龙脉在的,不然皇上干嘛迁都到咱们这里?”

“就是,老子早就看岭南府那帮人不顺眼了,虽说皇上自小养在岭南,但他们嘚瑟个什么劲。”

“可不是,还不是咱们江州好,以后咱们江州可是京城了,都互相醒着神,别丢了皇上的面子。”

这事整的。

让江州犯罪率直线下降。

那江州衙门的牢房直接空了大半。

谁敢在这江州犯罪?

谁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更何况,这里可是游侠儿老窝。

叶家老爷子自个儿都在皇城监工呢,这位都出山了,闹事?打人?不存在的。

当然。

江州热闹了,有些地方的百姓可要酸了。

第一个就是岭南府。

岭南就在江州的隔壁。

官府文书下发迁都的消息,华南四府第一个抗议。

“皇上在岭南长的,怎么不迁都到岭南?”

“江州那贫瘠之地,只会苦了咱们皇上。”

“搬家,咱们搬家!”

秦山书院院长最近在收拾行李了。

这老头可是贼精。

拉着州中一帮子教学团队在江州开了秦山书院分校,如今已经在扩建了。

以前京城远,没办法。

这江州扩建府宅和学府,他们秦山书院那可不能拖了后腿!

至少还要出个状元!

第二个就是洛州。

洛州十五城表示很委屈。

“凭啥是江州啊,咱们洛州的江岸可比江州大多了。”

“就是,就江州那小地方,两条青龙船都进不去。”

“咱们洛州有青龙军,他江州有什么?”

各大州府骂骂咧咧。

就像是为了争夺苏琉玉的监护权吵的要死。

一场秋雨一场凉。

雪星子飘起来的时候,年节也到了。

顺启四年的年关,谷仓丰足,国库富足,百姓充足。

大好之年。

不过四年,顺帝把一个贫瘠小国带入五大国之列。

治下理政,让百姓无不赞叹,也努力让自身更好,回报皇上。

腊月二十八,大雪。

明德殿内,已经在收拾銮驾的行囊。

沈怀舟喜书画。

小太监小心翼翼把墨宝从殿内摘下,却被一个温润的嗓音轻轻制止。

“这里不用伺候,去收拾其他的吧。”

他走近身,结果那副字画。

卷轴之上,龙飞凤舞的墨迹熏染,大气非常。

整个殿内,全是自家徒弟亲笔墨宝,他怕小太监毛手毛脚,染了灰尘。

世安看着他打量字画,笑着走过来。

“这是皇上小三元中榜时提的字,如今像新的似的。”

沈怀舟白玉纤指抚摸卷轴,眼里带着笑意。

“随意写的罢了,让她好好写一副倒是不肯,只拿随笔来敷衍。”

可不是么,这卷轴上还有个油手印,一看就是敷衍之作。

却还是被细心表了起来,一直珍藏到今。

沈怀舟把画仔仔细细收好。

然后亲自把殿内墙上的书画一幅幅拿下。

其中,还有一副泛黄的字迹。

显然年代已久。

上书两句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是六年前,苏琉玉第一次来长白书斋写的字。

也是这幅字,让两人相识。

沈怀舟忍不住想起那天下午。

那日,余阳斜辉。

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徒弟,眼睛却自信的发亮,让人瞩目,灿灿生辉。

六年了......

他伸出手,把装裱的字想拿下来,却被一双手抢先一步。

“这幅字师父还留着呢?”

沈怀舟回头,略微有些责怪的看着她的手,怕她手上不干净。

果然,苏琉玉刚刚批完折子回来,朱墨印泥还在上头,把字画印了一个大大的爪印。

“还不去净手,一会还要用膳,这几日忙,你多去陪陪太后。”

沈怀舟开始赶人了。

怕她弄脏他的珍藏。

苏琉玉把字画放下,用脏脏的爪子抱了抱他的腰。

“今年年节,宫里总算有了些许人气,年节那日,师父的红包要封双倍才是,把去年的补上。”

一提到去年,她语气有点不快。

“去年的红包朕都没拿,只颠了颠分量,损失一笔零花银子,朕心甚痛。”

“少不了你的。”

明德殿的宫人听到两人谈话才恍然发现自家皇上还是要红包的年岁。

顺帝执政沉稳,龙威天成,让人很难想起她年纪。

如今即便又长了一岁,也不过十七罢了。

放在百姓家里,还是正在读书考学的少年人。

年节来的快,去的也快。

边关将士收到腊肉的时候,苏琉玉的御驾已经自京城出发前去江州。

随行的有文武百官,各军部将,当然,还有在江州买宅子的百姓!

皇上走了他们也要走。

百姓们,将士们,文武百官们拖家带走,官道都挤的要死。

蒙老头也在挤。

马车晃荡,他骨头都要被巅散架了。

他在江州有宅子,准备跟着皇上享老去了。

不过他这人,最喜欢卜卦。

这年节,必定要卜上一卜。

正好坐在车里头无事,便从脚底板拿出铜板,随意一抛。

“卧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大凶之劫也 蒙老头揉揉眼,又仔细看了看。

卦中紫微星和咸池星相碰,便是犯桃花之兆,大凶之劫也。

关键顺帝是个女子,这桃花也是女子。

桃花们为情所伤,为情所困!

这......

这什么破卦象!

在大魏,谁不知道顺帝是女子?

等等!

不对!

此处有大劫,又朝南方,对应龙吟之卦,劫后逢生,是上上之卦。

他眉头紧锁,又扣了扣脚,然后掀开车帘看了眼御驾。

皇上此次去江州,怕是要被卖啊。

要不要给皇上剧透一下?

他动了动脏污的脚丫子。

算了。

不剧透了。

自己还是好好养老要紧。

......

顺启五年,正月十四,大雪。

明日就是元宵,御驾紧赶慢赶,到底是在元宵之前入了江州府边界。

虽是大雪之天,但銮驾内却燃着铜兽火炉,温暖如春。

内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褥子上方又再铺上狐裘绒毯,很是松软。

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几,放上折子和一盏茶,墨香渐浓,茶香四溢。

沈怀舟一身月白大袍端坐在内,玉冠束发,俊逸如仙,就是脸色带着稍许苍白。

世安拿了汤婆子仔细垫在他后腰处,温热的暖意让他脸色微微转好,痛色稍稍缓解。

“师父腰疼的厉害吗?”

苏琉玉从折子中抬头,看向他的脸色,担心道:

“路途颠簸,师父久不活动,不如出去骑骑马?朕也觉得最近车马太赶,巅的浑身难受。”

“......”

骑马......

世安一脸尴尬,轻声回了一句。

“公子这是老毛病了。”他叹了一口气:“自公子从武神庙摔下来,便落下了病根,每每阴晴的天便双膝疼痛,就连腰也是酸涩的厉害。”

“无碍,只是这几日身子乏力,左右今日便到了。”

沈怀舟朝着苏琉玉安抚一句。

“还不快批折子?去了江州怕是又要忙上数日。”

苏琉玉把御笔放下,凑近他替他揉了揉腰,一脸自责。

“师父从不抱病喊痛,这么大年纪了自个儿身子骨也要在意在意,等崖哥从长生殿回来,让他给你扎一针。”

“......”

世安眼睛一瞪。

喂喂喂!

皇上!

安慰人你会不会!

年长之人也要面子的!

你扎心了!

沈怀舟温润一笑,知道自家徒弟一根筋的性子也并不在意:

“云崖儿道长医术自然了得,只是太医院张太医已经在为为师调理,也无大碍,还是无需麻烦道长了。”

他又道:

“还有一事,为师近日总是心神不宁,虽说如今为师不便干政,但你邀四国主帅入京随行,是否是准备亲自出征?”

提到这事,他眼皮便跳的厉害。

“将帅统兵镇国门,天子执政安社稷,琉玉,天子任用贤能,凡事不必亲力亲为。”

他嗓音温润,如昆山玉碎,循循善诱。

“你自幼便是有主见的性子,但为师还需劝你一劝。”

他低头,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指牵住她的手。

这双手,带着虎茧,手腕处,有一条疤痕,手臂处,还有数条,没一条都深可见骨,更别说身上,触目惊心。

征战五年,她用这细瘦的胳膊,臂膀扛起大魏。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他细细摩挲那疤痕,抬头看着她。

“此次出征,还是留下来,如何?”

苏琉玉反牵住他的手。

“谁说朕要出征?今年四月便是新科科举,朕哪有功夫去出征?”

她笑道:

“再说,我大魏六军可不是摆设,又有大哥二哥相帮,还有西凉军这支百战之兵上阵,凭朕一己之力,也无太大用处。”

“只希望师父别嫌朕烦,此去江州,各项折子还要师父帮忙才好。”

沈怀舟轻柔的笑了。

他长的本就极为俊逸,清风霁月,温润儒雅,让人安心。

“哪次没帮你?快批折子罢,估计这江州也快到了。”

提到江州,苏琉玉便兴奋起来。

“师父不知道,江州虽贫瘠,但百姓朴实,民风大好,还有游侠儿,各个都是义气之人。”

“江州还有我大魏第一商会,还有个朕的破烂拍卖行,江边渔船还能捕鱼,还有一片槐树林,可以掏鸟蛋,还有还有江州的烧饼那是一等一的好,师父也一定要尝尝。”

沈怀舟看她那样子,笑的纵容。

“等安定下来,一起去逛逛?”

安定下来?

苏琉玉一脸可惜,要是进了行宫便是一大堆事情,怕是又要忙上许久。

她看了一眼车帘外。

“快到江州城门了,朕去去就回,师父一定要尝尝江州的烧饼,真的很好。”

她马上掀开窗帘,起身就踏了出去。

“琉玉——”

又胡闹了。

沈怀舟笑着摇摇头,眼看就要到城门也就随她去了。

“公子,外头大雪,皇上狐裘斗篷还没拿呢。”

“这性子......”

沈怀舟接过斗篷,也下了銮驾。

外头大雪,还是不要冻到最好,要是生了病,估计又要喝几日苦药,有的她罪受。

寒风凛冽,一出车门便能看到鹅毛般大的雪。

苏琉玉已经上了马,一身白衣束发,被这大雪衬着尊贵不凡,格外俊俏。

“琉玉......”

这一句话,被马蹄嘶鸣的遮盖住,千里骏马随着马鞭疾驰开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琉玉!”

沈怀舟没由来的眼皮一跳。

他拿着斗篷,狐裘之上还带着余温,但是看着她的背影,却心里发慌,不知所以。

“皇夫快些回去吧,前面三里就是江州城门,皇上说了,在行宫先等咱们。”

承明殿大总管赶紧拿着伞替他挡雪。

沈怀舟却未闻,觉得这寒风凉到了骨子里。

“天寒地冻,琉玉未带斗篷,我先去寻她。”

他赶紧吩咐了一句,抢过马,也不顾酸痛的膝盖,策马赶了过去。

“皇夫慢点!”

承明殿大总管喊了一声,又催促御驾赶紧跟上。

江州城门近在眼前,鹅毛大雪之天,众人搓了搓冻僵的手,都想早点歇下,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北风呼啸,雪色漫天。

官道之上两匹铁蹄印记交错,却慢慢被大雪覆盖起来。

江州百姓在街道上等着御驾。

突然听到一阵铁骑之声。

“谁人敢在江州纵马!”

他们遥遥往前看去。

只见沈怀舟自大雪而来。

只有他,一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顺帝,被拐了 另一边,江州衙门。

自江州变成国都,江州从五品知州加官一等,升任正五品朝奉大夫。

这官职虽是文散官,但在江州建都,便可直接辅佐内政,坐拥实权。

如今衙门之事,便只等政三省大人们过来交接即可。

可偏偏,这个关头,出了一件大事。

江州辖区各县乃至州中,自上月累积失踪案共十九之多,查无所查。

“大人,不如赶紧封了渡口,今日失踪的可是叶家小姐,那叶家家主是皇上至交好友,此事一旦让皇上知道,咱们瞒而不报,实乃欺君大罪。”

“更何况,那贼子咱们查无所查,一丝线索未有,如今连叶家这等身手都遭遇横祸,可见那贼子实力不容小觑,大人,咱们瞒不住的。”

从七品知州通判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

衙门堂前的知州大人也心焦气躁,很不好过。

“你以为本官想?”

他快速的来回踱步,急的要死。

“如今皇上在江州建都,多少州府盯着咱们?他们巴不得我江州出事,建都再议!”

“你且听好,御驾不日入城,这等紧要关头,我江州不能出事,待建都之后,你我便亲自去御前请罪!”

他是江州知州。

是江州百姓父母官。

他不能让百姓失望!

他会自戕请罪!求皇上宽恕他的罪过!

“本官现在亲自去找叶家老家主,衙门你且稳住,若是再有此案,定要封住那些人的口!”

他心里砰砰乱跳,大步出了衙门,却不想刚刚踏出去,撞上一个衙卒。

“大人,御驾入城了!咱们赶紧去接驾吧!”

御驾入城!

江州知州一脸激动!

“皇上总算过来了!”

他老脸一阵委屈,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全身洋溢着喜气。

有皇上在,贼子定不敢造次。

他全身抖三抖,跑的比谁都急切。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但百姓的心却热切如火。

“刚刚纵马之人谁啊?咱们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放肆。”

“管他谁呢,还不是被拦住了,咱们江州可是国都,谁敢纵马闹事,提头来见。”

“就是,以为咱们江州还是小州府呢,如今,这里可是国都。”

百姓们面露自豪,天子脚下这四个字说不腻似的。

“快看,是御驾!”

突然,一位少年昂着头大吼一声,嗓音都兴奋的颤抖。

御驾入城了!

他们眼睛一亮。

也不顾周遭凛冽的风,都伸长了脖子往城门看。

“皇上来了!快快快!主街都让让!”

“哎呦,牛婶,你特么踩到老子脚了!”

“都别挤,你们别挤行不行,又不是第一见皇上。”

这场面人浪如潮,知州带着官兵刚刚赶到,快速的清理主街出来。

百姓互相自觉配合,毕竟他们可是天子脚下的人。

“喂!说你呢!让让!别挡道!”

一名小兵吼了一句,待对方回头,又一怒。

“卧槽,又特么是你,刚刚纵马老子都没找你,你乱窜个毛。”

沈怀舟一身的雪。

但额发间却盗着虚汗,连带着雪水,一脸狼狈。

他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百姓,赶紧掏出宫牌。

“本官正在找人,还请行个方便。”

“找人也不能......”

那小兵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那宫牌的时候一愣,险些跪了下来。

玉质的宫牌上刻正一品,下方篆刻‘太傅’二字。

当朝太傅!

那岂不是......

皇夫!

“皇......”

“这位大人,可有见到与本官一同入城的少年?”

沈怀舟嗓音急切,截住他的话。

那名小兵咽了咽口水,吓的腿柱子都在抖。

“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有意怠慢。”他声音颤抖:“也......也未见到什么少年,今日入城的也就大人一人。”

这句话,让沈怀舟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冰凉,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要倒下来。

“怎么可能!”他不信。

“小人今日卯时开始守城门,真未说谎。”

这小兵差点要跪下了。

皇夫怎么会突然出现?

不是随御驾一起入城的吗?

等等!

少年!

难道是......皇上!

皇上呢!

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不在御驾里?

他反应过来,比沈怀舟都着急,刚想大胆的问问,眼前人却挤进人堆消失了。

沈怀舟一身月白云鹤宫袍因为拥挤扯出褶皱,系带都微微松垮。

向来端正有礼如他,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仪表。

“咱们江州卖烧饼的那家出事了,早就不开了。”

“这位公子,你说的少年人,没看到啊。”

“今日御驾入城,估计疯玩去了,不如你再找找?”

那些百姓的话让沈怀舟身子一阵凉过一阵。

渡口,没有。

烧饼摊,没有。

街角,巷子,都没有!

他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行宫。

琉玉素来淘气惯的。

他强自稳定心绪。

估计看烧饼摊不开门,便回到了行宫等他回来。

定是如此。

“主子未曾回来过啊,啥时候的事?”

方钱搓着冻僵的手。

“近日方某一大早就在这里等,日日盼着主子回来。”

“这产业,主子可不能不管啊。”

沈怀舟听闻,身姿踉跄一步。

行宫。

也没有......

“皇上出事了,立刻下令封锁渡口!快去!”

这句话,让御驾随行赶到行宫的江州知州刚好听到。

他眼睛一黑,只觉得大难临头。

天要亡我江州!

顺启五年,正月十四。

顺帝,失踪。

江州,大乱。

同日。

梁帝在寝宫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抖了三抖。

特别是右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大难临头。

“真晦气。”

一旁的大总管被自家皇上这句话吓的不敢吱声。

估计是那曹策又让皇上不快了。

最近还是小心伺候的好。

“对了,那个大魏使臣务必要好好款待,切记不能怠慢。”

大总管应了一声。

“驿站已经安排妥当了,稷王还特意从大魏挑来数名女子,已经在路上了。”

“拉拢外臣,他倒是有心。”

“稷王此举,还不都是为了皇上,何况,大魏官话国风和我大梁均不同,让大魏女子伺候,也可见我大梁看重。”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造反专业户 咸腥的海风带着湿意。

船只晃荡,冷风在船舱里呼呼作响,寒凉刺骨。

四黑漆黑一片,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哭声。

谁在哭?

苏琉玉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晕的厉害。

她不过是好心送了个摔断腿的老婆子回村,正好喝了她们家一口水。

结果就全身发软,晕了过去。

她动了动手腕,只觉得绵软无力,又打量四周,才发现好像在船上,四周还有许多哭泣的姑娘。

“......”

她莫不是,被拐卖了吧!

谁这么大的胆子。

要知道,自她登基,女子地位提高后,她就和舅舅修缮了大魏律法。

对拐卖者,处以磔刑,乃刑罚重罪。

谁敢在她大魏拐卖人口?

冷静如她。

第一时间还是摸了摸身上。

如今,除了袖兜兜里面的十两碎银子,也就腰间的一块玉佩值点钱。

等把玉佩当掉,赶紧回去。

“你醒了?”

突然,一道柔弱清婉的声音响起,只是鼻音厚重,显然是刚刚哭过。

“刚刚吵闹的姑娘被毒打了一顿,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月色下,苏琉玉顺着声音回头,对上一双极好看的双眸。

杏目含泪,玉软清雅。

衣衫也是锦绣的,显然是大家小姐出声。

她一开口,船舱里的姑娘们都哭着劝她。

“对,不能喊叫,那些人有鞭子。”

“打人可疼了,都特别凶。”

“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回家两个字,似乎是触动了姑娘们的心弦。

哭声又大了不少,吵的苏琉玉耳朵嗡嗡的疼。

“敢问姑娘,如今咱们到了哪里?”

苏琉玉声音还是虚弱的厉害,特别是嗓子,干哑疼痛。

“明日便到了大梁,那些贼人说要把咱们卖给稷王做妾。”

这句话一出,姑娘们泪意止住,一脸愤恨。

“我大魏女子,文能登科入仕,武能封侯拜将,岂能屈居他人后院,做名妾室。”

“让本姑娘做人妾,我就和那什么王爷同归于尽。”

“对,士可杀不可辱,我为大魏子民,自有一番傲骨。”

有骨气!

苏琉玉一脸钦佩。

也很是自豪。

我大魏女儿家,就该这般傲气。

“哎,要说倒霉,还是这位小兄弟倒霉,那些贼子说要凑够二十位姑娘,不巧御驾入京,只能在半道上随便拐回来一个。”

“听说进了王府,可是要做太监的。”

“小兄弟,你要节哀啊。”

“......”

‘太监’苏琉玉眨眨眼。

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凑数的。

也太倒霉了吧。

等等。

大梁!

她这才堪堪反应过来。

大梁在大金以南,离大魏甚远。

她没银子,又没路引,更没有入国文书,她怎么回去!

难道要告诉大梁,让大梁送自己回去?

算了吧。

自大越国宴后,这仇是结定了。

这告明身份,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

不能鲁莽。

只能先安定下来,再细细部署。

先进那什么稷王府,赚点回家的银子。

另一边。

稷王喝着小酒,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不知道,某人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要说这顺帝,去哪国,哪国倒霉。

人称皇位终结者,造反专业户。

不整个事,上个热搜,都对不起她这外号。

如今。

这顺帝是单独打野,准备灭人全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稷王府,有钱啊! 二月底。

苏琉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梁都城。

从船上下来半月,看管她们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每换一批,态度都要好上很多。

从这些贼子嘴里头,苏琉玉也听出了大概。

原来这稷王花了银子,要手下从大魏买来一批美人。

这手下也按照他的吩咐办了,没想到大魏和大梁相隔甚远,他就找了个中间商。

中间商又找了中间商。

这层层扣下来,银子也所剩无几,最后索性直接拐卖。

啧啧啧。

苏琉玉摇摇头。

为政当朝,最看不得这些,层层贪污,最后办的事必定一塌糊涂。

“玉哥儿,咱们怎么办?”

一位姑娘看着城门,小手死死揪住她的袖子。

她一开口,所有姑娘也都担心的看向她。

这一路上,苏琉玉就是这些姑娘们的主心骨。

饭食差了,她出面解决。

衣服脏了,她找人去换。

要是闷了,还说一段书,给姑娘们解闷。

苏琉玉自小当男儿养大,最最看不得她们受欺负。

加上同是她的子民,自然要尽心尽责。

最关键的是,这些姑娘也太能哭了。

哭的苏琉玉头疼,为了自己的耳朵,她任劳任怨,哄着劝着,一路把几位小姐照顾的舒舒服服。

但在姑娘们眼里,完全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苏琉玉今年十七。

长的甚是俊俏。

骨子里更是守礼有度。

那言行,谈吐,气质,自不用说,皆是大家典范。

加上她临危不惧,每每遇到苛待都为她们出头。

谁想家了哭上一哭,她都耐心哄着,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被保护的样子,让姑娘们心如裹蜜,也不害怕了。

更甚者,有些姑娘偷偷看她,还会脸红,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没事,等我赚了咱们回家的银子,就带你们回去。”

苏琉玉安抚一句。

毕竟咱们现在也没钱不是。

更重要的是没路引文书,这些都是要花银子弄的。

“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

揪着她袖子的姑娘忍不住又想哭了。

“玉哥儿,你要是入了王府,被逼成了太监,这可如何是好?”

“......”

朕才不是太监!

“放心吧,不论如何,你们首先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又让姑娘们心里一暖。

她们互看一眼。

要是这些贼子让玉哥儿做太监,她就和他们拼命。

马车角落里,受了重伤的叶馥虚弱的看了苏琉玉一眼,隐隐皱眉。

她是叶家弟子,身手了得,不幸中计被拐卖过来,因为不配合,受了毒打,失了半条命,险险掉着。

本想一死了之,却被苏琉玉发现,救了一命。

这几日身子好转后,看到她,她总觉得心里奇怪。

好像,在哪里见过......

......

带着忐忑和担心,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稷王府。

位于大梁皇城最繁华地带的稷王府,可谓是巍峨尊贵。

这让姑娘们难免心里更加胆怯。

她们在最贫瘠的江州长大,看着那正红朱漆大门,还有那威仪的牌匾,她们死死攥紧手里的帕子。

反倒是苏琉玉。

一下马车,便眼睛一亮。

有钱!

有钱!

太有钱了吧!

瞧瞧这两边的瑞兽石雕。

看看这烫金的牌匾。

这八进八出的府宅,比晏晚兄的宅子都要豪气。

啧啧啧。

想宰......

二月正是绵绵雨季,府宅中的下人撑着伞,陆陆续续的给各位姑娘挡雨。

态度恭敬,大府宅的下人纷纷不敢怠慢。

一位老嬷嬷出了府宅大门,满意的看了各位姑娘们一眼。

“一路奔波,各位主儿都累了吧,你们仔细伺候着,先进来。”

她老脸带着笑意。

“各位主儿来咱们稷王府,可都是享福的命,老奴先领各位去后院,这几日养好身子,学学规矩,再面见王爷。”

说完,她话口一顿。

正好瞅到苏琉玉。

“怎么还有位小公子。”

送她们过来的壮汉赶紧上前,嘀嘀咕咕在老嬷嬷耳边说了几句。

“少一位姑娘,手底下人就换了一位会说官话的小子,想着嬷嬷要教规矩,姑娘们听不懂就不好了。”

老嬷嬷点点头,很是满意。

“有心了,正愁这事儿呢,如此甚好。”

说来,在她们一群人一下船的时候,那交接的中间人就发现了她。

人对不上,他们压根不会付银子,还要把她给杀了。

还是苏琉玉出面,两边一忽悠,这才把她带了过来。

当然,她是半价送的,就半两银子,就给卖了。

“只是后宅还有女眷,不合规矩,就让这小子暂时去侍卫处寻个差事先做着,等姑娘们身子养好,再说不迟。”

她又道:

“这小子的价格,可要少点。”

“嬷嬷说笑了,这小子就当是小的送给您的,下次有生意,还找咱们就成。”

苏琉玉眼睛一瞪。

送的!

岂有此理!

朕竟然一文不值!

这......起码一两银子吧!

不服!

她不服!

这要是被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死!

忽悠帝可是要脸的。

“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拿着吧,嬷嬷我就先带姑娘们进去了。”

老嬷嬷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意思意思。

这下,苏琉玉满意了。

咱也不能白送不是。

那可太丢人了。

这嬷嬷倒是个会做人的。

数月后。

老嬷嬷感慨一句。

这五两银子花的不亏。

得到忽悠帝的好感,那可不是谁都有福气的。

只是现下,她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姑娘们进了后宅,再也未看忽悠帝一眼。

姑娘们一脸不舍,苏琉玉只交代了几句,大意就是太监是不会做的,本公子要去干侍卫了,以后还保护你们。

这让她们心里彻底放下了。

又为了那句保护你们还羞红了脸。

只是,干王府的侍卫,可不是个轻松活。

苏琉玉被分到下人房,大通铺,十几个人。

一进屋,一股汗臭脚臭差点被把她给熏死。

这会子是正午,屋里子头的大汉们还未轮值,她一进来,十几双眼齐刷刷看向她。

“徐二爷,这位小子新当值,你给带带。”

老门房介绍了一句,又把侍卫的粗布衣服递给她,这才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头的人就嚷嚷起来。

“这么个小身板,还来王府当侍卫,没少花银子吧。”

“新来的,到这里要懂规矩,先给哥几个捶捶腿。”

“对了,那尿壶也给倒了,做事麻溜点。”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你偷银子! 苏琉玉长的消瘦白净,不说话的时候,打眼瞧就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况且,老人欺负新人,在哪里都常有。

“还有,在咱徐二爷手底下混饭吃,必须机灵点。”

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凑过来,胳膊搭在苏琉玉肩膀上,掌心向上,比划了一个动作。

“就是,这也是咱们这里的规矩,以后发了月钱,除了五两银子自用,都要孝敬哥几个,往后你在府里被欺负,可别说兄弟几个没帮你。”

旁边的大汉们附和一句。

“哦,保护费是吧。”

苏琉玉表示理解。

“规矩小弟都懂,但银子......”

她一脸不好意思。

“小弟没有。”

喝——

挑事呢!

壮汉们眼睛一瞪。

全部站了起来。

“我说你小子,耍哥几个玩是吧。”

“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不晓得哥几个的厉害。”

“给我搜!”

别啊!

“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啊。

另一边。

老门房颤颤巍巍的走在半道上,突然一拍脑门,从怀里拿出个木质对牌。

“又忘了。”

他嘀咕一句,转身往回走。

这对牌就类似宫牌,王府森严,有了这东西才能出府。

刚刚他只递了衣服,这东西倒是忘了。

只是刚刚迈进侍卫宿舍,却听到里面一阵惨叫。

不好!

做门房几十年,新来的被揍,那是家常便饭。

那小子哪里经得住他们揍。

老门房脚步加快了一点,赶紧打开门。

屋里头,十几个大汉鼻青脸肿,被扒了个干净,如今正靠着墙,惨兮兮的扎马步。

“......”

什么情况!

他看向侍卫队长徐二,发现他被揍的最狠。

门牙都掉了。

新来的人呢......

他快速的扫了一眼这群壮汉,发现在最末尾,一个小身板正蹲在地上,在一堆衣服里面。

搜银子!

那些个铜板碎银子被她全部揣在怀里,似乎听到动静,让她回头望了望。

空气诡异的安静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的眼睛都酸了。

苏琉玉:“......”

老门房:“!!!!”

你抢银子!

你是不是在抢银子!

你欺负人!

“误会!都是误会!”

苏琉玉赶紧把银子揣在兜里。

“徐大哥,你说是吧。”

叫徐二的壮汉缺了个门牙,说话还露风。

他苦着脸点点头。

“中午吃撑了,不消化,活动活动。”

旁边大汉也点点头。

“对对对,活动活动。”

“锻炼锻炼。”

“都是误会。”

我信你个鬼。

老门房不想掺和这些事。

在王府里头做事,不该管的就不要管,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他把对牌放下,赶紧溜了。

一出门,老头松了一口气。

靠!

连徐二爷都打!

这小子牛逼啊!

谁不晓得徐二爷在王府横行霸道。

总算有人收拾了。

加鸡腿!他要偷偷给这小子加鸡腿!

屋里头,大汉们还苦哈哈的扎着马步。

苏琉玉捏着鼻子,受不了这里的脚臭味。

“老大,咱们再也不敢了。”

“以后,咱们银子都孝敬您。”

“您就是规矩。”

他们小心翼翼的求饶,一想到刚刚这小子揍人的样子,他们全身疼。

下次能不能别揍脸!

他们也要面子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上古残局 苏琉玉当没听见。

她正在仔仔细细的数银子。

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十两!

这么穷!

“老大,真撑不住了,饶了我们吧。”

苏琉玉回过神,把银子踹在兜里,看了这帮侍卫一眼。

“你们下盘不稳,以后多练练,今天就算了,起来吧。”

这句话如蒙大赦,一群侍卫光着膀子,赶紧把衣服套上。

“还有,把屋子收拾一下。”太臭了。

侍卫们苦巴巴的答应下来,愣是没一个人敢反驳。

徐二胆子大。

他揉着脸凑过来,蹲在地上,一脸殷勤。

“老大,刚刚那招,教教小弟呗。”

“!!!”

所有人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他们也想学!

刚刚苏琉玉刷刷刷几下,打的他们满地找牙,自己要有这功夫,定会被王爷看重。

要知道,徐二这队侍卫,只看管外院,这里院是一点资格都没有。

王爷的近身侍卫必须武功高强,关键,月钱多。

“想学?”

苏琉玉扫了这帮人一眼,哥俩好的搭在徐二肩膀上。

然后掌心向上。

比划了一个手势。

徐二眼睛一瞪。

要银子!

他苦着脸。

“老大,真没了,这不全被你搜干净了么。”

“那算了。”

苏琉玉把胳膊收起来。

徐二赶紧拽住她。

“老大要是缺银子,小弟这里有个差事。”

他一脸肉痛:

“这差事可是花了老子二十两银子买的,老大可一定要惦记着小弟,教咱们两招。”

二十两银子!

“这么贵!”

“不贵不贵,都是应该的,咱们外院侍卫,按理说无缘伺候主子,正巧前个儿有个轮缺,说是伺候夫人小姐外出随行,这活轻便,不累,主子高兴了,还会给咱们底下人一点赏银。”

原来如此。

“有心了,那小弟就交给各位两招,先去扎两个时辰马步。”

“!!!”

卧槽!

他们双腿一抖。

你丫的是不是报复!

苏琉玉一脸无辜。

“你们下盘不稳,可不是要多练练么。”

忽悠帝亲自训练人,可不是谁都有的福气。

但如今,这帮小子叫苦不迭,只觉得她在公报私仇。

在一片哀嚎中,苏琉玉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又抬头,看向这巍峨的王府。

早在下船时,她便有意传信回京,只是大梁和大魏相隔甚远,根本没有来往商船。

自己失踪,怕是大魏已经乱了。

她叹了一口气。

想回去,必须存够买船的银子,还要把她大魏子民一个不少的带回去。

如今,只能等。

好好在这王府里头赚银子。

只是,当第二天当值的时候,苏琉玉才发现,这徐二嘴里的肥差就是当人奴才!

这后院打杂的累活苦活,全部都要他们干。

苏琉玉自小被娘亲和三个姐姐惯着,又有师父照顾,入朝后,更有云崖儿随行伺候左右,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杂活?

“喂喂喂,叫你呢,擦个地都这么慢,一会擦完你去把那案台旁边的百宝架也一起擦了,做事麻溜点。”

说话的,是稷王府一等大丫鬟香儿。

今日来打扫的地方,是后院王妃的书房。

二月多阴潮,今日晴好,王妃便吩咐人把书房的书晒晒,顺便里里外外打扫一下。

“小心,这地刚擦过,姑娘走路还是仔细些。”

苏琉玉从地上站起来,锤了锤蹲麻的腿,给她嘱咐一句。

她嗓音清澈,不似姑娘娇柔软嫩,反而是那种干净轻柔的音色,让人特别舒服。

加上,苏琉玉实在长的太好,即便穿着深蓝色粗布小厮衣裳,也掩盖不住她一身气质。

刚刚回头,这位趾高气昂的丫鬟便愣了愣。

好俊的小哥儿。

再听苏琉玉这声嘱咐,绞着手里的丝绣手帕,瞪了她一眼。

“算了算了,这地我帮你擦了,赶紧的,干活去。”

长的帅,还是有好处的。

苏琉玉就长的一张特别占便宜的脸。

她是老一辈最喜欢的乖孙孙模样。

又是年少姑娘最喜欢的俊俏公子模样。

到哪里都吃的香。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谢谢。”

她嘴甜,又有礼,这句话一出,大丫鬟香儿对她印象又深了不少。

油嘴滑舌。

她瞪了她一眼。

不想和她计较。

她走近书房,一低头,看着地下湿淋淋几滩水。

还有几个黑脚印。

“......”

别人擦地,都是从里面往外擦。

苏琉玉没干过活。

是从外头往里擦。

这擦和没擦都一样,全部她脚印,还洒了一地的水。

要换做旁人,香儿直接开骂了。

但如今,她忍了忍,撸了撸袖子,麻溜给她把活做了。

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小厮。

她心里骂了一句,决定晚上和王妃好好念叨念叨。

王府主院的书房,可不是一般的大。

特别是放置字画古玩的百宝架,更是奢靡到极致。

玛瑙摆件,玉饰刻雕,名师墨宝,应有尽有。

真有钱。

苏琉玉啧啧两声。

就是没个金子。

她想扣一点都不行。

她一点点把百宝架的灰尘给擦了,突然扫到百宝架旁边茶案上的一盘残棋。

斜阳余晖顺着窗棂斜射进来,落在黑白棋子之上,隐隐可见棋子表面蒙层已久,不见动过。

表面看来,白棋死路一条,被黑旗杀的片甲不留,狼狈求生。

眼看就要失去大片棋兵,退无可退,完全没有胜的希望。

苏琉玉想了想。

伸出一个指头,拈住一枚白子,轻轻放了上去。

夜深。

夜幕正浓。

稷王妃用了晚膳,日来准备去书房研读书册。

她今年十八,大家出身,父亲是政三省内阁首辅,母亲也是世家嫡女,从小,她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容貌,也是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绝色。

未成婚前,多少人踏破门栏,她也想和母亲好好选选,也期盼过未来夫君是为有礼俊俏的公子。

只是前王妃心疾身死,她被赐婚给大她十岁的稷王。

这稷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好色。

就昨日,又带了十几名美妾入府。

她心力交瘁,一脸病色,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她缓缓走到茶案前,执茶品茗,平定心绪。

顺便看了眼茶案上的上古残局。

“啪——”

突然,茶盏因为失手应声落地,发生一声脆响。

这局。

破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和本宫对弈一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

被围困的白棋舍命保将,在坚不可摧的围剿之下硬生生破开一条生门!

她仿佛看见厮杀的战场,一名主将被逼无奈,孤独的弃兵北上,准备一报血仇。

不准走!

她拈住一颗黑子,快速的堵住她的退路。

“小姐!”

听到响动的香儿推开门,惊叫一声。

“可烫着了?快快起来,奴婢给您换身衣服。”

屋内茶香四溢,绣花襦裙被染了大半茶渍,晕在胸口。

“小姐?”

看自家小姐不回话,香儿又担心的叫了一声。

稷王妃回过神。

这才发现自己的狼狈。

她竟然看棋,看的痴了。

镇定如她,已快速的收整神色,但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急迫。

“今日,谁来了书房?”谁动了这盘棋?

“小姐忘了,昨日您吩咐,说把书房的书晒了,今个儿晨起奴婢就喊了小厮过来,又把这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小厮?

怎么可能。

这棋局,是自己偶然寻得的上古残局。

在闺中不知遍访多少国手,均一无所获。

“那你可知道谁打扫的茶案?”

“小姐不准旁人动茶案,奴婢自然也不敢让外人碰这里,只让一位小厮把旁边的百宝架子擦了一遍。”

提到苏琉玉,香儿嘀咕一句。

“那小厮笨手笨脚,莫不是打坏了小姐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找她。”

“等等。”

稷王妃拉住她,又透着窗棂看了眼夜幕下的月色。

“不准惊动外人,把人悄悄带过来,本宫有话要问。”

“奴婢知道。”

香儿替自家小姐更完衣才领命出去。

书房内。

新茶又点了一盏。

稷王妃端坐在残局旁,越看越觉得这步棋走的精妙。

她迫切想找到此人,和她对弈一局,一争胜负。

案台间的烛火随开门声晃了晃,打断她的凝神深思。

她从茶案间抬头,先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一位少年自夜幕走来。

黑衣束发,佩剑在腰,远远瞧去,便被周身气韵吸引住。

月下的大魏天子。

俊俏,尊贵,沉稳,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傲气。

这种感觉,让稷王妃微微失神,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是下意识的本能。

连她本人都未发觉。

“属下元文昭,参见王妃。”

苏琉玉停下脚步,黑色暗纹衣摆盖住皂靴,止在稷王妃一米之遥。

这句话。

让稷王妃回神。

谨守礼数,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本宫喊你过来,只是有一事要问你,这棋局,你可动过。”

棋局?

苏琉玉看了眼茶案,想了起来。

“动了一子。”她老实道。

“你会下棋?”

“略懂。”

“......”

什么叫做略懂!

这幅残局,不知难倒多少国手。

你一句轻飘飘的略懂,让多少大家蒙羞?

稷王妃深吸一口气。

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谦逊的小子,怎么可能是棋坛大家!

她甚至觉得,这小子多半是蒙的。

“你这混账,知不知道小姐最最宝贝这盘棋,咱们下人别说动,就是碰都不给碰,你这会给弄乱了,该当何罪。”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大忽悠升职了 香儿怒斥一声,瞪了她一眼。

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等等,你既然懂棋,不如和本宫对弈一局?”

“!!!”

香儿瞪大双眼。

长的好看,真的能为所欲为!

“小姐,这与礼不合。”

成婚妇人不能同外男共处一室,这等不守妇道之举若是传出去......

香儿不敢再想,主动把两人隔开。

“无妨,不过是对弈一局,用不了多久。”

她坐了下来,纤细的掌心向上,比了一个请礼。

“......”

要下棋?

苏琉玉神色踌躇,没有上前。

她这恪守有礼的样子,让稷王妃很是满意。

她想说稷王今日不回府,外头的都是她的娘家心腹,不必拘束。

只是刚刚张口,便对一句话堵住。

“赢了,有赏银吗?”

“......”

一旁的香儿一脸不敢置信。

“整个京城想和小姐对弈的大能无数,小姐看重你,想和你对弈一把是你的福气,你还要赏银。”

苏琉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皂靴。

“属下棋艺浅薄,怕让王妃失望了。”

“!!!”

拒绝的好快!

你小子掉进钱眼里了吧。

“小姐,你看她这般不懂规矩,定要......”

“一百两。”

稷王妃截住香儿的话。

“赢了,赏银一百两,如何?”

苏琉玉霍然抬头。

整个眼睛都湛湛生辉,墨如星辰。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

答应的好快!

你小子就是为了银子。

香儿心里大骂。

庸俗!

肤浅!

苏琉玉哪里知道香儿想什么,她凑到茶案前,盘腿端坐,看向棋局。

白棋破开生门,准备孤军北上,一报血仇,却不想被敌军截住要路,退无可退。

她拈住一枚白子,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放在棋局之上。

稷王妃脸色一变,忍不住问了一句。

“确定?”

此举不过是在顽抗,死局罢了。

她心里想。

果然是蒙的吧。

这小子根本不懂棋。

她一脸失望。

上古残局,岂是这位少年能破的。

她拈过黑子,再次堵住她的去路。

苏琉玉漫不经心的继续顽抗。

大魏天子自幼学习为政之道,对于这些闲来消遣之物,并没兴趣。

但没兴趣,不代表不懂。

沈怀舟大家君子,她承袭他教导,耳濡目染,自是精通。

更何况。

棋局如沙场。

棋子如将士。

苏琉玉带兵打仗,用兵伐谋,论六国之中,谁是敌手?

天子这都御驾亲征了,谁敢拦?

夜鸟鸣啼。

书房内,针落可闻。

但在这寂静中,却正在上演一场厮杀。

新茶重新上了一盏。

茶香四溢。

但稷王妃却没有品茗的心情。

她神色越来越郑重,连身子都忍不住绷的笔直。

从最初的失望到如今的棋逢敌手,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她玉指拈住黑子,指尖因为用力隐隐泛白,迟迟没有落下。

她仿佛听到了战鼓声。

那是南下伐兵的信号。

厮杀声,兵马声,呼喊声,在她耳畔鼓噪。

白棋汇合了。

带着它的亲兵,准备一报血仇。

不仅如此,黑棋被堵在城门之下,逃无可逃。

从一开始。

这位孤军北上的将军就在一步步的布局。

示弱迎敌,一步步用计杀害她的将领。

最后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

不必忍辱负重,反而乘胜追击,让她逃无可逃。

看着棋盘上寥寥无几的黑子。

似乎在嘲弄她这位执子之人的愚蠢。

她输了......

惨败而归。

自幼傲气如她,即便是棋坛大能,都有切磋的实力。

每每对弈,最差也不过输半子。

如今,却......

她死死咬牙,忍住流泪的屈辱,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棋落无悔,黑子落下,却不想被一枚白子截住,硬生生挪了一步。

这一步,她根本没想到,但却让黑棋可以稍稍残喘。

还有希望!

她眼中一喜,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是在放她一马。

但她自也不是好欺负的。

战场上不能心软,放她一马,她接下来便不会轻敌。

新茶的茶叶漂浮在茶盏之上。

稷王妃一口都未动,专心开始博弈。

书房内,烛火摇曳,烛芯啪啪作响,燃尽大半。

“承让了。”

苏琉玉起身,笑了笑。

“王妃好棋艺。”

“......”

稷王妃愣愣的看着棋盘。

她又输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子。

虽然输,却比刚才输的体面。

她把目光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移了开来,却发现已过卯时,天将亮。

她竟然和她厮杀了一夜,忘了时辰?

这是以前在闺中都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在看向她。

心绪却是意外的复杂。

“你赢了。”她说。

“嗯,记得赏银。”

“......”

稷王妃忍不住娇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眼里只有银子。”

苏琉玉大惊。

“难道王妃想不给!”

你想赖账!

你想不给钱!

你无耻!

苏琉玉心里破口大骂。

她浪费睡觉的时辰赚银子,却遇到老赖!

岂有此理!

稷王妃险些没被她给气死。

“银子少不了你的。”

自己像是那种赖钱的人么?

不过一百两罢了。

她有钱着呢。

“你很缺银子?”她忍不住问道:“你如今在何处当值?”

“属下如今在外院当值。”

外院。

她看向她身上的侍卫服侍,竟然连内院都进不得,不是王府的亲兵,那月钱怕只有十两。

她管辖王府,自然知道。

但她怎能是个侍卫。

她忍不住可惜,这等大能,如何能屈居王府,只担任一个侍卫?

虽然这小子着实可气。

又贪财。

但见她让了她,她投桃报李,自也不会亏待她。

她可没这么小气。

“你可读过书?”

“略读过。”

稷王妃点点头,又道。

“王爷府中尚缺一名启蒙先生,日来也无事,不过隔日去教一些庶出子弟读书,你可愿意?”

“多少银子?”

又来。

稷王妃拿过茶盏,轻抿一口,不想便宜了她。

“银子自然比你如今丰厚,只是本宫身边尚缺一位出行侍卫,用得了你的地方,你必须过来。”

她又补了一句。

“银子都好说。”

苏琉玉眼睛一亮。

她升职了!

第一日,当上侍卫老大。

第二日,就当上了王府先生。

这升职速度!嗖嗖快!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混世魔王vs苏琉玉 “老大,咱们您可不能不管呐。”

“老大,别抛弃咱们。”

“咱们再也不偷懒了。”

苏琉玉升职加薪,拎包袱准备走人,却不想一屋子壮汉抱住她大腿,哭着不给走。

徐二嚎啕大哭。

老子的银子!

你敢走试试!

老子哭给你看!

“好了好了,起来。”

苏琉玉从兜兜里掏出银子。

“银子还给你们,我又添了一点,没有徐老大,也不会有小弟这场机遇,日后大家有缘再见。”

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再也不用忍受这帮大汉的脚臭和呼噜了。

“咱们不要银子,咱们要练武。”

“对,求老大不弃。”

“求老大教咱们。”

苏琉玉一脸无奈笑了笑。

“你们还想被揍?”

众侍卫点点头。

是完全拜服在她爱意的铁拳之下了。

“......”

苏琉玉最受不得人嚎,觉得耳朵疼。

最后只好答应每日下完学教他们练武,这才肯放她走。

要说这稷王府,是真的大。

虽是八进八出,但确是皇家的规格。

外院主要是下人,还有一些内库管事,绣娘匠人的居所。

一进内院,亭台楼阁,殿宇花园,琳琅满目,极为奢华。

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占地这么大,可见这稷王多得宠。

苏琉玉得王妃看重,被分到尚学堂的后院住着,前面就是教书的地方。

即便是先生的居所,也比侍卫房好上百倍。

连文房四宝和书都一应俱全。

只是苏琉玉来不及欣赏。

昨日熬了一夜,必须好好休息,补补觉再说。

......

杏花时节,晨起微雨,午后太阳正暖,空气里全是早春花香之气。

稷王妃端坐在亭下,年纪虽小,却有王府主母的气势。

她周围,是稷王众多妾室,莺莺燕燕,各个模样标志。

侧妃林氏伺候在旁,替稷王妃打着扇。

她是敦厚的性子,胆子又小,模样随性,带着江南女子的柔弱温婉,能熬到侧妃,还是因为幼子聪慧,得稷王看重。

“府里如今来了新人,但王妃却迟迟没有分配居所,若王爷知道,怕是要怪咱们怠慢。”

她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

“王妃不要生气,这些乡下小地的女子王爷不过玩玩,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玩腻了,送出府就是了。”

“姐姐真的好脾气,难怪王爷多在姐姐房里,这些妖媚的货色,要我说就该好好先立立规矩,不必好吃好喝的供的。”

说话的,是妾室夏氏,眉眼妩媚,最是勾人。

她受宠,生了一对双生子,在府里更有地位。

稷王妃被这群妾室吵的头疼。

“王爷如今正在替皇上办事,久不回府,待回府看看王爷的意思再说罢。”

“听说还是破落小国出来的,连官话都不会,乡下女子,真是有辱我王府威仪。”夏氏抱怨了一句。

稷王妃摇摇头。

刚刚入府那会,她还会吃醋,还会抱怨。

女子谁不希望独宠,但如今,听到她们这些酸话,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只觉得烦躁。

“姨娘——”

突然,一声脆响响在王府御园之中,几位下了学的庶出哥儿拿着书袋,奔了过来。

侧妃林氏和小妾夏氏一喜,赶紧把人唤了过来。

“快过来凉快凉快,吃点茶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回院子用膳。”

“对了,今日新来的先生教的怎么样?可在不能把人气走了。”

几位哥儿过来,先对着主位稷王妃喊了一声母亲,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这个动作,让林氏和夏氏一惊。

这几位混世魔王以前哪有这般规矩。

就连稷王妃眼神也微微诧异。

她是继母,这些孩子只惦记前王妃,对她并不亲近,这还是第一次对她有脸色。

“先生今日教我们,君子博学于文,先约之以礼。”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学问次之,礼为先。”

“不学礼,无以立,要学文,先学礼。”

几位哥儿脆生生的开口,嗓音稚嫩,却难得的透着一丝沉稳。

只是下一刻,这几位齐齐伸出手。

“姨娘,给点银子。”

稷王妃:“......”

“先生说了,下午要教骑马,这是补课费。”

“还要教咱们射箭,这也要银子。”

“对了,还有练武,咱们都要报名!”

提到苏琉玉,这群混世魔王是说不出的崇拜。

开始对于比他们大几岁的先生,是一万个不服气。

没想到先生竟然给他们讲话本子。

他们听的尽兴,也学到了许多道理。

这倒也罢了。

没想到先生竟然又和他们说武侠故事,把他们听的一愣一愣的。

随后先生又说,可以教他们练武。

让他们加入她的南疆派,只要交一百两补课费,他们就是南疆派第一任弟子!

所以,这补课费必须拿到手!

小妾夏氏宠孩子,大方开口。

“要多少银子,姨娘给你。”

几位哥儿齐齐道:

“两百两。”

先生说了,多报一点,到时候五五分,剩下的可以当他们的零花银子。

这句话也太够义气了,几位小子立马表示银子一定给到位。

两百两!

侧妃林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稷王妃,拉过自家儿子。

“你如今还小,骑马射箭待年长自有府里的武学先生教你,这补课费就罢了。”

小妾夏氏疼儿子,但也觉得贵了。

她有一对双生子,一人两百两岂不是要四百两?

她仅仅是妾,一月才有一百两月银,还要赏人还要裁衣,哪有那么多银子。

“你林姨娘说的对,咱们不学,咱们还小。”

几位哥儿对视一眼。

“姨娘,咱们学武不为别的,只想来日有机会,上阵杀敌,替娘挣份军功,挣份诰命,让娘在家里不必受人欺负。”

先生说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退路都给他们想好了。

这话一出,林氏和夏氏直接红了眼,就连身边没儿没女的小妾们都一脸羡慕。

“哥儿是有孝心呢。”

“真是难得,果然长大了一岁便懂事许多。”

“还是别让孩子难过了。”

几位小妾劝了一句。

林氏和夏氏更是连连点头。

这句话戳到她们心窝子里,就算再省,也值得。

几位哥儿松了一口气。

掌门果然牛逼!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稷王妃,又输了 “......”

稷王妃看着林氏和夏氏逝帕垂泪,觉得这两位被忽悠了。

她执掌中馈,就算是武学先生,一月月银也不过三十两。

两百两?

那小子真敢开口!

她心里有气,说起来,这小子是由她引荐提拔,要真让妾室出了银子,岂不疑她是非?

“如今过了年节,这骑射师父是要安排上了,只是本宫原是打算让瞿老将军入府,他征战多年,如今赋闲在家,倒是有空。”

瞿老将军!

林氏和夏氏一惊。

这位大梁主帅战功赫赫,论用兵伐谋,驰骋杀敌,在大梁谁有敌手?

就当今兵马大元帅都是他麾下子弟。

要是由他教授,自是大好。

林氏和夏氏赶紧跪了下来。

“多谢王妃看重。”

稷王妃轻轻抬头。

“起来吧。”

她只是不想便宜了那小子。

几位哥儿大急。

“姨娘,咱们就想让先生教咱们。”

“是啊,除了先生,咱们不学!”

“对!”

林氏和夏氏瞪了他们一眼。

“说什么胡话,方才不是还说要争军功,如今王妃看重你们,亲自请了朝中老将过来教导,你们倒还不识抬举。”

几位混世魔王一听,当下不干了。

“不学了,不学了,不是先生,咱们就不学了。”

林氏夏氏怎会依他们,当下拽回院子,揍了一顿,不准他们再提。

苏琉玉哪里知道这变故。

她正等银子呢。

原先搜刮侍卫的银子已经还了,自个儿又添了二十两给小弟们,如今兜兜里只有八十两银子。

不过,等把那帮小徒弟搜刮完,她就可以进账至少五百两。

她要买船,要路费,要打点路引文书,至少万两。

但这都不急。

一想到马上可以暴富,她就忍不住激动。

这群小屁孩也太好忽悠了。

只是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

一群小少年哭唧唧的揉着屁股扑到她怀里,声泪俱下的控诉当家主母的罪行。

“都是那个坏女人。”

“要不是她,咱们就拿到银子了。”

“咱们还被揍了一顿,屁股好疼,先生给揉揉。”

揉个屁啊!

苏琉玉眼睛一瞪。

“一个子都没有!”

小少年们点点头,拽住她袖子擤了擤鼻涕,又开始嚎啕大哭。

先生不喜欢他们了。

先生还瞪他们。

他们太没用了。

苏琉玉最受不住人哭,赶紧止住。

“好了好了,有老将军教授骑射对你们也好,用心学,争点气。”

小少年们抬起头,一个个哭红了眼。

“那咱们还是南疆派的亲传弟子吗?”

“没缘分了,咱们南疆派必须有银子才能进的。”

“......”

先生好无情!

......

是夜。

绵绵细雨打在叶子上簌簌作响。

稷王妃坐在廊下,看着雨帘和夜色,旁边着一盏雕花烛灯,很是静怡。

突然,主院殿门被推了开来,香儿撑着竹伞,一脸生气。

“怎么了?不是去请瞿老将军入府?谁给你脸色看了?”

“还不是那小子。”

香儿收了伞,走过来愤愤道:

“小姐不知道,奴婢从瞿府回来,见前院吵闹,上前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

“那小子竟然在咱们王府开班授武,一人三两银子,前院侍卫全部抢着报名,就连后院的王府亲兵也听到了消息,巴巴赶去凑热闹。”

“......”

一人三两银子?

稷王妃马上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前院侍卫约莫一百人,一人三两银子,那就是三百两!

自己午前刚刚拒绝了她,没想到她还有后招!

这小子!

“小姐,你还不管管。”

稷王妃略整脸色。

“你去找一位身手好的王府亲兵,搓搓她锐气。”

“奴婢遵命!”

香儿小脸一得意,咱们王府的亲兵可不是侍卫能比的。

想在王府搜刮银子!

想得美!

只是,半个时辰后,香儿踩着泥叮,又跑了回来。

稷王妃刚刚沐浴完,如今正在点茶,一头青丝披散,趁着容貌更是倾城。

“又怎么了?”她问。

香儿绣花鞋湿透,不敢进屋,只在门槛前狠狠剁了剁脚。

“小姐别提了,提了就来气,奴婢找了几个身手好的准备教训教训她,结果呢,反倒长了他人士气,如今连内院的亲兵都要报名,她还就地涨价,一下子涨了二两,气死人了。”

她小脸气哄哄的:

“就大总管都夸了一句,说咱王府是该好好操练操练,不能懈怠了。”

“......”

稷王妃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

她又输了......

早前阻止庶出子弟和她习武,她倒好,转头就想到了办法。

还反过来利用她造势?

她似乎又想到那晚对弈时的残局。

运筹帷幄,不骄不躁,反攻为主。

算了。

“由的她去。”

“小姐!”

“好了,和一个下人计较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

另一边,林氏小院。

林氏正在烛灯底下给自家儿子缝骑装。

许是累了,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看了眼窗棂外的夜色。

“弘哥儿呢?”

身边的老嬷嬷回了一句。

“在尚学堂呢,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还在?

她站起身,有点担心,准备去看看。

外头雨已经停了。

尚书堂靠近前院,还未入内,就听到一阵吵嚷之声。

夏氏也从院子里赶过来接儿子,两人一碰面,带着一帮子嬷嬷丫鬟走了进去。

一入内。

便看到尚学堂院子里站满了侍卫,各个都在蹲马步,身上还挂着刚刚的雨珠,但神色异常兴奋。

儿子呢?

她们扫了一眼。

尚学堂屋檐下,一位黑衣束发的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

身边是三个跟屁虫。

一个捶腿!

一个捏肩!

一个递茶!

“先生力道可以不。”

“先生看茶烫不烫。”

“先生挪挪脚,换条腿。”

那一脸殷勤狗腿的样子,让她们愣了愣。

“好大的胆子,竟然让主子捶腿!”

夏氏身边的小丫鬟看不过去了,当先吼了一句。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侍卫,亲兵,全部看了过来,刮了她一眼。

“......”

好凶!

三个小狗腿当下也不乐意了,犹如护着狼王的小狗崽。

“咱们这是孝敬师父!”

“这叫尊师重道!”

“你懂个屁!”

苏琉玉未抬眼帘,淡淡道:

“不准骂人。”

“是!”

“是!”

“是!”

小狗腿异口同声,特别乖巧。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老将军vs忽悠帝 要说这苏琉玉,妥妥的头条人物。

到哪儿,哪儿就是热搜。

这进了王府不过四日,已经霸占王府热帖了。

特别是昨日开班授武,这热帖水军明显增多,都是苏琉玉粉丝团团员。

好家伙,这直接结果造成,王府里头,没一个不认识她的。

同时,她发现,她的伙食变好了。

在王府里,她是下人,吃饭的地方是王府食堂。

本来呢,食堂里的老嬷嬷对她已经够好了,她嘴甜,又长的好,加上瘦,那老嬷嬷勺子都不带抖的。

现在呢,只要她一进食堂,一帮子小弟就给她碗里头夹肉。

要知道,王府里头也不是人人能吃肉的,王府人多,也就几位侍卫队长能有点荤腥。

如今,这些队长把碗里的肉全部扒拉给她。

不仅是侍卫,就连大总管今日都给她留了个鸡腿。

“......”

看着碗里堆了慢慢一座小山的肉,苏琉玉想拒绝。

但看着这群人一脸殷勤的样子,还是意思意思吃了几口。

“有心了,下午继续操练,别偷懒。”

操练二字,让小弟们眉眼一阵激动。

大老爷们都是靠拳头说话,谁拳头硬就服谁。

苏琉玉昨日开班授课,那一身武学让他们赞叹。

关键还帅。

老帅了。

那帮子小丫鬟围起来鼓掌的样子让他们也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强者。

所以叫一声老大,没毛病。

“听说今日瞿老将军入府给小主子们教骑射,那咱们还去演武场吗?”

徐二问了一句。

“去!怎么不去!演武场那么大,教骑射怎么了?”

苏琉玉看向给她一个鸡腿的大总管。

“王伯伯,演武场咱们能用对吧。”

叫王伯的王府大总管慈爱的点点头。

“咱们王府的演武场可是按照皇家演武场的规格,多几个人没什么。”

他望向苏琉玉,那眼里是说不出的满意。

家里孙女到了成亲了年纪,他总算找了个中意的了。

样貌俊俏,能文能武。

听说从偏远小国过来,那边穷,自愿卖身到王府,虽然是死契,但自己到时候打点一下,也没什么。

都是一家人了,自己自然要对她好。

......

正午烈阳高照。

早春时节,春风拂动,空气里全是万物复苏的景象,带着蓬勃朝气。

稷王府演武场,占地面积宽阔,堪比皇家规格。

靶场,蹴鞠场,骑射跑道,军械库应有尽有。

弘哥儿三位小狗腿骑在小马驹上正在被府里的小厮拉着练骑马。

但是心思却飘到演武场那头,一脸羡慕。

他们也想和先生学武。

先生好无情。

“骑马切记不可分心,给老子认真点。”

浑厚苍劲的嗓门打断他们,让小少年们一脸委屈。

老将军好凶。

还甚是古板。

他们不喜欢。

“师父,我累了,可以玩会儿吗?”

“我也累了,屁股好疼。”

“我也是!”

三位小少年齐齐开口。

瞿老将军今年六十五,年纪虽长,但气势不虚,还带着沙场征战那股子铁血之气,即便教人,也是训练新兵的架势,完全不客气。

“累个屁,才上马半个时辰,老子以前带兵打仗......”

弘哥儿憋憋嘴,接下来肯定又是说将士们多辛苦云云。

他们今日听都听腻了。

瞿老将军吼了一通,看三位这不成器的东西,气的要死。

“滚滚滚,休息一刻时辰,下不为例。”

毛头小子就是难带,要不是看在同僚份上,他才懒得管。

小狗腿们眼睛一亮,屁股一溜从马上下来,直奔苏琉玉那头去了。

瞿老将军看着这群小兔崽子往前直喘的野样子,哪里像累了。

他忍不住跟了上去,待走近,才发现这三个小子跑到王府亲兵堆里,正看人操练。

操练有什么好看的?

想当年他带兵打仗,一群新兵蛋子都能被训练成虎狼之师,论练兵,可没人比他更在行了。

他又走近几步,发现这帮子亲兵侍卫正在下蹲起跳。

像只青蛙蹦来蹦去,层次不齐,特别难看。

他当下就不满了。

即便是亲兵,那也是兵。

要齐整,要纪律,这样到战场上才能化零为整,立于不败之地。

这都是什么玩意。

瞿老将军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训练队列前,拉过一名亲兵,沉声问了一句。

“谁教你们这些的?”

那亲兵愣了愣,不明所以,但却指了一个方向。

“元先生教的。”

演武场的一颗春树之下闲闲躺着一位少年。

一身文人儒衫,束发略松散,脑门上还盖着一本书,显然是春困了,睡了过去。

她身边,三个小狗腿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也不敢打扰,就在近旁也学起了蛙跳。

老将军一怒。

不学好!

带兵这么多年,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是训练兵种这种大事。

“停下停下,别练了,都给老子站起来。”

中气十足的嗓音穿透演武场,让所有亲兵停了下来。

“有你们这么练的吗?腿还要不要了?”

“???”

亲兵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瞿老将军怎么过来了。

他嗓门大。

同时也惊起了小寐的苏琉玉。

老将军看向她。

刚刚被书盖住容貌,只以为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个混小子,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

加上苏琉玉长的白嫩,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更是让他不满。

“他们都是你教的?”老将军伸手指了指亲兵:“教的什么玩意,读几本书,看几本兵法就以为自己会练兵?让人笑话。”

“先生她就是会。”

弘哥儿反驳一句,小身板护在苏琉玉身前,一脸敌意。

“......”

这三个崽子能不能消停点。

苏琉玉把这三个小子扒拉开,走到老将军身前,规规矩矩见了一礼。

“晚辈元文昭,见过瞿老将军。”

“方才听将军所言,晚辈大胆反驳一句,用兵之法,因人各异。”

“老将军带兵数年,自是经验颇多,但晚辈手底下的兵,晚辈自有思量,观兵不语,还望老前辈海涵。”

屁!

瞿老将军眼睛一瞪。

好家伙,这是拐着弯骂老子多管闲事是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军令状 岂有此理!

狂傲!

瞿老将军眼睛冒火。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拼命给苏琉玉使眼色。

这位可是大梁主将,战功赫赫!

不能挑衅!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瞿老将军带兵多年,即便不说话,那气势都能震蹑众人。

最后,还是苏琉玉先退了一步。

“老将军勿怪,方才是晚辈唐突,先在此赔个不是。”

众人松了一口气。

应该的应该的。

咱们该认怂还是要认怂。

老将军脸色稍缓。

不想和她计较,失了身份。

“只是晚辈冒昧,想以纸上谈兵和前辈切磋切磋,不知前辈可有兴趣。”

“......”

“!!!”

“???”

静!

极静!

场中诡异的寂静!

针落可闻!

卧槽!

你小子疯了!

你挑衅!

你狂傲!

你放肆!

你真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瞄了眼瞿老将军。

完蛋。

果然被气死了。

......

稷王府后院。

王妃带着小妾们照例在花园赏花品茶。

杏花正好,杨柳垂青。

不时还有兴致吟诗一首,或者弹奏一曲。

稷王妃脸色最近转好,也不知是不是刷热搜的缘故,让原本病色苍白的脸有了些许人气,红润不少。

加上今日她偶有闲心打扮了一番。

一身金绣吉纹长裙,裙摆百花团簇,再配上一只金凤衔珠的发钗,端庄大气,天资国色。

林氏和夏氏在她面前,到底要逊色不少。

“听闻王爷要回来了,一去京郊半月,说是奉皇命款待大魏使臣,但依我看,怕不是被哪个妖媚的绊住了脚,这才迟迟不回。”

林氏听着夏氏的抱怨,轻柔一笑。

“平安回来就好。”

夏氏眼梢一白,啧啧摇头。

“姐姐倒是大度的很。”

林氏无言。

她是懦弱惯的性子,有了儿子已经知足,不奢求其他。

稷王妃没说话,只是遥遥看向湖边春风拂过的垂柳。

王爷要回府了。

她心绪一阵复杂,生出一丝厌恶。

荒淫无度,纨绔失礼,自己的夫君是这样一个人,她只要一想到,便愁绪难安,连稍好一点脸色都透着病白。

直到,她看到香儿。

往湖心亭赶的香儿踩着小碎步,一脸愤愤。

看她这模样,稷王妃便失笑了起来。

有人又惹事了。

“小姐,这回可了不得了,那小子公然挑衅瞿老将军,两人立下军令状,约定十日后要比军阵!”

什么!

军令状!

饶是镇定如她,也忍不住惊的站了起来,珠翠乱颤,失了一丝体统。

“谁这么大的胆子?”

夏氏磕着瓜子。

“不会是新入府的文先生吧。”

“不是她还能有谁,如今全府都传遍了,说瞿老将军训斥文先生纸上谈兵,文先生当下就不乐意了,起先只说是讨教讨教,到最后两人直接立下军令状,要真刀实枪打一场了。”

“胡闹!”稷王妃斥了一句。

“可不胡闹么,现下瞿老将军回府,已经准备挑新兵操练了。”

这么快!

稷王妃一脸担心。

“军令状如何约定?”

“文先生输了,便任由处置。”

“要赢了呢?”

“......”

夏氏好笑道:

“怎么可能赢?瞿老将军平定西北叛乱战功赫赫,是我大梁功臣,就凭那小子?赢的了吗?人家杀的人比那小子吃的饭都多。”

稷王妃看向香儿。

香儿有点尴尬,小声道:

“文先生说,要是赢了,瞿老将军要赔她六百两补课费。”

“......”

“???”

“!!!”

她故意的!

稷王妃心中笃定。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银子!

虽相处不多,但两次交手,便知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外人想从她手里头占便宜,她不讨回来,便万万不肯罢休。

但瞿老将军是什么人?

她究竟知不知道?

是。

她承认,运筹帷幄,用兵伐谋,她是有一套。

棋艺之中,她已了解。

但一将功成万骨枯,瞿老将军杀伐多年,经验丰富。

这排兵布阵便是看主将随机应变的指挥能力,那小子无非就是看过几本兵书,如何能赢的?

不行。

她必须想想办法。

另一边,王府亲兵们要哭了。

“老大,咱们打不过的,就咱们这三脚猫功夫,算了吧。”

“就是,人家一拳头老子就挂了。”

“那可是大梁铁骑,咱们就是个侍卫。”

愁!

愁死了!

他们已经能想到自己被揍的满地找牙的样子。

嘶——

想想就疼。

苏琉玉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坐在沙地上一脸泄气的亲兵们。

“抱歉,让你们替我受累,先前意气用事,倒没考虑你们,实属是我之过。”

她一脸歉意:

“不过还请大家听我一言,要是觉得无道理,想走想留,并不强求。”

她和他们一样盘腿坐了下来。

“各位确实和行兵打仗的将士没办法比,但咱们并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一句话。

让亲兵们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

“论单打独斗,各位确实不是对手,但别忘了,咱们不是一个人,你们的身后,有兄弟,有战友,更有我。”

“兵无常势,军阵对战不是拼战斗力,而在于破阵,破敌人之防,守敌人之攻,瞬息万变。”

“比如徐二,我常说你下盘不稳,但你耐力极强,还有蒋衡,你虽身子瘦弱,但步态轻盈,军阵对战少不了你。”

“还有小土,你可别小瞧自己,论耳观八方,没人比得了你。”

她每说一个人,每点到一个人名,那人腰板马上挺得笔直。

苏琉玉过目不忘,特别是训练人,当初斥候军就是她带出来的,每个人的人物数据模拟图如今就在她脑子里。

虽然只相处了几日,但是每个人的长处短处她都能说出来。

说到最后,场中越来越惊讶,越来越躁动。

他们都是济济无名之辈,拿着月银混日子,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告诉你无可取代,非你不可,你可以拯救一个团。

这种感觉,贼鸡儿爽!

加上起初他们过来学武,不过想着有一技傍身,并不在乎能学到多少。

但苏琉玉把人长处短处这样一说,事无巨细的分析,让他们心里明白,她是认真的,真的用心在教他们。

以真心换真心,不过如此。

“和百战之军切磋,输了没什么,掀不起风浪,咱们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是,一旦赢了,还赢了大梁铁骑,满京都会抖三抖。”

“这份荣耀,你们敢不敢想!敢不敢拿?敢不敢争!”

起风了。

风卷尘沙漫漫,那是所有亲兵起身掀起了风浪。

他们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承蒙先生教诲,还望先生不弃——”

声音雷动,响彻九霄。

苏琉玉点点头。

可算忽悠过去了。

六百两银子,朕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文人vs武将 远处。

杏花树下。

百花团簇绣裙迎风微微摇曳。

稷王妃遥遥看向远处的少年人,默默转身。

“小姐,不是说要拉着那小子去道歉么?”

“不必了。”

这场比试。

她也想看看。

输赢与否。

她担着。

......

稷王府上京城热搜了。

瞿老将军怒气回府,召集千余新兵操练,好大的阵仗。

“这是要比试军阵呢。”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稷王府的蒙学先生被瞿老将军训斥纸上谈兵恼羞成怒,竟大言不惭要约战!”

“还有这事?”

“那当然,军令状都立下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京都茶馆热搜蹭蹭蹭往上窜,老百姓磕着瓜子,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要说瞿老将军征战数年,竟然受到一位文人这样挑衅,啧啧啧,真以为读两本圣贤书就能叫嚣不成?”

喝——

这句话一传出茶馆。

文人学子当下就不乐意了。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诸国铁骑将军伐兵征战,但若要打胜仗,少不了军师从旁辅助,不然就凭一群莽夫武将,何以能胜?”

“莽夫武将?要不是咱们这群莽夫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就凭你们文人?难不成你们要用笔杆子杀人不成?”

好家伙。

自古文臣武将是死对头,谁都看不上谁,这下直接呛上了。

两方谁都不让,就把矛头放在这次约战上。

文人学子更是四处打听这位蒙学先生何方人士,到底能不能为他们文人争口气。

这可不是简单的约战了。

这是文人和武夫之间的对战!

两派阵营就指望这场约战把对方压倒。

如今,稷王府的拜帖现在在门房堆都堆不下了。

就连一些后宅妇人都连番邀请稷王妃,打探打探消息。

反倒是稷王妃,要低调的多,直接称病。

外头的声鼎沸,议论纷纷。

王府之内,也顶着文人武夫的压力,担心这场约战。

大总管直接伙同各房管事凑了银子,私下里给亲兵们加点肉。

就连小丫鬟们也去绣房帮忙,替亲兵们缝制对阵的衣袍。

因为这场战,王府上下仿佛拧成一股绳,空前的团结。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家各司其职,却因为苏琉玉,凑到一起,默默替他们加油。

后院里,当然也没闲着。

三个小狗腿拿着对阵大旗要自家亲娘亲自绣上图腾。

林氏夏氏拗不过儿子,只好每日聚在一块,替旗面刺绣。

两人本来不对付,夏氏看不起林氏窝囊的性子。

林氏呢,也不喜夏氏骄纵,素来不来往。

但如今,每天碰头,感情竟然好了不少。

加上都有儿子,儿子还是苏琉玉的小粉丝,这两位每天听儿子念叨,也加入了苏琉玉群聊粉丝团。

美名其曰,和儿子一起粉!

“眼瞧着日子就快到了,我这心里头,越来越是不安。”

林氏话多了不少,向夏氏吐露自己的烦闷。

“因为王爷要回府的事?”

“不是这个。”

林氏从绣面上抬头,朝亭子四周看了看,这才放心开口。

“不怕妹妹笑话,王爷在我心里那是不占半寸,有了弘哥儿,我也已经知足了。”

她手指摩挲这黑旗绣面上的苍狼图腾,轻轻叹了一口气。

“咱们是女子,也不求什么,这日子左右要过,和谁都一样,只是近日看着府里头的人和事,倒有了许多感触。”

“自嫁进王府高门,处处小心谨慎,只以为这高门府邸人心淡泊,没想到过了这一遭,发现也不尽然。”

“看到如今的王府,倒有种家的感觉,想着家里头的人扬眉吐气,也担心家里人不能得偿所愿,左右这么一愁,倒让妹妹笑话了。”

夏氏也有感触。

她抬起头,遥遥看向演武场的方向,耳边还有操练对阵传来的声响。

“以前总觉得这王府日子难熬,不是等王爷就是等王爷,要么就是和一帮子狐媚的争宠,现下倒觉得挺没意思,不如去那演武场看看,倒有意思多了。”

提到这个,夏氏笑了笑。

“你晓得方嬷嬷不,平日那抠抠搜搜的样,昨日竟也掏了银子,要给文先生他们几个补补。”

“还有王爷那乳母,仗着身份对你我都能使唤几句,昨日文先生不过说了句想吃鱼,她马上烧了给人送过去。”

“这往日看起来气人的婆子管事,如今眼瞧着倒顺眼许多。”

林氏点点头,笑着补了一句。

“没那些个勾心斗角,让人舒服太多。”

“可不是。”

林氏夏氏对望一眼,默契一笑。

王府演武场。

四周春树下,站满了小厮丫鬟管事。

她们搬着板凳,拿着水壶,身前还放着几个大桶,里头装着放凉茶水,就等小伙子们操练完过来喝一口。

“停了停了,快快快,把茶给倒上。”

“慢点的,别撒了,哎呦喂,这群小子也是,不要命了,一练练这么久。”

“拿个帕子过来,看给先生热的。”

小伙子们一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一过来,府里头的人赶紧迎了上去,又是送茶又是送帕子。

当然,苏琉玉跟前人最多。

上到大总管食堂嬷嬷,下到一等四等丫鬟,全往她跟前凑。

三个小狗腿挤在人堆里头,气的要死。

他们也要给先生擦汗!

都给小爷让让。

苏琉玉灌了一口茶,可算是舒服了。

她一头的汗,虎口也因为捏着缰绳被磨破了,主院里头伺候王爷的四个一等大丫鬟一看,赶紧匆忙把她手包扎一下。

这四位素来除了王爷谁都瞧不上,如今到好,红着脸甚是害羞的伺候旁人。

“不然下午别练了,也要休息休息不是?”

大总管替她摇着扇子,劝了一句。

食堂老嬷嬷一脸心疼,也补上一句。

“就是,这每日十二个时辰,巴不得十个时辰训练,看给哥儿瘦的。”

苏琉玉擦了擦汗,笑着看着大伙。

“后日就要比试了,辛苦点没什么,倒是累你们也守着,其实不必过来,府里头怕还有事,不用管我们。”

“府里头有什么事?”

众人不满了。

“如今最要紧的事,还不就是你们,大伙都盼着赢呢。”

“一家子人还说这些。”

“就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起先他们确实不当回事。

甚至有些丫鬟小厮背地里还嘲弄他们不自量力。

可渐渐的就不一样了。

看着演武场内小伙子们为了赢挥汗洒雨。

还有苏琉玉挥动将帅大旗那份骨子里的执着勇气。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他们开始为自家人出头,为自家人说话,希望自家人可以赢。

甚至赢的漂亮。

苏琉玉看着众人,心里一暖。

她把茶盏放下,朝着小伙子们大喝一声。

“继续操练——”

“是!”

“是!”

“是!”

所有人迅速归位,纪律严明,和将士无二。

夜深,子时。

打更声响起,所以人累趴在地上。

徐二这一队侍卫没动。

他们是最差的。

和亲兵不同,他们不过是外院的侍卫,体力上自然相差甚远。

每每排军阵,就属他们最慢,也是他们最拖后腿。

“老大,明日就是比试了,我这心里头,跳的老快了。”

徐二门牙缺个缝,被苏琉玉揍的,如今苦着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但没人笑。

这句话一出,他们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爷你反应快点就行。”

“对,每次先生挥旗,你们队要快一点就更好。”

“咱们可以的。”

小伙子们宽慰一句。

这军阵,和打仗拼杀不同。

所有军阵必须听从帅旗指挥。

但是在战场上,一面帅旗不可能指挥千军万马,每个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帅旗。

所以每个小队,都有一面自己的队旗,专门负责听指挥,下达命令。

徐二是队长,负责挥旗指挥,队长责任重大,帅旗的指令必须第一时间下达小队,这样全军才能有效集合摆阵。

听着兄弟们的宽慰,徐二觉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看了眼苏琉玉。

月色之下,少年衣袍随着晚风摇曳,轻轻冲他点了点头。

“不用太紧张,如今全军上下都已经磨合很好了。”

她说的是,全军上下。

在她眼里,这支亲兵,已经不在是王府侍卫。

而是一只可以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士。

“我信任你们。”她眼里带着骄傲,扫了一眼大家:“也请你们信任自己。”

她伸出一只手,虎口磨损,带着新痂旧伤,缓缓放在他们身前。

“祝咱们旗开得胜!”

徐二看着这只手,死死攥拳,然后伸出自己的粗茧大手,放在她手背上。

所有人队长全部围了过来。

一个,二个,三个。

“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月色下,壮志凌云,雷动九霄。

这一声,穿透王府。

让同样期待她旗开得胜的稷王妃笑了笑。

她执掌中馈,这几日府里的人和事她同样看在眼里。

不一样的。

这王府和以前,大不相同。

不再死气沉沉,不再人情淡泊。

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所以今晚,她到子时都未安寝,同样担心。

“保佑明日,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她轻柔的小声说了一句。

这才闭眼,安心就寝。

明日,开战!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开打前叫阵 三月十六。

大梁京都万人空巷。

十日之内,文人武将争吵不休,热搜一直持久不下。

如今,终于到了要开战的日子,可谓是声传千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郊十里约战地。

周围山头人潮如海。

老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皆纷纷赶来观战。

“要我说,这稷王府,是输定了。”

“反正我压了瞿老将军,你呢?”

“这不废话么,压稷王府,那可要一赔六。”

也只有那帮子文人死撑面子压稷王府。

“来了来了,快看,稷王府的人过来了。”

一声哄闹,所有人遥遥回头,包括一早等候在此的大梁铁骑。

烈日之下,大魏苍狼旗迎风鼓噪,裂裂作响。

为首的少年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黑衣束发,迎着万丈霞光,跃入众人眼前。

傲气,尊贵,威仪。

这只蛰伏的巨龙,即便如今深陷泥沼,也足以震蹑众人。

马蹄声近了。

所有人回神,这才注意到她身后。

那是一对黑甲铁骑。

不过千人,气势却让人一震。

盾兵,骑兵,枪兵,步兵,每压进一步,都让人胆寒的后退一步。

这......

这真的是稷王府的侍卫?

怎么可能?

“虚张声势。”瞿老将军骑在马上,嗤笑一声握住缰绳,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

苏琉玉隔着人潮,对上瞿老将军的锐利的双眼,轻轻点头,大气又不失风骨。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京郊十里,有一片荒芜平原,场地辽阔。

四周是低洼的小山包,老百姓们占据山头,远远观战。

风渐渐大了。

两面帅气迎风鼓噪,局势待发。

大梁不同大魏,大魏击鼓鸣金,开战走人。

在上国,开战之前人家是要先叫阵的。

两方唾沫星子飚三尺,说些尔等贼子,速速受死这些狠话,涨军士气,再来开战。

所以,当苏琉玉整军之后,大梁铁骑一位将士当下出列,隔着老远开始叫阵。

“猖狂小儿,大言不惭,一群无名之辈也敢叫嚣我大梁铁骑!今日我将在此,必要将尔等逆贼斩于马下,再丢那荒山恶犬之地,用尔等血肉饱畜生之腹,鼠辈若怕,可先等磕头谢罪,若我将高兴,必饶尔等一条狗命。”

这话一出,对面全军士气大涨。

“鼠辈猖狂,磕头谢罪,饶你狗命。”

“鼠辈猖狂,磕头谢罪,饶你狗命。”

“鼠辈猖狂,磕头谢罪,饶你狗命。”

“......”

好粗鄙......

苏琉玉是文人,礼数教养极好,哪里能说出这样的恶言。

她回头,准备求助。

却不想亲兵们各个义愤填庸,气的要死,还一眼希望的看着她。

老大,骂回去!

快骂回去!

忍不了了。

“......”

朕想说反弹可以么?

这可把苏琉玉给愁坏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

“尔等莽夫,只会摇唇鼓舌,也敢在我军面前狺狺狂吠,还不速速受死!”

好!

痛快!

王府全军士气大震!

“尔等莽夫,狺狺狂吠,速速受死!”

“尔等莽夫,狺狺狂吠,速速受死!”

“尔等莽夫,狺狺狂吠,速速受死!”

大梁铁骑登时爆怒!

不要脸!

猖狂!

赶紧的!

给老子揍死他们!

击鼓了。

闷雷之声嗡嗡震动。

开战!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谁胜谁负? 两军对垒,阵法致胜。

瞿老将军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苍劲之姿如山如松,不见老态。

他一手握缰绳,一手执帅旗,当先下令。

突然。滚滚尘沙如浪。

千名铁骑犹如一只狂暴的猛虎,瞬间腾起,带着厮杀,带着凶残,准备一击必杀。

好快!

饶是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兵,也被这速度惊的后退一步。

杀伐之气扑面,那是人面对死亡本能的第一反应。

近了,近了!

马蹄声嘶鸣,大梁铁骑阵型瞬间分散,如云鹤展翅,矫健强劲的双翼迅速围拢,盯紧猎物。

“是鹤翼阵!”

远山之巅,文人学子心中一惊。

这鹤翼阵,是包围敌军的大阵,靠两翼骑兵迅速朝敌军围拢,然后斩杀在自己生猛的羽翼之下,逃无可逃。

他们紧张的握拳。

破这鹤翼阵,必须要长蛇阵,以“一”字,从未被围剿的阵法中并排脱困。

但这长蛇阵,弱点极多。

没有盾兵保护,骑兵,步兵,枪兵无防,破绽大开,即便脱困,也伤亡惨重。

关键是,太快了。

大梁铁骑的包围速度,快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那双翼就要围拢,即便现在用长蛇阵破阵,也为时已晚。

他们遗憾的摇摇头。

果然。

稷王军如何能和征战沙场的将士相提并论。

两边悬殊太大。

要输了。

“快看!稷王府的亲兵动了。”

什么!

文人学子遥遥看向战场。

这是准备拼死顽抗不成!

等等!

不对!

所有人瞪大双眼。

只见远处少年挥动苍狼旗,所有将士瞬间呈一轮偃月。

中部厚实的月轮抵抗两侧夹击,顶端如勾弦月看似薄弱,却战斗力极强,生生将那云鹤的羽翼齐齐斩断!

“好!”

观看的众人大喝一声!

热血沸腾!

有什么比逆境逢生更让人的兴奋的?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骑在骏马上高举帅旗的少年。

在这绝对强悍的战斗力面前还能沉稳的想出破阵之法。

这人,到底是谁!

场中,尘沙漫漫。

稷王军紧紧握住手里的枪兵剑刃。

“我信任你们。”

“也请你们信任自己。”

苏琉玉坚定的声音响彻脑海。

这几日训练的默契和信任让他们在第一时间破阵而出。

所有队长盯着正中间的帅旗,手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徐二更是双手颤抖,死命挥动队旗。

好险!

但,还没有完。

大梁铁骑几乎在破阵的那一刹那迅速集结,全军形成一枚锋利的羽箭,直攻正中央月轮!

“是锋矢阵!”

此阵,为突击阵型。

战斗力最强的猛将首当其冲,犹如离弦之箭,准备撕开这轮银月。

马蹄声嘶鸣,耳畔狂风鼓动。

苏琉玉骑在马背上,背脊挺得笔直。

她高举帅旗,几乎在突击那一刻,已经想到应对之法。

远处,所有围观的众人死死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阵,怎么破!怎么挡!

“动了动了!”

文人学子在帅旗挥动之时兴奋的高呼!

“竟然是无量阵!”

漂亮!

他们连呼吸都屏住,死死盯住战场!

这无量阵,准确又叫三才无量阵,结合“天”“地”“人”为三个方位,在箭矢离弦的那一刻全军“凹”字瞬间退后。

凸为箭为攻,凹为退为守!

解的漂亮!

“不对!不是破阵!他们要反击!”

又一声!

这声音带着激动,带着颤抖,让所有人回神!

下方战场,尘沙滚滚。

就在所有人以为稷王军要以退为守的时候,两侧骑兵迅速围拢,以铁牢之势,硬生生把所有大梁铁骑给困住!

铜墙铁壁,插翅难逃!

“卧槽!厉害!”

观战的众人全身血液滚烫。

特别是那些文人学子,自古文人多有礼,但此时此刻,看到那帅旗运筹帷幄,他们也想参与其中,厮杀个痛快!

场面立刻扭转。

但苏琉玉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他们太弱了。

不论是战斗力还是经验,都比不过真正的将士。

这铁牢,守不住。

稷王军死死咬牙,围困在铁牢的兵刃刺穿他们的铠甲,让他们脸色苍白,苦力支撑。

顶不住了。

血腥之气弥漫,眼看霍口大开,牢里的将士将要突破重围!

不能恋战!

不能硬抗!

不能耗!

再想办法!

“撤——”

苏琉玉大喝一声,挥动帅旗。

大魏苍狼旗迎着狂风,似虎啸在林。

远观的众人一脸遗憾。

这战斗力太差了!

这么好的机会!

“你们快看,他们准备反扑!”

谁!

远处,大梁铁骑冲破重围,带着铁血之气,准备一报血仇!

完了!

众人心口瞬间一紧。

要输了!

“等等!还有余地!”

就在大梁铁骑准备反扑之际,稷王军先一步快速撤回。

自知实力不敌,在绝好的机会之下没有一刻犹豫的撤退,让他们又吃了一惊。

这份冷静,这份豁达,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戈。

就连最初支持大梁铁骑的老百姓都忍不住为稷王军捏了一把汗。

精彩!

这场对阵精彩的让他们刮目相看。

找机会!再找机会!

赢了他们!

蛰伏的猛虎归于山林,盯紧猎物,准备进行下一轮的伏杀。

但大梁铁骑如今已经杀红了眼,如何能等?

他们像一群饿狼,饱饮鲜血之后犹不满足,还要啃其血肉,喝其骨血才肯罢休。

狂风鼓噪,血腥气更加浓厚。

大梁铁骑再次整军,以九子连环阵迅速分成九只小队,准备逐一歼灭!

怎么办!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苏琉玉。

苏琉玉坐在骏马之上,冲他们轻轻点头。

相信你们自己。

朕带你们赢。

等等。

再等等。

撑住!

“猖狂小儿,速速受死!”

大梁铁骑大喝一声,九子连环阵到位,开启屠杀!

苏琉玉紧紧握旗,全身血液暴涨。

等的就是机会!

大魏苍狼旗动了。

没有片刻犹豫的大力的挥动起来。

大魏天子,终于还是卸下全部伪装,露出她全部的利爪。

给朕死——

稷王军眼中迸发出希望,各小队队长几乎在看到帅旗挥动的那一刻就本能的开始下达指令。

这是他们的底牌!

是他们胜利的希望!

只是,就在他们迅速摆阵准备迎敌的时候,一个小队正四下分散开来,破绽大开!

“二爷!”

所有人手脚发凉,大喝一声。

完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伤我手足,至死方休 徐二爷的小队迅速被骑兵包围起来。

盾兵,步兵,枪兵,紧随其后!

逃无可逃!

“二爷!错了!你看错了!不是埋伏阵!”

小土带着哭腔,一脸绝望。

“咱们要被围了!”

这一声,炸响在徐二的耳畔,让他头脑嗡鸣,茫茫不知何地。

不是埋伏阵。

怎么可能。

他明明看到......

他使劲眨眨眼,遥遥看向帅旗。

这里隔得远,他只能远远看见一个轮廓。

这个情况,其实早就有过。

他只以为是累狠了,才看东西模糊。

说白了,这徐二就是个近视眼。

只是在王府里头干活不影响,让他根本没在意过。

加上王府演武场不如这平原大,不会离的太远。

如今两军对垒,距离一拉大,他直接看错了。

敌军慢慢围拢,兴奋的齐声大喝。

“猖狂小儿!归降不死!饶你狗命!”

“猖狂小儿!归降不死!饶你狗命!”

“猖狂小儿!归降不死!饶你狗命!”

徐二看着敌军,心凉了大半。

现在汇合为时已晚,他们这小队一旦被歼灭,阵法定会不攻自破,再无赢的可能。

他们......

要输了。

他死死攥拳。

看着身旁的队友一脸绝望,双眼通红。

这十日,每日每夜轮番苦练,精疲力竭。

那血汗咽到喉咙里,不喊一声苦。

他们,想赢。

不为别的,他们这些济济无名之辈,第一次被人肯定,第一次被人信任。

他们也想争了这荣耀,让老大看看,他们没有辜负她!

他们,也可以!

徐二低着头,看向自己的粗茧大手。

透着这只大手,又似看到月色下苏琉玉那新伤旧痂的虎口。

那是日夜挥动帅旗的旧伤,虎口撕裂,惨不忍睹。

“祝咱们,旗开得胜。”

出征当晚,这只手递向他,语气自信又骄傲。

如今,因为他,满盘皆输。

他愧疚的不敢看她。

只是死死攥拳,自胸腔生出一股子胆气。

“老子跟你们拼了!”

徐二缺了一角的门牙喷出血沫,他看着滚滚而来的敌军,手握长刃,准备拼命!

“二爷!等等!”

远山之巅。

众人被稷王军这道突变惊的一脸惋惜。

怎么就失误了呢。

不用想就知道,落单的小队被围剿,阵法不攻自破,如今这局面,是输定了。

就算,主帅放弃小队,但军阵不齐,即便再顽抗,也是殊死力搏,硬耗而已。

可惜了。

他们叹了一口气。

纷纷开始往山脚走。

“我靠!这特么还能打!”

什么!

众人猛的回头。

还打!

准备殊死力搏不成!

所有文人学子也不顾礼态了,纷纷提着大袍,又窜到了山顶。

战场尘沙滚滚,突变扰乱了原本的军阵,稷王军陷入一片被动。

小队损失,军阵破败,眼看就要惨败而归。

但是,没人投降!

须臾之间,他们只见正中央挥动帅旗的少年动了。

黑色骏马嘶鸣,奔跑在全场,快速下令。

“要结阵!他们还要结阵!”

这顽强的力量瞬间感染全场,这声几乎是嘶吼出来,还带着颤抖!

结阵!

死局之下,还有什么阵法可以破敌!

所有人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绷紧。

紧张,刺激,激动,无以言表,只能牢牢锁定战场,不放过那位少年的一举一动。

战场上,稷王军以徐二小队为中心,自八方以最快的速度袭来。

场面裂变!

就在大梁铁骑准备以围剿歼灭的同时,稷王军也用同样的方法,快速在外围包拢。

请君入瓮!

这局面让他们惊疑,难道这分散的小队,不过是个诱饵不成?

“但论围剿,稷王军拼不过啊。”

是啊。

刚刚的铁牢阵大家已经看到了。

围剿之下,战斗力悬殊,反而自伤八百。

“不对!这阵法,有古怪!”

又一声!

只见下方战场,这八方围剿阵中,每一方都有一个小阵,不仅如此,远远看去,这些阵法汇聚,犹如一个大型八卦图!

“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

文人学子惊讶的道出其中关窍。

这八个小阵,都是对敌通俗之阵,单看并没有大的威慑力,但是以八方阵法汇聚一起,便大不相同。

每一小阵,跟着这大阵,都能形成八卦图中的一个“门”!

这八门,分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可开可闭,把敌军围困其中,变幻莫测。

这就如同一把厚重的金锁,死死锁住,至死方休!

“漂亮!”

文人学子们大吼一声,双眼通红!

从最初的绝境逢生,到如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他们带着崇拜的看向军阵之中的那方帅旗。

苍狼在野,势不可挡。

霸气!

烈日之下,稷王军再次展现出惊人的默契和配合。

他们死死咬牙,有的身负重伤,有的面色惨白,但却在军令下达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的冲锋陷阵!

“二爷!老大说了,咱们不能弃兄弟不顾!”

“撑住!咱们来救你!”

尘沙漫漫,苏琉玉一身黑衣束发大汗淋漓。

她漆黑如墨的双眸扫向全场,再次高举帅旗,大喝一声。

“伤我手足!至死方休——”

这一声,穿透人海,穿透浪潮,让全军士气大震,雷鸣九霄!

“伤我手足!至死方休——”

“伤我手足!至死方休——”

“伤我手足!至死方休——”

徐二霍然抬头。

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

夜深,稷王府。

稷王妃带着林氏和夏氏从后院走到前厅,焦急的在门房处张望。

大总管和一群丫鬟小厮更是跑到长街口在等。

家里人出征迎敌,作为府里头的下人要当值,不能去看,可把他们急坏了。

“怎么还没回来?”

林氏透着前厅大门瞧了眼外头,语气甚是担心。

“估计快了,京郊来回至少两个时辰,在等等。”

稷王妃安抚一句。

她从主位起身,看向王府大门。

要不是出嫁妇人不能随便出门,她也想亲自去看看,她如何排兵布阵。

只是如今,只能干等着。

平白让人忧心。

“回来了回来了,王妃,王爷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绿帽子王 一双黑色暗纹皂靴跨过门槛。

靴面上方,代表大梁皇室的暗纹衣摆随着这个动作拂动。

下一刻,门槛又跨过一只镶宝玉绣鞋,这绣鞋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稷王搂着娇躯进了府门,看着自己后院一帮子莺莺燕燕焦急等着自己,很是满意。

女人果然不能宠。

这不,自己不过递话说今日回府,就派所有下人迎他回府。

他想也是,自己毕竟晾着这帮子女人一个月,今日回府必定要轮番争宠表现表现。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王妃也跟着一起出来。

他心里了然。

表面一副矜持的样子,没自己宠爱,也知道慌了。

现在怕在琢磨怎么讨好本王。

他上前一步,拉过王妃的白皙玉嫩的小手,一脸责怪。

“怎么亲自出来?也不怕冻着自己。”

说来,这稷王虽比稷王妃年长,却生了一副难得的好相貌。

脸部轮廓分明,眉眼稍长,微微上挑,这面相多风流,又极为俊朗。

他还会哄人,这轻柔责怪的语气,换做旁人必定神魂颠倒。

但稷王妃没有。

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硬生生把自己手抽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参见王爷。”

稷王没生气。

他都懂。

不过是带回府一个新人罢了。

这就吃醋了。

“起来吧,今日路上耽搁,就回来晚了,以后不必亲自等本王。”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妾们。

“你们也是,都回院子休息,本王稍晚点来看你们。”

“......”

林氏夏氏面面相觑。

王爷今日回府?

她们怎么不知道?

还有,谁等王爷了?

她们再等文先生回府呢。

不仅是她们。

王府前院后院,小到丫鬟小厮,大到嬷嬷总管如今正等着苏琉玉回府,生怕她磕着碰着。

看林氏和夏氏不回话,稷王知道这帮爱妾在给自己甩脸子。

他拉过自己的新宠,介绍一句。

“这是怜儿,路上伺候本王用心,但身份不高,以后你们多照顾照顾。”

后院的小妾们这才看到自家王爷身后躲着的姑娘。

夏氏瞧了瞧,换做平时,她必定狐媚东西先骂个痛快,再躲到自家王爷怀里撒撒娇,争争宠。

只是现在,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想王爷早点走。

林氏也是。

她本来就不是争宠的性子。

如今弘哥儿正在外头等先生,她心里也很记挂,只希望王爷赶紧带着人回院子,别记着她才好。

“王爷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罢。”

稷王妃只想赶紧把两个外人打发走。

稷王笑了笑。

“许久没见王妃,本王今日歇在你的院子。”

“......”

稷王妃死死攥住手帕。

如今家里人还没回来,回来之后她必定要上上下下仔细安排,什么热水饭菜都要由她打点妥当,哪里还有工夫伺候外人。

她走上前一步,拉过怜儿的手,自然而然的把她的手放在稷王手上。

“妹妹第一次进府,对府里还不熟悉,王爷今晚还是陪着妹妹,正好本宫今日身子乏力,改日在去看王爷。”

看着王妃装作贤惠大度又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让稷王心里又满意一分。

“那本王明日再去看你。”

他心想,还是自己调教的好,既然王妃要装贤惠,他就顺着她,免得以为自己离不开她,又让她骄纵起来。

必须再晾晾。

稷王带着新人回主院了,一路上,总觉得今日王府要安静许多。

他不知道,往常凑到他身边的丫鬟婆子小厮侍卫正在巷口吵架!

还吵的特别激烈!

“凭什么是我去伺候王爷,平日里就属你巴巴的往王爷跟前凑,要去你去。”

“我还要等先生回来呢,我才不去。”

“我也不去,让方嬷嬷去。”

王爷跟前的一等丫鬟当先吵了起来。

方嬷嬷表示:“老奴要等先生,你们几个伺候王爷的还不快点回府?”

她又瞄了一眼大总管。

“还有你,王爷回府你还不赶紧伺候着。”

大总管当没听到。

他才不想走。

“有的人是伺候。”

作为王府大总管的权利马上就出来了,他把王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和婆子全部打发走,省的在这里吵的要死。

他必须亲自等,要第一时辰听到消息。

不然他担心的要死,做事也不麻利不是。

一等丫鬟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府,只希望王爷早点休息,别找她们。

她们把饭菜酒席上了,准备赶紧退下去,听听门房的动静。

“等等。”

稷王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菜,略微不满。

糖醋鱼,清蒸鱼,鱼头豆腐汤,怎么特么全是鱼。

关键,他压根不喜欢鱼,更何况,他喜吃辛辣的菜,口味重,这些个清淡他一口吃不下。

“把鱼都给撤了,本王不爱吃鱼,换些菜来。”

他搂着新妾,又吩咐了一句。

“再上几道甜口的过来。”

“......”

小丫鬟面面相觑。

因为苏琉玉喜欢吃鱼,又不喜甜口,她们这些丫鬟近来都是想着法的做她喜欢的,就小厨房的食材,也是紧着她的口味挑着,如今哪里还有别的?

“奴婢这就去吩咐。”

她们小心翼翼的回了话,又去前院准备挑些甜口的点心和菜先上了。

但前院如今晚了,哪里还有食材和点心?

“王爷怎么好好的回来了。”

这下菜上不了,真是烦死了。

“让外头的德福楼送一份吧,速度快点。”一人提议。

“如此甚好,你看着点火,这炖汤要熬久一点,先生就爱喝这个。”

“放心吧。”

稷王不知道,他如今在自己府上沦落到要吃外卖。

而全府的食材,都先紧着苏琉玉的口味。

自己完全是凑数的。

不仅如此。

今日全府下人压根就不是迎他回来,如今这帮子人,正在外头继续等。

他还不知道,后院的爱妾如今心心念念的压根不是他,只想把他打发的老远,还觉得他是个外人。

“本王怎么觉得今日府上安静许多。”

稷王软玉在怀,又嘀咕一句。

怜儿仔细的给他捏着肩膀。

“王府一路舟车劳顿,那群奴才谁敢打扰?”

也是。

绿帽子稷王心里满意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忽悠帝要入朝了 天色又暗了许。

王府巷口小厮丫鬟还在等。

小狗腿们更是爬到树上,伸长了脖子盼着。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这京郊离咱们王府虽要两个时辰,但这会儿子怎么也回了吧。”

“不行,我去城门口问问。”

大总管揣着袖兜兜,准备跑城门问问,却不想刚刚走出巷口,发现主街之上传来一阵喧闹。

“先生回来了!”

小狗腿们一溜烟窜到树下,跑的比谁都快。

这句话让府中奴才一喜,赶紧迎到主街上接人。

主街之上,百姓自城门方向涌入,人浪之声喧闹,还带着兴奋和激动。

不少人用手比划军阵,那情绪瞬间让人感染。

徐二走在最前头,露出他半颗门牙,笑的一脸傻气。

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老大厉害,我老大最牛逼。

大总管看了眼徐二和千余侍卫。

“文先生呢?”

他没有关心输赢,只是眼瞧着苏琉玉不在,一脸急切。

“对啊,文先生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小厮丫鬟也问了一句。

徐二刚想回话,却不想被身边的文人学子抢了先。

他们眼里带着炙热的崇拜,一人一句,甚是嘈杂。

“文先生以一招请君入瓮大胜大梁铁骑。”

“精彩,太精彩了,我王某生平谁都不服,但这场比试,真是让我王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是赢的漂亮,赢的痛快,看那群莽夫下次还敢不敢在我等文人面前猖狂,文先生是我等学习楷模。”

“对,为我等文人争气!”

靠!

“赢......赢了!”

大总管眼睛一瞪,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赢了大梁铁骑!

赢了瞿老将军!

卧槽!

他们还没来得及惊讶,却看一名小兵上前,笑着汇报了一句。

“如今先生得瞿老将军看重,正在京郊军营和将士们喝酒呢。”

“瞿老将军说这几日要邀请先生畅谈兵法,还准备引荐先生入朝。”

“先生学识大能,在王府做蒙学先生到底埋没了,所以让末将过来传个话,以后先生就住在将军府了。”

什么!

引荐先生入朝!

不住王府了!

“先生说了,还要教我们读书呢。”

小狗腿们当下不乐意了。

眼睛红红的,一脸委屈。

“先生说喜欢我捶腿!”

“先生说喜欢我泡茶!”

“先生说喜欢我捏肩膀!”

“我们也要去将军府!”

三位小狗腿已经准备回去收拾衣服了,先生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传话的小兵愣了愣,心里有些不满。

他是今日对阵的将士,输的心服口服。

更何况,苏琉玉为人谦逊,即便赢了也没有狂傲。

对他们这群对阵的将士还一脸佩服,还特意夸他勇猛,对阵冲锋厉害,让他心里说不出舒服。

这下一听这三个小子还要赖着苏琉玉,让苏琉玉做一个蒙学先生,哪里会有好脸色。

“三位小公子,这些伺候的人活,将军府自然有人做,我们将军府定不会亏待了先生。”

他挺直了腰板,扫了一眼王府的丫鬟小厮们。

“难道你们王府还想和我们将军府抢人不成?”

好家伙,这话说的,王府的人当先不乐意了。

“是你们将军府抢人在先!怎么还有脸说我们王府抢人!”

大总管气的要死,撸着袖子准备干了。

小兵不仅没怕,还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

“大伙来听听,稷王府好大的威风,先生学识大能,心有谋略,自然要为朝做事,如今你们稷王府为了一己之私,把先生拘在王府当你们少爷的启蒙先生,你居心何在!”

他声音洪亮,毕竟是军营里头出来的,传的整个围观的百姓都能听见。

更别说离的近的文人学子。

作为苏琉玉的忠实头号粉丝团,自然希望苏琉玉好。

“你们王府太不讲道理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就是,先生文韬武略,岂能埋没王府!”

“我等文人学子第一个不依,要是不放人,咱们就去官府谏言!”

历朝历代的文人学子请命谏言官府都要看重。

大梁文人地位高,这句话是给足了苏琉玉离府的底气。

徐二和王府亲兵没说话。

他们是苏琉玉的兵,自然她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稷王府大总管气的要死,这事闹的大,他们一群下人扛不住,只能去府里头请示王妃。

抢人!

他们就是抢人!

他们王府可不是好惹的!

三个小狗腿抱着自家亲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姨娘我要先生。”

“今日还没给先生捶腿呢。”

“有坏人要抢先生。”

大总管和老嬷嬷也在旁边一脸愤愤。

“老奴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打先生入府,咱们王府上下一气,这将军府哪里能有咱们王府好?”

“是,老奴承认,先生学识好,不能埋没,但入朝和回府,完全是两码事。”

“小公子和咱们都喜欢先生,是真的舍不得。”

自打苏琉玉进了王府,王府上下一片团结,前院后宅都说不出的和谐。

就今日,嬷嬷和总管都私下里掏了银子,买了酒,准备让大伙放松放松,高兴高兴。

哪成想,发生这样的事。

稷王妃坐在主位上,看着茶案上摆放的棋局。

深陷泥沼的龙终于被人发现,准备祝她一飞冲天。

是好事。

她是世家闺秀,学识文采都是一等一的好,心思细腻,怎会看不出她不简单?

对弈当晚,这茶案上放的,是上好的雪顶含翠。

“这是去年的茶。”

她听她嘀咕一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雪顶含翠是御贡,茶中珍品,寻常读书人怎有机会喝到,更别说品出年份,知香沉味晦。

她原也没打算拘她,当个蒙学先生也不过是想让人知她能力,再寻机会引荐提携。

不然一个小小侍卫,到底有欠妥当。

“王妃给出个主意吧。”

弘哥儿几个哭的厉害,林氏夏氏没办法,只好求了一句。

她们也舍不得。

这几日,苏琉玉就是王府的主心骨,这一走,难不成又回到平日勾心斗角的日子?

稷王妃深吸一口气。

“也不是只有他将军府可以引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子亲兵 月色顺着窗棂倾泻。

映射到稷王妃百花团簇的锦缎之上,更把她的肌肤衬的愈发细腻如玉。

这话不是假话。

稷王妃是傅家嫡女,父亲权倾朝野,任职大梁政三省内阁首辅,乃文官之首。

由傅家出面,为朝引荐一名臣子,自然不在话下。

这也是稷王妃一开始的打算。

“大梁重文,边关少有战事,武将不适合她。”

稷王妃补了一句,缓缓走到桌案前,开始磨墨。

林氏和夏氏互看一眼,眼里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甚好。

外人只说他们稷王府拘着苏琉玉,拦她仕途发展,但武将和文臣,到底是他们底气更足一点。

砚台和墨条沙沙作响。

稷王妃提笔,笔尖一顿,墨珠染晕在纸面,让她脸色明悔不定。

自嫁过来,她是第一次给母家写信。

她并非不懂权政,稷王娶她,不过是为了拉拢父亲。

父亲也不过是想谋个从龙之功,坐稳朝堂。

以前,她厌恶权谋,如今,倒为了一个外人......

稷王妃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她心中的思绪凌乱,自己也理不清楚。

......

夜深。

苏琉玉微醺醺的自个儿跑回来了。

她敲敲朱漆大门,门房大爷没好气的开了一条门缝。

“谁啊。”

“是我。”

苏琉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回来晚了,本想落锁之前回来,没想到城门关了,耽搁了许时辰。”

门房大爷眼睛一瞪!

府门大开!

“先生回来了!”

他嗓门大,一下子惊起了外院的奴才,让原本死寂的王府登时喧闹起来。

“怎的喝这么多酒,快快快,醒酒茶拿上来!”

“没用膳吧,这炖汤专门给你留着的,就等你回来。”

“今日比试没受伤吧,快给嬷嬷看看。”

府里头总管嬷嬷小厮丫鬟七嘴八舌把苏琉玉围起来,这动静,让苏琉玉吓了一跳。

看着众人眼里实实切切的关切,苏琉玉眼里一热,说不触动是假的。

阴差阳错来到这里,非她所愿。

在这里教书,习武,比试,也就只有一个目的。

回家,回大魏。

这王府不过暂居之所,但如今看到这些人,到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真受伤啦,你这小子,说话啊。”

方嬷嬷急的要死,催了一句。

苏琉玉回神,轻轻摇摇头,后退一步。

月色下,少年腰中玉佩垂地,恭恭敬敬给众人行了一礼。

“这些日子,多亏诸位照拂,在此,请受文昭一礼。”

众人心里一慌。

“不会真要走吧。”

“咱们王府也可以引荐的。”

“是啊,绝对没有拘着先生的意思。”

“......”

苏琉玉愣了愣。

“谁要走?什么引荐?”

“将军府过来传话,说老将军看重,要引荐你小子入朝,还说以后就住将军府,不回来了。”

大总管这句话语气颇有点怨念。

“......”

她怎么不知道。

看着苏琉玉一脸不明所以,大总管也懵了。

“你小子不走,刚刚好好的干嘛行礼?”

“此次比试,若非平日各位相帮,也不会赢的轻巧,自然要谢谢。”

“......”

这句话,让所有人不满起来。

“你小子太见外了吧。”

“就是,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抽你信不信。”

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吵的苏琉玉耳朵都炸了。

真心都是相互的。

苏琉玉为人谦和,待下人处处有礼,这些人也自然掏心窝的对她好。

“对了,那瞿老将军和你说啥了?没让你入朝?”

众人问了一句。

苏琉玉看了眼四周,最后还是把人全部带进了尚学堂。

尚学堂内。

徐二这群今日比试的亲兵全部聚了过来。

苏琉玉坐在主位之上,看了眼他们。

“有些话,不便在外头说,咱们关起门来,好好商量一下。”

“你们是稷王府亲兵,虽因赌约应战,但到底是赢了,你们赢的不是别人,是大梁第一铁骑,这份荣誉,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果朝中知道,稷王府有一只能敌铁骑的将士,怕会多有忌惮,今日我便和瞿老将军商量了一下,准备把你们并入大梁铁骑,消除朝中顾忌。”

苏琉玉对政见敏锐到可怕。

哪位当权者,能容忍自己臣子有这样一只私兵?那岂不是要谋朝篡位,意图皇权?

就算是自己亲儿子都不行!

“当兵吃粮领响,虽苦了点,但打几场胜仗,有了军功,地位便再不同了。”

“瞿老将军说,也不必从新兵开始熬,自成一军,还给了几个百长的位子。”

“要是不想入伍,这王府怕是再不能待了,这赢的六百两,大家就分了,谋个出路,别分完了,给我留点。”

她嗓音轻柔,可谓是面面俱到。

徐二眼睛一热。

当兵吃粮响,和王府侍卫的地位可不同,征兵入伍他们压根排不上号的。

“老大,你和瞿老将军喝酒,难道都是为了咱们?”

这句话,让坐在地上的小伙子们也一脸感动。

“老大,你为咱们谋出路,那你呢。”

“......”

苏琉玉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兜兜。

这里面是临行前,喝酒搜刮的千两银子。

她咳了咳。

“都是兄弟,还说这些见外话。”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这群人更加难过。

“老大,但咱们想跟你。”

“是啊,你去哪咱们去哪。”

“咱们哪都不去。”

苏琉玉:“......”

怎么和这群小子说不明白呢。

“放心吧,如今边关无战,咱们离得近,空了我就去军营看你们,训练不准懈怠,这军营不比府上,都警醒着点,听明白没有!”

“是——”

“是——”

“是——”

小伙子们抹着泪,哭唧唧的回去收拾包袱了。

苏琉玉见人走了,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日后她谋朝篡位,就属他们第一个冲锋陷阵。

毕竟她亲自带的兵可不是摆设。

小伙子们也不知道,自己这边准备为国尽忠好好大干一场呢。

却不想日后谋朝篡位,策反朝中武将,扣押天子他们干的比谁都厉害。

尚学堂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远处,稷王妃遥遥看着尚学堂三个匾额。

默默转身。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忽悠又又又升职了 苏琉玉觉得有些事情不受自己控制了。

比如。

她原本是想为兄弟谋个差事。

没想到却为自己谋了个差事。

她又又又升职了。

这件事怎么说呢。

在大魏都知道,不能跟忽悠帝喝酒。

小则倾家荡产。

大则投敌卖命。

比试军阵赢了之后,两边不打不相识,瞿老将军起初还有点生气,拉不下面子。

但大忽悠是谁,一阵溜须拍马,台阶面子给的足足的,两人手挽手准备畅饮通宵。

这一喝酒,全完蛋。

讨好人,大忽悠不是吹的。

特别是那声瞿爷爷,把整场气氛拉到最高潮!

兄弟差事不用说,瞿老将军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妥。

大忽悠很是满意。

搜刮完瞿老将军藏在袖兜兜里面的银子,溜的欢快。

但不想,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瞿老将军表示,这声祖父可不是白叫的。

乖乖孙儿怎么能在王府当个教书先生?成何体统。

所以,这位退休老干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递折子去了。

为自家孙子讨个差事,他是认真的。

这误会就大了。

更误会的还赶着趟,伙伙往里凑。

瞿老将军这折子递了上去,稷王府是第一个知道的。

毕竟苏琉玉是王府的人。

绿帽子王头回听到她名字,有点懵。

哪个犄角疙瘩冒出的小子,啥时候在本王王府了?

还得到老将军的赏识?

这......

好事啊!

如今稷王娶了王妃,拉拢了文臣首辅,正愁怎么拉拢武将呢。

“是王妃请进府的先生?”

乳母嬷嬷摇摇头。

“王爷不记得了,让老奴去大魏寻几位姑娘,这位先生便是跟过来教姑娘们官话的。”

她掏出一张卖身契。

“这契约都在呢,先生是咱们的人。”

好家伙,稷王完完全全把这事给忘到后脑勺去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番机遇?

他心中大叹一句天助我也,认认真真的翻开卖身契。

上头浮现五个大字。

元文昭,死契。

卖兄弟,大忽悠也是认真的。

稷王满意的点点头,决定先提拔提拔这小子,给个好,再笼络笼络。

所以这事,就复杂了。

一般举荐信,都是从九品小员开始。

却不想呢,苏琉玉是个关系户。

瞿老将军出面,升到从八品。

稷王府又出面,升到正八品。

内阁首辅再出面,直接敲定从七品。

这升职速度,嗖嗖快。

所以,当苏琉玉正准备换个地方赚银子的时候,被这封朝中任职调令给砸懵了。

朕只想赚点银子卷铺盖跑路。

却不想敌国要朕入朝!

误会!

都是误会!

“高兴傻啦,你小子偷着乐吧,赶紧的,收拾包袱,跟老子回家住去。”

瞿老将军拍拍乖乖孙儿的肩膀,很是满意。

这仇敌没当成,还白捡个孙子孝敬自己,可别太划算了。

“祖父,这不妥吧,虽说举亲不避贤,但未科举就任从七品小员,实在不合规矩。”

瞿老将军老眼一瞪。

“怎么?我瞿家世代为国拼命,如今为孙子捞个从七品小员,就不合规矩了?”

他又道:

“祖父本想让你在兵部,也不知哪个老不死的办岔了把你调去内阁,不过也好,如今我大梁无征战,你先熬着,混一混。”

“......”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新官上任了 苏琉玉不想去。

但又抵不过老爷子盛情。

特别是他袖兜兜里面的银子。

作为大梁退休主帅,那养老金和退休金可是足足的。

苏琉玉准备先抱上大腿,当个乖乖孙儿,再想着卷铺盖走人。

“将军府就不去了,孙儿还要在府里教书,空了再去看祖父就是。”

瞿老将军眼睛一瞪。

苏琉玉顺势挽上他胳膊,补了一句。

“每日下朝回家用膳。”

“这还差不多。”

第二日。

大梁朝中,多了一个平平无奇默默无闻的从七品小员。

作为关系户,内阁同僚是正眼都不带瞧她的。

想想也对。

政三省是什么地方?

文臣议政处,这里的大臣都是正儿八经的科举考生,熬资历熬上来的。

对于走后门抵缺进来的小员,哪凉快哪呆着去。

苏琉玉图个清静,也准备混混日子。

这乖乖孙儿的人设不能崩不是。

可偏偏,总有人就是看不过去。

“去把墨条拿过来,替本官研墨。”

“把这堆文书都赶紧处理了,做事麻溜点。”

“还有,咱们的请安折子你都送上去没有,还不快点。”

苏琉玉入朝,分到了七品内阁典籍的门下任职,这位上司姓田,长的清瘦,是寒门进士出身,三十多岁,熬了五年也才不过是升到七品,要往上升,怕是还要等许久。

所以,对于这位一进来就从七品的小员,是百般刁难。

苏琉玉哪里有过这待遇?

她入朝就是最尊贵的位子,受天于命,尽览皇权,哪里从底层干过。

更别说替人研墨,做奴才的活。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想当初本官刚刚入朝的时候,做事那可是尽心尽力,这内阁,可不是混日子的地方。”

“......”

苏琉玉把墨条递给他。

“下官刚刚入朝,对朝政还不精通,还需大人多多提携。”

“免了免了,本官最烦就是你们这些溜须拍马,做实事,懂不懂。”

内阁典籍寻到个机会教训,那是分分钟口若悬河,听的苏琉玉耳朵嗡嗡响。

她算是明白了。

这位上司,就是不会人情世故。

不喜欢讨好人,只会闷头苦干,这升职加薪的机会自然轮不到他。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定牢牢谨记。”

苏琉玉赶紧止住他的滔滔不绝,再听耳朵都起茧子了。

田大人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的苏琉玉,心里消气不少。

他也就是看不上这种官二代,但苏琉玉多知礼,完全没有抵缺进来的傲气,也不想折腾她了。

“好了好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今日下朝,要去侍读大人府上一聚,你跟着我一起。”

“......”

这算不算是,部门聚会?

“这位可是正六品,你仔细着点。”他嘱咐一句。

“......”

正六品......

这官职,以前她是连面都见不上了。

能入朝理事的都是从四品以上,这种掌勘校小臣,压根没机会面圣。

看着自己上司谨慎的样子,苏琉玉想了想。

“那下官这就去备礼。”

“送什么礼?侍读大人一生清廉,我等同僚不过是聚上一聚,何需送礼。”

“......”

才怪。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下官不会喝酒 苏琉玉没有经历过官场,但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

踏实肯干是好事,但要升职加薪也不是靠熬资历就可以的。

她数了数自己袖兜兜里的银子。

发现这几日坑蒙拐骗刚刚凑足三千两。

这三千两,就是本钱,等她寻个生意,赚她一赚,就赶紧走人。

她拨出一百两,去长街买了一个小玉砚台,去替田大人备了一份礼,这才去赴宴。

大梁正六品内阁侍读,别看官不大,但油水却足。

侍读一职,和侍读学士,内阁大学士是一个部门,这分量就大了。

内阁大学士是朝中从二品大员,这些七八九品的小员哪里能见到,所以把这位正六品侍读讨好了,说不定有个提携的机会。

“让你别送礼,侍读大人清廉,你小子别把你偷奸耍滑那一套拿过来。”

田大人坐在席面上低斥一声,很是不满。

“下官只是从礼数罢了,侍读大人相邀,下官第一次入府,自然要备上薄礼聊表心意。”

她打量酒席一眼。

刚刚入府,发现这位侍读大人府宅也不过朝中规制的三进三出。

表面看起来雅致,但前厅却放了一个小玉吉瑞摆件,只一眼苏琉玉便认出价值。

那玉摆件,怕是这位侍读大人几十年的俸禄。

要真的清廉,怎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田大人嗤了一声,不想理她。

但是酒席间的一些九品小员却凑过来和苏琉玉连番打招呼。

“这位想必就是小元大人了,京中传闻小元大人足智多谋,大胜铁骑,一鸣京城,今日有幸借此席面,下官也厚颜认识认识。”

这句话一出,有人不满了。

坐在主位下首的老大人轻哼一声。

“我朝文臣为民从政,虽也有举荐为官先例,但从无一人未科举就入仕,一个秀才之名都没有的读书人,还妄图和我等谈论朝政?”

“就是,虽说内阁卖瞿老将军一个面子,但武将和我等文臣怎能相较?你们可别巴结错了人,免得到时候说你等和武将莽夫同流合污。”

“足智多谋又如何?看过几本兵书,侥幸胜了一场,但为政当朝,为民请命可不是几本圣贤书就行的,你们也是进士出身,也不怕失了身份?”

这些话让那群九品小员一下子尴尬起来。

他们各自闭嘴,退回到了自己的席面。

“王大人这话所言不妥,所谓学政为民,我等都是为了百姓,还分什么三六九等?更何况,这小子在本官门下任职,未科举又如何?本官自会好好教导为政之道。”

说话的田大人。

他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巴结讨好,但为人正直,最关键,护犊子。

他才不管你官位多大,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但是欺负他的人,他一点都没客气。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苏琉玉看到那位王大人气的脸色铁青,好半响才回了一句。

“你来教导?”他嘲讽一句:“也是,本官要未记错,田大人还是状元出身,只是在内阁这些年,怎么也不见升一升,要不要本官帮帮忙?帮你同侍读大人美言一句?”

“你!”

田大人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四周刚刚入朝的小官员也在窃窃私语。

什么状元郎,什么任职数年,什么同进士都比他官位大,这些嘲笑声钻进苏琉玉的耳朵,让她直接站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大魏乱了 后院酒席间,唯独苏琉玉年纪最小。

她一站起来,所有人文臣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她身上。

束发长衫,俊秀玉琢的少年,和这帮子资历老大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要搞事?

是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自己门下的大人被欺负肯定看不下去,要帮着一起出头呢。

王大人心里嘲讽。

一旦她说出什么犯上之言,他不介意好好教她官场的规矩。

苏琉玉轻柔一笑,举起酒盏。

“即便这位大人和侍读大人相熟,那下官在此,就替田大人,谢过这位大人美意了。”

“......”

“???”

“!!!”

各位大人眼睛一瞪。

不要脸!

你不要脸!

无耻小儿!

放肆!

王大人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色铁青。

苏琉玉是谁。

诸国国宴之上都能自夸天下第一的人,对这种冷嘲讥讽的伎俩属实看不上。

她仰头,饮了一杯酒,烈酒下肚,滚入喉咙,又倒了一杯。

她看向全场,余阳斜辉映射到她眼底,背脊挺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再有,下官虽受引荐入朝,但也知道,为政之道,得人,治事二者并重。”

“得人不外四事,广收,慎用,勤教,严绳。”

“治事不外四端,经分,纶合,详思,约守。”

“当然,下官的为政之道不过纸上所思,以后下官有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同僚多多提点,不吝赐教,这杯酒,在下先干了。”

她饮的干脆,饮的利落,饮的坦荡,对周围的质疑完全没有生气,反倒全数接纳,并自省起来。

“好个得人,治事二者并重,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小元大人,来来来,不必拘礼,坐上前来。”

一位穿着绯袍的老臣走入席间,他眉眼开阔,体态富盈,若不是穿着官袍,到像是元大人一流的富商。

他一进来,后花园酒席之上的文臣全部起身,一口一个侍读大人,语气献媚,就连刚刚的王大人也是起身,亲自问好。

“坐坐坐,来本官府上,还这么客气。”

他坐在主位之上,看了眼田大人,又指了指苏琉玉。

“这小子倒比你会说话,本官看的甚是中意,你好好带带,熬个几年资历,本官为你们典籍司引荐引荐。”

喝——

这分量就大了。

能得到侍读大人看重,还代为引荐,这小子走狗屎运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

这位侍读大人,有点小贪财,爱赌。

他是文臣,当初买了一百两苏琉玉赢,最后赚了六倍,可把他给乐死了。

这次席面也是特意为苏琉玉设的,就想看看传闻中让他赢了六百两的小子是何方人物。

再有。

从王大人他们讥讽的时候他已经在场。

看着苏琉玉不骄不躁的两席面怼的在场哑口无言,那是更加欣赏。

田大人也没想到苏琉玉会入了侍读大人眼。

他起身,赶紧举起酒盏,他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更别提道谢,只是磕磕巴巴道:

“下官定好好教导,不负众望,让她为民所重。”

苏琉玉在席面上看了眼自己这位上司。

决定策反。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 大忽悠又骗银子了 苏琉玉有了个臭毛病。

就是护犊子。

这位内阁典籍为人正直,却因不懂世故被他人嘲讽,她默默看了眼王大人,顺手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本官看你是能喝几杯的,来,坐上前来,这几位都是你的前辈,你也认识认识。”

侍读大人和蔼的冲苏琉玉招了招,指了指王大人的位子。

苏琉玉不想过去。

她起身,抱歉一礼。

“下官酒量尚浅,怕酒后失仪,让人笑话。”

各位官场老油条笑了笑,不打算放过她。

攀上了侍读大人高枝,到底让他们心里不痛快。

“这酒量就是练出来的,这里又没有外人,来,小元大人,咱们共饮一杯,不必拘束。”

“这......”

“怎么,小元大人好大的面子,这杯薄酒都饮不得了?”

“到底是年轻人,酒席之间无礼数。”

“听说那群莽夫可都是海量,小元大人学了莽夫用兵之计,怎么没把这酒量学会?”

田大人护犊子的劲又上来了。

“你们......”

“不过是饮酒,只要众位不嫌下官酒后失仪,下官自然和众位畅饮尽兴。”

苏琉玉堵住田大人的话,笑的一脸无奈。

说来。

苏琉玉真的不大想喝酒。

一喝嗨了,她话就止不住。

不仅如此,她还会劝酒,什么好听的说什么,完全让人拒绝不了。

“王大人,晚辈刚刚有所失言,这杯酒,就当做是赔罪。”

“听说李大人在大学士底下当值,以后晚辈还需要大人多多提携。”

“侍读大人刚刚为晚辈说话,晚辈敬大人一杯,还请大人给个面子。”

开始还好好的。

推杯换盏,规规矩矩,混个脸熟。

可渐渐的,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侍读大人府上古玩之物不少吧,不知有没有机会细细观摩?”

“李大人家也有古玩?还有墨玉!”

“晚辈也有几幅大家墨宝,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

苏琉玉自写自卖不是第一次了,她就是来搜刮银子的。

先把各位家底摸清楚了,再找机会下手,这事大忽悠没少干。

田大人在犄角嘎达脸色铁青。

他为人古板正直,不喜酒席,自然也没人和他喝酒。

他就远远看着苏琉玉忽悠。

那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还不带重复的。

什么苏先生,这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但是经苏琉玉嘴巴里面一说,可以把那什么名家墨宝吹上天去。

什么限量版,绝无仅有,天下第一,这些吹牛逼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关键,还有人信!

苏琉玉讲故事那是一绝的。

说这位名家身世坎坷,早年不如意,中年不得志,如今隐居在外,怎么惨怎么来。

末了,再朗诵几首名家的诗,说说名家的为政之道。

好家伙,把这群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席间上的各位大人更是想请命让这位大家出山了。

“怎能让如此人才埋没!”

“是啊!我等竟然知道,自然要请命圣上!”

“苏先生为政之道犀利,明日本官就上折子。”

苏琉玉赶紧止住。

“苏先生只想以济天下为己任,淡泊名利,不入官场。”

她就是想骗银子,你们给银子就完事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商船找到了 各位老臣打个一个酒嗝,一脸怅然。

“如此大能之人,却不能为我朝所用,当真是可惜了。”

苏琉玉继续煽风点火。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好在下官还有先生传世之作,明日定邀各位观赏观赏。”

老臣们连番点头,对这位素未门面的苏先生更加好奇。

夜幕正浓,酒到酣处。

田大人发现,所有人都倒在酒席之上,唯独苏琉玉眼睛正亮,还偷偷踹了王大人好几脚。

“!!!”

好小子!还挺记仇!

说好的酒量尚浅呢!

这些人,都是你小子灌醉的!

侍读大人都吐了两回了,你还灌他!

你放肆!

田大人看不下去了。

正准备上去劝劝。

却发现侍读大人招了招手,让小厮拿了一件古玩出来。

苏琉玉顺势收到袖子里,然后又一通献媚逢迎,把侍读大人说的美滋滋之后,这才拍拍屁股,准备溜了。

“......”

原来你小子是这个目的!

好家伙。

别人来酒席上,都是给侍读大人送礼。

你倒好,你通吹牛逼乱扯,还让侍读大人给你送礼!

你特么就会拍马屁。

田大人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甚是看不惯苏琉玉这厢做派。

“田大人留步。”

苏琉玉从席间起身,走近几步,叫住了他。

田大人回头。

月色下,少年的脸庞柔和,微微带着醉意,冲他拱手一礼。

“席间多亏大人解围,文昭以后还需大人多多教导,希望大人不吝赐教。”

田大人哼了一声,板着脸。

“你既说这话,本官便要教你一句,所谓君子敏行而讷于言,希望你以后好好思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

多干实事,做到少说多做。

苏琉玉笑了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下官一定谨记。”

你放手!

田大人眼睛一瞪,什么时候被人挽过胳膊,他一把年纪,就算是孙子见了他都不会这般放肆。

没点规矩!

“下官送大人回府。”

谁要你送!

他想斥责,想训教,但话到嘴边,看着她死皮赖脸的样子,却是冷哼一声,随她去。

月色下,一老一少的影子斜射在长街上。

到最后,田大人骂骂咧咧把吐了一地的苏琉玉背到背上,任劳任怨的送她回府。

苏琉玉依在他背上,小声嘀咕一句。

“以前,下官的师父也如大人一般,谁要是说下官不好,便第一个出面为下官出头。”

“小时候,师父多护着我,但私下,也循循善诱,教诲君子之道,谨言慎行,贤思自省。”

“大人今日是不是还想斥责下官无规矩,当时那样子,和师父一模一样。”

“就是你比师父老。”苏琉玉补充一句:“老很多。”

“......”

你小子能不能闭嘴。

有这样捅刀子的吗?

但田大人心到底软了一点,连语气也不自觉的柔和不少。

“本官看你学问尚可,为何不入仕?”

“怕考的太好。”

“......”

不要脸!

你小子也太不要脸了。

他心想,你这性子估计都是被你那师父惯的。

君子要谦虚,你到底懂不懂。

“稷王府到了,赶紧下来。”

本官老腰都要断了。

回应他的,是细小绵浅的酣睡声。

“......”

......

夜深。

大魏,江州行宫。

沈怀舟从御案前惊醒,案台烛火轻晃,世安听到响动从明德殿外踏了进来。

“子时了,公子歇息了吧。”

窗棂外,夜鸟鸣啼。

沈怀舟看了眼月色,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还没消息?”他问。

“小宋大人还未回来,倒是小莫统领来了信,说十五城一无所获,准备携领飞虎将士赶往大越,再次排查。”

世安把外衣批在沈怀舟身上,小声劝了一句。

“皇上有上天庇佑,公子别担心了。”

沈怀舟目光落在御案前泛黄的墨宝之上。

“方才隐约听到琉玉唤我......”

他喉咙攒动,带着沙哑。

“她性子素来要强,假若被迫为质,如何能受住欺辱。”

隐在云袖暗纹下的手微微攥紧。

“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师父,想来......”

“公子别太自责了。”

世安截住他的话。

“贼子如今尚未抓获,朝堂还需公子辅佐,现在外头乱的很,虽是压着消息,但小宋大人这么大动作,想来有心人也能猜得,公子务必要稳住当下才是。”

提到小宋大人,世安心里骂了一句疯子。

自皇上失踪,这小子倒好,迅速整军封锁渡口,这还不算,所有朱雀军出动,所到之处,地毯式搜捕,动作大的人人恐慌。

也是仅此一事,他们才看清朱雀军的势力,半月不到,大齐,大金,大元三国全数排查,速度快到恐怖。

更别提小莫统领,直接传信联络大魏六军,整齐全部兵力镇守国门,以防来犯。

这些大动作,百姓也不是傻子,一旦传出消息,怕会民乱恐慌,再也镇压不住。

想到大魏百姓对自家皇上的关心程度,怕不是要踏平整个朝堂。

这一个月,不仅是大魏有动作。

就大金,大齐,大元三国也为了查人家家户户搜捕。

差点没把天给掀翻了。

世安又看向御案之上拆封的信。

这一月,公子挺着一口气处理国事,又顶着三国陛下的震怒苛责,又何尝好过。

虽没像小宋大人和小莫统领在外奔波,但压力也不小。

看着沈怀舟眼下的疲态,他又劝了一句。

“不如让云崖儿道长过来看看,公子身体为重才是。”

沈怀舟站起身,走到明德殿外,遥遥看向行宫一角。

“云崖儿道长,近日在忙什么。”

“道长素来避世,现下已不见外人了,好在云虚子道长陪伴在侧,想来也无事。”

“他怕也不好过。”

他话说完,便看见远远宫道之上,一排排宫灯犹如火龙,正往明德殿的方向赶。

“有消息了!皇上有消息了!”

明德殿大总管喜极而涕,赶紧高声汇报一句。

宋彦之九霄在手,一身黑衣束发,全是沙尘,想来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

“商船找到了,还请皇夫下令,准臣出兵,迎皇上回国。”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误会太大了 这一句犹如云散月明敲击在沈怀舟心头。

“人在哪里。”他语气迫切。

宋彦之支剑起身,对身后下令。

“把人带上来。”

将士队列里,长的瘦小的行商被暴力的拖拽出来,他衣不蔽体,全身上下布满鞭痕,显然已经经过一番言行拷打。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跪下来抱紧头,操着一口大周官话,颤巍巍的开口。

“小人只是大商船行的管事,负责贩卖航舟,哪里敢拐卖人口。”

宋彦之抬起皂靴,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眼色狠厉,拔剑出鞘,架在他脖子上。

“商船在我江州渡口备案在册,你既已确定来路,还不速速交出人来。”

“这船是我大商的不假,但来往商队那么多,小人也不能一一记下,还请各位贵人饶命。”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自古航船都有船号,自从确定这船号归他们船行所有后,他就被逮住,日日严刑拷打。

如今听说是拐卖人口,还是拐卖当今天子,已经吓懵的不知所以,尿了一裤子。

沈怀舟蹲下身,把宋彦之的剑刃移开一寸。

他看向这位瘦小的行商,忍着急切,耐心开口。

“来往商队,采买贩卖,便会记挡,我且问你,近月,除了你们大商本地商队采买航舟,还有别的没有?”

别的?

小行商咽了口唾沫,细细想了想。

“近月倒是没有,我们大商虽靠海,但不比大元是中枢航路,是以出海航舟不多,也就跑跑大商境内罢了。”

这误会就大了。

小行商说的确实是实话。

大商商船出海的不多,但年节确实出海了一艘。

这一艘因为时运不济,亏了生意,直接被倒卖到大梁,自大梁出海,完完全全撇清了关系。

大商这口锅,是实实在在背下了。

宋彦之当晚拿到调令,直接调遣军队。

全行宫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

大商拐卖他们皇上,人赃并获!

大魏六军听到消息哪里能忍。

所有人近月憋着的一口气这下全部宣泄在大商头上。

干就完事了!

更别提,苏琉玉身后可是有战王,宣帝,还有西凉大军。

这一个月,他们军队地毯式搜索,就为了找到他们的小主子,如今,有了来路,全员备战,在所不辞。

“妈的,总算特么找到了,老子闺女要是掉根汗毛,老子扒了那老皇帝的皮!”

战王骂骂咧咧红着眼,亲自出征去接闺女去了。

当然,宣帝也不是好惹,特别是二嫂嫂宜欢,她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是去撬国库,准备以倾国之力鼎力相助。

“小弟要是有出半点事,你这个做兄长的便难辞其咎,皇上,宫里有妾身,你快去把小弟接回来!”

宜欢一双眼哭的红肿,如今她恨不得把贼子千刀万剐!

敢欺负她小弟!

必须偿命!

两位兄长当晚御驾亲征,准备帮苏琉玉报仇了。

晟王也不甘落后,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爱妃哼哼唧唧,听到传报,当先拿起铠甲,迅速整军。

老大被欺负,他这个腿部挂件必须要亲自报仇。

“确定是大商的人?”

姜晏晚如今正行至大梁探听苏琉玉的消息,如今听到传报,看了眼大商的方向。

寡冷之容带着素来的凉薄,却不难看出怒气。

“好大的胆子。”

他轻声说了一句,死死攥拳。

这位,以一己之力策反大越朝堂的谋士,已经动起了谋国的杀心。

大魏顺启五年,三月初十。

大魏青龙船保驾护航走水路,准备把大商操翻再说。

远在大商帝宫的老皇帝抖了抖身子。

觉得背后有点冷。

怎么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呢。

他最近也没搞事啊。

他不知道,他头上如今有点硬,正顶着一口铁锅。

......

江州小院。

春树下,批这素软道袍的少年正在小寐。

袖口垂下,露出玉白的一双指骨,指骨间拈着一把折扇,摇摇欲坠。

“嫂子,大忽悠有消息了。”

“千叶长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少年轻抬眼帘,看到柴小川和宋锦秋抱着剑从屋脊上跳下来。

“小宋大人召集六军围剿大商,咱们要去救掌门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

南疆三侠每天带着窝窝头在行宫屋檐上等大忽悠回来。

少年们嘴上不好意思说,但私下在被窝里掉了不少眼泪。

更别提云崖儿了。

柴小川知道,自打年节从长生殿回来听闻噩耗,嫂子表面没事人一样,但内心还是很难受的。

他看向掉在地上的“千叶长生”,就这把扇子,都不知擦了多少回了。

虽然每每拿出来都骂骂咧咧的,嫌弃的要死,但还是日日不离手。

就前月,二哥说想吃鱼都被嫂子骂了一遍,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提,只能等消息。

“嗯,什么时候走。”

云崖儿捡起地上的扇子,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仔细收到怀里。

“嫂子,咱们是去打仗,你还是别凑热闹了。”

宋锦秋小声劝了一句。

此去凶险,是去打仗的。

云崖儿那功夫,难道指望他用拂尘杀人不成。

也就只能打打大忽悠了。

云崖儿站了起来,一身素软道袍翩然垂地。

“废话那么多。”

“......”

南疆三侠面面相觑,怂了。

宋锦秋还想劝一劝,柴小川赶紧拽住他,摇摇头。

“你拉我干嘛?”

柴小川把他拽到墙角。

“嫂子眼睛红了。”

宋锦秋眼睛一瞪。

怎么可能。

“别劝了,省的被骂。”

也是。

宋锦秋点点头,收拾包袱去了。

主屋内。

云崖儿坐在茶案前,把怀里的千叶长生拿出来。

他手指摩挲扇骨,这是苏琉玉佩刃,杀敌千万,扇骨间还有干涸的血迹,侵染扇面,发出寒光。

“苏琉玉,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回应他的,是千叶长生隐隐嗡鸣,还有溅在扇骨上的快速逝去的一滴泪......

美人垂泪,就是话不太好听。

“笨的要死。”

“丢不丢人。”

“你也不是挺能耐的么。”

他骂骂咧咧的骂完,又起身开始任劳任怨的收拾包袱。

远在大梁的苏琉玉睡梦中打了一个酒嗝,翻身继续睡。

渣渣龙现在想着怎么赚银子,把云崖儿早就抛到后脑勺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抛家弃夫渣渣龙 还别说,自打酒席之后。

抛家弃夫的渣渣龙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特别是渣渣龙胡扯的那个故事。

迅速在文人面前传播开来。

早年不如意,中年不得志,一腔报复不能施展的苏先生,让无数学子惋惜。

苏琉玉趁热打铁,刷刷刷用爪子写下一副墨宝。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这句话,让苦逼先生高风峻节的君子形象拔高万丈。

还有诸如:

“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宁可穷而有志,不可富而失节。”

“诸人家虽贫,有志自勤苦。”

这些寒门风骨的词深入人心,引起无数读书人的共鸣。

传闻中的苏先生,一下子火了!

当然。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琉玉偷偷摸摸用狼爪子写字的事情被田大人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骗人!”

他老眼一瞪,指着案台上龙飞凤舞的字,一脸不可置信。

要知道,苏琉玉煽风点火点的欢快,这苏先生的绝迹之作价格也蹭蹭蹭往上涨。

天子墨宝,那是矫若惊龙,行云流水。

君子见字如见人,这幅字一出,更是为苏先生揽了不少小粉丝。

如今被发现。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听下官解释!”

苏琉玉赶紧把爪子拿开,准备毁尸灭迹。

“你还要解释!你这是骗银子!为君子所不齿!”

他就知道,这小子绝逼是个大忽悠。

难怪,这几日正午下衙不回去,他今日好心喊她回府用膳,没想到见她偷偷摸摸写字!

“大人冤枉!”苏琉玉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不是缺银子吗,再卖几幅就不卖了。”她要跑路了。

你放手!

不对!

你还要再卖几幅!

田大人气的要死,觉得自己门下这小子有辱君子之信!

他把她爪子挥开,怒道:“你这番动作,便是辱没先生名节!”

“......”

朕辱没谁了?

“苏先生虽一生淡漠名利,但要知道你如此,怕会被你气死。”

“......”

朕不生气。

苏琉玉小声道:“这位先生,也是下官编的......”

果然!

但不对啊。

“那那些政论......”

“下官不才,胡扯的。”

“你!”

“这字怎么样,不如半价卖给大人,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十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你还推销上了!

你脸呢!

田大人想怒斥,田大人想揍人,但看着苏琉玉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把喉咙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务正业,以后把心思给本官放到朝政上。”

他一甩袖子,走了。

“......”

别走啊。

“这墨宝大人还要不要了。”

“你自个儿留着吧。”

没揭穿你小子就不错了。

“......”

另一边,稷王府。

如今三月,正值春色满园。

后院里,稷王妃带着林氏和夏氏正在缝制开春的衣裳。

林氏针脚快,儿子的衣裳缝制完,就开始绣一件月白云鹤的雾绡长衫。

她手巧,飞针走线间,一只朝天云鹤栩栩如生,让夏氏眼红的慌,巴巴瞧着也要学。

“是给王爷的吧,还是姐姐手巧。”夏氏调笑一句。

王爷一词,最近在三人嘴里许久未听到了,林氏还愣了愣,这才摇头。

“前日弘哥儿自学堂回来,说先生衣裳厚了,让我亲自绣一件。”

“给先生绣的!”夏氏妩媚的眼睛一亮:“还是弘哥儿机灵,难怪得先生看重,我也要绣一件。”

贿赂先生她自也不能差了。

两人从衣服料子聊到绣样,完完全全把一旁赏花的稷王妃心思打乱了。

她看着那只朝天云鹤。

觉得呆头呆脑,俗气的很。

“这针走错了。”她忍不住提醒一句:“用羽绣针法才好。”

“......”

林氏夏氏面面相觑。

王妃是大家出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这些小女儿的绣工是素来不看重,毕竟王府绣娘自会样样俱到,怎么今日......

香儿看了眼自家小姐,解释一句。

“小姐的绣工自小了得,连太后都夸过的。”她又道:“不如小姐也绣一件,正好三个哥儿一人送一件。”

“好没规矩的丫头,王妃这身份,如何能亲自......”

“无妨。”

稷王妃拿过绣线,纤细玉嫩的手指快速穿过银针。

“左右无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她才不会绣成呆头呆脑的样子。

端庄有礼的稷王妃,第一次生出小女儿的醋味来,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林氏想劝一句,毕竟苏琉玉是外男,她们这些妇人还好,万一.......

夏氏偷偷拽了拽她袖子,摇摇头。

“王爷如今正和那娇滴滴的怜姨娘打的火热,王妃找个事情做也好。”

夏氏受宠,就是因为为人通透。

如今她不想争宠,自然要抱紧王妃的大腿。

三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

林氏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听说新入府的那位怀了身孕,确有此事?”林氏问了一句。

“当然,王爷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这般娇养专宠,看她能生出个什么东西。”

夏氏一脸无所谓,但嘴倒是刻薄,她抬起头,看了眼亭子外后院的方向。

“听说王爷要把后院那些姑娘都送给大魏使臣,以后咱们后院,是彻底清净了。”

大魏使臣?

“什么时候送?”

“近几日吧,听说前院已经筹备上了,正准备酒席款待呢,王妃也听说了吧。”

稷王妃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她只是拨了银子,对这些小事,自有各房的嬷嬷去办。

“妾身怜儿,见过王妃姐姐,这日头晒,不知妹妹可否和姐姐一同在这凉亭纳凉小聚。”

一声温婉轻柔的嗓音打破三人的气氛,稷王妃抬头,看到一张玉嫩粉白的秀容,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她身后,是王爷跟前的乳母嬷嬷,还有王爷跟前的四大丫鬟。

这些人,是王府一等奴才,按理说是这位是没资格使唤的。

但如今却恭顺的小心翼翼伺候,可见稷王是真心喜欢。

“你如今有身孕,别累着。”

稷王妃淡淡说了一句,并不在意。

她还要赶制衣裳呢。

怜儿死死咬唇,这轻视的样子让她心里不爽。

这般高傲,还不是不受王爷宠爱。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绿帽王vs渣渣龙 侍妾怜儿长的一张好相貌。

清纯孱弱,是那种男人看一眼就想呵护到怀里保护的模样。

加上她声音绵软,又因身份不高,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生怕失了分寸,更是让人怜惜。

稷王妃则不同。

她是世家出生,家室显赫,又是嫡女,自小被人捧着长大。

自然做不出让男人保护的模样。

再有。

她骨子里的尊贵,教养,傲气,也不容她讨好男人。

绿帽王就厌烦她这高傲的样子,自然要更宠爱怜儿一点。

“这里不必伺候,我就和姐姐们说会话,嬷嬷们去后院喝口茶歇息吧。”

怜儿贴心的开口,语气温柔和顺,让乳母嬷嬷和四大丫鬟一喜。

又可以给先生炖汤了。

又可以给先生烧鱼了。

又可以给先生送茶了。

她们心里高兴,自然表露在脸上,怜儿看她们的样子,暗想平日没少收买她们,总算有了一丝起色。

“姨娘仔细肚子,切记不可贪凉。”

“知道了,去吧。”

怜儿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缓缓坐下,旁边的夏氏扶了她一把,笑着开口:

“妹妹这是第一胎吧,听说王爷宝贝的很呢,什么精贵的东西都往你院子送。”

怜儿点点头。

“王爷说府里许久未添孩子,所以把乳母嬷嬷分配过来仔细伺候,夏姐姐当初怀小少爷的时候想来王爷也很重视,是吧。”

“咱们哪有妹妹有好福气,府里的乳母嬷嬷可是专门伺候王爷的。”林氏亲自给怜儿添了一杯茶:“这是王妃院子里的雪顶含翠,你尝尝。”

怜儿伸出手,细弱葱白的指尖抵住茶盏,摇摇头。

“王爷说这雪顶含翠是御贡之物,很是稀罕,所以赏了很多,但妹妹却是喝不惯这些,让姐姐见笑了。”

她又道:

“王妃这茶,是去年的王爷赏的吧,要是王妃喜欢,回头妹妹把院子里的新茶都送过来,王爷说,这新茶远比陈茶香味绵纯。”

“......”

林氏和夏氏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宅斗老人了。

挺忙的现在。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啊。

她们现在只想咸鱼,别想让她们出山!

稷王妃穿针引线,一只朝天云鹤栩栩如生的展现在锦缎之上,她心里满意,看着怜儿也客气不少。

“吃点心,别客气。”

“......”

这句话,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让怜儿死死咬唇,一脸受辱。

她身份不高,但得王爷宠爱,在府里,谁不小心伺候?

加上如今又有身孕,身边更是无数人献媚讨好,连王府的乳母嬷嬷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更何况是一位不得宠的王妃?

“不必了,嬷嬷说如今妹妹有身孕,不宜吃外来食,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

“那你随意。”

“......”

夏氏冲着林氏眨眨眼。

‘这些都是老娘玩剩下的。’

‘见怪不怪。’

‘谁没怀过孕似的。’

‘你少说点。’

两人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一通,准备忙活自己的绣样去了。

凉亭彻底安静下来。

只闻春风拂动杨柳的簌簌声。

怜儿看着这三人,更是觉得自己被轻视。

刚要起身,却听到远处一声叫唤。

“姨娘——”

三个小狗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手上还有一副裱了字的卷轴。

“姨娘,你看,先生送的。”

“先生说,这字可值钱了。”

“咱们一人一副,好不好看。”

绸布卷轴上,矫若惊龙的墨宝霸气有张扬。

稷王妃从刺绣中抬起头,只一眼,便被上方的墨迹吸引住。

君子见字如见人。

这笔锋苍劲,带着文人的风骨和傲气。

堪比大家之作。

就是......

这幅字,貌似是敷衍之作,这旁边还有个墨手印......

“咱们求了好久先生才给咱们写的。”

弘哥儿挺直了腰板。

要说得宠,还是他们三个最得宠。

稷王妃忍着笑。

估计是拗不过这三个小的,所以随意写了一副。

林氏和夏氏忍俊不禁,赶紧替三个皮猴擦擦汗。

“先生看重你们,亲赐墨宝,回头姨娘帮你挂在书房里头。”

“不行,要挂在床头!”

“对!咱们要天天看。”

“醒来第一眼就要!”

林氏夏氏心头一软,这三个混世魔王,也就只有先生能制得住。

“好好好,姨娘依你。”

三个小狗腿郑重的画卷好,准备赶紧回院子,让院子里的嬷嬷丫鬟都观赏观赏。

“前日,王爷也得了一副墨宝,就挂在姨娘房里,不如姨娘带小少年们去看看?”

怜儿又道:

“是大家之作,王爷寻了好久,比府里的蒙学先生写的要好多了。”

稷王妃眼色一沉。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氏脸色也挂不住了。

“先生的墨宝和大家相比也不差的。”

夏氏脾气大,这位宅斗王者,出口便怼了一句。

“大家之作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放在一个侍妾的房里供一位不懂文墨之人赏玩?”

“你!”

怜儿脸色一白,什么时候被这样怼过。

更何况,她身份不高,只勉强识得几个字,这不懂文墨完全是公然打她的脸。

“妹妹说的不过是实话,姐姐何必生气。”

她涌出一汪泪,倔强的抬手逝去。

“又何必咄咄逼人。”

三个小狗腿看她这模样,小手攥紧拳,一下子扑了上去。

“不准你说先生坏话!”

“坏女人!你找打!”

“欠揍!”

混世魔王这外号可不是白叫的,作为苏琉玉的粉丝团团长,他们不容任何一个人说自家先生坏话。

怜儿一惊,哪里见过这架势,只能险险后退。

“救命!来人来人!”

......

酉时的天暗了不少。

滚云之天起了雷,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苏琉玉下了衙,旁边大学士馆的侍读大人凑了过来。

“今日大学士摆宴,亲自邀你过去。”

内阁大学士,那可是当朝从二品。

苏琉玉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内阁各个衙门都打了个照面。

加上酒席间又会说话,有她在,气氛不仅活跃,喝的还畅快。

上次她还拉人内阁大学士卖字,那内阁大学士被她一捧,兴致来了也当众露了一手。

文人卖字,本为人所不齿,但苏琉玉会忽悠,把这个价格拔高十倍,一字千金,又吹嘘了一番,把内阁大学士哄得满面红光,一下子记住了她。

“这都连续喝了五日了,顶不住了,今日休息休息,改日再聚。”

侍读大人看她这样子,担心的问了一句:

“脸色是有点不好,不如找个太医看看?”

“......”

她就是个从七品小员,哪里用太医了。

“今日中午没吃饭,饿的很了,下官先回去了。”

“你小子也不知道照顾点自个儿。”侍读大人骂了一句,又摆摆手:“去吧去吧,明日本官监督你用膳。”

“......”

大可不必,她还要写字呢。

苏琉玉溜的欢快,准备回家数银子了。

滚云之天,雷蛇闪动。

长街上的小贩陆陆续续收着摊子。

苏琉玉低着头,脚步加快了些,却不想到了巷子,迎面撞上一个小身板。

“先生救救姨娘,救救大哥。”

老三承哥儿小手死死拽住苏琉玉的袖子,一双眼已经哭的红肿。

“坏女人和爹爹告状,罚姨娘在院子里跪着,还说要打大哥和二哥的板子,呜呜呜,先生救救大哥。”

承哥儿显然是吓坏了,看到苏琉玉再也忍不住放肆大哭,把满腔委屈全部说了出来。

“坏女人说先生的字不好,大哥不过是教训教训,没想到爹爹生了好大的气。”

苏琉玉看他哭的满头大汗,赶紧给他顺顺气。

“人在哪里?”

承哥儿小手赶紧牵住她,把她往府里拽。

下雨了。

乌云密布的天在苏琉玉踏进王府的时候哗哗落下。

主院里,林氏夏氏跪在青石板上,稷王妃陪同在旁,站在滚云大雨之下。

“王爷,一切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还请王爷饶了弘哥儿。”

“弘哥儿他们不过十岁,哪里经得住家法,要罚就罚妾身吧王爷。”

林氏夏氏跪在雨里,抱住自家儿子,不住的求饶。

稷王冷着眼,身边宠妾怜儿脸色惨白,一看就是受了惊吓。

她长的本就孱弱,这幅样子更是让稷王心都碎了。

“怜儿如今有身孕,你们不好好伺候也就罢了,还教唆弘哥儿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稷王站在廊下,看向稷王妃,讽刺道:

“这后院琐事本王教给王妃管辖,王妃就是这样管教侍妾,还是说,你容不得怜儿有身孕,想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雨磅礴。

稷王妃身姿挺得笔直。

她冷眼看向稷王,一句都不想辩驳。

“姐姐不是有意的,王爷,不怪姐姐,怜儿本就身份不高,姐姐不看重也是应该的。”

怜儿小脸哭出一汪泪。

“好在孩子有惊无险,王爷不要生气了,不必为怜儿这等身份的人出头。”

“她们这样欺负你,你还帮她们。”

稷王怜惜的抱着她,更加坚定了要整肃后院的决心。

他指了指林氏和夏氏。

“弘哥儿就是被你们这些姨娘给惯坏了,来人,本王今日就要执行家法,好好教训这帮小兔崽子。”

一旁的侍卫得令,拿来一寸厚的家法板子,还有春凳。

弘哥儿脸色一白,小手搂住自家娘亲的脖子,害怕的大哭出声。

“姨娘救我,先生救我。”

“给本王打。”

侍卫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把人分开。

“谁敢动手!”

一声怒斥穿透雨幕,让稷王妃霍然回头。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敢揍本王 暴雨中的大魏天子,锐利,尊贵,气势逼人。

大总管撑伞在侧,全府侍卫护驾随行!

稷王妃眼眶一红,傲气如她,质疑污蔑都不曾解释一句,却在这一刻委屈的落下泪来。

她赶紧低下头,掩饰狼狈。

直到一双黑色皂靴走近,缓缓挡在她面前。

耳边,油纸伞落雨声噼啪作响。

周围,墨香之气弥漫,沉稳非常。

她死死咬唇,盯着她朝服一角,泪再也止不住。

更别说弘哥儿三个小狗腿,早就扑倒苏琉玉怀里,嚎啕大哭。

林氏夏氏也是忍着泪,想开口求情,却被苏琉玉一句话给截住。

“稷王爷,下官内阁典籍辅员元文昭。”

苏琉玉躬身一礼:

“来时听闻,我的弟子闯了祸,王爷要执行家法,敢问他们犯了何事,让王爷这般震怒。”

这句话,让稷王回神。

方才,他一度以为自己闯进了别人王府!

让自己王府大总管伺候,还让自己王府侍卫随行,好大的胆子!

起初,他是久闻大名,但这次,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

身子瘦了吧唧,穿着一袭从七品文臣朝服,也敢在本王王府叫嚣!

他冷嗤一声。

“元大人,本王家室,还轮不到你做主,趁本王还未牵连,赶紧滚。”

“下官承袭教导,弟子犯错,难辞其咎,王爷要责怪,也无不妥,但凡事论理,无罪则免,有罪当罚。”

罚字一开口,稷王妃心头一紧。

身侧的大总管更是拽了拽苏琉玉袖子。

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是拼命给她使眼色。

苏琉玉逼视稷王,大魏天子身姿傲然屹立,不惧不怕,坦然自若。

“这话说的在理,本王儿子受你教导,如今任性妄为,本王便要好好罚你,还不给本王跪下。”

稷王妃霍然抬头,一头珠钗乱颤,袖中的手更是死死紧握。

她想开口,想求情,她再也撑不住骨子的傲气,只希望这事情早点结束,不想让她受辱。

但她刚刚张口,却被身前人堵住。

“大梁崇尚周礼,所谓君臣尊卑,下官食君之禄,只奉天子一人为君,要是跪下,也不知王爷受不受得住。”

好!

全府的奴才心里大喝一声。

这临危不惧的样子,让他们痛快。

“你!”稷王脸色铁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是下跪,那岂不是图谋皇位!

但要不跪,他可就失了面子!

“劳烦两位夫人带少爷们回去,免得冻坏了身子。”

苏琉玉可不管他接不接话,直接上前把林氏和夏氏拽了起来。

感受肩膀强有力的力量,林氏夏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着胆子抱上儿子,赶紧走。

“谁敢走!给本王拦下!”

在本王面前带走本王的人!反了天了!

“谁敢拦!给本官带走!”

在朕面前动朕的人,尔等放肆!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谁都没动。

大总管在撑伞呢,走不动路。

侍卫当没听到,默默站在廊下。

嬷嬷丫鬟当没瞧见,低头盯着地面。

绿帽王彻底暴怒了。

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那是面子里子全部丢尽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敢打朕,好大的胆子! “放肆!你还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稷王指着她,气的指尖都在抖:

“毫无规矩体统,以下犯上,明日本王便上奏刑部,杀了你这七品小员!”

苏琉玉笑了,笑的一脸无所畏惧。

“王爷可以试试。”

她黑色皂靴踏在水洼石板之上,缓缓前进一步,少年身姿傲然,气势逼人。

“罔顾君臣尊卑,以下犯上,冒犯天子,此为不忠。”

“罔顾祖宗礼法,养儿不教,随意用刑,此为不贤。”

“罔顾大梁律令,宠妾灭妻,让我朝王妃站在这暴雨之下,公然受辱,此为不仁。”

“明日本官便上奏大理寺,如此不忠不贤不仁之辈,有何资格站在大梁议政大殿,为天子谋事理政。”

她盯着稷王,语气轻柔。

“王爷,内阁的折子,比刑部要快多了。”

静。

极静。

场中诡异的寂静。

只有大雨漂泊落在青石板地上的噼啪声。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三句话定罪,咄咄逼人,字字珠玑,让稷王哑口无言。

稷王妃盯着她的消瘦的后背,那句公然受辱,为她出头的话死死映在心里,烧的她滚烫滚烫。

苏琉玉盯着稷王,又扫向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怜儿。

“自古,妻为主,妾为奴,尊卑分明,爱妾也好,宠妾也罢,今日姑娘挑唆生事,本官留不得你。”

怜儿脸色一白。

死死揪住稷王的袖子,哭都忘了。

“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做主?姑娘怕是求错了人,后宅之事,凡事大小,皆交由王妃统领,姑娘如此目无尊卑,又视规矩与何地?”

怜儿哭出一汪泪,拼命摇头。

她没有,她只是看不起王妃高高在上的样子,想略施小惩。

王爷也是答应的,说王妃心气高傲,要立立府里的规矩。

她不是有意的.......

“本王的家事,还用不了你插手!”

稷王把怜儿护在怀里。

这场面,就有点奇怪了。

仿佛两人在报团取暖,瑟瑟发抖。

“天子皇家家事,也是国事,王爷协理朝政,下官不得不为王爷扫除后患。”

屁!

稷王怒了。

论口舌,他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但看着她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稷王怒火蹭蹭蹭往上窜,势必要把面子里子给夺回来。

“来人,把她给我扣下,无视本王,以下犯上,给本王狠狠的打。”

“......”

府中侍卫面面相觑。

谁敢打老大板子?

更何况,殴打朝廷命官,也不占理啊。

乳母嬷嬷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爷,这与礼不合。”她劝道。

稷王如今正在气头上,看手下人不动,直接跨前一步,一拳头挥在苏琉玉脑袋上。

“本王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你!”

“!!!”

住手!

稷王妃不顾大雨想挡在苏琉玉身前。

大总管急的想把苏琉玉拉开。

近前的侍卫更是本能的出鞘开刃。

“砰——”

肉体落地的声音,炸在全场。

所有人的动作一下子止住,瞪大双眼!

他们看到自家王爷被一个过肩摔猛摔在地,雨水溅了满脸!

这反转,不过须臾之间,快到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打本王!哎呦——”

“放肆!住手——”

“别打了——”

“来人——”

苏琉玉可不管他叫唤。

她蹬!她踹!她跺!她踢!她锤!

敢打朕,好大的胆子!

揍完你,朕就跑路,就问你气不气!

她一套连招把众人给整懵了。

大总管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住手!快住手!”手没事吧?

侍卫们也反应过来。

“别打了!不能再打了!”脚疼不疼?

丫鬟嬷嬷更是上前拉了一把。

“快把王爷扶起来!”免得王爷还手!

苏琉玉揍爽了。

额发间淋了不少雨,雨珠子滴到稷王脸上,让他更加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

也不敢地上哀嚎威胁的稷王,直接看向怜儿。

“来人,把她给本官带走。”

怜儿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你敢!你打王爷!你放肆!我要状告!谁敢动我!”

她疯了似的后退,拼命摇头。

主院四大丫鬟一脸冷漠。

“姑娘请吧。”

不要!

她震惊看着她们。

平日里,就属这四位巴结讨好最厉害,在她面前也是恭敬乖顺,不敢忤逆。

怎么......怎么......都变了!

她看向这巍峨的王府。

看向低着头的侍卫。

只觉得冷风灌到喉咙,让她全身上下手脚冰凉。

她踉跄一步,看向主院院里站着的女人,慌忙奔了过去。

“王妃姐姐,是怜儿不好,求王妃姐姐开恩,怜儿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您不能不管啊。”

她死死拽住稷王妃的裙摆,这才晓得害怕,晓得后悔。

她是真的不知道,府里还有人为不受宠的王妃出头,她真的错了。

稷王妃后退一步,百花团簇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脱离怜儿的手。

她先看了眼雨中淋湿的苏琉玉,又看了眼跪在地上求饶的小妾。

“来人,给本宫拖出去,在府外安置,不准踏出王府一步。”

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淋雨,也不会差点受辱!

教养如她,做不出阴毒害人的事情,但到底是动了怒,一刻不想看到这人。

这句话,让怜儿大惊失色。

“不要!你们别过来!我不走,王爷救命——”

凄厉的声音响在暴雨之中,没过几声便归于平静。

稷王妃看了眼主院里发怒的稷王,缓缓走到苏琉玉身侧。

“谢谢。”

她小声开口,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两人离的极近,稷王妃知道与礼不合,只是她存私心,想快点和她道谢。

苏琉玉哪里知道她的心思。

“受惊了。”她说。

“还好。”

呸!

稷王妃耳根都烫红了,她根本没有受惊,这句话反倒显得自己不稳重。

她咳了咳。

“今日之事,本宫会为大人善后。”

小妾陷害时,她不曾为自己开脱,但是苏琉玉的事,却让她很是重视。

今日打了人,她怕也不会好过,她会和父亲说,让父亲出面,为她削罪。

“不必,王妃仔细身子,本官会处理妥当。”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 恶人先告状 京都,德福楼。

作为京都第一酒楼,今日也是人满为患,络绎不绝。

外头长街淅沥沥下着雨,里头包间酒香正浓。

各位老大人推杯换盏,喝的满面红光,不时说些恭维奉承之话,一团和睦。

“今日好像安静不少。”

主位之上,年余六十的从二品内阁大学士嘀咕一句,觉得有点没意思。

侍读大人坐在下首,心里了然。

“小元大人今天身子不适,早早回去了。”

内阁大学士这才恍然,难怪今天酒席这么安静。

往日,各位文臣聚会,都无聊的很,不是奉承就是巴结,听多了腻的慌。

但苏琉玉不同,她在场,只要一张嘴,那话题八卦一个一个往外冒。

说话又好听,还会哄人,劝酒也一绝,不冷场,又不冷落任何一个人,只要谁摆宴,第一个受邀的就是她。

“身子不适?怎么搞得?”

内阁大学士关怀的问了一句。

“说是中午没用膳,饿的很了,下官看她脸色不太好,就让她先回去了。”

侍读大人又道:

“内阁典籍司琐事繁重,这小子又没资历,还是个区区辅员,自然要累些。”

这话有点提拔之意,内阁大学士抿了一口酒,有些不满。

“没资历怎么了?没资历就要拼命?仗着自个儿年轻,不用午膳,到头来,还不是亏了自个儿。”

“大人说的对,这小子就是欠管教,也没个长辈劝劝。”

这句话,让内阁大学士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入朝身世背景都要调查清楚,他自然有所未闻。

寒门子弟,大魏文人,被逼无奈卖身为奴入王府谋生,要不是被举荐入朝,怕是这辈子都要碌碌无为。

也不怪她拼命,没资历,又没科举,自然要受欺负。

他想起自己寒门入仕的时候,不由心生怜悯起来。

“不喝了,本官去看看她。”内阁大学士站起身,没了喝酒的心思。

他是主位,他站起来,哪有人再敢举杯?

“怎么了这是?大学士怎么今日心情不好。”

“说是小元大人身子不适,要去看看呢。”

“什么!”

小元大人身子不适?

要知道,各位酒友对苏琉玉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那都是当个小晚辈一样的疼,此时听到苏琉玉生病,也起身准备去看看。

如今苏琉玉混的这帮子老臣,可不是七八九品小员。

她被侍读大人直接拉到了内阁VIP小群。

这些个老大臣,都是每日早朝入金銮殿议政的第一辅臣,最低也是从四品。

这阵仗就有点大了。

王府大总管险些吓懵了,以为是来算账的。

再一听是看苏琉玉,立马苦着一张脸。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方才府里少爷闯了祸,王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要请家法,先生看不过去,劝了几句,却被王爷揍了一顿,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了。”

什么!

卧床不起!

老大臣们瞬间着急起来。

苏琉玉那个小身板他们是知道的。

那细胳膊细腿的,挨一拳怕是爬都爬不起来。

“伤的重不重?”

“找大夫看过没有?”

“有没有人伺候?”

“人现在在哪里?”

老臣们七嘴八舌,大总管红着眼,回了一句。

“先生重伤倒地后,咱们找大夫看过,说是伤了五脏,气淤攻心,再无救治可能了。”

怎么会这样!

岂有此理!

内阁大学士顿时怒了。

“她是朝廷命官,犯了何法?犯了何罪?要你们稷王府动用私刑!真当我内阁文臣是摆设!给本官让开,本官亲自去看看!”

侍读大人也急了。

“你们稷王府欺人太甚,把我朝廷命官当奴才严惩,本官定要上折子奏请皇上!”

“对!上折子!”

他们气的要死,直接闯了进去。

大总管拦不住,只好脱口实情。

“先生不在府上,王爷说看着碍眼,挪去了庄子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

一说出口,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

“我内阁大臣,被稷王如此侮辱!岂有此理!”

“立马交人!不然没完!”

“快!去刑部!调人去找!快去!”

政三省内阁文臣。

是真正的纯臣党派。

这帮老臣,有谏言劝诫之责,和中书省,尚书台共同制约皇权,不属于任何皇子党。

大梁可不是皇权一统,政三省是有真正的实权的,当今天子都要礼让三分。

他们这一出手,消息立马传遍整个京城。

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听说了没有,稷王把朝廷命官打死了。”

“人都不见了,草草埋了。”

“刑部已经在立案严审了。”

好家伙。

这事闹的。

直接传到了瞿老将军耳朵里。

他起先还不相信,那小子,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哪能被人欺负。

但仔细一问,不得了,内阁都出面了,这下是板上钉钉的了。

他又惊又怒又急,险些没昏死过去。

宝贝孙子被人打了,现在人不知所踪,当他将军府好欺负不成!

“给本将军把稷王府给围了!”

立马把人交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更别说,苏琉玉最近热搜持久不下。

她身后,可不止文臣武将,这满京的文人学子都是她的粉丝团。

听到消息,这帮人已经准备午门下跪地谏言了。

自古朝廷文人学子谏言那可是大事!

反正一句话,不交人,稷王,你就倒霉吧!

“本王什么时候打人了!本王是被打那个!”

绿帽王气炸了。

恶人先告状!

你丫的就是恶人先告状!

但稷王是谁。

满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加上苏琉玉揍人,专往痛处揍,都在腰上,肚子,稷王这话,没人信。

“王爷这话不必和下官说,等明日上朝,亲自和皇上说吧,下官只问一句,元大人在哪里?”

他哪里晓得!

“本王不知道,别来问本王。”

刑部大人看问不到实话,直接下令,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救出来!

这事闹的。

脱离剧本了!

苏琉玉心里苦。

她卖字赚了几千两银子,是准备跑路的。

揍完人她就溜,让稷王气死。

府里人也打点好了,就说是死了,避避风头,好脱身。

结果没想到闹了这么大动静,非要把她揪出来。

朕想回国!

朕想回家!

别找朕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大魏太子殿下 “小祖宗,咱们出去得了,这地宫又闷又热,别憋出个好歹来。”

大总管一边给她摇着扇子,一边劝了一句:

“您再不出现,外头都要闹翻天了,那将军府,差点把咱们灭了。”

可不是吗。

瞿老将军直接带兵把整个稷王府给围了,刑部更是入府搜了好几次,如今逃都逃不出去,只能躲在主院下面的地宫里。

这地宫尽头就是长街巷子,出去就被逮。

苏琉玉不想出去。

她抢过大总管手里头的扇子,心里烦闷。

“我现在重伤在身,能出去么?”

她又道:

“再等等,等闹过一阵子,就好了。”

她就是个从七品小员。

对方可是稷王爷。

这点小事都不能摆平,那也太逊了。

想来瞿老将军也不会为了她和朝廷对着干不是。

等事情平息,她就跑。

她心里头小算盘打的叮当响,但却低估了粉丝团的支持度。

这事情发酵的已经不受控制了。

政三省内阁出面上折子,军部瞿老将军带兵围府,满京学子午门之下谏言。

三番操作,连皇长子党派都出手推动,就为了压垮稷王。

大梁没有太子。

朝堂之上也就稷王和皇长子争的最凶。

这下倒好,稷王这一遭,皇长子党派要笑死了,不把事情闹大绝不罢休。

“看着这些读书人,倒让本官想到一件旧事。”

对街的德福楼包间里,两位文臣对坐点茶,茶香四溢。

“什么旧事?”一人问。

“约莫是建宁十二年。”男子嗓音轻柔:“那一年,京中文人学子跪坐刑部门下,齐声诵读策论,让本官记忆犹新。”

似乎是想到什么,男子抬起头,一双桃花眸带着笑意,眼底全是怀念。

“过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有人能聚民心如此。”

“魏大人口中的那位可是皇上?”

男子修长的指尖一顿,拈过茶盏。

“是。”

舌尖苦涩的茶香弥漫,胤宁看着午门城下,心下怅然。

“五年了。”他说。

一别五年,不知她可还记得他......

渣渣龙表示。

不记得。

早就忘到后脑勺了。

她现在正在享受着。

虽然在地道里,但吃的用的那是一应俱全。

身边,三个小狗腿捏着肩,一位王妃两位小妾缝着新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王府的主子。

“这放了冰盆,确实要好受许多。”

林氏绣着花样,抬起头打量这宽阔的地宫。

“要不是王妃提议,还真不知道这王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偶然发现的罢了。”

稷王妃心思不在林氏的身上。

她偷偷看了眼苏琉玉,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自解围当日开始,她便一日未睡好。

因为她主院的床板下就是地宫密道,只要一想到她离她这样近,便一直辗转反侧。

地宫夜明珠高照。

苏琉玉周身笼罩一层月光,趁着她肌肤玉嫩白皙,眉眼更是精致的不像话。

加上她骨子里的尊贵,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

似乎是感到被人注视,让她从书中抬起眼帘,看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三月底,新科考试 两目相对,稷王妃赶紧低下头,死死拽住袖中的帕子,又装作无意的开始的穿针引线。

明明明日里简单的不得了的绣线,如今倒是一团乱麻,怎么解都解不开来。

“糟了。”身边的林氏翻了翻针线篓子:“这云纹绣样我给落在院子了,我去去就回。”

夏氏一听,也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你屋子里绣样多,借我几个?”

“好,你随我一起挑挑。”

两人匆匆出了门。

空气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个小狗腿趴在书桌上的习字的声。

稷王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按照规矩,她是要出去避嫌。

但是这里也不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出去,反倒是见外的很。

她咬咬唇,又偷偷看了苏琉玉一眼。

“方才王妃一直欲言又止。”

苏琉玉把书放下,问了一句。

“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

她没有!

稷王妃心里小声辩驳一句。

“本宫让先生暂居此处,委屈先生了。”

素来沉稳如她,立马恢复往日的端庄,只是袖下的手指全绞着手帕,揭露她心绪不稳。

苏琉玉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若不是王妃相助,下官怕是要身处险地,今日在此,便先谢过了。”

稷王妃哪能受她的礼,她上前止住她的动作。

“先生不必见外,那日本宫得先生解围,感激于心,自然不会让先生遇险。”

“那本官就叨扰了。”

“没事......”

稷王妃说完,这才发现两人离的极近。

浅浅墨香弥漫,这味道,是......

“你耳朵怎么红了?”渣渣龙眨眨眼:“脸也好红。”

“!!!!”稷王妃赶紧退后一步:“本宫没有。”

“真的。”

“你放肆!”

稷王妃总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她咬着唇,瞪了她一眼,自个儿坐在角落生闷气去了。

手上的帕子被绞的变形,心里头的小人把渣渣龙骂了个遍。

女儿家也是要面子的!

哪有这样说出口的。

木头!

无礼!

苏琉玉心里头的小人也懵逼了。

王妃生气了。

王妃为什么生气?

王妃难道不想朕叨扰。

苏琉玉眼睛一瞪!

方才她说叨扰之后,王妃就生气了,显然是自己做的不足。

要问哪点不足,就是她白吃白喝,还不付账!

死皮赖脸又没个表示。

原来如此!

王妃怕是......

想要朕兜里的银子!

苏琉玉恍然大悟。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以后要离这位远一点。

越远越好!

稷王妃哪里知道她的心思。

她只知道,自刚才谈话后,对方对她就一脸防备。

她心里不是滋味,有种心思戳穿后被拒绝的感觉。

稷王妃眼神落寞。

是了,她是有夫之妇,年纪也比她大一岁,确实配不上她,也没半点结果。

美人暗自神伤。

苏琉玉看她一脸落寞更加警铃大作。

果然。

没拿到朕的银子一脸失望!

渣渣龙捂住自己的袖兜兜,如临大敌。

只是这气氛委实低迷。

低迷到苏琉玉良心有那么一丢丢小发现,觉得自己吃人嘴软,事干的有点不地道。

她在袖兜兜里面掏出五十两银子,肉痛的放在稷王妃针线篓子里。

“......”

稷王妃抬头,一脸不明所以。

“你别嫌少,这可是本官全部家当。”苏琉玉板着脸,捂紧剩下的千两银票,说的一脸坦然。

“......”

稷王妃懵了,她看着苏琉玉一脸防备的捂着袖子,心细如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以为本宫惦记你的银子。”

“!!!”

说实话了!

“本官白吃白喝确实不该。”

承认的好快!

本宫才不想要你的银子!

区区五十两!

本宫压根看不上!

是了。

稷王妃猛的想起,她这财迷的样子不是第一次了。

怕是自己有意视好让对方心生防备。

觉得自己图她宝贝银子!

她盯着针线篓子里五十两白银,又看着苏琉玉一脸肉痛的样子。

“这是你全部家当?但本宫记得你上次授武的银子怕是有千两吧。”

“被本官花完了,应酬酒席自然花费巨大。”

稷王妃沉默了。

她伸手,拿过那五十两银子,被一句全身家当捂着心头滚烫滚烫。

“本宫会替你好好保管。”

她小声说了一句,耳根子又红了不少。

主持中馈数年,王府银子数已万计,她从来不在乎,但这银子却不同,她管着她银子,就好像......

稷王妃不敢再想,只默默收好,珍藏到怀里。

远在大商的云崖儿猛的睁开眼,眼皮一直跳。

“嫂子,怎么了?”

柴小川守着夜,前面就是大商境内,今夜要在关塞露宿,他不敢怠慢。

“睡你的。”

云崖儿回了一句,心思却渐渐飘远。

刚才不过是小息片刻,便梦见某龙见异思迁,他险些没气死。

膏火下,少年绝世避世之容微微蹙眉,再无困意。

他从怀里拿出鸦青色的钱袋。

里面是两人的私章,有一枚缺了一角,他纤细的指骨摩挲断玉,心里骂骂咧咧把不省心的渣渣龙又骂了一通。

“三月底就是科考了吧,我家那小子,还想见到皇上呢。”

膏火堆守夜的将士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身边小将安慰一句。

“殿试怕要推迟一些,毕竟皇上主审,咱们快些接到皇上,早早敢回去,来日你家小子要是中榜,可别忘了请老子喝酒。”

“忘不了。”

三月底,是各国的新科科举月。

四月便是殿试。

大商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商帝总觉得心里头很憋闷。

怕有大事发生。

不仅是商帝。

梁帝心里也有点憋闷。

无他。

文人学子,文臣武将,朝中党派,这三大势力轮番强压,必须让他出面给个说法。

上了无数折子,都要治自己儿子的罪。

这还不是更气的,气的是朝中两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扇风点火,一点都没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要是治罪,岂不是成全了长子?

以后长子怕是更加肆无忌惮,要谋他的皇位。

但不治罪,这事闹的,实在不像话。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朱笔,拟了一道诏令。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十足十的网暴! 天子御笔,这道诏令一下,满京哗然。

“听说了没有,稷王被扣押大理寺候审了。”

“内阁亲自抓的人,文人学子全过去了。”

“瞿老将军放话,要是交不出人这事就没完。”

这可是京都头条热搜!

茶馆,酒楼,书斋挤满了人,都在讨论这位传闻中撼动朝堂的小元大人。

“军阵破敌三千四,一举成名。”

“引荐入朝从七品,年少有为。”

“文臣的小团宠,将军的乖孙孙。”

这些话如腊月飞雪,席卷整个京城。

“小元大人不会真被稷王给打死了吧。”有人问。

“有可能,稷王那气性你我又不是不知,小元大人到底是文人,长的弱不禁风,哪里经得住一拳头。”

百姓最恨持强凌弱,以权压人。

这大理寺候审案他们是日日关注,得空就到大理寺衙前观望一通。

这判得轻了,哪能服人?

稷王心里苦。

开堂那日也不是什么面子里子了,直接伸冤了。

“本王真是被揍的那个。”

这句话,他日日说上百八十遍,舌头都说干了。

“到现在还嘴硬。”

“没证据呗,即便是关押大理寺,谁敢用刑?”

“就是,打人还不承认。”

网暴!

十足十的网暴!

大理寺外听堂的百姓骂骂咧咧,绿帽王已经气疯了。

“你们给本王闭嘴!”

这句话一出,如一滴水炸在滚油里,场面一下子炸了。

“看看,恼羞成怒了。”

“事情闹大了还想拖干系。”

“人是在稷王府弄丢的,稷王府难逃其咎。”

舆论如刀,刀刀要命。

稷王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人间险恶。

他百口莫辩,还有点委屈。

“安静!”

大理寺卿看听审百姓怒气四起,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百姓说的都是实话罢了,大理寺卿,这案子怎么审,大伙可都是看着的。”

“要是走个过场,老子第一个不同意。”

内阁听审团和瞿老将军齐齐出口,让大理寺卿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他是皇上的肱股之臣,受皇命办案,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知道影响这么大。

要是草草了事,他这个大理寺卿怕要被政三省弹劾死。

他咳了咳。

“稷王府确实难逃其咎,来人,传压稷王府一干人等,庭前候审。”

内阁满意了。

稷王不能用刑,不代表下人不可以。

一旦有人顶不住,撕开一个小口,便会满盘托出。

老将军和百姓也满意了。

大理寺酷刑无数,不怕审不出来。

但苏琉玉不满意。

消息一传到稷王府,大总管就已经被压走,还有府中无数小厮丫鬟轮流候审。

这事情闹的就太大了。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舅舅江鹿芩就是大理寺卿,那办案手段残酷,进了大理寺不吐出点真东西是不行的。

如果是因为她让他们带她受过,苏琉玉办不到。

“本官要出去了。”

她自地宫出来,向稷王妃开口。

“最后还请王妃帮忙递个话。”

听她要走,稷王妃急的要死。

“如今外头闹的厉害,这京中传你重伤在身,谬论才全数倾倒,如今你这样出去,便是一戳就破,到时即便本宫求父亲保你,怕是也.......”

“本官自有办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披着兔子皮的狼 大梁,大理寺。

和刑部不同,大理寺作为大梁最高行政部门,管辖的犯人都是朝中要犯,刑审更不用说,哪怕是正一品,到了刑房,也照样严审。

大总管挺直了腰杆进去,一脸无惧。

苏琉玉打了稷王,以下犯上,一旦揭发必不会好过。

更何况,是他主动提议把人藏起来避祸,便只能咬死不松口。

狱卒搬来刑凳,又拿了一桶盐水和牛皮倒钩鞭。

那鞭子倒刺上还带着干涸的血沫,空气间全部血腥之气,带着森凉。

“把人给本官绑起来,本官亲自审。”

大理寺少卿接过鞭子,狱卒立马上前一步,把大总管压住。

“且慢——”

一声大喝穿透刑房......

另一边。

稷王反而不急了。

他坐在大理寺卿办案处,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就等着府里的狗奴才屈打成招,把那小子供出来。

跟本王斗,你也配!

等他回府就把府上那帮狗奴才给换了。

还有王妃和那一帮子小妾都休了,再把怜儿接回府,以侧妃之位安抚,让她好好生下儿子。

绿帽王美滋滋的开始打算,又说一句。

“等把那小子找到,也别定她死罪,就让她日日跪在本王面前忏悔,本王亲自教训她,教训够了再死。”

“......”

大理寺卿从文书中抬起头,觉得稷王疯了。

“元大人是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受辱?”

“受辱?”

稷王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她揍本王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

“王爷,皇上御令,为平朝堂,此事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臣只能依皇命办案。”

大理寺卿看着稷王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的天秤已经慢慢倾倒。

更何况,他断案多年,对嫌犯肢体语言观察入微。

看稷王这恨意,怕是传言不虚,估计是打的半死让小元大人跑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

等找到小元大人他定要好好替皇上安抚,稷王这性子,过分了。

误会了。

真的误会了。

稷王脾气坏,那是不加掩饰。

但渣渣龙坏,那是坏到骨子里,蔫坏蔫坏的。

让人闷声吃大亏这事她没少干,谁惹了她,被揍一顿那都是小事。

最惨的是被卖,大忽悠最擅长蛊惑敌方投敌,让敌方转过头来为己所用,实乃装逼打脸最高境界。

关键,她还会示弱。

狼崽子披着兔子皮,一脸无害,看样子就特别好欺负。

所以这案子还没定呢,大伙心里都偏向软弱可欺的苦主苏琉玉了。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人找到了。”

一声急报传进大理寺,稷王一喜,连忙站了起来。

“狗奴才招了吧?人在哪里!本王去看看!”

那御卒红了眼,看到稷王一脸冷漠。

“小元大人在哪里稷王爷怎会不知,您贵人多忘事,下令把人关在王府地牢,要不是您身边的乳母嬷嬷不忍府上人受罪,怎会亲自过来招供。”

他看向大理寺卿,半跪于地。

“还请大人为小元大人主持公道,小元大人......”他声音哽咽:“小元大人如今只剩一口气了。”

什么!

“胡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渣渣龙考科举了 简直是放屁!

稷王大怒,揪住那狱卒的领口把它拎了起来。

“本王什么时候让人把他关到地牢里了,你给本王说清楚。”

“王爷何必动怒。”那狱卒也硬气:“方才贵府嬷嬷已经招供,少卿大人和我等亲自过府查看,证据确凿,更何况......”

他声音带着怒气。

“即便小元大人伤重致死,也处处袒护王爷,不惜拦责自身,王爷却一再要致小元大人死地,我等实在看不下去了。”

混账!

“她那是在演戏!本王亲自问她!”

但是,当稷王气势汹汹赶到王府时候却愣住了。

文阁大臣伺候在旁精心喂药,瞿老将军小心翼翼一脸心疼。

更别说自己王府里的狗奴才,都聚在一起,眼睛通红的看着床上那人。

苏琉玉脸色苍白,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看到他过来,还露出一脸害怕,强撑着要行礼。

“罪臣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那语气,那表情,那张皇失措又隐忍的模样,稷王想给她一拳。

演!

你继续演!

演的还挺像!

“你都这样子了,还起来作甚,快快躺下。”

“躺好躺好,养好身子要紧,咱们这群老家伙还没死呢,你是我内阁的人,谁敢动你。”

“还有你祖父我呢,谁敢动你一下,老子让他试试。”

一群老家伙看着苏琉玉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一脸心疼。

瞧瞧这小脸,瘦成什么样了。

看看这脸色,更是灰败的不像话。

本来就没几两肉,这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样子,更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稷王深吸一口气,气的要死。

“你小子压根就没病,你给本王说清楚,本王什么时候动过你,又是什么时候派人把你关押在地牢里,你今日要是不说实话,本王就废了你。”

“稷王爷!”瞿老将军年老拓跋的身子站了起来:“方才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过,我孙儿一再强调王爷没有动手,反而是他气不过揍了王爷,王爷还要如何。”

“对,算你小子识相!”

他说完,便看到一屋子的大臣眼神不满的刮了他一眼。

“!!!”

稷王眼睛一瞪。

你们不信本王!

你们还要怀疑本王。

苏琉玉虚弱的咳了咳,她皮肤玉白剔透,如今染上病色,更加透明。

“王爷,臣有罪,还请王爷勿要责怪。”

“你!”

稷王气炸了。

百口莫辩不过如此。

“王爷还是别扰了人休息。”

“还请王爷勿要留在此地。”

“王爷请回吧。”

你们竟然赶人!

岂有此理!

这是本王的王府!

本王却要因为这小子被赶出去!

放肆!

稷王骂骂咧咧被一堆老家伙推了出去。

苏琉玉看着稷王憋屈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忽悠过去了,不知道脸色的粉有没有掉。

她算了算日子,这番一闹,自己主动拦责,想来梁帝也不会追究。

而自己,就可以赶紧溜了。

但她不知道。

内阁老大臣还有瞿老将军只以为她忍辱负重。

毕竟布衣出身,没背影,没权利,又年少,哪里敢和稷王爷相悖。

即便被揍,也要咬着牙往肚子里面咽,不给任何一个人添麻烦。

这胸襟,这度量,这隐忍让他们一回府就轮番上折子。

“小元大人人微言轻,即便指认稷王,又能如何?得罪天家,焉能在朝中立足。”

“是啊,逞一时之气又有何用,小元大人年纪虽小,但想的却通透。”

“但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管,小元大人如今不过从七品小员,这要是稷王从中作梗......”

虽然苏琉玉这次退了一步,但按照稷王那性子想必不会罢手。

“不如,给小元大人升一升。”侍读大人小声提议。

“不妥不妥。”内阁大学士摇摇头:“未科举入仕就已不能服众,这官位更不行。”

“让他考。”

突然。

向来沉默寡言的田大人出列,对内阁大学士深深鞠了一躬。

“若能位列一甲三鼎首,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一甲三鼎首!

内阁大臣一愣,觉得他在说笑。

小元大人才几岁,一甲三鼎首,还真敢提。

就他们这些资历老臣,当年科举也少有一甲子的,都是进士出身,在朝熬资历熬出来的。

“不会让咱们泄题吧。”一位老臣小声开口。

众人眼睛一亮。

“也不是不可以。”

事急从权,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

田大人:“......”

古板守礼的典籍司不满了。

“那小子能考上,他的策论政见老道,本官可以作保。”

“......”

老大臣们面面相觑。

“小元大人是你带的不假,但她年纪尚幼,即便策论尚可,但殿试考的可是时政。”

“是啊,不过由咱们辅佐,三甲同进士应该可以。”

“二甲进士也能拼上一拼,左右还有半月。”

教徒弟这个话题一下子把众人兴趣带了起来。

各位都是混迹官场的老人了,又是政三省内阁,由他们这些个老家伙开小灶,要是再考不好,岂不丢人丢大了?

“......”

田大人在一旁不想打击他们。

那位传闻中的苏先生就是那小子假冒的!

她要考不上就有鬼了。

“各位下衙空出两个时辰,给那小子好好补补课。”正二品内阁大学士发话了:“本官也是日日督促,各位尽点心。”

“带本官一个。”

一道中厚的嗓音响起,老大臣齐齐回头,皆一愣。

“怎么,这事情闹这么大动静,本官难道不能凑个热闹。”正一品内阁首辅扫了一眼众人:“我内阁的人可不是好欺负。”

“!!!”

正一品什么概念?

沈埕安当年为内阁首辅,官居一品,统领整个政三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小子不过是个晚辈,要是言语不当,得罪了大人......”

“是啊,大人还要尽心辅佐朝务。”

“那臭小子就交给下官就好。”

这内阁首辅也万万不能得罪,为了苏琉玉官位着想,几位老大臣操碎了心。

“本官闲来得空,不是什么大事。”

自家女儿嫁入王府,他如何舍得,既然她开这个口,他帮她就是了。

这事情就闹大了。

苏琉玉这教学团可谓是顶级豪华配置!

大忽悠蹬了一脚被子,心里正想着溜,哪里晓得这帮子老爷子计划。

她就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课程表排的满满当当。

这找谁说理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史诗级教学团队 而且,关系户就是不一样。

别人都是县试,府试,乡试层层考上来的。

她倒好,内阁直接把她大名送到礼部尚书府,亲自给她报名。

这阵仗就太大了。

礼部尚书隶属于尚书台,虽说同在政三省,但尚书台管辖的是六部,内阁管辖的是文书,压根两部门,也就个点头之交。

没想到这帮老头子亲自出面,这事闹的,礼部尚书能不给面子吗。

关键这些老头子还嘚瑟。

“我这学生给大人添麻烦了。”

“她年岁小,又没科考过,这要注意哪方面,劳大人多讲讲。”

“这小子要是考的不好,也提前给咱们一个心理准备。”

礼部尚书懵了。

“学生?”

各位老头子挺直了腰板。

“对,咱们亲自教!”

“!!!”

靠!

这可不是开玩笑!

各位都是资历老臣了,内阁大学士这年纪都是两朝元老了,如今,亲自教书!

就为了学生考科举!

“下官敢问一句,这学生是......”

“你也认识,就是小元大人。”

“!!!!”

小元大人!

满京都在传小元大人草根入朝被欺凌的传闻,这位礼部尚书自然也了解一二。

他心思通透自然知道内阁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道:

“本官诗书当年拔得魁首,最近也有空。”

“你想都别想!”

刚刚还客客气气的内阁老头子们瞬间警铃大作!

抢徒弟!

门都没有!

几位朝中位高权重的老大臣怒气冲冲离了府,转头苏琉玉要考科举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好家伙。

这稷王的事情都没过去呢,如今,又上热搜了。

“听说了没有,小元大人要参加今年科考!”

“内阁亲自报的名,和咱们一起考!”

“说是小元大人受引荐入朝,根基不稳,所以才出此下策。”

第一个听到消息的当属文人学子。

他们这些粉丝团,虽和苏琉玉不熟,但是军阵大胜那一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正准备结交呢。

“不知道会不会入咱们太学院。”

“要是能和小元大人是同窗就好了。”

“别想了,内阁亲自教,哪里轮得到咱们。”

靠!

果然是内阁小团宠!

这关系户!

就是不一样。

这消息传的快。

第二个听到消息的是大理寺。

稷王一案苏琉玉主动承担过错,让大理寺松了一大口气。

大理寺卿佩服苏琉玉大局为重,也想从别的地方亲自弥补。

所以,这位位列九卿之上的正一品大员,也跑到教学团队去了。

他要亲自教!

第三个听到消息的是梁帝。

自己儿子打了人,反而让挨了打的人认错,这事情不地道。

老皇帝心里有愧,当下下了一道旨意。

“皇上说了,考上二甲子,就亲封你为从六品。”

“要是一甲子,直接封正六品。”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

“???”

“!!!”

等等。

苏琉玉刚刚醒,看着床头边站着一排老头,还有点懵。

“什么意思?”

“高兴傻了?”侍读大人和苏琉玉熟,调侃一句:“起初入朝你根基不稳,我等禀明圣上,让你参加今年科考,有了名次,旁人也再不敢质疑什么。”

田大人也道:

“圣上英明,知你大局为重,此番提携也算是因祸得福。”

内阁大学士点点头:

“但可别高兴太早,这科考可不比读书,不过由我等亲自教导,你也无需太多压力。”

苏琉玉:“......”

我靠!

苏琉玉眼睛一瞪。

看着一帮老头和蔼亲切的微笑,她......

想揍人!!!

朕什么时候要科考了!

朕要回家!朕要跑路!

别拦着朕!

渣渣龙崩溃了。

更崩溃的还在后面。

在看到大理寺卿抱着大梁律法凑过来的时候,她头大了。

作为内阁小团宠,她现在的教学团队那可是史诗级别。

《诗词》:新科状元田大人。

《律法》:正一品大理寺卿。

《经纶》:正二品内阁大学士。

《策论》:正一品内阁首辅。

好家伙。

这课程表都安排上了。

除了用膳半个时辰,其余时辰都是读书!

要不要人活了!

这不是轮番监视她吗!

“我自己看书就行了,不劳烦各位大人。”苏琉玉可怜巴巴打了个商量。

老头子们脸一板。

“不行!”

“......”

朕好难......

早知道不揍人了。

这事闹的!

看苏琉玉没反驳,各位老大臣满意了。

教徒弟他们是认真的,特别是内阁大学士,他今年六十有余,昨晚备课都备了两个时辰,生怕她不懂。

别看这群老头都是朝中老人了,但徒弟,还就只有苏琉玉一个。

这师生关系一建立,那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伙都是倾囊相授,半点不藏私。

特别是内阁首辅。

他和苏琉玉相交不深。

若不是因为女儿想求,也不会管这些小事。

所以开始授课也没在意,只讲一些时政大小事,想到什么讲什么,随意出几道策问题,让她自己试着写写。

但苏琉玉是谁?

大魏顺帝,大越天子!

政治五载,政绩斐然,列国公知。

不说策论了,就是时政弊端都能给你一一列出,完全就当给内阁首辅批改作业了。

起初,这位傅大人还以为她作弊。

毕竟教学团队不止她一人。

要是问问内阁大学士倒也能说的过去。

但承担教书育人这责任,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就开始当众出题,当众考。

结果呢。

两人直接吵起来了。

“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乃国本!”

“国之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虽食为政首,但治国之要,需样样具备,怎可舍其一而治?”

“饔飧而治,此乃古训!”

“非也,所重民食,此其所长也,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有悖上下之序!”

“你!”

大梁以农为本,食为天,食为重。

他们治国之要,是让百姓吃饱饭,这样军队才能强盛,国家才能强盛。

但苏琉玉不这样认为。

重视人民吃饭的问题,是大梁的长处,但等到鄙陋的人来实行农家的学术,认为用不着圣明的君王,想要使君民一起耕种,这就违背了君臣上下的次序。

如何能理政?

一老一少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内阁首辅险些没被她气死。

“不教了,本官没你这样的弟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 本官也是第一次当先生 那更好。

苏琉玉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为政之道,她从不敢懈怠。

况且,社稷之重,民本之重本就压在她心上。

如今被绊住脚步,如何能有好脸色。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正午烈阳正热。

霞光自窗棂映射在书案上,留下屋廊外斑驳树影。

少年放下笔,兰绣月白长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垂落到靴面,同时垂下的,还有腰中的一方玉珏。

苏琉玉躬身一礼。

“这几日承蒙大人教诲,晚辈告辞了。”

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

放肆!

傅大人要气疯了。

这小子气性还挺大!

“滚出去就别回来。”

本官才没闲工夫教你。

回应他的,是窗外簌簌的树叶声。

“......”

混账!

如此冥顽不化!

如何为政!

如何当朝!

难不成日后在圣上面前要说出此等放肆不羁之言,然后赌气就走?皇上能把她砍了!

傅大人气急。

来回在学堂里踱步,想抽死她。

“大人怎么了?”

内阁大学士佝偻着步子进了尚学堂,左右环顾没人,只看到内阁首辅气的来回踱步,这才打断的问了一句。

“哼,混小子不知礼数,被本官骂跑了。”他说完,又道:“看看你们教的好学生,什么话都敢开口。”

傅大人逮到人那是一通乱骂吐槽。

“本官起初还当她知礼,也乐意教她,她倒好,这般放肆直言,也就是本官不计较。”

“你可不知道刚刚她那脾气,比谁都厉害,谁要逆她一点,那不依不饶要跟你争辩的样子,能把人给气死。”

“对了,气完还不算,转头还跟你赌气,给你摆脸色,最后自己走的干净,谁给她的胆子?混账!”

这一通乱骂,把大学士给整懵了。

他六十有余,老了,有点耳背的毛病,旁人跟他说话,必须大点声,但这中气十足的怒吼,他顶不住啊,耳朵要聋了。

“那小子没规矩惯的,回头我好好训训她。”大学士劝了一句:“大人朝务繁忙,何必和她浪费时辰,不如这授业就罢了。”

“本官才没闲工夫教她。”

“是是是,那下官送大人回衙门。”

“......”

傅大人看了眼外头,老脸一阵不自在起来。

这骂也骂过了,气也气过了。

难道还要和个晚辈计较?

他哼了一声,指了指外头。

“你把她给本官带过来。”

他要亲自教训。

“这......算了吧。”

“!!!!”

傅大人眼睛一瞪。

“那小子就被你们给惯坏的,你们就护着吧。”

内阁大学士当没听到。

反正他和苏琉玉聊的挺投缘的。

内阁大学士年老,长相慈爱,教书循循善诱,由浅入深,极为耐心。

他发现,苏琉玉简直是块宝。

过目不忘不说还对一切政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和她聊天,即便是干燥乏味的史记孝经都觉得酣畅淋漓。

两人不像师徒,倒有点像爷孙,无话不谈,还志趣相投。

他最近一下衙就喜欢往这里跑,感觉自己年轻好几岁,这滋味,旁人怎么懂。

其实,不仅仅是内阁大学士。

田大人和大理寺卿也有同样的感觉。

田大人不必说了,嘴硬心软,又护犊子,又是他典籍司的人,自然更亲一分。

大理寺卿也是,他这人掌邢狱,刚正不阿,长相凶伐,别人都怕他,即便是儿子孙子都不喜跟他亲近,可这几日教书,偏偏苏琉玉一口一口先生叫着,这被烦着的感觉,大理寺卿还就吃这一套。

还有。

大梁律法和大魏律法不同,对一切苛待百姓的律令苏琉玉必定要和他辩论一番,每每辩论让他没法反驳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越来越亮。

并且还把苏言苏语记录下来,上个折子,恳请皇上修缮律法。

反正,这教学团三先生,对这徒弟是百分百满意,就等着科考之后把她挖到自己门下了。

所以,对于内阁首辅傅大人撂担子,谁也没拦,谁也没劝,还偷偷窃喜。

气吗?

老气了。

内阁首辅活了几十年了,还从被一个小辈这样气过。

气完还惦记。

这一回府,想了晚上,细细一缕,还自责起来。

貌似是本官先说了重话。

其实这小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本官处理方式不妥当,教书育人,自己不可太急躁。

毕竟是第一次当先生,傅大人自我总结了一下经验,又一脸严肃的进了王府。

如果那小子肯认错,他也不是不能教他。

......

春风拂动,杨柳垂青。

正午阳光暖如绵,尚书堂前,一老一少正躺在堂院前晒太阳,很是恣意。

内阁大学士在竹椅上闭目养神,突然开口。

“你这性子,我左右要唠叨你一句,那傅大人是你能得罪的?今晚我摆个宴,你好好陪个不是。”

“嗯。”

苏琉玉懒懒应了,这让躲在拐角傅大人满意了不少。

他心想,这谭老头关键时候还能说几句,这台阶给的正好。

他如今,只要回府等着臭小子上门赔罪,就行了。

“还有,你这策论可不能落下,今日早朝,太傅拉着本官,说最近闲来无事,正好过来。”

“谭爷爷安排就是了。”

“我啊,就是操心的命。”

“那晚上文昭陪谭爷爷喝几杯。”

“你说的。”

“君子一言。”

一老一少相处默契,偷听的某人要气疯了!

好你的谭老,敢挖老子墙角!

太傅那狗屁学问,能跟本官比!

那老头要会教书,何至于把稷王教成那德性。

他就是误人子弟!

呸!

还谭爷爷!

师徒就该有师徒的样子!

你个老眼昏花的东西,没点师长的样子!

除了拉着她偷闲躲懒喝酒参宴,你还会屁!

傅大人口才可不是盖的。

虽是文臣,但金銮殿和文臣辩论就没输过。

也就在苏琉玉嘴里下吃了亏。

如今,他是忍不了了,直接走上前去,打断两人。

“还不去读书习字,在这里躲懒?”

他板着脸,又道:

“昨日教你的策论,你都看了?”

苏琉玉:“......”

这老头怎么又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 渣渣龙弱不禁风? 苏琉玉谨守于礼,还是站了起来。

“早前是文昭鲁莽,还望大人勿要放在心上。”

说完,还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态度甚是诚恳。

大忽悠这人,师从沈怀舟,重礼守德,心性也大,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自然不会把小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大忽悠昨晚在被窝也想好了。

这虽被绊住了脚步,但她可以顺势而为,多多骗点银子,赚比大的带回大魏,这才不枉此行,不然也太亏了。

这个想法一扎根,诸国史册上又添了一笔。

大魏顺启五年六月二十三,顺帝登基大梁,欲盗取大梁国库,偷渡回国。

当然,这想法还未成熟,大忽悠正准备找熟人先宰,顺便打点好各方关系。

傅大人看苏琉玉乖乖行礼,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刚才和谭老头有说有笑,怎么到自己跟前跟个兔子似的。

不爽。

特别不爽。

一想到谭老头刚刚还要挖墙角,他就更加不爽了。

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外人。

“好了,都过去了,本官也是气急,你也勿要放在心上。”

他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一点。

“......”

内阁大学士和苏琉玉面面相觑。

昨日还骂骂咧咧的,过了一晚又好了?

内阁首辅咳了咳,依旧板着脸。

“去把你功课拿过来,本官查查。”他又看向一旁的内阁大学士:“谭大人还不去上衙,今天下午不当值?”

这才正午呢。

谭老头不想走。

但内阁首辅都赶人,必定是要和自家小孙孙缓和缓和关系,他这样一想,也退了下去。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一老一少走到尚学堂里,只闻书本翻动的声音。

只是没一会儿。

里头又传来骂骂咧咧的辩论声,一声高过一阵,显得尤为激烈。

苏琉玉本来就是辩论一把好手。

那是姜晏晚和曹策都甘拜下风的,论口才,无一人能敌。

傅大人也不甘示弱,最近每次教书,都必须和她辩上一辩。

辩论不过就骂骂咧咧,转头又自己好了,当个没事人一样过来再和她吵。

反正两人越吵感情越好,不吵就不痛快。

如今一老一少吵的累的,还中途停战,而且吵完也不拍桌子走人,互相还给对方倒杯茶润润嗓子。

而且,因为苏琉玉是内阁和大理寺的徒弟。

这四个教学团老师也熟络起来。

田大人本是典籍司的小员,官职最低,往日沉默寡言,熬了大半辈子资历也没熬出头。

但自打遇到苏琉玉,内阁大学士一句话便把他调到自己门下,官位都升了不少。

四个老头如今一鼓作气,就两个目标。

第一:让自家徒弟考上二甲子。

第二:削弱稷王权利,拉入内阁和大理寺黑名单。

第三:阻止自家徒弟跟瞿老将军鬼混!

特别是第三条最可恨。

他们这群先生每天绞尽脑汁的给苏琉玉上课,瞿老将军倒好,也凑这个热闹,非要拉着自家徒弟早起一个时辰练武。

说什么不能再被揍,这柔柔弱弱的要好好强身健体!

这几位当下就不满了。

“我们文昭就是个读书人,好好读书入仕,又不去打仗。”

“放屁!她好好读书有个屁用,还不是要挨揍,老子是她祖父,她自然要听老子的。”

文臣武将素来不合,特别是两方都觉得有理。

这下,王府内是每天必闹一场。

吵的苏琉玉头疼。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科举要扒光 更头疼的还是稷王。

自大理寺一行之后。

绿帽王准备把府里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全换了,却不想一直连番弹劾不说,就连父皇都让他最近安分一点。

更别说还有怜儿。

她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又被赶出王府,这让稷王更是于心不忍,索性就住在外宅日日陪着,躲个清净。

但这日子一长,绿帽王心里越想越气。

这外宅不如王府就算了,还没有美妾。

日日对着怜儿一张脸,他早就看腻了。

况且,最近朝中传闻,那该死的狗奴才竟然被父皇特许参加科考,还允诺考中加官一等!

呸!

本王才是被揍的那一个!

吃了这么个哑巴亏,他憋屈的要死,再也忍不了了。

“还请先生帮帮本王,那狗奴才巧舌如簧,黑白颠倒,本王如何能忍?要是能除之后快,京郊大魏使馆,本王定帮先生办妥。”

最近,稷王笼络外使稍见成效,只是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拿京郊十亩地做大魏使馆。

那哪行?

但如今,他不得不求助这位。

因为他发现最近在朝亲信都渐渐疏远,就连岳父内阁首辅都对他没个好脸色。

“素问先生胸有谋略,还望先生指个明路。”

稷王执手起盏,敬向对坐男子。

但刚刚动作,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抵住杯盏。

“外使不参内政,王爷此举,岂不是限我大魏于不义。”

轻缓的嗓音温柔却坚定,稷王抬头,对上一双秋水桃花之眸。

“魏大人,说来那小子还是你们大魏人士,更何况,如何算是内政?只是私人恩怨罢了。”

“大魏人士?我大魏离大梁甚远,王爷确定。”

说话的是曹策。

也就是当初大魏国宴的小杠精。

和姜晏晚以口才之说名扬各国。

他来大梁,是报仇的。

上次来大梁抬杠,被梁帝赶回国,受了启齿大辱,不想被苏琉玉蛊惑,卖身入魏,直接拿着外使的身份和大梁打了不少官司,让梁帝甚是头疼,就喊稷王去摆平他。

和曹策同行的,是一早来大梁准备建立使馆的胤宁。

一别离京五年,当今的大魏太子殿下如今已长的分外俊朗,周身气质沉稳,也是这五年一直周游诸国见多世面的缘故。

胤宁和曹策面面相觑,问了一句。

“此人姓甚名谁,王爷可知道?”

“本王当然知道!”稷王从怀里掏出揉烂的卖身契:“元文昭,大魏人士,白纸黑字。”

元文昭?

胤宁眉宇微皱,好熟悉的名字。

但一时之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来离京太久远,二来在东宫的时候甚少出宫,对大魏相熟之人只有早年的乳母和伺候的小太监。

只是......

他手指摩挲纸面,上面苍劲的墨迹让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什么时候见过,却忘了。

只知道看到这字迹,便很是熟悉,心中愉悦,甚至隐隐悸动。

“这卖身契都在王爷手上,那还不好办?要杀要剐还不是王爷一句话。”

曹策觉得稷王小题大做,不过就是个奴才,有什么好值得他出手的。

他还要帮皇上赚银子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 让她不能参加科考! “......”

稷王一脸难色。

这卖身契虽然在他手上不假。

但那狗奴才现下是朝廷命官,又得到瞿老将军青睐,他要再动手,岂不是......

“不如这样,王爷不是说那小子最近科考?只要稍作手段,让她不能科考不就好了。”

稷王眼睛一亮。

是啊。

如今狗奴才羽翼未丰,他必须想点办法才是。

“多谢先生指点,改日本王请先生和魏大人入府一叙。”

曹策看他匆匆起身,啧啧两声。

“你说这位元文昭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这草包王爷这样忌惮?”

胤宁脑子里还在想那副字,听到这话回神。

“等京郊使馆落定,本官就要启程前往大商,这大梁内政,你我还是不要参与了。”

也是。

曹策点点头,又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另一边,稷王决定先回府,寻个机会再说。

但不想刚刚入王府巷口,就看到一群大理寺巡查狱卒,一个个严正待命,把几条通往王府的巷子全部堵住。

“......”

什么情况!

稷王抬头看了眼月色。

如今夜深,怕是到子时了,难不成大理寺要抓捕要犯?

“王爷说笑了,哪里有什么要犯?”狱卒头头指了指王府方向:“我们老大说了,三日后就要科考了,要是有人刻意滋事,耽误小元大人科考,让咱们提头来见。”

“王爷不知道吧,如今大理寺卿是小元大人授业恩师,对小元大人那可是给予厚望,这紧要关头,哪里能出半点闪失。”

“咱们辛苦一点没什么,小元大人考上,比什么都强。”

什么!

大理寺卿是狗奴才授业恩师!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不过最近没回府,这狗奴才什么时候和大理寺卿勾搭上的!

“让开,本王要回府。”

狗奴才肯定是许了大理寺卿好处,他必须马上回府打探打探。

“王爷您请。”

狱卒们让开了路,很是恭敬。

只是稷王进巷子那一刻,狱卒眼神立马高度戒备起来。

稷王被拉入了他们大理寺黑名单,如今绿帽王回府,必须高度戒备。

稷王哪里知道这个情况,他刚刚看到王府大门,还没进去,又被拦住了。

“王爷这么晚才回府?”

徐二一身武将装扮,如今他已经是京郊军营百长,老大要科考,他自然要带弟兄过来巡逻照看。

稷王上下打量他,还有他身后一排排武将。

“你们在本王王府外干什么”

徐二挺直了腰杆。

“回王爷话,末将受老将军调遣,负责守候在此,以防小元大人不测。”

“......”

呸!

好大的胆子!

你们老实说,是不是想防着本王!!!!

好家伙。

从巷口到府门前,两队人马巡逻,他那狗奴才又不是皇上!

皇上都没她那么大阵仗!

稷王脸黑的已经不能再黑了。

特别是下一刻。

当看到内阁首辅,内阁大学士,大理寺卿,瞿老将军从王府走出来,那脸,一下子变了。

什么情况!

这些朝中要臣为何会来本王王府。

他定眼一看,却看到这群老臣中间站着一名少年。

月白云鹤长衫,身姿玉立高挑,带着酒意,搀扶着自己的岳父和大学士。

而自己岳父,眼神慈爱,酒酣正饱。

“!!!!”

岳父不是从不饮酒!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 绿帽子王的闭门羹 朝中都知道。

内阁首辅不胜酒力,从不参加酒席晚宴,即便是自己大婚当日,也滴酒不沾。

怎么如今,喝的这样畅快!

他再看向大理寺卿。

眼睛瞬间瞪的老大。

这位刑审衙门中的阎罗王,素来杀伐严肃,令人闻风丧胆,什么时候笑过!

更别说内阁大学士,这位老臣是两朝元老,见了他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话更是惜字如金,但现在拉着狗奴才的手,絮絮叨叨叮嘱的样子,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仅是内阁大学士,另外一位位高权重的也在絮叨。

“卷子拿到先写考号,再写名字。”

“字迹要工整,给阅考大人一个好印象。”

“实在想不出来就先空着,时辰要把握好。”

一群老头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念叨许久,苏琉玉只好一一受着,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不行不行,本官还是放心不下,今年监考是哪位大人?正好天色还早,本官嘱咐嘱咐去。”

“对对对,带本官一个,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这三日后就是科考,后日就要去贡院,还有要准备的咱们都赶紧想想。”

老头子们开始愁了。

这时间紧巴巴的,他们还没教几日就要会考,这哪里能放心。

稷王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挡在内阁首辅身前。

“岳父大人过来,怎么不和小婿说一声。”

众老头:“!!!!”

这一声犹如平地起惊雷,让他们迅速回神,立刻把苏琉玉护在身后。

稷王:“......”

靠!

稷王看着自家岳父和朝中老臣这架势,心里没由来一阵火气。

你们那么防着本王!

本王才是被揍的那一个!

“稷王今日怎么有空回府?”

“不如和本官去德福楼喝上一杯?”

“走走走。”

对于稷王,四个老头一致表示,黑名单伺候。

哪里能让他和苏琉玉一同在府上。

如今正是科考的时候,谁知道这稷王突然回府拿的什么鬼主意。

稷王气炸了。

自己王府自己回不去,还被自家岳父往外面赶!

这王府主人换了不成!

他咬着牙:“本王今日身子不爽,喝酒就罢了,正想回府和王妃絮絮家常,就不留各位大人了。”

喝——

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苏琉玉从各位老头身后挤了出来,看了眼稷王,冲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揖礼。

“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今日入府,正好酒席还未撤下,不如王爷赏个脸,让下官亲自赔罪。”

稷王眼睛一瞪。

好你个狗奴才。

把本王当什么了!

让本王吃你的残羹剩饭不成!

还赔罪!

你给本王下跪磕头还差不多!

他正要开口,却不想大理寺卿当下不乐意了。

“起来,赔什么罪,孰是孰非圣上已有决断,你回府去。”

内阁首辅也开口。

“你何罪之有,如今只要好好读书,考中个二甲,也不枉我们教你一场,就算没考上,你是我等弟子,谁要敢拿你不是开罪,有老师们护着。”

大学士也附应。

“就是,想必稷王早就消了气,是吧。”

是个屁!

绿帽王心中震荡,迟迟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狗奴才拜了这三位为师,他怎么不知道。

这护犊子的样子,还威胁上了。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门槛,又看了一眼身前一脸防备的四位朝臣和徐二一队武将。

他冷哼一声。

一甩袖子,溜了。

本王才不想被监视!

狗奴才你等着!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后院着火了 后日便要去贡院参加三年一度的新科会试。

整个稷王府后院,空前的寂静。

就连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小狗腿都安静不少。

“先生要考状元,考上状元就可以做大官,你们爹爹就不敢欺负先生。”

林氏夏氏抱着儿子天天念叨,小狗腿也听话,最近每日只爬到树上远远看着,或者偷偷把小点心放在尚书堂书案上,乖巧的让人心疼。

弘哥儿今年十岁,也渐渐有了兄长的样子。

自从那日大雨后,小男子汉仿佛一夜长大了许多,知道爹爹不能护着姨娘,还会为了外人打自己板子,只有先生真心对他好,他也自然要对先生好。

“姨娘,以后爹爹要是欺负先生,弘哥儿再也不会哭了。”他从被窝里伸出小脑袋:“弘哥儿一定会保护先生,保护姨娘,做个男子汉。”

林氏坐在他的床头,温柔的笑了笑。

“弘哥儿长大了,知道保护人了。”

“那当然。”弘哥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爹爹会有很多姨娘,以后也会有很多儿子,只有先生和姨娘对弘哥儿好,咱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林氏微微一愣,被这童言无忌的话羞红了脸。

她瞪了儿子一眼,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那你母亲和夏姨娘还有你两个弟弟都不算一家人了。”

弘哥儿想了想。

“自然也算。”

林氏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他被子拈好。

“快睡觉,不然姨娘告诉你先生,打你手板。”

弘哥儿小脸一慌,赶紧闭上眼,一动不动。

林氏忍俊不禁,心想还是先生能镇得住儿子,比王爷都有用。

一想到稷王,林氏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母家不过是江南县令,官居七品,地位低下。

自十五岁嫁给稷王,她处处小心翼翼,即便生了儿子,也是本本分分,不敢僭越一步。

十年来,从妾室熬到侧妃,她已经不求了。

但没想到王爷这般狠心,她到底为了儿子和王爷生出嫌隙,心有怨念。

她缓缓来到院子里,遥遥看向尚书堂的方向,目光宽慰。

要不是先生出手相救,儿子万一有个好歹,她也不用活了。

人需懂得知恩图报,投桃报李,以后要是那位有用的上的地方,她自也会拼命相帮,不惜代价。

“姐姐还不睡?”夏氏一头青丝披散,显然是刚刚准备就寝,又爬了起来:“正好,咱们赶紧去主院看看,王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咱们快去劝劝。”

什么!

林氏走上前几步,忙问道:“发生何事?晚膳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可不是,赶紧走吧。”

王府,主院。

月色正浓。

小厨房的灶台上煲着参汤,旁边的小炉子正煮着醒酒茶,用小火慢慢熬着,生怕凉了。

正堂内。

稷王妃身穿月白绣裙,裙上绣兰草,绣工精致,却溅上了少许褐色的茶渍。

绣鞋旁也是碎了一地的杯盏瓷片。

整个主院,气氛低沉。

香儿伺候在侧,也不敢收拾,只好低着头,对着大总管瞪了一眼。

大总管心里苦,悄悄看了一眼王妃的脸色,却被稷王妃逮了个正着,连忙也低下头。

“不中用的东西,伺候王爷都伺候不好。”稷王妃袖中之手紧握:“本宫明明吩咐过,让她好好照看王爷,如今正逢大考,万一出了纰漏,你们一个个都难辞其咎!”

大总管擦了擦额前的汗。

他哪里知道王爷要回府。

自从那新妾被赶出府门,王妃便让他好好照看,话里话外便让她好好看住王爷,别有事没事来王府蹦跶,耽误先生温书大考。

如今倒好,后日就要去贡院,这关键时候王爷要回府,他听到消息吓都吓死了。

这几日,苏琉玉苦读众人是看在眼里的,全王府都不敢打扰这位祖宗。

大总管又道:

“好在遇到傅大人,王爷在府前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林氏和夏氏跨进门槛,正好听到这一句,也是吓了一跳。

“王爷今日想回府!”林氏慌忙的看了眼稷王妃:“王爷那性子,必定想寻机报复,耽误先生大考。”

夏氏看了眼香儿,赶紧让她把一地的瓷片收拾了。

“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不是说府外那位照顾的好?怎么这么突然?”

稷王妃冷笑一声。

“本宫在府里,谁敢手脚不干净,本宫定不会放过。”

她看了一眼夏氏。

“劳姐姐挑几份补药给府外那位怜儿姑娘送过去,再带几位日来王爷喜欢的,免得他看腻了找由头回来。”

夏氏眼睛一转,已有了主意。

“王妃放心,先生科考是大事,这等小事,咱们定会好好办妥。”

夏氏是谁。

宅斗一把手,荣宠不衰,对男人的性子那是了如指掌。

她亲自选了几个姿色好的,又挑了上好的补品亲自让人送到外宅。

稷王这会子还在生着气,正想着怎么整幺蛾子。

但夏氏这招一出,莺莺燕燕的小妾一过来,让稷王气一下子就消了不少。

美人在怀,他左拥右抱,好不畅快。

“是王妃让你们过来的?”

小妾们腻在稷王怀里,羞涩的点点头。

“王妃怕王爷在外头辛苦,特意让妾身过来伺候王爷。”

“算她识相。”

稷王想,女人就该晾着,这不,自己不过是几日不入府,就惦记上了。

“王爷,您什么时候回府?王妃可思恋王爷呢。”一名小妾试探一句。

这话让稷王嗤笑一声。

怕是知道今日本王回去,又没去她院子,所以让人巴巴过来试探本王,想借别人嘴说点好话哄他回去。

女人果然不该宠。

就该让她晓得点教训,最好过来求本王。

稷王抱住侍妾纤细蛮腰,一脸宠溺。

“本王今夜哪都不去。”

那侍妾红了脸,娇笑一声,送上酒盏。

“那王爷和妾身不醉不归。”

说完,亲自看稷王把酒喝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幕西垂。

大总管候在外宅的小门外等着消息。

看人出来,赶紧问了一句。

“酒喝了没有?”

侍妾点点头。

“都喝了,估计要三日后才醒,让王妃放心,有我们看着。”她话口顿了顿,小声又道:“也劳大总管嘱咐一句,让先生好好考试。”

“自然。”

......

绿帽王不知道。

女人不能惹。

如今他后院着火,帽子绿的发亮。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 糟了,不能考了 顺启五年,三月三十一,新科大考。

寅时天未亮,晨风还透着凉意,吹着府门前的桃树簌簌作响。

树下少年提着一盏灯笼,一身云鹤月白长衫,周身被烛火晕染,渡上一层柔光,更加趁着肌肤玉白细腻,俊朗无琢。

就是眉眼有点困,显然是大早上起来,还没缓过神来。

今日是科考大日子。

王府上下天不亮就把她拉起来,生怕去的晚了,这才将将寅时,月亮还挂在梢头,这些丫鬟小厮打着灯笼,齐齐赶来送行。

“来,德福楼刚买的烧饼,油放的足足的,趁热垫垫肚子。”

大总管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却被乳母嬷嬷一只手拍了下去。

“大清早吃油腻的也不怕闹肚子,不如吃个包子,新蒸好的,快拿着。”

油纸包里的包子冒着热气,个头特大,这包子要早起和面,还要发蒸,怕是早早起来就开始忙活。

苏琉玉上前一步,把烧饼和包子收到怀里,热气烫的心口滚热。

这几日读书考学,府里头嬷嬷总管对她特别照顾,苏琉玉心思细腻,住在府上,也早就把这里当家一样。

她看向大总管:

“怕是要殿试后才能回府,万一考不上,会试放榜完就回来了。”

大梁和大魏不同。

会试考完三日后放榜就是殿试。

期间考生就住在贡院,这也是方便京城赶考学子。

“呸呸呸,什么叫考不上,先生大才,定能一举高中!”

“就是,听嬷嬷话,好好考。”

“府里炮仗都准备好了,喜钱大伙也都备下了,咱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丫鬟小厮俸禄不高。

但大伙都私下凑了份子,就盼着苏琉玉能高中,要说紧张,他们都紧张的要死。

一群人叽叽喳喳开始嘱咐,苏琉玉笑着一一应下,想催他们回府,各个都不愿意走。

还是徐二赶着马车过来,这才止住了话头。

“哎呦,时辰不早了,赶紧的吧,别晚了时辰。”

大总管催了一句,却被三个小狗腿跑过来的小身板一下子撞了出去。

“先生——”

三个小狗腿一把抱住苏琉玉,钻到她怀里。

“预祝先生金榜题名!”

“预祝先生蟾宫折桂!”

“预祝先生一举夺魁!”

三个小狗腿嗓门大,稚气的声音炸的整个巷子都能听见。

苏琉玉:“......”

耳朵要聋了。

“弘哥儿闹着要来送,好在赶上了。”

后院林氏夏氏也笑着过来送了。

稷王妃紧随其后,因身份,只能遥遥在门槛后看一眼。

女眷梳洗换装要时辰,稷王妃熬了一夜未睡,还是晚了许。

她看着苏琉玉站在众人之前,眼神又落在她一身长衫之上。

衣摆云鹤朝天,正好合身,也不枉她绣了半月。

似乎被人注视,苏琉玉看向稷王妃,两目相对,苏琉玉秉持有礼,冲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稷王妃微微一笑,端正优雅的回了一礼。

“都回去吧,别送了。”

苏琉玉摆摆手,跨上马车。

马蹄声渐行渐远,王府众人送到巷子才止住脚步。

耳根终于清静了,苏琉玉啃了一口包子,看向手里提着的灯笼。

灯芯烛火摇曳,苏琉玉神思渐远。

“要是大伙哪个没考上,来年会试,咱们兄弟送他入考场!”

五年前,会试当日同窗的话历历在目。

如今,也不知这群小子在大越怎么样了。

等等!

苏琉玉久不科考,忘记一件大事!

大梁和大魏不同,大梁科举成型数百年,又逢会试大考,搜身必定极为严格。

不会要脱衣吧。

考试她倒是不在意,但搜身就难过了。

当年年纪小,不在意。

但她记得清楚,就是会试被人发现了蹊跷,所以殿试才被林大人揭露身份!

要是脱衣,怕是不行。

不脱衣的话,倒还可以试试。

苏琉玉今年十七,长的高,但是瘦。

关键就太瘦了,别人女扮男装还要束胸,用布裹着,但这五年,她身材都安安静静的,除了身上多了几道刀疤,个子抽长了些,愣是没变化。

说白了,纵横诸国,杀伐天下的渣渣龙,平胸!

“你这小子可算是过来了,老子帮你占了位子,就等你了。”

苍老急切的大嗓门打断苏琉玉思绪。

她抬头,发现马车停了,瞿老将军掀开车帘,魁梧的身子一把把她揪了出来。

“......”

外头天还没亮,大梁贡院却排起了一条长龙,各个打着灯笼准备领考号。

而且,不仅是瞿老将军,她的教学团全跑过来了。

内阁首辅穿着正一品文臣官袍,亲自帮她插队!

这阵仗!

那些文人学子都惊呆了。

喂喂喂!

不带这么宠徒弟的吧!

老头子们还不嫌事大,又围在队伍里跟着,不停的嘱咐。

“拿到卷子先写考号!再写名字!”

“字迹一定要工整!给阅卷大人一个好印象。”

“考的不好老子抽你。”

内阁大学士眼睛一瞪!

“瞿老头你闭嘴,有这么吓孩子的么。”

“就是,考不上就考不上,不是大事。”

“不要紧张。”

文臣和武将不同,这些老师还护犊子,想把瞿老将军赶去老远。

苏琉玉啃着包子,赶紧点头。

“文昭知道,一定考好,放心吧,不是要早朝,各位老师先回去吧,祖父也回去吧。”

各位老头不放心。

看苏琉玉这气定神闲的样子自己倒是紧张的要死。

身前身后的文人学子看着苏琉玉,已经开始议论上了。

“看到没有,这就是小元大人。”

“真没想到,这么年轻,怕只有十五六吧。”

“难怪没参加过科考,但这一来就参加会试,能过吗?”

像苏琉玉这年纪,一般都是参加县试的年纪,来会试的都是考了十几年,连老头子都有。

苏琉玉对别人的话不在意,她只在意要不要脱衣搜身。

队伍慢慢近了。

前面队伍更挤,监考士兵大嗓门一直在维持秩序。

苏琉玉昂着头,看着大门前一个个光着膀子在脱衣服!

完蛋!

她瞪大双眼,这也太严格了。

还不穿里衣!

这怎么考!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这考题,好难 大魏科考,着里衣,脱靴,搜身防夹带。

大梁不同。

直接褪衣褪裤,连脚丫缝缝都要细细搜查。

不仅如此,光搜查官兵就有三位,轮番检查后才可放行。

这防舞弊程度,让苏琉玉想溜了。

“后面的快点,赶紧把衣服脱了,动作麻溜点。”

搜查小兵对这后面嚷嚷一句,不少文人学子已经开始解衣解带,就怕误了时辰。

苏琉玉解衣带的手迟迟未动。

她捂着肚子,一脸难色,准备放弃了。

只是刚要开口,手里提着的灯笼就被内阁首辅接了过去。

“快把外衫脱了,你如今在朝有官身,也无需搜身,意思意思就行了。”

“!!!!”

还能这样!

苏琉玉一愣,旁边的大理寺卿也补了一句。

“靴袜还是要脱的,避免夹带。”

“难道就不怕我舞弊?”

内阁大学士老眼一白。

“新科入仕为官,不论留京外调,前三年都在从九品小员开始熬资历,你如今在朝七品,何需舞弊?”

“更何况,你当会试考题那么容易?圣上亲自出题,又岂是书本只字片语可以答对的。”

“赶紧的,把外衫给本官,靴子也脱了,本官给你拿着。”

“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原来如此。

不脱光,苏琉玉就不带怕的。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渣渣龙对自己身板还是有点信心的。

“后面的,还不赶紧把衣服脱了,说你呢。”

晨色朦胧,快到苏琉玉的时候前面站着的士兵看她还不脱衣服立马吼了一句。

“快了快了,哎呀,你小子能不能快点,喊你呢,把另外一只袜子给老子。”

瞿老将军浑厚粗犷的大嗓门让文人学子齐齐回头。

只见内阁首辅提着灯笼。

内阁大学士拿着外袍。

大理寺少卿拎着靴子。

瞿老将军蹲在地上,把苏琉玉两只袜子扒拉干净,拽在手上。

田大人就在前面挤,给苏琉玉开道。

喝——

这陪考团!

众人懵逼了!

那吼人的小兵开始还看不清楚,毕竟前头人挤人,但瞿老将军扒拉完苏琉玉袜子,那魁梧的个头就显眼了。

更别说内阁首辅手上的灯笼,那烛火晃着的位置就是大梁正一品文臣官袍!

靠!

还有旁边那位,不就是大理寺阎王爷么!

你拎个靴子有毁形象啊喂!

“这臭小子就墨迹,劳各位大人多担待。”内阁首辅上前一步,把苏琉玉推到前面:“搜查完拿学号,好好考。”

这朝中正一品大员都亲自吩咐了,那小兵吓了一跳,也不敢耽搁,直接搜了身,检查了衣服就这样放行了。

有惊无险。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冲着陪考团挥了挥手。

“好好考——”

老头子们看到进了考场这才放心下来。

“本官当年科考都没这样紧张过。”内阁大学士看着苏琉玉背影,嘀咕一句。

这句话让教学团深有同感。

这自己考和徒弟考就是不一样。

毕竟是自己教的。

哪门课要是考差了,就是他们教的不好,能不揪心么。

苏琉玉倒是一脸坦然。

这几日她日日苦读,倒不是学习策论,而是背大梁律法和大梁国史。

经纶和律法这一块她确实从头开始学,但她记性好,又肯下功夫,这两项还是挺有信心的。

诗词和策论就不谈了。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沈怀舟自小手把手教的,根深蒂固。

苏琉玉拿到考号,找到了对应的考舍。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子霉味,这学舍三年开放一次,又不透风,那被子潮湿,又生跳蚤。

正对窗是案台,笔墨卷子统一发放。

大梁没有科考摇铃一说,饭食按点发。

让苏琉玉最没想到的是,考舍有恭桶。

在大魏都是摇铃上茅房,拿饭。

但是大梁不同。

考舍摆放着恭桶,这三日是一步不能离开考舍。

但这考舍本就小,又摆放着恭桶,那味道,完全像是以前科考抽到了臭号。

气味扑鼻,隔壁的臭味都能闻到。

苏琉玉虽能吃苦,但这味道让她头昏脑涨,只能撑着一口气硬挺着。

前三日都是诗词,律法,经纶,苏琉玉记性好,加上律法弯弯道道有大理寺卿这位老大臣相助,自然不在话下。

后两日是策论。

如果说诗律经三项是基础测验,那么策论就是试卷后面的大题得分项。

无数寒窗苦读的文人学子因为策论被迫落榜。

四月初五。

贡院考舍气氛难得的开始压抑起来。

连研墨之声都少有。

考场巡逻小兵开始一一发卷,文人学子内心忐忑,要是破不了题,就还要等上三年。

“小元大人,好好考。”

这小兵显然认识苏琉玉,把试卷把笔墨分发给她,小声鼓励一句。

“谢了。”

苏琉玉笑着接过试卷,准备打起精神看题。

监考席面上,端坐着礼部尚书和礼部辅员。

旁边有个巨大的卷轴。

监考大人一敲铜锣,卷轴缓缓放下。

当看到考题的时候,苏琉玉微微一愣。

不仅是她。

整个考舍都陆陆续续的倒吸一口凉气。

今年科考,是圣上亲自拟的题。

这消息本就让人忐忑难安。

如今,又看到这题目,更是让人心中崩溃,隐隐焦躁。

“安静安静!”

监考大人敲敲铜锣大喝一声。

考场又寂静下来。

和起初的压抑的不同,这气氛沉闷又无助,不少读书人叹气声此起彼伏。

就连礼部尚书也拧着眉,若有所思。

这卷轴上,只有五个字。

金木水火土。

乍然一看,这倒不像是大梁出的题目,倒像是信奉五行阴阳的大商会出的考题。

天地五行阴阳,金木水火土。

这题怎么破?

怎么解?

难道要写一篇五行阴阳论?

但这会试考题考的是时政。

和五行阴阳有个毛关系。

众位考生笔杆子都咬破了,迟迟都未下笔。

苏琉玉收起目光,端正坐在案台前,看着墨条和新纸,也未下笔。

大梁,以农治国,这道是时政,定和五行阴阳论扯不到半点关系。

金木水火土......

要联合大梁时政的话......

等等。

要说大梁时政,那就只有.......

苏琉玉执笔于手,在卷面上缓缓写出八个大字。

“德为善政,政在养民。”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 考上了吗(为颜宝生日加更) 墨迹晕染砚台。

摩挲之声让考场气氛无声焦躁。

不少读书人破题思路都未想好,听到旁人动笔,更加无法沉下心来。

礼部尚书是此次监考主审,他扫了一眼考舍,看到苏琉玉已经在研墨写字,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学舍气味难闻,总有股阉臭味,礼部尚书捂着鼻子,慢慢踱步到苏琉玉考舍前。

晨光透着窗棂斜射在案台上。

也映照出试卷上笔力遒劲的八个大字。

墨如苍龙在野,挥斥方遒,还未看字,就已经让审阅人入目三分。

礼部尚书忍不住矗立在窗棂前,细看下去。

落目是破题首句。

‘养民’二字力透纸背,让礼部尚书醍醐灌顶,这才发现圣上出题的精妙之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低声呢喃两句,越发迫切想看苏琉玉的解题思路。

“金木水火土,谷惟修。”

“水灌溉,火烹饪,金断割,木兴作,土生殖,谷养民,是为‘六府’。”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

“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好!

礼部尚书忍不住内心大喝一声!

破的好!

破的妙!

他连捂住口鼻的手都放了下去,周遭腌渍臭味完全抛到脑后,迫切的想要再看下去。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

苏琉玉执笔之手突然停了。

断句断到这里,礼部尚书忍不住抬头。

“怎么不写了?”

“劳烦大人退后一步,挡着下官写字了。”

苏琉玉指了指他挡住亮光又体态富余的身子。

“那你快写。”

礼部尚书挪了挪,又伸长脖子往里探。

这动作熬人,没一会就脖子酸痛,但礼部尚书浑然不觉,他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热切,更甚者,看到苏琉玉墨干了还主动磨墨,让她好好想,别分神。

两人时不时还会讲点话,多是苏琉玉再开口。

“大人挡着下官了。”

“大人退后一点。”

“大人又挡着了。”

到最后,只要苏琉玉停笔,礼部尚书就挪一点,但没一会儿又凑上去,然后又退后一步,再继续凑上去。

午日烈阳正射。

苏琉玉终于放下笔,试卷上的墨迹干涸,一篇策论洋洋洒洒已经完就。

“这么快?不再写点?”

“不写了。”

她有点困了。

要知道顺帝作息严苛,午后必定要小寐一个时辰,不然下午批折子必定没精神。

她困劲上来,直接倒头就睡了。

她不知道,她这一睡,考舍案台前又多了几位大人。

这会试监考可都是六部的人,起初礼部尚书过来看看,而后携领监考士兵的兵部尚书也凑了过来。

还有学政大人等等在朝文臣。

挤在这臭烘烘的考舍前,还时不时惊叹几句。

“好!破的好!”

“养民之道,妙也。”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字迹,有点眼熟?”

就在众位老大臣挤在一堆看苏琉玉策论的时候,礼部尚书拧着眉,越发觉得这字迹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大人这么一说,下官也甚是觉得熟悉,好似哪里见过。”

苏琉玉的墨迹,带着一股豪迈和霸道,笔锋遒劲,如游龙入海,大气傲气并存,一眼就能辨识。

“本官怎么越看越像是苏先生的字。”

草根不得志的苏先生那可是享誉京城。

一副墨宝值千金,学说为政之道,那可是耳熟能详。

“!!!!”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让场面一下子炸了!

草根不得志的苏先生那可是享誉京城。

一副墨宝值千金,学说为政之道,让他们钦佩!

如今,传闻中的苏先生就是这小子!

他们目光从策论上移开,看了眼躺在床上蹬被子翻滚的苏琉玉。

“......”

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

大梁,烛龙庙。

相传烛龙可呼风唤雨,是大梁的开国瑞兽。

百姓信奉烛龙,毕竟以农为本的上国,多祈求风调雨顺。

今日,是四月初九,会试发榜之日。

烛龙庙人声鼎沸。

稷王妃带着王府女眷上山,恭恭敬敬的奉上三炷香,诚心祈拜。

三个小狗腿今日也不闹腾,跟在娘亲后面乖巧的叩头,还送上这几日手抄的祈愿经。

“龙神保佑,愿先生金榜题名。”

稷王妃闭上眼,一身素衣焚香,低声呢喃。

或许是稷王府给的香油钱足,庙里主持亲自邀请她们进了内殿。

老主持六十多岁,递上纸笔,缓缓开口。

“施主所求为何,不如老夫为施主算上一卦,只把名字告诉老夫即可。”

林氏和夏氏一喜。

要是可以算上一卦,也算是求个心安。

稷王妃也是如此想的。

她拿起笔,隽秀的小楷写上一个名字,递上前去。

“所求仕途,劳主持看看。”

“施主客气。”

那老主持看到名字,拈手掐算一卦,眉头越皱越紧。

这表情,让稷王妃心头不安,林氏和夏氏也是一脸着急。

“如何?难道先生考不上?”

“......”

老主持沉思了一会儿。

“这卦象所言,确实红榜未落名,只是还有一事,老夫需嘱咐各位。”

未落名!

那不就是没考中?

稷王妃心里大急,她如此大才,怎会不中。

“还有何事?”林氏也愁眉不展,问了一句。

“这位小公子最近要忌口,不可贪食,否则与身体不益。”

什么!

难道说有人要在食物里下毒!

林氏和夏氏对视一眼,包括稷王妃都吓了一跳。

三位美人在路上偷偷掉了几滴泪,愁的要死。

稷王妃更是心情郁结烦闷,又透着一丝病色。

内阁首辅也不好过。

今年是发榜的日子。

他们教学团早早就在贡院门前等着了。

但那高中红榜之上,压根就没有苏琉玉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怎么没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一甲子,会元 不可能啊。

苏琉玉的策论,他们手把手教的,殿试三甲都没问题,怎么可能会试都过不了。

这话可不是假话。

内阁首辅和内阁大学士都是历年阅卷判审,今年为了避嫌,他们才辞了阅卷的位子,所以对苏琉玉的水平完全有信心。

“连孔解元都没中!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今年圣上亲自出题,我们县张解元也未中。”

“历年中榜至少两百余人,今年少了至少一半。”

“哎,第一道策论我属实没头绪,不提了不提了。”

不少读书人唉声叹气,一脸灰败。

要知道,春闱会试是大考,考中最差也是同进士,历年参考几千人也不过取两百余人,竞争尤为残酷。

更别说今年,红榜之上满打满算只有九十七位,不少乡试第一名都名落孙山,惨败而归。

听到周遭议论之声,教学团老头子们叹了一口气。

“算了,今年考题本官也看了,确实难。”

“哎,别的倒没什么,考不上就考不上,只是那小子向来傲气,这打击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也是本官的错,本官日来衙门多事,对教习一事疏忽,哎。”

大理寺卿最忙,不免开始自责。

不仅是他。

内阁首辅和大学士也开始自责起来,田大人也是,大家都是第一次教书,徒弟考不上,第一时间倒不是苛责,反倒反省自身,愧疚的要死。

“给老子让让,谁特么审卷的,站出来,老子要看卷子!”

一道怒吼声炸在人群里,教学团老头齐齐回头,看到瞿老将军魁梧的身子正往红榜跟前挤。

“!!!!”

对啊!

他们要看卷子!

平时这些个文臣老头瞧不上瞿老将军莽夫样,但此刻他们也第一时间凑了上去。

稷王和自家徒弟是死对头。

万一稷王从中作梗,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瞿老头关键时候还真有一手!

“能否把小元大人的卷子给本官看看。”

“劳烦大人通融通融。”

“麻烦了。”

我靠!

发榜的文臣不过是礼部从八品小员,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看到两位正一品,一位正二品,外带战功赫赫的瞿大将军,他直接懵了。

“历年科考卷案都是礼部封存,下官做不了主啊。”

他一脸难色,心里吓的要死,怕这几位揍他。

“做不了主!那就换个能做的主的来!走,咱们去礼部!”

瞿老将军这暴脾气,又吼了一声。

“走走走,这卷子不看,本官总放心不下。”

“傅大人等等本官!”

老家伙们为自家徒弟那是操碎了心。

周围文人学子看这场面,不免有点幸幸。

“这礼部判卷向来严谨,怎会判错。”

“就是,再说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县试都没考,直接参加会试,真当她是神童不成。”

“面子过不去呗,听说这元文昭可是内阁首辅亲自教的。”

外地进京的读书人啧啧两声,一脸幸灾乐祸。

受引荐入朝又如何,还不是连会试都考不上。

这争论声让京城的文人学子不满了。

他们是苏琉玉第一粉丝团,哪能受这气。

“说什么呢?就算考不上又如何,小元大人照样为官上任,你们还要等上三年。”

“在这里有空说这些酸话,不如好好回去读书。”

“我看你们就是眼红。”

喝——

这发榜气氛本就有人心里窝火,这下子让场面直接炸开锅了。

“我呸!走后门做了个小官还理直气壮起来了,笑死人了。”

“我们就算落榜也是凭实力,你们凭什么?”

“说实话都不让人说了,这样的人还为官!我等不服!”

砰——

突然。

一声闷拳之声响在全场。

“不准你们这么说老大!”

是徐二!

他攥紧拳头,把带头的人一拳打在地上,眼睛通红。

场面一下子沸腾下来。

“靠!还打人!我们怕你不成!给我揍!”

闹大了!

真的闹大了!

贡院门前直接打起来了!

什么情况!

发榜的监考大人吓了一跳。

正准备喊人拉架,却不想刚刚出口,一阵锣鼓声自长街响起,炮仗声炸的满城都能听见。

“报——”

“大梁甲辰年会试一甲子第三,张学真。”

“报——”

“大梁甲辰年会试一甲子第二,孔方德。”

“报——”

“大梁甲辰年会试一甲子会元,元文昭。”

“报——报——报——”

大梁唱榜仪仗队敲着锣打着鼓,满街都是炮仗,会榜唱榜小兵中气十足,压过贡院的喧闹声。

“......”

一甲子......

会元!

元文昭!

什么!

我靠!

这唱榜之人声音浑厚。

穿透人潮,穿透长巷,穿透耳膜。

瞿老将军脚步一顿。

内阁首辅咦了一声。

内阁大学士瞬间回头。

大理寺卿直接歪了脚。

“报——”

“大梁甲辰年会试一甲子会元,元文昭——”

唱报声还在继续。

五个老头耳朵齐齐一竖,眼睛瞪的老大!

我靠!

“老子乖孙儿中了!”

“是会元!你们听到没有!是一甲子会元!”

“你们愣着干嘛!喜钱!快快快!唱榜要喜钱!糟了!今天出门忘带银子!你们带了没有!”

对对对!

要喜钱!

五个老头从最初的彷徨不安瞬间醒神!

竟然是一甲子会元!

那可是头名!

准进士!

他们老脸激动的颤抖,只觉得胸腔自内而上的狂喜充斥整个血液,沸腾如火。

“不行!老子孙子中了会元,这排场不能少了,傅老头,这几十两喜钱你们自个儿留着吧,我将军府的喜钱帮你们给了。”

瞿老将军老脸红光满面,大手一挥,很是阔气。

卧槽!

瞧不起谁呢!

“你们将军府凑什么热闹,这喜钱要给也是我们给!”

“就是!本官这就回府!”

“你们谁都别和本官抢!”

自家徒弟的喜钱当然要他们这些先生给。

一个莽夫凑什么热闹!

喝——

瞿老将军不满了。

比银子是吧!

老子可不怕你们!

另一边。

稷王府空前压抑。

自烛龙庙算了一卦,王府没人敢提中榜的事情。

稷王妃神色忧愁,打不起精神,准备睡上一觉。

却不想锣鼓声吵的她头疼,左右难寝。

“外头什么动静?”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准备殿试了 香儿透着屋廊往外看看。

“貌似是长街唱榜的仪仗。”

稷王妃揉揉额穴,被这声音吵的头疼,索性不睡了。

主院一等大丫鬟看着主子起身忙过来伺候,稷王妃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丫鬟们梳髻。

铜镜中,女子发髻被高高挽起,已盘成妇人模样。

十八岁的王妃,少女姿容还未褪去,但这发髻压重,硬生生逼出一股老成的威仪出来。

稷王妃微微皱眉。

小丫鬟只当她不满发饰,换了一只金凤衔珠的步摇。

“换素一点的。”

小丫鬟一愣,轻声道:“王妃,这不合规矩。”

“换。”

稷王妃声音拔高了一点,小丫鬟吓的直接把步摇掉在地上。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

稷王妃斥责的话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

她如今倒学会拿下人发脾气了。

“算了,退下来,这里不必伺候。”

她声音放软了点。

香儿看自家主子脾气焦躁,主动换上一只素钗,替她插到发上。

“先生怕是要回府了,奴婢去外院问问?”

先生两个字,让稷王妃脸色舒缓不少。

“她今次落榜想必心情不好,让外人不要打扰。”

“是小姐。”

香儿应了一声,踏出门槛准备去问问。

周遭唱榜声大了不少。

长街炮仗和铜锣震耳欲聋,让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什么情况?

他们稷王府离长街远,是在巷中自成一府,这唱榜声怎么那么吵。

“大喜!大喜!王妃大喜!”

老嬷嬷拎着裙摆,声音颤抖,一下子奔到主院,什么仪态礼数都忘了。

“先生高中,会试一甲子头名,如今唱榜的官兵已经进王府送捷报了!”

什么!

稷王妃猛的起身,梳妆台珠翠落了一地,满地叮当作响。

“真的!”她急道。

“官府亲自来的人,哪里有假?”她又道:“大总管派老奴过来问问,说这一甲子头名不比旁的,那是满京都要晓得的,这喜钱怎么给,给多少,还要请示请示王妃,不然怕失了礼数。”

对!

喜钱!

稷王妃一脸笑意,连方才的病气都被红润所取代。

“快快快,别愣着,把本宫的私章拿过来,去银庄兑多些铜钱,给百姓送喜,再支一百两银票,给唱榜的官爷。”

“还有,炮仗也要备下,让王府的人跟着,铺到长街上。”

“对了,酒宴不能忘了,这等大喜,定要与民同乐,吃上三日。”

她话说的飞快,眉目洋溢着喜气,哪有方才稳重的主母样子。

整个王府瞬间一下子忙了起来。

又是找私章的,又是去兑银票的,又是买炮仗的,各个吵的不可开交。

“奴婢就说嘛,先生高才,定能一举高中,亏王妃还信那老道,愁了一日。”

“就是,明日奴婢就去庙里,把那老道狠狠骂上一顿,给王妃出出气。”

小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没完。

稷王妃笑斥一句,但眼里全是纵容。

她们不知道。

稷王妃写的名字,姓元名文昭。

老道算的确实准。

元文昭元小胖压根就没考会试,入国子监后就被苏琉玉拉到教学团搞算学去了,哪有机会高中?

说忌口,那就更好笑了。

元小胖如今变成了元大胖,肚子滚圆,确实要忌口。

这误会就大了。

......

比起后院小丫鬟们,前院侍卫和大总管这些人闹的更厉害。

直接扛着炮竹,凑份子把喜钱散了,又跑到长街上请客吃宴,生怕不知道他们王府的阔气。

这可把小狗腿给忙坏了。

又是搬凳子,又是搬桌子,跑的满头是汗。

他们还嘚瑟。

逢人便开口。

“是咱们先生高中,我们学业是先生亲自教的。”

“先生和咱们是一家人。”

“先生就是厉害。”

当然。

嘚瑟的还不止小狗腿一个。

教学团也必须嘚瑟嘚瑟。

苏琉玉是稷王府的人。

报榜自然要去稷王府。

但教学团不依啊。

凭啥稷王府给喜钱摆酒宴?

“他稷王府给多少?我傅府给双倍。”

“什么?傅老头给双倍?我将军府出三倍!”

“大理寺四倍!”

喝——

攀比!

十足十的攀比!

这些老头子还懂得低调处事。

也不搞什么与民同乐摆酒席,就把人邀请到家里,长吁短叹。

“哎,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你们可不知道,教那小子有多累。”

“原想着拿个三甲也就是了,哎,这事闹的,本官还要请客吃酒。”

众人:“......”

喂喂喂,大学士你够了。

你这一脸肉痛的样子给谁看啊。

不知道是谁刚刚阔气要比过将军府。

那拿银子的架势,下官不忍看了!

今日京城炮仗之声冲天。

苏琉玉却躲了个清净。

因为殿试前,全部考生还要住在贡院温书,准备最后一次殿试。

殿试是最后一次大考。

中榜的考生完全没有松下气来。

毕竟,殿试三甲是同进士,这少一个字,就要多熬上几年。

苏琉玉倒没什么要温书的。

就是这三日一直被几道幽怨的目光瞪着,让她略略有点尴尬。

她笔迹本没人能看到。

毕竟是典籍司,让她写字的不多。

但不想这一考试,马甲掉了。

这京城买她字的人不少。

特别是礼部尚书,这幽怨的目光能把她戳个洞。

“赔本官银子!”

“本官买字可是花了五百两!”

“必须一分不少给本官拿出来。”

苏琉玉大惊。

渣龙最最抠门。

这银子到手里头就不带往外头送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当不知道。

“什么银子?本官只是临摹苏先生的字罢了。”

不承认!

大忽悠死都不承认!

想要银子门都没有!

她这死皮赖脸的样子让礼部尚书气的要死,转头就把她马甲扒掉,曝光了。

震惊!小元大人坑蒙拐骗,王八蛋王八蛋拿着银子跑路了!跑路了!

“小元大人是苏先生?”

“是了,苏先生郁郁不得志,确实没考过科考。”

“如今先生才学被人所知,我大梁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才!”

不是!

老子是要曝光!

礼部尚书炸了。

你们不该谴责么!

你们兴奋个毛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请求大梁带兵支援 马甲曝光这事又让苏琉玉实实在在火了一把。

稷王一想到自己还花了银子买这位的字,也气的要死。

又听她考了头名,更是怒气无处宣泄。

他这几日,和曹策这个杠精关系好。

准备这小子殿试之后就让小杠精收拾她。

绿帽王不知道。

就这个举动,把苏琉玉另外一个马甲又扒掉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

“先生这几日在贡院没人伺候,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林氏打着绣样,和夏氏还有稷王妃坐在后院凉亭里裁衣。

“明日就要殿试,听说当日便会发榜,王妃怕是又要忙了。”

夏氏调侃一句。

稷王妃耳根子一红。

“先生是我稷王府的人,本宫自然要操心些。”

这话让林氏和夏氏低头一笑。

她们都是宫斗老人了,怎会看不出稷王妃的心思。

只是三人日来关系亲近,她们私心里,觉得这样便挺好,往日王爷在府上那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实让她们不喜。

三人在凉亭说了会子话,又各自去忙了。

明日是殿试大考,苏琉玉必定要回府,这酒宴什么都要筹备,万万不能马虎。

如今,这些后院女眷把王府里里外外打理的甚是妥当。

终于,到了殿试这日。

百名考生寅时在贡院集合,一起进宫,入集英殿参加最后大考。

大梁皇宫庄重大气巍峨。

朱红铜门,红墙金瓦。

苏琉玉在午门前站立。

她遥遥看向这四角宫墙,眼神忽明忽暗。

“琉玉,今此过后,万事需谨言慎行,缓步图之,如遇难事,可与师父商量,不可一意孤行。”

记忆里,也是殿试这一日。

她记得,那一日师父早早起身过来送她,细细嘱咐之言缭绕而耳,一举一动皆是为她安排妥当。

遥想当初一幕幕,苏琉玉眼里浮出一丝怅然。

四月不归,师父定是日日忧心。

他身子本就不好,自小便是替她操心惯的,每次出来,她未免让师父担心,家信是三日不间断,像如今四月了无音信,还是第一次。

要是回去,怕又要挨骂了。

崖哥那脾气,也不好惹的很。

一想到云崖儿,渣渣龙有点怂了。

她和师父自小亲近,沈怀舟那脾气她摸的透透的,自小惯着她不忍苛责,即便再生气也舍不得不理她太久。

但崖哥就不一样。

怕会骂上一通发大一顿脾气,自己稍有辩驳一点就炸,还要哄上许久。

还有娘亲和姐姐,怕也要为她哭上一哭。

舅舅也该担心了。

方钱和米大人惯会哭,政三省也一个样子。

更别提大哥二哥。

她大哥那脾气,要知道她在这里,怕会揍她。

二哥看起来文文弱弱好欺负。

但生起气来,也会伙同二嫂嫂一起念叨。

苏琉玉眼眶一热。

看着熟悉的宫墙,有点想家了。

她不知道。

外头已经乱了。

如今,大商的请求支援的急报已经入了大梁,准备请大梁出兵带兵救援。

商帝被大魏不要命的打法给压垮了,愁的日日睡不着。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当然,这外界如何影响不到殿试。

午门缓缓开启。

苏琉玉踏进宫门,准备开考。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甲,三鼎首 万丈霞光冉冉升起。

朱门大开,宫墙上,烛龙瑞兽赫赫在野。

大梁皇宫,占地面积宽阔。

庄重,肃穆,宏大,雄伟,气派,金碧辉煌。

特别是正中央执政大殿。

代表大梁权力中枢,至高无上。

还挺有钱。

苏琉玉一脸羡慕。

当皇帝嘛,本就喜欢和别的皇帝比较一番。

渣渣龙自然也不例外。

啧啧啧。

好败家。

苏琉玉心里唏嘘。

也不知道这大梁国库银子多不多。

不会都是粮食吧。

“小元大人别看了,快走吧。”监考大人低声说了一句。

苏琉玉收回目光,抱歉一笑,连忙跟上文人学子的脚步。

集英大殿。

汇聚四方英才。

大殿广场摆上书席,每人之间相隔甚远。

卯时刚过,礼部尚书和各位监考大人端着明黄卷轴走到殿阁门前。

殿内,阅卷判审已经就位。

一考完便当场审卷。

气氛随着那明黄卷轴跃入眼前而压抑下来。

文人学子屏住呼吸,目光随着卷轴题案移动,内心忐忑。

苏琉玉端坐在书案前。

看着礼部尚书和各位监考大人宣读忒长的圣上之言有点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卯时锣鼓声响,明黄卷轴终于被解了开来。

苏琉玉眼眸微微眯起。

这题,有点意思。

历年会试殿试考时政。

但这时政貌似也太露骨了一点。

卷轴之上,写的是一段大梁国史。

太先祖继位,长子睿智沉稳,幼子纨绔无度,而朝中分两党,为人臣子应该拥簇哪位党派。

苏琉玉读大梁国史,确实读到过这一段。

太上皇年少昏庸纨绔,实则极为隐忍,足智多谋,最后继位大统,然后传位当今圣上。

当着国史的面,要是写拥簇长子继位,那岂不是砍头大罪。

不少文人学子拿到题目先歌颂先帝一番,拿个保命分数再说。

但苏琉玉对政见极为犀利。

这国史不国史根本不重要。

这题,怎么看都有股子含沙射影的味道。

和她这个想法的人也不少。

说白了,这道题不就是说当朝皇长子和稷王吗。

前段时间苏琉玉这件事情,皇长子和稷王可是明里暗里过了招的。

这拥簇谁,难不成老皇帝想看他们站位?

这就有点难写了。

苏琉玉默默研墨,心里要笑了。

看他们站位?

放屁。

老皇帝还没死呢,就有人觊觎他的皇位,还大言不惭结党营私,气都能把人气死。

这道题。

在苏琉玉眼中只有四个字。

“为人臣子。”

她执笔于手,破题首句只有四个字。

“人臣之道。”

墨香四溢。

集英大殿等候的阅卷大人扫向苏琉玉。

“那位就是小元大人?”

“会试头甲,也不知道今日殿试如何。”

“听说圣上有意提携,不论名次如何,这小元大人以后仕途怕是无忧啊。”

可不是。

这几日内阁首辅内阁大学士大理寺卿和老将军府排场可不小。

有这几位在朝,不用几年怕都能入金銮殿议政了。

只是......

“听说皇上昨夜又咳了整宿。”

年老的阅卷叹了一口气。

“皇上勤政,不爱惜身子,为人臣子,即便相劝,也无用啊。”

这话题未免太过沉重。

老皇帝继位五十多年,如今已然老迈。

皇长子和稷王分庭抗衡,更是让老皇帝心绪不稳,生怕骨肉相残,日日忧心。

“你说,皇上至今未立太子,是否怕皇长子对稷王下手?”

“自古立长立贤,皇长子太子之位当之无愧,但谁知道稷王会不会如先帝一般隐忍多年?”

“哎,此次考题,也不知道皇上是否有意决断。”

如果真立了太子,那么朝中怕是要变天了。

他们这些老大臣都有各自党派,愁的要死。

但他们不知道。

自个儿眼皮子底下有个造反专业户。

这造反专业户如今正在乖乖巧巧写字,狼爪子一点都没露出来。

毕竟顺帝如今不开窍。

她心里想着回国,对皇位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

黄昏西照。

斜阳余晖映照在金瓦红墙之上。

考生试卷被收往集英殿,又由集英殿挑选十卷送往执政大殿,等待圣上钦定今年的新科状元。

梁帝今年七十,鹤发龙袍,眼神却睿智犀利。

这位登基五十载的帝王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翻看卷案。

殿内针落可闻。

下方群臣安静的候在殿内,内阁大学士和内阁首辅更是心里忐忑。

也不知道这十道卷案有没有自家徒弟,可给他们愁死了。

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圣上。

发现他眉宇微皱,很是不满。

“今年我大梁无能臣矣。”梁帝叹了口气:“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群臣瞬间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梁帝摆摆手。

看着这些要么歌颂先帝,要么保持中立的卷案,越看越没有耐心。

直到,翻开最后一卷。

他浑浊的双目被破题四字吸引过去。

“人臣之道。”

“为人臣子,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各守其道,各做其事,是谓忠臣也。”

“恒称其君之恶者,可谓忠臣矣。”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大胆!

梁帝登时一怒。

这话意思就是,在朝为人臣子,忠臣不是顺从君王,而是修正君王,敢于谏言,敢于扞卫道义。

谏臣,直臣是谓忠臣。

盲目服从就是愚臣,佞臣,罪臣。

好家伙。

朕考你们站哪个党派,你小子倒好,直接和朕谈为臣之道。

说白了,就是和朕说不忠于哪派,只忠于道义!

岂有此理!

他在往下看。

“君所以异于父,君臣不相在也,则可已。不悦,可去也。不义而加诸己,弗受也。”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不听,则易位。”

放肆!

这话就是说。

为人臣子,要是君王不听劝告,就卷铺盖早早走人,赶紧另寻明君。

喝——

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朕要这种臣子有何用!

“放肆!”

梁帝狠狠一甩卷案,气的要死。

群臣一脸惶恐。

“皇上息怒,皇上龙体为重啊!”

朕要被气死!

梁帝深吸一口气,踩了那卷案一脚,觉得不消气,又自个儿拿了起来,继续往下看。

这让群臣懵逼了。

看自家皇上这样子,是看到这卷案气的牙痒痒。

怎么现在又继续看下去了。

“大胆!”

“放肆!”

“岂有此理!”

“反了天了!”

梁帝震怒的声音环绕四方龙柱,群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这元文昭真是大言不惭,大放厥词。”

什么!

内阁首辅眼皮一跳!

当苏琉玉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拦罪。

“皇上息怒,一切都是微臣之罪,是微臣教导不严。”

稷王眼睛一亮。

狗奴才惹了父皇生气!

好事啊!

稷王一派立马煽风点火。

“这元文昭年纪轻轻就敢激怒圣上,理应当罚。”

“首辅大人拦罪未免也太早了些,在我大梁新科卷案大言不惭,惹皇上生气,我看理当重罚,以儆效尤。”

“臣复议。”

“臣复议——”

你们!

内阁首辅吓的一身冷汗。

自家徒弟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写。

为此两人没少争执,现在到底是闯了大祸,惹恼了圣上。

听着稷王一党在一边煽风点火他更是有点六神无主,心思紊乱。

“皇上,微臣......”

他正要在此请罪,却被梁帝立马打断。

“够了。”

梁帝指了指下面哄闹的稷王一党。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朕还没死呢,当朕眼瞎不成,连个小儿都不如。”

嗯?

小儿?

什么意思?

梁帝看了眼这卷案,先是气,再是笑,又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朕当政五十载,朝中不乏谏言忠君之臣,却无一人如元爱卿一般,明了为臣之道。”

末了,他又骂了一句。

“这小子是要把朕气死!”

稷王一怔。

父皇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问罪还是不问罪。

他疑惑还未消,就听梁帝把卷案放在总管大太监的手里。

“状元之卷,朕邀各位爱卿一同鉴赏,给朕好好念念,念完,明日都上封折子。”

什么!

状元之卷!

内阁首辅瞪大双眼。

一甲三鼎首!头名状元!

这......这......

傅老头你不能笑!

大悲不喜不过如此!

他看了眼内阁大学士。

两人眼神对视。

均在对方眼里看到只有他们才懂的那份自豪和激动。

好小子!

老子没白教!

回头老子再收拾你。

稷王死死握拳。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状元之卷!

呸!

......

另一边,稷王府。

稷王妃今日早早起身来正堂坐着,就等着唱榜之人过来报榜。

但如今都过了酉时,怎么还没过来?

大总管也是昂着头,不住的看向长街巷子。

这喜钱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打赏呢。

“这时辰,即便是三甲也要唱了吧。”王府的乳母嬷嬷小声念叨一句,又看向树上。

“弘少爷快快下来,别摔了。”

三个小狗腿当没听到,在树上望着长街,不肯下来。

突然。

弘哥儿眼睛一亮。

“是先生!”

“先生骑着大马过来了。”

“先生好帅。”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 马甲要掉了 万民中的大魏天子骑在高头骏马之上。

尊贵,睿智,大气,威仪,让人生生移不开双目。

四下喧闹人潮高涨,锣鼓声冲天,教学团亲自开路。

“这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好俊的小哥儿,才十五六的样子。”

“你们知道什么,这可是小元大人,皇上今日金銮殿亲赐议政从四品,以后仕途高升,前途无量。”

什么!

从四品!

这么年轻!

不对,等等!

小元大人!

京城百姓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小元大人!”

茶馆热搜头条人物。

身世凄惨小可怜。

内阁的小团宠,将军的乖孙孙。

无数标签现在又加上了几个。

新科状元郎。

从四品议政大臣。

还有......

国民好女婿!

“小元大人看这里!”

清脆的嗓音响在人群。

一只簪花自酒楼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苏琉玉眼疾手快,本能的接住。

喝——

这下子不得了了。

人群炸开锅了。

抛簪少女脸色登时羞红。

不少来观望的女眷立马抛出手上的香囊,簪花。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往年状元郎要么就是已经成家立业。

要么就是丑的要死。

但苏琉玉不同。

肌肤白皙如玉,样貌那是一等一的好。

更别提骨子里带着那份尊贵,龙威大成。

如今又有官身,仕途无量,还年轻,没有正妻,就算是做个妾也好啊!

场面不受控制了。

可怜骏马的马蹄都没地方下脚了。

苏琉玉头上还被一枚金簪子砸了一个包......

好热情!

大忽悠愣了。

骑马游街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们大魏都是抛花。

怎么这里流行抛簪抛香囊!

还都是女孩子的东西!

什么情况!

内阁首辅红光满面。

拉着大学士跟在人潮前面。

“这文昭的亲事是要仔细选选了。”

把自家孙女给安排上。

“是啊。”内阁大学士点点头:“我家嫡亲孙女如今正好十五,两人刚好想配。”

靠!

内阁首辅眼睛一瞪。

“好你个谭老头,你挖本官墙角!”

刚才还一团和气的两个老头直接闹掰了!

徒弟当然是自家的。

旁人想拐,门都没有!

人潮人浪一声高过一阵。

特别是苏琉玉接了簪子或者接了香囊,周遭都是哄笑声。

稷王府的人压根挤不过去。

小狗腿挤的满头大汗,急的要死。

稷王妃带着林氏和夏氏远远看着,这喜钱是撒了一筐又一筐。

“先生大才,如今高中状元实至名归!”

林氏原先只盼着二甲子,没想到竟然是状元!

这天大的好事让她心里头高兴,话也多了不少。

夏氏凤眸一转,嗤了一声。

“看看这群狐媚的,恨不得往马跟前撞,不知羞耻的东西,也配咱们先生。”

确实不配。

稷王妃心里轻声说了一句。

她遥遥看着人潮中的大魏天子。

只觉得一举一动都牵制她的心神,但是看着那些簪花香囊,却让她惶惶不知所措。

她知道的。

龙过浅滩,如何会暂居淤泥。

自认识开始她便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屈就成为一个侍卫。

而这位,也没让她失望。

不过才数月,就让满京百姓知道她的才学。

如今更是受到圣上器重,位列权臣。

今此之后,怕也会成为无数官家小姐青睐对象,日后开府,更会有无数朝中重臣上门说亲。

稷王妃眼神黯淡了一下。

平生第一次尝到挫败嫉妒的滋味。

美人暗自神伤,渣渣龙毫无所觉。

她被簪子香囊的热情砸懵了。

准备赶快骑一圈走人,溜得越快越好。

好热情。

大梁百姓也太热情了些。

“以前新科状元哪有这样的排场,也就咱们小元大人。”

德福楼坐着饮酒吃宴的客人高声讨论着。

“看看这场面,今日过后,咱们京城的媒人怕是要跑破鞋咯。”

“可不是,你长成小元大人那模样,也不差。”

众人嬉闹几句。

胤宁看着这群人。

在他们眼里却看不到一丝嫉妒,反而是崇拜。

这种眼神,他貌似在哪里看过。

“来了来了,新科状元过来了。”

德福楼的客人立马围堵在窗前。

胤宁皱着眉。

今日包厢全满,他只能在大厅用膳,但看着众人这样热切,也难得有兴致的想看看这位满京都在讨论的小元大人是何方神圣。

他顺着窗棂往下看了一眼。

万民齐聚,人潮拥簇。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少年......

他瞳孔一缩,全身血液霎时凝固,手脚发麻,一阵冰凉。

不可能!

他使劲揉了揉眼。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是......

不不不。

不可能!

他定是看错了。

他要再看一眼。

“喂喂喂,魏大人你上哪去。”

曹策在他背后喊了一句,一脸不明所以。

“怎么如此有失仪态?”

他冲着窗棂看了看底下?

难道有魏大人的老相好?

胤宁奔走在长街之上。

他看着打马游街的那个背影,心中慌乱,心里害怕,心绪忐忑。

再近点......

再近点......

虽然万般不愿相信,理智告诉他,不过是凑巧相像而已。

这里是大梁。

离大魏相聚千万里之遥,还隔着海,来往更无商船。

更何况。

她是天子。

如今应该在大魏执政,每日批折子,即便不在大魏也是在大越,或者正在筹谋打仗,来往军营。

怎么可能在大梁。

绝无可能!

但他脚步不受控制。

身体本能比理智先行一步。

就看一眼。

哪怕一眼。

相似也好,凑巧也罢。

胤宁内心一片混乱。

五年来周游诸国不敢回朝。

因为出行前,他曾经和她约定,一回朝便要开府入朝,两人从此便是君臣,守君臣之礼。

他不回去。

外人之觉得他不想提及往日身份。

但只有他知道。

他只是不想守这君臣之礼。

快了。

要到了。

胤宁挤在人潮里。

只差十步!

“小元大人看这里!”

百姓热情高涨,胤宁只觉得一个肥胖的身子一下子撞了过来。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

周遭人海已经跃过他,让他脱离老远,再也追不上了。

他愣愣看着那抹背影。

越离越远......

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

在这一刻,终于委屈的落下泪来。

琉玉......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 皇上怎么在大梁 五年在外。

五年离京。

五年日日夜夜,为了不过是当初两人约定。

“不论你我什么身份,只为大魏,为子民。”

“国内百姓有朕护着,国外百姓,就靠你护着了。”

“我俩击掌为盟,所愿相同,便是知己,知己之间,不论礼否。”

“朕会力排众议,封你为臣。”

“信朕。”

他什么都记得。

庚子年八月秋闱,南门折簪立誓,两人击掌为盟。

自约定开始,他便兢兢业业,励精图治。

为的,不过是告诉她,他没有辜负期望。

知道她要这天下,知道她有这野心,他便会在后方,为她徐徐稳固基业。

来大梁,也是为了先一步建立使馆,再开商路,让大魏海路直通上五国。

让他大魏百姓即便在异国他乡也不必寄人篱下,无人出头。

“魏大人。”曹策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愣着干嘛,快走吧,梁帝钦赐琼林宴,邀我等入宫,还不快走。”

胤宁自旧忆里回神。

“琼林宴?”

“可不是,快走吧,咱们也见见这位小元大人。”

胤宁眼睛一亮。

是了。

自古新科高中后,都会在皇宫举办琼林宴,邀请新科进士。

他今日,定要见见这位小元大人,一探究竟。

......

另一边。

渣渣龙累倒了。

头上还肿了个包。

这还不算,刚刚歇了一口气还没回府,又打马回到宫里,准备琼林宴。

她容易么她。

还有,她又又又又又又升职了。

自从来到大梁,她升职速度嗖嗖快。

从侍卫到先生到从七品小员再到了从四品议政大臣,这升官之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怎么想的。

不过科考完她就松快了。

没人日日监督她学业,她可以抽空溜了,等她再多参加几场宴,搜刮一下老将军和自家先生的银子,她就溜了。

大忽悠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这参加酒席都热络不少。

琼林宴虽说是邀请二甲进士,但皇帝还会邀请朝中大臣一同赴宴。

不巧,绿帽王也过来了。

带着稷王妃一同出席,狠狠刮了苏琉玉一眼。

“......”

苏琉玉当没看见,不准备搭理他。

倒是对着稷王妃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稷王妃悄悄回之一礼,无声启口。

‘恭喜。’

‘谢了。’

稷王妃微微一笑,和稷王一同坐在琼林宴上首。

宴会宫乐缭绕。

殿内觥筹交错。

每个人脸色皆带着喜气。

按理说苏琉玉应该和进士同袍们坐在一起。

但她有官身,被教学团老头子们拉到内阁堆堆里喝酒。

“如今再无人质疑小元大人的政论了,恭喜恭喜。”

苏琉玉乖巧一笑。

“还是先生们教的好,文昭所学都亏了先生们提点。”

众人夸了一句。

“傅大人和谭大人收了个好徒弟啊,田大人和大理寺卿也用心的很啊。”

教学团老头们摆摆手。

“这小子淘气着,你们莫要夸她。”大理寺卿谦虚一句。

“就是,以后该骂还得骂的。”大学士附应。

“谭老头就会惯着她,还有小田大人,也一直纵着,也就本官次次当坏人。”

内阁首辅脸上骄傲,不喝酒的他今日杯杯不拒,可见是真的高兴。

开始还好好的,后来这味道就慢慢变了。

“不知小元大人可有婚配?”

“我家孙女今年和小元大人年纪想当。”

“我家茂儿才学四书正配小元大人。”

教学团老头子们眼睛一瞪!

你们也想着挖墙角!

反了天了!

苏琉玉:“......”

她抱歉一笑。

“文昭志不在此,婚配一事就罢了。”

那哪行!

教学团不满了。

可别读成了老学究,那就不好了。

他们正想再劝,却被殿外大太监突然打断。

“大魏使臣到——”

大魏......

苏琉玉霍然回头,对上一双桃花如水之眸。

俊美无琢,风度翩翩。

一举一动皆是皇家礼仪典范。

她一怔。

胤宁......

他怎么......

胤宁和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但隐在袖中手已经死死攥紧,就连呼吸都略微不稳。

他强撑的没有失了规矩,但脚步却暴露他的紧张和无措。

是琉玉。

真是琉玉!

虽然五年未见。

但那眼神,绝对不会错。

琉玉怎么会在大梁。

大魏出了何事?

他有万般疑惑,但还是强忍着。

只是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她。

他这举动让曹策愣了一下。

“魏大人看什么呢。”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苏琉玉。

卧槽!

他眼睛一瞪。

“是皇......”

胤宁瞬间捂住他的嘴。

“闭嘴。”

曹策哪里肯。

他把胤宁的手甩开,急道:“怎么回事!”

皇上怎么会在大梁!

不要命了!

要是让皇帝老儿知道,哪里有命在。

大魏如今野心昭然若揭,灭了大越之后让诸国忌惮,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只身来到大梁!

放肆!

他气的要死。

大魏朝臣如何昏庸他是知道的。

但让一国天子只身涉嫌,岂有此理。

他心里猫爪似的,想现在就问个明白。

但胤宁死死拽住他,根本一步走不了。

“你疯了。”他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你还拉着我。”

“你安静一点。”

“定是有人估计设局!”让皇上入险。

对,就是这样。

定是皇帝老儿邀请,大梁有危险。

“皇上驾到——”

大内总管尖细的声音穿透大殿。

所以文臣,学子,瞬间起身,躬身一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帝一身龙袍,爽朗一笑。

他年老浑浊的双目扫向全场,最后落到苏琉玉身上。

“各位爱卿不必拘束,今日朕过来,也是想和我大梁新科状元饮上一杯,小元爱卿,坐上前来。”

“......”

被点名了。

苏琉玉站起来。

“谢皇上。”

胤宁:“......”

曹策:“......”

什么情况!!!

“傅爱卿替朕教了一位好徒弟,也坐上前来,和朕说说话。”

内阁首辅与有荣焉,起身请了一礼,满面红光。

“内阁大学士还有大理寺卿都功不可没,还有小田大人,臣,不敢一人居功。”

梁帝点点头。

“都赏,都赏。”

胤宁:“???”

曹策:“???”

这两人对视一眼。

懵了。

皇上,混的好像还不错?

他们恍然大悟!

皇上,想策反大梁!

高!

实在是高!

不亏是皇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杀了稷王妃 可越看怎么越觉得不对劲呢。

曹策摩挲自己的八字小胡子。

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来大梁。

但现在皇上换了一个叫做元文昭的身份招摇撞骗。

“前段时日稷王说的那位,恐怕就是皇上。”

对啊。

曹策想起来了。

他和稷王关系不错,因为稷王有银子,没少贿赂他。

所以,稷王口中的狗奴才是皇上!

岂有此理!

小杠精不爽了,狠狠刮了一眼绿帽子王。

稷王一脸不知所以。

曹大人疯了,还敢瞪本王。

对了。

本来今日两人要去醉乡楼,看来曹大人急不可耐了。

绿帽王自动脑补剧情,表示谅解。

府里头从大魏买过来的女子怕是调教的差不多了,回头就送到他府上。

笼络外臣,和那位大魏天子交好,他就多一分胜算。

不巧。

大魏天子表示拒绝。

她可怜巴巴的在皇帝老儿面前说了不少稷王坏话,又卖了几次忠心,再扮了几次可怜,成功让老皇帝赏赐自己一笔银子。

“稷儿上次胡闹了,你别和他计较。”

安抚能臣,老皇帝还是有一手的。

苏琉玉点点头。

“臣自然听皇上的。”

老皇帝打量苏琉玉,那是越看越满意。

朝中最缺忠君能臣,特别是敢于谏言之臣,不献媚,不逢迎,是为大好。

原先看策论只以为是苏琉玉很是傲气。

但相处下来发现,苏琉玉极为知礼,说话不僭越但却又能保持自己的立场,让他很是受用。

宴席渐渐散了。

苏琉玉收到不少邀约,一一应下后这群老头才放她回府。

月朗星稀,夜鸟鸣啼。

稷王妃回到王府,先让小厨房把醒酒汤送过去,但想着还未亲自道贺,又让香儿把早就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亲自送到尚学堂。

“如今天色太晚,不如小姐明日再去?这不太合规矩。”

香儿小声劝了一句。

稷王妃低头。

看着盒中一枚上好的玉珏,微微蹙眉。

这是她特意挑的,连平安扣都是亲手打的。

文人喜腰间环佩,身份地位越高,玉越贵重。

看玉知人,看玉知地位。

她身上的那枚,还是弘哥儿三个凑银子送的。

但明日就要入朝,又是从四品议政大臣,那枚玉便有失身份。

在同僚面前,也没有体面。

稷王妃心思细腻,替她样样考虑周全。

“左右无人,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

香儿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

王府小道幽禁,如今夜深,并无外人。

月色柔和,稷王妃一身月白绣兰裙,极为雅致。

晚间露重,裙摆沾了不少花草的雨露,她穿过小道,来到尚学堂院门之外。

“这地方如何能住人!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有人!

稷王妃和香儿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谁在这里?

“好了,凑合凑合,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唠叨了。”

苏琉玉不耐烦的声音传到院门外两人的耳朵里。

稷王妃心里一紧。

难道是有人劝她离府。

“琉玉。”屋内男子嗓音大了不少:“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出现在大梁?为何暂居稷王府?又为何不带侍卫?这要是被人发现......”

“都是误会,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权益之计?即便是权益之计,那我大魏难道无人了不成,要你亲自涉陷......”

稷王妃透着院门的门缝敲敲往里看去。

院子里。

苏琉玉躺在竹椅上,身侧男子高挑,但衣着却是外使的朝服。

她记起来了。

今日在琼林宴见过,这人是大魏使臣。

“先不说这个了。”苏琉玉坐正了些:“五年不见,连封折子都没有,要不是大齐使臣偶有传信知你近况,你在外怕是不想回朝了。”

“皇上!”胤宁急了,立马半跪于地:“臣有罪,但如今还请皇上速速回朝,大魏不可一日无君,臣明日就护送您回去。”

周遭一切瞬间凝固。

稷王妃指尖一颤,全身血液倒退,手脚冰凉。

她是......

她是......

“什么人!”

稷王妃身子踉跄一步,还没待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袭身影快速掠到眼前,锁住她的脖子。

“小姐!”

“胤宁!”

贺喜的锦盒跌落在地,内里玉珏应声掉落,一如心境。

“放开小姐!来——”

香儿大惊,还没喊出口就被一记手刀砍晕了过去。

这变故让稷王妃脸色青白,一脸绝望。

她知道。

她知道她身份绝非常人,但她只当是高族落魄,被逼无奈,勿入他国。

却不想是她大错特错,引敌入朝,信任奸佞!

荒唐!

“胤宁,放开她!”

苏琉玉挡在稷王妃身前,制止他下手。

“皇上,此人留不得!一旦此事揭露......”

苏琉玉垂眸,并未开口,而是看向地上跌落的锦盒。

锦盒大开,里面的玉佩混着月色,散发一层柔光。

玉质剔透,是上好的暖玉。

玉身系平安环扣,寓意仕途顺遂,一路大好。

苏琉玉抬头。

“朕自有决断。”

“皇上!”

“放开!”

濒临死亡的窒息力道猛的一松,稷王妃大口喘气,只觉得喉骨发痛,全身发麻。

她眼前漆黑一片,脚步不稳,但下一刻,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揽住,让她显显稳住身子。

“还好吧。”她问。

嗓音是惯来的谦和有礼,如玉相碰。

稷王妃霍然回神。

她是大梁子民,父亲是内阁首辅,朝中要臣。

她傅家更是代代为国效忠,护大梁江山社稷。

她肩上,是家族厚望,是家族荣辱。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曹大人已经候在城外,还是立即动身。”

“知道了。”她本也没想着多留。

苏琉玉看向稷王妃,抱歉一笑。

“让你受惊了。”她解释道:“实属误会,这些日子受王妃照顾,在下感激不尽,日后有机会,再好好道谢。”

她退后一步。

捡起地上的锦盒,准备递给她。

“奸贼受死——”

稷王妃拔出凤钗,泪水滚落,已抱着必死的绝望。

她是大梁子民,奸敌入朝,难辞其咎,她是傅家嫡女,忠良之后,绝不通敌卖国。

“皇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 五十两,还给你 寒光尖刃扑面而来。

大魏天子五识敏锐,还未近身就以侧身避过。

“砰——”

稷王妃腹部一痛,被一股大力惯性的袭击在地,手上凤钗应声跌落。

“放肆!皇上好心放你一命,你却意图行刺!”

胤宁护在苏琉玉身前,一脸防备。

“呸!奸贼!”

稷王妃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她死死咬牙:

“施计混入我大梁,还妄图搅乱我大梁内政,本宫不会容你这小人得逞!”

她倔强的看着她。

“今日本宫来时,已通禀嬷嬷来此送礼,如今按时未归,想必丫鬟会速速寻来。”

“你们即便杀了本宫,也难逃其咎,况且现下城门已关,你们这些逆贼休想逃出京城一步。”

“所以呢?”苏琉玉问。

所以?

稷王妃一愣,见她跃过那位使臣,缓缓走了过来。

月下的大魏天子,锐利,尊贵,龙威大成。

特别是她一双墨黑之眸,幽深犀利,仿佛把人洞穿一般。

这陌生的样子,让稷王妃本能握住掉在地上的凤钗。

“稷王妃怕是忘了,稷王私下买卖我大魏子民在先,是以机缘巧合,朕受困于此,谈何用计?”

“教授学业也好,引荐入朝也罢,朕原不过是想早日筹集银两,速速回朝,还搅乱大梁内政?朕没半点兴趣。”

“我大魏一统四国,掌兵千万,朕要想动手,便会领军你大梁国门之下,焉会在此处行这小人之举?”

苏琉玉蹲下身,掌心向上。

“起来吧,夜色已深,王妃还是速速回院,早早就寝为上。”

“你不怕我高发你。”

稷王妃说完,便看眼前人笑了。

“无妨,王妃忠君爱国,朕甚为钦佩,只是......”她顿了顿:“这大梁,还困不住朕。”

这语气,三分自信,七分傲气,让稷王妃生生移不开双目。

“我大梁护国军三万,你以为你能脱困!”

“费力了些,毕竟还要带着一帮女眷,但也可以一试。”

“你还要带女眷!”

“自然,我大魏子民,如何能在大梁受辱?”

“你!”不自量力!

稷王妃攥紧手里的凤钗,但目光却落到苏琉玉手上。

一张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向上,缓缓摊在她面前。

迎着月色,她可以看到她虎口的薄茧。

她记得,军阵对赌一战,这只手手握帅旗,日日新伤旧痂惨不忍睹。

但到头来,却是为了给府中侍卫谋求军中差事,仅此而已。

她鬼使神差的,放下凤钗,握了上去。

“咳咳......”

稷王妃被她拉了起来,但刚刚胤宁那一掌打在腹部,如今只觉得坠痛如绞,痛苦不堪。

“怕是方才受了重创,王妃不如在此休息片刻,缓解缓解。”

“不用,本宫忍得住。”

稷王妃咬牙把她推开,她绝不合奸贼同处一处。

只是刚刚走了一步,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跌倒在苏琉玉怀里。

“你放肆!”

苏琉玉:“......”

朕没动!

不是朕!

......

屋内,茶香弥漫。

香儿昏睡在外间小塌之上。

胤宁斟了一杯茶放在苏琉玉跟前,隔绝住稷王妃的视线。

“皇上这四个月在大梁吃苦受累,朝中那帮蠢货是不顶半点用。”

苏琉玉抿了一口茶。

“自收复大越,朕便把林斐他们调了过去,如今朝中也就只有小宋大人和姜国相辅佐在侧,原想着你在外两年回京也好替朕分担分担,谁知一别五年,你倒还怪起旁人?”

“微臣不是不想回去。”胤宁神色有些不自在。

“难不成胤宁兄在外有了家室?”

“没有!”胤宁急忙辩解:“这五年臣辗转诸国,哪有心思顾忌旁人。”

他偷偷打量苏琉玉一眼,又盯着茶案前的浮叶。

“只是臣在大魏了无亲眷,回去与否又有什么要紧,不如替皇上在外分忧,反正也没人惦记。”

“怎会。”苏琉玉安抚一句:“我大魏朝臣在外为国分忧,朕心中挂念,又怎会没人惦记。”

胤宁耳朵动了动。

“真的。”

“自然。”

这句话,让胤宁眼睛一亮,话明显多了不少。

“那臣这次就和皇上回京,陪着皇上,替皇上分忧。”

“皇上喜欢喝霍山黄芽,喜欢吃鱼,臣都记得,保证替皇上安排妥当。”

“皇上累不累,不如臣先伺候你就寝。”

“对了,酒席间臣看你没动筷子,不如先吃点夜膳再睡?”

稷王妃在一旁看着胤宁热切的样子,心里没由来一阵酸楚。

原是她不配。

如今又知她是这样的一个身份,更是绝无可能。

大魏顺帝,合齐,伐金,征元,攻越,一统五国,战功赫赫,连她都有所耳闻。

同为女子,她当时心里钦佩。

但谁知她一直以男装示人?

这三月,她一举一动历历在目。

棋局之上运筹帷幄。

军阵对战名动京城。

还有殿试大考一举夺魁,万众瞩目。

更别说那日大雨替她当众解围,便自那日开始,她......

稷王妃看着两人越说越投机,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

“本宫有话想私下和顺帝聊聊,这位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

胤宁不乐意了。

两人五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他都忘记这里还有外人了。

“皇上,她方才还意图行刺,臣哪里能走?”

苏琉玉放下茶盏。

“你先出去,朕自有数。”

“皇上!”

“放心吧。”

“那臣就在外头。”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稷王妃盯着茶案,却不敢看她。

“既然顺帝决议要走,本宫自不会告知旁人,毕竟是我稷王府有错在先,那些女子,本宫也可做主,交还顺帝。”

闻言,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要打架,她虽然不怕,但是带着女眷,到底是费力一点。

她站起身,玉珏垂地,行了个大礼。

“多谢王妃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来日有机会,定当重谢。”

“不必。”稷王妃避过她的礼:“你我本不相欠,今此一别怕是......”

她眼眶一热,继续道:“今此一别怕是永不相见,你也无需多客套。”

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不多不少五十两。

正是那日苏琉玉亲手放在她绣篓里的银子,一直被她贴身放着。

“这个,还给你。”

“一路保重。”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出征大商(内有红包) 稷王妃被送出了院子。

月色之下,她背影纤细孱弱,一脸怅然。

她低下头,看了眼地上。

锦盒滚落在地,沾满泥污。

盒内玉佩碎裂两半,再无修复的可能。

她蹲下身,捡起断玉,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来。

备礼之时欢欢喜喜。

如今心境却大不相同。

她摩挲这枚玉,小心翼翼掸去上面的尘土,但这玉精雕细琢,无论她如何擦拭,嵌在篆雕缝隙里的泥污就是擦不干净。

“这玉碎了,就丢了吧。”

稷王妃指尖一顿,死死握住。

“不用你管。”她又道:“左右你也看不上,何需说这些风凉话。”

朕什么时候看不上了?

苏琉玉蹲下身。

看着这枚玉,伸手接过。

“这不便宜吧。”

入手生温,是上好的暖玉,还挺值钱。

“王妃心意,朕收到了。”苏琉玉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不嫌弃的话,这就当做回礼。”

稷王妃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摊放在自己眼前的手掌。

掌心之上,是一枚王珏。

玉身雕腾龙,其上篆刻八字小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下系玄黄平安扣,寓意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古来君子于玉比德焉,又闻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这是......

她的帝王之佩......

是了。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她是读书人,受困于此,这枚玉便不好示人,所以才一直贴身放着。

稷王妃看着这枚玉,犹豫着没有接。

“太过贵重。”她又道:“与礼不合。”

“那好吧。”

苏琉玉没强求,准备把玉收回来,却不想被狠狠瞪了一眼。

“你根本没想送。”

苏琉玉愣了愣。

“王妃不是说与礼不合?”

“你!”

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稷王妃险些要被她气死。

送给女儿家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男子,这也不算是私相授受,更何况,今此一别怕是再不相见,她也想留个念想。

这样一思量,她大胆了些,主动把玉拿了过来。

“既然是回礼,本宫就收了。”

“......”

......

苏琉玉找到好基友,打算回朝了。

她先写了一封家书,让胤宁来往诸国的航船先返程,顺便把大魏百姓先带回去。

等到了沿海,她和胤宁再筹集银子买搜大船回江州。

毕竟这段时日傅大人和瞿老将军对她多有照顾,她做不到不告而别。

况且,她是受他们引荐入朝,一旦消失,他们便难辞其咎。

所以,苏琉玉第二日穿着从四品文臣朝服,又上朝了。

大忽悠是这样想的。

等下朝后就递交返乡信,美名其曰高中返乡探望,光明正大的批复路引回国。

但今日,早朝气氛不太对。

从四品内阁文臣有上金銮殿议政之责。

苏琉玉自踏入金銮殿,便发现蹊跷。

瞿老将军上朝了。

要知道。

大梁自入上国,少有开战。

边境和平,瞿老将军作为兵马大元帅早早离朝养老,不参政事。

这虽不能说重文轻武,但大梁百年来无战是事实,目前统领兵权的也就瞿老将军一人。

难道,朕被发现了!

他们要召集兵力,来揍朕!

“皇上驾到——”

总管大太监掐着嗓子喊了一句,帝王仪仗缓缓而至,梁帝下了銮驾,一脸疲累。

苏琉玉随着百官高呼万岁。

梁帝摆了摆手,坐在龙椅上咳嗽几声。

“爱卿免礼。”他浑浊苍老的双目扫向朝臣,最后瞿老将军身上。

“今日早朝,朕有件大事,要同诸位爱卿商议。”

苏琉玉身子瞬间绷紧。

“昨日边关急报,大商国难当头,欲向我大梁借兵抗敌,爱卿以为如何。”

什么!

金銮殿瞬间哗然!

大商位列上五国,因信奉五行阴阳之道,百姓民心一统,让诸国都颇为忌惮。

和他大梁一样,自入上国便少有战事,怎么会国难当头?

“谁敢攻打大商?”

“即便攻打又如何,大商底蕴深厚,哪有那么好打的。”

“但这借兵一事又如何说起。”

底下朝臣吵杂,梁帝压下喧闹,叹了一口气。

“自大周欲意和大越联盟,大周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大商正逢国难,我大梁不能坐以待毙,唇亡齿寒,大周此举便是动荡我五国制衡。”

是大周!

朝臣一下子慌了。

大周承德大帝当年一统天下,这位周天子余威尚在,不论兵力,国力,他大梁都不是对手。

这些年五国相互制衡,还算和平,但自大越端华为帝,这制衡便有隐隐动摇之势。

虽然那顺帝收复大越,但大周的野心他们完全看在眼里。

误会。

真误会了。

大周天子这次是背了一口大锅了。

急报之上只说速速借兵支援,梁帝本能以为是大周开战。

毕竟这上国之中,大周实力摆在那里。

他哪里知道一个破落小国敢出征灭商?

朝臣在下面讨论激烈。

苏琉玉心里的小算盘也打的激烈。

大商紧靠大越南境。

如今打的激烈,还要大梁支援,可见大周兵力强劲,如今势如水火。

这大佬们打架,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可以作壁上观,倒时候三方苟延残喘,她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趁火打劫!勒索城池!敲诈银两!填充国库!

渣渣龙说没野心是假的。

但她为人君子,什么搅乱大梁内政这等小人做派她没兴趣,这凭实力取胜征战,才是她统国之道。

更何况,去江州之前她就准备拿大商开刀,如今时机正正好好。

“皇上,臣愿带兵出征,平大商国难。”

瞿老将军魁梧的身子赫然出列。

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毕生为国鞠躬尽瘁。

苏琉玉站在最末尾,看着他两鬓白发和苍老的背影,突然上前一步。

“皇上,瞿老将军年事已高,不宜带兵征战,微臣斗胆请命出征,为国效犬马之劳。”

喝——

所有朝臣瞬间回头。

这小子疯了!

不要命了!

一个文臣,凑什么热闹!

瞿老将军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急的想要劝阻,却被苏琉玉一句话顶了回去。

“上兵伐谋,微臣有不输于瞿老将军的带兵之道,还望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渣渣龙又升职了 “皇上,别听这小子乱讲,她会打屁的仗。”

瞿老将军慌了,他半跪于地,言辞恳切又认真:

“末将为国率兵征战多年,这次也定不辱使命,小元大人年少,为国之心有之,但经验尚浅,还望皇上莫要听这小子胡言乱语。”

“皇上,瞿老将军老迈,如何在赴沙场?万一不幸殒命,我大梁内忧外患,岂不遭诸国蚕食?”

苏琉玉躬身一礼:

“瞿老将军身为我大梁主帅,有镇国之责,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你小子给老子闭嘴!”

瞿老将军双眼通红爆喝一声,震的整个金銮殿龙柱都嗡嗡作响。

苏琉玉背脊挺得笔直,无惧无畏。

她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这三个月相处,她历历在目。

祖孙两人虽没有血缘,但瞿老将军却真心待她。

这份情意,她不敢相忘,更不允许他带着老迈蹒跚的身子为国上阵杀敌。

金銮殿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梁帝坐在高位,却是一脸赞赏,大笑出声。

“好好好,我大梁新科状元又一次让朕刮目相看,这份为国之心,朕甚感钦佩。”

他扫向全场。

“来人,传朕旨意。”

......

卯时八刻刚下朝。

京城茶馆再一次热闹起来。

“听说了没有,小元大人又被打了。”

“被谁?”

“说了你可别不信,今日下朝,瞿老将军拽着人,直接在午门下揍的。”

“真的假的,这是为何。”

“听说咱们大梁要打仗,瞿老将军请命出征,被小元大人给拦下来了,要我说,这不是亲孙胜似亲孙,小元大人重情重义,哪能让瞿老将军这么一大把年纪去打仗?”

“然后呢?”

“你听老子说完行不行。”喝茶的人咽了口唾沫:“小元大人说了,老将军有镇国之责,她愿亲自带兵出征为国效力,这才把老将军给换下来的。”

“皇上答应了?”

“那可不,龙颜大悦,正三品统领一职说给就给。”喝茶的人又叹了口气:“古有替父从军,那是没办法,这小元大人放着好好文臣一职不做,要拿命去替旁人,哎,老子这心里,真说不出滋味来。”

“这瞿老将军可真没白疼。”

茶馆里,一片敬佩之声。

大梁不说重文轻武,但从四品议政大臣和正三品统领可相差太远了,武将哪能和文臣比?

这事闹的厉害,还没过一会功夫,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稷王妃在尚学堂等候她回来拿行李。

两人约好,今日午时出发,她想看她最后一眼。

却不想,这消息传进府,让她大惊失色。

“不是说要返乡探亲,怎么好好的要出征了。”林氏一脸担心。

“瞿老将军虽老迈,但先生文弱,如何能去征战沙场,要是出了事,那......”

夏氏闭上嘴,一脸后怕。

稷王妃此时心思絮乱。

昨日她想了一夜,知她昨晚所言不虚,两人又相处数月,她信她为人正派,绝不是奸贼一党。

倒是她出言恶毒,置喙她用心险恶。

如今,听到她这消息,更是印证猜想。

瞿老将军待她亲近,她性子又惯来护短,哪里能允许他出征抗敌。

“不行,本宫要去劝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魏的急报 此时。

内阁衙门闹翻天了。

瞿老将军那暴脾气一上来,说揍就揍。

教学团老头子们哪里能忍?

“瞿老头你疯了,我们文昭还轮不到你教训!”

“就是,她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老东西,能去向皇上请命?能去受这个苦?”

“你倒好,说揍就揍,当我们这帮老东西死了不成!”

老家伙们把苏琉玉护在身后。

骂骂咧咧的一阵数落。

“你们给老子闭嘴。”瞿老将军破口大骂:“老子今日就要打断这小子的腿,让她给老子逞能,让开!”

“你敢!”

“你敢!”

“你敢!”

场面炸开锅了。

苏琉玉被吵的耳朵都要聋了。

“消消气,消消气,冷静,冷静。”

六位老头瞬间回头。

“本官还没找你小子算账呢。”

“说请命就请命,和咱们商量没有?”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打仗!万一瘸了断了,那可如何是好!”

苏琉玉:“......”

完蛋!

引火上身!

早知道她就闭嘴了。

大忽悠其实是这样打算的。

她就不回朝了。

直接调军遣将,和大梁军队一起去大商。

到时候双方汇合,她再带着将士趁火打劫。

计划相当完美。

就是身上有点疼。

她揉了揉肿痛的胳膊,心想瞿老将军是气的厉害,下了狠手。

“别动,本官看看。”

老家伙们也不吵了。

拿着药酒过来想替她上药。

只是这袖子一摞上去,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苏琉玉在外征战多年,大伤小伤无数,特别是右手臂,有一道极深的刀疤。

那是征元一战打游击的时候以身诱敌砍的。

即便云崖儿医术高超,这道疤却一直消不掉。

更别说,苏琉玉皮肤本就白皙细腻。

乍然一看,很是触目惊心。

“这......怎么搞的?”瞿老将军急了:“谁砍的?”

“小伤罢了。”苏琉玉一脸无所谓:“当年我大魏八十万敌军压境,守国将士才不到二十万,文昭身为大魏子民,自然要亲赴战场为国效力。”

她看着教学团这些先生们,语气甚是诚恳。

“文昭上过战场,知道凶险,一定保全自身。”

“虽说大周兵力强劲,但大商联合我大梁两方之力,未必不能一战。”

“再说,此次不过借兵罢了,我大梁将士无需冲锋陷阵,先生们就无需担忧了。”

她又看向瞿老将军。

“祖父,孙儿不希望您有事,您也成全孙儿这一回。”

“瞿家这担子,孙儿帮你抗着。”

“让外人看看,瞿家子孙也如当年你驰骋沙场一般英勇。”

她眼神真挚,声音轻缓。

但瞿老将军却觉得一记重锤砸在心口,烧灼的滚烫滚烫。

瞿家世代守国门。

但大梁边境安宁,瞿家子孙这辈早已从文入仕。

这责任,这担子,早已经后继无人。

如今,这小子却告诉他。

这担子,她替他抗。

这国门,她替他守......

“你小子......”

瞿老将军老眼一红,已说不出半个字。

内阁大学士拍拍他魁梧的肩膀。

“好了,你那老胳膊老腿就别凑热闹了,赶紧的,把你这些年行兵打仗那一套嘱咐嘱咐。”

这是要依着她了。

“沙场可不比朝堂,万事需谨慎。”

“在外没人照顾,自己当心。”

“空了写封信回来,不然咱们成天惦记。”

苏琉玉鼻子一酸。

此去大商,便要永别。

大魏和大梁相隔甚远,她是大魏天子,必须在朝理政,再无来大梁的可能。

今日这些话,便是师徒一场最后一次告别。

“谭爷爷记得少喝点酒。”

“傅爷爷别总是操心朝政,多多休息。”

“祖父膝盖不好,这旧伤不易多走动,特别阴雨之季,更是要当心仔细些。”

苏琉玉一一叮嘱过去。

老头子憋着泪,骂骂咧咧赶紧把她赶走。

在晚辈面前可不能失了长辈的仪态,让人笑话。

等看人出了门,他们才叹了一口气。

“瞿老头,你派几个人,把这小子的命给本官看好了,少一层皮回来,老子跟你拼命。”

“好了,傅老头,老子就这一个乖孙儿,要你操心。”

文臣武将向来不对付。

但有大忽悠在,两方现在配合默契。

内阁这些老头替她收拾行囊所需,上好的战甲兵刃,上好的医药大夫。

瞿老将军就替她选亲兵,选武将,把她小命给看好了。

真心都是相互的。

只是。

苏琉玉安慰好老家伙们,一回到王府,头又疼了。

三个小狗腿抱着她不撒手,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先生不要弘哥儿了吗。”

“咱们以后都乖乖听话,先生别走。”

林氏和夏氏拉不住,只能跟着红了眼。

刚才圣旨已经下到王府,再无抗旨的可能。

“先生为国尽忠,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不能左右,只愿先生早日凯旋,早日回府。”

林氏和夏氏偷偷抹了抹眼泪。

大总管和一些丫鬟嬷嬷也一脸担心不舍,大总管还要亲自跟过去伺候。

苏琉玉赶紧打住,再次保证小命一定会好好的,这才把人给安静下来。

稷王妃本想劝劝,但看她心意已决,这话便是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为她打点好误入王府的那群女眷。

让她了无牵挂的出征。

......

夜深,大魏江州。

承明殿烛火高照,大总管换了新茶,安安静静的伺候在侧。

沈怀舟坐在案台前,手里是大商的急报。

日日一封,从不间断,但最末尾都有一行字。

‘还未寻到皇上。’

从最初的希望到如今一潭死水,沈怀舟日日往复。

烛火轻晃。

沈怀舟揉了揉疲累的双眼,拆开急报。

只是。

先入目的却是一只狼崽子。

沈怀舟眼皮一跳。

狼崽子头上标价五两,可怜巴巴的站在大梁王府前面,一脸无助。

是琉玉!

他纤细的指尖颤抖不稳,明明拆出信函这一步他日日做,但今日却几次三番拆不出来。

这信封被封的厚厚的,足足六页纸塞在一起。

从入江州开始,再被拐卖到大梁。

先当侍卫,后做先生。

又受引荐入朝,高中状元,从文职。

又逢大商国难,请命出征,从武职。

事事巨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太子殿下也太玻璃心了 “琉玉......”

沈怀舟喉结攒动,他纤长的指尖摩挲墨迹,轻柔缓慢。

数月郁结于心,愁思不展,在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

看着信上的内容,沈怀舟清润之眸久久无法平复。

师徒七年日日夜夜,怎会不知道她那时的仿徨无助,又怎读不懂她信中的焦急迫切。

只身远赴他国,左右无依,无可奈何。

这数月种种,哪里是这只言片语可以轻松概述的......

“主子,子时了,歇息吧。”

明德殿大总管小心劝了一句。

自皇上失踪,皇夫日日不得安寝,每每拆开急报,又久久不能回神。

这身子骨都要熬垮了。

要是皇上回来看到,指不定又要责骂他们伺候不周。

大总管老眼一红。

要是皇上能回来,哪怕是日日挨骂,他也高兴。

这宫里,现在死气沉沉的,哪有往日的热闹。

沈怀舟从信函中抬头。

“琉玉有消息了。”

他从案台前站起身。

一身广绣雾绡云衫垂地,每走出一步,每说一字,都似把这死气沉沉的深宫破开一层。

“立即传召政三省朝臣入宫觐见。”

“颁布皇令,即刻下达大魏各州府。”

“传令朱雀铁骑,召集大魏六军,即日起,于大商境内,恭候皇上圣驾。”

皇宫,彻底乱了。

子时起,一排排宫灯自午门入内。

政三省朝臣听到消息,老胳膊老腿拼命往宫里敢。

今夜。

满宫灯火通明,应情应景。

老臣们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他们大魏的主心骨。

终于找到了!

......

另一边。

商天子心里老苦了。

天降横祸不说,还遇到一帮疯子。

说什么绑架顺帝。

呸!

栽赃!

他们就是栽赃!

朕好好的绑架顺帝干个毛!

你们大魏就是借着由头开战!

好家伙。

打下朕好几个城池!

反了天了!

当我大商好欺负不成!

信不信朕摇人!

老子也有基友!

他们大商和大梁可是亲亲兄弟。

早年大商还是个破落小国的时候全靠大梁救济,自从抱上大梁这个铁饭碗,大商百姓就没挨饿过。

只是天下合久必分,商太祖和梁太祖的兄弟情义淡泊不少。

但唇亡齿寒,不怕好基友不相助。

这不。

一封大梁急报,让商天子龙颜大悦。

“此次大梁派兵百万助我大商,等大军入境,便可全力围剿。”

议政大殿内,大商朝臣面面相觑,却是高兴不起来。

“皇上,近日微臣围观天时星历,此次大梁派兵相助,恐有祸患。”

“此话怎讲?”

“微臣惶恐,此次大梁主将气运大好,却对皇上百无一利,还望皇上早早防范。”

还有一点,大商朝臣没敢开口。

这大梁主将就是个造反专业户,大大大大大祸害。

只是如今失了左膀右臂,不成气候,所以才没有蹦跶。

这种人,自家皇上还是离她远一点。

大商的五行阴阳论可不是吹的。

大祸害如今正想着趁火打劫。

那狼爪子都磨好了。

此次,她担任大梁主将,携领百万兵马,磨刀霍霍往战场赶。

起先,她还担心没人信服。

但她不知道,自军阵一战她在军营里就已经树立威信。

更别说,此次征战是对瞿老将军舍命相护,更是让人感动。

当然,苏琉玉为主将这消息。

徐二爷最受益。

作为王府外院侍卫,抱上了大腿,马上就不一样了。

先是被大腿提携进了军营,又升了参将,再到主将亲兵,他这升职速度,也嗖嗖快。

如今,整个王府内外院侍卫都分到了苏琉玉麾下,成为她第一亲兵。

每每在军营里头巡视,这帮小子老嘚瑟了。

“咱们是主将亲自带的兵,和你们,那能一样么?”

“就是,军阵一战咱们所向披靡,那是有目共睹。”

“你们千万别羡慕。”

本来这帮小子知道苏琉玉从文职还老难过了。

但这次能和老大一起出征,小伙子们干劲十足。

就是老大身边有个粘人精让他们甚是不爽。

什么都要管不说,每次靠近老大,那一脸防备的样子,让他们想揍他。

对此,粘人精选择没看到。

“皇上要去大商,微臣自然要随行,旁人哪里能照顾周到?”

“......”

苏琉玉坐在马车里,不想打击他。

比如说现在。

胤宁正在叠被褥。

那被褥歪歪扭扭,还被踩了几脚。

原先,她以为胤宁在外五年,吃了苦,长进不少。

但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

自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这生活习性压根没改。

拿这几日来说。

洗个衣服,就把衣服丢在桶里,晃荡几下。

清蒸个鱼,就把鱼丢在锅里,自生自灭。

这也罢了。

苏琉玉也不是个讲究的人,都是吃苦吃惯的。

但这位太子殿下不行。

眼瞅着自己半吊子的样子被发现,他就私底下乱花银子。

什么雇人洗衣服,雇人做饭,雇人添置生活所需。

这败家玩意儿。

让苏琉玉想抽死他。

关键,还不能骂。

稍微说一句就玻璃心。

太子殿下尊贵惯的,从云巅跌落凡尘,身边了无依靠,也就只能依靠苏琉玉。

生怕她嫌弃。

苏琉玉感觉自己请了个祖宗。

她看着那叠了歪歪扭扭的被子,神色怅然。

以前出征,都是云崖儿随行在侧。

她对这些琐事向来不在意。

但胤宁这生活笨蛋一出现,两两一对比,就发现不一样了。

崖哥手艺最好,药膳炖汤点心,样样都会,特别是糖醋鱼,味道一绝。

崖哥爱洁,被褥每日都要晒上一晒,衣服也洗的白净整洁,一层不染。

“皇上,累了吧,不如微臣给你泡杯茶?”

“!!!!”

别!

昨天朕要被你烫死!

你小子消停一点,朕就满足了!

“朕想出去骑马。”

离你远点。

胤宁眼睛一亮。

“那咱们去赛马?”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论消遣玩乐,这小子还挺有主意。

“走吧,活动活动。”

苏琉玉看了眼马车外的天色。

如今已入大商境内,今晚便入大商军营,等待整军征战。

也不知道这大周兵力是否真的强劲。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少将军 大商国土位置非常好。

左靠大梁,右邻大越,上有大隋,下有大元。

资源很富足。

国力很强盛。

可偏偏这次,宰了个大跟头。

辽东军营。

夜幕正浓。

大梁铁骑在子时终于全部抵达。

为首的大魏天子,骑在高头骏马之上。

战袍随风猎猎作响,一身黑甲,气势逼人。

她的身后。

是百万精锐大梁铁骑。

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少将军一路辛苦。”

大商主将卫忠亲自迎了上来,随行的是大商六军统领。

援军过来,他们紧绷了数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是.......

六军统领打量苏琉玉一眼,面面相觑。

“少将军如此年幼,会统兵打仗?这万一到了战场,怕不是要吓尿裤子?”

“小点声!瞿老将军身子不适,这才让少将军带兵征战。”

“啧啧啧,毛头小子懂个屁,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主将差遣。”

“别添乱就好了,咱们要的是援军,不是主将。”

“也是。”

统领们嘀嘀咕咕在后面说了几句,跟着自家老大进了主帐。

账内酒香四溢。

卫忠热情的招待苏琉玉坐下,亲自敬了一杯酒。

“少将军来的及时,今日我军正好俘获敌方一名精锐大将,如今又有少将军相助,焉能让那狗贼再猖狂。”

卫忠年余四十,身姿挺拔如苍松,声音洪亮,很是精神。

苏琉玉对敬一杯酒,附和一句。

“来时听闻大商失了荆东一地,此次过来,定要把这群狗贼打退回去。”

“不急不急。”卫忠大手一挥:“少将军有所不知,这狗贼奸诈,让老子头疼,必须等待良机,一举歼灭。”

“怎么说?”

卫忠张了张口,他看着苏琉玉年幼的一张脸,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要是瞿老将军在场,他也可商谈一二。

但要是苏琉玉......

他大笑一句:“先不说这个,少将军一路奔波,今晚定要和卫某不醉不归。”

他对苏琉玉敬重,那是因为她身后的百万兵马。

但不代表他要浪费口舌。

只要援军一到,他自有计划。

苏琉玉挑了挑眉,对于卫忠的态度也不在乎。

两人都心思各异,喝酒就完事了。

军帐中觥筹交错。

喝了几杯酒,苏琉玉有点困了。

奔波数日不说,大中午和胤宁赛了马,这会子又被拉到军营里灌酒。

饶是酒量深厚的她,都有点顶不住了。

她看向军帐外的夜色,站了起来。

“天色不早,本将要告辞了,待商议作战之时,卫将军再知会一声就是了。”

卫忠拍拍苏琉玉肩膀,以长辈的语气劝了一句。

“卫某和瞿老将军交情深厚,少将军要是在卫某这伤个一点半点,卫某怎好和老将军交代?”

旁边几位统领将军也附和。

“老大说的对,少将军该吃吃,该乐乐,行军打仗有咱们兄弟呢。”

“要说商议,咱们和大梁副将商议即可。”

“少将军就不要操心了。”

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打仗呢?

算了吧。

苏琉玉眼睛一亮。

正和朕意!

朕就想划个水!

她刚刚要客气一下,却不想门外亲兵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报——”

“报——”

“报——”

“将军,不好了,狗贼鸣金了。”

“报——”

“报——”

“报——”

又一声。

“将军,俘获敌将之地被劫,狗贼攻城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大忽悠vs大魏铁骑 什么!

卫忠刚毅的脸庞瞬间狰狞起来。

“没用的东西!看个人都看不住!”

“还不速速备战!”

他又看向苏琉玉:

“少将军见笑了,卫某就先不送了。”

“客气,卫将军小心。”

苏琉玉立在主帐前。

看着军营内士兵迅速备战,个个叫苦不迭。

“妈的,这都能让那小子溜了。”

“耍我们玩呢,这一天天的。”

“赶紧的,别抱怨了,马上集合了。”

嗯?

苏琉玉微微蹙眉。

这么晚开战?

要知道,五大国打仗讲礼仪的。

比如。

不加丧,不因凶。

不鼓不成列。

不斩马,不擒二毛。

不追百步。

还比如。

开打叫阵,可挂免战牌,休战不打。

甚是规矩。

这都子时了,还出征应战?

将士们怎么休息?

不过,这都不是她能管的。

看卫忠那意思,也不希望她插手。

她躲个清闲,正好酒意上来,只想回去补补觉。

只是第二天,还没睡饱觉就被开战击鼓之声叫了起来。

她看了眼时辰。

靠!

才卯时一刻!

子时刚刚打了一场,卯时又打!对方到底多少兵力!

车轮战都搞上了。

“皇上,咱们别呆在军营里了吧。”

尊贵的太子殿下睡在她的床下,一脸幽怨: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本来睡在地上就让太子殿下不舒服了,这会子觉都睡不好,还让不让活了。

他盯着苏琉玉的软塌。

“皇上,你要起来吗?微臣想上床睡一会儿。”

胤宁说完,脸不红不躁的。

开始自己扬言要贴身伺候。

但毕竟自幼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很想表现表现,但心有力而力不足。

被揭穿之后苏琉玉也没在乎,这让太子殿下脸皮要厚了不少。

再说。

他心里把苏琉玉当唯一亲人,两人自幼的关系,又加上这路途一个月相处,更让两人关系进了一步。

所以。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现在想蹭个床。

不想睡在地上了。

“想都别想。”苏琉玉拒绝个干脆:“到自己军帐睡去。”

“不行!微臣自然要贴身伺候!换谁都不放心。”

粘人精!

苏琉玉不想搭理他。

外头叫阵的声音一声高过一阵,两人困意一下子没了。

胤宁替她把靴子先套上,又瞅了瞅两人的行囊。

“......”

行囊里,全是皱巴巴的衣服,两人路上商量准备凑一锅再洗。

但如今,好像没的换了......

胤宁想了想,把苏琉玉藏在被子底下的脏衣服搜出来抖了抖。

还好,还好。

昨日两人赛马穿的是黑色,脏了也看不出来。

“不然,先将就将就?”

“行。”

两个生活白痴凑到一处,都不讲究。

“下次就买黑色,可以两天换一次。”不讲究的苏琉玉提出建议。

“皇上英明!微臣今日就去买!”不讲究的太子殿下高兴附和!

这样就可以后天再洗衣服。

太子殿下乐了。

手脚都麻利不少。

别看两人私底下邋里邋遢的,这到人前,还是要打扮人模人样的。

两人样貌底子皆是一等一的好,束发黑衣,一身劲装,格外潇洒。

在帅气方面,两人出奇的非常重视!!

从天下第一帅到掉渣这绰号就可以看出来了。

胤宁把玉佩给她系上,又骚包的把自己打扮一番,这才准备去拿早膳。

此时。

外头已经鸣金了。

敌军不恋战,恶心一波就马上撤了。

他走到到账门外,还没出去,就见徐二爷和瞿副将黑着脸闯进来,一脸怒气。

“老大,这仗压根没法打。”

徐二爷气的要死:

“兄弟们从昨晚硬抗到现在,如今还要咱们援军去打扫战场,凭什么?”

瞿副将脸色也不大好。

他是瞿家亲兵,冠瞿姓,和瞿老将军并肩作战多年,算是左膀右臂都不为过。

“打扫战场也罢了,卫将军方才直接下令,让我大梁将士冲锋陷阵,如此置我方兄弟性命不顾,简直小人之举。”

“还有,那敌军兵力强劲,还耍无赖,听说不是烧粮草就是丢粪弹,很是恶心人。”

“论军阵,卫将军打不过,论谋略,卫将军差远了。”

他看了一眼苏琉玉:

“少将军,还是您亲自出马,带兵上阵,兄弟们相信你,不想把命交在外人手里。”

苏琉玉:“......”

烧粮草?

丢粪弹?

同道中人啊!

要知道。

苏琉玉第一次上战场拿下大齐三座城池的时候就靠丢粪弹恶心敌手的。

烧粮草就不说了。

征元一战游击战术没少制裁人。

这大周,和朕的用兵之道都一样?

讲道理,苏琉玉是看不上五大国的打仗规矩的。

所谓上兵伐谋,兵不厌诈。

可以讲道义,却不可论礼仪,论君子。

苏琉玉有点兴趣了。

“听说昨日抓了一个一位将领?”

“别提了,抓了人就让人跑了,还把军营地势掌握一清二楚,所以才烧了粮草。”

厉害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观敌众之谋,视道路之险。

这大周谋士,兵力,和朕一模一样。

可以说,棋逢对手。

这样苏琉玉好奇心勾上来了。

到底哪个人带的兵,才能这般厉害?

她想策反!

她想挖墙角!

关键一点。

这大商感觉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

她援军都没来,这大周就把大商蚕食干净了,她还怎么趁火打劫。

必须先灭灭敌方威风,赢上几场,慢慢和对方耗。

“少将军,您给个话,兄弟们只服你。”瞿副将开口。

苏琉玉思绪回神。

她看到瞿副将熬了一夜疲惫的双眼,当下下了个决定。

论不要脸,大忽悠就没怕过。

“咱们也去烧他们粮草。”

“乘其不备,夜闯敌营,抓他们主将。”

“这叫擒贼先擒王。”

“今夜就行动,带咱们自己的人,不必和他们打招呼。”

远在敌营的战王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自己人头已经被自家闺女给盯上了。

“还没消息?”

战王哑着嗓子,灌了一口凉茶,很是烦躁。

“小宋大人昨日探了敌营,未有发现。”王戎叹了一口气:“大商就是快硬骨头,想跟咱们耗下去。”

耗?

战王冷笑一声。

“老子就耗死他们。”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奸细 月黑风高。

夜幕下,一行黑衣,掠过城墙,准备一探敌营。

沙场尘沙漫漫,血腥气滚天。

徐二一双眼贼亮。

能和老大并肩作战,还要搅乱敌人老窝,也太特么带劲了。

瞿副将也是。

军阵一战他就对苏琉玉甘拜下风。

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合作。

这次,他定不会再输给王府这帮小子。

黑暗里,一行人无声无息轻巧落地。

苏琉玉比了一个手势。

‘分头行动。’

徐二郑重的点头。

此次,他们就一个任务。

釜底抽薪。

烧毁粮草。

但苏琉玉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徐二没打过仗。

行军打仗的兄弟们都知道。

这粮草营可不在军营里。

军营就这么大点地方,万一战败失守,那岂不是全完蛋?

所以。

一般这粮草都掩藏在方圆数里之外。

很是隐蔽。

新兵蛋子徐二初来乍到。

看苏琉玉越跑越远,以为自己这队要就近行动,所以他直接带着兄弟们,悄咪咪跑到人中央老巢来了。

子时三刻。

巡逻将士并不多。

军帐鼾声正响,满营寂静。

黑暗里,突然两个黑影做贼似的从帐里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位穿着道袍的少年。

南疆三侠今日捉了两只兔子。

准备昧下私吞,避着将士们独享。

这每日吃干粮,他们嘴里都发苦。

小伙子们也够义气,有好大家分。

把云崖儿也给带着。

他们躲过监察,避开巡逻,绕开军帐。

然后和徐二撞了个正着......

“......”

“!!!”

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

做贼小分队面面相觑,两方狗眼瞪的贼亮。

‘完蛋!被发现了!’

‘完蛋!被发现了!’

两方一阵心虚,徐二先跑一步。

“等等。”

突然。

一柄拂尘堵住去路。

糟了!

徐二身子瞬间紧绷。

立马朝天发射一枚响箭。

必须让老大赶紧撤!

“咻——”

急啸之声穿透夜幕,犹如一只凤鸾振翅高啼。

不好!

远处,苏琉玉霍然回头。

“是徐二!”瞿副将急道:“少将军,赶紧撤!”

他看着军营方向,明明都说分头行动,徐二这小子跑到人老窝干毛!

“他们被抓住了。”苏琉玉皱着眉,沉声下令:“你带着人先走,快!”

暗夜里,苏琉玉拔出腰侧的佩刃腾空而起。

刀影横斜,瞿副将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她飞速的掠向敌营!

“少将军!”

军营乱了。

急啸之声划开沉寂的大营,让巡逻将士全部戒备起来。

“有奸细!”

“全军备战!”

“剑弩就位!”

人潮一声一声高过一阵,正往徐二这边赶过来。

完蛋!

徐二大惊失色。

王府亲兵瞬间拔刃。

“二爷,快走!”

“!!!”

南疆三侠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靠!

他们是奸细!

等等!

不对!

咱们可以领军功!

少年们狗眼一亮。

“留下人头再走!”

“留下人头再走!”

柴小川和宋锦秋把云崖儿推开,兴奋的拔剑出鞘,准备杀个痛快!

要死!

徐二想后退。

但扑面而来的剑气让他双腿颤抖,本能的闭上双眼。

“住手——”

云崖儿霍然回头。

月色下。

少年黑衣束发。

一如当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大型认亲现场 但,只有一眼。

下一刻。

大魏天子单手持刀,直接毫不留情的挥砍过来。

“!!!”

云崖儿神色一怔。

苏琉玉!你敢!

“砰——”

罡风裂卷,这一招,内力带动风刃。

在数里外阻住柴小川的剑势,同时让他们身子倒飞数米,栽倒在地上。

大魏天子。

一招退敌!

三位少年呛了一口血。

好强!

场面顺势扭转。

徐二眼睛一亮。

“老大!”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苏琉玉呵斥一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好险。

要是来晚一步......

她回头,想看刚才袭击那三人死了没有。

却不想马蹄声疾驰,无数火把瞬间把昏暗的军营照的亮如白昼。

不好!

苏琉玉大惊。

骑兵到了!

“快!围住他们!”

“剑弩手就位!”

“留活口!”

被响箭引过来的铁骑瞬间把徐二等人团团围住。

“少将军!”

是瞿副将!

他魁梧的身姿挡在苏琉玉面前,胸口喘着粗气,显然是不放心苏琉玉,也赶了过来。

老将军把少将军托付给他。

要是少将军赴死,他也绝不独活!

徐二双腿一抖,刚刚迸发的希望彻底掐灭。

完了!

他看着这些骑兵,一脸绝望。

又是因为他。

让老大再一次深陷险地!

军阵一战只是比试。

但现在是行军打仗,不论生死!

“老大,你轻功好,别管我们!”

“对,老大快走!”

“兄弟们护着你出去。”

苏琉玉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死死握住长刀。

“要走一起走。”

“跟着本将,杀出去!”

杀出去!

三个字!

让小伙子们眼眶一热,死死咬牙。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视死如归!绝不辱命!

“大商这帮小子活腻了,还敢闯敌营。”

“不会也想烧咱们粮草吧。”

“笑话!不自量力。”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参将讥讽一笑。

“主帅过来了!快让开!”

浑厚粗犷的声音打断将士们的嘲弄。

徐二顺着声音回头。

膏火之声噼啪作响。

火光中,战王骑在战马之上,手持炎枪,一身铠甲,龙威和霸气浑然天成。

特别是那双眼。

煞气逼人,让人看一眼就双腿发软,极具气势。

此人,很强。

这是人对强者本能的忌惮。

近了。

近了。

那把赤炎长枪在火光中带着寒光,那双让人胆寒的煞气之眸,带着怒气扫了过来。

完蛋!

要死!

徐二拔出刀鞘,对准战王。

不仅是他。

王府亲兵和大梁将士的刀刃,全部对准万千铁骑,准备殊死一搏!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谁特么在闹事。”

战王这轰隆隆的大嗓门让苏琉玉一愣。

她把瞿副将魁梧的身子推开,正对上一副又凶又不耐烦的双眸。

苏琉玉:“......”

战王:“......”

两人隔着箭矢,隔着兵刃,隔着骑兵,隔着亲卫,隔着蓄势待发的大战,隔着殊死一搏的对阵。

大眼瞪小眼。

苏琉玉:“!!!”

战王:“!!!”

“主帅!有人深夜闯营!是否就地射杀!”

苏琉玉:“???”

“少将军!擒贼先擒王!咱们不如先取了这贼子首级!”

战王:“???”

大哥胆肥了,要杀朕!

闺女胆肥了,要杀朕!

一大一小一脸不敢置信!

‘你动朕一下试试!’

‘你动朕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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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 自家人打自家人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瞿副将看到对方主帅翻身下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不好。

瞿副将大惊。

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两方将士戒备下,战王大步向前,视若无睹。

他一身战袍盔甲,威风凛凛,霸气不凡,每走一步,都气势逼人,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下一刻,这位凶煞霸气的男人,突然半跪于地,张开臂膀。

瞿副将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

“少将军!”

他急急出口,却见苏琉玉冲上前,结结实实给对方一个.......

熊抱!

“靠!你特么要勒死你老子!”

老子!

两方将士瞪大双眼。

看到战王又急又怒又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心疼的要死!

“老子这几个月要被你气死!”

“你小子又特么乱跑!”

“揍你信不信!”

“你敢!”苏琉玉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给了他一拳。

战王龇牙咧嘴的受了,这小子劲还挺大。

“好好好,就当爹放屁。”

“我爹早死了。”

“呸!你老子活的好好的。”

卧槽!

什么情况!

将士们已经懵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他们压根反应不过来。

不是打架吗!

不是奸细吗?

不是要射杀一个不留吗?

怎么好好的,抱在一起了!

“在这里大声嚷嚷什么?还不滚去......”莫逆闯进人群,但声音却戛然而止:“皇上!”

大魏巡逻军赶过来了!

“是皇上!”

“皇上找到了!”

“快通知兄弟们!快!”

军营一下子炸了!

火光燥热,大魏六军听到消息从主帐中立马窜了出来,奔的,跑的,一路穿靴子的。

小伙子们激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阵。

战神保佑!他们大魏的主心骨,终于找到了!

宣帝毓贞从主帐疾步而来。

元戈大将军袍子都没穿好。

司马锐,洛阳洛武,水大娘,莫逆,宋彦之,大魏六军所有主将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推开众人,什么形象也顾不得。

还有王戎,贺逵贺亦,晟王,这大齐大金大元三国主将,全部到位!

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

瞿副将和方才围堵的巡逻军眼睛瞪的老大。

这帮巡逻军,是大越将士。

没见过自家皇上。

此时听到消息,再看这场面,哪里能淡定。

他们方才用武器对准自家皇上!

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自己人打自己人!

“瘦了,瘦了,小弟让二哥快看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末将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是自责又是难受。

特别是大魏六军主帅。

这些年。

攻齐,灭金,征元,伐越。

他们和皇上是过命的交情。

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受怕。

这五个月,这帮大老爷们白日里出兵阵战,晚上在被窝里日日难眠。

恨不得把大商给挫骨扬灰。

让他掳了他们皇上!

这仇必报!

小伙子们也是这样想的。

别看一个个打仗起来不要命,但私底下,这些小子们偷偷掉了不少眼泪。

那红色小军功册子,一翻出来就难过。

军营里压根没人敢提。

都拼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现在亲眼看到自家皇上,这口气一松,又不争气的红了眼。

“朕无大碍,大可放心。”

苏琉玉宽慰一句,正想说清楚,却不想看到元戈突然跪了下来。

“末将,救驾来迟——”

他一跪。

全军将士齐刷刷瞬间跪在地上。

“末将,救驾来迟——”

“末将,救驾来迟——”

“末将,救驾来迟——”

今夜。

千万将士齐卸甲。

声音雷动,震破苍穹!

苏琉玉眼睛一红。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朕......

可算找到组织了!

......

瞿副将懵了。

从昨夜到现在,仿佛是一场梦。

他惶惶不知所以。

还有点害怕。

因为,大魏将士,太热情过头了些。

自打知道他们护送少将军过来。

就完全把他们大梁当恩人一样。

好酒好喝的伺候不说,还一口一个兄弟叫着。

还有。

少将军什么时候成了皇上了。

这事咋整?

他们大梁,是大商的援军。

按照皇命,咱俩军是仇敌!

这仇敌见面,不该分外眼红吗?

还有。

“少将军是我大梁的主将。”

他再次严肃声明,想要撇开关系。

但是,仇敌一副都懂的表情。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这大梁主将都当上了。”

小伙子们一脸自豪,分外淡定。

“......”

瞿副将眉目一皱。

“我等奉皇命,支援大商。”

这下看你们怎么开口。

“卧槽!够义气啊!”

“这大梁兄弟,咱们认定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皇上多亏你照顾,大家伙都是一家人。”

谁和你们是兄弟!

瞿副将一脸大义,绝不同流合污。

“对了,这仗还打不打?”一位小兵问了一句。

“当然打,小宋大人说了,皇上原本就想灭了大商,如今正好,咱们又可以和皇上一起上阵杀敌,这多痛快?”

“还打?那大梁兄弟咋办?”小兵错愕了一下,拍了拍瞿副将:“兄弟不好意思了,战场上手下留情。”

哼!

瞿副将冷哼一声。

狼子野心。

等着瞧。

“皇上重情重义,我看这仗,估计打不了了。”

“这大梁是咱们大魏的恩人兄弟,哪能打自家兄弟?”

“万一皇上下不了手,被大梁兄弟误伤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可能!

瞿副将急急出口。

“少将军是我大梁主将,我大梁将士如何能伤她!”

老将军说了。

少将军这条命,他要保护好。

自然会让少将军平平安安的,不伤一点半点。

大魏小伙子面面相觑,互相眨眨眼。

“你不打咱们皇上?”

瞿副将一脸严肃。

“自然。”

“那不就得了,咱们就是兄弟一家亲,你赶紧的,把你们兄弟们带上,咱们战场汇合,这次,定要灭了大商这帮狗贼!”

瞿副将眼睛一瞪!

你们想的美。

末将奉皇命......

“瞿兄弟,皇上让你过去,说谈正事儿。”

瞿副将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是少将军下令。

也不是不可。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 大梁被卖了 大魏小伙子看瞿副将出门,默契一笑。

“啧啧啧,估计又要被皇上被卖了。”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小伙子们从瞿副将嘴里挖了一夜八卦,对自家皇上忽悠人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皇上就是厉害。

从侍卫一路嗖嗖嗖升到议政大臣,又嗖嗖嗖升到主将。

史册上都要挂一笔。

小伙子们笑完,看到瞿副将渐行渐远,脸又沉了下去。

“什么狗屁稷王,也敢欺负咱们皇上。”

“区区一位王爷,放在咱们皇上跟前,提鞋都不配。”

“我告诉老大去。”

“我也去。”

这些人,都是大魏六军过来的探子。

特别是飞虎军。

自家老大是打小报告的性子,他们有一学一,立马去打小报告去了。

只是现在,莫逆可没空理他们。

小奶狗红了眼,站在主帐内,寸步不移。

“你怎么也过来了?朕明明下令让你不准离京,你的调令呢?谁批的?”

“!!!”

苏琉玉不提,莫逆压根忘记了。

当时听到消息,他哪里管得了这个。

这时候来追责......

他对宋彦之使了个眼色。

宋彦之握紧九霄,看向苏琉玉。

“是臣让大将军批的调令,皇上失踪,大魏六军不能不动。”

莫逆松了一口气,又听他道:

“如今皇上回来,可让小莫统领奉命回国,由臣护送皇上回京。”

靠!

莫逆眼睛一瞪!

“宋彦之,你想死!”

“好了好了,此事先作罢。”苏琉玉看向他们,由衷道:“此次朕失防,累你们挂念,好在也不是没收获,如今在这相遇,咱们就干场大的。”

“甭管干大事小事,你先给老子把汤喝了。”

战王捧着亲自熬的补汤,和二哥毓贞一同进了帐子。

“大哥说的不错,你二嫂嫂虽然不在,却一直来信嘱咐,要是找到你,定要好生看管,来,伸手,把你这爪子擦了。”

苏琉玉:“......”

在外威风凛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魏顺帝,在家里遇到老妈子兄长们,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朕饱了。”不想喝。

“不行!”

“不行!”

“......”

朕好难。

都是误会!

她被拐卖到大梁,本没什么。

谁知道消息错漏,传出她在大商的消息,这下全完蛋。

大魏六军自不用说。

但她大哥那脾气她是知道的,不用想,要是听到她出事,那还得了?

还有二哥,二嫂嫂。

她二嫂嫂向来对她最好,也最护着她,不用想,定是担心的要死,还让二哥这个文文弱弱的身子过来,朝政都不顾了。

苏琉玉看向自家二哥。

“小弟准备出兵征战,正好连同大梁兄弟把大商给灭了,二哥还是速速回国,免得二嫂嫂挂念,此处有我个大哥就行。”

战王听了一乐。

“闺女说的对,你赶紧回去,老子照顾她就行了。”

要说亲近,当然闺女和老子最亲。

毓贞温柔一笑:“此事不急,这军需储备耗损的花费......”

“对了,朕想起来了,二哥还是别走了,朕许久不见二哥,甚是想念。”

“二哥也想小弟。”

毓贞看向战王。

要说亲近,当然小弟和他最亲。

内讧!

绝对的内讧!

三基友早就貌神离合了,都想把另外一位踢出群聊。

比起这三人的内讧。

主将们也杠上了。

大越是保守派,这皇上找到了,自然要早日回国,要是出兵征战,万一大商狗急跳墙,联合诸国援军,那就完蛋。

大魏是主战派,灭商刻不容缓,去年皇上大婚,将士们也都在养精蓄锐,如今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又是和皇上并肩作战,完全不带怕的。

这两方互相看不起,那桌子拍的砰砰响,吵的不可开交。

“皇上安危为重,我等自然要规劝皇上徐徐图之,大商千年底蕴,岂是说灭就灭的?这不?大梁兄弟都过来了,要不是皇上,你们以为还能继续打下去不成?”

“笑话!怎么不能打?当年八十万敌军围剿我大魏国门,兄弟们照样上去拼命!我大魏六军随皇上征战数年,就没有怕过!”

“你特么说谁怕呢!”

“老子说的就是你们!”

“本将是顾忌皇上安危!”

“皇上安危轮不到你们操心,我等自然会好好护着皇上!”

武将那大嗓门,都是训练将士练起来的。

主帐内,大齐,大元,大金三位主将劝完这个劝那个,最后索性当起了吃瓜群众。

“反正咱们陛下说了,皇上要打就打。”

“我们陛下也是。”

“都一样,都一样。”

吃瓜群众表示淡定。

那唾沫星子飞到脸上都当没看见,由着他们吵完。

“好了,都别吵了!大家听我一言。”

“???”

主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元戈皱着眉,看向瞿副将。

这位是......

“你特么谁啊!”

“本副将是少将军亲兵护卫,奉老将军之令,贴身保护少将军安全。”

瞿副将背脊挺得笔直,一脸严肃。

大魏主将和大越主将登时一怒。

哪里蹦跶的小子,他们皇上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保护了!

“这位想必是恩人兄弟了。”元戈将军站起身:“不知这位兄弟有何高见?”

元戈是大魏六军统帅,最是沉稳。

瞿副将看了一眼他。

“少将军既然有意出征,末将自然幸不辱命,我大梁愿意派出百万兵马相助,不知大越兄弟此时还有何异议?”

“!!!!”

“????”

“......”

大老爷们一愣。

齐齐看向他。

小声问了一句。

“大兄弟,你就一个小副将,能做主?”

瞿副将微怒。

“大梁铁骑本将自然做不得主。”他又道:“但此次随行兵马,皆是和末将出生入死多年的瞿家军,离京前,老将军吩咐,让我等听从少将军之令,回国后,末将自会和皇上请罪。”

他是认真的。

从来主帐之前他就在想。

瞿家忠君爱国多年,自然是不敢违抗皇命。

但这次,若能和大魏交好,皇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再说,如此又能保护少将军,交付老将军之令,也算是两全其美。

元戈张了张口。

有点欲言又止。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 辽东死战! 他想说。

大梁将士怕是不会同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君权为上,皇令下这便是投敌!

怎会公然反叛?

元戈想多了。

瞿副将回营之后,把自家亲兵统领全部叫过来,还没多费口舌,这帮小子就激动的语无伦次。

“咱们少将军是皇上!”

“还是忽悠帝!”

“牛逼啊!”

瞿副将摆摆手,他想说别激动,先谈正事要紧。

“听说了没有,大魏顺帝,攻齐,灭金,征元,伐越,战功赫赫。”

“削世家立军爵,开海路通商道,政绩斐然!”

“还是个大忽悠!”

瞿副将:“......”

“真没想到少将军是忽悠帝!”

“咱们能和忽悠帝并肩作战!”

“想想就痛快!”

够了,够了!

跑题了!

“卧槽!不对啊!大魏顺帝,以女子称帝,那少将军是......”

瞿副将眼睛一瞪!

靠!

你们这些个大老爷们脸红个毛啊!

“老子当着少将军面抠过脚!”

“老子当着少将军面放过屁!”

“完蛋,老子当着少将军面讲过黄段子!”

他们的英勇形象!

全完了!

大老爷们一脸崩溃!

这行军路上,苏琉玉人缘好,又没个架子,被这群统领参将拉着喝酒,拉着用膳,拉着讲黄段子,那是家常便饭。

他们现在一脸崩溃。

想找个缝钻进去。

瞿副将脸一红。

这些大老爷们的事,他也没少干。

“但少将军讲黄段子比咱们都牛逼。”一位小参将小声逼逼一句。

众人:“......”

这话没毛病。

苏琉玉小时候写话本子出生。

什么狐仙报恩,书生猎艳,那细节扣得,让人脸红心跳的。

瞿副将咳了咳,赶紧止住,免得自家少将军威严形象全悔。

“都闭嘴吧,此次让你们过来,是问你们,可愿入少将军麾下。”

入少将军麾下!

将士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的贼亮。

“大商不把咱们大梁兄弟当人,让咱们身先士卒带头送命,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反正咱们是少将军的兵,自然是跟着少将军的。”

“老将军交代过,这话没毛病。”

这么快......

瞿副将愣了愣。

他还没劝呢。

其实他不知道。

苏琉玉在军中的威望比他想的要高的多。

还有,大魏顺帝这四个字在武将眼里就是传奇!

草根皇帝逆袭之路,他们都有所耳闻。

这接受起来,自然要快。

大老爷们想收拾包袱了。

却被瞿副将给拦了下来。

“不急,大魏主将的意思,是战场汇合。”

战场汇合?

“什么意思?”

统领们懵了,他们既然不是援军,自然要收拾包袱去少将军的大营,痛痛快快打一场。

只是,这话刚刚问出口。

就听见击鼓之声。

战鼓声如闷雷,穿透整个大营。

“集合,全军集合!”

卫将军粗犷的嗓门大喝一句,整个军营开始全军备战。

“妈的,原以为大梁援军多能耐,上个战场特么跟个龟孙子似的。”

“就是,真特么的窝囊,尽拖咱们后腿。”

“真晦气。”

大商将士嘀咕一句,声音还挺大,完全没想着避讳。

大梁不打仗多年。

上战场又是冲锋陷阵,小伙子们怕是常事。

但如今,大商兄弟这么诋毁,他们哪里能忍。

“你们再说一句试试。”

大梁将士气红了眼,吼了一句。

“够了!”卫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怒斥一句:“还不备战!吵什么!在军营挑事,一律军法处置!”

凭什么!

他们正准备说什么。

却不想瞿副将劝了一句。

“别闹事,待会战场之上听本将军令,看大旗行事。”

“???”

看大旗?

“咱们不是听从卫将军总指挥么?”

“你们待会就知道了。”

瞿副将意味深长开口。

......

午日烈阳正热。

沙场尘沙漫漫。

战鼓雷动,战马嘶鸣。

大魏六军将士兴奋的呼吸都在颤抖。

他们遥遥看向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大魏天子。

烈日霞光万丈,在少年身上渡上一层金光,仿若神只,耀眼夺目。

尊贵,锐利,威仪,这是他们的皇上!

是他们大魏战功赫赫的天子!

能和皇上再次并肩作战。

小伙子骨子里的热血烧的沸腾,手脚都隐隐发麻。

苏琉玉手持缰绳。

黑衣束发,烈焰红袍。

她位列众军之上,睥睨众人。

“将士们,随朕一起。”

“杀敌灭商,一统辽东!”

她长刀直指九天,大魏六军瞬间高声呼应。

“杀敌灭商,一统辽东!”

“杀敌灭商,一统辽东!”

“杀敌灭商,一统辽东!”

苏琉玉胸腔隐隐震荡,看向战王,自豪一笑。

“大哥,此战,看看是你大齐将士厉害,还是我大魏将士勇猛,比不比!”

大魏将士眼睛一亮!

“皇上!咱们定不辱命!”

好家伙!

内讧!

又内讧!

还是自家皇上亲自挑起的内讧!

战王大笑一声。

“比就比!我大齐虎将可不比你们大魏铁骑差了,战场一见真招,兄弟们,别给朕丢脸!”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他们早就看大魏那帮子嘚瑟怪不爽了。

必须要搓搓他们锐气。

大金表示不服。

论打仗,大金都是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的。

晟王小弟插了一句话。

“老大,要比一起比,咱们大金也不差了!”

“对!我大元赤甲军自也不差!”

“大越请求一战!”

有主心骨在就是不一样了。

小伙子们磨刀霍霍,就想在苏琉玉面前表现一番,哪里肯退让一步。

“好——”

苏琉玉大喝一声。

“赢了今晚喝酒吃肉,朕先走一步!”

战王眼睛一瞪!

“闺女你耍诈!”

晟王大怒:

“老大你杀的不算!”

贺亦小世子赶紧窜上前。

“掌门你犯规!带我一个!”

元戈将军帅旗随即挥动。

“杀——”

帅旗号令!

万军出征!

辽东死战!

狼烟四起,铁骑之声让大地震动。

大梁将士手握长刀,大喝一声。

“兄弟们,杀光他们!”

“让大商这帮小子看看!”

“对!”

大梁将士磨刀霍霍一脸凶神恶煞带头往前拼命。

却不想,和苏琉玉对了个正着。

两方气势汹汹。

然后大眼瞪小眼!

“兄弟们,和本将一起,把大商给灭了。”

“!!!!”

“!!!!”

少将军!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 处基友不?管饱那种 多年后。

史官是这样记录灭商之战的。

顺启五年,五月初五。

大梁将士临阵倒戈,随顺帝所向披靡,大杀四方,一统辽东。

战后。

将士们忍不住唏嘘一句。

投降投的好。

大腿抱的早。

摊牌了。

群聊申请安排上了。

‘处基友不?管饱那种!”

当然。

有人不高兴了。

南疆三侠身负重伤,军功一个没拿到。

少年们躲在被窝里头掉着眼泪,把渣渣龙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咱们必须找大忽悠讨个公道!”

“还要为嫂子出头!”

要说委屈,少年们最委屈。

他们就想偷偷摸摸烤个兔子。

遇到奸细就顺手想领个军功,没想到被渣渣龙毫不留情给砍了。

还有!

渣渣龙胆子肥了!

没看到他们也罢了,连嫂子都没看到!

还揍媳妇儿!

“朕冤枉!”渣渣龙表示:“朕压根没看到!”

这边首站告捷大军回营后,苏琉玉就被堵了。

柴小川抱着剑,宋锦秋捏着拳,两个人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揍咱们也就罢了,你还揍了嫂子!”

“对,嫂子很生气!”

嫂子?

“谁?”

柴小川和宋锦秋眼睛一瞪!

渣渣龙!

喜新厌旧!

渣渣龙!

忘恩负义!

“谁给你做饭你忘了?”

“谁给你治病你忘了?”

“谁给你洗衣服你都忘了?”

苏琉玉眼睛一瞪。

崖哥?

“他在军营?”

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一下子有点怂了。

还有点冤枉。

当时远远只瞧见一帮小子要砍徐二人头。

情急之下她自然出手重了些。

哪里知道是自己人。

“朕去看看他。”

丢下一句话,苏琉玉战袍都没脱,直接起身就走。

今日首战告捷。

如今已是黄昏。

夕阳映照整个大魏军营。

将士们闹哄哄准备庆功宴,空气里全是一股子酒饭香。

苏琉玉掀开军医营帐。

帐内无人,只有缕缕安神香缭绕,还夹杂着些许草药味。

和将士们的营帐不同。

云崖儿住的地方向来干净整洁,连书案上陈列的医书草药都样样规整,没有错乱。

久违的感觉让苏琉玉劳碌的心神一松。

自去年年节两人分开,便一晃将近半年未见。

以前在家里,虽然崖哥喜欢四处游历,但也少有分开这般久过。

她叹了一口气。

盘腿坐在书案前,翻开他未看完的医书,细细看了起来。

云崖儿一回来便看到这一幕。

某人看医书看的犯困,直接爬到了床上。

这还不算。

脏兮兮的衣服在床上滚了几滚,还把被子给蹬的老远,直接踹到了床下。

这还能忍?

爱洁的避世小白花一下子就炸了!

“苏琉玉!你给我起来!”

“......”

苏琉玉皱眉着,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副墨玉般的眸子。

云崖儿长的极好。

特别是这双眸。

如九天瑶池碧波潋滟。

是那种涉世未深才有的纯粹干净。

很有辨识度。

“!!!”

苏琉玉一下子清醒过来。

“崖哥,你听朕解释!朕不是有意伤你!”

“......”

云崖儿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

然后......

手脚麻溜的把她衣服扒了个干净。

边扒还边仔仔细细的检查。

指甲盖盖都要看看有没有破损。

“朕没受伤,挺好的,都是误会。”

“苏琉玉,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来了!

苏琉玉穿着里衣盘腿坐在床上。

每次这句开场,就是要念叨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 实在不行就认怂 对云崖儿。

千万不能讲道理。

道歉要积极。

态度要陈恳。

实在不行就认怂。

这四句真言,是苏琉玉在武将堆里头混到的经验。

只是,今日实在太累。

去战场拼命杀敌,胳膊都抬不起来,她低下头,装作老老实实挨骂的样子。

然后......

入定了。

云崖儿:“......”

账内,安神香缭绕。

空气里,还夹杂着浅浅的酣睡声。

云崖儿咬咬牙。

“欠你的。”

当初听到消息,他又急又气。

往年年关,都是和兄长在长生殿陪师父守岁,过了元宵在回来。

自从江州传来急报,他便马不停蹄了赶了回去。

只是他虽掌管国库私银,却不如那些朝中人可以调军遣将。

除了等,只有等。

在江州小院日日夜夜,那种无力感让他又是自责又是焦躁。

他就不该信任旁人。

后来。

听到她竟然被拐卖,简直被气笑了。

多大的人了,还被江湖骗子骗。

要是见到人,他必须好好骂骂她。

可是。

当他随大军来到这里,依旧了无音讯。

这时。

这位涉世未深的少年才开始慌了。

但他云崖儿素来要强。

做不到自怨自艾。

也不会当着人面前哭哭啼啼,做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知她野心,知她夙愿。

她努力护着大魏,他就努力护好这些将士。

救死扶伤,行医治病,这几月,他任劳任怨,不喊一声苦。

直到。

现在看到她。

强撑的一切才悉数瓦解,得已宣泄。

他倒想问问,怎么那么蠢,被个江湖骗子给拐卖。

到底有没有脑子。

只是。

听着这浅浅酣睡声,好像一切,又都不这么重要了。

人没事就好了。

云崖儿自个儿生了一会子闷气,又自个儿好了。

他先打了一盆子热水,把她洗洗干净塞到被子里。

又炖了一锅粥,用小火熬着,精米耐煮,过几个时辰,醒来就能饱腹,不必等。

还有这脏兮兮的衣服。

他一边嫌弃一边丢到桶里,麻溜的把洗干净晾了。

就连被苏琉玉丢到床底下的医书也被他规整到案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躺回床上。

被窝里热热的。

带着余温。

定是某人睡觉不老实,到处滚。

云崖儿侧过身。

看着她睡熟的样子。

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后,伸出纤长的手......

捏住了她的鼻子。

报复!

这就是报复!

小白花气性大着!

别以为装怂他看不出来!

苏琉玉在梦里梦见要被人掐死。

那还得了!

她伸出一脚,结结实实把人踹在地上。

敢欺负朕!

做梦!

“苏琉玉!你给我起来!”

被一脚蹬到床底下的少年一下子炸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仪,朕好困。”

渣渣龙翻了个身,又自个儿在床上翻滚去了。

“衣服你以后就自己洗。”

云崖儿骂骂咧咧上了床,又在床侧缩成一条线,免得被踹。

却不想,一只胳膊抱住他的腰,一个脑袋在他背后蹭了蹭。

他身子一僵。

“云仪,你瘦了。”

渣渣龙嘀咕一句。

“想要吗?”

“苏琉玉,你!”

被子里。

少年耳根子唰的一下子红了。

将士们说了,万一四字真言不顶用,还有一条。

大忽悠身子力行,贯彻到底。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 承德大帝忌辰 “又便宜了渣渣龙!”

柴小川偷偷看了眼帐内,眼睛气的都红了一圈。

“回头再让嫂子收拾她。”

宋锦秋安慰一句。

他也老难过了。

今日首战告捷,他们小莫统领又拿了一次千人斩,别提多得瑟了。

还有骁武军,次次军功拿第一。

要是他俩今日上场,哪有骁武军得瑟的机会。

他们也想好好表现给掌门看看。

“别难过了,掌门说了,打下辽东为止,这才首战,后面机会多的是。”

贺亦小世子看着兄弟难过,赶紧撇下底下将士过来。

他还有点幸灾乐祸。

“让你们烤兔子不带本世子,要是本世子在,定会护你们周全。”

就你?

柴小川酷酷的翻了一个白眼。

“你连我们都打不过。”

揭老底!

贺亦眼睛一瞪。

“怎么和副掌门说话呢。”

柴小川和宋锦秋不想搭理他。

被无视了!

贺亦一急,还有点小难过。

这几年他跟着爹爹在军营,自然不能和小时候一样自在。

他表哥是宣帝,表弟是顺帝,他们贺家有从龙之功,还是个关系户,自然要处处小心谨慎,尽心尽力稳固兵权。

这和兄弟玩乐时间自然就少了。

“本世子告诉你们个小道消息,你们听不听?”

柴小川和宋锦秋耳朵竖了竖。

“什么消息?”

“大梁瞿家军里头抓到了奸细,这会子正在严审呢,听说是想对掌门图谋不轨。”

他对着脖子比划一下。

“你们可别往外说,听我爹的意思,和大梁内政有关。”

下面一句南疆三侠自动忽略。

一听说有人对掌门图谋不轨一下子怒了。

渣渣龙他们可以欺负。

嫂子也可以欺负。

外人欺负就是不行!

“哎哎哎!别走啊!柴小川!你站住!你跑个毛!”

贺亦大急!

他就是想联络联络兄弟感情。

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他要被老爹揍死!

“你们等等!给老子回来!”

......

另一边,大商皇宫。

辽东边境急报,十万里加急送入皇城。

大梁阵前倒戈,急需调军救援!

这封急报,让大商皇城抖三抖,震惊满朝文武!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冤枉!

他们大商也太特么冤枉了!

“定是大魏狗贼蛊惑援军反叛!”

不,他们自愿的。

“怕是大梁有意和大魏交好,要趁机蚕食我等!”

这话没毛病。

“不如咱们也投降算了。”

你放肆!

诸位大臣眼睛一瞪。

“我堂堂上国!怎会向蛮夷小国投降。”

方才说投降那位文臣不解道:

“怎是蛮夷小国?顺帝登基大越,又联合大魏周边诸国,兵力你我都看在眼里,如今硬碰硬岂不是耗损兵力?”

“更何况,大梁都有意交好,不如咱们先趁机缓和其中误会。”

“养精蓄锐,再做筹谋。”

三句话。

让议政金銮殿彻底安静下来。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气氛低沉。

“爱卿所言,朕考虑考虑。”

商天子累了。

被大梁兄弟背叛让他憔悴不少,只想回承明殿好好缓缓。

满朝文武唉声叹气下了朝。

只有方才谏言投降那位文官匆匆回了府上。

他跑的满头大汗,第一次觉得自己府上这般大。

“兵部尚书这般匆匆忙忙?难道是边境出了要事?”

桃树下,姜晏晚伸出纤长手指拈住一枚黑子,正在对弈。

春风袭袭。

桃瓣拂过他眼角的泪痣,飘落在他身上。

“先生有所不知,大梁临阵倒戈,顺帝有下落了。”

姜晏晚指尖一颤,棋子啪嗒一声滚落。

“皇上策反了大梁,随大梁援军入边境,如今首战告捷,急报方才已经传进宫了。”

兵部尚书气喘吁吁:

“好在本官劝了一句,如今这可如何是好?要是陛下再次招揽援军,皇上岂不是有危险。”

“她策反了大梁援军?”

姜晏晚呐呐自语,笑着摇摇头。

他不常笑,素来都是沉稳谋士的样子,也就是谈及她,才让这寡冷之容现出温柔的味道。

“是了,她那性子,确实会如此。”

就如同他现在策反了眼前人。

心性,脾气,处事,做法,两人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会在大梁?”他问。

“这都不重要,先生还是好好想想对策要紧。”

姜晏晚抬起头。

“你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凡事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

兵部尚书一愣。

两人是老交情了。

对彼此脾性都知道。

他毫不留情道:

“你还说本官,不知道是谁当初来找本官打探消息,急的跟......”

“好了。”姜晏晚打断他:“你且放心,不会有援军,如今大周正在找太子殿下,内政已忙的焦头烂额,大隋也是如此,不会多管闲事。”

“那......那就好。”

他倒是忘了这件事。

兵部尚书松了一口气。

“只要熬到月末就好了,五月二十一日便是承德大帝忌辰,按照祖训,陛下要入太庙祭祀数日,只要此前不下令找援军,这投降一事,本官能办妥。”

姜晏晚微微蹙眉。

“怎么是这个日子?”

“先生何出此言。”

姜晏晚看着眼前的残局。

五月二十一日。

是琉玉的大婚之日。

怎会撞上这样不吉利的日子。

“要说这承德大帝,也真是可惜了,上位后一统五国,却不想英年早逝,连个后嗣都没有。”

姜晏晚眼皮一跳。

想起大魏皇陵两樽棺柩。

“兵部尚书史记学的通透,这承德大帝,你可知怎么死的?”

“本官不知。”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本官只知道承德大帝统一官话后不久便驾崩离世,随后大周分崩离析,上五国各不侵犯,不过我大商野史倒有记载。”

“什么记载。”

提到这位霸主。

兵部尚书咽了咽口水。

“传闻承德大帝是自戕。”

“这位老祖宗,命格硬,先生也知道,我大商奉行五行阴阳,对老祖宗的命格有所未闻。”

“自古帝王命格不外乎四项。”

“皇业,帝业,王业,霸业。”

“这位老祖宗,全数占尽,也就是命格里说的龙吟之卦。”

姜晏晚身子瞬间绷紧,双手剧颤。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渣龙被罚洗衣服了 兵部尚书没注意姜晏晚异样。

“这卦向,出生身弱,少时六亲亡尽,待十岁大运,遇贵人将星一飞冲天,登基九五,这龙吟帝王之卦,也就承德大帝一人。”

“但世间讲究因果,老祖宗本来就身弱了还遭旺杀克身,命格虽硬,却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子女,若不是早逝,必将妻亡,子死,孙子难成大器,最终晚年驾崩,江山易主。”

“放肆!”

姜晏晚脸色一下子变了。

“禄命之说,诚渺茫不足信!”

“你急什么?”兵部尚书怕他不信,又道:“老祖宗十岁逢大运,十三岁登基大宝,二十岁便一统天下,但十年一次大运,至二十岁开始,老祖宗怕是也知命相,所以才大肆放权。”

他又道:

“左右这龙吟之卦也就老祖宗一人,不提也罢。”

姜晏晚此时已是一身冷汗。

琉玉诞辰六亲亡尽,年幼体弱。

十岁交大运,遇贵人将星说的岂不就是沈怀舟和元戈。

再有,十三岁登基大宝,也是一字不差。

“可有解?”他急急问。

兵部尚书愣了愣。

“这都是野史,本官是科举进士出身,对五行阴阳之道一知半解,也是从别处听来的罢了。”

他又道:

“你在乎这些作甚,这龙吟之卦命硬,到头来也就孤家寡人罢了,要不是老祖宗自戕,这大周即便是江山易主又如何,老祖宗驾崩都多少年了,还余威尚在,可见对后世,影响深远。”

“你懂什么!”

姜晏晚手松了握,握了松。

他是害怕。

最懂苏琉玉如他,怎会不知道她心性。

琉玉她对亲情至交看的深重。

两人交心时,他也从她嘴里听出个大概。

宋丞相,胡统领,西凉王,这些因她身损的至亲,一直是她心中大憾。

更何况。

她最最依赖那位师父。

要是......

他不敢再想。

有先人在前的教训,他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

苏琉玉对这些其实不信。

当初去大魏皇陵后蒙氏曾告诉她解卦之法。

听完后她只觉得是无稽之谈,转头就抛向脑后。

更何况,现在有个大麻烦在眼前。

让她很是头疼。

首站告捷之后,被丢在大商敌营的胤宁一大早拎着大包小包过来投奔了。

昨夜和云崖儿浅尝情事,渣渣龙精神饱满,看到胤宁还热情把人邀请到帐内,哥俩好的准备共用早膳。

只是。

两个不讲究的人在一起惯了。

养就一身的臭毛病。

比如用膳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一滴粥在桌子上,苏琉玉直接用手擦了,擦完拍拍手,又没事人一样继续享用。

这不讲究的样子,让云崖儿忍了忍,当没看见。

这倒还好。

但胤宁过来。

是带着大包小包包袱的。

那包袱里面别的没有,全是两人这十几日路上的脏衣服。

臭味相投的两人准备凑一锅洗,袜子衣服也放在一处,被皱巴巴裹在包袱里。

起初云崖儿还当是苏琉玉的行李,一打开,那十几日汗味险些没把他给熏死。

“对了,这衣服放了几日了,不如微臣今日把洗了吧。”

胤宁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一句。

“那你泡多几日,这样才洗的干净,这方面,朕有经验,你学着点。”

“皇上英明!”

生活白痴的两个人一言一语,让云崖儿青筋直跳,又气又想笑。

两人去年在江州。

某人信誓旦旦要帮着他洗衣服。

他嫌弃她添乱,就告诉她把衣服泡在水里。

不用想。

这泡衣服就能洗干净的愚论就在某人脑子里记上了。

还嘚嘚瑟瑟出去炫耀。

也不怕人笑话。

云崖儿撸起袖子,把苏琉玉的外衫里衣袜子全部挑出来,准备一个个洗了。

只是翻到最后,他好看的眉目微蹙。

“你玉佩呢?丢了?”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更何况还是她的帝王之佩。

苏琉玉啃了一口包子,想了起来。

“朕去大梁,住在稷王府,稷王妃人好心善,朕受她多加恩惠,离府前,她送了朕一枚玉,被朕不小心打碎了,于情于理,朕就赔了她一个,当做送她的回礼了。”

云崖儿听到的却不是那回事了。

“稷王妃口口口口,口口口人好口口,朕口口口送她口口口了。”

“有多好?”他问。

“在府里,她主持中馈,掌管银子,朕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却很是礼遇,未见苛刻,对了,人长的也不错,年纪虽小,却很有主母之范。”

云崖儿听到的。

“口口口口,口管银子,口口口口口人长的不错。”

所以。

云崖儿马上总结出来了。

稷王妃,管银子,人长的不错,玉送她了。

再划个重点就是。

稷王妃,人长的不错。

小白花的危险信号一下子竖了起来。

“你把玉送给一个外人?”

“......”苏琉玉一愣:“那玉宫里还有许多,不过是朕怕麻烦,一直未换罢了,当时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那个了。”

这话是实话。

稷王妃送的那枚玉,价值不菲。

大忽悠对银子又抠门。

是死都不会赔银子的。

所以这玉,就自然而然送出去了,也不心疼。

“确实不妥,当初微臣也是想劝了的。”胤宁老实道:“但皇上看美人落泪,心疼的要死,这玉巴巴就送出去了,微臣想劝,也开不了口啊。”

“......”

朕哪有!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衣服你自己洗。”

“!!!!”

怎么好好的,让朕洗衣服!

胤宁捅了捅苏琉玉胳膊。

准备卖一个好。

“放心吧皇上,微臣帮你洗。”他小声开口。

云崖儿那眼刀子一下子刮了过来。

“额,微臣可以帮皇上打水。”

“......”

看着苏琉玉一脸崩溃。

尊贵的太子殿下高兴了。

他其实心里有点小吃味。

这位云崖儿,他有所耳闻。

两人幼时相识,是长生殿的嫡系亲传子弟,医术了得,好几次救琉玉生死,是过了命的交情。

他看向桌子上的早膳。

粥熬的浓浓的,包子是新蒸的,琉玉不喜甜口,这早膳一点都不见软糯甜腻。

他叹了一口气。

压下了心里的一些心思。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 大梁奸细 渣渣龙被罚了。

霸气威武的忽悠帝,正在水井边上撸着袖子可怜巴巴的洗衣服。

当然。

不少人对此还喜闻乐见。

“罚的好,是该有个人好好治治她。”

“看看这小可怜样,该!”

两位兄长这半年担心的要死,见面后想揍又舍不得,可憋了老久了。

他们心里也气。

这还能被拐卖?

传不去也不嫌丢人。

那史册上,史官都不好意思下笔。

堂堂一统诸国的大魏天子,被个江湖骗子拐卖,还只卖了五两?

颜面何存!

不过呢。

两位兄长看着自家小可怜挑水挑的满头大汗,又心疼的要死,巴巴凑上前帮一把。

这排场就大了。

三位是天潢贵胄,又是荣登九五的皇帝陛下。

这会子凑在一块儿,洗衣服!

争霸沙场的熹帝搓着衣服。

执掌政权的宣帝洗着臭袜子。

纵横天下的顺帝在一旁挑水。

喝——

这场面!

小兵们自动退出八丈远看好戏。

“陛下怎么在洗衣服?没个伺候的人?”

“别提了,皇上被皇贵君罚了,咱们陛下自然要帮忙。”

“这谁敢上前伺候?不要命了?”

小兵们恍然大悟。

渣渣龙怕媳妇儿。

妻管严。

没毛病。

“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那婆娘,还罚老子跪过搓衣板!”

“你那算什么?我婆娘直接不给老子煮饭,让老子饿了三天肚子!”

“这都小场面,我媳妇儿直接回娘家,要跟老子分床睡!”

提到家里的媳妇儿,小兵们一脸怨念。

大魏女子娇贵,地位又高,能挣钱能科举,在家里就是祖宗。

他们看向渣渣龙,深表同情。

皇上,咱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习惯就好了。

小兵们自动把自家皇上带入了他们大老爷们一队里。

谁还没有怕过媳妇儿呢。

大家伙不会笑的。

都一样,都一样。

“闺女,你给儿媳妇气受了?”

战王搓着衣服,英俊霸气的脸一脸八卦。

苏琉玉一脸无奈。

“云仪气朕弄丢了玉佩。”

玉佩?

两兄长这才发现,自家小弟腰上挂着的,就一块平平无奇的杂玉。

宠小弟的二哥看不下去了。

“确实不妥,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你这实在有失身份。”

他放下自家小弟的臭袜子,把自个儿的玉佩解下来。

“你原先那块丢也丢了,二哥这块玉,你看看。”

“你那玉值几个钱,闺女,看看老子这块,赶紧带上试试。”

自古帝王之佩都非同凡品。

苏琉玉自个儿的那块虽好,但那时大魏穷苦,在帝王之玉里头也算不得上品。

要说珍贵。

面前这两块玉色都堪称极品。

“朕想两块都要。”贪财的大忽悠老实开口:“然后每日换着带。”

宠闺女疼小弟的兄长们表示小意思。

把自家的帝王之佩就这样当成虎符给送了。

“你大哥私库里怕没多少好玉,这块也就勉强拿出手,回头二哥让你二嫂嫂帮你好好挑挑,送你几块好的,咱们日日换着带。”

宣帝毓贞笑意温柔,还不忘像小弟炫耀自家土豪家底。

“二弟,不如也给朕挑几块。”到时候都送给闺女。

战王跟着苏琉玉学坏了。

专杀熟。

毓贞眉目微挑。

“二弟私库的钥匙都是交由皇后保管,要送大哥的话,还是要回头商量商量。”

宣帝是谁。

从文理政。

对战王那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就白当皇帝了。

两人搓着臭袜子脏衣服一来二去交手数回合,战王没讨到一点好。

苏琉玉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赶紧洗,朕还要忙呢。”

两兄长瞬间止住战火,任劳任怨当着老妈子搓衣服去了。

三位陛下在哼哧哼哧洗衣服。

三国主将却聚在大营商讨要务,气氛很是沉闷。

大梁铁骑抓到了一伙奸细。

书信被大越巡逻兵给截住了,好家伙,这可闹大了。

瞿副将昨夜看了信,脸立马黑了。

“这群小子,是稷王的人。”他板着脸,一脸严肃:“各位也知道,少将军自入王府便和稷王不合,本将也没想到稷王的手伸的这样长。”

确实是失误。

他们援军,大多都是瞿家军。

除了徐二这一队,都可以说是瞿家嫡系将士。

却不想出了内贼,如何能痛快。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元戈坐在主位上,脸色沉沉:“外敌内患都是皇上威胁,这稷王不能再留。”

“但稷王是大梁有机会登基皇储的皇子,万一我等插手,岂不是造成两国不合?”

大越保守派主将觉得不妥,又分析道:

“再说,稷王是不知道皇上身份,要是知道,怕也不会动杀意。”

“你怎知不会?”大齐主将王戎不满了:“元大哥说的不错,对皇上有威胁,咱们必须管。”

“就是,区区一个小王爷,他也配。”

莫逆小道消息快,早就把稷王老底掏干净了。

“不过是死个王爷,不需要大张旗鼓,让人处理干净就是了。”

宋彦之抱着剑,冷冷的插了一句。

这话没毛病。

主将们点点头。

决定把绿帽王给宰了。

......

夜深,大梁稷王府。

稷王最近春风得意,好不痛快。

狗奴才一走,他就把自己心爱的怜儿带回府,还封了侧妃之位,让美人心情愉悦,讨好的花样都多了不少。

这几日,稷王日日留宿侧妃怜儿的院子,对府上那些女人是看也不看。

只是今日,倒有些不同。

五月十五,按照祖制,是要和正妻道家常的日子。

本来,这几月稷王都把这规矩给忘了。

但最近是承德大帝的诞辰,祖制规矩多,这一条就拎了出来,太后特意拉他过去念叨几句。

稷王不情不愿在主院吃了饭,看着木头一样的稷王妃一点心思生不起来。

“今日本王在侧房睡,你不必伺候了。”

稷王妃放下筷子,柔顺的应了一声。

“那本宫安排人,好好伺候王爷。”

“不必了。”稷王看着这晚膳,一点胃口也没有:“让人不要打搅本王,你歇了吧。”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稷王妃抬起头,看着人走到回廊尽头,这才险险的松了口气。

这便是最好。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 为母则刚 稷王妃手指摩挲暖玉,温润细腻的触感让她心中淤堵舒缓不少。

援军抵达的消息传进了京城,如今她怕是已经和亲信汇合。

如此,她便心安了。

香儿偷偷看了一眼小姐,眼眶突然红了。

她和自家小姐是自幼的情分,如何不懂她心思。

“小姐,王爷如今在前院,要是发现这块玉,怕是不合规矩。”

她小声劝了劝:

“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有句话叫做睹物思人,这块玉,小姐还是交由奴婢保管,您如今是稷王妃,这身份上了宗室玉牒,是万般不由改,还是......”

“本宫知道。”

稷王妃捏紧掌心之玉。

“无需你多言。”

香儿张了张口,把规劝的话咽回肚子里。

还是让林姨娘和夏姨娘过来陪着,要是让小姐一个人,怕又乱想。

如今苏琉玉出了府,这王府好像一下子空了不少。

前院也不闹腾了,大总管也不啰嗦了,就连乳母嬷嬷好像都懒的四处走动。

更别提三位混世魔王了。

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不少,规规矩矩学着蒙学和骑射,一点都没有十岁小哥儿的样子。

林氏和夏氏今日用了晚膳,是准备来主院的。

但今日十五,王爷在,也就罢了。

这会子听说稷王和稷王妃不合,分了房,两人心里头担心,没等香儿过来,就结伴进了主院。

月色正浓。

穿过回廊池塘小道便进了主院。

经过侧房的时候,两人脚步放轻了不少,免得惊扰了王爷,又是一通麻烦。

“什么!狗奴才还没死?本王不是让你们路上动手?你们这群废物,办个事办不好!”

林氏和夏氏心头一震,脚步一下子顿住。

“瞿副将日日陪同护送,我等根本下不了手,还请王爷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已经安排下去,这几日便有消息。”

“一帮子蠢货!”屋内茶盏碎裂的声音震荡:“这次,本王定让狗奴才不得好死。”

林氏和夏氏吓的脸色惨白。

王爷还不肯罢休!

要致先生死地!

先生有危险!

女人家胆子小,她们听到噩耗只觉得腿脚发软,想走开,却害怕的迈不动步子。

还是夏氏先反应过来,拉住林氏摇摇头,这才仓皇逃出侧院。

“王爷为何这般心狠。”

林氏胆子小,她听完后手脚发麻,吓的脸色苍白:

“先生根本就没对王爷做什么,王爷如此不依不饶,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别急,你别急,妹妹来想办法。”

虽是这样说,但她也没半点主意。

她是后宅女子。

要说争宠还有一手。

这种大事,如何能拿的出主意。

“你我不如去请示王妃。”夏氏道:“这男子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后宅妇人不好插手,但先生拜入内阁首辅门下,若有王妃出面,找母家帮忙,内阁首辅定不会不管。

林氏着急点头。

“快快快,这就走。”

这种噩耗,让林氏一下子慌了主意。

不仅是她。

稷王妃听到消息,也是心中剧震。

她赶紧压下情绪,不想让林氏夏氏看到自己的心思,只好沉稳道:

“此事不准声张,一切有本宫做主,你们先回去。”

林氏看着稷王妃的样子,袖中拳头紧握。

是了。

稷王妃如今已经自顾不暇,如何会因为外男帮忙。

但先生不同。

先生对她和弘哥儿有恩。

她如今知道,怎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只是,她到底是个妇人。

就连弘哥儿束修的银子都要找公中支取。

她又不得宠。

王爷不来院子,不赏东西,便是连体己都甚少。

她这样的人。

如何能帮先生?

“姨娘,你看弘哥儿新写的字。”

弘哥儿炫耀似的跑到林氏房里,献宝般的把刚刚的墨宝递给她。

“是不是和先生有五分像了。”

林氏回过神,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笑的一脸温柔。

“是有些像了。”

弘哥儿眼睛一亮。

“姨娘,近日弘哥儿有努力用功习字,等先生回来,弘哥儿想亲自写一副字送给先生。”

他抱住林氏,像小时候一样腻在林氏怀里。

“先生说了,弘哥儿是考状元的料子,还从没有人这样夸过弘哥儿。”

“等先生回来,弘哥儿会好好读书,日后为姨娘争个诰命,让姨娘不必受人欺负。”

林氏眼眶一热,一双眼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来。

“姨娘不用,姨娘只盼着弘哥儿长大,高高兴兴的就是了。”

“不行。”弘哥儿小大人似的擦擦林氏的眼泪:“先生说了,入则孝,出则弟,姨娘养育弘哥儿,弘哥儿长大也自当要孝顺姨娘,不然就是不孝,不孝为之不仁。”

林氏张了张口,声音已尽哽咽。

“弘哥儿果真长大了。”

她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发现当初在怀抱里的小猴子已经到她腰了。

去年还是一副的淘气的样子。

有一次,下人嚼舌根,说庶子不如嫡子,当时儿子便发了好大的脾气,和自己,也不是很亲近。

如今。

不一样了。

她家弘哥儿有先生教养,以后无论为官为民她都心安了。

她低头。

看着儿子宝贝似的看着他那墨宝。

先生大才。

十七高中一甲三鼎首状元,试问这大梁,谁人能敌?

更别说,如今先生已是正三品武职统领,听说朝中文职也有所保留。

她这身份,还有她儿子,本来是万万不敢高攀。

但如今不同。

先生有难。

要是她拼死相救,即便为此付出代价,有这情分,她就可以求先生把弘哥儿教养在身侧。

有先生护着,弘哥儿定不会受委屈。

她抱住自家儿子,怜惜的抚摸他的脸,声音柔软。

“弘哥儿是个读书的料子,等你先生回来,定要跟在她身后好好承袭教导,不可顶撞先生,待你日后成人,也要孝敬,万万不可忤逆,听到没有。”

弘哥儿乖巧的应了一声。

“知道了姨娘。”

“还有,你且记着,在这府上,你母亲到底和你隔着一层,日后你要有求于人,可找你夏姨娘,不过要是先生肯管你,凡大小事,都要和先生商量。”

“姨娘,你今日好啰嗦,弘哥儿要去写字了。”

“好好好,去吧。”

林氏摸摸儿子的头。

姨娘,定会为你争个前程。

她看向主院的方向。

胆小如她,这一刻,到底动了杀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 不如成为附属国? “夫人,夜深了,就寝吧。”

夏氏院子里,丫鬟看了一眼,劝了一句。

“不急,承哥儿他们睡下了?”

“睡了,练了一副大字,被嬷嬷们抱回房了。”

“那就好。”

夏氏纤细手指拿着案台前的小金秤,正在调制香料。

“王爷以前最喜欢我调的香。”夏氏笑容淡淡:“后来府里狐媚东西的多了,把王爷魂都勾跑了,连那香囊都一并丢了。”

“如今夫人有了承哥儿,自然不一样了。”

“那是。”夏氏笑的讽刺:“王爷以前最喜欢承哥儿,舍不得打骂半点,如今却是管都不管,日后倘若那狐媚东西生下个少爷,哪有承哥儿他们的地位?”

“夫人为了少爷,还是对王爷好点。”

夏氏看着眼前的香料。

“确实,为了承哥儿,自然是要的。”

她把香料仔仔细细放在锦囊里。

“把这个给王爷送去,这香囊素有安神之效,让王爷日日佩戴在身上,也惦记惦记咱们的好。”

丫鬟脸上一喜。

“奴婢这就过去。”

夫人近几个月都不得宠,她们下人自然着急。

稷王妃主持中馈,是主母,自然不用邀宠。

林姨娘是侧妃,份例银子也不少。

独独她们主子,一个小侍妾,还要养两位小少爷,要是没了恩宠,这可如何是好。

她看着香囊,心里松了一口气。

夫人要是真心想争宠,这王府谁能比过?

夏氏看着丫鬟走出院子,唇角妩媚一笑。

她长的好,身段妖娆妩媚,以前是府里最得宠的侍妾。

老宅斗选手,手段自是毒辣。

她存私心。

斗了小半辈子,不想斗了。

尝到了府中和睦的滋味,那些个勾心斗角,她看的想吐。

想起林氏的担心和稷王妃的冷漠,还有怜儿那狐媚东西大起来的肚子。

她决定为了自己博一把。

没了王爷,府里头,就不会争宠。

先生回来,也可安心教导承哥儿。

“王爷,妾身也是逼不得已。”夏氏看着主院方向,无声启口:“终究是王爷薄情了些,妾身真的累了。”

只想寻个清静。

......

另一边,内阁首辅大宅。

一封密信直入主院,放在傅家书房里。

傅大人正在写折子。

皇上老迈,最近咳疾又加重不少,他日日忧心,但朝中党派纷争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有个不省心的还在外头打仗,他更加睡不好。

“是稷王府送来的?”

“回大人,是王妃送来的。”

傅老人对着烛台眯了眯浑浊的老眼。

“这么晚?”

他嘟囔一句,拆开信。

却不想内里两行隽秀的小字让他一双老眼瞪的老大。

“混账!”

他浑厚的声音怒喝一声。

“岂有此理!”

这稷王,好大的胆子!

“快快快,去通知本官同僚,让他们速速赶过来见本官!”他说完,又顿了顿:“把老将军也请进府,速去!”

傅大人气的胸口砰砰乱跳,更多的是吓的。

他的女儿,素来乖巧懂事,温婉贤淑。

但这信上,却说稷王对文昭不利,让他尽快铲除后患。

墨迹种种,是已动了杀意!

不行。

他要劝劝。

他傅家世代忠良,怎能谋害皇嗣。

不对。

他准备写信的手一顿,要是稷王登基。

文昭在朝中哪有前程可言?

他脑中不由想到了皇长子殿下。

政三省内阁如今不站位。

要是文昭投靠皇长子殿下,确实可保安稳。

不能让稷王登基大宝!

另一边,大梁皇长子没由来的后颈发憷,一片凉意。

“殿下怎么打冷颤了,可是冷了?”大宫女为皇长子殿下批上春衫:“夜里凉,殿下仔细身子。”

“无碍。”皇长子殿下看了一眼天色:“明日稷王邀请本宫进府一叙,本宫怕稷王,图谋不轨。”

他叹了一口气。

“这稷王府,是龙潭虎穴,本宫此去,甚是担忧。”

确实是龙潭虎穴。

如今稷王府后宅女眷三人组已经动了杀意。

那刀架在稷王脖子上,稍稍一偏,保不准就对上皇长子殿下。

对于大梁京城的动静,苏琉玉压根不知道。

她把大商按在地上猛锤了几顿后,对方乖乖投降了。

谈判的使臣千里迢迢过来,表示愿意送上辽东和荆东两地,被苏琉玉直接给拒了。

大忽悠没啥表示,只说了两个字。

“不够。”

谈判使臣大惊,自古割地为辱,如今他们大商割了辽东和荆东,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就继续打,朕最近手痒的很。”

大魏六军狂点头。

“还没打够呢。”

“军功还没攒多少呢。”

“兄弟们可不能白来。”

气吗?

老气了!

谈判的使臣差点气背过去。

无耻小人!

蛮夷小国!

当他大商好欺负不成!

“那顺帝这是什么意思。”

使臣们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屈辱的开口。

“开玩笑的,朕和大商,愿意结两国之好。”

使臣们闻言,松了一口气。

“这样吧,朕只要辽东,荆东,邯东三州府,其余的,就算了。”

什么!

使臣们眼睛一瞪。

他们大商国土广袤。

辽东,荆东,邯东三大州府,是他们大商整个东面,这一下子割去四分之一,谁能愿意?

“顺帝不想谈和,那咱们就战场见。”

大忽悠叹了一口气,哥俩好给谈判使臣一人倒了一杯酒。

“说什么气话,大老远过来,你们回去也不好交差不是。”

苏琉玉忽悠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关键她要想忽悠,完全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为别人考虑。

狮子大开口后,先让他们缓不过来,再用钝刀慢慢磨。

“各位大人不如算一笔账。”

“这每日军粮每日军需更甚每日伤亡,都数以万计在耗损。”

“大商底蕴深厚,也不能这样败家不是?”

“朕帮你们算了,打一场仗你们大商一年税赋至少损失一层,这荆东打下来后,百姓流离失所,逃窜各地,更加加重负担。”

苏琉玉的算学可不是吹的。

她亲切的拉着各位使臣,那个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

每增加一笔耗损,那使臣脸就黑一层。

到最后,哪有刚刚的硬气。

“但这割地,我等实在接受不能。”使臣们黑着脸,还是不死心想讨价还价。

“那就不割了。”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不如成为附属国?”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 长宁,你醒醒 放肆!

大商使臣胡子一吹,眼睛一瞪。

小儿猖狂!

好大的胆子!

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是割地!

我大商也绝不俯首称臣!

“纳贡今年就免了,打一场仗调养生息,来年咱们两兄弟,揍别人。”

苏琉玉抛出个诱饵,又威胁一句:

“各位大人也知道,这大梁铁骑如今都在朕的麾下。”

她手上把玩着一枚铜制虎符。

那是临行之前,老皇帝亲自递给她的。

如果说前面的话是轻狂之语,那这虎符,完全是震蹑!

顺帝是在告诉这些人。

大商,朕拿定了。

谈不拢就打,大梁这个粮食大国在后头,你们看着办吧。

其实,这威胁有点狐假虎威了。

完全是凑巧。

但大商不知道啊。

他们只以为大梁已经和大魏联合,再听上面那句揍别人,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顺帝,是想攻占大隋?”

她怎敢!

“错了。”

苏琉玉把虎符放下。

她抬头。

看向军帐外鼓噪的沙尘,又看仰头,看向万丈霞光中的烈日。

“朕,想天下归一。”

强到无人能敌。

强到无人敢惹。

强到拥护她的百姓,让她大魏从此无忧。

她想一统天下。

这是她第一次。

当着大魏六军主将,当着联盟兄弟,当着别国外臣,公然昭着的说出自己的野心。

以前。

她是不敢。

大魏穷困。

没底蕴。

破落小国,遭人欺凌。

但如今。

她背后不是一个人。

上有大越,下有大元,左膀右臂是大金大齐,这后盾,让她硬气,让她不必忌讳外人。

这一句。

让军帐中气氛一下子燥热起来。

王戎死死握拳。

贺魁目光坚定。

晟王眼露兴奋。

两兄长自不用说,挺直了背脊,无惧无退。

还有大魏六军。

气势逼人,大有一征天下的野心。

外交使臣闭嘴了。

脑门子全是汗。

他们被吓到了。

挨打和揍别人这个选择其实很好选。

就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他们瞄了一眼苏琉玉。

准确的说,是看向苏琉玉尊贵帅气的龙颜。

“顺帝,不如我们两国和亲?”

苏琉玉:“???”

众人:“......”

两兄长:“!!!”

靠!

什么情况!

这话题跑的太快了吧。

大商使臣越想越有理。

要是咱们大商皇子得宠,生下一位小皇子,那这以后天下,还不是他们大商的吗?

“要是可以和亲,此事本官可以劝劝陛下。”

“对,和亲结两国之好。”

“这样才有利咱们两国稳固。”

苏琉玉笑意淡了一点。

“此事免谈。”

开什么玩笑。

渣渣龙抠门着呢。

在后宫养个闲人,好吃好喝供着?没那么多银子败家好吧。

但这话,在大魏六军看来就变了个味了。

皇上就是怕媳妇儿。

贼怕。

这不,纳妾都不敢想。

和亲这种小事,也太常见了。

就连战王和毓贞都觉得很划算。

不喜欢就养着就是了。

也花不了银子。

大局为重不是。

大商使臣显然也愣了一下。

完全没有想到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

一时间之间找不到台阶下,铁色铁青。

“不过,朕想促进两国文化交流,我大魏随时欢迎皇子公主来我朝交流学习,共结两国之好。”

渣渣龙是这个意思。

来玩可以,自带银子。

大商使臣直接想岔了。

原来忽悠帝好面子,还挺矜持。

也对。

忽悠帝征战诸国,也不是随便哪位都能看上的,等回国要仔细挑挑。

带着这份两国联姻,强强联手揍别人的消息,大梁使臣高高兴兴的准备上路了。

辽东战事一停。

苏琉玉准备回国了。

打和不打,她在这里的意义不大。

大魏科举还没考,殿试试题她还要好好想想,今年和往年不同,大魏女子参加科举,重中之重,不能懈怠。

只是临走前,大越主将劝了一句。

“不如五月底动身,二十一日是承德大帝忌辰,按照我上国规矩,需要入太庙祭祀,这里条件简陋,但也要意思一下的。”

老祖宗?

苏琉玉明显一愣。

“怎么是这个日子?”

元戈皱了皱眉。

五月二十一日,是皇上的大婚之日,按照礼制,是庆贺的大喜日子。

大越主将明显也想到了。

“死者为大,历来都是红事礼让白事,这日子重,没办法。”

这句话,是如此。

比如九月十六这个日子,是苏琉玉的生辰。

但死者为大。

这个日子,是宜亲王逼宫,先帝驾崩,先皇后殒命的日子,没人敢提一句。

苏琉玉这七年,从不过生辰,这日子重,白事压前头,不能庆贺。

“朕知道了,那就祭典完再走。”

她还不知道老祖宗的忌辰。

大魏原先和大齐是一国。

老祖宗迁都之后,史记上不过寥寥数笔。

但太庙里头,关于老祖宗的画像却很年轻,也就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御驾已经准备上了。

就等祭祀完,启程回国。

但五月二十一日当晚,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只羊,一直顶她,然后打了一个臭烘烘的嗝。

这梦梦的深沉,让苏琉玉浑浑不知何处,想踹它,却被眼前一幕幕强行撕扯进去。

她梦见,自己大婚。

梦见大魏祭天大坛。

她站在百官万民之上,看着师父一身正红冕服向她缓缓走来。

俊逸之容大气,肃穆,威仪。

他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准备和她并列王权之巅。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画面一下子变了。

周遭锣鼓声冲天,皇家大婚仪仗把京城长街烧的通红。

她骑在马上,却被一队白事仪仗拦住去路。

“魏长宁,你可知这里躺的是谁?”

“今日,你大婚,他新葬,我在此阻你,只想问你一句。”

“这一世教导之恩,你个狗皇帝都忘了不成?”

朕没有!

“没有?”

“欺他辱他还不够,你这混账不闻不问,关押幽禁他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他早就药石无医?”

“大逆不道是你,忘恩负义也是你!”

“这师徒情分,不如今日断个干净,一笔勾销。”

不要......

这一句,似乎一把利刃,穿过胸膛,绞着血肉,浸透四肢百骸,痛的撕心裂肺。

苏琉玉猛然惊醒。

“长宁,你醒醒。”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十章 大梁先帝驾崩 嗓音似沉似幻。

苏琉玉猛然回过神,对上云崖儿清澈的双眸。

月色从账外透进来。

少年穿着锦缎中衣,一头青丝披散,隽秀的玉容微微蹙眉,一双修长的手正在替她把脉。

“梦魇了?”他问。

苏琉玉满头大汗嗯了一声。

“朕听见......”

她嗓音微喘:

“朕听见有人再叫朕......”长宁......

她顶着账顶的帷幔,略微失神,心跳的厉害。

梦里的感觉,好熟悉。

云崖儿替她擦了一把汗,又起身把安神香燃上。

缕缕沉香幽幽淡淡,苏琉玉心跳这才缓了几分。

“朕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害怕。”

她抱住云崖儿清瘦的身子。

“云仪,你有没有什么隐疾?”

“......”

这句话,让云崖儿脸色一红,骂了一句:“你才有隐疾。”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她又道:“你身子不舒服可千万别憋在心里,疼了就叫出来。”

“......”

云崖儿美目一瞪。

要不是苏琉玉说的正经,他都以为她在调戏他。

“苏琉玉,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生气了!

崖哥的气性,也太大了。

苏琉玉被子一裹,缩成一团,怂了。

出息。

云崖儿把她被子扯开,免得她憋死。

空气又安静下来。

枕边人沉沉睡去,云崖儿却有片刻的失神。

他梦见一场大火。

梦见一把炎龙长枪。

梦见有人自戕,焚死宫中。

明黄龙袍烫的他眼睛发热。

什么晦气的梦。

大魏,明德大殿。

殿内宫灯熄灭,满室寂静。

内殿里。

沈怀舟躺在龙床之上,呼吸略微粗重。

突然。

他猛然惊起,俊逸之容大汗淋漓。

“皇夫起身了?”

大总管进了殿,又看了一眼天色。

“才寅时,不如皇夫再歇息一会儿吧。”

帷幔中,清澈如玉的嗓音稳了稳,缓缓道:

“好。”

大总管悄悄后退,屏退过来伺候的宫人。

账内,沈怀舟脸色惨白,气息不稳。

做噩梦了。

他好像梦见了琉玉在唤他。

他揉了揉眉心。

徒弟在外,到底是不放心些。

整日惦记。

这样一想,他也丝毫无困意。

只能起身,准备处理公务。

寅时天未亮。

宫人伺候这边洗漱完,正要上早膳,却进来一位铁骑,恭恭敬敬的递上一份急报。

“大梁新丧,先帝驾崩。”

“新帝登基大典邀我皇赴宴同庆。”

朱雀军小兵抬头看了眼沈怀舟。

“皇夫,急报速回。”

沈怀舟微微蹙眉。

“怎会这么突然。”

“属下不知。”

沈怀舟稳了稳心神,接过急报。

琉玉信内,有详细说大梁内政。

如今皇长子和稷王势如水火。

同台相争。

也不知是哪位殿下登基大宝。

要是稷王。

岂不是对玉儿不利?

他纤长的手指拆开信。

入目一行字,却让他俊逸之容一震。

这是一封请求支援的急报。

大梁皇储双双被害,大梁朝中混乱,请顺帝带兵稳固内乱。

怎么会这样?

沈怀舟政见敏锐,看到此信,第一反应便是琉玉身份被发现,皇储遇害,和自家徒弟脱不了干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 引狼入室了喂 他猜测的不错。

后宅杀夫三人组强无敌的合作,把大梁内政掀翻了。

永远都不要小看女人。

这告诫,绿帽王深有体会。

这件事,还要从林氏夏氏决定刺杀开始说起。

那日是稷王宴请皇长子的家宴。

林氏拿了一杯毒酒。

不巧鸳鸯酒壶出了差错,一杯酒把皇长子殿下送上西天。

稷王妃大惊,她素来聪明,直接嫁祸稷王。

这就闹大了。

稷王铤而走险,谋杀皇储,罪名坐定,直接押入大牢。

但不巧。

稷王身上,还有夏氏的毒粉。

在牢里,身子骨越来越虚弱,都快挂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

老皇帝听到长子身死,气郁攻心,重症并发。

虽然气,但临死之前为了大梁江山社稷,还是一旨诏书把稷王放了出来,欲意让小儿子登基大宝。

但要知道。

大梁和大魏不同。

大梁的皇权有政三省挟制。

这诏书一发,是要经过内阁的。

内阁首辅一看。

那还得了。

稷王登基,文昭哪里有活路。

遂密信一封,准备让文昭跑的越远越好。

不想信还没送出去,朝中稷王党派直接闯进牢里把稷王救了出来。

他们看着奄奄一息的主子,吓了一跳,又在朝中谏言,稷王若不登基,难道要尔等狼子野心之人谋朝篡位不成。

这下,稷王没死成。

撑着一口气把王府众人全押进大牢,准备判死!

内阁首辅慌了。

女儿要被斩首,他无能为力,只好把信改了又改,让文昭赶紧带着大军救自家女儿一命。

而沈怀舟收的信。

是稷王妃被押进大牢之前亲自写的。

她当时以为稷王时日无多,皇长子又被害,于是亲自拟信,让她来稳定朝中内乱,防止民间乱党起义,生灵涂炭。

却不想,信拟发出去就被押进大牢。

大梁京城,真的乱了。

苏琉玉收到信的时候,正好在前往大越京城的路上。

她要主持新科科考,不能耽误。

但内阁首辅这封信,让她直接又调头,出发大梁。

“稷王妃对朕有恩。”她说:“朕不能见死不救。”

这事给闹的。

战王和宣帝表示。

自家小弟要去大梁,正好一起找稷王报仇。

三基友带着大军磨刀霍霍往大梁赶。

这画风就有点变了。

内阁首辅是这样想的。

让自家徒弟赶紧带着一队人马,把女儿救出来。

救出来后,两人双宿双飞,逃的远远的。

他是忠良之后,完全做不到侍君夺位的地步。

但他不知道。

这完完全全就是引狼入室!

苏琉玉不是良善之辈。

狼崽子野心大。

吞了大商之后转头看大梁蹦跶的厉害,也想去参合一脚。

“皇位轮流座,明年到我家嘛。”

苏琉玉表示。

她就想看看大梁的国库是粮食还是银子。

绝对绝对没有打人家龙椅宝座的意思。

这是实话。

她想要的是附属国。

如果她亲自理政。

也太累了。

大越和大魏的朝政完全顾不过来。

哪有空登基大梁?

顺启五年,六月十五。

苏琉玉浩浩荡荡带着大军入城。

此时,新帝登基之日正好商定在月末。

大梁京城,人山人海,都是外地来使。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 少将军回来了 “大军回来了!大军凯旋而归了!”

“咱们少将军回来了!”

“快快快,别挤!”

老百姓一看到大梁铁骑,瞬间哄闹起来。

少将军替爷从军,大义为国,亲赴沙场。

如今凯旋而归,京城百姓怎么不激动。

“烛龙保佑,咱们少将军终于回来了。”

不少妇人拎着裙子走到长街来看。

有孝心的好孩子,她们打心眼里喜欢。

这场面。

让战王和宣帝心里自豪感蹭蹭往上涨。

瞧瞧,瞧瞧。

他们小弟,走到哪都是香馍馍。

只是,等到瞿老将军火急火燎凑上来后。

他们笑不出来了。

准确的说,是战王笑不出来了。

听到一老一少祖父长乖孙短的问候,战王霸气英俊的脸黑成了锅底。

靠!

老子爹早死了!

哪里蹦跶的出来的老头,敢当老子爹!

他有一丢丢明白闺女的心情。

这被占便宜也太不爽了。

所以他决定把两人赶紧分开。

“别去。”

宣帝毓贞拉住他。

“此时不宜公开身份,我们还是先去驿馆。”

也是。

自家闺女的身份还不能被发现。

别人地盘,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战王幽怨的瞄了一下瞿老将军,气的骑马走了。

瞿老将军拍拍苏琉玉肩膀,苍老的脸一脸骄傲。

“好小子,不亏是我老瞿家的人。”

他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此时见到人,一颗心才算真的放下。

“有老子当年的威风。”

苏琉玉今日带兵回城。

万千将军冢,她高骑骏马,一身黑甲红袍如苍狼赫赫在野,英姿傲气的少年郎,让人生生移不开双目。

“不负祖父众望,凯旋而归。”

她笑的乖巧。

毕竟是揍人那一方不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文昭瘦了不少,快快回府。”

“就是,饭菜都备下了,本官还备了酒。”

“今天晚上和将士们不醉不归。”

五位老头心里头也高兴。

把人盼回来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内阁首辅张了张口,把准备说的话咽在肚子里。

不想搅了自家徒弟的兴致。

只是苏琉玉素来最会察言观色。

和傅大人对视一眼,便止住笑意。

“喝酒不急。”她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文昭还有一事没办妥,各位老师先去将军府等一会。”

说完。

她翻身上马,仰起马鞭,冷声下令。

“众军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末将在——”

大梁铁骑声音如雷,震响长街。

内阁首辅大惊。

“文昭!”不要!

苏琉玉遥遥看了眼长街尽头。

“随本将立刻围剿刑部大牢。”

大理寺卿猛的一震。

“文昭,不可!”

私闯天牢是死罪!

这是大梁律法之一。

但大梁铁骑如今只认苏琉玉这个人。

她一下令,万多铁骑顺势响应。

老百姓一下子惊呆了。

刚才好好的。

怎么要突然围剿刑部大牢了。

“这你都不知道,少将军是去救人的。”

“稷王关押了王妃和府上众人,少将军要去救徒弟呢。”

“不然怎么说少将军有情有义,宁可得罪皇权,都不让徒弟受委屈。”

老百姓心里一急。

这才想起最近京城的动荡。

“不行,少将军虽有情有义,但律法为先,咱们也去求求情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 渣渣龙闯地牢了 刑部大牢,潮湿昏暗。

漆黑又透着一股子腐朽酸臭味,像腌渍发霉的酸肉,还弥漫着血腥之气。

墙砖上,陈列各种刑具,被牢里火把映射出凛冽寒光。

稷王妃看着那些刑具上干涸的鲜血,又把目光移到林氏身上。

“是本宫的错,那时就应该偷偷把你们遣散出府,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下场。”

对弈错棋一步,满盘皆输。

林氏摇摇头,看着稷王妃素发裸面,穿着囚服坐在稻草堆上,感激一笑。

“当时求王妃相助,还当王妃是个冷情的性子,仅此一遭,却是妾身错了,错在肆意妄为,连累王妃和妹妹。”

“说什么呢。”夏氏红了眼,握住林氏的手:“妹妹只当姐姐是胆小的性子,要知道姐姐这般大义,理应该和姐姐仔细筹谋。”

她逝去眼角的泪:

“只恨那毒药没把他毒死,让他有机可乘,可怜我承哥儿,这般小就要受这苦,王爷果真连亲儿子都舍得。”

出了这事,全王府的下人和主子都被押进大牢。

稷王是想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提到儿子,林氏哽咽一句。

“王爷那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左右一刀个痛快,来世......”

她拉住稷王妃和夏氏的手。

“来世咱们三个,还在一处。”

稷王妃身子一僵。

她自幼谨守知礼,不和外人触碰,唯一亲近的也就自己的娘亲,在王府里,三人同住一处,也是上下尊卑,从不逾越。

看着林氏握住自己的手,她眼眶一红,反手握住她。

“好。”她说:“只愿来世,和姐姐们当嫡亲姐妹,再不入高门后院。”

夏氏拍拍她的手,她在宅门斗了半辈子,这一刻,听到这话,怎能不感动。

有林氏和稷王妃两位姐妹,仅此一遭,也算值了。

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娘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畜生,真是特么瞎了眼,我呸。”

稷王妃:“......”

林氏:“......”

夏氏一张嘴开骂就止不住。

“老娘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不是看王爷有银子,长的还俊俏,也不会入王府,受这遭罪。”

“老娘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稷王妃和林氏吓懵了。

林氏是胆小懦弱的性子不会骂人。

稷王妃自幼是大家出生,也不会骂人。

但夏氏作为老宅斗选手,出口成脏,以前什么狐媚的,贱人,骚气东西没少骂。

她嚎啕大哭,还要让两位姐妹一起骂。

“别愣着啊,咱们咒死他,咒他生儿子没**,生女儿就是个贱货坯子,快啊。”

林氏:我拒绝。

稷王妃:先溜了。

比起女眷牢房,三位小狗腿却没哭。

他们顿在牢房犄角旮旯里,戳着一个死老鼠。

“听姨娘说,爹爹要害死先生,所以才要杀了爹爹。”

“爹爹知道后,要杀了母亲和姨娘还有咱们。”

弘哥儿比承哥儿他们大一岁,想的多,他戳着死老鼠,问了一句。

“你们怕死吗?”

承哥儿两个双胞胎摇摇头。

“先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流血不流泪。”

“我们不怕。”

弘哥儿满意了,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

“好兄弟。”

“大哥,先生要是回来,会不会死。”

弘哥儿笑了笑。

“姨娘说,先生已经走了,不会被爹爹害死,姨娘还说,要是先生知道咱们要死了,肯定要救咱们,一旦回来,爹爹就要杀了先生。”

他小大人似的盯着那个死老鼠,眼神明悔不定。

“这样的话,先生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他十岁了。

心里头也懂事了。

知道谁好,谁不好。

牢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承哥儿小,有点无聊,提议道:

“不如咱们背书吧,先生说了,温故而知新,不可荒废学业。”

他自豪道:“先生临走时,特意嘱咐我的。”

弘哥儿一愣。

放开那死老鼠。

“好,咱们背书。”

他们端端正正的坐好。

大声背着先生教过的礼记。

朗朗读书声响起,让牢房里关押的犯人都安静下来。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

“则......”

“直而无礼则绞。”清澈如玉的嗓音缓缓响起:“教了多少遍,忘了?”

弘哥儿豁然回头。

漆黑昏暗的地牢里,苏琉玉一身黑甲红袍,脸上还沾着脸,但眉目却带着笑意,一如日日教导,循循善诱。

苏琉玉看着三个小狗腿直接呆在那里,只好对着身后的衙卒冷声吩咐。

“把牢房给本将都打开。”

又说话了。

弘哥儿瞳孔一下子猛的紧缩。

他是兄长,是哥哥,要当弟弟的榜样,这是先生素来教育他的。

他听先生话。

被关押在牢房里没有哭。

想姨娘的时候没有哭。

看到死老鼠的时候也没有哭。

但看着先生站在跟前,他只觉得一下子泄去所有的重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承哥儿听到兄长嚎啕大哭,也憋憋了嘴,再也忍不住奔了过去。

三个小狗腿直接撞倒在苏琉玉怀里。

“先生弘哥儿害怕。”

“这里好黑,还有死老鼠。”

“还要砍我们脑袋,要杀了我们。”

他们紧紧地抱住苏琉玉不松手。

把这几日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也就只有在先生面前才不必当男子汉。

“先生抱抱。”

他们哭的又难过又委屈,让苏琉玉心里一热。

“好了,没事了。”她摸摸三个小狗腿脑袋:“谁敢欺负你们,先生揍他。”

三个小狗腿不依。

“不,要抱抱。”

喂喂喂!

你们三个够了!

苏琉玉被吵的头疼,只好抱起把三个小狗腿一个个拎起来抱了一遍。

这才让三人消停了不少。

承哥儿年纪最小,最后一个抱他,就直接赖在苏琉玉怀里。

“先生去救姨娘,姨娘也被坏人关了起来。”

你松手!

你给朕松手!

苏琉玉把他爪子扒拉开,又被他紧紧抱住。

还把鼻涕泡蹭到她铠甲上。

“!!!!”

衣服脏了朕要被骂的!

你个小崽子给朕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 朕的人,谁敢动? 承哥儿不放。

他年纪小,受了委屈就喜欢往人怀里钻。

弘哥儿心里有点小吃醋。

但也知道让着弟弟。

回头,他也要让先生抱他这么久。

他牵紧苏琉玉手,抬头看了眼她。

先生好帅啊。

这黑甲真威风。

他长大也要和先生一样,文登朝堂,武战沙场!

小迷弟擦了擦眼泪,刚才哭的样子,先生回头定要嘲笑他。

苏琉玉早就把他抛到后脑勺了。

“稷王妃她们在哪?”

狱卒擦了擦汗。

“在里头。”

“带路。”

“是。”

狱卒不敢不听。

外头就是大梁铁骑。

反抗的人直接被砍了。

他哆哆嗦嗦的往前走。

牢房动静一下子大了不少。

稷王妃和林氏夏氏还在偷偷抹眼泪。

却不想听到牢门开锁的响动。

难道行刑竟然这样快!

稷王妃握紧林氏的手,蓦然回头。

却对上苏琉玉染血的双眼。

“姨娘!”

三个小狗腿马上扑到林氏夏氏怀里。

把她们吓了一跳。

“先生!你怎么!”

林氏急急出口!

先生怎会在大牢里!

“你怎么回来了。”稷王妃穿着囚衣,站起来:“要是被王爷知道。”

苏琉玉安抚一笑。

“他不敢。”

三个字,带着傲气和自信,让稷王妃心里一震。

苏琉玉后退一步。

恭恭敬敬冲着三位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承蒙各位相助,特此来接三位夫人回府,往日种种,日后定会一并谢过。”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

“先生快起来,这与礼不合。”

“不过是小事,无需放在心上。”

稷王妃看她和往日一样有礼规矩的样子,眼眶一红,一颗心没由来一阵踏实。

这种依靠的感觉,也就只有她。

就如同那日,大雨解围,她也是被她护着的。

“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府,稍作歇息,放心,没人敢再动你们。”

林氏和夏氏面面相觑。

还是有种忐忑。

直到,她们看到了大梁铁骑。

千名铁骑围剿刑部大牢,大门处还有狱卒的血迹!

她们竟然是这样被救了出来。

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黑甲,饶是镇定如稷王妃,也有点害怕。

苏琉玉翻身上马,一握缰绳。

“回府——”

千名铁骑瞬间呼应。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瞿副将腰杆挺得笔直。

他是少将军的亲兵,奉老将军之令,只效忠一人。

王府大总管和乳母嬷嬷还有一干小厮侍卫丫鬟全部被救了起来。

他们被将士们护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回到王府。

“真没想到,能活着。”

大总管瘦了,在牢里面黄肌瘦的,虚弱的要死。

“是先生救的咱们。”

“先生大义,看咱们受了委屈,这才带着大军过来的。”

这话有点假。

因为要论受委屈,绿帽王最委屈。

他容易么他。

他就是个纨绔王爷,掏钱让姑娘讨好大魏,却不想顺路拐回个祖宗。

祖宗在府里耀武扬威,还遣散他小妾,揍的他满地找牙。

这还不算,转头还污蔑,有苦说不出。

想找人一报血仇,却发现全府都想要他脑袋。

好在,脑袋没要成,转头想报复,祖宗又回来了!

“废物!”稷王一拍龙椅,大声呵斥:“养你们有何用!”

“皇上息怒。”

“息怒个屁!”

他气息一个不稳,脸一下就白了。

余毒未清,最近都在养身子,顺便琢磨怎么处死那三个贱人。

早知道就痛快杀了!

他气的要死。

“在京城就敢这么放肆!来人!抓狗奴才来见朕。”

手底下的小太监瑟瑟发抖。

“皇上,少将军如今手里有兵,这可如何是好。”

那可是沙场上的将士!

“混账!她要谋反不成!”

小太监劝了一句。

“不如皇上下旨,让少将军进宫。”

好主意!

稷王很是满意。

“到了宫里,这次朕定不会放过她。”

只是......

他又皱眉。

“只是今日晚宴朕邀请了诸国来使......”

小太监笑了笑。

“这样正好,少将军带兵耀武扬威,来使怕也收到了消息,皇上当众处死,以正皇威。”

“好!”

稷王看向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抬起头,英俊帅气的脸露了出来,笑的乖巧。

“奴才叫莫逆,能为皇上效力,应该的。”

晚上等着瞧。

绿帽王点点头。

“下去吧,你伺候的好,回头朕派人把你调到御前。”

莫逆一脸感激。

“谢过皇上。”

他转身。

本来想杀了狗皇帝一了百了。

但这也太便宜他了。

他又看了一眼国库的方向。

是用马车拉好呢,还是让人搬走好呢。

愁死他了。

另一边,稷王府。

瞿老将军和教学团五个人都收到宫里的圣旨。

几人不放心,立马跑到王府里头。

傅大人看着女儿安然无恙,松了一大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又道:“好在有文昭,把你给放了出来。”

“爹,都过去了。”稷王妃褪下囚服,又换上往日华丽的衣裙。

因为心里高兴,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皇上下旨让你入宫,本官也一起随行,如今皇上还未登基,想来也给本官一分薄面。”

傅大人一脸感激看向苏琉玉。

大理寺少卿也道:

“有我等替你出面,无需担心。”

“咱们都想好了,毕竟皇上登基,府里头三位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子受难,作为朝臣自然要劝阻。”

内阁大学士叹了一口气。

“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这一回来就整这么一出。

吓都能吓死人。

田大人也担心的要死。

只是他人微言轻,只能心里干着急。

瞿老将军却不是很在乎。

“依老子看,皇上要是动你,你就反了,左右将士都是咱们家人。”

“瞿老头你放肆!”

傅大人吓了一跳,怒斥一声:

“你乃堂堂镇国大将军,和我等一样是忠良之后,怎可做篡位谋权之人!”

他一身凛然正气,脸都气的通红。

随后向天拱手,道:

“先帝在上,即便稷王多有不是,我等朝臣也该尽力辅佐,如此才不负皇恩。”

“放屁!”瞿老将军那暴脾气一下子就炸了:“稷王能做个屁的皇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 对皇位没兴趣 他声音洪亮,还带着怒气。

“如此昏庸无道,大梁朝政交由稷王,焉能肩负我大梁百年基业!焉能佑我大梁社稷!焉能护我大梁子民!”

瞿老将军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傅大人:

“傅大人,你特么老糊涂了,真要把大梁朝政交由此等小人之手!”

傅大人已经气疯了,老脸通红。

想反驳,又哽住喉咙,好半响才吐了一句。

“此乃忠君之道。”

迂腐!

瞿老将军被他气的在屋里子团团转。

大理寺卿看不过去,言道:

“首辅大人说的确实不错,稷王是先帝唯一皇储,登基已是必然,如若谋反,也要有信服之人,但先帝子嗣寡薄,亲王又老迈,如何能胜任。”

各位文臣点点。

“是啊,我等忠良之辈,怎能谋朝篡位,这岂不是要背负千古骂名!”

“史册上,定要骂我等奸佞之臣,老将军这话放肆了。”

文臣心里,对谋朝篡位反应极大。

他们忠良一辈子,即便是昏君,也想着劝诫,不敢忤逆。

“老将军这是怕文昭问罪呢。”内阁大学士从中调和:“老将军放心,我等在此,定不会让文昭受委屈。”

这句话说的底气略微有点不足。

但他们私下都想好了。

要是皇上问罪文昭,他们就以死谏言,不枉师徒一场。

瞿老将军看了眼苏琉玉。

又把目光放在傅大人身上。

“你们这些个文臣,太特么迂腐,老子把话放在这里,要是狗皇帝动老子乖孙一下,老子就带着大梁铁骑把皇宫给端了,我老子乖孙登基为帝!”

什么!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比方才说谋反还要让人震惊。

谋反是你瞿老头一个人谋反,这好好的,拉他们徒弟干什么!

五位老头瞬间不干了。

“你要杀就杀!拉着文昭做什么!”

“就是!你想到百姓们骂文昭谋朝篡位!你安的什么心!”

“对,你瞿老将军敢谋反是你自个儿的事,反正文昭不能动。”

瞿老将军:“......”

靠!

你们五个老头,刚才还一副忠良之辈,怎么拉上老子乖孙,你们就答应了。

这差别太大了吧!

“老子乖孙登基怎么不行?”

瞿老将军是知道苏琉玉身份的。

瞿副将早就和他说了。

他觉得自家孙子登基没毛病。

“更何况,老子乖孙才能稳定大梁社稷。”

瞿老将军疯了。

傅大人只觉得他在开玩笑。

又是谋反,又是拥簇文昭登基,还说这些糊涂话。

“文昭,你可别听你祖父疯言疯语,你是大梁朝臣,不能行如此不义之举。”

“稷王再昏庸,你也不能再忤逆了。”

“听咱们一句劝。”

苏琉玉乖巧的应了一声。

“文昭省的。”她又道:“绝不会做谋朝篡位之举,大梁皇位我看不上。”

她说话,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文昭有一事想求。”

什么事?

“你小子和咱们还客套?”傅大人不满了:“这不是把咱们当外人么。”

苏琉玉咳了咳。

“文昭对皇位没兴趣,但想请各位先生劝说稷王,成为我大魏附属国,我大魏自会护佑大梁,保大梁江山社稷安稳。”

众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六章 又让渣龙跪? 如果说瞿老头造反是谋朝篡位的话。

那苏琉玉这就话就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俯首称臣!

放肆!

五位大人脸青一阵白一阵。

但自家徒弟,还是不忍心开骂,只能循循善诱。

“我大梁百年基业,怎能俯首称臣。”

“况且大魏还是小儿皇帝治国,听说还是个大忽悠。”

“这种人,我等不屑为伍。”

苏琉玉一脸伤心。

“我觉得忽悠帝挺好的,还特别帅,不在考虑一下?”

瞿老将军眼睛一瞪!

喂喂喂!

你要点脸!

“文昭,听说这位弑杀成性,当初大越使臣回朝复命,提到这位差点没吓尿裤子。”

“就是,大越护国军围剿皇城,顺帝以一己之力大破宫门,伤残无数。”

“这种人,我等真心不屑为伍。”

苏琉玉急了。

“当时不是没办法么,谁知道大越行小人之举,被逼无奈才......”

“被逼无奈?”傅大人不满了:“被逼无奈会登基为帝?说白了,就是狼子野心。”

“不是,那是因为眼馋大越国库的银子,拿了银子,我就跑路了。”

“!!!”

众人齐齐回头。

糟了。

苏琉玉大惊。

五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一边的稷王妃偷偷抿嘴一笑,并不点破。

被亲近之人质疑诬陷,到底是急了。

这不。

说漏嘴了。

看你怎么圆回去。

“那个,我方才想了想,这主意确实不妥。”苏琉玉退后一步。

先溜了。

“你小子给老子回来。”瞿老将军揪住她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一样给她拎了起来。

“这小兔崽子不好意思开口,老子就替她摊牌了。”他拍拍她肩膀,一脸调侃:

“堂堂大魏天子,五两银子被卖到我大梁,现在这崽子狼子野心,意图篡位谋权,你们要是不帮忙,就算了。”

“不对,是附属国。”苏琉玉老实开口:“对皇位没兴趣。”

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句。

把五位老头给整懵了。

“......”

等等。

我徒弟是皇上!

我徒弟是忽悠帝!

我徒弟还一统诸国!

我徒弟还让诸国闻风丧胆!

五位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咱们国库也有银子。”

咱们想要从龙之功!

苏琉玉:“......”

......

大梁皇家晚宴,邀请诸国来使。

因为不是国宴,皇宫也没大肆摆席。

只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设了酒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如今正值六月末。

大梁偏南,已经带着暑气。

侍妾怜儿挺着肚子,被稷王搂在怀里,摇着扇子,羞红了脸。

如今,她被册封贵妃,后宫之首。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不是这身份,就是那皇后都能争上一争。

更何况,她还会有皇嗣。

一旦诞下麟儿,母凭子贵,日后在后宫便是她的天下。

只是......

她轻咬粉唇,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那些贱人竟然被救了出来。

王妃不死,日后她便是皇后。

要是生下皇嗣,那还得了?

更何况,那林氏和夏氏也素来对她苛刻,还有三位皇子傍身。

日后皇上气消了,看在三位皇子面子上,少不得要宠幸她们。

不行。

她不能让此等事情发生。

为了皇儿,作为母妃,必须铲除一切后患。

“皇上,王妃姐姐也不是有意要加害王爷,这其中怕有误会,王爷还是别生王妃姐姐的气了,这罚也罚了,还是算了吧。”

她倚在稷王怀里,声音轻柔,让稷王心都酥了。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稷王摸着她的肚子:

“如今,你仔细着身子,为朕诞育皇嗣要紧,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怜儿哪里肯依。

正准备开口,却不想大内总管唱报,酒席间陆陆续续外使来贺。

稷王看到宣帝毓贞和战王,笑着站了起来。

“不知熹帝和宣帝竟然一同前来,朕多有怠慢,还望两位勿怪。”

战王魁梧的身子落了座,摆了摆手。

“朕此行,不过顺路罢了。”

宣帝毓贞笑的清润,也回了一句。

“朕和大哥听闻稷王爷不日登基,正好大商一战已经偃旗息鼓,就顺道一同前往。”

稷王爷一愣。

“哦?围剿大商的军队,是你们?”

他笑了笑,一脸自豪。

“朕派兵救援大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朕只听闻我大军凯旋回朝,就不知战况后续如何?”

后续准备来揍你。

战王和毓贞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他们都懂的默契。

“商天子如今正在思量割地还是俯首称臣,还未有后续。”

什么!

割地!

俯首称臣?

稷王大惊。

“但朕听闻,我大梁战胜回国,难不成,是主将欺骗朕!”

岂有此理!

方才,他只以为这两位是手下败将,如今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宣帝抿了一口酒。

“大梁兄弟确实勇猛,也可算凯旋回朝,若没有大梁兄弟相助,大商敌军也不会自知兵力不敌。”

毓贞的意思是,因为有大梁将士策反,大商打不过才投降的。

但稷王听到可不是这个意思了。

只以为派去援军还打不过,这才投降。

他脸色一下子黑了。

“来人!元文昭欺君罔上,给朕速速压过来,谁人胆敢求情,定斩不饶!”

战王执杯的手一下子猛的捏紧。

好你个稷王!

老子闺女你要杀就杀!

你好大的胆子。

“不必了,本将亲自过来了。”

苏琉玉一身云鹤驾雾月白大袍缓缓而来。

月色下,少年半挽着发,发带随青丝迎着晚风飘动,连带腰中的玉珏也微微摇曳。

清雅如玉,矜贵优雅。

她一入宴,似乎百花团簇的御花美景都稍逊一分。

但是。

两兄长却盯着她腰间的玉。

战王满意了。

自家闺女今天带的是他的玉。

宣帝生气了。

待回国,定要把大哥那块玉比下去!

让他嘚瑟!

稷王端坐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睥睨苏琉玉,语气深沉,眼神怨毒。

“见了朕,还不跪下!”

他手扶龙椅,笑的邪气。

“对了,朕好似听说,元大人谨守君臣之道,上次不跪本王,今日你我君臣,朕便要好好受元大人这君臣之礼了。”

“怕是不行。”苏琉玉身姿如竹,笑的温雅:“这君臣之礼,稷王怕也受不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七章 熹帝你讲本将坏话? “大胆!”

怜儿怒斥一声。

“皇上九五之尊,岂容你放肆!”

“这话不妥。”苏琉玉淡淡道,眼神如往日一般无惧无畏:“稷王一日未荣登九五,便算不得九五之尊,这君臣之礼,自然也受不得。”

她看向稷王:

“当然,待稷王登上大宝那日,臣自当庆贺就是了。”

“你!”

稷王脸色铁青。

知道此人惯来能言善辩。

他说不过她。

正待发怒,却不想战王开口了。

“稷王,方才朕听闻少将军欺君罔上,不知这罪,如何说起?”

稷王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

这狗奴才还骗他!

罪无可赦,看她怎么辩驳。

“这元文昭,欺瞒朕边疆战况,说大军凯旋而归,战胜回国,如今熹帝和宣帝在此,这欺君之罪,你还有什么借口辩驳?”

御花园一干稷王党派也开始帮腔了。

“元大人欺君之罪,罪无可赦,不仅如此,带我大梁铁骑大闯我刑部天牢,更是罪加一等,如此不忠之臣,还望皇上立即处置。”

“我大梁,容不得此等佞臣。”

“臣复议。”

他们说完,不由自主看向内阁。

内阁首辅当没看到。

他老腰杆子挺的笔直,那是自家徒弟给的底气。

他捅了捅旁边的大学士。

“这附属国到底是隔着一层,我看不如把徒弟拐到我大梁,有咱们尽心辅佐,岂不是好过辅佐稷王这等昏君。”

内阁大学士瘪瘪嘴。

“我说傅老头,你方才还讲,即便是昏君,只要我等劝诫在侧,这才不枉忠良之道。”

“这不一样。”

他老双标了。

这徒弟和外人哪里能比?

“咱们文昭最听你话,你可要好好劝劝。”

内阁大学士抿了一口酒。

“哎,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傅大人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你一句你还喘上了。

内阁选择闭嘴。

丁点忙都不想帮。

稷王看到此,只以为内阁识时务,如今他可不是稷王,他日后荣登九五,这些个迂腐老臣,自然知道效忠的是谁。

苏琉玉看向战王,不缓不慢开口。

“熹帝这是在背后说本将坏话了?”

战王眼睛一瞪!

“朕没有!”

谁敢说你坏话!

“说了。”宣帝毓贞温柔一笑:“少将军也知道,熹帝此人惯来会挑拨离间,这不说清楚也就罢了,还让稷王误会,你说该罚不该罚。”

“该!”

三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刚刚挑刺的稷王一党有点懵了。

就连稷王也是一脸怔愣。

战王勃然大怒:

“谁特么挑拨离间了!”

他冤枉!

闺女你别信他!

是他不说清楚!

“稷王有所不知,少将军年少有为,此次围剿大商一战,少将军大败敌军,功不可没,大商疲于力敌,这才偃旗息鼓,退出辽东境内。”

什么!

这!

少将军投敌了!

这等耻辱!

如何能受!

文臣大惊。

“我大梁和大商自古亲如兄弟,如何能投敌取胜!”

“少将军还请给我等一个交代。”

“如此战胜,我等不屑。”

不屑?

苏琉玉冷笑一声。

“这么说,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将不惜牺牲将士性命也要拼死顽抗?本将做不到,本将身为主帅,大梁将士的命托付我手,自然以将士性命为重。”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八章 要娶顺帝?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使臣团看着苏琉玉,眉头皱成沟壑。

这少将军。

好熟悉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这位有点眼熟。”

“确实,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了,忘性大。”

使臣团嘀嘀咕咕看着场中的动静。

御花园的歌舞停了。

苏琉玉看向众人。

“战事无需再议,今日熹帝和宣帝在此,也是想和大梁交两两之好,诸位以为如何?”

底下朝臣立马窃窃私语。

大商兵力不敌是事实。

如今大齐和大元愿意交好,自然可算强强联手。

毕竟这大齐和大元背后,可是有大越撑着的。

“老臣听闻,大魏,大齐,大元,大金,同为金砖四国联盟,如今大齐大元愿意交好,就是不知这大魏顺帝的意思,是否和两位陛下一样。”

苏琉玉笑的肯定:“自然是愿意,大梁土地肥沃,粮产丰足,百姓富饶,如此强国,怎会不愿意交好?”

方才问话的老臣嗤笑一声。

“少将军,此等国事,又岂是你能插手的。”

“就是,你在朝不过是从四品文臣,虽有议政之权,但此等外交之宴,岂容你擅自决定。”

“这小臣放肆,还请熹帝和宣帝勿怪。”

几位大臣一听交好,马上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生怕战王和宣帝生气。

稷王思绪被打断,提到大魏顺帝,他到有了几分兴趣。

“听闻大魏顺帝是女子,不知,这交好,如何交好法?”稷王摸着下巴,笑了笑:

“不如朕以江山为聘,以皇后之尊与其共同执掌天下,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梁朝臣眼睛一亮。

如此甚好!

稷王越想越有理。

他心想,要是娶了顺帝,那天下还不都是他的。

只要自己每月多去看她几日,有自己的宠爱,想必她也不会在意。

到时候再说后宫不得干政,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对自己御女的手段,稷王还是有信心的。

怜儿一听大惊。

她本就属意后宫之主。

如何能让旁人占去。

“皇上,传闻顺帝已经大婚,这样皇上岂不是委屈?”她急急开口。

稷王摆摆手。

“无碍,朕为我大梁江山社稷稳固,自然愿意屈尊降贵,不介意顺帝过往。”

朝臣大为感动:“皇上英明!”

几人你一言,他一句,探讨不休。

比如要拟定什么封号。

比如六礼吉日是哪一日。

比如后宫哪处宫殿。

都热热闹闹的商量好了。

就等着八抬大轿把人娶进门,江山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

战王和宣帝面面相觑,已经傻了。

这绿帽王,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配他们闺女?

呸!

五位老头也懵了。

自家乖乖徒弟不谋朝篡位就对你恩赐了!

你还这般放肆!

外使们老尴尬了。

作为外交使臣,那诸国的八卦小道消息都知道的。

没人比他们更能了解顺帝。

大忽悠不把稷王卖了就不错了,这稷王还要卖了顺帝图谋她江山皇位?

他们看了一眼三基友联盟。

好吧。

脸果然黑了。

“顺帝是一国之君,岂有下嫁的道理。”大隋使臣好意劝了一句:“再说,顺帝是天子,朝政都处理不过来,和寻常女子又怎么比?”

大周使臣也道:“此话有理,天子之尊,不能辱,执政之才,如何能屈就后宫?岂不荒唐。”

稷王嗤笑一声。

“外使此言差矣,儿女之情,乃是天地人伦,我大梁位于上国,和顺帝强强交好,也是顺应时局。”

大隋和大周使臣脸色一白。

闭嘴了。

“本将觉得,顺帝怕是看不上王爷。”苏琉玉老老实实开口:“聘礼太少,还有王爷皮相欠佳,顺帝比王爷帅多了。”

大梁朝臣:“!!!”

他们皇上哪里皮相欠佳了。

稷王长的英俊,嗓音又好听,又会哄人,作为纨绔王爷,大把京中闺秀青睐。

“小元大人你放肆,咱们皇上英明神武,配顺帝绰绰有余。”

“王爷有本将帅吗?”

“......”

一句话,让御花园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正中央站着的少年人。

别说。

这样一对比......

还真没有。

苏琉玉年纪小,眉眼精致,肌肤如玉,那样貌,和稷王完全没得比。

但是!

你特么一个小将军,在御花国宴之上,和皇上比帅!

你能不能要点脸!

五位老家伙没脸看了。

“自家的,忍着吧。”

“咱教的,受着吧。”

战王捅了捅宣帝:“闺女随爹,自然长的帅,没毛病。”

宣帝温柔一笑:“小弟随我,气质样貌自然是不差的,你就算了,长的那么丑。”

“你特么再说一遍!”

“多少遍都一样。”

“你!”

外交使臣面面相觑。

“本官越来越觉得这小子很像一个人。”

“这等不要脸的话,本官好像再哪里听到过。”

“忽悠帝外号你听过没有。”

“自然,大忽悠自诩天下第一帅到掉渣无人能敌。”

“这小子怎么有点像忽悠帝?”

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这些外交使臣皆是一愣。

再一看苏琉玉。

和记忆慢慢对上,完全一致!

这些外交使臣,年纪都老大了。

当初大越国宴,又混乱。

近距离看到苏琉玉,也是拿着扇子横扫千军,一脸血的模样。

这样子,刚才完全没认出来。

这下子认出来,一下子怂了。

“传闻忽悠帝前几次国宴都是带货的。”

“怎么最近几次国宴都是造反啊。”

“本官宁愿忽悠帝卖货!”

“对!”

使臣们闭嘴了。

大忽悠怕是不想卖货了,想搬国库!

几人嘀嘀咕咕老老实实不想被发现。

偷偷看了一眼稷王。

稷王额头青筋暴起。

“元文昭,你几次三番挑战朕的耐心,是当朕不敢治你!”

稷王握紧龙椅:

“来人,元文昭带兵私闯刑部大牢,给朕就地拿下!”

御林军迅速出列。

明黄的武将服持兵带刃,瞬间把苏琉玉围住。

御花园中。

苏琉玉身姿站的笔直。

“看来,稷王爷对本将成见颇深,是不能好好谈和了。”

“朕和你有何好谈。”

“也是,本将区区武将,朝政之事,自然没有资格。”

她仔仔细细想了一下:

“联姻不行,稷王爷就别想了,大梁和大魏交好,要是能以君臣之礼共同处之,还可细细一谈。”

她又看向战王。

“大哥,二哥,你们觉得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九章 你这是在威胁 被点名了。

战王爽快一笑。

“听闺女的。”

闺女!

大梁使臣倒吸一口凉气。

宣帝温柔启口。

“二哥都依你。”

二哥!

这......什么情况!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内阁首辅直接站了起来,躬身一礼。

“顺帝此言,臣,附应——”

内阁大学士,大理寺卿,皆齐齐起身。

“臣,附应——”

所有内阁文臣都齐声高呼。

“臣等,附应——”

一个个政三省老臣站了起来。

声音宏亮,穿透宫墙内外。

场面一下子扭转。

所有大梁朝臣方回过神。

小元大人,是顺帝!

内阁,反了!

“顺帝此言,本将也附应——”

瞿老将军魁梧挺拔的身姿大步而来。

“末将,附应——”

瞿副将紧随其后,身后参将一同高呼。

声如雷震。

全场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岂有此理!

顺帝带着大梁文臣武将谋反!

要把大梁纳为附属国!

荒唐!

苏琉玉身子屹立,她的身后,有大梁精兵强将,有大梁内阁朝臣,更有两位帝王之尊庇佑,无数铁骑效力!

她直直盯着稷王,笑意未减。

“不知稷王爷,觉得朕的提议,如何?或者说,觉得朕这身份,可否有资格和王爷坐下一谈?”

“你是......顺帝!”

稷王瞳孔一缩。

只觉得被一只猛兽死死咬住了脖子,想开口,喉咙却被堵住,好半响才呐呐道: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顺帝!

羞辱,恼怒,憎恨,隐忍,不甘,稷王脸上瞬间变幻出种种脸色。

明明是个身份低贱的狗奴才。

明明是个身份无足轻重的蝼蚁。

明明要对朕俯首称臣,下跪朝拜。

怎么可能是顺帝!

但是。

当他看向她身后的武将文臣。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而上。

他们要图谋朕的龙椅!

“顺帝混入我大梁朝堂,又蛊惑我大梁众臣良将,如此小人之举,当我大梁好欺负不成。”

他握住龙椅扶手,努力平定心绪:

“你们这是篡位谋权,来人!给我杀了她!”

御林军面面相觑。

对方可是一国之君。

真要动手?

朝臣大惊。

被稷王的话吓破的胆子。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说话的不是大梁朝臣。

是外使!

他们都快吓尿了!

大越国宴他们是参加的。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谁敢惹这祖宗!

不要命了!

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他们是拼劲了力气,赶紧站在苏琉玉身边。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老大人们看着这御林军。

“别有事没事就动手。”

“对对对,伤了和气,伤了和气。”

他们都要哭了。

忽悠帝虽然不要脸。

但那扇子嗖嗖的,出刃夺命。

谁敢惹!

他们拼命给稷王使眼色。

别惹这祖宗,小命要紧!

稷王哪里读得懂他们的意思。

他孤零零坐在龙椅上。

已经气炸了!

“你们要逼宫!”

朕绝不会容忍!

“此言差矣,稷王也可以选择拒绝,左右大商投降后我大魏六军正预备多领点军功,正好也可转道来大梁,练练手,切磋切磋。”

威胁!

你这是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 王妃被休了 大梁朝臣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先帝如今刚刚驾崩,皇长子党派还在隐隐躁动,如何能经得起动荡!

更何况。

特么的武将都被这小子策反了。

打个毛啊!

怎么打!

“皇上,不如顺应时局。”

朝臣们哆哆嗦嗦的开口。

这老将军都投敌了。

他们也想先投敌。

稷王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们!”

他看着颤颤巍巍投敌的朝臣,一口气淤堵在胸口,险些没气死过去。

但他素来好面子。

即便如此窘迫,也绝对不会露出胆怯。

他深吸一口气。

“事关国事,容朕稍后再议。”他看向苏琉玉,笑的僵硬:“顺帝请坐吧,朕真没想到,能和顺帝有这样的缘分。”

他又道:

“顺帝屈尊降贵来我稷王府,真是好谋算,这话又说回来,当初顺帝五两卖身契,可还在朕的手里。”

卖身契!

朝臣们一愣。

是了。

想起来了。

顺帝是被当做奴才卖到大梁的。

亲友团们脸一下子黑了。

自家闺女,小弟,徒弟,老大,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苏琉玉抿唇一笑。

“稷王有所不知,当初机缘巧合误入王爷府,朕被逼无奈,只好假借他人名卖身入府,契约一项,还做不得数。”

远在大魏的元文昭打了一个喷嚏。

“当然,谁没落难的时候,王爷的亲眷都对朕照顾有佳,这不是为了朕,还把王爷赶出来了吗。”

挑衅!

你这是挑衅!

朝臣们刚刚看好戏的神色一下子焉了。

他们把这茬给忘了。

自从苏琉玉入王府,这王府里头的人可是把稷王赶的老远,还要要稷王小命的。

怜儿缩在稷王怀里,看着他脸色沉沉,一脸心疼。

“原来王妃早就知道这位陛下的身份,难怪......”

“这个贱人!”

稷王死死握拳,提到这个就来气。

原来两人早就暗度陈仓,要暗中谋害他!

早知道就一并杀个痛快。

御花一宴草草结束。

稷王一回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如今孤立无援,本来要登基为帝,如今冒出个顺帝,只能登基为王,附属他国。

他如何能甘心!

不过,先头还有一件要紧事。

“传朕旨意,王妃不守妇德,朕今日亲赐一纸休书!立刻去办!”

绿帽王也怂。

要是赐死,想必狗奴才定不会放过他。

但他登基,也绝对不会便宜这个贱人!

离开本王,这等不守妇德的女人,看你如何有颜面立于世。

在大梁,对女子德性甚为看重。

特别是皇家,要是被休弃,必须去庵子了了孤苦一声。

毕竟,谁敢娶皇家的女人?

还是即将登基九五的帝王?

这封旨意一下,满京哗然。

“王妃被休了!什么叫做不守妇德!”

“王妃被少将军救出来,皇上龙颜大怒,这和外男不清不楚,私下里,指不定有什么呢。”

“啧啧啧,你说这事闹的,皇上位列九五之尊,要不是被休弃,这王妃可是皇后。”

稷王府跪接圣旨已经懵了。

林氏和夏氏脸色惨白。

“这可如何是好,王妃金尊玉贵,怎能受这般诋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除非,登基为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氏夏氏眼眶一红。

要是她们也就罢了。

毕竟有儿子,即便去庵里,也寻个清净。

但王妃不过十八岁,便要遭世人唾骂,这等屈辱,如何能受!

“方才在长街巷子里就不少人议论。”香儿哭红了眼:“他们还说咱们小姐和少将军有私情,但两位夫人都是知道的,少将军私闯大牢是因为弘哥儿,如今满街都在谈论,小姐以后还有什么声誉?”

还有一句话,香儿不敢说。

在闺中,自家小姐声名在外,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样貌,嫁入王府,入皇家玉牒,不知多少人眼红。

如今被休弃,就是贬为庶民,不少平日里看不惯的小姐夫人等着看笑话。

谣言四起,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王妃没事吧......”

林氏看了眼内屋,刚才接旨后王妃便把自己关在房里,她们怕她受不住,只能在这里候着,别做什么傻事。

香儿摇摇头。

“小姐说不在乎,但女儿家名誉最重要,小姐心里头肯定难受着。”

“少将军怎么说?”

香儿张了张口。

“少将军如今在驿馆,并未过府。”她又道:“少将军如今身份尊贵,是一国天子,如何能参与我大梁皇家家室,皇上想必也是想到这点,才会出此下策。”

是如此。

苏琉玉可以把王妃从地牢救出来,那是因为有三位皇子,不忍皇储有损。

但是,要是参与皇家家务,便多多少少僭越,与礼不合。

内阁首辅又愁了。

傅夫人听到消息,简直不敢置信。

“皇上下了休书!”她老迈浑浊的眼一脸不敢置信:“我傅家忠良之辈,意姐儿也是我从小教到大,规矩礼仪体统样样不落,如何能被休弃!我傅家颜面何存!”

她一双眼流下泪来。

“那还不如在刑部大牢,被赐死的好,我傅家后辈,以后在这京城,还有何立足之地。”

女儿家声誉比天大。

稷王妃污蔑稷王下毒杀害皇长子,百姓是信的。

稷王名誉本就不好,满京百姓当初是站在稷王妃这边的。

但是这不守妇德,被休弃那就不一样了。

谩骂的唾沫星子能把他们傅家给淹死。

傅大人劝了一句。

“你先别急,为夫想想办法。”

他本来是想文昭带着女儿私奔的。

结果事与愿违,自家徒弟是顺帝,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在想着谋朝篡位,哪里知道稷王整这一出。

况且,如今还只能受着。

自家徒弟是大魏天子,即便成为附属国,他国皇家家室,也不能插手。

除非......

自家徒弟登基!

对!

是如此!

只要文昭登基为帝,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但......

文昭的意思,对皇位压根没兴趣,他只能规劝,却不能擅自逼迫。

“哎......”

内阁首辅叹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心里头一团乱麻。

满京都在看稷王妃笑话。

皇家休妻。

这历朝历代,还就稷王妃这一出。

京城的动静,苏琉玉并不知道。

她从宫里回到驿馆,先和自家大哥二哥喝了几杯酒,又喜滋滋的谋划附属国纳贡的事情。

大梁土地富饶,这粮食还可以做酒,开发新品,销售各国!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 渣渣龙私相授受? 要是大周太子殿下在就好了。

大腿子说了,有他帮忙开销路,她大魏出口大国的计划定会稳妥。

如今大周太子失踪,这些销路还要她亲自打开。

云崖儿正在整理床褥。

他刚刚沐浴完,头发还带着湿气,一头青丝披散,又因为暑气,中衣松松垮垮,露出脖颈下面一小片玉姿,在月色下,分外撩人。

只是没人欣赏,渣渣龙想着赚银子,看也没看他。

“过来睡觉。”

云崖儿抖了抖床褥,把烛灯灭了一盏。

“来了。”

苏琉玉在案台上起身。

钻进被子,又嫌弃这被子太厚,就搭了一个肚子。

她盯着床顶雕花镂空的纹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待稷王爷答应,咱们就能回国了。”她又道:“新科在即,今年选拔人才,朝中又能添不少助力。”

云崖儿对朝政不懂,他懒懒的嗯了一声,环住她的腰。

“......”

苏琉玉一愣。

“崖哥,你别挨着朕,热死了。”

“朕让你一点位子。”

你!

云崖儿看着她往里拱了拱,还把被子又踹了一脚。

“苏琉玉。”他喊了一声。

黑暗里。

少年嗓音如玉碎,分外动听。

“嗯?”

“你不喜我触碰。”

云崖儿支起身,青丝垂落,衣襟半开,盯着她,脸色认真。

“别人也是一样?”

那个别人,自然不言而喻。

苏琉玉一脸疑惑。

“朕什么时候不喜你触碰了。”

云崖儿环住她的腰。

“刚刚。”

“......”

苏琉玉要被他热死。

她体质本就温热,特别是暑热的天,不然也不会总是踹被子。

“云仪,你想挨着朕睡?”

“嗯。”

“......”朕想拒绝。

她侧过身,把被子又蹬了一角,然后伸出一只手。

把他搂在怀里。

搂,在,怀,里!

云崖儿青涩的身子本就纤细孱弱,这一搂住,怎么都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妈的,老子又不是女人。

这每次在下面就算了!

这要搂着也是他搂着吧。

小白花生气了。

刚要发火。

却发现腰上一重。

一条腿架在腰上。

“......”

苏琉玉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

“好了,睡吧。”

渣渣龙嘀咕一句,闭上眼。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半响。

云崖儿僵硬的躺在床上,盯着床顶。

好热......

他动了动身子。

发现压根动不了。

苏琉玉习武多年,云崖儿那瘦胳膊瘦腿完全挣脱不了。

他热的满头大汗,身边的人简直像一个火炉。

还有,脖子好痛。

他脑袋下枕着苏琉玉的胳膊。

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只觉得酸痛难耐,难受的要死。

“苏琉玉!你起来!”

云崖儿受不了了,他想一个人睡。

离她远点。

别粘着我!

他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

“主子,出事了,您快醒醒。”

是莫逆。

“主子,你在不在!”

“快出来!”

“傅家老太太大义灭亲,要让稷王妃以死谢罪!还要派人过来抓你!”

“还有你们私相授受的信物都找到了!”

苏琉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被那句私相授受惊的一下子爬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 给王妃一个公道 她什么时候和稷王妃私相授受了?

抓朕干什么?

为何要稷王妃以死谢罪?

三个问题砸下来,让苏琉玉有点懵。

“你先进来。”

她从床榻上起身,云崖儿只好跟着起来替她穿衣服。

莫逆大步走了进来,一身虎袍,身配玄剑,眉眼是少有的英俊帅气。

“主子,稷王妃被休了。”莫逆咽了咽口水:“外头都在传皇上为了稷王妃私闯天牢,傅老太太带着家法要大义灭亲,还要派人来揍你。”

他又道:

“还有,主子那块玉佩被稷王妃贴身放着,这下物证惧在,百口莫辩,傅大人派人来驿馆传话,请你过去解释解释。”

“朕和稷王妃?怎么可能?”

莫逆白了她一眼,捏着嗓子道: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苏琉玉踹了他一脚。

“越来越放肆了。”

莫逆一脸吃痛,哀嚎了一嗓子,可怜巴巴哼了一声。

“皇上和稷王妃小半年都在一处,自然有人会怀疑。”

“朕统共跟她说了不到十句话。”

毕竟身份在这里,自然不能越了礼数。

她迅速的穿戴好衣裳,又看了云崖儿一眼。

“云仪,要不要一起去。”

“嗯。”

......

子时,稷王府。

满院通明。

傅老太太大晚上跑过来执行家法,不想惊动外人,但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王府巷子好多百姓打着蒲扇在看热闹。

“要我说,傅老太太这是秉承家风,做的对。”

“傅家嫡长女被皇家休弃,这傅家门楣以后谁敢攀亲?”

“就是,我大梁女子最重声誉,出了这档子事,傅家小辈要想结门好亲事,怕是不可能咯。”

谁敢得罪皇上不是?

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话头一转。

“听说少将军的玉佩都送出去了?”

“可不,贴身放着呢。”

“难怪少将军不愿意回将军府,原来和稷王妃......”

百姓们止住话头。

要是外人,那必定奸夫**的骂起来了。

但是提到苏琉玉......

百姓们咳了咳嗓子。

“少将军年少,做了错事,自有人惩戒,咱们还是别嚼舌根了。”路人道。

“少将军年纪小不懂事,稷王妃当家主母也不懂?”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苏琉玉还未过府就听到老百姓七嘴八舌的喧闹,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本将自会给稷王妃一个公道。”

她看着众人,翻身下马:

“外人不必置喙,待明日,定会有论述,莫逆,清人。”

“属下遵命。”

莫逆赶紧把看热闹的轰走。

“大半夜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稷王妃咱们主子可看不上,都走都走。”

老百姓一愣!

眼睛瞪的老大!

少将军竟然不想负责!

渣的明明白白!

苏琉玉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

她一进府,大总管眼尖就看到了。

“少将军总算回来,快点的吧,傅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要处死王妃,拦都拦不住。”

这都是没谱的事情。

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本将自会给老太太一个解释。”

苏琉玉宽慰一句,不敢耽搁。

还未到主院,果然听见里面的喧哗。

王府小厮丫鬟跪了一地求情。

家法板子的声音打的一屋子奴才都在哀嚎。

苏琉玉脚步加快了点。

一进院,发现稷王妃跪在地上,林氏夏氏在一旁流着泪。

傅家老祖宗就坐在屋廊前,一把太师椅,一根盘龙拐杖,年余八十,满头白发,很是威严。

傅大人正在一旁口干舌燥的劝,又不敢说实话。

苏琉玉一惊,大步进内。

“住手!别打了!”

稷王妃还未回头,就看到一双黑色的皂靴停在自己身前,把她给拉了起来。

“文昭,你可算来了。”傅大人擦了擦汗:“你快解释解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也不嫌丢人。

板子声停了。

香儿从春凳上一身血的跌落下来,脸色惨白。

老祖宗看向苏琉玉,上下打量了一眼。

“你就是元文昭!”

她老脸一怒,手指颤颤指了指,拄着个拐棍就要揍人。

“老身打死你这混账东西!”

莫逆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拐杖。

“不得对主子无理!”

“莫逆,放手。”

苏琉玉赶紧俯身一礼,一脸抱歉。

“老祖宗误会,让稷王妃蒙冤受屈,在此,晚辈先赔个不是。”

“老身可不敢当。”

老祖宗显然是气急,苍老的嗓音都隐隐不稳。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教出个这么不守妇道的混账,你还不给我跪下。”

苏琉玉赶紧道。

“老祖宗,晚辈和稷王妃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话说的又急又快。

“晚辈和稷王妃同为女子,如何能私相授受?傅大人让晚辈来此,想必对晚辈身份不便多言,这才闹了笑话。”

什么!

女子!

王府大总管倒抽了一口凉气。

“当初,晚辈年节遇难,不幸受困稷王府,幸得稷王妃关照,这才免与困境,王妃与晚辈有恩,晚辈定会给王妃一个公道。”

“凭你!”傅家老祖宗一怒,并未因为她的解释消气:“我意儿本是皇后之尊,如今皇上大怒,降罪我傅家,凭你这欺君之身,能替意儿讨什么公道!”

“祖母。”稷王妃唤了一句:“孙儿不想要皇后之尊,孙儿不想进宫。”

“我傅家就指望你光耀门楣,你还不想进宫!这等殊荣,别人盼都盼不到,这竟然是误会,老身明日就进宫,把休书退出去。”

稷王妃脸色一白,一下子跪在地上。

“老祖母,孙儿不孝,这婚事,孙儿不愿。”

孙儿不愿。

这句话。

稷王妃说出口,晚了整整三年。

她一双眼流下泪来。

“自入王府,王爷纨绔,喜怒无常,又纵欢纵情,后宅女眷无数,孙儿厌恶不喜,如今休书已定,还望老祖母成全。”

她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一个头。

“还望爹爹成全。”

“混账!”老祖宗拐杖敲得砰砰响:“你身为我傅家嫡女,岂容说不愿就不愿的,你不想着庇护家族,不想着讨好王爷,还不想着怀上皇嗣,你简直要气死我。”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 情敌见面? 傅家忠良,代代侍奉先帝,位居肱骨能臣。

生为嫡长女,肩负家族重担,理应进宫,承欢君侧,为家族争取利益。

这些,稷王妃都知道。

她哽住喉咙,不由看向屋廊地下被搜出的罪证。

是苏琉玉的玉佩。

被老祖宗搜出来,砸在地上。

孤零零的遗弃在角落。

她突然想到,如果今日是她遇难,此情此景,她会怎么做。

按照她的心性,定是不会屈服,甚至还会还击的漂亮,让人哑口无言。

稷王妃死死的攥紧拳,身子跪直了不少,直视傅老太太双眼。

“王爷休书,并非因孙儿和少将军私情,而是皇长子之死,是孙儿亲手嫁祸,入狱之灾,也是孙儿自作自受。”

她嗓音又沉又稳:

“所以,祖母退休书无用,孙儿绝无可能进宫。”

她心中,也有要守护的人。

她也会为想守护的人孤注一掷永不回头绝不后悔。

“你!你竟然!你......”

傅家老祖宗脸色煞白,那拄拐杖的手一个不稳,就在栽倒在地上。

“娘!”

“祖母!”

“滚开!”

傅大人和稷王妃连忙搀扶,却被傅老太太一个挥手给挡了下去。

“你竟然谋害皇储!你这是要我傅家陪葬!”

原来如此!

傅老太太终于明白,为何全府都受灾入狱!

她们傅家,毒害皇储,还意图杀害皇上!

这岂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这样一想,她险些昏了过去。

“我怎么教出你这个孽障!”

傅老太太说完。

那根盘龙拐杖就要往稷王妃身上猛的抽去。

棍声虎虎生风。

稷王妃猛的闭上眼。

但预知的疼痛并没有下落。

“老祖宗息怒,有晚辈在,还无人敢动傅家。”

她一字一句,话说的笃定。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稷王妃。

又看向一旁的傅大人。

深吸一口气。

似下令某种决心,沉沉稳稳的开口。

“当然,凭晚辈如今身份怕是不能,待晚辈谋权定国,定会给老祖宗一个交代。”

一旁的傅老大人身子瞬间绷紧,激动的颤抖。

谋权定国!

那岂不就是!

“来人,召大梁铁骑即刻待命。”

“随朕一起,围剿皇城内院!”

莫逆眼睛一亮,一下子半跪于地。

“末将听命,定为皇上鞠躬尽瘁。”

皇上总算开窍了。

莫逆在旁边听着这帮女人叽叽歪歪早就看不下去了。

那稷王,就是一刀的事情。

他实在不懂,自家主子手握重兵,文臣武将都投敌了还不攻下大梁,只要个附属国,凭什么?

他不知道,苏琉玉是怕朝务繁杂。

怕做作业。

但仅此一遭,苏琉玉却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点。

自大军入京,救了三个小狗腿,她压根没想到稷王妃和王府女眷。

也没想到这帮女眷背后的家族势力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大忽悠正想着国库的银子,这些琐事,压根没想起来。

但她岂是忘恩负义之徒。

稷王妃对她有恩,傅老大人还是她先生,她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稷王欺凌自己人。

她必须要个身份。

能护住王府内外,护住她的先生,护住随她出征的大梁铁骑。

她,决定篡位,谋权,定国,登基!

傅家老太太枯槁的双眼微微收拢,那拐杖颤了颤,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苏琉玉却没看她。

径自向院门外走去。

莫逆,云崖儿随同在侧。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看到院子内外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奴才,突然停了下来。

云崖儿脚步一顿,随着她的止步,也顿了顿。

随手,手被牵了起来,又带了回去。

“陶伯,这个时辰怕没有大夫,这位是内子,医术了得,待他开几个方子,让底下人今晚好受一些。”

内子......

云崖儿耳朵蓦地红了。

大总管赶忙笑着应是。

“老奴省的,谢过先生。”

“云仪,劳你受累,朕先走了。”

“等等。”

云崖儿叫住她。

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递给她。

寒光凛冽下的千叶长生,安安静静的躺在掌心。

“别给我惹麻烦。”他骂了一句。

“你越来越啰嗦了。”

“苏琉玉!”

“好了好了,知道了。”

不耐烦的声音渐行渐远。

王府主院的丫鬟小厮这才看向云崖儿。

少年一身素软道袍,未配拂尘,或许是刚刚起来,只松松懒懒的束了一条白色发带,勉强半束起来。

余下青丝垂落肩头,让干净清澈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似尘似仙。

不少小丫鬟羞红了脸偷偷看他。

傅大人一脸八卦凑了过来。

“你是我们家文昭的......”他老脸笑了笑:“我们家文昭眼光就是好。”

饶是云崖儿修道随心,也被这一句话弄的微微赧然。

“时辰不早,本官先带着老祖宗回府了,劳烦小道长了。”

“嗯。”

云崖儿淡淡应了一声。

随后一帮子带着家法刑棍下人离了府。

院子里一下子空旷不少。

云崖儿奉行医道,先去查看伤患,准备开方拿药。

另一边

林氏和夏氏赶紧把稷王妃扶了起来。

“先生进宫,这大梁怕是要变天了。”

“也是好事,谁让王爷这般薄情。”

稷王妃置若未闻,她打量云崖儿,一双眼特别复杂。

他是她的......

这几月,她翻阅大魏顺帝野记,知道她成婚,皇夫稍年长,还有一位皇贵君,想必是这位了。

医道双修,天资非凡。

野记上,只余八字。

但现在看来,能入她的眼,自是了得。

小女儿心思,她忍不住把自己和他比较一番。

论样貌,稷王妃在京中数一数二,但到云崖儿面前,瞬间黯淡不少。

她收起眼里的复杂,拖着跪麻的腿,准备把屋廊下的玉珏捡起来。

却不想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比她先快一步。

“等等。”她急道。

云崖儿余光扫了稷王妃一眼。

稷王妃,人长的不错。

记忆里,渣渣龙的评价让小白花一下子想了起来。

云崖儿生气了。

他手指摩挲玉佩,淡淡说了一句。

“诊费。”

说完。

把玉佩收到的怀里,再也未看她一眼。

稷王妃脸色一白,死死咬牙。

这眼神,她在母亲身上看见过。

小的时候,有一年爹爹从外头带回来一名外室。

母亲就是这样的眼神。

正眼都未瞧,根本不在意。

这臭道士!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 皇上英明 小白花在府里行医诊病操持家事。

渣渣龙在外头整合兵力篡位夺权。

子时三刻。

将军府被一阵喧闹惊起。

京都长街四方兵马闯破城门,围剿皇宫。

承明大殿。

稷王正在和爱妃哼哼唧唧。

软玉在怀,情到深处,直接赏了个妃位。

新得宠的小妃子羞的满脸通红,喜不自胜,连谢恩都忘了,直往稷王怀里钻。

“臣妾以后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爱妃有心了。”

稷王看着小爱妃,心都酥化了。

他一脸迷醉,正准备赴云雨之巅,却不想砰的一声巨响,让他吓的一下子萎了。

“谁!”

刚一出口,脸上就被揍了一拳。

“皇上!”

小爱妃吓懵了,连忙掩住身子。

这突变来的太快,快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皇上惨绝人寰的嚎叫。

随后就看一位小少年窜到床上,对着皇上就是暴揍!

“来人!快来人!”她惊慌失色:“快救驾!”

稷王捂着脸,待看清人,大怒:

“狗奴才!你敢揍朕!你不要命......哎呦......”

疼疼疼疼疼疼!

别打脸!

“揍的就是你。”

渣渣龙连内力都用,闷拳之声密密如雨,极为霸道。

“主子!”莫逆疾步而来,看到稷王未着寸缕,吓了一跳,赶紧把苏琉玉眼睛蒙住!

习武的少年力气大,但却大不过苏琉玉,他连拖带拽把自家主子揪出来,赶紧把被子给稷王掩上。

“属下来揍!属下来收拾他!求皇上你别看了!”

小爱妃看着闯进来的两人,一双杏眼泪光闪闪,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苏琉玉又踹了稷王一脚。

“朕给过你机会,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动朕的人。”

她冷着脸,看向莫逆:

“别弄死了。”

稷王肿着的眼睛惊慌失措。

“你们想干什么?朕是大梁天子!你们敢动朕一下试试。”

莫逆一下子扣住他的喉咙。

手腕青筋暴起,手骨泛白,眼神冷而寒。

“很快就不是了。”

稷王脸色剧变。

“放开朕......”你们想逼宫!

“皇上!”

小爱妃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承明大殿。

她的妃位,再也无望了......

......

少将军深夜闯宫一怒为红颜!

少将军把皇上给揍了!

少将军要谋朝篡位!

少将军是大魏顺帝!

一夜之间,四条爆炸的消息炸的满京抖三抖。

大梁铁骑还未撤。

午门之下文武百官穿着朝服,一个谏言都没有。

宫里头知情小宫人颤颤发抖。

汇报昨夜的情况。

“御林军胆怂,被少将军揍了一拳就放行了。”

“他们连护驾都未曾,王爷被打的鼻青脸肿,已经送去京郊行宫软禁了。”

“礼部正在准备龙袍,大势已去,咱们大梁是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怎么可能。

老百姓震惊了。

“如此篡位谋权的奸佞,你们竟然敢如此贪生怕死。”

“皇上说了,登基大赦天下,免半年税赋,与民同乐。”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皇上还说,登基后同享大魏律法,重商重农重教育,人人免除三年束修,人人可识字。”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皇上又说,登基后女子可入仕为官,男子可参军封爵,老百姓能凭借自己双手打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 渣渣龙又又又登基了 大梁新皇登基的喜讯如雨后春笋般蔓延开来。

愁。

特别愁。

内阁大学士第一愁。

“本官就是操心的命。”

他对着礼部的仪仗单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这本想今年致仕还乡,你说说皇上,非要本官在留任几年,本官能怎么办?累着呗,还不是自个儿教出来的。”

礼部尚书献媚应是。

“皇上年幼,却是要大人辅佐,更何况,皇上也就和大人最亲。”

“可不是。”内阁大学士一脸愁绪:“也就本官能劝劝皇上,你还能指望傅老头?算了吧,本官可不放心把皇上交给他。”

礼部尚书点头如捣蒜。

他看向大学士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如今,五位老头那可是开国功臣,府里门栏都被踏破了。

谁不想巴结?

揣测圣意也是为官之道。

这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为人臣子自然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就说这傅家,圣旨休书一下,多少人避之不及?

结果呢。

不过一夜。

开国元勋牌匾说赐就赐。

整个傅家跪接圣旨后,羡煞众人,那拜帖门房都堆不下了。

要说这傅家,低调了大半辈子,忠良门抵,还头回这么高调。

傅大人又是处理朝政又是嘱咐官员,宫里府里两头跑,老胳膊老腿都跑断了。

傅家老祖宗也累的不轻。

什么妯娌亲戚,什么隔家远房都投奔过来。

一天下来,老祖宗嘴角都笑僵了。

“要我看,意姐儿就是富贵的命,真不愧是老祖宗教出来的嫡亲孙女。”

“那是,咱们傅家家风严正,为国功臣,稷王那昏庸之辈,怎能配咱们意姐儿。”

“老祖宗眼光长远,有了这份从龙之功,我们傅家小辈们是有指望了。”

亲戚婆子嘴向是抹了蜜似的,什么好听的话都往外冒,老祖宗心里高兴,头上珠钗都叮铃作响,不住点头。

“都好都好,我这老婆子,也算没愧对列祖列宗。”

傅家晚辈们笑闹几句,皆一脸自豪。

光耀门楣,得圣宠眷顾,走到外面,谁都显摆一句。

“对了,这意姐儿如今卸了王府的担子,咱们府里头的院子可要赶紧收拾收拾。”

稷王妃和稷王闹掰后。

按傅家的祖宗礼法,被休弃的妇人是不能回娘家的。

但谁让稷王妃得宠,这回府的事情,必须安排安排。

提到这事,老祖宗又笑了。

“不用收拾了,咱们挑个喜日子进宫谢恩,顺便看看意姐儿。”

什么!

亲戚婆子大惊。

“意姐儿要进宫?”

“咱们大小姐对皇上有恩,皇上说了,待登基后要亲封永昌公主,今日礼部亲自过来传的旨。”主院婆婆一脸喜气:

“另外,皇上还封了府里三位少爷为郡王,和皇子们一样去国子学念书,这会子王府上下都在准备进宫了。”

“咱们傅家竟然出了一位公主!”

不仅傅家人震惊无以复加,就连稷王妃拿到诏书也一脸不敢置信。

林氏夏氏抱着儿子聚在主院,看着手底下人高高兴兴的忙活。

“听说皇上不放心弘哥儿他们的学问,特意请了太傅,还让咱们一同进宫。”

夏氏看了看自己衣裳:

“咱们这身份,住在宫里头,这也不合适吧。”

稷王妃回过神,把诏书放下,安抚一笑。

“宫里头无外人,咱们三人同住一殿,和府上并无差别。”

林氏略微有点忐忑。

“宫里头上上下下要打点,这打赏怕是少不了的。”

她一辈子也不敢肖想自己能进宫。

这消息砸的林氏缓不过来。

她就是个侧妃,也不过是个妾,自己的体己银子都没有,这万一进宫......

夏氏调笑道:

“如今姐姐还怕没银子不成,弘哥儿封了郡王,妹妹封了永昌公主,这内库司给的月银子,自然是够的,再有,咱们又不是后宫宠妃,还怕看人眼色不成。”

后宫宠妃四个字,让稷王妃脸一红。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全进了宫里当差。

她知道,是看在弘哥儿三人的面子,又有老祖母一闹,这公主便是给自己一个体面。

只是如今后宫并无主子。

她们过去,也算是半个正经主子,倒真有点像......

她赶紧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只想着能和她住在一处,离的近一些也就是了。

还和府里一样。

三个说了一会子话,大总管忙里忙张的跑到主院,让赶紧收拾东西,这才让三人醒了神。

又是指挥丫鬟,又是嘱咐婆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你说,咱们到了宫里头,不会成了太监吧。”

府里头的小侍卫蹲在府前,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哪能啊,说不定皇上哪天看上你,封你个贵君,你就偷着乐吧。”

“净说瞎话,也没个规矩。”小侍卫耳根子一红:“不过,咱们兄弟还能在一处,真痛快。”

“可不是,和府里头一样。”

和府里一样。

这句话,上上下下今日说了不少次。

他们府里的主心骨在宫里,他们自然要好好随侍在侧。

但他们不知道。

苏琉玉准备溜了。

这边一登基,她就要撤了。

当然。

渣渣龙抠搜着。

这都登基了三回了,这登基大典能免就免。

花的可都是血汗钱。

这国库里头的银子,她有大用处。

只是......

当她带着莫逆和宋彦之重拾老本行,准备把国库搬空的时候,老将军带着一帮子将士,在国库府门前,摆了个茶摊,深更半夜守着她。

“想盗国库。”瞿老将军悠哉哉喝着茶:“门都没有。”

他们几个老家伙可不傻。

乖孙孙和徒弟把大越国库搬空就溜了。

他们吃一堑长一智。

自然把她皮给看严实了。

大理寺卿最黑。

直接下令渡口严整。

把大梁给封了。

插翅难飞。

想回去?

好好登基,处理政务再说。

愁。

特别愁。

大忽悠最愁。

“朕决定了,要开新政!”她在承明殿转了转:“把大梁政三省和大越政三省都调到江州,一同理政,大魏为中,江州为国都,三国并一国。”

把老家伙们都带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 烛龙 这决策就太大了。

此政一下,便是更是坚定了大魏的中央集权。

另外,所有在京官员都要重新整合。

这就表示,入大魏京都的官员皆是能臣肱骨之将,竞争不可谓不大。

不过,也是好事。

大魏皇权一统,不干事的全部调走,在京的都是她的亲信,她的决策,她的新政便能更有效的下达外派。

顺启五年,七月初一。

大梁京都,新皇登基。

皇位终结者大魏顺帝,又一次在万人瞩目之下荣登九五。

五大国彻底洗牌。

这一日。

国宴之上,外使更加小心,更加谨慎,更加忌惮。

当然。

苏琉玉没什么感觉。

就是累。

太累了。

五大国周礼至上。

繁文缛节特别多。

登基下来又是国宴,喝了不少酒。

这一天忙下来,几乎是倒床就睡。

这一夜。

苏琉玉睡的很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

一只小羊,断着角,又巴巴的凑过来拱她。

然后。

从嘴里,吐出一颗蛋。

一颗蛋!

这场面,太过惊讶。

因为做梦的时候,要是有和现实冲突的大bug,人就知道在梦里。

所以,苏琉玉一下子在梦中醒了。

她不是第一次做关于白泽的梦了。

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羊崽子通常就喜欢拱她,她心情不好本能的就胖揍一通,打的小羊嗷嗷叫。

但睡醒自然就忘了。

或许是这羊生蛋这bug太大,苏琉玉第一次在梦里问了一句。

“你是母的?”

小羊一愣,湿漉漉的圆眼睛,一脸委屈。

它用断了的角拱了拱蛋。

只见那蛋壳一下子就碎了。

混沌中,蛋微微裂开,四周瞬间烟雾缭绕,然后便是腾起大火。

大火中,一条烈火之龙翻滚而出,吐了个深沉的龙息。

靠!

臭死朕了!

苏琉玉捏着鼻子,退开老远,一脸嫌弃。

但她刚退开一步,龙崽子便崩腾的爪子凑过来,讨好的舔了舔她。

凑近了才发现。

这条小龙,和壁画雕塑上的很像,苏琉玉一愣。

这是......

烛龙。

龙崽子显然很高兴,又是腻又是舔,然后,趁着苏琉玉愣神之际,还想往苏琉玉怀里钻。

不过,还没能它尽兴,就被一个狼爪子给拍在地上。

白色的狼。

长的高大。

是羊崽子和龙崽子十倍。

全身雪白的狼毛,很是威武。

当然。

威武也就一秒,把龙崽子收拾之后,它就伸出臭烘烘的舌头,狂舔她的脸!

苏琉玉哪里经过这阵仗。

她本身就不是喜欢和人腻在一块的性格。

不是亲近之人,少有能近她的身的。

她本能一脚的踹了上去。

“走开。”

这话一出。

三兽兽委屈。

哭的细细碎碎的。

它们也不敢上前,三兽一人大眼瞪小眼,呆呆看着。

“你们是瑞兽。”苏琉玉肯定道:“我大魏如今气运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

看的是白泽。

这是她的心病。

大越一战,只觉得一道大道空灵之声穿透耳膜,说她大魏,将分崩离析,国运衰败。

白泽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的开口。

“主人都忘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誓为我大周,江山社稷 忘了......什么?

她呢喃一句,只觉得眼前幕幕飞旋,仿佛置身一片虚无的甬道。

漆黑的甬道,浓雾渐散,一缕阳光似乎射了进来。

她顺着光亮回头。

看到一个人。

离的远,看不真切,但却能看到她行走间,冕服衣诀上的日月山河祥瑞图。

四周渐渐空旷起来,耳边人声鼎沸,万人来贺。

是祭天大坛!

那身影威仪肃穆,被百万万民簇拥着,缓缓踏向万人之巅。

苏琉玉仰着头,只觉得眼睛被灼烧的发痛。

“大周列祖列宗在上,今日长宁继任大统,誓为我大周,江山社稷,天下万民,代代永昌。”

誓为我大周!

苏琉玉心头剧震。

仿佛被一只猛兽的利爪,死死的勒住喉管,全身血液凝固,手脚发麻。

场面一下子变了。

空气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马革裹尸,血溅沙场,残肢刀刃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浮尸下,一点点爬了起来。

远远看去,只有个血肉模糊的影子,黑甲红袍在地上挪动,惨不忍睹。

她手上,拿着一面帅旗,旗杆被死死扎在地上,悲切的声音穿透重重千里,满腔愤恨。

“今日,誓为天下一统,在所不辞!”

三万将士,生还一人,悲愤立誓。

苏琉玉全身已经颤抖。

那悲壮的声音,犹如一把锥子,扎的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场面又变了。

黑暗月色里,大殿门被推开。

殿内未燃灯,却能看到一位男子纤瘦的背影,坐在茶案前。

他的脚踝上,被禁锢一条细细的枷锁......

一只皂靴踏进殿。

缓缓向那背影走过去。

“师父深夜传朕过来,有何赐教。”

沙哑的声音带着疲累,隐隐不稳。

“皇上虽用武力慢慢统领天下,却还不够。”男子嗓音清润,语气却毫不留情:“如今,万民不服。”

“朕知道。”

“民心不稳,民怨不平,这江山,守不住。”他缓缓问了一句:“皇上待如何?”

“......”

良久,未听回复。

男子重重把茶盏放下。

“鲁莽妄为,乱用兵力,却不惧守国之能,有何颜面执政我大周社稷,又有何能力拥护我大周子民。”他沉声怒斥:“如今,我大周天子成为暴君之徒,不如早早退位让贤!”

“你消消气。”疲累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别气坏了身子,你身子本就不好。”

她又道:

“朕今日撰书周礼,准备下放诸国。”

“今后,我大周,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誓为稳固社稷,徐徐图之。”

誓为稳固社稷!

月色笼罩大殿,这句话让男子慢慢转身。

隔着大殿内外,他看向殿门。

病态苍白的脸,却惊艳如尘。

苏琉玉身子一下子僵住。

对上他清润的双眸。

“长宁,记住你今日之誓。”

记住,今日之誓!

今日之誓!

苏琉玉猛的惊醒。

她大汗淋漓。

梦里声音缭绕耳畔。

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体内浑厚的内力更是焦灼的肆意宣泄在四肢百骸。

“苏琉玉!你醒醒!”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 你护天下,我护着你 怒斥的嗓音带着急迫,犹如一盆冷水急灌而下。

苏琉玉豁然回神。

承明大殿宫人颤巍巍跪了一地。

满殿通明。

“你梦魇了。”

云崖儿脸色苍白,替她逝去汗。

“嗯。”

苏琉玉手脚发麻,盯着龙床顶上的祥瑞图腾,喘着气:

“传朕旨意,让白虎军副统领速速筹备御驾,立刻动身回国。”

什么!

现在!

承明殿掌事大总管吓了一跳。

“皇上今日刚刚登基,明日便是开朝行政,外头文武百官要是听到消息,怕会拼死谏言,皇上三思啊。”

“你们都下去。”

“皇上。”

“下去!”

大总管不敢再劝,给身边的小宫人使了个眼色,马上退了下去。

殿内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苏琉玉失神的躺着,久久瞳眸才转动,看向云崖儿。

她伸出手,拽住他袖角。

这是她心绪焦躁求安定的小动作。

云崖儿刚才也被她吓了一跳。

看她这个动作,直接握住她的手,却发现指尖冰凉入骨。

“云仪,你怎么不问问,朕为何如此?”

云崖儿脸色虚白,苏琉玉内力如刃,他也不是很好过,不过还是淡淡回了一句。

“你要走就走。”

“嗯。”苏琉玉呐呐开口:“朕心里不安,梦见一些事,久久没办法平复。”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云崖儿清澈的双眸。

“天下安定,江山一统,之后便是稳固社稷,时时不能怠慢。”

“只是,待大业将成后,我大魏无外敌,你说朕这担子,是不是可以慢慢放下了?”

“朕承天命,说到底,图的不过是护佑百姓,不愧天下,不图千秋功过,名留千史。”

“一辈子执政,也太累了......”

她定定看着他:

“朕这样想,是不是错了。”

她想过的。

天下安定后,就慢慢放权了。

她承袭皇命,做到这里,也足够了。

似乎,是这眼神太过灼热,云崖儿只觉得被烫了一下。

他眼神复杂,躲开她的眼。

“我不太懂。”

少年老实开口。

云崖儿自幼修道,讲究随心,心里,眼下,一尺三寸方地,仅有一人。

装不下天下万民。

“苏琉玉,你给我听好,你们文人权谋,我不太懂,不必问我。”云崖儿清澈的嗓音缓缓道:

“你要护这天下,我就护着你,你要退位让贤,我就守着你。”

在你身后。

无怨无悔。

苏琉玉一下子愣住了。

她本来对感情就一根筋,换做旁人,定会热泪盈眶,喜不自胜。

但她不。

她先是一愣,然后一喜,眼睛瞬间亮了不少。

“朕要是退位让贤,咱们就买个山头,隐居养猪。”

那句退位让贤,让她一下子活了起来。

话都多了不少。

“朕要养猪养鸭养鸡养鱼,对了,还养你。”

云崖儿脸色一下子黑了。

苏琉玉越想越高兴。

“朕打猎,你采药,朕耕田,你浇水,朕杀猪,你织布。”

云崖儿:“......”

“怎么样?”

苏琉玉一脸憧憬,问了一句。

不怎么样。

云崖儿青筋突突跳,咬咬牙,又不想打击她,就轻轻点点头。

“嗯。”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 回大魏了 大忽悠满意了。

一统天下的干劲十足。

只是,有人不高兴了。

皇上连夜召见白虎军副统领,直接准备御驾出京。

这消息,半夜里,让满京抖三抖。

五位老头立马从床上窜了起来。

他们要谏言!

这才刚刚登基,就要走?

朝堂都不顾了?

传旨的小太监劝了一句。

“大人会错意了,皇上临走前,已经下了调令,把各位大人的朝政调入大魏了。”

小太监笑了笑:

“皇上说了,大人是能臣肱骨,议政之事还需大人们仔细辅助,只是先行一步罢了。”

老家伙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

大家都是混朝堂的老家伙了。

怎么会不懂自家徒弟的意思。

这是要集权呢。

他们谏言个屁啊!

收拾包袱还来不及呢!

“快快快,给本官好好收拾行李,调令一下,本官即刻出发。”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央集权的调令一下,大梁朝堂一下子反应过来。

能被调去大魏,都是政绩斐然之辈,去了大魏,那就是议三国事的能臣!

没被调去的。

自然就像被丢弃了一样。

大梁老皇帝在位几十年,朝堂摸鱼的不少,这新政一下,竞争一下子上去了。

大梁朝臣努力想要往上升一升,谁不想调去中央集权之地?

有竞争就是有动力!

“臭小子抛下老子一个人走了!”

瞿老将军一愣,大嗓门轰隆隆作响:

“国库银子也不要了?”

他一脸受伤。

被乖乖孙儿抛弃,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又没官职在身,想拿调令都不行。

“皇上说了,大梁铁骑还要老将军管呢,老将军在大梁好好养好身子,特别是腿伤,等皇上回来,亲自看您。”瞿副将瞅了一眼国库:

“至于国库,属下斗胆,昨夜把钥匙给了副统领。”

他叛变了。

“你!”

瞿老将军想揍他!

“老子正好赋闲,去大魏逛逛,你别管老子。”

这五位老头都去了,他也要去凑热闹。

不然养老也太寂寞了。

大梁,皇宫。

稷王妃站在皇宫角楼之上,遥遥看向南城门。

“保重。”

她唇启无声,眼中化开一抹温柔。

临行前,承明殿大总管特意过来了一趟,把皇宫的私库钥匙交给她。

“皇上说了,宫里就是公主的家。”

她手指摩挲袖中的玉牌钥匙。

她会替她好好掌管后宫。

等她回来。

另一边,三个小狗腿哭出一汪泪,决定下场科考。

“咱们好好考,考到会试,就能见到先生了。”弘哥儿是长兄,安慰两个弟弟一句。

只有好好考出成绩,就能辅佐先生。

他们是先生的弟子。

自然不能丢先生的脸。

对于大梁的变化。

苏琉玉并不知道。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八月十五,入了大魏边境。

一路走水路,到江州的时候,已经是八月末。

酷暑难耐。

但她归心似箭。

一连八月没回国,即便是在外遇难,也对自己难免有点苛责。

无不时时反省。

当然。

这拿了人国库,这愧疚之心要消磨不少。

只是。

当她下了船,看到那抹熟悉再不能熟悉的身影的时候。

愧疚之心,陡然剧增。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 回大魏了 临江水畔,残阳入水。

余阳斜辉下,沈怀舟一身云锦雾绡大袍,衣诀拂动,身姿如竹,淡雅隽秀。

这位清风霁月般的男子。

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

苏琉玉眼眶一热。

强撑着数月的盔甲轰然碎裂。

八个月殚心竭虑。

八个月彷徨无助。

八个月寄人篱下。

在这一刻,看到最最亲近的人,终于化作一丝委屈,宣泄出来。

“皇上!”

青龙船刚刚靠岸,文武百官御驾还未行礼,就看眼前一晃,一道黑影直接掠了过来。

沈怀舟被一股大力撞的踉跄一步,随后腰上一紧,被死死抱住。

“又胡闹了。”

嗓音如清风朗月,又夹杂纵容。

“朕让师父担心了。”

怀里的脑袋闷闷开口。

沈怀舟温柔一笑。

“回来就好。”

他眸中染上一抹痛色。

腰好痛......

自家徒弟的力气,又大了不少。

和小时候是不能比了。

他自然的想把她的爪子拿开。

却不想苏琉玉抱的更紧。

压根不松手。

“......”

沈怀舟有点羞赧。

到底是在外人面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米大人哭出一汪泪,可劲在嚎。

“皇上终于回来了,臣日日惦记皇上。”

他嚎方钱也跟着嚎。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两人声音一声高过一阵,文武百官和御驾也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政三省这段时间急疯了,江州百姓担心的要死。

如今自家主心骨回来,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柴小川站在喧闹的人潮前,护住云崖儿。

“渣渣龙就是喜新厌旧。”

宋锦秋赶紧给自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你可闭嘴吧。”

他偷偷打量云崖儿的脸色。

发现他遥遥看了一眼御驾,眼神复杂。

她到底依赖他多一点。

云崖儿收回目光,旁若无人的向前走。

“嫂子,等等我。”

“嫂子,别生气。”

两个小跟班赶紧跟了上去,同时心里把渣渣龙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大魏,皇宫。

沉寂数月的皇宫随着御驾回宫一下子热闹起来。

满宫通明。

沈怀舟眉眼全是笑意。

“让御膳房把糖醋鱼上上。”

“国酿也来一壶,琉玉是能喝几杯的。”

“对了,水也备上,冰盆拿远点。”

”这霍山黄芽是去年的,快去换了。”

明德殿大总管被他使唤的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看着自家皇上那小身板,可心疼坏了:

“皇上瘦了,这会子回宫,可要好好补补。”

沈怀舟给她夹了一筷子鱼。

“是瘦了。”他说:“琉玉在外吃苦了。”

他不自觉看向她手肘。

“受伤了吗?”

苏琉玉老实的摇摇头。

“没有,师父要是不信,晚上朕给你仔细看看。”

晚上.....仔细看看......

明德殿小宫人脸一下子红了,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沈怀舟慎怪一句:

“快用膳,还说些有的没的。”

苏琉玉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打了一个饱嗝。

“不吃了,饱了。”

沈怀舟舀了一勺羹汤。

“最后一口。”

“.......”

师父好像又唠叨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 固国之道 用完膳。

夜深了许。

苏琉玉沐浴完,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坐下来,和自家师父秉烛夜谈。

这是两人数年的默契。

每每回家,一路见闻,都会细细道来。

但今年不同。

今年两人结天地之好,自是不必守礼。

缕缕茶香弥漫,苏琉玉抱住沈怀舟的腰,心神一松,就蹭到他怀里。

“累了?”

沈怀舟笑着捏了捏她肩膀。

“朕心里头有一事,憋了许久,见到师父,便想求师父解惑,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苏琉玉闭上眼。

“想必师父也知道,朕已经下了调令,调各国朝臣入京议政。”

“皇权一统,确当如此。”沈怀舟嗓音轻柔:“如今,是时候要歇一歇了,武力可征伐天下,却不能固国安邦。”

苏琉玉身子坐正了些,回头冲他一笑。

“师父果然懂朕。”

她的为政之道,都是沈怀舟手把手教的,她心里的想的,即便只提一句,沈怀舟便已经了然。

“民心不稳,朕如今,想重教重育,潜移默化。”她道:“下半年,有的忙了。”

新科,秋收,年节,都是大日子。

“琉玉向来是有主意的。”

苏琉玉看着他。

不自觉的拽住他的袖角。

她这个动作,落到沈怀舟眼里,他便知道她还有话堵在心里,没说出来。

只是最懂徒弟如他,并不着急,极为有耐心。

“朕有点害怕。”

好半响,苏琉玉才开口。

“朕梦见老祖宗,近日一直托梦给朕。”

这件事,苏琉玉谁都没提。

也就沈怀舟,她心里极为依赖他,什么话也不必避讳。

“朕不止一次梦见。”她说:“近日,甚是频繁,特别是登基大梁那日,师父也知道,当年老祖宗天下一统,却自戕早死,这其中为了什么?朕不知道,但朕隐隐觉得,这是对朕的警示,所以朕才想早早稳固社稷。”

她不自觉的攥紧他的袖子。

“朕原先想着,待天下一统,便早早退位让贤,但每当这样打算,便日日梦魇,不得安宁。”

子不语怪力乱神。

苏琉玉本来不想讲。

但自从登基那一日,和云崖儿说了计划。

便一直梦见梦里的那个人。

“长宁,记住你今日之誓。”

这声嘱咐,让她魂牵梦绕,总觉得是否是自己执政懈怠,才一直不得安寝。

沈怀舟把她身子拉近了些,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琉玉,不论如何,你且记得,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谓众志成城,承德大帝当年以武力大肆掠夺天下,和你是不同的。”

他安抚道:

“我们琉玉,自登基来,民心一统,如今有承德大帝为鉴,自要懂得徐徐图之。”

他又道:

“为师知道,琉玉自知责任深厚,心里即便想着退位让贤,也终究自责,日日难安,这梦魇之症,想必也因为此。”

“那朕想退位让贤,是不是错了?”

沈怀舟伸出手,把她额角的碎发绕到耳后,温润一笑。

“琉玉,你扪心自问,为何想退位?”

因为,不想做作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 在明德殿养猪? 沈怀舟见她不说话,心下了然,也不逼她。

“为师早前说的那句,如今,还可作数。”

早前?

苏琉玉耳朵动了动。

“路引?”

沈怀舟耳尖一红:“嗯。”

顺启二年大雪。

苏琉玉京郊同血滴子交战,重伤惨败。

那一年,沈怀舟伪造路引,就是在这里,准备带着她私逃。

“为师只希望,我家玉儿一生,平安顺遂,健康常乐。”

“不求她勤政爱民,不求她仁厚礼贤。”

“为师是认真的。”

三句话,隔了三年,从未变过。

“......”

师父果然还想躲懒。

苏琉玉心想,果然当时让师父不入朝是对的。

到现在还想私逃。

万一放权,师父突然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朝政岂不是遭殃了。

等等。

苏琉玉霍然抬头,正对上沈怀舟带着笑意的双眸。

“一朝能臣离朝,尚需几年安稳,天子治下数载,若退位让贤,朝野动荡,又岂是几年可以稳固的?”沈怀舟叹了一口气:

“琉玉如今,可明白了?”

“师父教导的是。”苏琉玉心里平静不少:“是朕想的浅薄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魏如今再不是贫瘠小国了。”

退无可退。

苏琉玉眼神黯淡一下。

“不过,为师一直在。”沈怀舟握住她的手:“明日,让御膳房送只小猪仔来,为师陪你一起养。”

“!!!”

养猪!

“御花园那块地也挺好,养鸡养鸭,场地也大。”

师父要养鸭!

在宫里!

还要把御花园空出来!

这已经不是震惊了。

这是惊吓了!

要知道。

沈怀舟诗书大儒,礼态规矩楷模,现在竟然主动开口,在明德殿这样的地方,养猪!

“司礼监不会同意。”

“一切有为师,琉玉想做什么,为师都依你。”

“那朕晚上想喝一碗冰镇绿豆汤。”

“不行。”

“......”

沈怀舟不是说笑的。

第二日晨起点卯,苏琉玉醒来后,就听见一阵鸭叫。

她赤着脚出去,发现明德殿一地的鸭子和鸡仔,伺候的宫人正在屁颠屁颠的逮鸭子。

“!!!”

什么情况!

“起来了?”

沈怀舟走了过来。

怀里还抱着一只粉嫩嫩的小猪!

苏琉玉:“......”

朕一定还没睡醒。

她嗅了嗅,感觉明德殿突然一股子臭味。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宫人惊慌失措的捧着鸭子跪在御案前,苏琉玉眼尖,一眼看到自己折子上面有摊明黄黄的东西。

“!!!”

这还不算。

苏琉玉对自己抠门的要死。

但对自家师父,特别大方。

这明德殿的修缮当年可是把国库都要掏干净了。

眼瞧着这些小鸡仔小鸭仔到处蹦跶,她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愣着做什么?你抱抱?”

沈怀舟把小猪仔一股脑丢到她怀里。

苏琉玉一震,只觉得衣服上突然一片温热。

靠!

“尿了!”

她瞪大双眼。

来人!

快来人!

给朕把它们弄走!

苏琉玉要疯了。

满殿臭味熏天,肚子上还有一摊尿!

沈怀舟像是没看她到震惊样子。

“猪圈你看搭在哪里好?趁着现在还早,琉玉把鸭子赶到御花园吧。”

“还有,这些污秽也要擦的,拿快布来,到时候你细细擦了。”

“要是隐世在外,可没人伺候。”

什么!

苏琉玉一脸惊慌失措。

还要赶鸭子!

还要搭猪圈!

她可怜巴巴抱着小猪仔,一脸无助。

在大忽悠的印象里。

养猪养鸭养鸡可不是这样的。

当年在长清村,每日下午捕鱼回来,她只要蹲下身,逗逗小鸡仔就可以了。

这些脏活累活,她压根一个手指头没碰过!

哪里知道这么麻烦!

沈怀舟把小猪仔替她抱过来。

“还养吗?”

“不养了,再不养了,师父快把它们弄走!”

沈怀舟温润一笑。

承袭教导这么多年,对自家徒弟的心性了如指掌。

凡事要是规劝,这犟脾气,自是心里百般抗拒。

倒不如依着纵着,这些道理,让她自个儿明白。

他看着怀里的小猪仔,摇头失笑。

不用想,自家徒弟心里那套养鸡养鸭养猪的梦想估计太过美好。

却认不清现实。

养猪,哪有这么简单?

苏琉玉一脸崩溃。

洗了三遍澡。

觉得身上还臭的慌。

不仅身上臭,殿里也臭!

她拽紧沈怀舟的袖子。

“师父,朕想了想,朕其实可以种地。”

沈怀舟眉梢一挑。

这是还不死心了。

“琉玉自是有主意的。”他道:“日后隐居在外,想必种地也可维持生计。”

“对,这养猪太复杂,找一处山水之地种地,也挺好。”

“御花园正好有一处肥沃之地,不如现在去试试?”

“......”

沈怀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说做就做。

真的把苏琉玉带去御花园,让她亲自开垦荒地。

苏琉玉哪里做过这个。

那锄头挖进地里,还要佝偻着背,没一会儿背就直不起来,又酸又痛。

这还不算。

她在这边哼哼唧唧的锄地,自家师父就在旁边坐着喝茶!

“师父老了,腰是干不动了。”

“......”

“听说这田要日日农耕,锄草除虫,时时不能怠慢,对了,这夜香也不能少了,每日要挑一桶施肥,现在就去吧。”

“朕想了想,这种地就罢了。”

她腰好痛......

比起做农活,好像还是批折子更轻便些。

她只需要坐在御案前,写写‘朕知道了’,要么就是动动脑子,想着新政。

就连研墨,都会有人伺候妥当。

苏琉玉是没过过苦日子的。

十岁来到大魏,拜入沈怀舟门下,就开始读书。

岭南小院有世安伺候,入了朝,还有宫人伺候,即便是出行,也有云崖儿伺候。

她难免把日子想的太美好。

回头想想,当初落难长清村,她虽想着赚银子,但这些苦累的活,都是云崖儿一个人在做。

但过日子,苏琉玉怎会让一方一直受累付出?

“朕想错了。”苏琉玉放下锄头,叹了口气:“朕位居高位良久,竟然也做了‘何不食肉糜’之举。”

沈怀舟替她擦了擦汗。

“琉玉明事理,师父如今能教的,却也不多了。”

“反正,日后请安折子都交给师父了。”

“为师自然依着你。”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争宠,他们是认真的 苏琉玉的梦魇之症突然好了。

这几日每每就寝,沈怀舟便安抚一句。

“我们琉玉,和承德大帝是不同的。”

她想想也是。

她不是老祖宗。

老祖宗用武力大肆征伐天下,她是智取,自然是不同的。

更何况。

有先祖为鉴,也是好事。

她会好好稳固社稷,让大魏国威绵延千秋,让她的子民永享太平。

就是有一事,让她不解。

她这几日读大周国史,把本子翻烂了都没提到老祖宗为何自戕而亡。

只知道当年魏长宁一死,五国瞬间分崩离析,这几年登基的政绩,一下子全完蛋。

“幸好朕没想着退位。”她呐呐道:“当年老祖宗大肆放权,一朝离朝,朝野动荡,竟然让五国联盟全部瓦解,百姓生灵涂炭许久。”

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好在有师父规劝。”苏琉玉放下国史:“不然朕便是后世的罪人了。”

沈怀舟把递上一盏新茶,温柔一笑。

“明日就要早朝,还不就寝?”

又来了!

这几日苏琉玉刚刚回国,朝中免朝三日来处理近段时日积压的折子。

她是想加班加点的弄了。

却不想耳根子不得清净。

一会子不是喝参汤就是喝补药,她要被念叨死。

“快好了,师父你和朝中老臣越来越像了。”

沈怀舟抽中她手上的笔。

“子时了,为师这个老人家自然要就寝了。”

“是朕言错,师父别生气!”

......

顺启五年,八月十八。

萎靡瘫痪的大魏朝堂终于开朝。

还没到卯时,午门前的朝臣们就精神抖擞的集结起来。

当然。

小团体又变了。

以前大家伙分为三个党派。

政三省老臣一党。

受宠三人组一党。

天子门生们一党。

现在则不同了。

大梁,大越这些个政三省老臣,划分一党。

大魏三党决定抱团斗。

一致排外。

“要论得宠,还是本官得宠,这揣测圣意,他们这帮子老头懂什么?”

米大人昂首挺胸,小眼睛瞧见那些个外臣,哼了一声。

大魏朝臣也跟着附和。

“咱们都是陪皇上苦过来的。”

“这能一样么?”

“要说得宠,还是咱们米大人得宠。”

以前他们还瞧不上米大人争宠的劲头。

现在可不一样了。

这竞争压力大,可不是要争宠争宠吗?

谁想外调?

他们都想跟在皇上后头。

“依大人所见,皇上不会真把咱们外调了吧。”

一位小员心里忐忑,问了一句。

“本官哪里知道。”

这才令人发愁呢。

皇上回国三日,处理积压朝政,米大人一面都没见到。

“还望米大人给我等美言几句才是。”

“是啊,咱们就靠米大人了。”

“也就米大人能揣测圣意了。”

这话说的,米大人一阵心虚。

他也愁好吧。

要说争宠的本事。

他就会哭。

总不能在金銮殿当着外臣的面抱住皇上大腿嚎吧。

那里子面子还不全丢尽了。

这边米大人被簇拥着争宠。

那边内阁首辅也被簇拥着争宠。

“要说得宠,还是傅大人得宠,这皇上都是傅大人亲自教导的。”

“咱们还要靠傅大人美言几句才是。”

内阁首辅摆摆手。

“应该的,咱们这些外臣,也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不是。”

争宠,他们也是认真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 设定考试分数线 霞光冉冉升起。

群臣等候在侧。

突然,一顶奢华至极的轿撵停在午门下。

第一眼,有钱。

第二眼,很有钱。

第三眼,特别有钱。

群臣面面相觑。

谁啊?

随即,轿撵内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

再看,是大魏正一品绯红朝服。

朝服腰间,挂着正一品宫牌。

“姜国相!”

“姜先生!”

两党先一愣,然后一喜。

内阁首辅当先走了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是姜先生,多年不见,自上次一别也五年了吧。”

姜晏晚是谁。

捭阖之道贯通诸国,是当之无愧的权相谋士。

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是傅大人。”姜晏晚守礼一笑:“听闻皇上让大人来江州辅佐朝政,日后你我同朝为官,还要互相照应才是。”

“应该的,应该的。”

内阁首辅热切点头。

这拉拢了姜晏晚,以后就是他们外臣的一大助力!

可不要态度好点么。

这下子,大魏朝臣看不下去了。

米大人悠哉悠哉凑上来。

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面前,然后快速把姜晏晚给拽走。

姜晏晚:“......”

他一脸不明所以。

“米大人这是?”

大魏朝臣立马给姜晏晚使了个眼色。

“国相大人当要知道远近亲疏才是。”

“咱们才是一伙的。”

“就是就是,那些外臣,指不定想要害皇上呢。”

以前他们这帮子老臣看姜晏晚不顺眼。

一起窝里斗。

但现在可不同了。

抱团斗少不了这个小忽悠。

姜晏晚听完,忍俊不禁,也附和一句。

“自然,就是客套客套。”

对于外臣,他自然要防着的。

但是朝政之上,却不会拥护党派之争。

他直属皇权,认定苏琉玉,只会臣服她一人。

这些党派,他没兴趣。

不过他话术一流,一开口便稳住局面,两方心里都痛快。

都以为姜晏晚是自个儿人。

十足十的两面派!

卯时一过。

午门大开。

朝臣面色瞬间肃穆。

姜晏晚遥遥看向远处的议政大殿。

“回来就好。”

他轻声启口。

知道她失踪,这一年辗转各国,就是为了探听她消息。

好在,回来了。

他姜晏晚的人,谁敢动一下,他定是要十倍百倍讨回来的。

他拢了拢袖子,指尖摩挲袖内信函,眼眸化开一抹温柔。

数月不见,也不知这亲手准备的回朝之礼,她满不满意。

如今,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小子胃口大着。

养不住了。

他收回神,跟随百官一起进内。

今日,是顺启五年第一次正式开朝。

天子御驾缓缓进殿。

文武百官瞬间跪迎万岁。

“爱卿平身——”

苏琉玉今日一身九五龙袍,佩朝珠,带王珏,威仪,尊贵,天成。

她坐在龙椅之上,睥睨朝臣大员,沉声开口。

“朕不在,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处理朝政的?”

兴师问罪!

朝臣们立马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微臣等,罪该万死!”

苏琉玉一拍龙椅。

“你们要把朕给气死,朕把朝堂交给你们,你们倒好,给朕渎职懈怠,上的折子都是什么东西。”

米大人要哭了。

这皇上不在,他们也没心思处理朝政不是。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 收复大商 大魏朝臣跪在地上。

还是当着外臣的面。

这面子,里子全丢尽了。

不过,这帮子外臣却没空笑话他们。

龙椅上的天子龙颜大怒。

他们也给吓懵了。

特别是内阁首辅。

自家徒弟向来谦和。

他起初还担心她这性子无法震蹑朝臣。

但如今,不是震蹑了,是惧怕了。

他两朝老臣,让他惧怕还是太先祖在位之时。

他垂眸,背脊躬下,即便不是在训示自己,也时刻醒着神,不敢懈怠。

议政大殿针落可闻。

苏琉玉却没打算放过他们。

“我大魏政三省如今就是摆设不成?请安折子上的倒是快,但朕离朝八月,你们有哪一项为民为国之策上奏?”

“鄂北府今年六月水患,昨日朕才收到折子!”

“还有洛州十五城,准备修缮渡口的折子,你们还要等到朕回来才批不成?”

群臣瑟瑟发抖。

大气不敢喘。

钱大人上前一步。

“皇上,鄂北府水患,工部郑大人已经亲自前往,无百姓伤亡,这才上奏晚了。”

郑大人也上前一步。

“洛州修缮渡口,钱大人下了调资文书,但想等秋收税赋之后,就不必来回前往,皇上息怒。”

米大人委屈的憋出一汪泪。

“皇上,您别怪他们。”他又道:

“咱们大魏六军征战在外,政三省也是怕国库急需银子,大伙都是苦过来的,银子不敢动啊,水患的时候大伙是私自凑了银子,那渡口早修晚修都一样不是。”

好兄弟!

政三省老臣都要哭了。

国库的银子,那都是为了救皇上。

他们不敢动啊。

不过,要是放到以前,米大人肯定落井下石,还会添油加醋,生怕皇上不怪罪。

这开口求情。

还是第一次。

倒是他们这帮子老家伙狠狠感动一把。

听到米大人这话,苏琉玉气消了不少。

“爱卿们有心了。”她叹了一口气,看向米大人:“朕昨日看江州城建,发现米大人联合大魏商会操办不少琐事,朕甚敢欣慰。”

被夸了!

米大人身子跪的笔直。

“都是为了皇上,臣的本分,应该的。”

“郑大人和钱大人办事也甚得朕心,都辛苦了,也是朕的错,没及时回来,让你们殚精竭虑,都起来吧。”

“微臣惶恐。”

老臣们红了眼。

他们没用,让皇上被拐走,如今好好回来,就是挨骂也是高兴的。

“不过。”苏琉玉咳了咳,话风一转:“咱们现在有银子了,朕把大梁国库给搬了,钱大人下朝后好好清点清点,不必省了。”

大魏朝臣:“......”

皇上!

威仪威仪!

刚刚就挺好!

你本性暴露了!

龙威啊皇上!

大梁政三省五个老家伙一阵尴尬。

“习惯了,习惯了。”

“自家的,自家的。”

乖乖徒弟你把搬国库这种事情大张旗鼓,也考虑考虑咱们五个的面子啊!

大越外臣瞅了眼傅大人。

“应该的,咱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别太放在心上。”

他们也是被搬了国库,这才跑来大魏的。

都是小场面。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姜晏晚适时出列,递上折子。

“皇上,臣有奏。”

“商天子亲笔投诚御书,让臣回国,交给皇上。”

投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就是!

“快呈上来。”

苏琉玉眼睛一亮。

姜晏晚上前一步,递交给承明殿总管。

“念。”

承明殿大总管这才展开御书。

一开口,便是一番客套,这客套还繁杂,足足读了三刻钟,苏琉玉实在不耐。

“说重点。”

承明殿大总管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把这些客套话全给砍了,最后道:

“大商自此同大魏结两国之好,愿年年纳贡,请皇庇佑。”

“只是,我大商同诸国联盟不同,是以,朕亲赐幼子,不日进京,以缔结两国之好。”

亲赐幼子!

苏琉玉一愣。

刚刚还沉浸在年年纳贡的高兴里。

这最后一句,简直给她泼了一大盆凉水。

“朕拒绝!”

纳贡就纳贡,朕把你商天子当兄弟,你竟然想做朕岳父!

绝对不行!

“皇上,这商天子所言,并无不妥,自古两国之好便是联姻,皇上后宫确实该添新人了。”

姜晏晚劝了一句:

“还望皇上已大局为重。”

“胡闹!”苏琉玉不满了:“国政岂可这般儿戏?此事免谈。”

“......”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拼命给米大人使眼色。

这大好的买卖,怎么能放弃!

那可是大商!

米大人一脸铁青。

你们别看本官!

本官可不想触怒龙威。

姜晏晚想了想,也不想惹她不快。

“不如这样,待皇子进京,臣来打发他,大商离大魏甚远,想来商天子也不会为这等小事和皇上闹不愉快。”

他是肯定要依着她的。

这些小事,他自然会处置。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看向姜晏晚,眨了眨眼。

‘晏晚兄,够兄弟。’

姜晏晚瞪了她一眼。

‘注意仪态。’

苏琉玉抿嘴一笑:“国相为朕说服大商,此等大功,朕必须好好奖赏。”

姜晏晚眉目一挑,又听她道:

“待朕亲赐国相一副墨宝,表彰国相大功。”

“......”

你小子能再抠门一点?

不过不得不说,大商成为附属国的消息,让苏琉玉龙颜大悦。

对待朝臣都和颜悦色不少。

“朕此次去大梁,误了新科时辰,朕深表遗憾,今年新科,我大魏男女同考,朕甚为看重,待朕同米大人仔细商议细节,再颁布下令。”

她又道:

“如今,我大魏,大梁,大越收归一国,自新科后,朝中调任也快了,那些懈怠渎职的,都给朕醒着神,明白了?”

果然!要调任!

大臣们惶恐的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琉玉点点头。

“行了,退朝吧,米大人和国相大人同朕来一趟。”

众臣松了一口气。

这开朝第一日,可算过去了。

傅大人拉住大越外臣,嘀咕一句。

“真没想到,大商竟然同意成为附属国。”

大越外臣翻了个白眼。

“那不是应该的么,咱们大魏兵力雄厚,再说了,是姜国相亲自去和谈的,当初我大越朝廷,都是被姜国相劝言,这才归顺大魏。”

傅大人皱了皱眉。

“万一姜国相......”

“想什么呢,姜国相可不如咱们皇上会忽悠,皇上这是没出马,要是皇上出马,商天子能把自己也给卖了。”

“......”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 房地产开发商米大人 当本官没问。

“对了,那位米大人,什么来头?”

内阁首辅识人大半辈子。

为人臣者,哪有在朝堂上哭啼啼的。

提到米大人,大越外臣左右看了看。

“这位大人,可千万不能得罪,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又道:“当然,关键是有银子。”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去年新政,土地收归国有,米大人拿着自个儿的小金库和方钱合伙,把江州这片地全盘下来了。

妥妥的地产开发商。

现在江州成为国都,那是赚的盘满钵满。

“你们刚来的不知道,要想在大魏站住脚,你还得买房。”

这房价可是蹭蹭蹭往上涨。

“......”

这都什么和什么。

内阁首辅一脸懵。

“算了算了,正好本官去衙门也没事,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在大魏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大越外臣叹了一口气。

这竞争也太大了。

......

另一边,御书房。

议政之地,向来肃穆。

御案对面,是一方茶案,姜晏晚执手点了一杯茶,递向对面。

“今年的霍山黄芽,比去年的好了不少。”

苏琉玉抿了一口,赞道:

“西北畜牧,东南养林,这茶山收成日益可观,连霍山黄芽都上乘了不少。”

“百姓感念皇上恩德,这御贡茶叶,都是山农细细挑的。”米大人官位低,在旁边只能站着。

“有心了。”

苏琉玉放下茶盏,看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

“这选茶,烘茶的手艺,是代代传承的东西,还有这青天云宝,祖辈代代相传,才能流芳后世。”

姜晏晚心思向来敏锐。

他看向她手中的青天云宝茶盏,问了一句。

“皇上想如何?”

“我大魏,是外出口大国,如今人人想入仕,却并不是好事。”她又道:“新科三年一录,取不过二百人,寒门子弟为了仕途,大半辈子耗在上头,并不妥当。”

她开门见山道:“朕想让百姓们知道,并不只有入仕这一条路。”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

降低科举门槛是第一。

选拔各方人才是第二。

让百姓人人就业是第三。

只是,没拿下大越大梁,她没有底气。

如今,她必须好好发展国力,国富民强!

看她说正事,米大人和姜晏晚都正色都不少。

耐心的没有开口。

“县试,府试,院试,三小考,各州府都有县学,州学,府学三个朝廷学院,但是,还不够。”

县试就相当于高中毕业。

府试就相当于大专毕业。

院试就是大学毕业。

“朕想着,县试后,州学的学科可以开放,学医的,学律的,学文的,学算学的,分门别类,搞专科教育,即便没有考上府试,也有一门出路。”

“考上府试,这些专科学子想要更近一层的话,朝廷就安排就业谋生,想要继续院试也可以。”

“这样,咱们百姓就业,可完善一半。”

她继续开口:

“一旦考上院试,成为秀才,那就是仕途了,但是,这条路,也并不好走。”

“这些秀才,举人,有可能一辈子入不了仕,这些人朕想调派去各个学院,为朝廷更近一步选拔人才,最大话的让我大魏学院开展起来。”

“进士我就不多说了,都是朝臣用人之辈,没什么变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院长来了 姜晏晚觉得自己有点欠。

他就不该总是心软。

或许是私下里两人不必守君臣之礼让他放松警惕。

总之,这银子。

他又被忽悠的掏干了。

“放心,晏晚兄,赚了钱咱们平分。”

“......”

用着他的银子,和他平分。

你要点脸!

姜晏晚吐槽完,发现米大人接受着比他还要不平等的条约。

这次就不是平分了,而是压榨的彻底。

好吧。

这差别对待,他可以接受。

所以大度的任劳任怨帮她免费办事了。

苏琉玉交给他的担子,就是整合学科,规范教科书,最重要的是,在大魏普及官话。

米大人相对轻松很多。

除了科举外,就是联合方钱建学院,大力招生。

这下,长白书斋又热闹了。

沉寂了大半年的长白书斋,门口又被堵住了。

钉子户们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毕竟,他们是苏琉玉的死忠粉。

这长白杂志都停更大半年了,没有皇上的头条八卦,这日子总是提不起劲来。

这不,皇上一回来,就整事了,又有话题可以唠嗑了。

岭南最是热闹。

作为苏琉玉的家乡,老百姓是打心眼里担心他们的小皇上。

来江州衙门都闹了不少次了。

这会子听到长白杂志出了新刊,门口车水马龙,都挤不下了。

老院长身子健朗,被挤的满头大汗。

“让让,我说你们,给老头子我让让!”

他这把老骨头,要挤碎了!

长白书斋的小童一眼就认出了老院长。

他们这些小童,对待苏琉玉的启蒙恩师还是很尊敬的。

没等他老汗淋漓的时候,就亲切的把杂志主动递了上去。

“老院长以后又要忙了。”小童笑道:“怕是不能养老了。”

老院长:“???”

他就是想看小琉玉的八卦,和养老有什么关系。

不过不妨碍他热切去翻杂志。

小琉玉这孩子是他亲眼看到大的。

知道她失踪,甚至被拐卖,险些没被吓死。

就差拼着老胳膊老腿亲自找人了。

他连忙翻开第一页。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睛一瞪。

“我靠!厨子都能当先生?”

“咱们打铁的还有机会教书呢!”

“哪里能应聘?”

人群里的老百姓看到招生,招师的广告,已经惊呆了。

这技校是什么意思?

有手艺就能应聘先生?

可以教书育人?

文人学子也惊呆了。

“皇上下新政了,可以报考学科,安排就业!”

“这分数线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皇上一样,学算学!”

这新政的变动太大,大到这些文人学子反应不过来。

总而言之,这些新政就一点。

即便考不上,身为大魏子民,朕给你们安排个体面工作,为国家效力。

这让寒门子弟不由动容起来。

读书花费大,大魏科举竞争也大。

如今,这出路,便是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

怎么能不激动!

怎么能不高兴!

当然。

老百姓更高兴。

农民子弟,少有想靠读书出息的,有些娃子压根不是这块料。

但现在不一样了!

皇上可以让他们学门手艺,就是多一条活路!

长白书斋已经炸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皇上不能厚此薄彼 这还不算。

老百姓接着往下看。

除了招生,招师资,下头就是大力扩建州府学院。

只是,当看清州府重点学院大名的时候,大家伙瞬间看向老院长。

秦山书院!

重点学府!

朝廷出资,全国扩建!

这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相当于实验小学,全国市重点!

关键是。

不好进!

以前秦山书院是官家学府。

只要官家子弟都能进。

但现在不同了。

新政可说了,按照学区规划书院!

要是想进秦山书院,必须买学区房!

况且。

重点学府,意味师资强大,意味是朝廷重点培育人才的地方。

不用想。

定要挤破头才能拿名额。

老院长已经懵掉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一帮人就挤到他跟前。

“老院长,都是岭南人,我家那小子,今年蒙学读完,能不能行个方便?”

“我家哥儿聪慧,是读书的料子,老院长上次还夸过的。”

“老院长!别走啊老院长!”

架不住!

真的架不住!

老院长老胳膊老腿跑的嗖嗖快!

能不跑呢!

这事闹的。

“你说说,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要替皇上操心。”

老院长愁死:

“哎,这皇上看重,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给皇上办事不是,能怎么办?累着呗?”

谁让皇上惦记他呢。

州学先生们翻了个白眼。

把他们风风火火的叫过来,就是为了炫耀!

老院长你够了!

别嘚瑟了。

“不是,这秦山书院现在成了州府重点,那皇上怎么安排咱们?”

这话就有点酸了。

州学先生劳苦功高。

当年苏琉玉入巷学考试的时候,几个老家伙拎着包袱就去了。

他们也想为皇上做事。

这话音刚落。

岭南县令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

这秦山书院有条登天云梯。

可把他给累死了。

“快给本官一口水。”

新来上任的小县令喘着粗气:

“大事,出大事了。”

老院长眼尖。

一眼看到小县令袖兜兜里面明黄的圣旨。

他心里一震。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小县令掏出圣旨。

“岭南府秦山书院接旨——”

这一声。

瞬间乌压压跪了一地。

州学先生酸的不行。

看吧。

老院长圣旨都有了。

咱们一个没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老院长承办学院多年,育德厚重,今日起,担任正三品提举学事司,不日进京赴任,钦赐——”

正三品!

他!

正三品!

老院长一愣!

州学先生们面面相觑。

靠!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什么情况!

这提举学事司!

是什么部门!

他们为什么听都没听说过!

巨大的惊喜让老院长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扩建秦山书院吗?

为何皇上要给他官身!

“大人快快起来,方才朱雀军亲自来送的旨,如今就在县衙门口等着呢,能入京为皇上办事,是天大的喜事。”

“敢问这位大人,这提举学事司,担任何要务。”

老院长反应过来。

但他教书育人多年,为人板正,奉行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并没有被官职冲昏头脑。

“这是皇上新政下提拔的部门,有大人督管大魏各方州府学院,责任厚重。”

提举学事司就相当于教育局。

这官职,责任大。

老院长深吸一口气。

这他能办!

还不待小县令反应,老院长老胳膊老腿欢欢喜喜的接了旨。

“本官去收拾收拾,大人等等本官。”

天家恩德!

正三品!

他必须第一时间让家里老婆子知道!

皇上惦记他,信任他,提拔他!

这消息,让他老泪纵横!

不养老了。

他想,他必须为皇上抓紧大魏的教育!

不能比大梁,大越的差了!

“大人别急,下官还有一道旨。”

小县令安抚一句,又从袖兜兜里掏出一张。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州学先生们。

“正巧先生们都在,本官就不一一复述了,这学事司第一次创办,各位以后都是京城肱骨能臣,同为大魏效力。”

什么!

他们!也有!

进学事司!

入朝为官!

“大人不是开玩笑吧。”

“你打我一下。”

“哎呦,还挺疼。”

十几位州学先生看着那黄澄澄的圣旨,眼睛一酸。

是了。

皇上的心性,他们是自小看到大的。

最最知恩的人。

怎么会把他们老家伙给忘了。

五年虽没有一封信,但是皇上调任,第一个想到他们。

说明当年,他们没白教!

老家伙们接了旨,麻溜的回去收拾包袱了。

带银子!

去江州!

买房!

为皇上办事!

他们还没老!

他们还能干!

这边岭南府老百姓还想着怎么给老院长送礼呢。

老院长直接携家带口溜了!

好家伙!

跑的比谁都快!

这新政一下。

除了岭南这帮子先生忙。

方钱也忙。

这不。

他刚刚进宫哭嚎完,就拎着米大人去各个州府选址办学院了。

七年时间,方钱如今越发的沉稳。

办事效率高,下达快。

大魏商会瞬间就位,火速安排。

大魏百姓上下,同沐皇上恩德,一片喜气。

只是。

洛州十五城不满了。

不仅洛州十五城不满。

大越,大梁,也不满。

“凭什么大魏开办学府,开办教育,咱们十五城没有?”

“凭啥咱们大越没有,皇上也是咱们的皇上。”

“要论亲疏,咱们大梁才和皇上最亲。”

百姓们心里头酸酸的。

大魏新政,每次都是大魏第一个享受。

享受完了,才到他们。

他们也想好好读书!

皇上别偏宠不是。

上折子!

咱们必须上折子!

这请奏的折子压的苏琉玉喘不过气来。

什么皇上不能厚此薄彼都出来了。

“朕容易吗?这银子也不能乱花不是。”

大魏国土小。

一丢丢大。

大越是他们大魏的四五倍。

大梁更不用说了。

这新政,要是下达两国。

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银子,岂不是付诸东流。

但是,这民怨不平,也不是事。

不能让大越大梁觉得,她登基就不管事吧。

所以,只能从科举上面下功夫。

“我大魏在大梁大越眼里,就如同京城,想来大魏,就凭实力考上来。”

“在大魏任职,或者在大魏买房,享受同等教育。”

“大越大梁各州府优秀学子可以申请大魏学府,名额有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 玄武虎符,现世 正好新科在即。

这下子,大越学子的一根筋算是崩起来了。

谁不想去大魏深造!

还有,这科举,下届就是大梁,大越,大魏一起考。

竞争巨大。

不趁这届下场考试,到时候哪有希望。

苏琉玉安排完各州府学院,就定下了科举的日子。

秋收大宴之后,会试科考。

米大人忙的三头乱窜。

又要替皇上办学院。

又要搞科举。

又要迎接秋收外使。

他容易嘛他。

不过,苏琉玉最近确是觉得轻松不少。

朝廷虽然还没有洗牌。

但是有大梁政三省和大越政三省的能臣,委实分忧不少。

又有宋彦之,苏有余在大魏政三省,大大减轻她的压力。

如今批折子的废话都精简了。

她觉得甚是知足。

“就是这银子,花的太快了。”

肉疼。

特别肉疼。

“秋收赋税增收,就轻松了。”沈怀舟替她把玉冠带上:“最近气色养好了不少,也不梦魇了。”

苏琉玉抱住自家师父纤细的腰。

“师父开解良多。”

沈怀舟温润一笑,替她穿好龙袍。

“只是,这月余都在明德殿就寝,司礼监那边,还是要注意注意。”

他话说的委婉,只是脸色有些许不自在。

但大忽悠这人,她话术敏锐全在权谋上了,对感情就是愣的。

听沈怀舟这句,一脸懵。

“司礼监怎么了?”

沈怀舟蹲下龙床前,把朝靴替她仔细穿上,从这个角度,苏琉玉只能看到他的半挽的发丝,和发丝上别着的一把云鹤木簪。

“今晚师父乏了,你去别处歇息去。”

“!!!”苏琉玉大急:“师父旧疾犯了?”

沈怀舟俊逸之容添上一抹尴尬。

自家徒弟对情事不明白。

又对自己依赖更甚。

自回朝便是一直和自己呆在一处。

他是想劝她,也去看看那位。

只是这话,作为师父,到底开不了口。

教导学问尚且无重负。

但是教导这些他却是......

明德殿大总管递上漱口的茶水,小声替自家主子解围。

“皇上,早前奴才看到云崖儿小道长,怎么不见皇上最近去看看?”

苏琉玉还在担心沈怀舟的病,闻言只道:

“最近朕太忙了,秋收再说吧。”

大总管咳了咳。

“云崖儿小道长久不见皇上,怕是有点想皇上了。”

真的假的?

“朕是听说,最近他兄长进了宫,朕怕不方便。”

对云虚子,她还是有点怵的。

又凶又狠。

当初那几棍子,差点没把他打死。

苏琉玉躲他都来不及。

更加不想见他了。

“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去见一面,别失了礼数,他亲眷入宫,你不去,外人便当你不喜,有诸多怠慢。”

沈怀舟嗓音清润,系上她腰上的王珏。

“今日批完折子就去吧。”

苏琉玉一想也是。

“朕知道了,下朝就去看看。”

只是,偏偏不巧。

今日下了朝,苏琉玉御书房都没进,就被拦了下来。

莫逆一身虎符,风风火火的进殿。

“皇上,急报,大隋外使请求觐见,大周玄武军出世,人心惶惶,诸国不稳。”

玄武出,乱世平,天下归一。

这诸国,要乱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 玄武灭国军械 但,怎么可能。

凡虎符,必定一分为二。

大周怎么可能调遣玄武军?

“是真的。”大商外使急道:“当年承德大帝一统天下,麾下玄武开道,炸轰六国,让诸国闻风丧胆,不得不投降效力。”

他生怕苏琉玉不信,还用手比划一番。

“玄武军,不仅军阵厉害,手里还有火石,诸国外疆护国墙不堪一击,每次开战可谓尸横遍野。”

“火石?”苏琉玉问:“那是什么东西?”

大商外使咽了一口唾沫。

“是承德大帝当年留下来的军械,火力威猛,承德大帝驾崩前,曾明令禁止诸国使用,玄武军如今拿出这东西,野心昭昭,不可不防!”

“咱们骁武军的炮车,可能抵御?”元戈听到消息,也过来御书房议事。

“不堪一击。”

四个字,让御书房武将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皱着眉。

这个火石,怎么感觉听起来有点像火炮?

大周难道发展这般迅猛?

“还有,听闻大隋已经联合周天子,准备亲自把咱们给灭了。”

什么!

苏琉玉一怔。

这大隋,兵谋治国,军械一等一,和大周联盟,又有老祖宗的火炮,这怎么打?

等等。

不对!

这话题又绕回来,玄武军这么厉害,虎符现在还在朕手上呢。

“这玄武军,真的这么厉害?”

她耳朵动了动,小声问了一句。

大商外使头狂点。

“臣万万不敢欺骗皇上。”

她从龙椅上站起身。

然后低着头在御书房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这动作,让大商外使一下子懵了。

自家皇上不会被吓傻了吧。

“咦,朕给放哪儿来着......”

苏琉玉嘀咕一句。

眼睛瞄了瞄大商使臣放着茶盏的桌角。

她眼睛一亮。

找到了。

“你给朕让让。”她蹲下身,把垫桌脚的一块破石头拿起来。

那石头蒙了一层灰,黑不溜秋的。

莫逆凑了过来。

“皇上,这是啥。”

苏琉玉不讲究,用龙袍袖子擦了擦,又吹了莫逆满脸灰,这才把这破石头擦干净。

“你瞅瞅,这是不是玄武军的虎符?朕也有一个。”

她掌心摊开,放在手掌上,一脸懵:

“朕这个,不会是假的吧。”

众人:“......”

大商外使:“......”

苏琉玉:“???”

御书房内。

外使武将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靠!

这破烂石头是虎符!

卧槽!

这虎符在咱们手里!

武将震惊了。

司马锐黑熊般的魁梧身子把莫逆挤开老远。

“皇上,你咋这么牛逼?哪里捡的?”走狗屎运了?

大商使臣揉揉眼,颤巍巍的把虎符拿在手里头。

破烂石头是虎符的样子。

全身漆黑,在日头下散发磷光,暗纹篆刻玄武两字,底部暗纹,是大周文鳐鱼,还有一个小章。

大商使臣一眼看出是承德大帝的私章。

因为这私章缺了一角,他读国史见过,谁都仿照不得。

靠!

威震诸国的玄武军虎符。

被忽悠帝拿来垫桌脚!

要不要这么暴戾天物!

皇上你够了!

“真的假的?”苏琉玉又小声问了一句。

大商使臣咽了咽口水,不想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苏琉玉眼睛一亮。

“果然是好东西!”她摸摸黑漆麻乌的破烂石头:“垫桌脚委屈你了。”

众人:“......”

你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 皇上,咱们又要造反吗? “既然玄武军虎符在皇上手里,那大周调遣玄武军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大商外使反过劲来。

“皇上想必对大周太子殿下颇有印象,大越国宴,老臣也是在的。”他又道:

“去年大周太子来朝赴宴,重伤康复后随御驾回国,路上遇险失踪,如今,大周唯皇长子平定王一权独大。”

苏琉玉点点头。

大周太子,她当然知道。

去年大越国宴,要不是周太子替她挡酒,如今哪有命在?

更何况。

周太子可答应了,允许她抱大腿。

只不过听说御驾途中被杀。

这才罢了。

“按理说,这平定王皇位是十拿九稳了,却没成想,周太子拉拢大隋,又请出玄武军,风光回朝,震蹑诸臣。”

靠!

可以啊!

“那平定王岂不是不会罢休?”苏琉玉问。

“皇上所言极是。”

哪里是不会罢休。

平定王是气炸了。

大商外使抿了一口茶,看向众位武将。

“但有玄武军在,平定王如今多番忌惮,想必不会出手。”

“那干嘛反过来要打朕?”

这就太冤枉了吧。

朕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大商外使一脸尴尬。

“这太子殿下能请出玄武军,大周自然野心大了许多,呵呵。”

他尬笑一声。

内心疯狂吐槽。

这五年,你丫的伐齐,灭金,征元,攻越,吞商,并梁,就是个造反专业户。

不杀你杀谁!

不过这话,这老头不敢讲。

只是把话题巧妙岔了开来。

“依老臣看,太子殿下因缘际会得到一半虎符,这才请出玄武军相助,要是平定王知道太子殿下并没有资格调遣......”

大腿子如今有难!

苏琉玉脑子瞬间转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

怎么好像每次这种夺位之争,她都能参合一脚。

捡到个破石头还能帮别人坐上皇位。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苏琉玉摩挲手上的虎符。

觉得这玩意如今有点烫手。

元戈看她犹豫,劝了一句:

“皇上,大周离我大魏,路途遥远,如今我大魏尚未安稳,不如还是......”

莫逆眨眨眼。

“皇上,咱们不会又要造反吧。”

最近都挺忙的。

司马锐也附和。

“皇上,他们既然不来打咱们,咱们不如就别管了。”

大周天高皇帝远。

玄武军调不动,自然没什么威胁。

苏琉玉想了想,然后蹲下身,先把虎符垫在桌脚。

“朕觉得,还是这个地方适合它。”

武将们狂点头。

皇上英明!

“只是,太子殿下对朕有恩,你们派人护好太子殿下的命,这是朕欠他的。”

皇权掠夺之争,她现在不想插手。

师父说过。

如今民心不稳,必须稳固基业,徐徐图之。

大周太乱,玄武军那个火石,一旦出世,就完蛋,这虎符还是晾着吧。

她虽然是这样打算。

但见到云虚子后,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到她根本捉不住。

院内。

云虚子小道长,正在炼丹。

苏琉玉对医道不懂,但第一次看到这场面,还是惊了惊。

炼丹炉飘着药味,嗡嗡作响。

不会要炸吧。

等等!

要炸!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 皇上要把自己炸死 她记得。

古来为了寻求炼丹长生之法,偶然发明火药。

因为炼丹炉生紫烟,炼丹老道必须控制火候,才能找到比例融合。

苏琉玉想到大周的火石。

怕也是偶然发现。

自己要是弄出来,不说打仗,到时候玄武军万一不认虎符,她大魏也有一敌之力!

只是......

对于这东西,苏琉玉心里有点怵。

她就是被炸死的。

“看够没有。”

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

如苍穹雪山之上,风吹过琼楼玉树发出的琳琅之声。

苏琉玉回过神。

看向夏树下倚着竹椅的小道长。

斗笠轻轻拂动,一身白衣,纤细的手拿着一把吹炉子的芭蕉扇,细看还能看见白皙手背上浮起的淡青脉络。

苏琉玉退后一步。

有点怂。

“朕来找云仪。”

她稳了稳语气。

“他在殿里?”

“嗯。”

音节刚落,苏琉玉溜了飞快。

吓死朕了。

这小子发起火来,可是要命的。

离远点比较好。

夏树下,云虚子掀开眼帘,看向她仓皇的背影,嗤了一声,又继续倚在竹椅上小寐。

“出息。”

苏琉玉心里苦,拉着云崖儿一通抱怨。

“你兄长他脾气也太差了。”她灌了一口茶,这才痛快一点:“吓死朕了。”

云崖儿正在分药材,看她这样子,也嗤了一声。

“出息。”

“......”

苏琉玉凑了过去,看他忙着包药,问了一声。

“云仪,你生病了?”

她拿起药材闻了闻,被云崖儿一只手拍了下去。

“别碰,有毒。”

“......”

云崖儿掏出绢帕,替她细细擦了手,这才道:

“兄长最近专研炼丹,你别惹他。”

苏琉玉看向殿内。

发现书案上除了多出不少药材,还有许多书。

要知道,云崖儿医道高明,医术这东西,都是记在脑子里,哪里需要看什么书。

似乎是见她疑惑,云崖儿解释一句。

“我素来擅长开方拿药,但师父对炼丹之术颇为精通,长生殿这脉,医术寡绝,兄长不忍炼丹之术败落,特此来找我商讨师父书中的炼丹之法。”

原来如此。

玄右真人她是听过的。

她吃的那颗贵的要死的保命神药,好像就是这位道长炼的。

“这又是什么?”

苏琉玉扫到书案后的一角书架,发现一个尘封的盒子。

上着锁,这锁奇特,材质看着坚韧又复杂。

怎么造的?

云崖儿微微蹙眉。

“长生殿秘宝。”

什么!

苏琉玉眼睛一瞪。

“这秘宝,就放在这里?”

也太随便了吧。

“里头什么东西?”

云崖儿淡淡道:“不知道。”

“会不会是地契,房契,或者是藏宝图。”

说不定还是长生殿百年的积蓄!

苏琉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毕竟在她看来,只有银子需要上锁。

保险!

云崖儿不想理她。

他收拾草药的手微微滞涩,想起一些旧事。

师父当年,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来到大魏。

不然也不会......

他收起思绪,把药材包好,又撸起袖子,露出清瘦的两条胳膊。

“吃鱼?”

“嗯。”

苏琉玉还在研究这锁,总觉得这里头有了不得的宝贝。

只是。

除了这匣子,她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尽快研究出来。

比如,把云虚子的炼丹药给偷出来。

大忽悠向来说一不二。

硬着头皮跟云虚子吃了一顿晚饭,又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拉着云崖儿跑出来偷东西。

“朕想造个大家伙。”她拽着云崖儿的袖角,眼神兴奋:“威力很猛。”

“......”

云崖儿想揍她。

月色下,少年蹲在丹炉前,一袭白衣如雪,就是脸有点臭。

“造什么?”

他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待会你就知道了。”

关于“伏火矾法”的制作,还是挺简单的。

要是用于军械,最早的就是火石炮。

她记得一句记载。

“弩车当阵门,其上置床子弩,矢大如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

“炮车在阵中,施火石炮,亦二百步。”

这火药,还是挺有用处的。

就是不知道威力大不大。

云崖儿懒得看她在地上捣鼓,索性就去小灶台烧水。

那脏手,要是弄脏他的被子,他就揍她。

只是。

他刚刚起了炉子,准备挑水,就听见院子里燃起一缕紫色火光。

然后......

“砰——”

声音炸耳,让少年一下子赶了出去。

院子里,地上一片焦黑,竹椅烧着了,火星子到处都是,空气里全是烟味。

“吓死朕了”

苏琉玉溜得快,也被这动静吓的一身冷汗。

“好险,差点把朕给炸死。”

黑炭似的清瘦小身板,站在院子一角,唏嘘一句。

云崖儿这才看到她。

龙袍衣摆烧掉一角,身上全是脏了吧唧的黑灰。

不仅如此。

一张脸也是黑黢黢的。

因为是深夜。

只能看到一双眼,惊恐的干瞪着。

他脸色倏地黑了。

“苏琉玉!”

少年把她给拽过来,骂骂咧咧怒吼:

“你找死是不是!”

好凶!

苏琉玉掏掏耳朵,用脏脏的爪子抓他袖子。

“失误失误,朕再试几次就行了。”她安慰道:“下次绝不会失败了。”

还有下次!

云崖儿看着狼藉的院子,青筋突突的跳。

小白花心里总结出来,她嘴里的威力大就是找死,所以这东西,危险!

不能碰!

所以,第二天,满宫都知道自家皇上准备作死。

这还得了!

文臣谏言,武将请命,奴才们哭诉。

无数双眼睛把苏琉玉看的牢牢的。

“您这是要把奴才给吓死。”

“皇上要是伤个一点半点,微臣就不活了。”

这些人,死命的让她离什么火石远点。

军械再重要,重要不过自家皇上!

就连沈怀舟都惊动了。

他惯来是纵容徒弟的。

但唯一底线就是苏琉玉的安危。

别说这东西威力怎么怎么猛,反正就是不行。

这事闹的。

苏琉玉心里苦。

“你配方错了。”

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

“马兜铃要代替皂角,去猛火,伏硫磺要加硝石,伏硝石要加硫磺。”

云虚子摇着芭蕉扇,看她蹲在炉子边可怜巴巴的,嗤了一声。

“以后,别毁了贫道的药,不然......”

苏琉玉眼睛一亮。

“哥,你太够兄弟了!”

她立马站了起来。

“谢谢哥。”

“你!”

乱叫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诞育皇嗣? 云虚子不想理她。

他把炼丹炉熄了,又站起身,一席素软道袍垂地,旁若无人的开始晒药材。

“......”

不炼了吗。

苏琉玉偷偷看了一眼大殿。

透着一角窗棂,云崖儿正在殿内捣药。

好机会!

苏琉玉挪到竹椅上,按照方才云虚子的步骤准备自个儿做一遍。

不能失败。

这次定不能失败!

她本就过目不忘。

专研学术起来更是浑然忘我。

“硫二两,硝二两,马兜铃三钱半.....”

她小心翼翼混合比例,正准备加一块熟火。

“咳咳......”

苏琉玉一惊,动作瞬间止住。

对了。

少了皂角!

好险好险。

差点完蛋。

她唏嘘一声,拿出一块皂角,准备研墨捣碎。

云虚子继续晒药,没再看她。

苏琉玉想,做完火药,还不行。

吸取上次的经验,要是模拟成效,还必须要引燃线。

这个就比较简单了。

只需要在铁棍上沾上硝粉,抖到纸上,再搓成长条就行。

只是......

要是大规模生产,还必须镀铜钢壳,好在百炼钢如今初具规模,这问题倒是不大。

晚上她再设计个炮台,模拟射程。

这样一想,苏琉玉久违的有股痛快的感觉。

专研研究,是她老本行,即便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比批折子要轻松多了。

云虚子看她坐在竹椅上又是沉思又是皱眉又是傻笑,白了她一眼。

出息。

......

夜深了。

明德殿灯火通明。

晚膳时辰,沈怀舟看了一眼天色,问了一句:

“皇上近日再做什么?”

大总管正在替沈怀舟布菜,他一边盛汤一边回:

“皇上最近召集了两位河道总督,整天在京郊锻造坊,皇夫可要好好劝劝。”

河道总督?

沈怀舟想起来了。

自家徒弟的剑弩,和闻名海上的青龙宝船,还有大魏六军的军械,都是出自这两位大能之手。

“想来是为了科举后筹办学院的琐事。”

“只是去的也太勤了些。”

“琉玉是个有主意的,不会耽误朝政,由的她去。”

他惯会纵着徒弟,不怎么放在心上。

“让云崖儿小道长最近好好照顾着,这几日秋收大宴,你们也都仔细着些。”

提到云崖儿,大总管抱怨一句:

“前几日司礼监还和奴才念叨,说皇上近日一直歇在承明殿,就不说侍寝了,连后宫都快忘了。”

沈怀舟温润一笑:

“琉玉忙于朝政,这些都不要紧。”

“咱们大魏如今日益强盛,皇上年纪虽小,但皇夫也是时候要为皇嗣着想了,要是咱们明德殿有位小主子,由皇夫亲自教导,日后定能为朝分忧。”

皇嗣两个字让沈怀舟脸一红。

大总管继续再接再厉。

“去年皇上满十六,按照生辰也不过十五,前朝不着急,但今年年节一过,皇上也十八了,正是诞育皇嗣的好时候。”

他老脸一阵慈爱。

“有位小皇子在宫里,也热闹些,太后也高兴,也不知道皇夫希望小皇子性子的像皇上多点,还是像皇夫多点?”

沈怀舟脸色一阵不自在。

自家徒弟在他眼里尚且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何能想的这般长远。

不过......

要是宫里添了一位皇子,他定是希望随着琉玉的性子。

沈怀舟思绪飘远。

想到七年前,两人第一次拜师的时候。

瘦瘦小小到他腰的孩子,面黄肌瘦,穿着破布衣,唯独那双眼,亮如星辰,散发这自信和傲气。

他眼神柔和起来。

要是为人父,他怕是不能再纵着了。

他会教他为人道理,待人修养。

把他毕生所学,都细心的教授给他。

为臣也好,为君也罢,只盼着入朝后,能替琉玉好好分忧,让他的琉玉轻松些,别整天想着离宫隐居,养猪养鸭。

大总管抿唇一笑,知道自家主子记在了心里。

延绵皇嗣,他大魏江山,才能代代昌盛,后继有人。

苏琉玉哪里知道后宫的心思。

她如今,正在带着两个老头,研究军械,老忙了。

渣渣龙是要打天下的,这些小女儿的家常,她脑袋瓜子压根想不到。

锻造坊,唐老王老忙前忙后,腿都要跑断了。

“注意点火候,别炸了。”

“你们都仔细点,小命要紧。”

“说了多少次的,钢要打实了,铜呢,外面裹上铜,好受热。”

两人虽然累。

但是干劲十足。

天知道皇上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多激动。

这离造青龙船已经过了几年了。

这么久,皇上到处打仗,都要把他们两个老家伙给忘了。

这回事拿到差事,又听是灭国军械,一下子来劲了。

不仅他们干劲十足,郑从文在内的岭南五大才子,也干劲十足。

还有元文昭,他们科研团领到差事这几日就歇在锻造坊,别提说勤快了。

说起元小胖。

他最近又胖了不少。

体态圆润,特别是肚子,都快赶上元大老爷了。

他还阔气。

苏琉玉就喜欢跟他屁股后头。

“琉玉兄,明天咱们在渡口试军械,今晚不如出去喝一杯?”

郑从文哥俩好的凑到苏琉玉跟前,提议一句。

“就是,这几天忙死了,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琉玉兄今日定要赏个面子。”

“琉玉兄要是去,我元文昭请客。”

几位小少年连忙帮腔。

他们都好久没和琉玉兄一起喝酒了。

特别是郑从文。

别说是喝酒了,就是和同僚们聚会都少有。

他还是个妻管严,怕媳妇,苏琉玉二姐苏玉珍在家里管的严,零花银子都要报备的。

当然,和小舅子喝酒,自然不同。

苏琉玉擦擦汗,笑的痛快。

“成,今晚不醉不归,谁都不准赖酒!”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少年们一下子乐了。

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岭南读书的时候。

“要是林斐兄和于良兄也在就好了。”元文昭一脸可惜:“张震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等年节后,看看日子也要回了,咱们今天喝咱们的。”

林斐他们在大越,苏琉玉还想在外调一年,明年再让他们回来。

元文昭也就那么一说。

很快就被一起喝酒这乐事给冲淡了。

胖胖的小少年豪气一挥手。

“今天小爷带你们去聆音楼!”

“文昭兄果然够兄弟!”

一帮子小少年哥俩好的带着皇上准备喝花酒!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 皇上又换马甲了 江州,不夜之天。

大红灯笼长街高挂,人声鼎沸,人潮涌动。

自大魏商行在江州落户,江州金融发展飞速强盛,八月不到,这不夜之天的建成规模比京城更盛。

如今快子时,街道,酒楼,茶馆还有许多客人。

店小二吆喝声一声高过一阵,满街喧闹声不绝于耳。

聆音楼位置好。

三层小楼清雅大气。

还没入内,就听见悠悠琴音环绕,阵阵酒香入鼻。

门口小童看到苏琉玉一伙人,热情的迎了上去。

他长的讨喜,一双眼笑起来小鹿似的,嘴巴也甜。

“各位公子请先留步,咱们聆音楼今日以文会友,要是赋诗入场,酒水半价。”

“......”

苏琉玉眼睛一瞪。

半价!

还有这规矩?

元文昭不解道:

“以前怎么从未听闻?”

小童笑出两个小虎牙,脆生生开口:

“今日咱们聆音楼花魁大选,又逢文人学子进京赶考,掌柜说了,今日入内需文采尚佳的学子才可入内,但凡哪位公子的诗词入了咱们姑娘们的眼,姑娘们便以诗谱曲,以此竞争花魁之选。”

他又道:

“而且,今日国子监小文魁也在,还有大越国子监文人学子相聚一堂,都在为姑娘们折花竞榜。”

还能这样?

苏琉玉想,这聆音楼掌柜还挺会做生意。

也就是说,今日在场的,都是诗书文采的文人。

商贾之流不会同堂,完全就是文人们的交流之地。

以文会友,文人学子觅佳音。

在众多文人面前,谁不想自己的诗词可以当众颂扬,一举成名?

苏琉玉不由来了几分兴致。

又听闻今年的新科考生都在,她也想亲自看看这届学子,文采如何。

“琉玉兄,还不赶紧赋诗一首。”

郑从文摇着他那破扇子,兴奋的开口。

身后四个小弟也一起附和。

“琉玉兄,看你了。”

“好久没见琉玉兄作诗了。”

“这位小童,你可不知道,咱们琉玉兄以前可是一甲三鼎首状元。”

什么!

状元!

小童一惊。

元文昭看小童震惊的双眸,吓了一跳。

完蛋。

暴露了。

这大魏,一甲三鼎首状元,还能有谁。

他胖胖的脸一白。

要是让人知道皇上在这里......

“原来是梁怀梁公子!”小童惊叫一声,又是崇拜又是兴奋,一把抓住苏琉玉的袖子:“梁公子快快请进,先不用赋诗了,今日茶点全免!您进内好好想想。”

苏琉玉:“......”

朕又换了个新马甲?

元文昭:“......”

皇上终于不用我的马甲招摇撞骗了。

郑从文松了一口气。

好在认错了。

不然带着皇上喝花酒要是被传出去。

媳妇又要揍人了。

当然,也不怪小童认错。

文人多有表字,以表字相称,更显亲近。

再有,大魏一甲首,能这么年轻,又在一个胖公子身边的,除了梁怀梁公子,还有谁?

所以这马甲,苏琉玉是心安理得的穿着了。

一进内。

满堂喝彩雷动之声叫嚣整个小楼。

正中央是花魁之选舞台,莺莺燕燕的姑娘们齐聚,蒙着纱面,一争魁首。

底下,无数文人学子,提笔赋诗,写完由楼里的小童送上去。

要是赋诗赋的好,姑娘们便会当众作曲,邀众人点评。

这中间,还有拿着花枝的姑娘,十两银子一朵,哪位姑娘的花多,便是今晚的花魁之选。

“今日梁小状元光顾咱们聆音楼,掌柜说了,在座客官,茶点全免!”

老嬷嬷清亮的嗓子一声吆喝,大堂内所有文人学子瞬间看了过来。

“可是梁怀梁小状元!”

“六元及第,一甲三鼎首!”

“真的是梁状元,我看到了小元公子!”

是不是梁状元不知道,但是梁状元身边标配的小胖子他们打眼就能瞧见。

这下子,聆音楼瞬间沸腾起来。

不少文人学子过来打招呼。

苏琉玉哪里见过这场面。

她就是想和同窗们一起喝喝酒!

“梁小状元大驾,可否赏脸,为咱们姑娘们赋诗一首?”

老嬷嬷笑的一脸喜气,挥着小帕子指着台上的姑娘们。

“咱们姑娘们眼界高,难有幸觅得佳作,这小状元出马,定能让姑娘们谱得佳曲。”

难觅得佳作这句话让文人学子尴尬起来。

虽说这是客气话,但这捧高踩低的说法,总让人不喜。

“这下梁小状元要出风头了。”

“可不是,当朝驸马爷,入朝政三省,这身份地位,哪里是咱们这些没入朝的穷酸考生能比的。”

苏琉玉客气一笑。

“赋诗就不必了,今日过来,就是和同僚们小酌几杯。”

她又道:

“听说在座的还有不少国子监的师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师弟们的佳作。”

这话一开口,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苏琉玉话术一绝。

一句话,即表明不想出风头,又拉近了和众人的关系,让人心里忍不住亲近。

特别是国子监的学子。

立马师兄长师兄短的叫着。

还想凑份子开了二楼的雅间,邀苏琉玉过去喝几杯。

“哪有师兄在,让师弟出银子的道理?”苏琉玉豪气一挥手:“你们元师兄今日请客。”

元文昭:“......”

郑从文:“......”

喂喂喂,琉玉兄,你要点脸!

一帮子国子监少年乐了,拥簇着苏琉玉上了二楼。

酒香落座。

一位少年站了起来。

“梁师兄,在下楚珩,久闻师兄大名,这杯酒,师弟敬你。”

他样貌长的白净,穿着一袭长衫,长衫绣兰草,和他气质辉映,是为兰枝玉树的小公子。

就是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很是腼腆的样子。

“琉玉兄,这位就是这届国子监的小文魁。”

元文昭悄声道。

苏琉玉了然,执手举杯,站了起来。

“楚珩兄客气,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必拘礼。”

她一饮而尽,喝的痛快,这豪爽的样子,又让国子监的少年们亲近一分,觉得她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接下来就是要赋诗了。

有苏琉玉在场,小少年们也想表现表现。

轮番求她点评指教。

苏琉玉也不吝啬,真的开始点评起来。

原先这群少年还有意探探她的学识。

但见她一张口便能评出好坏,指点犀利又精妙,便也正了心思,一门讨教起来。

再加上。

苏琉玉话还说的好听,先夸上一通,再含蓄的说出逊色之处,给足了人面子。

几句话下来,什么知己,什么志趣相投,完完全全打到了一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们要贿赂皇上? 特别是楚珩。

他今年十九,却已经拿到了这届乡试的解元。

本想再努力一把,高中状元,却时运不济,正逢大魏鼎盛,和大越学子一同参考。

他一下子慌了。

要知道。

此次科举竞争激烈,至少三千人应试。

不说状元,就是中举都有些忐忑。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今日来参加文会,本想借机看看大越那帮学子的文采,却不想遇到“梁状元”。

他有意虚心求教。

只是,他为人腼腆,不善和人相处,刚才敬酒,已经花费了全部勇气。

但惊喜的是,这位完全没有架子,一番谈话下来风趣幽默,那点评犀利又精粹,可见学识渊博,让他佩服!

她坐在那里,完全是酒席的中心,每个人的情绪都能照顾到,还体贴的拉着不善交际的同窗一起探讨。

他鼓起勇气,指尖捏住酒杯隐隐泛白,不想错失这次机遇。

“师兄......”

他小声开口,一张脸因为酒意已经醺红。

酒席间稍稍安静下来。

苏琉玉刚刚被灌了一轮酒,很是畅快,听到有人叫她,便把头转了过去。

“楚珩兄,何事?”

死死捏住酒杯的少年人,不知怎的,脸更加红了。

他心想,这位状元公长的也太好了些。

书中说,皎如玉树临风前,想必就是此番俊美模样。

他赶紧正了正神色。

“师兄,师弟听闻此次会试参考学子有三千人之多,是真的吗?”

“自然。”苏琉玉显得很高兴:“我大魏学子和大越一同赴考,今年朝廷必定又多了不少能臣。”

她高兴,但是这帮子要参加考试的学生,却一下子愁眉苦脸了起来。

酒都不香了。

“哎,今年考试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我等能不能高中。”

“咱们大魏国子监要是被大越那帮学生比下去,这可丢大脸了。”

“就是,不过楚珩兄应该没问题,给咱们国子监争口气。”

苏琉玉赶紧安抚一句。

“别太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多请教先生,不懂就问,这届考题,不会太难。”

考前最忌讳紧张,别到时候临考失误,那就完蛋了。

众位读书人一愣。

“这届考题,真的不会太难?”

仿佛是开窍一般,一群少年们猛的抓住重点。

“师兄,不知可否能和咱们讲讲,这届会试的主考官喜什么文风?”

“是啊是啊,虽说我等都在押题,但对主考了解甚少。”

“有些主考喜欢辞藻华丽的,有的却喜朴实实干的,楚珩兄就是,院试主考喜辞藻华丽的策论,这才让楚珩兄和小三元失之交臂。”

主考官阅卷很重要,比如写作文,有的觉得用文言文好,有的却认为卖弄文笔。

对成绩也有一定影响。

苏琉玉想了想。

“这届主考貌似是礼部侍郎左大人,至于喜好,倒还真未研究过。”

对于这位主考官,苏琉玉不熟,只是依稀的记着,折子废话挺多的。

跟在米大人后头,嗓门还大,是位絮絮叨叨的老头。

这就误会大了。

这位左大人,学识还算渊博,在考生眼里很是板正严苛,担任主考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家里头有个不省心的皇上,没事造个反,高兴了还跑到外头灭个国,作为老臣,他容易么?

可是不要嘱咐嘱咐,絮叨絮叨么。

要是让这位知道他在苏琉玉心里的印象。

保证又要哭了一通,控诉控诉。

“师兄,当年你们科考,押不押题?”楚珩问了一句。

“也有押题的,但会试题目多时政,不如多关注关注民生,看看朝廷的动向。”

“那师兄不如和咱们讲讲?帮咱们押押题。”

这句话一出。

酒席一下子沸腾了。

如果梁师兄肯帮他们押题,他们就多几分胜算。

少年们眼巴巴的看着苏琉玉,还主动替她夹了一筷子菜。

“师兄,要是押题中了,以后师兄在聆音楼的消费,师弟全包了。”

“若有幸入朝,师弟定会好好感谢师兄。”

“能用到咱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贿赂!

元文昭眼睛一瞪!

喂喂喂!

知道你们贿赂的是谁吗?

你们贿赂的是皇上!

你们让皇上给你押题!

她就是出题的!

苏琉玉小耳朵动了动。

这个小动作,被郑从文看了个正着。

元文昭和苏琉玉不是同窗,对她小动作不了解。

但郑从文是跟着苏琉玉从州学一起考上来的。

这个小动作,便是心动的意思。

“!!!”

喂喂喂!

皇上!

你不能被收买啊!

有失公正!

成何体统!

“押题就算了,咱们梁怀兄是朝中人,不太合规矩。”郑从文生怕苏琉玉答应下来:“咱们还是喝酒,喝酒。”

元文昭也道。

“对对对,大家喝酒,来来来,刚才谁一直赖酒来着。”

国子监的少年们听到他们岔开话题,一阵可惜。

“其实,押题也不是不可以。”苏琉玉大方道:“这样,不如给你们个范围,你们自己琢磨琢磨?”

“真的!”楚珩惊喜的叫了一声:“师兄太好了。”

“只是,这酒......”

“咱们请了!”

“那多不好意思。”

“师兄能帮忙,师弟们自然要表示表示。”

“那就太客气了,你们也知道,师兄自成亲后,少有出来相聚,毕竟家里你们嫂子管着,这零花银子也没有多少。”

元文昭:“......”

郑从文:“......”

装!

你继续装!

你又忽悠!

你欺负祖国小花朵!

你欺负大魏小少年!

他们的银子你都忽悠!

你渣渣龙!

“成亲是这样的,家里娘子管理中馈,零花银子压根没有,不过师兄别急,小弟这里有,以后尽管出来跟咱们喝酒。”

“对,师兄不必为银子发愁,咱们就当做是交束修的银子了。”

“能和师兄共同探讨学问,是我等之幸,银子算什么。”

郑从文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

见过卖身给别人银子的。

没见过把自己卖了还主动给别人送银子的。

你们别被忽悠了!

她就是个渣渣龙!

跟她喝酒,都得把自己给卖了。

你们,好自为之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 小宋大人的外室? 科举书籍千余本。

这要是可以画范围,画重点,那便是真的事半功倍了。

文人学子激动的看着苏琉玉。

看她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酒,把银子塞在袖兜兜里。

随后又淡定的咳了咳。

“这科举范围嘛。”

他们心头一紧。

要来了!

“不仅限大魏,大越国风也要尚浅读懂一二。”

“!!!!”

众人眼睛一瞪。

靠!

别的先生画范围是越来越小。

苏琉玉倒好。

把范围越画越大!

还要学大越国风!

郑从文在旁边摇着他的破扇子,啧啧一声。

看吧。

拿了银子不办事。

渣渣龙本龙了。

想从渣渣龙手里讨到便宜。

做梦吧。

“师兄,大越国风,一时之间我等也无法涉及通透,这可如何是好?”

楚珩脸一白,更加紧张了。

“放心吧,同门师兄弟,师兄自然会照拂你们。”

让他们多读一点书,总是好事。

别到时候官话都不会讲,她怎么放心把他们外调?

趁这个时候多学学,到时候走马上任也轻松不是。

苏琉玉可不奉行临时抱佛脚那一套。

听到她这样说,楚珩心里放松不少,越发的感激她。

他脸被酒意醺的微红。

正准备问苏琉玉下次什么时候得空,却不想楼底下一片骚动。

“是宛儿姑娘!”

激动的声音让整个聆音楼都惊动了。

“宛儿姑娘今天也登台吗?”

“那这花魁,还有什么好比的?”

“不是,宛儿不是只卖艺吗?”

聆音楼的琴师,卖艺不卖身。

这宛儿姑娘,诗书才情,曲艺双绝,在整个满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早知道宛儿姑娘登台,这花我还给香儿做什么。”

“不行,我要回家取银子去。”

“掌柜的,这玉佩先抵在这里,再给我十朵,不,二十朵!”

楼上楼下哄闹。

完完全全一个大型粉丝追星现场。

就连苏琉玉雅间的几位少年都有点意动。

苏琉玉捅了捅元文昭。

“这姑娘,什么来头?”

元文昭摇摇头。

郑从文就更不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家里的娘子还不把他皮给扒了。

更何况,他要是知道,苏琉玉这个小舅子也要把他皮给扒了。

最后,还是楚珩小声开口。

“师兄不知道吗?这位是聆音楼的琴师,听说还是朝中小宋大人的外室。”

什么!

宋彦之!

“怎么可能!”元文昭看向苏琉玉:“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他们元家和朱雀军最熟。

哪里不知道宋彦之那小子的心思。

这要让皇上误会。

宋彦之你就哭吧!

“应该不会吧。”楚珩道:“宛儿姑娘这个月的登台银子都是小宋大人付的,要不是宛儿姑娘出身不高,何至于只当个外室。”

元文昭急的要死。

“你瞎说什么。”他小心翼翼打量苏琉玉脸色,发现她还一脸好奇的瞅着楼下,还很兴奋!

你兴奋个毛!

“没想到彦之兄眼光还不错。”苏琉玉笑着看向楼下,点评一句:“样貌确实好,琴声倒还有待提高。”

“听说这届花魁有幸选入秋收大宴,为皇上献舞,想必宛儿姑娘也想进宫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宛儿的入幕之宾 楚珩倒豆子似的把宋彦之和宛儿的爱恨纠葛倒的欢快。

自然。

这件事情也不是稀奇事。

最近传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这宛儿姑娘也是位烈女子,替自己赎了身后,竟然要参军入伍。”

“但咱们大魏巾帼军今年早就应征满了,她就想进朱雀军,结果被小宋大人给拒绝了。”

“你猜怎么着,被拒绝后,这位姑娘还不死心,成天缠着人小宋大人,这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小宋大人也成了宛儿姑娘的入幕之宾。”

还有这种事?

苏琉玉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后来呢,这位姑娘进宫干嘛?”

楚珩抿了一口茶,继续道:

“自然是去找小宋大人,小宋大人朝务繁忙,久不回府,想他了呗。”

“!!!”

苏琉玉眼睛一瞪。

彦之兄也太渣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个光棍,这女孩子喜欢他,他也要主动一点不是。

楼下大堂的琴声停了。

苏琉玉看宛儿姑娘清冷的抱着琴,赢的满场欢呼,淡定的下了台。

话说,这宛儿姑娘长的确实好。

陈韶柔是绵软,郑淑婉是端庄,稷王妃是大气,四儿是倾城,那这宛儿姑娘,便是清冷。

眉眼狭长却不妖媚,似腊雪天的银月,别有一番韵味。

好看。

苏琉玉欣赏的点点头。

不过,彦之兄也太闷了。

两个都是孤傲的性子,万一吵架,那岂不是冷战?

苏琉玉不想了。

为好兄弟默哀一把。

老光棍也有春天,这种家事作为兄弟没道理掺和。

不过,这花魁之选,倒是帮帮忙。

让两人见见,撮合一下感情。

聆音楼后台。

宛儿抱着琴,被人拦住去路。

“没想到妹妹今日也登台。”说话的姑娘嘲讽:“如今妹妹是自由身子,也要和咱们姑娘抢这花魁不成?”

“让开。”

清冷孤傲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哼,妹妹不知道吧,折花夺魁,靠的是银子,咱们今晚走着瞧。”

宛儿指尖扣住琴弦,紧了紧。

她知道。

是她莽撞。

但是不登台,如何能进宫,如何能面圣。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过。

她向来不会献媚逢迎。

她回头,看向很多姐妹为了让客人折花,端酒献笑,她只觉得膈应。

难道自己也要如她们这般.......

她咬咬牙,只要能进宫,她.......

“雅间二号房,给宛儿姑娘折花一百朵。”

“雅间二号房,给宛儿姑娘折花两百朵。”

“雅间二号房,给宛儿姑娘折花五百朵。”

小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阵。

宛儿一惊。

这谁!

竟然为了她......

“我去,雅间二号房是谁?这么阔气?”

“这宛儿姑娘不过才弹一首曲子,都快超过小竹姑娘了!”

“小竹姑娘今晚可有人捧的,这花魁,我看悬。”

众人被雅间二号房的大手笔惊掉了下巴。

还没惊讶完,又听小童开始唱报。

“雅间一号房,给小竹姑娘折花一千朵!”

一千!

我靠!

豪气啊!

众人一阵激动。

“这一号房,是不是大越国子监考生?”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 和大越学子呛上了 大越。

有钱啊。

看看这一千多朵花,多折就折。

豪气!

元文昭手一抖。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琉玉。

“琉玉兄,咱们还送吗?”

他能想象,花了这么多银子,待会回家,他爹要把他吊起来揍了。

楚珩掏了掏袖兜兜,拿出五两银子。

“咱们早就看大越那帮学子不爽了,师兄,你要想让苑儿姑娘当花魁,师弟们顶你。”

他一出口,那些小师弟也附和。

“对,咱们有银子。”

屁!

少年人义气,但他们银子刚才可都是被苏琉玉搜刮完的。

哪里有什么银子。

有的,怕只有腰间的玉。

但,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苏琉玉好胜心不强,自然不会想要他们的银子。

不过......

苏琉玉招了招小童。

指了指雅间一号房。

嘀嘀咕咕一句,笑的一脸无害。

那小童一愣。

“还从未有过此事,我去请示下咱们掌柜的。”

“行,快去吧。”

小童跑的也快,还没一会功夫就又折了回来。

“掌柜说了,不赔本的买卖,自然乐意。”

雅间一帮人懵了。

总感觉自家师兄笑起来有点奸诈。

“成,记得,五五分账。”

小童点点头,笑的两颗虎牙都出来了。

“不过咱们掌柜说,公子别挖了坑,把自己埋了,到时候,这花可是要收银子的。”

“左右亏不了你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小童高高兴兴的走到回廊上,大声吆喝一句。

“雅间二号房,替宛儿姑娘折花五百朵——”

又是五百!

喝——

元文昭胖胖的肉一抖。

完蛋完蛋完蛋。

他真的要被揍了。

郑从文也想溜了。

娘子要知道。

估计要跪搓衣板了。

那帮小少年也是。

这袖兜兜里面没有银子,师兄一出口就是五百朵,难道想把他们都卖了接客吗?

“雅间一号房,替小竹姑娘折花五百朵——”

不出意外。

这边小童刚刚落下,雅间一号房的学子,立马迎击回来。

大越有钱。

大越学子,更有钱。

世卿伯侯爵位未除。

一帮子王侯公子出手阔气。

完完全全看不上大魏这帮乡巴佬。

“这大魏也就只有这些胭脂俗粉。”

说话的少年摇着扇子,啧啧两声。

“那些小子,为了这胭脂俗粉敢和咱们叫价,也不看看自己兜里多少银子。”

大越一帮子小纨绔嘲讽一句。

却不想,话音刚落。

雅间二号房又加五百。

卧槽。

又加!

这是铁了心了跟他们杠上了!

比有钱是吧!

摇着扇子的少年玉冠束发,眉眼一挑。

“再加五百。”

他启口,嗓音清澈,就是大魏本土话说的青涩,但又不像是大越的口音。

有点靠南,带着南方的温柔清润,很是好听。

他说完。

整个楼上楼下都已经沸腾了。

从最初的一千朵,到现在,又加了一千朵!

雅间一号房这是要跟雅间二号房呛上呢。

就连后台的小竹姑娘和宛儿姑娘都有点诧异。

老鸨妈妈笑的一脸喜气。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有主子爷捧你们,你们还不去雅间敬敬酒。”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 眉眼有三分相似 宛儿姑娘调着手里琴,听到这话略显犹豫。

她是琴师。

如今又是自由身。

自然没有陪客的道理。

只是,她对这位花重金捧她的客人,到底多了一分好奇。

最近她和那位大人的关系,在这楼里不是秘密。

谁有胆子得罪他?

难道是同僚?

宛儿姑娘调完琴,收整好心思,上了雅间二号房。

一进内,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微微蹙眉。

吵嚷的环境也让她不由分说的想要离开。

“小女宛儿,见过各位公子。”

她屈膝一礼,嗓音轻柔,因为学音律,这副嗓子婉转动听,让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座的读书人不是有家室就是个毛头小子,不如风月场的老人。

见到这位台上抚琴的姑娘进来,愣是愣了一会儿。

还是苏琉玉知礼,道了一句。

“原来是宛儿姑娘,请坐。”

她态度客气,语气也极度有分寸,宛儿姑娘舒了一口气,心想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客人,到底放了三分心。

她抬头,想对着这位说话的公子道谢,只是对上苏琉玉那双眼,却是惊讶了一下。

好俊的公子。

她方才还担心对方是不是贪图她美色。

可如今,倒为自己的想法露出一丝愧色。

“小女为各位公子奏曲一首,以表谢意。”

她抱着琴,去了抚琴的桌子,也不献媚逢迎,端的是大雅清冷做派。

雅间内,琴声悠悠响起,这让小少年们拘谨不少。

不过也就只有一会儿。

苏琉玉在酒席上,完完全全没有冷场的时候。

话题都是挑出来的。

她随意抿了一口酒,然后让少年们拿出刚才的诗让这位姑娘点评点评,这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宛儿姑娘心思敏锐,只是才是方才为她捧场的客人,也不拂她的意,兴致到时,还主动问了几首诗词做了曲。

楚珩喝的脸色微醺。

眨了眨小鹿般的脸,看了看弹琴的宛儿姑娘,又看了看苏琉玉。

“师兄,你有没有发现,宛儿姑娘长的很像你。”

“???”

他这话一出口。

苏琉玉也仔细瞧了瞧,笑道:

“你还别说,难怪一见宛儿姑娘便觉得心生亲近。”

她惯来会说话。

这句话,让宛儿姑娘抿唇一笑,并不在乎。

那位曾经也说,她很像一个人。

但她,只是她。

郑从文在旁边听了倒是一急。

放肆!

敢说皇上像个琴师!

你们胆子肥了!

不过。

他仔细瞧了瞧,这眉眼,确实有那么三分想象。

不。

不能说想象。

是抚琴的时候的专注,像琉玉兄日来批阅奏折时候的样子。

难道小宋大人......

他被自己的发现吃了一惊。

还不待弄明白,又听外面一阵吵嚷之声。

“雅间一号房,小竹姑娘折花五百朵。”

卧槽!

又来!

哪个败家的东西这么不要命的砸钱!

苏琉玉眼睛一亮。

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来人,再加一千朵,今天咱们便要搓搓大越这帮学子的锐气。”

靠!

元文昭手一抖。

皇上。

你零花银子一个月就一百两,哪来的底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好,朕认怂 雅间一号房已经炸了。

“他们搞事呢。”

“这是铁了心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大魏不是挺穷的么。”

文人学子不满了。

不自觉的看向主座上的男子。

男子长相俊美。

却不显阴柔。

仿佛天地初开间的一片莲。

积累日月华光,摒弃凡念,出尘静好。

他倚在椅子上,素手摇着一柄玉扇,喉咙攒动,吐了一个字。

“跟。”

小竹姑娘脸一红。

似乎没想到这位公子这么捧她。

她心里高兴,小手攥紧衣服,端起酒盏,贴了上去。

“公子......”

声音柔弱,还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怜意。

男子却不看她。

砸钱砸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或许是他太过豪气。

雅间二号房稍显愣了一下。

又开始叫嚣上了。

这次,可不仅是叫嚣了。

二号房的文人学子还跑到回廊上,亲自代替小童吆喝。

“宛儿姑娘实力当之无愧,真以为这花魁,是银子砸出来的不成。”

喝——

挑事!

你是不是挑事!

一号房的文人一下子窜出来了。

“小竹姑娘美貌,可堪花魁之选。”

二号房不甘落后。

“庸俗!花魁比的是曲艺,比的是才情,空有美貌,无实才,那和台上的花瓶有何不同?”

次奥!

找打!

少年们虽都是文人。

但两杯国酿下肚,酒气一醺,哪里能忍得下。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动的手,回廊砰的一声后,两边就打了起来。

这就闹大了。

楼里的管事得罪不起两边金主。

又是拉又是劝,这才让两边分开。

楚珩脸上挂了彩,元文昭肚子被踹了一脚,郑从文更惨,一只眼睛直接肿了。

“你们是不是砸钱砸不起。”

苏琉玉恶人先告状。

靠!

一号房砸钱的主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回廊上。

因为长的实在好,一出场,整个喧闹都静了一分。

“你要比砸钱?”

他轻轻问了一句。

苏琉玉微微蹙眉。

这人。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一时间,又好像想不起来。

不过听口音却不是大越人。

大越离大元近,说的口音还类似大魏,这人是官话带出来的大魏口音,便不可能是大越人。

她心思收整一下。

笑的一脸无害。

“砸钱,比不比?两千朵一次,比谁先认怂。”

两千朵!

我次奥!

老鸨都惊呆了。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的。

疯了吧。

男子眉眼一挑。

“比就比。”

他扇面一合,看向小童。

“跟了,两千朵。”

“成。”苏琉玉痛快道:“那我认怂。”

众人:“......”

老鸨:“???”

小童:“!!!!”

喂喂喂!

什么情况!

这认怂认的也太快了!

不是说比么。

不是说砸钱么!

男子也没想到她这样无赖。

俊美的脸一红。

“你。”是拖吧!

苏琉玉笑的一脸无害。

被发现了。

赚点零花银子。

勿怪勿怪。

当拖,她是认真的。

郑从文不忍看了。

小场面,小场面。

习惯了,习惯了。

不花咱们的钱就行。

二号房的文人学子乐了。

师兄果然牛逼。

少年们一脸崇拜。

有比让对方吃闷亏更爽的吗?

没有!

“敢问这位公子,是否是大商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 小皇子殿下 苏琉玉透着回廊烛灯,看向他。

准确的说,是他腰上的王珏。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苏琉玉,说的是官话。

“确是。”他说。

苏琉玉抿唇浅笑。

“今日银子谢过了,再会。”

众人:“!!!”

不要脸!

你光明的正大的坑银子!

你不要脸!

大越学子哪里肯让她走。

“原来你们一伙的!”

苏琉玉被截住。

不解道。

“这话说的奇怪,是他自己要跟,再说,小竹姑娘如今堪任花魁之选,不是你们的目的?”

“你!”

这话竟说的让人没办法反驳!

大魏国子监的考生已经在心里鼓掌叫好了。

论厚脸皮,师兄果然厉害!

没毛病!

师兄方才还说了。

大家都是兄弟。

有好大家分。

银子他们也有份。

大魏一帮人乐了。

又回雅间痛痛快快喝上了。

楚珩是越来越佩服苏琉玉了。

他小迷弟的似的拉着她的袖子。

兴奋说刚才他怎么威猛的揍人。

苏琉玉翻了翻白眼。

“嗯,你揍人一拳,人家还了你两拳,不亏。”

“......”

楚珩脸一红。

“这不是第一次么。”

君子动口不动手。

另一边。

元文昭捂着自己的荷包,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没松完。

就被郑从文一把拉了起来。

“宫里来人了。”

“什么人?”

郑从文大急,指了指天色。

“点卯了。”

“!!!”

元文昭圆圆的眼一瞪。

完蛋了!

早朝忘了!

他们带着皇上喝花酒,忘记了早朝!

文武百官怕是要把自己给宰了。

他们赶紧去拉苏琉玉。

发现苏琉玉正有点醉着。

吓个半死。

......

聆音楼外。

停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前。

沈怀舟一身雾绡云锦大袍,迎着霞光,清朗如竹。

苏琉玉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朕忘了时辰。”她指了指元文昭:“都怪他们,非要喝酒。”

元文昭眼睛圆瞪。

不带这样卖队友的。

沈怀舟握紧她的手。

“彻夜不归,倒还怪旁人?”

苏琉玉自知理亏,讨好一笑,抱住他的腰。

“师父别生气。”

“一身酒气,待会如何上朝?”

沈怀舟训她:

“越发的胡闹,也不知分寸。”

苏琉玉乖乖挨训,耳朵都没动一下。

看她这老实的样子,沈怀舟笑着戳了戳她脑袋。

“知错了,还不去上朝?”

他看了眼郑从文等人,守礼的微微点头。

“劳你们照顾了。”

两人羞愧的想钻进地缝缝里。

等到目送两人上了马上,这才赶紧往家里赶。

马车上。

沈怀舟伺候她更衣,换龙袍。

但一夜没睡。

苏琉玉被马车颠簸着,实在撑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沈怀舟替她带朝珠的手一顿。

轻轻摇了摇头。

又把她龙袍给解了。

“大了倒是不如小时候懂事。”

苏琉玉蹭蹭他。

“朕睡会就起。”

沈怀舟看她疲累的样子,直接吩咐马车开进宫里。

“把退朝牌子挂上,就说皇子身子不适。”

到底还是纵着她。

不忍看她劳累。

明德殿。

又是一番忙碌。

沈怀舟伺候苏琉玉睡下,外头的太监就过来汇报了。

“皇上昨夜和国子监的考生在一处饮酒。”他又道:“还为了姑娘和人打了起来,对方是大商的小皇子,准备进宫那位。”

是他?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 小皇子进宫了 “怎么未听驿站进宫传消息。”

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声道:

“小皇子入京后,未曾来驿馆,是以礼部并未听闻消息,还是奴才等,调查得知。”

“没规矩。”

沈怀舟此人,最重礼法。

何况是弃皇家颜面不顾。

外朝来使。

不进宫觐见。

反而在聆音楼里寻欢作乐?

“确实没规矩。”小太监道:“不过,皇上已经教训过了,小皇子殿下也未讨到好。”

“......”

这怎么说?

小太监笑了笑。

把某人坑蒙拐骗忽悠银子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沈怀舟俊逸之容微微尴尬。

“琉玉淘气惯的。”他又嘱咐道:“不准对外胡说。”

也不怕朝臣笑话。

小太监点头应是。

他自然是嘱咐了楼里人的。

可是。

他不知道。

顺帝入朝来,少有休朝的时候。

外出征战不算。

在大魏,那是出了名的勤政。

平日里小病小痛感染风寒什么的,都不愿罢朝。

如今,点卯未来上朝也罢了,宫里竟然说皇上病了!

那还得了!

对公,她是朝臣们的主心骨。

对私,她是朝臣们捧在手心里看着长大的幼帝。

这要不是出了大事。

自家皇上怎肯罢朝?

米大人第一个进宫。

跑的贼快。

只是还没到宫门,就被拦了下来。

明德殿大总管笑的和蔼:“大人们都别忙活了,皇上不过是感染风寒,今早不愿意起,这会子还未起身,还是晚些在过来吧。”

你骗人!

这都午时了!

还没起!

定是出事了!

大总管心里苦。

他总不能说皇上喝花酒喝了一夜,睡到现在都没起吧。

有失体统!

所以,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当没看到。

这样子,落在米大人面前,可不是那回事了。

京中老臣们操碎了心。

走家拜访的,送礼的,互相探寻消息的,比比皆是。

这件事闹的不小。

直接传到了小皇子的耳朵里。

“顺帝病了?什么病?”

狗皇帝死了最好,他才不想嫁人。

“不知道,不过宫里头来消息,知道殿下入了京,皇夫递了宫帖,邀殿下进宫一叙。”

现在就进宫!

小皇子殿下的脸色很不好。

一入宫门,便是侍君。

被宫墙拘着,每日想的必须是侍奉皇上,他心中有傲气,有抱负,和大越学子结交,本想是买个身份,参加科举,证明自己实力,入朝为官。

结果呢。

全被昨晚那小子搅黄了。

“殿下,奴才替您更衣吧,传闻皇上年幼,宫里的主子不过两人,殿下才貌双绝,日后定能得宠。”

“谁稀罕。”

狗皇帝死了最好,他才不想侍寝。

更厌恶以色侍人!

他摇摇扇子,无奈的更衣进宫,准备会会那位皇夫。

但凡是男子,哪有嫁人当人后宫的道理。

他心里笃定,这皇夫必定是献媚的货色。

只是。

当他进了明德殿。

看到沈怀舟。

却怔了怔。

谦谦君子,温润有礼,整个人的气质,便不是父皇后宫那些女子可以相比。

“殿下入京,理当告知礼部,让我大魏全了礼数。”

沈怀舟执手点茶,把茶盏往前推了推。

“不然,外臣还以为,我大魏招待不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 渣渣龙的后宫们 缕缕茶香幽淡。

茶盏水波里,倒映着小皇子殿下略微拘束的容貌。

沈怀舟这人。

气质温润,大雅随和。

但偏偏是周身淡然闲适的气度,让人不好甩脸子,也不好发火。

总觉得被压了一层。

“听说顺帝身子有疾。”

小皇子殿下找了个话题,不想和他在入京之事上废舌。

“躲懒罢了,她性子惯会胡闹,如今还未起身。”

躲懒?

传闻顺帝勤政。

想来也不尽然。

他心中微嗤。

轻蔑一分。

“本宫此行,是全两国之好,但男女之情,不在强求,虽入宫门,但本宫却也不是侍色之人。”

他话说的明白。

对这和亲,坦露出明明白白的不满。

沈怀舟笑笑。

笑的客气又疏离。

“早前大商陛下擅自和亲做主,我大魏本就勉强,如今这话,殿下逾越了。”

“你!”

沈怀舟是谁?

当着他的面,嫌弃他徒弟,还拿乔,他怎会给他脸?

小皇子气的呼吸都沉了一寸。

沈怀舟却不放过他。

“入了后宫,便自有规矩,雷霆雨露惧是君恩,容不得你放肆,殿下出生皇家贵地,想来礼数礼法,不会丢了大商的颜面。”

小皇子殿下脸彻底黑了。

这教训的话。

他听过。

他母妃是和亲宠妃。

小时候。

每次母妃带着他去皇后宫里,皇后对母妃的训诫,也是这幅态度。

在后宫,皇后为尊。

他母妃虽得宠,在皇后面前却必须恭恭敬敬。

因为他大商,承袭周礼,崇尚一夫一妻,国后之尊,是皇家脸面,说白了。

来大魏。

他们这些侍君不过是绵延皇嗣。

能和天子同享江山的人,受万民敬重的,也就这眼前一位。

但他生来娇贵。

什么时候做低伏小过。

又是皇子。

从小被教导是诗书学问,不是伺候女人!

他一脸受辱。

憋的脸色白了又白。

“皇贵君,你不能进去!”

明德殿大总管在门口跪下,吓了一跳。

“皇上还未起身,皇夫正有要事,不方便。”

“滚开!”

这一声。

穿透大殿。

让小皇子殿下微微诧异。

听称谓。

是忽悠帝是另外一位后宫。

这么没礼数?

他此时心情,倒有些微妙。

有种看后宫宫斗大戏的感觉。

骄纵皇贵妃VS皇后。

完完全全当了次吃瓜群众。

明德殿的奴才到底拦不住。

怎么拦?

云崖儿那性子。

生起气来便不容人好过。

大忽悠都怕。

更何况是奴才。

他一进殿。

看也没看沈怀舟。

只奔内殿。

“......”

放肆!

小皇子殿下震惊了。

即便是父皇后宫宠妃骄纵。

也不会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这简直......

简直.......

他看了一眼沈怀舟。

发现沈怀舟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内心又有点脑补了。

不得宠的皇后VS性子暴躁的皇贵君。

大魏渣渣龙。

原来宠妾灭妻!

真的假的?

像是顺应他的想法。

内殿传来几声不满的怒骂。

“苏琉玉,你怎么不醉死。”

“你在动一下试试!”

“起来!”

小皇子:“......”

恃宠而骄。

毫无皇家礼法。

就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这成何体统?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皇贵君vs皇夫 大魏后宫,皇夫就这个地位!

那自己日后进宫......

岂不是要处处看那位的脸色。

小皇子脸色黑了。

这给正宫主位做低伏小也就罢了。

还要看宠妃的脸色?

内殿里。

一阵簌簌声后,终于传来一点响动。

闷闷的嗓音含着沙哑。

咕哝一句吵,又喊了一句师父。

渣渣龙这是起来了?

小皇子有点紧张起来。

又有点嗤之以鼻。

午时才起身,还喝了酒,当真是昏庸之徒。

“殿下稍坐片刻。”沈怀舟站了起来,又对着外头吩咐一声:“把醒酒茶端过来,这是头疼着狠了,你们熬浓一点。”

他又道:

“热水也备下,寝衣也拿过来。”

“是。”

明德殿的小宫人忙忙碌碌去办了。

外殿只剩下小皇子一个人。

他听着里头的动静。

沈怀舟嗓音清润,还带着少许苛责。

“云崖儿小道长替把个脉吧。”

内殿又抱怨的嘀咕一声,大概是告状。

“我倒是想帮你,但人家云崖儿道长骂的也不错,还不起来,都几时了。”

“看你日后还敢胡闹。”

怎么没吵起来?

吃瓜小皇子又好奇了。

不应该啊。

他这边疑惑,那边内殿的门已经被推了开来。

待看清人。

他神色微微一怔。

小皇子殿下样貌好,如纤尘不染并蒂之莲,揽收天地间一切梵净空明。

但在云崖儿面前。

这样貌便被生生压了下去。

苍穹云巅的一朵避世小白花,只站在那里,就让周遭黯然失色。

云崖儿看也没看他。

但小皇子承周礼,还是规矩了起身,见了个礼。

“皇贵君。”

云崖儿脚步顿住。

这才发现他。

明德殿大总管冷汗一下子渗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介绍一句。

“皇贵君,这位是大商过来的小殿下,今日入宫。”

入宫?

“她敢!”

两个字。

让明德殿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

小皇子素来傲气。

连番被两人下了脸,哪里忍不住。

“我才不稀罕入宫。”他道:“大魏后宫,尊卑颠倒,君臣之礼都弃之不顾,这种地方,谁愿意进来,简直是笑话。”

喝——

明德殿小宫人低下头,倒抽一口凉气。

沈怀舟是温润的性子,大度守礼。

云崖儿虽脾气不好,但他喜静,只待在他自己的院子。

加上苏琉玉勤政,来后宫不勤,完全不会发生争风吃醋的事情。

这会。

来了一位小皇子。

把这平衡,一下子打破了。

小宫人偷偷看了眼云崖儿脸色,又快速低下头。

果然。

皇贵君要发火了。

为什么今日是他们当值!

他们想溜!

不过。

云崖儿仅仅是看了他一眼。

眼梢向下,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

什么情况?

皇贵君不发火?

内殿门开了。

明黄的龙袍随行走摇曳,黑色的皂靴先跨了出来。

“怎么那么吵?”苏琉玉揉揉了眼,发现殿内气氛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她语气惊讶。

小皇子看到她直接懵了。

“你是顺帝!”

昨晚,坑了自己几千两银子,还被大魏发现的小子。

就是顺帝!

“你来的正好,来人。”苏琉玉坐到案台上,灌了一口凉茶:“替朕拟定一封休书,赠给小皇子殿下。”

休书!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 皇夫把小侍君赶跑拉 “顺帝这是什么意思?”小皇子殿下脸色发青:“我大商和大魏结两国之好,岂容你如此羞辱,当我朝好欺负的不成。”

“放肆!”

苏琉玉一拍茶案。

明德殿小宫人立马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朕倒想问问,殿下来我大魏,不先禀报礼部,倒先寻欢问柳,一掷千金,又把我大魏颜面放在哪里?”

“你!”

“还是殿下以为,朕的后宫,什么人都能容下?”

苏琉玉上下扫了他一眼。

这带着审视的眼光,毫不客气。

但由她做来,却是步步生威,没有半分不妥。

小皇子身子一僵。

心里苦笑。

怕又说些嘲弄之话。

但不想,苏琉玉只是看了他一眼。

“殿下回去吧,要是喜欢小竹姑娘,朕不介意帮你赎了,我大魏礼数,自是周全。”

他不是。

况且。

这算什么。

他人都来了。

这要是被退回去......

他袖中死死攥拳。

“还请皇上勿怪。”

他嗓音低了不少,脸上火辣辣的。

苏琉玉没看他。

只是盯着茶案上木雕的花纹。

“殿下所想,朕知道。”她缓缓道:“两情相悦不在强求,要是殿下不想回国,可以去朕行宫暂居。”

“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朕也会为殿下换个身份。”

“大魏大商结两两之好,你们陛下的心意,朕收下了。”

她这样好言好语的相劝。

让小皇子倒是挺不自在的。

貌似。

这人也不是不讲道理。

他仔细看了看她。

茶案前端坐的大魏天子,尊贵,威仪,锐利,夺目非常。

发起怒来,让人震蹑。

好好说话的时候,却是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他终于懂了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不过,朕的行宫可不是白住的,一个月一万两银子,朕租给你,买也可以,殿下要是有钱,朕给你打折。”

“......”

你!

你不要脸!

你渣渣龙!

你贪本宫嫁妆!

他又记得昨晚,她忽悠他银子的时候。

“本宫看皇宫就不错,在这里租下,要多少银子。”

他脸微微一烫,却很快的止住。

“朕做不了主。”她老实道:“家里没朕说话的地方。”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沈怀舟忍俊不禁。

“也不怕让外人笑话。”

他走到小皇子身前,缓缓道:

“皇上自来江州建都,新宫便是草草完工,各方殿院修缮还未完整,不好让殿下屈居此处。”

沈怀舟,大雅君子,话说三分,留七分。

连拒绝都是大方得体,字字在理。

“皇夫是怕,本宫和皇上日久生情。”

小皇子字字诛心:“看来你没你想的这般大度。”

沈怀舟温润一笑,大方承认。

“殿下所言不错。”

“你!”承认好快。

明德殿小宫人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自家主子少有坦露心迹的时候,每次皇上过来,两人规规矩矩,相处起来也不似夫妻,倒还像是师徒。

这磕不到糖,他们都急死了。

这回见自家主子吃醋。

把小侍君赶走还是第一次。

他们能不乐么。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 彦哥儿,性子闷 江州,宋家。

宋丞相一生清廉。

宋家秉承家风,从不贪污受贿。

所以,有点穷。

和沈家不同。

沈家至少还是世家,底蕴深厚。

但宋彦之他爹不过四品文臣,月俸才五十两,仅仅勉强家用。

宋彦之月俸多点。

可偏偏房价暴涨。

买了个江州小院,银子全没了。

“你看看人家米大人,上个月孙子娶亲,那排场,啧啧啧,生怕不知道他家承蒙皇恩。”

“别提了,米家这几年,为皇上那可是鞠躬尽瘁。”

“要说鞠躬尽瘁,你家彦哥儿也不差,怎么也不见皇上提携提携?”

宋母尴尬了。

不过到底都是写闺中密友,不是旁人,也没啥不好意思讲的。

她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知道,彦哥儿性子闷。”

“以前还有他祖父帮他,现在老爷子生着病,凭他的心性,做不来邀功讨赏。”

“皇上如今又勤政,以前还想猜一猜哥儿要什么,这几年......”

她抿了一口茶,摇摇头。

“天家皇恩,彦哥儿配不上的。”

闺中密友拍拍她的手,安抚一句。

“也罢了,彦哥儿在朝中是能臣,熬几年资历,总能出头的。”

“是呀,你也别愁了,人家林家还不是一样,和皇上是自幼的关系,也是要熬资历的。”

“话虽这么说,但皇上也太过无情了点。”

这句话,让气氛彻底沉闷不少。

他们宋家,是从龙之功的功臣。

如今在京中,却落到这个地位。

宋母其实也不求别的。

只想着,这同沐皇恩的恩德也能给他们宋家沾沾。

这在京中,腰杆子也挺得直点。

看看人家米大人,钱大人,郑大人,受宠三人组风光无限,到底是让人羡慕的。

“听说彦哥儿在外头有了一位外室,是楼里的一位琴师,有这么回事吗?”

什么!

宋母一惊。

她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她急道:“彦哥儿断不会那么混账。”

闺中密友也就这么一说,哪里知道她这么大的反应。

“是我多舌了,也就最近传的厉害,我也知道,彦哥儿不会如此的。”

宋家家风严正。

那是跟沈家一样的。

听到这话,哪里能忍。

“京中怎么传的?”

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那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夫人尴尬了。

“上回有幸参加林家夫人茶会,听林夫人说了一嘴。”

林夫人。

宋母想起来了。

是林斐的娘。

她急的要死。

林斐家的圈子,可不是他们能高攀的。

这京中分为三六九等。

第一等,是朝中受宠三人组,米家,钱家,郑家。

第二等,是皇亲国戚,沈家,于家,梁家。

第三等,是岭南过来,比如林斐家,比如元家,方家,这些皇商。

这林家,不仅是皇商,更重要的是,他儿子还取了郑家的嫡女。

那郑家,又是皇亲,又是能臣,从她们嘴里出来,那皇上岂不是会知道?

不管真相与否。

她必须亲自问问!

“你别急,这不过是传言。”闺中密友一阵后悔,拉住她,正想再劝。

却不想宋大人带着宋彦之,正好从大门进来。

“你们给老娘站住!”

宋母一声爆喝。

宋大人吓的一颤。

秒怂。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然,爬上龙床? 好凶!

宋大人不动了,被吓的。

宋母的闺中密友见怪不怪,守礼的退到内院。

“芙姐儿这性子,倒是没变。”

夫人们打着扇子,调笑一句。

“咱们都散了吧,她那脾气上来,没完的。”

这话说对了。

不亏是闺中好友。

对宋母的心性是摸的透透的。

她那脾气上来,直接揪着宋大人耳朵: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这小子的混账事。”

“你也不管管!”

管什么?

宋大人捂着耳朵。

苦着脸。

“夫人莫要生气,放开,放开。”

宋母不放,一想到宫里要是彦哥儿的混账事,她就急的要死。

“还有你,你也给我过来。”

宋彦之:“......”

宋彦之和家里不熟。

幼时和武学师父学了几年武,就去了岭南跟着宋丞相。

自苏琉玉入朝后,不是住在军营就是承明大殿。

少有在家里住的。

“你那混账事,还要娘给你出来不成?包养外室,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指着他,一脸急色:“你是朝廷命官,我宋家门风端正,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你......”

宋彦之握住九霄的手,霎时一紧。

“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宋大人也傻了。

“什么外室?彦哥儿怎么会包养外室。”

对儿子,虽然不亲热,但是他性子还是摸的透透的。

这小子,大婚的时候哭的跟什么似的。

还外室!

宋家主院,灯火通亮。

一家三口,还是第一次这样坦诚布公,促膝而谈。

宋母一脸愁绪。

“彦哥儿和娘说句实话,虽然你自小和我这娘不亲热,但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道理。”

她话说完,就噙出一汪泪。

“你如今也大了,家里这几年,也约莫知道你心思,你如今给娘好好说说,你对皇上,如今是怎么想的。”

宋大人赶紧点头。

“儿子,咱们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家里头出了事,就该一家子人坐下来,有商有量,哪有你自个儿憋着的道理。”

家人。

就是应该互相扶持的。

宋彦之看着哭泣的宋母,又看了眼给他眼神鼓励的宋大人。

他墨玉色的眼眸一阵复杂。

然后。

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轻,很慢。

却犹如一把刀,挥开朦朦胧胧的混沌,让周遭一切都清晰开来。

少年的心。

在至亲血脉之前。

终于,还是坦露了出来。

宋母眼泪一下子止住。

把宋大人挤开老远。

她拉着儿子,一脸兴奋。

“娘的好儿子,这就对了,你现在还喜不喜欢皇上?”

宋母被宋大人宠着,快四十了,还如同闺中的性子一模一样。

这语气,要多八卦有多八卦。

宋彦之耳根子一红。

“嗯”了一声。

这一声,让宋母小拳头一攥,下定决心!

“儿子,你这话,就问对人了,当年你爹追你娘的时候,那可是什么招式都用上了,你学着点。”

“......”

宋彦之脸黑了。

他想起他爹让他写信关心皇上。

结果只收到四个字。

‘朕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 朕看到你的小情人了 宋大人巴巴凑过来,点头如捣蒜。

“你娘当时可是正眼不带瞧你爹的,还不被你爹娶回家了。”

提到这件事,宋大人脸上有点自豪,还主动牵起宋母的手。

宋母娇羞的瞪了宋大人一眼。

秀恩爱!

这两人当着儿子面前,大大方方的撒狗粮!

宋彦之:“......”

单身小宋大人,咳了咳。

“娘,没别的事情,儿子先回房了。”

“!!!”

秀恩爱的两人立马反应过来。

大事要紧!

宋母拽他回来。

“你小子急什么。”

宋大人也不秀了,他正经的搬了个凳子,三人围坐在一块,当先出了个主意。

“皇上是女子,你不如送点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

宋母点点头。

“大元的织月锦,怎么样?”

“皇上,不缺。”

织月锦缎,方钱给苏琉玉包圆了。

“那不如送快玉,让皇上贴身带着,也好想起你。”

玉?

熹帝和宣帝自从从大梁回国,送了小匣子帝王玉珏。

两位兄长争宠争的过分!

“皇上,也不缺。”

宋彦之想走了。

“......”

两夫妻面面相觑。

宋大人追妻那可谓情场老手,一下子想到症结所在。

“天家不缺精贵物件,皇上也不是寻常女子,这个讨不了好。”

他想了想。

“皇上好像比较喜欢银子,但咱们家.......”

好穷!

宋家清廉,砸钱是不行的,嫁妆都没有,谁愿意进门?

宋大人要哭了。

宋母捅了捅自家相公。

“你给老娘闭嘴,咱们是要把儿子嫁出去,又不是娶进门。”

宋大人眼睛一瞪!

娘子英明!

宋母绞着手帕,彦哥儿性子闷,怕是学不来他爹撩妹的手法。

看来还是要自己拿主意。

她想了想。

“彦哥儿如今住在承明殿?”

“嗯。”

如果军营没事,宋彦之便会住在宫里。

今天是皇上罢朝,宋大人派人来问,正好来家里小住。

宋母手帕绕啊绕。

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她咬咬牙,小声建议道:

“不如,让彦哥儿爬上龙床,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咱们让皇上负责!”

“娘子这主意甚好!”

渣渣龙!

睡了不能不负责!

宋彦之沉着脸,瞬间起身。

他就不该提。

“娘,儿子告辞了。”

“哎,别走啊!”

......

承明大殿。

今日皇上罢朝。

承明殿的请安折子如漫漫雪花,堆满了御案。

宋彦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大总管在御案前挑灯。

灯芯燃起火花,映射在案台上穿着龙袍的天子身上。

似乎是察觉有人,天子掀开眼睫,朱笔一顿。

“彦之兄?”

宋彦之屈膝,却被一句话截住。

“不必跪了,也没外人。”

“谢皇上。”

他来到御案前,把九霄放下,又绕到苏琉玉身后,替她按按肩膀。

“皇上今日罢了朝。”他问。

“昨日饮了些酒,受不住,就睡了。”

提到饮酒,苏琉玉笑意深了一点。

“我大魏今年新科学子,都是有才之辈,大魏能臣济济,是朕是福。”

似乎被她逾越感染,男子孤绝俊秀的脸庞柔和起来。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

“对了,朕看到你的小情人了,长的不错。”

宋彦之按肩膀的手,死死顿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我大魏女子,不看出生,你要是真心喜欢,朕帮你赐婚,再让礼部......”

“皇上!”

宋彦之突然截住的她,跪在地上。

他低着头,眼睛盯着案台下明黄的龙袍一角。

“臣谋私,请皇上降罪。”

“......”

苏琉玉把朱笔放下,扶他起来。

“好好的跪着做什么。”

宋彦之抬起头,眼神复杂。

“今年大魏新政,六军停止征召入伍,臣意图让人亲自恳求皇上。”

“......”

苏琉玉话术敏锐。

一下子便明白他的话。

“所以,你想让宛儿姑娘秋收大宴的时候进宫,求朕让她入军营?”

“嗯。”

“......”

苏琉玉见鬼一样看着他。

所以,宋彦之开始是准备让宛儿姑娘进宫。

结果又觉得自己谋私,放弃了。

所以宛儿姑娘才会参加花魁之选。

不是不是。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不过一个入伍名额,朕看起来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

要是换做莫逆。

那小子压根不跟自己提,倘若被自己发现,或者不同意,必定撒泼打滚,再说好一通软话达到目的。

可偏偏,这人是宋彦之。

不会讨赏,不会邀功,更不会以权谋私。

“彦之兄,大可不必如此,你我君臣,又自幼相识,这种小事,不必知会朕。”

她叹了一口气,合上折子:

“近几年,朕多在外,你我两人不常聚,倒是越加生分不少。”

她神色不免有些怅然。

“以前朕在考学的时候,家里人多也热闹。”

“那个时候,你和莫逆还没入军营,长姐和娘亲也在。”

“每日先生辅佐课业,师父在旁监督,还有大哥,他脾气最差,吵着让朕练武,朕当时只觉得烦躁。”

她苦笑一声。

“如今,那段让朕烦躁的日子,倒也成了奢望,再也回不去了......”

宋彦之嗓音低沉,安慰一句。

“臣,一直在。”

苏琉玉站起身。

走到茶案间,倒了一盏茶。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苦涩的茶水蔓延舌尖,苏琉玉盯着杯盏中的茶,眼神忽明忽暗:

“丞相近日身子如何?朕来江州,还未看过他。”

“祖父身子都好。”

“那朕抽空,去看看他。”

宋彦之走到她身侧,缓缓蹲了下去,握住她的手。

“云崖儿道长医术了得,胡统领,不会有事。”

虽然不说,宋彦之也能猜的出来。

要说后悔,只余下一件事,让她久久不忘。

江州十五城攻陷,胡清扬坠崖致死,交付沉影,至今长眠。

苏琉玉被勾起往事,手心被握着,竟还没反应过来。

宋彦之大胆捏了捏。

“皇上不必忧心。”

苏琉玉指尖动了动。

被他手里的虎茧刺的微微回神。

咦?

苏琉玉看向两人握着的手。

“彦之兄,你的手......”

宋彦之一下子尴尬起来。

苏琉玉仔细翻了翻他掌心的茧。

“看你的手,平日应该日日习武练剑,不然也不会如此。”

她劝了一句:

“彦之兄,武功讲究天赋,朕要是有空,会亲自指点指点你几招。”

她哥俩的笑了笑。

“当然,你想要打赢朕,是不可能的了。”

宋彦之:“......”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 准备秋收大宴 子时了。

承明殿的烛火暗了许。

大总管在殿外小声催了一句。

让苏琉玉神色微微回神。

“彦之兄,回去歇息吧,不早了。”

“臣伺候皇上就寝。”

“!!!”

殿外的大总管耳朵竖了竖。

伺候就寝?

难道.......

他目光欣慰。

偷偷笑了笑。

皇上后宫是要添位新人了。

小宋大人也是个好孩子,跟了皇上不少年,是应该有个名分的。

“彦之兄,你不会睡不着吧,但朕要睡了,明天还要上朝呢,你赶紧回去吧。”

“!!!”

大总管偷偷在殿门缝缝偷看,闻言眼睛一瞪。

皇上您可长点心吧。

怎么半点不开窍呢!

“臣,遵命。”

“!!!”

这就放弃了!

小宋大人你不行啊!

看看皇贵君。

要是皇上说这话,保证会拖着皇上上榻,反驳都不准反驳的。

想到云崖儿。

大总管承认,他有点偏心了。

后宫里,皇夫太过守礼。

皇上偶尔想要了,就依着。

但云崖儿不是。

他年岁小,到底主动些,喜欢就是喜欢,对情事不避讳,那方面自然就多了。

这才对嘛。

为了皇嗣,他们这些老人,自然喜欢主动点的孩子。

要是等皇上想要?

估计一个月一次都多了。

不,两月一次。

大总管摇摇头。

看着小宋大人老实出了大殿,忍不住拉住他。

“小宋大人留步。”

他老脸笑了笑。

“皇上那性子,不挑明,是万万不知道的。”

“大人不如主动点。”

点到为止。

小宋大人是聪明人。

自然知道怎么做。

实际上。

大总管高估了他。

主动这个词,宋彦之是听进去了。

但是!

第二天晚上,两人竟然谈起了朝政!

第三天晚上,又谈起秋收大宴!

第四天......

承明殿大总管不忍看了。

皇上!

你不能不谈朝政!

苏琉玉表示,不行。

“彦之兄这建议不错,就这么办,正好秋收大宴,咱们把新的军械搬出来,好好震蹑震蹑他们。”

苏琉玉很激动。

因为宋彦之提议。

不要早早把火石拿出来。

不如秋收大宴,诸国来使来贺的时候,好好办一场阅军。

同时让百姓学子都看看,他们大魏如今的实力!

一举两得!

宋彦之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不少。

“臣定不辱命。”

“那就这样办,你帮朕捏捏肩膀,朕批会折子就睡了。”

还别说。

宋彦之习武之人,对穴位了然,苏琉玉很是受用。

承明殿大总管又想吐槽了。

小宋大人你不会让皇上躺着吗?

这多好的机会。

按一按就上榻了吧。

他伺候了两朝天子了。

伪帝当时在位的时候,看到不少宠妃都这样干的。

偏偏换成皇上的后宫。

别提了。

伤心。

......

秋收大宴将近。

苏琉玉收到一份礼。

锦盒装的。

看起来不贵重,但字迹倒是认识。

看到这字迹,她愣了。

摇摇这盒子,指了指上头的字。

“崖哥,你送给朕的?要银子不?”

云崖儿想抽她。

“你眼里就银子。”

“......”

朕只对银子感兴趣。

不过。

两人认识七年来,少有送什么礼物的时候。

苏琉玉好奇了。

“可以拆么?”

“嗯。”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主人,可以回去了吗 黑色暗纹绸面锦盒缓缓开启。

内衬是明黄锦布,宫中的料子。

苏琉玉心想。

难不成是自己的私章?

只是。

当她看到内里躺着的东西。

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尘封的旧忆苏醒,让她手脚冰凉。

里面。

是两枚药丸。

建宁十一年,四月,她离家出逃,重责昏迷后,云崖儿喂她吃了一枚。

‘他把保命的药给了你,九死一生,昏迷数月!’

保命的药!

怎么会......

苏琉玉霍然抬头。

愣愣的看着他。

云崖儿瞪了她一眼。

“要死了。”

他语气凶的很,还露着一丝不自在,耳根也染上一抹红。

“最近和兄长研究古籍,药效应该不差,你拿去。”

和兄长研究古籍......

‘我素来擅长开方拿药,但师父对炼丹之术颇为精通,长生殿这脉,医术寡绝,兄长不忍炼丹之术败落,特此来找我商讨师父书中的炼丹之法。’

原来如此。

所以云仪,近日和云虚子一直炼丹,是为了......

她指尖颤抖,看着这两枚药丸。

正好两枚。

伐金一战,胡清扬坠崖以命换命。

大越皇城,西凉王以命破开生门!

这条命。

是她久久无法过去的坎。

如今......

“傻了?”云崖儿骂骂咧咧的:“做什么鬼样子。”

苏琉玉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收好。

然后搂着他,噙住他的唇。

“云仪,谢了。”

知朕所求。

知朕所憾。

“今晚,你来。”

大忽悠从不按照套路出来。

四个字。

云崖儿脸色爆红。

......

烛火摇曳。

天子心中的憾事,稍稍了却,睡的也沉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太沉。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

小羊正在角落可怜兮兮舔它的断角。

酣睡的大白狼又肥了一圈。

破壳的小龙长出了金鳞,肚子鼓出两个包,正躺在地上一直蹭。

似乎是发现有人。

三崽子的鼻子嗅了嗅,突然兽眼贼亮!

然后......

苏琉玉被一阵狂舔!

靠!

臭死朕了!

肥肥的狼崽子舔她脸,断角的小羊蹭她的脚,小龙直接圈住她的脖子。

要勒死朕了!

住手住手!

天子暴怒,蹬蹬脚把三只崽子踹飞了老远。

“......”

“......”

“......”

三兽兽委屈.......

眼睛把这片地方都弄的混沌了不少。

突然。

一颗蛋滚到脚下。

圆润润的蛋。

破了个洞,上头还有个脚印,可怜巴巴的在破壳。

破壳!

苏琉玉脚尖碰了碰。

火焰玄鸟一声凤鸣,振翅高啸。

然后......

三兽围攻一鸟,集体爆锤!

大白狼吨位重,一爪子把鸟拍的奄奄的又过来求抱。

它流着哈达子,口水腥臭的开口说话。

“主人,可以回去了吗?”

狗崽子会开口说话!

这bug,让苏琉玉又在梦里醒了。

“回去哪里?”她问。

小羊摸了摸断角,又吐了一个雾。

浓雾让苏琉玉眼帘一沉。

置身在一片大火下。

好热.......

她梦见,一片汪洋火海!

这里,是大周?

周围火焰突然褪了不少。

她看见废墟的宫殿,看着来往的宫人,看着惊慌失措的朝臣和举办国丧的仪典。

这一幕后,时间骤然加快。

王朝兴衰家国废,不过须臾之间,只是......

苏琉玉身子一僵。

她看到了大周绵延万里河山,不久之后,因为一件事腐蚀殆尽!

怎么可能!

苏琉玉猛的惊醒。

“点卯了,快起来。”

云崖儿拽她的被子,凉意让她微微回过神。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 矿脉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做梦了。

自从沈怀舟开导后。

她的梦魇之症突然好了。

却没想到,今天又做了噩梦。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准备站起来。

等等。

不对!

她记得,上次去帝陵的时候,魏长宁埋了一份地图。

当时她以为,那地图不过是攻防图。

但这梦,却隐隐告诉她,不是!

那地图,分明不是攻防图。

图上,是各国矿区矿脉,还有大周地下,数不清的黑水之矿。

魏长宁为什么把图埋在大魏?

要是这图,大周也有一份。

一旦过渡开采......

她细细想了想。

魏长宁驾崩后,或许她也没想到,天下一统格局会突然崩裂。

更没想到大周国力雄厚,却一直在啃老本。

就像上次去大越,送的庆贺礼,都是黑水矿。

这几年,凭借黑水,大周稳住列国霸主的地位,但要说国力更加雄厚,却远远没有其他五国发展那么强大。

用兵,大隋为首。

用粮,大梁为首。

这几年,不过是靠着魏长宁当年留下的余威,又或者是忌惮大周的玄武军,忌惮大周传闻中的火石。

她想起梦里的场景。

大周亡国,或许已经是必然。

这应该是警示。

苏琉玉想,她大魏好在是出口大国,只要她稳住国力,自己别开发的太先进,她大魏百姓,持续发展,国富民强!

对。

大周离大魏天高皇帝远。

关系不到她大魏头上。

这样一想。

苏琉玉放松了。

她听闻白泽瑞兽口吐人言,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状,可见传闻不虚。

只要她管好大魏。

‘长宁,记住你今日之誓。’

大道之音轰然响彻脑海,苏琉玉踏出大殿的脚步一顿,猛的回头。

云崖儿正在净手。

看她回头,皱了皱眉。

“怎么了?”

“没事,刚才你叫朕?”

云崖儿把手巾拧干,瞪了她一眼:

“苏琉玉,你还不去上朝?”

“哦,朕走了。”

......

诸臣最近正在紧罗密布的筹备秋收大宴。

如今不一样了。

大魏不是破落小国。

在上五国稳住了脚跟,还隐隐有霸主之势,这秋收大宴,就不能差了!

但礼部还是第一次筹办上国之宴。

对上国的规矩礼法一脸懵。

米大人没办法,只好请教大梁过来的老臣。

老臣表示一脸嫌弃。

“米大人不行啊,皇上现在地位尊贵,你也不好好学着一点。”

“就是,米大人的官话还没学吧,这要是在外臣面前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算了算了,这些交给我们,米大人还是去学官话去吧。”

老臣们很高兴,还乘机打压了米大人一把。

这可就太气人了!

米大人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他还只能憋着,不能告状。

这秋收大宴是交给老臣了,但他必须想着怎么在秋收大宴讨个赏。

“最近听说小宋大人为了秋收大宴在练兵呢,咱们可以去问问。”

大魏朝臣不想让这帮子大梁人出风头,立马建议了一句。

“这武将练兵的仪仗还有兵甲规格什么的,咱们也操办操办,也不能都让他们大梁出风头吧。”

米大人觉得没错。

“今晚,咱们一起去宋家问问。”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 小宋大人相亲啦 “宋家?”

米夫人备礼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哪个宋家?”

米大人把朝服脱下,回了一句:“还能有哪个宋家?”

这就稀奇了。

米夫人把古玩给放下,想了想,换上稍微差一点的玉件。

“宋家自来低调,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不仅仅低调。

这京城贵圈里,压根没有宋家这号人。

就连女眷,也少有宋夫人的传闻。

“这不是秋收大宴的事情吗。”米大人心里苦:“现在不比从前了,谁不想在圣上面前露头,人家小宋大人最近皇命在身,要筹办秋收阅军仪仗,咱们过去,也打听打听皇上的意思不是。”

皇上都好久没有召他了。

米夫人觉得不妥。

“人家小宋大人如今是武将,哪有文臣和武将勾结的道理,这么大的忌讳,你想被人参上一折?”

嗯?

米大人恍然。

“夫人这话倒是有理。”

虽然他得宠。

但是朝廷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这要是被那群外臣参上一本,那还得了?

米夫人混女眷圈不是白混的。

当年米大人买官,她就出了不少主意,是个心思玲珑的妇人。

她看了看玉件,想了想。

“你去不妥,不如我去问问宋夫人,说到底,我出面,也不过是后宅中事,能有多大要紧。”

“夫人这主意好,那我这就告知同僚。”

米夫人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听闻小宋大人至今未成婚,不如我去说一嘴,正好也有个由头。”

“如此甚好。”

米夫人点点头。

这宋家不在贵圈。

那自然朝中正三品以上的亲眷都不行。

小宋大人年纪又长,性子听说又是个冷情的。

前些日子,听说还有个楼里的外室。

这样的男子,这亲事便不大好说。

她想了想。

最后想到一位正六品补员家的嫡出二房小姐。

书香门第的闺秀,虽然官职不高,但是配宋家,自然是成的。

米夫人的拜帖第二天就递了过去。

宋母一下子懵了。

“米夫人的拜帖!”

她拿到手里头一看。

织金拜帖上是一行隽秀小楷。

大意就是午间得闲,来宋府小座,不知夫人有没有空。

喝——

米夫人这拜帖可贵重了。

宋母立马局促起来。

她的府宅靠近京郊,才两进两出的院子。

一进住着宋丞相,还有一进,住着她和宋大人。

家里的奴仆也就只有一个她的陪嫁丫鬟,这要是让贵人进门,哪里能招待周到。

她数了数银子,看了眼茶盏中的沉茶。

完蛋。

这茶还是彦哥儿去年在宫里带的。

说皇上年节赏了一壶,家里人不舍得喝,留到现在,如今有点霉味,如何能待客?

但要是去买新茶,这银子哪有这么糟践的。

“不如,回了吧,就说我身子不适。”

宋母的陪嫁老嬷嬷皱了皱眉。

“这怕是不妥,夫人还是见见吧,彦哥儿在朝中当值,万一是朝廷的事呢?”

宋母捏着帕子,从袖中口袋捏住五十两银子,狠了很心。

“那你去买些茶点来,再买二两好茶,别买多了,那东西精贵。”

宋母一脸肉痛。

她的银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为了大魏脸面 宋家这边全府拘束迎接贵客。

米夫人倒是气定神闲。

京中贵圈女眷,她日日参席,对往来府上应酬在熟悉不过。

今日,她带了正六品补员家的女眷和他们家的嫡出二小姐。

又让钱夫人,郑夫人一同陪同,给足了宋家面子。

只是来到二进的府上,到底让贵圈女眷们心里唏嘘一声。

这府宅太小了。

后院里,连池塘都没有。

这要是到了夏天,还不热死?

米夫人是能吃苦的,也不嫌弃,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宋家妹妹也不出京逛逛,这人在府宅里,都憋坏了。”

宋母陪着笑,头上的裹金簪子让她和众位夫人格格不入。

“我不大喜欢出门。”她又问:“不知米夫人过来,是......”

“没别的,最近这不是秋收么,我家那位闲着,在家里总是念叨,我嫌着烦,就出来逛逛。”

宋母一听,微微坐正了些。

她是大家闺秀,父亲也有官职在身,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姐。

这话说的,那不就是朝中有事了吗?

“如今大魏安泰,皇上圣明,确实没什么可操心的。”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

这宋夫人,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哎,是如此,就因为大魏安泰,今年咱们才不好过,前日头,京中来了不少朝中家眷,夫家在朝有官身,嫌弃咱们大魏破落,那真是那人气死了。”

“还有这回事?”宋母好奇了。

“可不是,要我说,咱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那些夫人可不是,人家上国家眷,鼻子能朝天去。”

郑夫人摇着扇子,想想就气。

“按理说,要说亲近,皇上跟咱们最亲近,这收复大梁大越,来了外人,连我家那位这几日都闲着。”

钱夫人也帮腔一句。

这话说的。

宋母哪里能忍。

这不是别人打压自家人么。

她心思本就剔透,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

“我家彦哥儿倒是挺忙的,近日也未回府。”

来了!

三位夫人瞧着宋母心里满意,这位夫人还是个豪爽的性子。

不像有些女眷,弯弯绕绕累死了。

她们心里有意亲近,遂也不避讳。

“彦哥儿是个能干的,听说领了要职,为秋收大宴练兵呢。”

“是如此。”

“我家大人管着户部,上次骁武军上折子,要修整军械,皇上没答应,但如今国门大开,我是心想着,也不能丢了咱们大魏的脸面。”

米夫人又道:

“这练兵操练,给外臣看,那是震震他们,也是让百姓瞧瞧我大魏的国力,这件事,皇上不在意,但咱们内臣,到底想要份脸面的。”

三位夫人不自觉的说到朝政上。

要是外人在,怕会说句僭越。

但在后宅,议论大魏脸面的爱国之事,倒还不显得唐突。

“不然,我问问彦哥儿?”

上道!

三位夫人狂点头。

“宋家妹妹爽快。”

宋母摆摆手:“都是大魏子民,应该的。”

米夫人是越来越觉得聊的投机。

她笑着把那位嫡出二小姐推了出来。

“这位是尚书台六品补员家的小小姐,妹妹看了可还中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钥匙在丞相这? 【2点替换,十八爱你们。】

宋家这边全府拘束迎接贵客。

米夫人倒是气定神闲。

京中贵圈女眷,她日日参席,对往来府上应酬在熟悉不过。

今日,她带了正六品补员家的女眷和他们家的嫡出二小姐。

又让钱夫人,郑夫人一同陪同,给足了宋家面子。

只是来到二进的府上,到底让贵圈女眷们心里唏嘘一声。

这府宅太小了。

后院里,连池塘都没有。

这要是到了夏天,还不热死?

米夫人是能吃苦的,也不嫌弃,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宋家妹妹也不出京逛逛,这人在府宅里,都憋坏了。”

宋母陪着笑,头上的裹金簪子让她和众位夫人格格不入。

“我不大喜欢出门。”她又问:“不知米夫人过来,是......”

“没别的,最近这不是秋收么,我家那位闲着,在家里总是念叨,我嫌着烦,就出来逛逛。”

宋母一听,微微坐正了些。

她是大家闺秀,父亲也有官职在身,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姐。

这话说的,那不就是朝中有事了吗?

“如今大魏安泰,皇上圣明,确实没什么可操心的。”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

这宋夫人,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哎,是如此,就因为大魏安泰,今年咱们才不好过,前日头,京中来了不少朝中家眷,夫家在朝有官身,嫌弃咱们大魏破落,那真是那人气死了。”

“还有这回事?”宋母好奇了。

“可不是,要我说,咱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那些夫人可不是,人家上国家眷,鼻子能朝天去。”

郑夫人摇着扇子,想想就气。

“按理说,要说亲近,皇上跟咱们最亲近,这收复大梁大越,来了外人,连我家那位这几日都闲着。”

钱夫人也帮腔一句。

这话说的。

宋母哪里能忍。

这不是别人打压自家人么。

她心思本就剔透,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

“我家彦哥儿倒是挺忙的,近日也未回府。”

来了!

三位夫人瞧着宋母心里满意,这位夫人还是个豪爽的性子。

不像有些女眷,弯弯绕绕累死了。

她们心里有意亲近,遂也不避讳。

“彦哥儿是个能干的,听说领了要职,为秋收大宴练兵呢。”

“是如此。”

“我家大人管着户部,上次骁武军上折子,要修整军械,皇上没答应,但如今国门大开,我是心想着,也不能丢了咱们大魏的脸面。”

米夫人又道:

“这练兵操练,给外臣看,那是震震他们,也是让百姓瞧瞧我大魏的国力,这件事,皇上不在意,但咱们内臣,到底想要份脸面的。”

三位夫人不自觉的说到朝政上。

要是外人在,怕会说句僭越。

但在后宅,议论大魏脸面的爱国之事,倒还不显得唐突。

“不然,我问问彦哥儿?”

上道!

三位夫人狂点头。

“宋家妹妹爽快。”

宋母摆摆手:“都是大魏子民,应该的。”

米夫人是越来越觉得聊的投机。

她笑着把那位嫡出二小姐推了出来。

“这位是尚书台六品补员家的小小姐,妹妹看了可还中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 钥匙,你先拿着 苏琉玉眼皮一跳。

“先生想起了什么?”

“这钥匙......”老丞相枯槁的手指摩挲这枚钥匙,眉头越皱越深:“仿佛是什么人交给老臣办件什么重要的事。”

糟糕。

他给忘记了。

脑中混混沌沌,只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还未完成。

苏琉玉:“......”

先生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钥匙,玉哥儿你先拿着,待臣想起来,再告诉哥儿。”

他又道:

“对了,玉哥儿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岁,也是时候找位皇夫,操持内务要事了。”

提到皇夫,苏琉玉安抚一笑。

“先生放心,去年朕已结天地之好。”

什么!

宋丞相眼睛一瞪。

“是谁?”

“......”

大忽悠惯是脸皮厚的。

但是在师父的师父面前,倒有点窘迫些。

“上次让先生帮朕出头那次过后,便已和师父结天地之好。”

“!!!!”

宋丞相大急。

完蛋完蛋完蛋。

这几年,他浑浑噩噩不记事。

竟把这大事都给忘了。

“皇上,彦哥儿性子闷,但其实他......”

“彦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夫人也是好意!”

突然,一声戾喝打断书房两人的谈话。

苏琉玉和老丞相面面相觑。

怎么吵起来了?

后院。

几位夫人脸色均不太好。

方才,宋彦之过府。

宋母便把人私下叫到房里,问了问军中情况。

但宋彦之是谁?

在朝主事,文武双职,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私下图谋。

他也不管什么女眷不女眷。

直接闯进来质问。

米夫人心里委屈。

她原就是好意,为了皇家脸面。

不曾想这话一开头,宋彦之便直言道:

“我大魏六军上下,靠的是实力取胜,米夫人此举,未免太过僭越,明日,本官必定上议政殿,好好参上一本,你们好自为之。”

喝——

这下可要出大事了。

宋母一慌,直接怒斥一句。

后院气氛僵持不下,米夫人被他坚决的态度下的一个劲的掉眼睛。

“这是做什么呢?”

询问的声音闯了进来。

所有人齐齐回头。

苏琉玉今日穿着一身月白常服,玉冠束发,趁着眉眼分外俊俏。

她搀扶着宋丞相过来,看到一院子女眷和宋彦之,微微皱眉。

宋彦之当先跪了下去。

“皇上万安——”

米夫人等人大惊!

皇上!

皇上怎么在这里!

还是从内院出来!

三位夫人只觉得崩溃。

方才谈论朝政不说,看皇上和宋家原来私底下这么亲近,更是心中惊骇。

明面上,皇上根本不怎么看重宋家,甚至,连赏赐也没有。

但圣上亲自光临府邸,这莫大的皇恩,试问这京中,有几个人。

难道......

米夫人偷偷看向宋彦之,心里吓了一跳。

难道皇上和小宋大人?

她冷汗一下子留了下来。

方才她竟然还要给小宋大人指婚,万一被皇上知道,他米家岂不是犯了大罪!

这样一想,她只觉得要昏过去。

更别提宋母了。

皇上不声不响竟然到了家里,她竟然不知道,那还不是死罪!

“都起来吧,这位想必是米夫人,怎么如今有闲心,到这里来小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米夫人,你误会了! 不好。

这让她怎么回?

她求助的看向宋母。

宋母都满脑子都是把儿子送上床榻,哪里看的见米夫人的眼色。

米夫人眼睛黑了黑。

支支吾吾的开口。

“臣妇过来和宋家妹妹小聚,说些体己话。”

说完,只觉得这秋日的日头发热,让她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这个小动作,落在苏琉玉眼里,不由让她打量起宋家宅院。

日来暑热之季,京中最喜就是在后院开片池塘,用来纳凉解暑。

但宋家小院,不仅没有池塘,还是区区两进的府宅。

不用想,一进住先生,一进便是住宋大人一家子。

这就有点寒酸了。

她坐到主坐。

宋母赶紧替她倒了一杯茶。

苏琉玉抿了一口。

便把茶盏放了下来。

“这茶有点淡了。”

这句话,让宋母脸上躁得慌。

听说皇上喜欢喝霍山黄芽,国粹堂那些掌柜,花大价钱从霍山精选芽叶。

如今这茶,是宋母今日差人花五十两买的。

仅仅二两茶叶。

如今待客下,这茶叶泡了又泡,茶香早就已经散了。

“臣妇该死,不知皇上驾龄。”

说着,就要跪下来。

“无需多礼,朕不过是来看先生罢了。”

她看了一眼宋母

发现她头上,仅仅插了一支金镂空的发钗。

手上,也只带了一支玉色不算太好的玉镯。

再看米夫人。

一身雍容华贵。

这对比......

苏琉玉心有愧色。

“怎么从未听闻你说家中境况?”她问的,是宋彦之。

“家中小事,不比国事,不牢皇上烦心。”

“先生养病,这宅子便不宜久住,朕在江州有间六进的院子,不日便搬了吧。”她又道:

“彦之兄倒是见外的很,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厚此薄彼,亏待能臣。”

这句话,又让所有人惊慌的跪了下来。

“皇上皇恩浩荡。”

米夫人是个有眼色的。

她赶紧道:

“今日臣妇来此,也是想劝劝宋家妹妹在这江州盘个铺子,小宋大人清廉,但皇上新政下,士农工商皆平等,女子在外谋商,也并无不可。”

铺子?

“朕在江州铺子倒是多,等朕回宫,派人把地契送过来。”

什么!

米夫人一愣。

江州的铺子,那可是日进斗金。

如果这还看不出皇上的意思,那她就白活了。

误会!

这都是误会!

苏琉玉心里是这样想的。

看兄弟穷成这样,自然要帮把手。

但放在别人面前。

便是不想委屈了小宋大人。

宋母都傻了。

宅子,铺子!

就这样,都有了?

她连谢恩都忘了。

是了。

当初沈家落魄。

如今有孙子在宫里,沈家的生意几乎遍布整个岭南!

就是为了让孙子在宫里能有地位。

宋母精神了。

她也要出去创业!

为了儿子!

她要赚钱!

她心里感谢米夫人相帮,冲她笑了笑。

米夫人都吓死了。

现在宋母在她面前可不是落魄的妇人了。

那就是皇亲国戚,她想了想,正好宋家如今有铺子,她有些生意可以转给宋家,卖个好。

以后小宋大人要是进宫。

想必看在这个份上,不会多为难他们米家。

众人心思各异。

不用想。

今日后,京中的八卦又要传遍了。

不过,渣渣龙压根不知道。

她从宋家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眼这钥匙。

总觉得这形状,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