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特里威尔城的发如雪 “咚,咚,咚...”

一辆宽大的马车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前方拉车的,是一头体型约有三四米大的龙蜥,而车的两侧,护卫者各五名穿着半覆身铁甲卫兵。

马车的装潢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有一个幽蓝色的拳头徽章悬挂在车的门帘上,车头坐着一名身着胸甲头盔的车夫,身后宽大的帘子,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颠簸。

一行人沉默的向前行进,只有龙蜥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向着四周扩散,沿途路上的行人,看到却赶忙让开在路旁,用羡慕与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们,直到通过自己的身边。

“吼——!”

前行了数十米,走过了山路,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前方是井然有序的田野。田野上能看到许多辛苦劳作的人们,而此时拉车的龙蜥突然打了个响鼻,紧接着扬起硕大的头颅长吼一声,停下了脚步,

这一声吼叫仿佛是号令一般,两边随车前行的士兵纷纷举起左手把持着的宽大的盾,左右呈半包围状,身子向外背对马车,将其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覆面头盔下的双眸冰冷的环视着四周,警惕的看着道路两旁的行人。

驾车的车夫轻跃下车,紧接着转过身体,身子微微半躬,侧过头,恭敬的问道:“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马车中迟迟没有人答复,可是车夫仍然躬着身子,耐心的等待,就在道路两旁的人们甚至以为车里并没有人的时候,车中传来女声慵懒的发问:

“到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声音,两旁的行人都纷纷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有的人甚至手上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都仍然恍若未觉。

一对扛着大包小包的老夫妻,妻子用肩膀顶了顶身上背着的包裹,然后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掐在了丈夫的腰间,痛的他一声惨叫。

只是还没有叫喊几声,转瞬间又仿佛突然惊醒了一般,在士兵们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灿灿的干笑两声,手上一使劲,迈开步子赶忙向前走。

只是那时不时悄悄投来的视线,似乎仍然在渴望着听到那诱人的声音一般。

而驾车的车夫则仿佛没有半点情感一般,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想也没想的回答到:“女士,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炼银山口,顺着道路再向西行进十五里,就到特里威尔了,是否需要提前告知特里威尔代长官塞勒斯阁下。”

车夫的话说完,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车厢左侧正对着车夫的小窗窗帘被轻轻的撩起,而后在光线阴影的交织处,一张带着白色全覆式面具的脸出现在了窗口,目光穿过了面具上的小小孔洞,将视线投射到了远方田野上劳作的人身上

空气好像陷入了凝结,没过一会,窗帘被再次放下,遮住了车内的光线,慵懒的声音再次传出车厢:“这里是哪里?”

虽然好像和刚才的问题一样,但是车夫却一瞬间就明白了车内女士的意思,他微微后退一步,直起身子,解开腰间的系带,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低头翻找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而后又小心的将册子收好,然后再度上前躬身答道:“女士,这里是帝国所属,特里威尔城治下,伊沙农场,编号零一三三,农场主伊沙,系前帝国第一兵团重装步兵集群下辖中尉官,于...”

“好了。”

“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被车内女士打断了,而车夫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停了下来,仍然是静静的站立着,等待车内女士的命令。

许久,车内传来的声音:“今晚就在伊沙农场过夜吧。”

“遵命,女士。”车夫微微行了一礼,转过身子,眼神看向身侧的士兵,紧接着就有两名士兵解除了警戒,出列在道路左侧站好,而后离开了车队,向前方不远处的农场房跑去。

车夫再次坐上了马车,两旁的士兵将武器插回了鞘中,车队再次缓缓的向前前行,道路两旁围观的行人也背起了行囊各自前行。而在那宽大的马车中,伴着龙蜥兽咚咚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的传来了一声呢喃:“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些有趣的...人。”

...

犁头的铧刃割开了地表的硬土,在春季的天空下翻开了大地冬日的私藏。一头白发的少女扶着犁架,跟在耕牛身后走在一小片农地上。她一只手专心地握着前梁把手,另一只手轻轻的上下挥舞着,时不时停下手,蹙着眉,偏头想了想,而后又再次重复着,挥舞着手。

小牛踱着步子,沿着田地缓慢的行走着,时不时的歪歪脑袋,却半点也没有吸引到少女的注意力。

偷偷的瞥了一眼,看少女专注的神情,小牛眼睛微微一转,步子悄悄放缓,可是还没等它偷懒,白发少女挥在空中的手就猛的加重,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响,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半空中。

感受到臀部传来的微微刺痛感,小牛甩甩脑袋,无奈的“哞”了一声,加快了步伐。而少女却仍然恍若未觉一般,专注的挥舞着手臂。

下午二三时,正是阳光猛烈的时刻,汗水将她白色的头发打湿,凝结成了一缕又一缕,然后顺着发梢淌下,滴在了灰布衬衫上,浸透了一大片。犁头带起的泥土夹杂着几块碎石,磕在了她的脚背上,她却仍然浑不在意。

待到终于走到了田边,她才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手臂,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牛的耳朵,引得小牛晃了晃脑袋,轻轻的在她身上蹭了蹭。

她抬起头,看了看刚过正午,向西偏移的日头,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山,微微的叹了口气,站在田边发起了呆。

“吼——!”

远处传来的吼叫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在田野的尽头,沿着崎岖的小道,来了一辆马车。

拉车的是一头三四米长的龙蜥,而紧随在马车两边的,是十名身着铠甲,手拿刀盾的士兵。看着在阳光下,乌黑光亮的铠甲,但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手中的犁,如同其他人一般,走进了围观,只是有些艳羡的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要是我也能穿上这么好的铠甲该有多好啊!”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两名士兵从队列中出列,然后沿着田边的路列着队,整齐的跑过她的身边,而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农场里。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这些人好像去到了农场?

是有事?还是暂留?

少女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手中的犁也不觉的微微松开了。而小牛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女,见她呆呆的站在一旁,转过身子用硕大的脑袋拱着她的腰间。

少女被小牛的动作拉回了神,她看着一脸讨好般的小牛,轻轻将一缕垂下的发梢挽在耳后,笑骂一声“贪吃鬼。”

紧接着微微推开紧贴着自己的牛头,从腰间系着的布袋里抓出一小把新鲜的牧草,摊放在手心,任凭小牛不断的拱着自己的手,视线又放到了远处的马车上。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少女白发下的小耳朵微微一抖,而后继续装作没有发觉一般,直到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嗨,锐雯!”

这个做锐雯的少女收回了视线,微微翘了翘嘴角,然后一脸无奈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脸笑意的男孩,略显干涸的嘴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尤里安,你来这里做什么。伊沙老爹说过最近不要到处跑”

尤里安听到锐雯回应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眼角都高兴的微微上扬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和水。”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水囊,顺带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包着一块面包的小包裹,

“快尝尝,这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尤里安一脸期待的看着锐雯松开了犁头,接过了面包和水。

“怎么样?”

锐雯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又拿起了水囊轻轻咽了两口,而后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尤里安,开口说道:“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你今天的活做完了吗?”

看着尤里安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锐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双眼睛变的认真而有神:“尤里安,如果你没有完成今天的活儿,就出来这里,伊沙老爹会不高兴的。”

看着尤里安闪闪烁烁的眼神,锐雯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神直直的看着尤里安的脸,仿佛也变得锐利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些生气的继续发问:

“那,这面包...难道?”

“不不不,这面包可真的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听到锐雯紧接着的问题,尤里安仿佛一下子找到自信一般,赶忙打断,可是没说两句,声音又不由得低了下来:“我已经被老爹教训过了,锐雯你就别再说我了呗...”

听着尤里安语气里的委屈和不情愿,锐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酥饼放到了嘴边,再次咬了一口。

“怎么样?”

尤里安一脸的期待,看着他的表情,锐雯的心仿佛也软化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吃,阿兰妈妈的手艺最好了!”

听到锐雯的表扬,尤里安骄傲的扬起了脑袋,表情得意的开口说道:“那是,妈妈的手艺最棒了!”

“呃...”说道一半,尤里安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收住了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锐雯,见她微微垂下眼睑,自顾自的发起了呆,尤里安心中暗暗责骂了自己几句,怎么又不小心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锐雯的父亲,和尤里安的父亲一样,同是帝国的一名光荣的士兵,只是却在一场不知名的战役里牺牲了,而她的母亲,更是在生她的时候,就因难产死了。所幸母亲的坚毅让锐雯的母亲坚持到生下了锐雯。只是这样一来,刚刚出生的锐雯,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而此时,因为一场战争而身体残疾的尤里安的父亲伊沙,收养了小锐雯,并带着她和自己怀胎三月的妻子,在向帝国申请了之后,回到了位于炼银山脉下的特里威尔老家。

这一过,就是十二年。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少年少女的烦恼 只是这对锐雯来说,却是无比残酷的。

“锐雯...”

仿佛感觉到了尤里安目光里的不安和歉意,锐雯不在意的冲着他笑了笑,尽管一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父母,但是这么多年下来,锐雯也早已经习惯了,将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当做自己的亲父母,而尤里安,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对于家人,又怎么能让他们伤心呢?

而尤里安看到锐雯对自己笑,这才放下了心来,心思跳脱的他,像是怀揣了一个大宝贝一般的小心的左顾右看了,然后凑到了锐雯耳边,悄悄的开口说道:“锐雯...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呼呼的热气从耳边传来,让锐雯的耳朵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两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一些。

可是尤里安却恍若未觉一般一边不依不饶的凑到她的耳边,一边用“你问我呀!”的眼神偏过脑袋与锐雯近距离对视着。

这么近的距离让锐雯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看着尤里安明亮的眼睛写满了“你快问呀!我等不及要告诉你了!”,她还是好笑的摆出一副不太想听的表情说道:“说——!”

看到锐雯似乎对自己的秘密不太在意的样子,尤里安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锐雯的手,也不在意她因为耕作,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反而凑的更近了。

“我给你说...”

看着锐雯装作不经意却竖起了耳朵的样子,尤里安眼珠微微一转,脸上挂上了一抹奸笑,

“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马车车队了吗?”

锐雯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心思又不知不觉的跑偏了,嘴上却是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想起心中刚刚想到的主意,不由得憋住笑,继续说道:“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队吗?”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锐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远远望见的,悬挂在车帘上的那幽蓝色的拳头徽章,眼睛微微一亮,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奥法之拳,帝国内有谁会不知道它的徽章呢!”

看到自己的发问并没有难倒锐雯,尤里安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循循善诱一般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听到尤里安如此发问,锐雯有些迟疑,但是聪明的她看了看憋笑的尤里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睛里有些意外。被尤里安抓住的手反过来握住了他,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

尤里安看着锐雯有些惊喜的表情,本来想要告诉她实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时候的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想要做的恶作剧了,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刚才却脑子一热的想要开一个玩笑。

面对着锐雯此时一脸期待的表情,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锐雯明亮的双眸,尤里安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是、的。”

听到尤里安的答复,锐雯惊喜的微微张开了怀抱,将比她矮小一些的尤里安紧紧搂在了怀里,然后在他发呆不知所措的时候,轻轻的在他的额头盖下一个印章。

紧接着,突然醒悟过来的锐雯着急忙慌的松开了双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转过了身子背对尤里安,然后用惊喜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啦,小青就麻烦你帮忙带回牛圈啦!嗯...就作为你今天没有干完活的惩罚!”

看着锐雯明亮的仿佛有一团火焰一般的眼眸,尤里安只能假装生气的回了一个撅嘴的表情,却换来锐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之上。

看着锐雯飞快的跑向农场的身影,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耕牛小青打了个响鼻,然后往他的怀里拱,只是此时心中有事的尤里安却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它的脑袋,然后踉踉跄跄的向着北边跑开了。

...

锐雯离开田地,一阵风似的一路小跑,看着越来越近的农场大房子,她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期盼回家。

自从她从伊沙老爹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的心里,就被想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的愿望所占满了,她想要像父亲那般,为了他们所爱的帝国战斗,直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从那一刻起,她抛开了玩乐的念头,一门心思的想要锻炼自己,为此她苦苦的恳求了伊沙老爹许久,还小小的拉上了当时还懵懂的尤里安一起,这才让伊沙老爹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而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她从来没有觉得,每一天过得是如此的快,每天从清晨睁开双眼,看到东方刚刚越过山顶的红日的那一刻起,不管事耕田,放牛,搬稻谷,还是晚上和阿兰妈妈一起学针织修补衣服,学厨艺,她的心思都被强烈的的冲动占满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每天繁多的活计让她只能像挤海绵一样,一点一点的拼凑时间进行自己的修炼,但是终归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她也想过在每年的春季征兵官来到特里威尔的时候去报名,可是她能感觉到伊沙老爹似乎对她这样的想法始终不是很高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还是只能默默的将自己的梦想藏在了心里。

而当今天尤里安与自己说,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有可能让自己实现梦想的时候,她真的开心的不得了。

所以她急不可耐的跑向农场,甚至连小牛都来不及赶回家。

“就麻烦一下尤里安喽!”锐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农场大大的厂房近在眼前,看着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锐雯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她能感觉到平时被自己压下去的那种强烈的欲望,在今天见到这队士兵之后,就已经疯狂生长了。

忍着冲动,锐雯在士兵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并没有直接闯进去——她知道那是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她,也许她就只能一辈子呆在伊沙农场,整日和农田大山为伴了。

所以她悄悄的对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笑了笑之后,一溜烟的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

“锐雯,锐雯,你来的正好。”

刚进门的锐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正好转过头的人发现了

“阿兰妈妈。”锐雯迈步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被阿兰打断了,她一手拿着厨铲,一手拉过锐雯,指了指放在灶台旁的两盘已经铲好的菜,开口说道:

“今天可要忙坏我了,也不知道尤里安那个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幸好有你。”阿兰挥动着厨铲,另一只手轻轻的撩起了低头时垂下的一缕发丝,将它别在了耳后,然后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不动的锐雯,笑了笑,又开口道:“不过我不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偷懒,所以跑去把你找了回来,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吧?”

锐雯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阿兰却没有看见,而是自顾自的转头,继续说道:“哎不管他了,有他老爹教训他。快别站在那了,今天可来了一位大人物,还有好几位士兵,可忙坏我了!你帮我把大锅里焖的米挖(ǎ)出来盛好,然后先把这几盘菜先端上桌,托盘我放在进门左手边的柜子上了。”

锐雯看着阿兰妈妈自顾自的一边唠叨着一边炒着菜,微微侧头,想想现在大家都这么忙,可能也不是问问题的最好时机,所以先到进门的水桶旁边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然后走到旁边的大锅灶旁掀开,拿起铲子开始盛米。可是又耐不住心中的欲望,所以只能一边盛米,一边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阿兰妈妈。”

“呲——!”阿兰此时刚刚将新的菜叶放进锅中,菜叶浸润了油脂,响起了呲呲的声响,不过她还是听到了锐雯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听到了。

锐雯一边平复情绪,一边开口:“奥法之拳的大人们来咱们这里干什么呀?”

“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伊沙说,好像是为了最近城里发生的事儿吧?”

最近...发生的事儿?锐雯心跳好像突然停了半拍,拿着米铲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抖,她咬了咬嘴唇,怎么不是参军的事儿。

锐雯默默的发起了呆,不过阿兰可不知道此时锐雯心中的想法,她见锐雯问了一句后就不在问了,以为她也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可是锐雯的心中,此时却是五味杂陈。

她听邻家的大叔说了,最近可不太安宁。

起初是特里威尔城西的一座农场的场主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了,被刀刃砍的血肉模糊,可是前去探查的军士官们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仿佛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然后将他杀掉了一般。

没有线索,事情就只能拖着,可是没等这件事过去几天,第二起事件又发生了,这次,是特里威尔城里一个铁匠铺的二儿子,也是同样的方式死了。

这个铁匠铺的老板与军队的一些人交好,这就不得不引起城里的大人物们注意了,他们探查来探查去,除了在事发的房间里感觉到温度变得冰冷了以外,再也没有发现半点有用的线索,所以特里威尔地区代长官塞勒斯阁下向帝国首都发起了请求协助的命令。

这事儿本来也许没有多大,但是因为特里威尔地区加入诺克萨斯版图的时间尚短,所以大人们认为,此事可能是敌国的阴谋,而这个敌国,很大可能是与他们并立的另一个国家——德玛西亚。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而代长官塞勒斯阁下下达全境的警戒文书,也早已经为大家所知晓...

难道说...这位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吗。

想到这里,锐雯不禁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心中对骗了自己的尤里安不禁有些生气。

只不过她仍然有些不甘心,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那...征...”

只是讷讷了半天,还没有开口说完,就被又炒好了一盘菜的阿兰打断了:“锐雯你把米铲好了吗?如果没有就先把这几盘菜一起端过去吧,别让大人们等得着急了,这样不礼貌。”

看着阿兰妈妈说完话之后又一次转过头去,好像没听到自己的话,锐雯只能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转身拿起放在灶台旁边的大托盘,不情不愿的将炒好的三盘菜放上去,然后,慢吞吞的转身出了门。

在向两位在门口站岗的士兵点了点头之后,锐雯怀着纠结的心情走进了大厅。

章节目录 第四章 花非花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回家了,可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尤里安却不怎么想回去。哦不,他也不是不想回去见一见帝国人民的骄傲,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但是现在他更头疼的,是回去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锐雯。

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都很想成为一名诺克萨斯的士兵,自从她懂事,知道了自己父母的遭遇后,她就一直渴望成为一名帝国的士兵,为帝国战斗,就像她的父亲那样。虽然她没见过他,但是仅凭着从伊沙老爹口中讲述的只言片语,就足够了。

靠着这些,年幼的她臆想出了自己父亲的样子,然后疯狂的迷恋上了有关于士兵的一切。然后,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和锐雯一起玩过游戏——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两个最喜欢的就是玩过家家的游戏,他当爸爸,她当妈妈,他们两人唯一的礼物——一个小的精致的布娃娃,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而那天之后,锐雯就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变得痴迷起剑术,格斗来。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就缠着伊沙老爹,让他教自己剑术与格斗。

一直到现在。

尽管现在的尤里安,也早已经过了玩布娃娃的年纪,但是他仍然能清晰的记得那段“不怎么好”的时光,更加明白了锐雯的梦想。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气馁的踢腾了两下腿,然后无力的向后一躺,抬头仰望天空。

傍晚的太阳已经没有了正午时分的炽热,换上了橘红色的外衣,映的天空煞是好看,只是这时候的尤里安却是满脑子的思绪缠绕在一起,让他有些疲惫。

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她失望的眼神。甚至他仅仅只是一想到她会失望,就恐惧的不得了。而如果父亲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生气。

就在这样的不安,犹豫,和恐惧中,他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滴答,滴答,滴答...”

“尤里安,尤里安!”是谁,是谁在叫我?尤里安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终于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脸对脸相隔咫尺的人

一头短白发的人

“锐雯...?”

“懒猪尤里安,该起床啦!阿兰妈妈已经将早饭都做了好一会儿了,你还在睡觉呢!再不起床,我们就玩不了过家家了!”

看到尤里安迷迷糊糊望着她,却半天也没一点动静,锐雯有些不高兴的直起身子,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刷的一下掀开了。

尤里安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此时脑子里有些乱,无数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锐雯怎么变小了?

还有锐雯不是早就不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吗?

...

很多的疑问让被掀了被子的他仍然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可是锐雯此时却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她看被掀开被子的尤里安,仍然一副不愿意动弹的呆呆表情,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伸出手去揪他的耳朵,不高兴的说道:“你难道不想当爸爸了吗!快起来快起来!晚了可没有时间了,伊沙老爹还要带我们去城里玩呢!”

“疼疼疼!”感受到自己耳朵的遭遇,尽管仍然有些迷糊,但是尤里安却明智的顺着锐雯的方向坐了起来,然后双手赶忙握住锐雯有些肉肉的小手,在锐雯嘟着嘴不满的表情下,又乖乖的放了下来。

“好锐雯,你先去叫咱们的女儿起床,我马上就来。”

“笨蛋尤里安,爱丽早就起床了,而且你还没有吃早饭,妈妈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看着锐雯一脸的不满,尤里安一个翻身跳下了床,然后一边讨好的看着锐雯,一边飞速的扯过床头放的整齐的衣服看也不看的就往身上套。

看着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锐雯气的跳脚到:“尤里安!!!你又把衣服弄乱啦!”看着尤里安冲她吐吐舌头的表情,锐雯气的转身朝屋外走,“哼”

看着锐雯出门的背影,腾出手的尤里安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

“锐雯,锐雯?尤里安!”

此时正专心的拿着小铲子为心爱的女儿做饭的尤里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了老爹那洪亮的大嗓门儿喊着他俩的名字

“哎,伊沙老爹。”正在正厅旁边的小屋子里玩游戏的锐雯,听到了伊沙老爹的呼喊,小心的将手里握着的娃娃爱丽放到了尤里安手上,然后站起身子跑出了屋子,

紧接着就听屋外老爹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叫上尤里安,顺便把磨坊里的那袋面粉拖过来,咱们准备出发了。”

竖起耳朵听着屋外两人说话的尤里安听到出发两个字,眼睛一亮,将娃娃放到小凳子上,急匆匆的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土,转头就要向屋外冲去。

没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反身冲回来,将娃娃小心的拿起,塞到自己的衣服里,这才又转身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叫着,“来了来了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锐雯费劲的拖着一代重重的面粉,尤里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弯腰托起了面粉袋的另一端,然后两人哼哧哼哧的看着伊沙老爹从门口的大房子里推出一辆板车,然后把绳子连同把手架在早已经在门口站定等待的大牛小白身上。

将面粉放好之后,又看着伊沙将另外的几个袋子放到马车上,迫不及待的两人在他大手一挥下,兴奋的跳上了牛车。

“哦,哦!去城里玩喽!”

牛车缓缓的驶出农场,朝着特里威尔城进发,看着远方的黑影,两人兴奋的举起双手欢呼了起来。

叫喊了没几下,尤里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的拍拍锐雯的手臂,“锐雯锐雯!”

“哎?”锐雯有些迷糊的转过头看着尤里安,不解的应了一声。

尤里安小心的扯开一点衣襟,拽着锐雯的胳膊像献宝似的给锐雯展示:“你看你看!”

锐雯看着尤里安扯开衣服的样子,突然有些生气的撅起嘴,拍开了尤里安的手,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道:“哼,不看不看!”

尤里安一脸的懵懂,不知道为什么锐雯突然就生气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放到锐雯的身上了。

“不是啦,你看,你看!”

尤里安又一次抓着锐雯的胳膊摇晃了起来,另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摸索着,而被他弄的有些生气的锐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攻势下无奈的转过头,“这...!”

“对!当当当当!”

尤里安献宝似的从怀里将自己偷偷摸摸带出来的娃娃举到锐雯的眼前,看着锐雯一脸惊喜的表情,尤里安开心晃着她的手臂笑道:“锐雯妈妈,我们在车上也继续玩过家家吧!”

看着尤里安开心的笑脸,锐雯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晃起了手臂。

“嗯!”

...

傍晚,夕阳西斜。

赶着牛车的伊沙仍然笔挺的坐在车前,疯了一天的尤里安此时带着甜甜的笑意搂着锐雯睡着了,看了看身后逐渐远去的特里威尔城,不知怎么的,锐雯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她低下头,扯过自己袖子的一角,在尤里安嘴角轻轻的沾了沾,将几滴顺流而下的口水擦拭掉,又轻轻的将耳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挽在耳后,然后手臂紧了紧,搂着尤里安的胳膊无意识的上下蹭了蹭,锐雯终于咬了咬牙,冲着伊沙的背影轻轻的叫喊着:

“老爹...伊沙老爹。”

“嗯?”伊沙没有回头,仍然专注的把着牛车的方向,另一只手上的小木鞭凌空轻挥,只听“啪”的一声响,

大牛小白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看着伊沙做完这一切的锐雯犹豫了下,讷讷的说道:“嗯...没事儿。”

伊沙老爹的声音也放的轻了,尽管没有转头,但是锐雯仍然能感觉到他话语间的关切。

“小锐雯,今天和尤里安一起疯了大半天,累坏了吧。”

锐雯轻轻的“嗯”了一声,可随即又低声的说道:“不累。”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紧接着说道:“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你们也好好的休息一天吧。”

锐雯感觉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让她整个人变得暖暖的。不自觉的搂紧了睡熟的尤里安,锐雯声音放的更轻了:“老爹,今天的角斗大赛真的好刺激呢!”

听到锐雯放轻的声音,伊沙也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回答道:“嗯,是还不错。”

锐雯歪了歪头,有些调皮的问道:“那...老爹是不是比他们都厉害啊!”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哈哈,小锐雯,你老爹比他们厉害的多的多!”

听着伊沙老爹话语里的自信与自豪,锐雯眼睛亮了亮,有些敬佩的说道:“老爹最厉害了!!!”

听着锐雯话语里的崇拜,伊沙哈哈的笑了起来,可没笑几声,又戛然而止。

锐雯转过头,眼睛看着路边广阔的田野,整齐的田垄旁边三三两两的站着劳作了一天后聊天打趣的人,看着他们,锐雯的眼神慢慢的陷入了迷蒙,半晌,就在伊沙以为锐雯睡着了得时候,锐雯的声音又传来了:

“老爹,能跟我说一说...我父亲的事儿吗?”

伊沙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有些发呆的看着远方的锐雯,又转过头。许久,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你的父亲...”

牛车仍在稳步前行,可是锐雯的心里却并非如同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随着伊沙的讲述,锐雯搂着尤里安的手,却慢慢的握紧了。

也许是逐渐紧握的手让怀中的尤里安感到了疼痛。

“嗯...”尤里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到尤里安醒来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听下了交谈,一切又陷入了平静当中。

一缕微风吹过,借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缕余晖,他看到了锐雯随风起舞的白色发丝,还有...那明亮的双眼。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梦中的魔鬼 “锐雯,咱们来玩过家家吧!”

“不玩啦,我要练剑。”

“锐雯,休息一会陪我玩吧!”

“你自己玩吧,我今天的五百次挥砍还没有做完。”

“锐雯妈妈,爱丽宝宝想你了...”

“...”

为什么...锐雯突然不跟我玩了呢?

抱着娃娃站在不远处的田埂旁,尤里安歪着头疑惑不解,他跑去问母亲,母亲说锐雯已经长大了;他又跑去问父亲,父亲却问他今天的活儿干完了没有,他只能苦恼的一溜烟跑掉了。

悄悄的躲在谷仓的拐角,看着锐雯挥动着自制的木剑左右劈砍,上下翻飞,挥汗如雨的样子,尤里安的心里充满渐渐充满了怨愤。

尤里安举起娃娃放到眼前,看着娃娃的笑脸“是不是锐雯讨厌我了呢?”

“我该怎么办呢?”

他开始生锐雯的气了。

如果锐雯早上早早的来叫他起床,他就一定要假装听不见一般,蒙着头呼呼大睡,甚至是被掀被子也要坚决的赖床,直到气的锐雯转头走掉。如果锐雯来帮他干活,他就一定要梗着脖子,大声的说不要你的帮忙,我自己也可以。锐雯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他要么二话不说全部挑走,要么在被妈妈训斥后,悄悄的剩在碗底。

而伊沙老爹教锐雯练剑的时候要顺带也带上他,他就一定要三天两头的假装身子不舒服,如果老爹板起脸来,尤里安就气鼓鼓的跑去妈妈那里寻找帮助,而从小身体有些瘦弱的尤里安得到了妈妈的撑腰,又能反过来气的伊沙无可奈何。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尤里安和锐雯闹了矛盾——包括锐雯自己。

只是遇到这种事儿,锐雯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心底有了追求的她,既不愿自己因此浪费掉宝贵的练剑时间,也不想看到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尤里安从此势如水火,只是这一次尤里安生气的时间似乎有点长,长的让锐雯有些头疼。

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作出一点改变。

一个天阴的下午,早早忙完农活的锐雯难得的没有分秒必争的赶着去练剑,站在农场门口,锐雯犹豫了半晌,转头走进了两人经常玩耍的屋子里,从堆放着玩具的角落,把好久都没有触碰的娃娃爱丽拿了出来。

娃娃已经好久没有人碰过了,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锐雯小心的拿起娃娃,轻轻的吹着气,把表面的灰尘吹散,然后低头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为娃娃换上,又拿起小梳子,把它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拿着娃娃,走出了门。

她知道尤里安在哪里,所以径直出了农场大门。

沿着田地间的小路,向东走了一二里地,翻过一个小矮坡,锐雯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枕着胳膊躺在草坡上发呆的尤里安。

犹豫了半天,锐雯放慢了脚步,又对着盯着她看的大牛小白轻轻的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前。

此时的尤里安双眼无神的看着天上的云朵,嘴巴微微鼓起,看起来不太开心。看到这一幕,锐雯顿时有些犹豫,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因为练剑的事儿对他太忽视了?

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仅仅转了个弯儿,就被她心底的斗志撵的没了影儿。锐雯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尤里安爸爸,锐雯妈妈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好不好呀?”

尤里安正在发呆,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还没来得及反应,心中一惊的他就听到了锐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想笑的冲动。只是还没来的及露出笑脸,心底更深处的怨愤,就先占据了上风。

想想了最近一段时间,锐雯的所作所为,又想起了原先坐在一起玩的场景,尤里安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这让他的笑容仅仅在脸上打了个转儿,随后就被冷漠的表情取代。

抬眼看了一眼在自己头顶上方带着微笑的锐雯,尤里安面无表情的侧过了身子,背对着锐雯。

锐雯一看,心头一跳,这次好像真的让尤里安伤心了。心中不免对前几天的自己抱怨了一番,转而跪坐了下来,身子前倾,偏着头,将娃娃举在了他的面前,迎着尤里安的脸用小孩子的语调捏着嗓子说道:“那,尤里安爸爸,爱丽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了,好不好呀?”

看着锐雯努力的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尤里安心里暗暗发笑,只是转瞬间,那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了:如果这样就原谅了她,那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忽视你的。

平时忽视我,等我生气了,又想骗我高兴了事...哼!

越想越觉得气愤的尤里安此时心中的理智好似被水浇灭了,看着锐雯努力摆出一副道歉的表情,尤里安心中的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猛地坐了起来,看着略带一点讨好的锐雯,尤里安一把抢过了她手里抓着的娃娃,在锐雯惊讶的表情中,狠狠地往山坡下面摔了过去,看着娃娃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摔的四分五裂,尤里安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只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好似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尤里安惊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感觉着手中还残留的触感,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娃娃落地四分五裂的时候感觉到一丝快感。但是他知道,他把他和她这么多年以来,两人最喜欢的一个娃娃给摔坏了,他不知道这时候锐雯是怎样的表情,他更没有勇气转头去看。

我要逃离这里。

这个想法充斥在他的脑袋里,随即尤里安一个翻身站起,不顾拍打身上沾着的草根,踉跄着步伐朝着山坡下面跑去,此时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无助和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慢慢的想想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他也许忘记了这是一个斜坡,一脚踏空的尤里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顺着斜坡翻滚了下去,脑袋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凸起的石块上。

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顺着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眼帘,淌到了地上,又沿着斜坡往下面流。浸润在了被他摔下草坡的娃娃身上。

一丝诡异的黑雾悄悄涌起。

“尤里安!”刚才的一幕幕,让锐雯惊呆了,尤里安在一瞬间表现出的暴躁与冷漠,让锐雯感到恐惧,可是更多的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一般。

她从没有想过,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一直是那样纯净,天真的尤里安,会如此无情的拒绝了自己的道歉,可是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在那一瞬间,她感觉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让她有了片刻的眩晕。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儿却让她迅速的回过神来,顾不得想那么多。

看着晃悠着身子半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的尤里安,锐雯一声惊呼,慌慌张张的沿着草坡向下跑。

“不...别过来。”

撞上了石头的一刹那,尤里安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随后视线变的一片模糊,视野里充斥着血色,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

他抬头望向锐雯,只是此时这个平时他最亲近的人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斥着黑暗的,巨大的影子。

“尤里安,尤里安!”

“不...不,你别过来,你不是锐雯。”锐雯此时快步逼近的身影在尤里安的视野里,却是好似一团黑雾一般。

锐雯的白发呢?

“没有...白发”

尤里安低低的呢喃着,“你不是锐雯...你不是。你是魔鬼,魔鬼,走开啊!!!”

尤里安晃荡着身子,双脚趋着地面,双手胡乱的摆动,极力的想要远离锐雯。那被鲜血染红的眸子里,写满的恐惧,让锐雯的心如同被千百根针刺进了胸膛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极力的搂住尤里安的双肩,任由他发了疯一般的挥动着双手,推拒着她的接触。

慌乱之中,尤里安的手触碰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爱丽”。

尤里安突然颤抖了一下。在触碰到娃娃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从手指末梢的神经中传来,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注入他的心脏。然后又在一瞬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经由心脏流出,蔓延至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好像变化了。

“冷...冷...”

尤里安不自觉的用最低沉的声音重复着,流着泪满目哀伤的锐雯听到了尤里安的话,毫不顾忌的将他紧紧的拥入了怀中,用含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尤里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只是锐雯看不到的,尤里安此时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魔鬼...魔鬼出现了...快离开。”

尽管被搂在了怀里,但是尤里安的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什么东西,好像围绕在他们的身边,那种感觉,冰冷,无情。

让他充满了恐惧...

他想大声的喊叫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却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一般,只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同影子一般,将他们逐渐包围。

紧接着,那种冰冷化为一阵黑雾,逐渐蔓延,升腾,可是此时的锐雯却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一般,听着尤里安不断的重复着“魔鬼,魔鬼...”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溅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或许是眼泪冲散了鲜血,尤里安的鲜红突然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似的,那被压在喉咙里无法喊出来的话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从他的体内发出

“锐雯快走——!!!”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古老传说的生物 “啊——!”

“噶啊,噶啊,噶啊,噶啊——”林间的乌鸦被一声大叫惊得四散飞起。

“尤里安,尤里安!”

一个翻身,尤里安猛地坐了起来,将此时轻轻呼唤着他的锐雯撞了个趔趄,皱着眉头捂住了心口。

不过看到尤里安醒了过来,锐雯还是高兴的上前扶住了他,看着他大梦初醒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锐雯心中的担忧化慢慢变成了生气。

“尤里安!你怎么偷偷跑出来,还这么晚都不回家。”看着惊魂未定的尤里安,锐雯本想多说两句,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或许是这一下,让尤里安原本模糊的双眼终于对准了焦距,他看清了一脸关切又带着些许责怪的人。

“锐...雯?”

尤里安试探性的轻声呼喊了一声。听到尤里安小心翼翼的声音,锐雯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用手背轻轻的在他额头擦了擦汗,然后说道:“对,尤里安大少爷,这里不仅有您的锐雯小侍女,还有你最最最敬爱的伊沙老爹,还有奥法之拳的苍白大人。为了找你,我们可是全部出动,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啊。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一会你该怎么跟伊沙老爹还有在家担心的要死的阿兰妈妈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看着尤里安懵懵的表情说着这句话,锐雯没好气的顺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还没睡醒啊!看看周围吧!”

懵懵的尤里安听到锐雯的话,顺从的转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结果就这一下,他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啊...”尤里安张大着嘴巴,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伊沙,还有他旁边束手而立的那个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人,不远处还有几个带着火把的士兵,尤里安惊愕的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啊啊”几声。

惹得锐雯憋着笑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放开了他站了起来。

尤里安此时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老爹一脸的不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有点疼。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结果可能是躺的久了,身子有点乏力,结果一个没撑住,又一下子坐了下去。

“哎呦...”尤里安痛叫一声,叫到一半,看着老爹仿佛更黑了的脸,他强忍着将剩下的半声吞进了喉咙,结果卡在嗓子里变了调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人都笑了,就连老爹也抽动着嘴角偏过了头,转身对身边的苍白女士行了个礼:“女士,我管教不严,劳烦您出手帮助,真是倍感愧疚。”

苍白女士负手而立,听到伊沙的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透过面具的网孔若有若无的看着尤里安,让尤里安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过人家帮了自己,他也不能多说什么,随意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当空,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啊。

尤里安定了定神,慢慢的站了起来。

“啪嗒。”

也许是站起身时,衣服的下摆蹭到了什么,一声轻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咦?尤里安,你怎么出来放牛还带着爱丽呀?”借着皎洁的明月,锐雯看到了顺着石头被扫落到地上的东西,正是他们的娃娃。

可是她的话却没有得到尤里安的回答,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弯下身子就要捡起娃娃。

爱...丽?娃娃?我出门怎么会带上它?我明明不是把它放在了...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刚才梦中的一切,如同幻灯片放映一般轮番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就在锐雯要碰到娃娃的时候,尤里安突然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锐雯伸出的手臂。

迎着锐雯略带疑问的眼神,尤里安又想起了刚才梦中,那黑漆似浓墨一般的黑雾,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颤抖着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跑...”

“快跑!!!”

尤里安大喊一声,可是身子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僵硬在那里。锐雯直起身子,用手碰了碰尤里安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疑惑的问道:“跑?跑什么?尤里安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反手握住尤里安的手,锐雯突然感觉到,手指冰凉。

尤里安却没有在意锐雯的举动,此时的他,只感觉一股凉意围绕在他的身边,然后浸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就像...梦中那样!

锐雯有些关切的看着打着颤的尤里安:“是在外面睡着不小心着凉了吗?赶快回到农场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话刚说到一半,她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了头,看着仍然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娃娃。

月光下,原本平凡无奇的娃娃,此刻却散发着一缕又一缕的黑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

锐雯脸色一白,猛地扯住尤里安的手臂,向众人身边退去。

“哗啦,哗啦。”

伊沙已经默默的握上了佩戴的铁剑,攥着剑柄的手上,露出了青筋,而旁边的苍白女士则仍然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只不过透过狭小的网孔,锐雯好像看到了那微微亮起的目光。

她的动作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伴着钢铁摩擦碰撞的声音,周围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举起了盾,拿起了刀剑。

明亮的月光将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人间,只是月亮却无法穿过那黑烟形成的阴影。随着黑烟的逐渐攀升,在众人警戒的视线中,黑烟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影子。而后影子迅速的成型。

那是一个好似人一般的生物,一团有生命的黑影,从黑雾中伸出了两只手一样的东西,紧接着,两柄散发着黑气的利刃出现在它的手中。

而随着雾气升腾,黑影变得愈发的高大,黑雾的下端,仿佛抽丝剥茧一般,逐渐变成了细小而微不可查的黑线。

怪物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曳,伴着微凉的夜风,一双眼睛自黑雾中央形成,冷峻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那刺人的视线,仿佛看穿了人的灵魂。

“魔...魔...!!!”

被拉到身后的尤里安看着这个怪物,突然就与梦中的黑影对上了号,而后控制不住的大喊了起来。

而这一声喊叫,仿佛是战争的冲锋号一般,一瞬间,黑影手中的利刃脱手而出,目标直指锐雯。

伊沙猛地抽出腰间的铁剑,拖着一条残腿,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面色大变的锐雯还有来不及反应的尤里安

“站到后面去!”伊沙大喝一声,惊醒了两人,锐雯连忙拖着尤里安,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后面跑。

而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向着这团黑雾发起了冲锋,口中高喊着“诺克萨斯,死战不休。”

而处在众人围攻中央的生物,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一双冰冷的眼睛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直直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锐雯和尤里安两人。

下一刻,黑影的双眼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而后鬼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的时候,已经跨过了向着它冲锋的诺克萨斯士兵。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定在了两人的身上,一柄利刃陡然飞出。

“嗖——!”

利刃带着破风般的咆哮让伊沙的脸色大变,只见他一个急停半转身,手中的铁剑亮起了淡绿色的光芒,而后,剑刃卷起狂风,带着嘶鸣声,险之又险的将划过空中的黑气利刃磕飞。

而后,数名诺克萨斯士兵身上纷纷腾起了巨大的气势,周身卷动的风压吹开了脚边的灰尘,

随着领头的士兵一声大喝:“结阵,御敌。”

两名士兵一个交错步,挺盾持剑脚下弓步,挡在了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的身后,也隔住了黑影前进的去路。

然后,另外两名士兵从左右方冲了上来,利剑带着尖锐的鸣叫声,狠狠的砍向了瞬息而至的黑影。

面对眼前瞬间形成的狙击,黑影冰冷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的波动,那柄黑气缭绕的利刃在被伊沙磕飞的瞬间,就重新出现在了它的手中,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躲开了伊沙紧随而至的挥砍,而后,面对交叉而至的利剑,黑气仿佛视而不见般,直挺挺的冲着两面巨盾撞去。

“呜——!”

两名持盾士兵已经做好的迎接撞击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那黑影在交击的一瞬间仿佛虚化了一般,两人只感觉一声呜鸣,黑影对他们视而不见,它的目标仿佛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时拼命后撤的锐雯和尤里安!

“小心!”

在感觉到黑影越过自己的那一刹那,伊沙老爹就面色大变的回头大喊,这声喊叫,也让后撤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回过头。

而看到那黑气缭绕的利刃刺破空气带来的如鬼泣一般的声响,锐雯面色大变,而后她下意识的将尤里安推到了身前,闭上双眼,准备用后背迎接那势不可挡的一击。

“哧——!”

预想当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这让紧张的锐雯不由得转过了头,只是下一秒,她却惊愕的不知所言。

只见那黑影双刃齐挥,却出乎意料的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地面上,划下了一道交叉的十字形痕迹,利刃接触到的地面上,十字形的黑气缓缓上升,距离两人仅仅只有几十公分!

这一幕,让锐雯惊愕万分,而这时候的尤里安,却似乎清醒了过来一般,尽管被锐雯拥在怀中,但是全程看到这诡异的画面,却没有让他有半点的迟疑,在利刃挥下的瞬间,尤里安抱着锐雯向后摔倒,而后,更是在锐雯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使劲拉起了她向后跑。

只是没跑两步远,感觉后方似乎没有动静的尤里安,也不自觉的停下的脚步,转头看去。

不只是两人,甚至场中的其他人,包括用出这一击的黑影,也同样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黑影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动静,仿佛消失了一般的苍白女士。

士兵们缓缓的后撤些许,然后围绕着黑影站立,将它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而后,众人的视线随着黑影缓缓的看向了苍白女士。

而苍白女士则如同一尊伫立的雕像一般,身形不动,透过面具的视线,与这黑色的生物的双眼对视。

许久,苍白女士终于好似苏醒了一般,缓缓的迈出了第一步,“很意外么?”

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在整个森林中响彻,看似不大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而苍白女士仿佛丝毫没有在意一般,缓缓的走到了伊沙的旁边站定,在伊沙略带复杂的目光中,面具下再次传来了那勾人心魄的声音:“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话音刚落,众人中央的黑影凭空的向后挪移了一米,让围着的士兵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的调整好了站位。

尽管是这样,黑影却是没有半点的意外,而是用它那冰冷的双眼,与白色面具下的双眼对视着。

“你是谁。”

章节目录 第七章 镜花水月的游戏 “你是谁。”

突然,黑影双眼的下端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粗哑低沉的,仿佛打磨砂纸一般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心底响彻。

听到这种声音,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仿佛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

“呵呵呵呵...”清脆诱人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将众人的不适感消除,而那悦耳的声线,仿佛山涧流淌的溪水一般,让人舒服。

虽然还很年幼,虽然这个始终未曾露出真面目的女人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尤里安对她刚才救了自己两人的事儿,却是分外感激,而此时苍白女士又开口了:“我是谁?”

仿佛在自己问自己一般,苍白女士话语间的调笑,让众人不由得一阵放松,只是下一刻,众人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魔腾?”

仿佛随意的询问一般,苍白女士吐出了两个字,可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哗啦,哗啦。”

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并非是这个名字有多么的特殊,而是魔腾这个名字下面蕴含的意义,早就在无数人的口口相传中,被所有人所熟知。

那是一个禁忌的生物。

从符文战争后期开始,暗影魔法的魔法战士秘密社团为了胜利,抛弃了真实的血肉存在,不择手段的踏入了那禁忌的灵魂领域,展开了一场灵魂的刺杀。无数的人,受到了他们的攻击瞬间死于非命。而令人恐怖的是,你根本无从发现那些来自灵魂的刺客。

没有了物质现实法则的束缚,他们的战斗方式令所有人为之恐惧。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主宰,将一切的不从者,送入墓地。

这造成了巨大的恐惧。

不知从那一天起,也不知道究竟是暗影魔法,还是源于人们的恐惧,造就了一个新的存在,它生活在人们的意念当中,以人类的思想与情绪为食,猎杀一切踏入这个领域的其他存在。

而那些原本在灵魂领域中自由猎杀的人们,受到了它的无情攻击。

这个恶魔般的生物在灵魂领域嚎叫着,扑向了那些离经叛道的愚蠢法师,那些曾经给予它生命的人,它不顾一切地鞭笞,希望能够终结自己的苦难。它始终忍受着痛苦,而这种痛苦让它残酷,但它很快就喜欢上了凡人恐惧的味道。在它的领域,时间几乎没有意义,但魔腾会尽可能延长每一次追逐,细细品味猎物的剧痛,然后再顷刻间切断他们的最后一线生命。很快,已经没人敢再进入魔腾的领域了。

但是后来,暗影魔法成为了禁忌,也不再有多少人胆敢闯入这个领域,这也让这位恐惧的化身变得饥渴无比。而魔腾,渐渐的找到了新的食粮,

那与恐惧相近的,来自人的梦中无意识产生的思绪,而那些看似平和的梦境,在魔法流的划分下,变成了人们不敢触及的梦魇,而这也是魔腾最好的食粮。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面无血色的尤里安。

甚至包括锐雯,都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不...不是的,我...”迎着众人的目光,尤里安讷讷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他的手却紧紧的攥着锐雯的手,不愿意松开分毫。

感受到尤里安心中的情绪,锐雯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轻轻的反手将尤里安揽入怀中,锐雯用无声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坚定。

而就在这时,苍白女士开口了,声音中透漏出一种自信,与警告:“离开这里,这里是诺克萨斯。”

仅仅一句话,随着清凉的晚风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顿时众人变幻了心思,收回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坚定。

不知是谁的声音率先响起:“诺克萨斯,死战不休!”而后众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伴着这仿佛是吟唱一般的坚定声音,锐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而后瞬间变得坚定,随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共同念出了这句话:“诺克萨斯,死战不休”尤里安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在这句话的影响下,他也不再惊惶。

感激的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苍白女士,而仿佛是凑巧一般的,苍白女士的视线汇聚到了尤里安的脸上,看着他感激的神色,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

而在众人中间的魔腾,此时却仿佛受到了影响一般。他的力量源自于人的思想与情绪,尤其是那些负面的情绪,而此刻,众人的情绪在苍白女士的一句话之下,仿佛凝结成了一股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它。

尽管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它知道它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放跑了这来之不易的美食,它也许会变得更加的饥饿。

冰冷的眼睛泛起幽蓝色的光芒,下一秒,魔腾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猛地化作一团黑烟,黑烟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士兵组成包围圈,只是下一刻,伊沙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剑刃一个斜方向的挥砍,卷着狂风的剑刃迅疾的拦在了魔腾前进的路径上,下一秒,魔腾身影显化,黑气缭绕的利刃与淡绿色的剑刃碰撞到了一起

“乒——!”

仅此一击,魔腾的身影没有半点停留,而伊沙却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推动一般,剑刃被磕的向一边飞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倒。

只是伊沙却面色不变的脚下连踏三步,强行稳住了身形,而后被磕飞的剑刃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圆弧后,再次向魔腾的身上攻去。

而同一时刻,苍白女士出手了。

宽大的长袍下,伸出了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也没见如何动作,一柄法杖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纤细的杖身上,几枚符文印记组成半月形的杖头,下一秒,杖头上漂浮的三颗水晶散发出迷人的粉色。

在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眼中,只见一条近乎透明的锁链,一头扎入虚空,在距离魔腾毫厘处显现,下一秒,链在了它的身上。

魔腾的身影瞬间如同被禁锢一般停在原地,而趁此机会,伊沙的剑刃卷着风狠狠的砍在魔腾的身侧。

“哧。”

仅仅只是一瞬间,绿色的符文魔法便带走了魔腾的一缕黑烟,而下一秒,魔腾冰冷的眼睛光芒一闪,一瞬间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流体所笼罩,紧接着魔腾恢复的行动,面对着紧随而至的诺克萨斯士兵的刀剑攻击,魔腾却视若无物般,手中的利刃黑光大盛,先是在伊沙的剑刃上一闪而过,而后面对脸色大变的伊沙,另一柄利刃无情的刺向他。

“老爹!”看到这一幕,在远处围观的尤里安一声惊呼,就要冲过去,却被锐雯死死的搂住。她知道,这不是属于他们能参与的战斗,如果不知深浅的就进入其中,恐怕还会成为其他人的拖累。

所以尽管看到黑气利刃仅仅一瞬间就将依附着符文魔法的铁剑削断,锐雯仍然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担忧。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诺克萨斯的军队,相信奥法之拳的苍白女士了。

而看着这一击似乎再无阻碍,面具下,苍白女士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疑,面具下的目光微微扫过站在最远处的两人,苍白女士的法杖再次亮起了迷离的粉色光芒。

“叮——!”

近乎透明的锁链再次在间不容发之际,刺破虚空,将魔腾的攻击阻隔。

而这个间隙伊沙那原本不利索的腿仿佛豪无窒碍得陡然发力,一个矮身向着侧后方翻滚,躲开了再次恢复行动的魔腾的利刃攻击。

而这时候,诺克萨斯士兵的攻击也终于到了,五六柄带着风压的剑刃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划过魔腾的黑烟。

只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攻击仿佛击打在了空气中一般,只听“嗤嗤”声音响起,被这一突发情况带的身体失了重心的几人,刀剑砍在了地上,将泥土卷起。

而这时失去了攻击伊沙最佳时机的魔腾似乎终于发现了围在它身边的人,

“黑暗——”伴着魔腾粗哑低沉的嗓音,围在周围的几名士兵只觉得一道迅疾无比的黑光在眼前逐渐的放大,而后,“呲”的一声响,再次恢复了视觉的众人,只看见,胸前深深的刻痕,近乎将身上的铠甲一分为二。

这可是帝国最好的黑钢甲啊!

处在震惊中的士兵惊魂未定,新的变故就又发生了。

只听见黑钢甲上,利刃划过的破口处,传来了“嗤嗤嗤”的声音,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缕缕的黑烟缓缓飘起。

这看似是气体的黑烟,竟然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铠甲!!!

这一幕让士兵们纷纷震惊,而后后退几步,在旁边士兵的帮助下试图扑灭这些“火苗”。

这一幕也看在了伊沙的眼里,此时的他这才庆幸万分,刚才没有直接接触到利刃黑气的本身,不然,此时身上仅有一套皮衣的他,恐怕面对的结果,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比拟的了。

如此大好的时机,可是处在众人目光焦点的魔腾却没有趁机继续攻击,而是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位置较远的苍白女士身上。一双冰冷的目光中,透露着谨慎,还有一点...思索?

两人仿佛在一瞬间成为了对立的雕像一般,视周围的其他人于无物,魔腾的利刃没有再次举起,而苍白女士的法杖,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良久,魔腾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似明悟了什么一般,魔腾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你!”

这一声“是你”说的周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稍微知晓一些什么的伊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苍白女士。

只是好像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魔腾的打算,只见她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用那诱人的声音说道:“魔腾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对于不擅魔法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你们各自保护好自己。”苍白女士的眼睛扫视一周,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专注了起来。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锐雯和尤里安。

锐雯微微的皱了皱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心底里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信任的感觉,而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她心头警铃大作。

微微侧了侧身把尤里安挡在了身后,回避了她的视线。尤里安则是没这么多的想法,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大人,他充满了感激,不论是一开始救了自己,亦或是后面又救了他的父亲,这几件事让他对这个女人充满了莫名的信任。

而有意无意的一瞥看到两人各异的神态表情,面具下的女人,无声的笑了笑。而后,当视线再次转回魔腾处,苍白女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魔腾的双眼陡然亮起,周身的黑气漫卷,周身瞬间形成了一股黑色气旋,以魔腾为中心,如同无形的薄膜一般。

而苍白女士法杖从虚空中穿梭而出,正正好撞到了这黑色的薄膜上,光芒一暗,薄膜与锁链双双消失于空气中。

可是苍白女士的身影却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没有显露出半点的迹象。举着双刃的魔腾立在场中,下一刻,它身后的某一片空气发生了不经意的扭曲,一双利刃如同早就在此处等待一般猛地转身挥击。

“呵呵呵”

魔腾的双刃挥了个空,女人魅惑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好似嘲笑一般。下一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法球凭空出现在魔腾的身后,然后在触碰到它身体的前一刻爆裂开来。

“轰——”

在众人的目光中,魔腾黑气组成的身体被肉眼可见的炸出了一个缺口。只是缺口处的黑气却发出了“呜呜”的诡异声音,并迅速的愈合。

只是仿佛剧情重演一般,魔腾的身体在愈合的前一瞬,同样的一个法球分毫不差的穿透了利刃的挥阻,猛然间爆裂开来。

这一次,黑气形成的创口,好像变得更大了!

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转了转头,却迎面碰上了锐雯有些责怪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于这个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生物,他是真的十分害怕,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物出现在这里,他更加的愧疚。而万幸的是这位神秘的苍白女士实力强大,看现在的样子,恐怕要不了一会,这个恐怖的生物就要彻底的被打败了。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带着崇拜的眼光看向了场中。

而此时此刻的魔腾,却仿佛对自己身体上受到的创伤丝毫不在意似的。甚至在下一颗法球出现的时候,它连举刃阻挡的动作都没有,难道是放弃了?

怎么可能?

就在空间再次产生波动的瞬间,魔腾冰冷的双眼陡然明亮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再次发声:

“恐惧!”

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波纹产生,而后,在尤里安的惊呼中,两条无形的,黑气组成的锁链产生了。

它们一出现,就插入了虚空,仿佛与未知的空间链接,而后,原本无影无形的苍白女士仿佛受到了限制一般,所有人都能在这时看到那穿梭于空间中的半透明的身影。

身影或远或近,上一秒在魔腾的身前,下一瞬突然跳跃至它的身后。然而无论如何,那锁链仿佛从根本上植入了她的体内一般,如影随形。

似乎链接的时间越长,受到的阻碍越大一般。在接连跳跃了几次之后,苍白女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今夜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在她的身上,让所有人为之一惊:那无形的锁链似乎直接穿过了面具,插入了她的大脑一般!

“黑暗——!”

就在她身体凭空出现的一刹那,魔腾陡然化作一团黑烟,一时间,黑雾漫天,所有人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双眼。

种种惊呼传来,而当视力恢复,银白色的月光再次洒在所有人的身上,惊魂未定的众人,才愕然的发现,魔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场中唯一站立着的,是苍白女士。

“哦!!!”当迎着众人目光的苍白女士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月亮,星星与风的梦想与爱情 是夜。

在回到农场后,尽管今天经历了很多的事,感觉到有些疲惫,但是锐雯还是等到众人都睡下之后,悄悄的拿着自制的剑溜出了房间。

今夜的月光着实美丽,锐雯抬起头,目光陷入了迷离。或许不是月光美丽,而是经过了很多的事,还能站在这里,享受着夜晚的风划过田垄,翻过山丘,撩动树叶;还能在这静悄悄的夜晚,独自提着自制的木剑,挥洒着汗水,所以才会感觉到一种惬意吧。

这是属于锐雯自己独有的快乐,甚至这种手臂挥砍之间,感受着独属于剑刃搅动的风儿,锐雯仿佛能听见风儿在歌唱。

它们在为自己的舞蹈伴唱吗?还是我在应和着它们的歌声?锐雯并不知道,不过恰恰是这样的情景,让她感觉到一种自在,无拘无束。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想要离开家,去加入军队。即使是面对母亲的念叨,即使是面对父亲的不满,甚至是因此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些尤里安的感受。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好,作为一个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人,尽管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对自己十分的好,甚至可能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在,也不一定能更好,甚至还有那个从小到现在,一直是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的尤里安。他们给予她的关爱,她都知道,也一直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心底,但是她的心里仍然,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

而原先,在她还小的时候,这一切可能并不明显,甚至这所谓的小心思,可能脆弱的还不如今天怎么样才能悄悄的偷一偷懒来的强烈。

但是,当她随着伊沙老爹进入特里威尔城,当她第一次看到了独属于诺克萨斯士兵的威严,当她第一次看到了角斗场那汗水肆意的搏杀,她能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那仿佛是沉睡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里,那传自血脉里的不甘,觉醒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望着平整的田地,望着闲下来站在路边聊天的农民,她不禁问自己,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尽管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但是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要如同他们一般,每日,当太阳还未升起,天地刚蒙蒙亮,她就要穿戴好衣物,起床为自己的家人做饭——就像阿兰妈妈一样。

当太阳翻过炼银山的峰顶,她要收拾家里做不完的家务,甚至还要在最热的时候,顶着日头,去田里劳作。当夕阳西斜,她又要急匆匆的赶回家,赶在家人归家之前做好饭。

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循环往复,不知今夕何年。

曾经她也想过这些事儿,可是看着阿兰妈妈每日甘之如饴的样子,她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可能自己还小,还不明白她的快乐。

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自己就这样的长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终于发现了这种生活的快乐,然后从此甘之如饴呢?

她不知道。

可是,当她见到那伫立在城门口,披坚执锐,目不斜视的诺克萨斯士兵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告诉她,我想要更美丽的生活。

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她不知道,甚至是如果真正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在未来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像现在渴望着改变一样,渴望着重归于平静,她更加不知道。

未来是未知的,可是...如果真的后悔,她也不想在没有体会过之前,就这样遗憾的过下去。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在牛车上,尽管仍然有些迷茫,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问了伊沙老爹。

而这,却更加坚定了她的心。

只是这样做,却要让自己丢掉很多很多。

但是,她有过愧疚,但是并不后悔。

“对...我,不,后,悔!”随着剑刃的舞动,伊沙老爹教给自己的剑术在这一刻仿佛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一般,木剑上闪耀起淡淡的翠绿色光芒,而就在光芒亮起了一刹那,锐雯感觉到自己仿佛融入进了整个世界一般。

风儿,在随着自己的身姿翩翩起舞,月光照耀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舞台。随着身形的舞动,那一点一点积蓄的威势,仿佛真的如同百川到海一般,在某一个节点,产生了质的飞跃,而她也仿佛孤独的精灵一般,舞动着无人问津的舞蹈。

在某一个瞬间,当威势达到了顶峰,仿佛福灵心至一般,锐雯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而舞剑的手臂,在那个刹那,不由自主的向着前方横扫而出。

“哈——!”

一声清脆而低沉的怒喝,木剑上汇聚的力量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猛地离剑而出,射向前方的地面。

“轰——!”低沉的声音让锐雯吓了一跳,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眼前一片乱遭的田地。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锐雯,脑中的第一想法却是:“完了...明天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而这一幕,却恰好被尤里安看到了。

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尤里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尽管那位神秘强大的女士似乎已经把它打败了,但是一想起那传说中的恐怖生物,他就有些不敢入睡。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泛着黑气的利刃,穿过虚空的锁链,还有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尤里安极力的想将那些画面删除,却反而让它们更加鲜活的萦绕在脑海中。

而一幕幕的画面流转到最后,却幻变成带着白色面具的脸。尽管看不见真容,但是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面具,与她的目光缠绕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仿佛在倾诉。好像是勾人的女妖,一点一点的,让他陷入沉迷的漩涡。

“呼——”尤里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着到最后那越挣扎越沉迷的漩涡,暗暗心惊。

抹了一把脖颈后的汗,尤里安感觉身上仿佛淋了雨一般,湿漉漉的,这让他感觉有点难受。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借着照进屋子里的月光,信步走到窗前。

微微一用力,将窗子推开一个小口,一瞬间,夜风吹了进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正当他准备回到被窝里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一点声响。

“是什么?”尤里安嘟囔着,将头凑近了。紧接着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尤里安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到外面好像有影子在动?

尤里安有些好奇,但是想起今天的事儿,又有些莫名的畏惧,是那个魔鬼又回来了吗?尤里安后退两步,差点就要跌坐到地上,可是转念一想,那位女士实力如此强大,如果魔鬼回来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她发现吧?

想到这里,尤里安定了定神,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裹在身上,悄悄的推开了屋门。

“吱——”

屋门的声响,让尤里安心头一惊,赶忙停下了动作,这大半夜的,要是吵醒了老爹,又要被骂了。

一点一点的蹭开了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合上,尤里安沿着声响的来源,蹑手蹑脚的凑到了房子的拐角。

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结果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那在屋外田地上舞剑的身影是...

是锐雯!尤里安赶忙捂住了嘴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堵了回去,待到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才慢慢的松开手,可是这时,疑问却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这么晚了,为什么锐雯不睡觉?在这里练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让尤里安有一种冲出去问个究竟的冲动。只是他强行压住了。

只是越看,越觉得惊讶。

那身影,在月下孤独的舞动,好似在跳舞一般,只是随着她手臂的挥摆,木剑辗转挪移却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好似将空气都搅动了一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她的身上逐渐被一股淡绿色的光芒笼罩,而那柄木剑,更是变得绿意盈盈。

是魔法!尤里安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景,他今天见到过,可是那是在他老爹身上啊!锐雯什么时候也...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角,看着在月光下,仿佛女神降临一般的场景,皎洁的月光与淡绿色的光芒相融合,让尤里安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嫉妒。

只是很快,他就突然醒悟过来,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能嫉妒呢!只是尽管嫉妒之情被压下,但是那股子羡慕之情,却是难以克制。

锐雯...这么有天赋,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吧?

而且她一直想要成为一名军人,如果离开了家,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很多年之后,她会不会忘了我,然后和另一个大英雄走到一起,结婚生子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的嘴里突然变得苦涩,她以后是不是就不再对我笑了呢,她是不是不再需要我给她拿面包,为她递水了?

想想也是...尤里安的视线看着锐雯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以后会有别的人对她好,而她可以对其他所有的人好,可是...除了我。

一时间,尤里安想了很多很多,可越是想下去,他就越是有些难以自抑。

他害怕了。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尤里安喜欢和她一起玩,看着她笑,看着她温柔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的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水,看着她撩起被风吹动的白发。

一幕又一幕,最后却猛然间变成了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幸福的依偎在一个有着高高发髻的阴影身旁。

不...不可以

“哐当!”用身上的魔力释放出超乎想象一击的锐雯正在纠结该怎么处理这被破坏掉的田地,却在这时,听到从身后的农场里传来的声响。

失魂落魄的尤里安一个不小心,碰倒了靠在墙角的水桶,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可是这时的尤里安却顾不上将他扶起,踉踉跄跄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夜风吹过,尤里安觉得今晚的风儿格外的冷冽。

他想要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发现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尤里安的脑海中全是锐雯最后幸福依偎的表情,那个黑暗的看不到脸庞的身影,让他嫉妒,甚至是恨。他甚至完全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存在,更不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想逃走,想要回去。

直到屋子的门再度关上,一个身影,才悄悄的出现在了尤里安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那关上的屋门,锐雯轻轻的蹲下身子将水桶扶正,复杂的眼神慢慢变得飘忽不定。

许久,当风中的精灵轻轻的将她唤醒,她才发现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摸着那有些湿润的脸,锐雯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这就是改变的代价吗?”

轻轻的将门打开,又关上,锐雯走进了屋子。

而在无人的屋顶,一抹黑影悄悄闪过,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夜晚再次变得平静。只有那月亮、星星、和风,仿佛在诉说看到的一切。

“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她会是帝国的雄鹰 第二天早上,尤里安难得起了个早,早早的坐在饭桌上,吃了早饭,然后默默的走进谷仓,牵着小白出了农场。这让阿兰妈妈和扑了个空的锐雯有些惊奇。不过锐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出门。这接连的情况让阿兰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在旁边一副讳莫如深样子的伊沙,阿兰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端走了碗筷。

而日头快到正午,坐在大树下乘凉的伊沙果不其然的等到了尤里安。

顶着满头大汗,尤里安有些低沉的坐到了伊沙身旁。

田间,还有不少劳作的人,而伊沙却和尤里安两人并肩坐着,一言不发。

许久,尤里安忍不住开口了,

“老爹...锐雯是不是要去当兵了啊...”

伊沙瞥了一眼儿子,没有说话。而许久等不来回答的尤里安,忍不住抬头,却见老爹仿佛没听见一般,惬意的乘着微风,看着远方。

尤里安有些埋怨的推了推他,然后再次开口问道:“锐雯是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伊沙一副完全不想回答的表情,但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嗯”可是末了却又加了一句“你小子可别想跟着一起去。”

“为什么!?”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挺直了身体。

伊沙却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从腰间掏出水壶,拧开灌了一口,砸吧几下嘴,说道:“你老爹我拖着这条腿还能干个几年?等过几年走不动了就指着你给我养老了。”

“可是...可是!”听到这话尤里安先是平静了一些,随即又有些激动说道:“老爹,那为什么锐雯能去我不能!?难道你没把锐雯当成你的亲女儿吗?”说道最后,尤里安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伊沙眼睛一瞪:“坐下!你是想翻天了不成?”

看着老爹怒气冲冲的表情,尤里安想要梗着脖子硬撑,可是打心底里却实在有些害怕老爹这些年的“谆谆父爱。”犹豫了再三,有些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可是坐下了,老爹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这就是锐雯能去而你不能的原因。”

“?”尤里安心里竖起了问号,他有些不明白老爹的意思,可是伊沙却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任凭尤里安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许久,尤里安慢慢陷入了沉思,伊沙突然开口说道:“锐雯想要成为一名军人,为此她可以当着我和苍白女士的面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选择,而你,你想跟着她一起去当兵,不过是没长大的孩子不想和玩伴分开而已。”

听着老爹略带嘲讽的语调,尤里安的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呢,我也想去当兵,我也想成为一名很厉害很厉害的战士!”

听着尤里安语气,伊沙却哼了一声“平常教你练剑还天天偷懒,进了军营里,难道还让锐雯花费时间照顾你?”

“再说了,”看着尤里安想要辩驳什么,伊沙却没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着:“进了军队,时刻要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优待,就你这点水平,难道让我看着你被人抬回家吗?”

说着说着,伊沙老爹就又要吹胡子瞪眼睛,说的尤里安愣愣的不敢开口,看着他这副表情,伊沙老爹面色一僵,转而低头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然后放缓了语气:“尤里安,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要知道,你刚出生身体就不怎么好,所以这些年,你偷懒,你耍滑,我和你妈也由着你了,但是当兵这事儿不一样,进了军队就是一名军人,时刻都可能会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一丁点的优待,以你的水平和条件,你难道想让你妈妈伤心痛苦吗?”

“老爹...”看着尤里安微微泛红的眼角,伊沙轻轻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条件,是我们不好,所以只能给你留下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这里——”

伊沙抬手随意的指了指四周,“这里虽然很贫穷,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是同样的这里也远离战火。”

“在这里,只要你勤劳一点,辛苦一点,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而且,老爹我从军十多年,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锐雯会成为帝国的雄鹰,而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

尤里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了,只是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有些精神恍惚,脑中满满的是老爹那句话,只是虽然心中感动,但是一想到昨晚那出现在脑中的画面,他就再难平静下来。

他想要用干活来逃避,可是一个下午,不是弄碎了盘子,就是碰倒了锄头,还差点被划破了脸,看的阿兰是直皱眉头,可是在伊沙跟她说了几句之后,也只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不断的发生。

而锐雯,看着尤里安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她却没有走过去安慰,即使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祈求与无助,但是她仍然狠狠心带着农具出了农场,然后把心中的烦闷发泄到了农活中。

夜晚,昏黄的灯火挂在屋子的拐角处,两名士兵略微有些无聊的环视着左右,不过说是为苍白女士看守大门,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儿,那恐怕女士要比他俩还要先发现。

所以,听到屋内传出让他们去休息的指令,两人虽然疑惑今天似乎早了一些,不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特别是见识过这位大人物的实力之后,所有的随行士兵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尊敬。

而当一切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门口。

借着昏黄的灯火,映照出一张带着纠结的脸,正是尤里安。

整整恍惚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尤里安总算是有了一点精气神,不过心中仍然想着事儿的他,早早的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借口不舒服回到了房间。

可是躺在床上,他却没有睡着,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白天的话,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画面,到了最后,面前却浮现出了一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呼——”尤里安猛地掀开了被子,坐在了床边,可是在脚趾碰触到鞋子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

“唉!”等了片刻,一个翻身又躺回了被窝。

手指死死的捏住被角,紧紧的闭上双眼。可是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了那副画面。而这一次,黑影却仿佛清晰了。

“呵呵呵?”一双眼睛蔑视的看着尤里安,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那轻拥着锐雯的手,若有若无的抚在了腰间。

“不!”这一刻,尤里安感觉自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了。

他迅速的穿上了鞋,又披上了外套,悄悄的走出房门,一路无声。可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

悄悄的猫在墙角向外探出脑袋,看到昏黄的房门口空无一人,尤里安心中的念头如同田地里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一瞬间爬满了田地。

他咬了咬牙,走到了门前。

伸出手想要敲门,可是手指停在半空中,他又停下来左右看了看,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敲响了苍白女士屋子的房门。

“嘟嘟嘟...”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尤里安等了片刻,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咚咚咚。”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晚。让他吓了一跳。可是此时心中燃烧着火焰的他也顾不得可能的后果了,他再次敲响了房门。

“咚...”

只刚刚敲了一下,门就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向外打开,吓的他赶忙缩手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尤里安有些疑惑的左右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应该吧?”尤里安暗自嘟囔着,不过门打开了,他却没得到请进的声音,只能站在门口看着黑洞发呆。

过了一会,尤里安猛地回过神来,轻轻锤了锤脑袋,走了进去。

走进房门的刹那,屋内突然一亮。

仿佛换了一个场景一般,齐整的地板,精巧的圆桌,摆放在圆桌旁边的靠背椅,还有那房间中央占据了最大面积的,挂着薄纱的床。

尤里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房间,这让他不禁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还是自己家的屋子吗?回头看了看身后,突然一惊,身后是宽大洁白的墙面,而刚进来时候的屋门,已经不知了去处。

尤里安瑟缩的后退几步,靠在身后的墙上,可是刚碰到的一瞬间,那堵墙仿佛消失了一般,让他靠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可是下一秒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而当他惊愕不已的低下头又抬起头的时候,登时又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原本摆放在屋角的桌椅,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恩~”一声慵懒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里安立刻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挂着半透明的薄纱垂帘,而透过那纱帘,尤里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轻的扬起一支手臂,而后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坐起,透过薄纱,尤里安似乎隐约看到了纤细的身躯。

“!”心中一惊的尤里安赶忙低下了头,死死的闭上了双眼,任由耳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对年仅十二的他来说,刚才的那一幕简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带来的冲击也是非一般的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原本属于锐雯的画面却被一扫而空,所有的场景都充斥着那似梦似幻的场景。

尤里安紧紧的闭着眼睛,双手放在大腿的两侧狠狠的掐着,想要用疼痛转移注意力,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来到身旁。

“好了,睁开眼睛吧!”尤里安有些狼狈,但是仍然不敢睁眼。

“呵呵~”仿佛带着魅惑的轻笑传入他的耳中,而后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个人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这时候,他才犹犹豫豫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迎面就看到了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看着那裹在长袍下的人,尤里安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遗憾,而看着她表情的女士却轻轻笑了起来,这让尤里安有些窘迫自己刚才的遗憾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许久,笑够了的苍白女士停下了笑声,出口发问:“你是伊沙的儿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尤里安抬起头,迎面看着那白色的面具,迟疑片刻,开口说道:“尊贵的女士,这么晚了冒昧打扰您的休息...”

“好了。”苍白女士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和你的父亲也算有打过交道,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

“不!”听到那似乎要送客一般的言辞,尤里安有些急了,只是刚刚脱口而出,他就有些后悔了,他怕这样不礼貌的打断,会让这位女士生气。

只是他更不想自己鼓足了勇气想要抓到一丝可能的希望,却因为自己的不敢说就被掐灭。

咬了咬牙的尤里安开口说道:“大人,听说...锐雯是得到了您的帮助,才能成为一名军人的是吗?”

看着那面罩网孔下若隐若现的目光,尤里安为自己打着气:“能不能...能不能...请您也帮帮我?”

看着尤里安一副纠结挣扎的样子,苍白女士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等到尤里安被看的快要信心全无的时候才平静的开口道: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帮你。”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勿忘我 原本听到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的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可是当他听到后面的话,却不由自主的泄了气,挺直的身子慢慢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怀有一丝渴望,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女人长袍下的手轻轻抬起,露出了纤纤玉指,而后凭空一拖,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杯。紧接着,白色的面罩凭空消失了一半,露出了小巧鲜红的嘴唇,就着茶水散发的香气,低头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只有水流划过唇齿的微微响动。这一段时间对尤里安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般,可是他又不敢有一星半点的急躁表现出来,只能干坐着,看着她喝茶。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士终于放下了茶杯,而后茶杯就在尤里安的注视下消失的不见了踪影。而后,在尤里安急切的眼神中,女士开口了:“想必,你也问过你的父亲了吧?”

尤里安颓丧的垂下了脑袋,点了点头,女士面色不变的继续问道:“那他既然和你说了,你又为何再来找我呢?”

我是觉得您是尊贵的大人物,说的话老爹可能会听一些嘛。尤里安抬起头,看着白色的面具,有些失望,而且...锐雯不就是因为您的帮忙才让老爹同意的吗?

想起下午老爹说的话,尤里安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些怨念:如果锐雯能留下该多好...

而看着尤里安表情变化的女士,却好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轻轻一笑:“我既然帮那个女孩说过情了,就自然没有再帮你说情的道理,更何况...”说道这,苍白女士突然顿了顿,然后开起了玩笑:“如果我把你也‘拐走’,恐怕你的父亲要到不朽堡垒找达克威尔大将军告状了。”

话一说完,女人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可是尤里安,却是半点想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更加颓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而看到这一幕,苍白女士放轻了笑声,然后正色道:“伊沙中尉为帝国效力十余年,我肯定不能让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法在身边。”

“而且...”说道这里,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你真的确定你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诺克萨斯士兵吗?”

“还是说,你是在把参军当成儿童的游戏?”说道这里尤里安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势传来,让他不由得流出了汗。

有些惊恐的抬头,可是那股压力却突然间消失了,女士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他:“你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想要依靠他人的帮助,又怎么会成功呢?”

愣愣的看着女士一步又一步缓缓的走到床边,下一秒,尤里安猛地出现在了屋子的外面,耳边还残留着苍白女士玩味般的话

“想要参军?办法有很多,不是么?”

尤里安一愣。

...

“老爹,老爹!”

清早,锐雯蹬蹬蹬的跑进大厅,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放慢了脚步。

一进门,就见伊沙坐在餐桌旁,面带怒色,一言不发,而阿兰则坐在一旁低着头抹着眼泪,这一下,锐雯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老爹...我早上去叫尤里安起床,可是...”说道一半,看着伊沙老爹面色变得难看了些许,锐雯讷讷的住了口,可是听到锐雯的话,阿兰却再次背过身子哭了起来。

锐雯走过去,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阿兰身边,轻轻的将阿兰搂在了怀中,阿兰也顺势靠在她的身上。

“妈妈...尤里安她...”锐雯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似乎是一大早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阿兰靠着锐雯摇摇头不说话,可是旁边的伊沙老爹却坐不住了。

“砰!”猛地传来一声声响,让锐雯一惊,回头看着老爹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隐约有了点明悟

“难道...?”

“哼!”伊沙面色难看的瞥了一眼锐雯,怒气冲冲的说道:“一个两个的都长大了昂?走路都还没走稳呢,就已经想离开地面起飞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狠狠的戳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上摆放的盘子乒乒作响,直到这时,锐雯才看见,老爹手指戳的,好像是一张纸。

有些复杂的抬眼看了看偏过头的伊沙老爹,锐雯松开一只手,伸手拿起了被戳的有些褶皱的纸。

字迹显得有些乱,但是感觉还算比较工整,只是...摩挲着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锐雯不禁微微有些发呆。

尽管还没有看内容,但是她已经猜到了纸上写的大致内容,而这种方法,也是曾经她想到并且准备实施的。

轻轻吸了口气,又长长的舒出,锐雯定了定神,低头看向了纸面。

“爸爸妈妈锐雯,

经过了一天的认真思考,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成为一名军人!

从小到现在,我在你们的保护下长大,但是今天,请让我做一回自己的决定。

虽然我力气小,还偷懒不好好的练剑,但是在离开家之后,我会一点一点努力改变自己的,也许未来哪一天,你们会突然听到我的名字呢!

老爹,你说你曾经为帝国立下了很多很多的功劳,而今天,您的儿子就要沿着您的路走下去,然后再开辟属于我自己的路。

你说过希望我平安,可是人如果一生都这样过,到了年老的时候,怎么样像您一样跟自己的儿子吹牛呢?

妈妈,离开家我会想念您烤的面包的,等我成为了将军,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做呀。

锐雯,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可别偷懒了!不然等哪天我当上了将军,我就要好好的嘲笑你,还要罚你陪我玩过家家,哼哼!

“就这么多...?”看完了这有些不着调的信,锐雯有些讷讷的转头,对上妈妈略带红肿的眼睛,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伊沙老爹。

“就这些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气我?”老爹却一把拽过了信,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锐雯说道:“满意了吧?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都想着当上将军回来跟我吹牛的事了,昂?”

看着锐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伊沙的嘴却如同机关枪一般喷吐着话语:“现在好了,你也要走,那个臭小子甚至直接偷跑了!也好,也好,最好等我们死了再回来,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老爹...”看着伊沙老爹愤怒的甚至说出了死这样的字眼,锐雯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一打断,却让伊沙更加愤怒了起来,阿兰赶忙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塞了几个给锐雯,然后示意锐雯赶快离开,锐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好交谈的时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溜了出去。

直到跑出很远,还能听见伊沙老爹气愤的声音,拿着面包,锐雯不禁叹了口气,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发起了呆。

说实话,锐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天真活泼爱闹的尤里安,会突然不辞而别,而且还是要跑去当兵,只是想到刚刚阿兰妈妈红着眼睛,伊沙老爹气的捶桌子的样子,锐雯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默默的将面包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进去,锐雯拍拍手,转身走进了牛棚。

而当锐雯走出屋子之后,原本生气的伊沙却平静了下来,默默的抓起了一个面包,塞进嘴里。阿兰也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好么?”突然,阿兰没来由的说了句话,正嚼着面包的伊沙瞥了一眼阿兰,没有说话,反而伸手又拿起一块。

这一举动却让阿兰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给她看那封信,真的好么?”

屋内陷入了平静,伊沙依旧平静的吃着面包,阿兰也没有着急,端起了麦粥,端到了伊沙嘴边。

伊沙默默的咀嚼了很久,然后把面包咽了下去,然后又凑过头去喝了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有什么不好的?让她看这个?”伊沙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是另一封!

伊沙默默的展开了折叠好的信纸,从头到尾的看了几遍,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信纸放到了阿兰身前,

“把这个烧了吧。”

“烧了?”听到这句话,阿兰放下了碗,有些激动的质问:“儿子写给我们的,为什么要烧了?”

看着阿兰激动的表情,伊沙没好气的说道:“不烧干什么,留着看你儿子对你女儿说一大堆的苦情话么?”

“什么苦情话?儿子明明也写了很多给我的话好不好?”阿兰不满的反驳,“而且,锐雯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和尤里安在一起怎么了?”

伊沙烦躁的摆摆手,说道:“总共写给咱俩的加起来没两行字,剩下的全是给她写的,再说了,锐雯既然托付给了我们家,我也当亲女儿养了这么些年,就不能做出让人家看笑话的事。”

“看什么笑话?”阿兰不满的把伊沙的手打了下去,“尤里安和锐雯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谁敢说闲话?谁敢说闲话我就找克莱尔女士派兵把他抓了。”

听到这话,伊沙脸不自觉的抽了抽,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情绪说道:“我知道尤里安对锐雯有好感,原先我以为他们只是姐弟之间的那种友谊,可是最近可能是被锐雯参军的事儿闹得,尤里安才闹出这么一出。可是锐雯那边是什么想法你又不知道,总不能做出强嫁强娶的事吧?”

阿兰沉默了下来,似乎被伊沙说服了,可是没过一会,当伊沙打着嗝拿着信往灶台走的时候,阿兰突然开口道:“尤里安怎么办...”

伊沙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等明儿苍白女士走之后,我就去特里威尔找塞勒斯将军求求情。”

听到这话,阿兰也沉默了下来,信纸被投进了柴火中,很快就被火苗烧的灰飞烟灭。伊沙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纸,纸上最后的一行文字,让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锐雯,如果我死了,请忘了我。”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红发的不详身影 “咳咳。”

一处山坳里,一阵冷风吹过,老洛林打了个哆嗦缩回了脑袋,身子借着泥土滑了下去,把手中的长矛揽在怀中,然后费劲的翻了个身子,咳嗽了两声,从系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根卷烟。

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拿出打火石打了半天,也没有点燃,气的他把火柴扔在了身旁的地上。

“老洛林,有没有什么发现?”他刚一缩回脑袋,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士兵伸手拾起了火柴。

“有个屁的发现。”老洛林“呸”了一声,看着年轻点的士兵冻的青紫的手指不断的尝试着,终于把火柴点燃,面色稍微放缓,凑过脑袋去,把烟点着了,美美的吸上一口,然后眯着眼睛舒服的靠坐着

“我们这个破地方,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山坳坳,又没啥战争价值,德玛西亚的狗吃饱了撑的从这里过?”

他刚一说完,身子另外一边坐着的士兵就接过话头,“就是就是,分配到这么个破地方,真是晦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头盔的面铠网上推了推。

老洛林睁开眼睛,斜斜的瞥了一眼这个士兵,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小子知足吧。没仗打还不好?非要赶着去战场上送死?”

那个为他点烟的士兵点了点头调侃着说道:“这样混个几年,然后申请调个好的部队,再混个几年然后被发配回来受冻?”

“哈哈!”他这话一说完,对面坐着的两个士兵,连同这边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而老洛林冻得僵硬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爬坐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小年轻,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啊?你洛林大爷我今儿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是吹牛吧?哈哈哈。”他一说完,周围的几个士兵又笑了起来,老洛林气的眉毛都翘了起来,不过过了半晌,还是懒洋洋的躺了下去,美美的吸口烟说道:“哼,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不是跟你们吹牛,我跟你们这么大那会,也整天想着上战场,结果呢?十几年间换了不知道多少的队伍,一个床睡过的兄弟都死了,就我能活到现在。”

“那老洛林你有啥独门秘诀啊?”那个打火的小子问道,

“还能有啥?见势不妙先跑一步呗!”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口,不过这次,老洛林却没跟他计较,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抬着头看着山坳上方,像是回忆一般说道:“我那会可是跟着塞恩将军混的!”

“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将目光集中了过来,而看到这一幕,老洛林得意的把抽完的烟卷收到另一个袋子中,眼睛一眯,不说了。

而看到这场景,旁边的小伙子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卷,然后另一个士兵接过火柴,又是忙活了半天,老洛林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悠悠然的开口: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塞恩将军呵!”

“那不是废话,还有谁会不知道塞恩将军的?”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了腔,可是这次却换来了其他士兵的怒目而视,只好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膀,靠在旁边不说话了,不过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老洛林却有些调侃的转过头:“你还真别说,那个叫尤里安的小娃娃可不就没听说过塞恩将军嘛?”

此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叫尤里安的娃娃兵,是三年多以前才入的伍,按理说,这些年轻的士兵都应该被先集中在一起训练个几年再分配到各个队伍中,可是这个小子,身体的条件却不怎么达标,可是最后却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军人。

这样的事儿一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走了后门的,虽然不会恶意的攻击他,但是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练了两年,就被下放到了这支斥候队伍里。

而最让人好笑的,还是有一次老洛林吹牛皮的时候,说了塞恩将军的名字,可是这娃娃竟然天真的问塞恩将军是谁,这可真是滑稽至极。

塞恩将军那可是诺克萨斯的最有名气的将军了,他为帝国效力数十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曾经亲自杀死过德玛西亚光盾家族的国王,而且每次战斗都站在最前方冲锋,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

而这个小子竟然说没听说过。

这让老洛林生气不已,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德玛西亚的间谍。

不过虽然最终这个小子确实是一个诺克萨斯人,不过却自动被这些士兵当成了偏远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娃子。

所以在众人围在一起聊天打趣的时候,这小子被派出去侦查了。

老洛林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开口:“那一次啊,塞恩将军带着我们去抢一个宝贝,你们知道是啥吗?”

听到“宝贝”这个词,大家伙的头都凑了过来,然后老洛林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冕卫家族的盖伦,你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一个士兵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难道是去抢盖伦吗?塞恩将军能打得过盖伦吗?”

“笨!”听到这话,老洛林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了起来:“盖伦再厉害,会比塞恩将军厉害嘛?塞恩将军可是亲手杀死过德狗的国王的!国王,你懂不?”

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皆是把羡慕的目光投了过去,老洛林消了消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去抢盖伦,你们知道盖伦身上的那个铠甲嘛?就是那个振奋铠甲。”

老洛林环视左右,见这次没人打断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埋伏了一个约德尔铁匠,然后从杀死了他,然后从他手里抢到了这个铠甲。”

“然后呢?”大家不由自主的发问,老洛林吸了口烟,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黯了黯:“结果我们被一个更小的女约德尔人杀的四散而逃,最后她拿着铠甲跑了。”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士兵问道:“那塞恩将军呢,塞恩将军怎么没出现,难道也...”士兵止住了口,可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的意思,转过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看着这些目光,老洛林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塞恩将军可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只不过他被德玛西亚的狗给牵制住了,这才让这个身高还没到我膝盖的小约德尔人跑了去,真该死。”

老洛林“呸”了一口,众人这才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之后,我就看懂了,啥军功啊,啥升职啊,到了战场上没有真本事算个屁。”老洛林愤愤的说道:“这些军功都是给那些大贵族出身的人准备的,他们吃肉,我们连肉沫都舔不到。”

“不是吧?”一个士兵提出了疑问,“也有平民出身的将军啊?就像德莱厄斯将军。”

一提起这个名字,众人的表情也纷纷变成了崇敬,就连老洛林也收起了愤世嫉俗的表情,点了点头:“德莱厄斯将军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骄傲,可是整个帝国才有几个平民将军?”

老洛林的目光环视一周,被看到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老洛林不屑的哼了一声:“而且,德莱厄斯将军也是被塞勒斯将军发现,才成为了新的将军,你们这些人有啥本事能被一个大贵族看上的?你们连长官教的剑术都掌握不了。”

听到这里,那个嘲讽的士兵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我们这么多人,也总是能出来几个的,就像最近出名的那个叫锐雯的女孩,不是也是平民出身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洛林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能不能成为将军?”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士兵也不由自主的气弱了下去。而看到他这般表情,老洛林也是叹了口气:“所以啊,与其想着怎么成为将军,不如老老实实的混够资历,然后回到家分点地,让家里人不至于饿死。”

提起这个话题,众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诺克萨斯土地天生贫瘠,相较于西方的死敌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的最肥沃的土地的产出加起来可能比德玛西亚最贫瘠的土地还有所不如,所以这才造就了诺克萨斯人对外扩张的道路,因为,你如果不去抢,你就会饿死。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天赋,成为一名顶尖的战士,大多数人还是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战士,而这,面对上西方的死敌,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土地肥沃,他们每一个人民从小到大每一餐都能吃到饱,可是诺克萨斯人却只能看着贫瘠的土地流泪。

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攻入德玛西亚,抢占他们的土地,然后过上不愁衣食的生活,可是天生的差距很难得到弥补,这一情况,直到几十年前,北方重镇掘沃堡并入了诺克萨斯,才得到了改善。

那里的铁刺山脉出产一种矿石,这种矿石铸造的铠甲,坚固耐用,虽然仍然比不过德玛西亚最精良的炎阳钢甲,但也改变了诺德的战争天平。

可是,终究矿石数量有限,珍贵的矿石也被优先供应给了精锐的战团,而不是...他们这些随时可能被抛弃掉的侦察斥候。

看到众人沉默了下来,老洛林咳嗽了两声:“也别想这些问题了,我老洛林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计较,以后都老实点听我的指令,不然可别怪我把你分配出去给女人洗衣裳!”

“哈哈哈。”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拄着长矛坐起了身体,指了指刚才嘲讽他的士兵道:“永斯特,去,你爬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嘿,老洛林!”这个叫永斯特的士兵指着老洛林叫了起来“你这是打击报复!”一边说,他一边左右环视,希望找到一些“支援”。

只是看了半天,刚刚被老洛林洗脑的士兵们都笑嘻嘻的看着他,却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他只能悻悻的翻身站起,沿着山坳的斜坡往上爬出去。

指派完永斯特,老洛林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环视了一下左右的下属,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旁边给他递火的年轻士兵:“乔伊,那个尤里安呢?”

“他?”提起尤里安,乔伊不屑的撇撇嘴,说道:“估计是给姑娘洗衣服洗上瘾了吧?”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没笑,而是摆摆手,说道:“嘿,你小子别小瞧这红头发的小姑娘,你看她年纪也不大,就一个人单独出来,指不定是哪家的贵族姑娘来军队里混个资历,说不定等人家回去,那小子就被提拔成你的上司了。”

“就他?”旁边一个士兵接口道:“升了官会干啥?给全营的人端茶倒水洗衣服嘛?”

“哈哈”众人再次欢乐的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那个看过你一生的男人 而这时,众人议论中心的尤里安,却有些无聊的盘坐在帐篷门口。

“嘿呦,嘿呦。”双腿夹着搓板,双手使劲的把黑红色的短皮衣放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口中还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搓了一会,尤里安停下手,擦了擦热气蒸腾的额头,感受着额头渗出的点点汗珠,不由自主的发起了呆。

已经快四年了啊。

尤里安默默的看着山坳“一线天”上方灰暗的天空,自从三年多以前那个春天,从家里仓促的逃了出来,他一路向东走了很久,可是从没有离开过家的尤里安仅凭着出门时临时从厨房里摸走的几个凉面包,能走多远呢?

所以很快就把面包啃完的尤里安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一路上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脉,走过了险峻的山路,他跑到了格罗夫特城,就再也跑不动了。正赶上春季征兵,他心一横,就去报了名。

可是还不到十二岁的他又瘦又小,怎么会达标,不过最终却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被录用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锐雯,你们还好吗?

愣了半晌,尤里安回过了神,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短皮衣,伸手拿了起来展开在眼前。

黑色的皮衣只有半截,穿起来连肚脐都遮不住,这样真的不冷吗?尤里安有些疑惑的转头朝里面看了看,看到了躺在帐篷里盖着厚厚的兽皮的红发女人,尤里安摸了摸短皮衣,这薄薄的一层,想想穿在身上,然后走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真搞不懂!

摇摇头,尤里安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两根长一点的木棍,插在火堆旁边,然后伸手摇了摇木杆,感觉固定住了,于是展开皮衣,沿着两肩的位置,把衣服架在了火堆旁。

看了一眼周围早已经摆放好的皮裤,还有靴子,尤里安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在家里,从来没洗过衣服的他,今天竟然要给一个女人洗衣服,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真是见了鬼了!

摇摇头,尤里安端起了火堆上架着的火炉,解下了腰间的水囊,灌了些水进去摇了摇,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低头钻进了帐篷,感觉周围的冷空气一下子变得暖和了不少,尤里安撩开身上穿着的裙甲,抱着水囊,盘腿坐了下去。

看着面前兽皮布袋里静静躺着的女人,他发起了呆。

那是昨天傍晚,天气很冷,山外的广阔天地下,北风呜咽,被老洛林派出去例行侦查的尤里安哆哆嗦嗦的沿着周围的山林跑了一大圈,心中对这帮使唤自己的人腹诽了半天,就在太阳即将落山,他也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借着西边最后一缕光亮,他瞥到了不远处树林旁的一些“异常。”

“有情况!?”发现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就默默的记下了位置,准备转头先回去通知老洛林。但是想起这些天跟着他们出来侦查情况,被指派做各式各样的苦力,他就不由得咬了咬牙,放弃了回去再过来的想法。

“哼!这次我要立一个大功,让他们好看!”这样想着的尤里安,悄摸摸的向那片树林靠近,

而后,他惊呆了。

只见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双手握着两柄匕首,艰难的靠着树缓慢的前行,没走两步,就喘着粗气躬下身子休息好一会,她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而最严重的——尤里安看着她左眼睛上那自上而下的深深血痕...这么狠的一刀划在眼睛上,该不会是瞎了吧?

尤里安谨慎的打量着女人,可是目光刚一看过去,那女人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让尤里安心中一惊,急忙端起手中的剑。

可是那个女人却好像恰好到了极限一般,无声的看了一眼尤里安身上的铠甲,然后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这让尤里安无语了。

这红头发的女人是谁啊?她就这样晕倒在这儿,我该怎么办呢...?

小心的凑上前,看着女人一身黑红色的打扮,小皮衣包裹住傲人的身材,却将大好的腰身裸露在外,下身黑色的皮裤,还有一双过膝长靴...

这身打扮,好像是诺克萨斯的士兵,轻轻把女人的身子翻了过来,费劲得掀开面罩,然后打量了一会,尤里安稍稍放下了戒心。

该怎么办呢?

看着她身上随处可见的血痕,尤里安脱下臂铠,探手到她鼻息之间,感觉到微不可闻的气流流过,尤里安下定决心

还是把她先带回去吧!

费劲的将人背在背后,一路上,背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红发女人的尤里安一边走,一边偏过头,看看她死死握在手中不松的一双匕首,又看看那搭在他肩甲上,贴着他带着血迹的脸,打量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这女人的脸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个贵族家的小姐,来军队混资历,如果我救了她,她会不会带我脱离这个地方?

想到这,尤里安怦然心动了。虽然成为斥候仅仅几个月,但是他却真的有些厌烦这个工作了。

更有些厌烦队伍里的人。

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瞧不起自己,那个叫永斯特的,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嘲讽自己,还说自己只配给他们端茶倒水洗衣服,搞得现在所有人都爱叫自己干这些活。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无奈,尽管参军已经三年多了,可是真的参了军才知道,参军前的那些美好的幻想,什么战场立功,什么晋升将军,什么荣归故里,全是骗人的。能换到一个好点的部队,那才是真的。可是自己的身体条件...

有些气馁的再一次偏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人那姣好的容颜,尤里安心中暗下决心,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所以这个女人就这样被他背回了山坳里的临时营地。

本以为会受到另眼看待的尤里安,却在老洛林在她身上翻出诺克萨斯军牌之后,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骂了什么,尤里安不想再回想起来,可是之后,他就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下,被老洛林一本正经的分配了去照顾这个女人。

理由?要什么理由?你杂活干的得心应手算不算?

就这样,怀着一肚子气的尤里安开始了照顾这个红发女人时间。

一身的血迹,浑身都是创口,眼睛那里看起来吓人的痕迹,这一切都让尤里安不知从何下手,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要做的,

而且看着时不时还流血的伤口,感受着女人时而急促时而弱不可闻的呼吸,尤里安也知道拖不得。

可是在费劲半天处理了裸露在外面的伤口,又把军队派发的药粉小心的洒在了她的左眼上下,看着那些刺破衣服的伤口,尤里安犯了难。

在纠结来纠结去之后,他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把那些碍事的东西全部弄了下来,肩铠?取了,扔水里泡着,臂铠?也扔进去,腰包?扔...呃这个还是我一会再处理吧,靴子?也扔进去泡着。也不知道这样的“贵族小姐”有没有脚臭诶?尤里安一边脱着靴子,还一边恶趣味的想着。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无聊到凑过去闻一下,屋外时不时灌进来的冷风,让他冻得僵硬的鼻头里被风灌的满满的,就算真的贴上去,恐怕也闻不出个什么味道来。

剩下的,还有这些贴身一些的,什么皮衣皮裤,也给它弄下来,先扔一边,别妨碍我干活。

最后,看着裸露了大片肌肤的红发女人躺在自己的兽皮睡毯上,尤里安满意的拍拍手,拿起放到一旁的药粉。

开始上药!

咳咳,不过想了想,尤里安还是放下药瓶,小心的转身把脑袋探出了帐篷外面,看着到了晚上静悄悄的山坳,还有那飘来荡去的火苗,尤里安心中暗骂一声,又让我守夜了!

把脑袋缩回了帐篷,小心的拿石头压好,尤里安没有系上睡袋的拉锁,他怕真要是这样,被人悄悄摸上来,连反应的机会估计都没有了。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拿起药粉小心的捧在手心当中,尤里安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开始把药粉往女人的身上撒去。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儿,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有一次锐雯练剑,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焦急的他在旁边看着阿兰妈妈给锐雯上药。

然后自此之后,再有一些小的不好接触的伤口,尤里安就接替了阿兰妈妈,做起了这个活儿。

而今天再一次给一个女人上药,尤里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仔细的回响了一番原先给锐雯上药的情形,尤里安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原来我为锐雯上药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偏头想了半天,尤里安突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专心的为这个女人上起了药来。

费了半天劲,又是清洗伤口,又是涂抹药粉的,最后又是把一些疗伤药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托着她脑袋喂了几口水,还翻出自己的一套衬衣,胡乱的套在了她身上。尤里安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猛的灌了几口水,长舒一口气。

终于忙完了,这女人可真是麻烦啊。看着她躺在睡袋中安静沉睡的样子,借着昏黄的灯火,尤里安突然有些好奇了,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

刚才在上药的时候,这个女人四肢就不老实的乱踢腾,嘴里还说着杀,失败,代价,荣耀什么的。难道还真的是一个贵族?

想了半天,尤里安点点头,经常说什么荣耀的,十有八九是个贵族没错。

想到这里,尤里安就不由得开始幻想着这个女人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救了她,然后感激涕零的想要以身相许,然后自己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要不要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不,这种事儿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那就这么说...我只想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帝国的伟业!”尤里安口中喃喃着,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高大上的话,然后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了起来,嘿嘿,没人知道我其实才不是为了那个呢!

想着想着,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白发的身影,尤里安陷入了美好的憧憬。他想着自己立了大功,得到了奖赏,成为了将军,还让锐雯老老实实的跟自己回到了伊沙农场...

咳咳,尤里安暗自咳嗽两声,打断了这段,可是继续想下去,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今天的这个红发女人的身影。

她纤细的身子,长而白皙的腿,姣好的脸,还有...那巍峨的...炼银山脉!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使劲儿摇摇头,想把这个女人的影像驱赶出去,哼,我是属于锐雯的,才不会被你们这些花痴女诱惑呢!

想着这个女人哭着喊着要往自己身上扑的场景,尤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红头发,好像也有点好看吔...

慢慢的,白色的头发,与红色的头发并排站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质问她,你要选谁,尤里安突然间犯了难。

“呼——!”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尤里安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了,

“阿嚏,阿嚏!”猛地打了两个喷嚏,尤里安有些怨念的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睡毯,这才想起,那睡毯昨晚上在为这个女人擦洗伤口的时候沾了点水,结果他因为做了个美梦,迷迷糊糊的扯过睡毯睡着了,导致现在头有点懵懵的。

“啊...”尤里安张大了嘴巴等了半天,只感觉冷气灌进口中,最后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帐篷顶端。

此时的天空才刚蒙蒙亮,尤里安整了整衣服,颤颤巍巍的钻出了帐篷,一股冷风吹过,他又猛的打了个喷嚏,赶忙回身把女人身上带着血污的衣裤拿了出来,顺手还把泡在门口水桶里的靴子拿了出来。

回身把帐篷的拉锁拉上,尤里安甩了甩手中的靴子,有些疑惑的想着,泡了一晚上不会臭了吧?

不过他肯定不会凑上去闻,而是从水桶里拿出一支臂铠,然后凑过去闻了闻,恩...好像没什么味。

那就这样吧。

找了几个木柴,费了半天的劲儿把熄灭的火堆弄着了,然后放在门口整齐的码好。尤里安开始搓洗这些沾着血迹的衣裤。

这一洗,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不过当天空亮了一些的时候,看着老洛林,永斯特,乔伊等一干士兵依次钻出帐篷,然后围着尤里安开腔,被他们调侃的尤里安只能把气都狠狠的撒到了这些衣服上。

摇了摇头,尤里安猛地回过了神,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尤里安拿起了放在睡袋旁边的两柄匕首打量了起来。

细长的匕身,锋锐的刀刃,奇异而玄奥的花纹,还有握在手中那不由自主发寒的感觉,让尤里安有些不舒服的急忙又把匕首放了回去。

抱起了水囊,尤里安灌了两口,平复了一下急促跳动的心脏,有些害怕的往后靠了靠。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自己靠到了一个绵绵的物体上。

尤里安心中一惊,刚要转头,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同时脖子上传来了森森寒意。

“不许动,否则死。”

尤里安瞬间懵了,等了三四秒,尤里安才慢慢回过神来,可是脖子上汗毛传来的感应,却让他僵在那里,喉头微微颤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你...”嘴唇微微吐出一个字,然后立刻就感觉脖子上的触感更加冰凉,这让他明智的止住了嘴。

“我问,你答。”冰冷的声音从脑后传出,传进了耳中,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稍稍退去,尤里安眼睛向下一瞥,然后忙不迭的闷声“嗯”了一下。

“这里是哪儿?”

“一...一个山坳。”尤里安眼睛扫过面前的睡袋,发现睡袋里原本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也是自己刚刚看过的那把,心下大惊,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强吗?可是却嘴巴却丝毫不敢怠慢的开口。

“哪里的山坳?”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这个问题尤里安却不太清楚,不过仍然硬着头皮答道:“就...就在那个树林,树林往东南走...走两里地的山坳里,你昏倒了,还流了很多血,是我救得你。”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沉默了半晌,就在尤里安暗暗想着,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起自己救她的事儿,然后准备放开自己,然后感谢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听到这冰冷的语气,尤里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一刻,尤里安突然有些苦涩。

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女人的手背上,尤里安有些泄气的不说话了。

“嗯?”女人威逼的声音传来,而后匕首冰冷的气息再次逼近。

尤里安有些自暴自弃的喃喃自语:“是我的,都是我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有肩铠,臂铠,腰包,什么都是我给你洗的...你满意了吧。”

说着说着,尤里安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做错了么?我不把这些都除去,怎么给你上药?你眼睛上,那么深的刀疤,不也是我给你上,谁都不愿意做这些,谁都指派我做这些,谁都瞧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被分配到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家?”

“锐雯...”

说道最后,尤里安止住了口,抿着嘴唇,他有点想家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父亲为他安排的一切有很多的不满,而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可是即使是后悔,他心中仍然有一丝坚持,是为了那个白发的身影,是为了他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当啷。”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你有脚臭 不知何时,尤里安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就感觉到原本自己靠着的身子,现在却重重的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一缕发丝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滑过他的脸庞。

尤里安睁开了眼睛。

看着掉落在大腿边,将裙甲的一角整齐削落的匕首,尤里安有些悸动的抽噎了起来。

“呜呜呜...”他死死的压低着声音,把呜咽的声音压在了喉咙的深处,感受着靠在背后的身子,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可能,我真的不是当兵这块料,可能我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在家老老实实的种一辈子田吧!

至于锐雯...

尤里安突然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手指和坚固的泥土地磕碰在一起,瞬间就渗出了血花,

再...再努力一次吧!

胡乱的揉了揉脸上的泪水,尤里安侧过身,让再次昏迷的女人半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尤里安直起身子,把女人柔软的身体再次塞回了睡袋,发了会呆,走出了帐篷。

等女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这一次,醒了过来的女人,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只是轻轻的侧过头,枕着厚实的睡枕,静静的看着这个男孩,拿着骨制的针,借着微弱的火光,缝补着衣物。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她看出了,那是她的皮衣,而他在缝补的,却好巧不巧是那宏伟的部分。

她记起了,那是那个无名的,父亲麾下一个二流工会的刺客趁着自己精神涣散的时候划破的。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然后默默的回想着,这些伤口的来源

这一道划破了肩胛,那一道刻在了背心,这一道差点划过脖颈。这一剑是...是那个人!

德米特里厄斯!

“咳咳!”

想到这个让她耻辱的名字,她突然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这声响也惊动了背对着她盘坐的尤里安,他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转过头,而不知怎么的,女人竟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突然忍不住咳嗽。

“醒了么?”

看到女人直勾勾看着自己,尤里安原本平静的脸骤然间变得冰冷起来。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刚刚这个男孩痛哭的情景。他发泄着自己加入军队之后的不满,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可是一想到这个男孩一边为自己洗衣服一边却又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努力的扯动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脸,可是或许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笑过的缘故,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忘记了。努力了半天,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看到这个表情,尤里安的脸变得更加的冰冷。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竟然在嘲笑自己!?

冷哼一声,尤里安本想起身出去透透气,可是深呼吸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怨气,没好气的指了指睡袋旁边,然后又指了指早上自己坐的位置,然后开口说道:“你的衣服都在这儿,水囊和干粮在那儿,换了衣服记得把我的衣服留下......一定要留下来,这可是别人送我的。”

“谁?”女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个字却让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眼对眼瞪了半天,女人才再次开口:“是那个锐雯吗?”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冷笑着说道:“关你什么事儿,别忘了留下就好”说着他就准备起身出帐篷,可是末了又回过头来,看着女人道:“你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贪墨我的破衣服吧?”

看着尤里安有些怀疑的眼神,女人感觉自己应该生气的。出身豪门显贵的她,就从没穿过麻布缝制的衣服,更别说会将它贪墨。可是她偏着头想了半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在尤里安转身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我听说过锐雯的名字。”

看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那个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女人微微扯动嘴角,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难道不想听听她的情况吗?”

看着尤里安微微颤抖的手,女人能感觉到他的挣扎。

“锐雯...好像有危险哦?”

听到女人这句玩味的话,尤里安转过了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悬在半空中。

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女人却突然掉转了话头:“这么说...我的衣服都是你洗的?”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尤里安有些懵,看着女人平静的目光许久,尤里安身子向后软了软,没好气的说道:“对,对,对!就是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是说您一个贵族小姐觉得我这样偏远乡下农村来的土小子连摸一下这样高贵的衣服都不行是吗?”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尤里安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可是没过一会尤里安却不由自主的弱了气势,侧过身子,伸手把刚才放下的针线和未缝补完的皮裤一股脑的拿了过来,放在腿上

“那我把这些线头都拆了,你就可以穿着原封不动的衣服回去了。”

听着尤里安抱怨的语气,女人心中暗笑,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他,终于被看的很不自然的尤里安烦躁的放下了手中拆了一半的线头,转过头,瞪着这个红头发的女人道:“你们贵族都是这样对待他人的吗?还是对待一个救了你的恩人?”

看着尤里安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女人终于没再沉默,默默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现在...是几时?”

听着她开了口,尤里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没好气扯过身后的兽皮睡毯说道:“又该睡觉了。你已经让我连着两天裹着这东西睡地上了!”

“...”说着说道了一半,尤里安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在女人目光的注视下开口问道:“你说...锐雯有危险?”

听到他的问话,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再次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拉开:“你有碰到我的身体么?”

听到这个问题,尤里安心中的火苗就如同被泼了油一般,陡然旺盛了好几丈,他怒视着这个女人说道:“对,就是我,我不止碰了你的身体,还好好的,一寸一寸的摸了个够,你满意了吧...”

这个“吧”字还没说完,尤里安的两耳侧突然有一抹寒风吹过,而后,尤里安僵硬的低下头,看着掉落在身上的两缕头发,再看着仍然躺在睡袋里,好似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下的女人,尤里安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下来。

而女人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容许你再说一次。”

听着这冰冷的话,再看着女人仿佛带着杀气的眼睛,尤里安不知怎的,心中的脾气突然上来了,可是忍了半天,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要是不碰你,我怎么给你脱得衣服,又怎么给你抹的药粉?还有还有,你身上那么多血迹,我不给你擦,你恐怕就没法拿着匕首杀我了吧。”

说道最后,尤里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这种人,没什么本事,估计也没希望能活着再看到她了。明天早上你要是没啥事了,就去找老洛林,就是营地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找过他之后就回去当你的贵族小姐吧,别再想着上战场了,战场不是你这小胳膊小腿能玩转的。”

“哦?”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变得冰冷,说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来战场上玩的?”

尤里安抬眼看了一眼女人,然后自顾自的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想干什么,又要干什么,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斥候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想知道锐雯的消息了吗?”女人突然转过话头

尤里安脸颊抽动了一下,摆摆手,说道:“我相信她,她不会有事的。”

女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尤里安以为她想睡觉了,有些无趣的转过身子准备在自己的身下再垫两层衣服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一句话。”

“嗯?”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头看过去,可是女人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再说一句话,能让我生气的,我就...嗯,我就告诉你锐雯的事儿。”

听到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尤里安狐疑的看向她,偏头想了想,刚想说出口,又有些犹豫的止住了,

而看着尤里安犹豫的样子,女人坐了身子,平静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自信:“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

看着尤里安不太相信的表情,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我说道做到,只要你能让我生气,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不会用匕首砍你的。”

尤里安犹豫的看着女人脸上的自信,认真的想了许久,然后低头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你有脚臭。”

“滚!”

下一秒,尤里安被踹出了帐篷,听着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尤里安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反悔了啊?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成长的代价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借着微弱的火光,尤里安继续补着衣服,裹着毯子的红发的女人看着这个年轻男孩的侧脸,开口问道。

听到女人问话,尤里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手套用手指当顶针,一次次的把骨针连着线穿进了皮质的裤子里。

而看到尤里安似乎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女人架不住尴尬,双腿向里缩了缩,再用双手环住,做完了这一套之后再次开口:“问你话呢。”

尤里安斜睨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我叫什么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嘛...而且我们是在外面打仗诶,就算你也是诺克萨斯的军人,我也不能随便的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如果我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告诉你不就泄露了嘛。”

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女人轻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执行的秘密任务是在一个山坳里缩着三四天不动弹的,而且周围别说没有人了,连飞禽走兽也难得见到。”

“哼!你懂什么?”尤里安有些气鼓鼓的顶了回去:“哪次战争不要我们这些斥候先冒着危险把敌情都探查清楚了,然后那些老爷兵再慢吞吞的走上战场?”

说完,尤里安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再说,周围要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你难道是亡灵生物吗?”

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却没有生气,而是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直挺挺的看着尤里安手上的动作。

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缝补的时候要带铁手套呢?”

“看不出来?”听到她这么问的尤里安嘲讽到:“贵族家的小姐真好,你小时候除了每天去郊游,是不是就没事干了啊?”

嘲讽完,看着女人一脸的好奇,尤里安还是撇撇嘴解释到:“这个是用来代替顶针使的,我见我妈妈缝衣服的时候用过,不过那个是一个指环,可是我在这荒郊野岭的,只能用铁手套来代替一下。”

“哦...”听完尤里安的解释,女人轻轻的点点头,尤里安却瞥了一眼她左眼的疤痕,突然心中有了点好奇:“你好些了没有?”

“嗯?”听到尤里安的问话,女人抬眼看了一眼好奇的尤里安,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却没管那么多,继续问道“那你...你眼睛上的疤...是不是好不了了啊?”

听到尤里安这般问,女人愣了愣,抬起左手默默的抚上了左眼,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发际线往下,贯穿了眉毛,也同样穿过了眼睛。

女人一点一点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抚摸,没有出声,尤里安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也是去执行任务了吗?很危险吧?”

不等女人回答,尤里安就自顾自的点头道:“嗯...应该很危险,我记得那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真的浑身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而且...”

尤里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当时还以为你的眼睛保不住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幸运,仅仅被划破了眼睑,没有伤到眼睛。”

女人无声的低下头陷入了沉静,看到她似乎不想回答,尤里安有些无趣的耸耸肩,继续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想学吗?”

“嗯?”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女人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又问了一次:“想学吗?”

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放在纤细的疤痕上,轻轻划下。“想学这样的刀术吗?”

“这样?”尤里安疑惑的挑挑眉毛,看着女人点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你行吗?你自己都差点被别人杀死诶?”

听到他的话,女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对着尤里安,没见如何动作,下一秒,尤里安手中的骨针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人灵巧的把玩着骨针,让它在手指间飞速的穿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变得越来越快,最后快的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黑影,

“这...!”尤里安有些惊讶的不能自已,“我能学这个?”

女人冰冷的目光看着尤里安,却不做回答。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可是那根骨针却没了踪影。

在女人引导的目光下,尤里安缓缓的低下头,看着直挺挺的插在自己铁手套上的骨针,惊愕的说不出来话。

看到他这般模样,女人终于软化了下来,表情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救了我,我可以找个人教你。”

“哦。”尤里安有些期待的问道:“那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吗?”

“不能。”女人平静的话让尤里安有些失望,他默默的拔出了插在手套上的骨针,来回转动着,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你要走了是吗?”

看着尤里安低下头的样子,女人心中波澜乍起,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默默的点头道:“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是去证明自己。”

“哦...”尤里安挠挠头,把心中莫名涌起的烦躁驱赶走,看着女人平静的眼神,尤里安叹了口气:“那还是不要学了,你告诉我锐雯现在怎么样了,就当做你对我的回报吧!”

听到这话,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看着尤里安道:“她对你很重要?”

“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尤里安认真的纠正了她,可是女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你想和她结婚?”

“...”听到这突入其来的一句话,尤里安懵了,他不知道为啥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可是女人却不理他,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她刚刚立了大功被提升为中尉,更被帝国允许破格提前授予了疾风剑术,是帝国最近几年来最被看好的人,更有望成为继克莱尔女士之后的第二位女将军。”

女人平静的诉说,每说一句,就让尤里安的头低的更深,可是女人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一般,

“而你,身体条件太差,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一位中尉。”

“你们没有一点希望的。”女人的话好似在对尤里安说,又好似不是,只是这些话,听在尤里安的心中,却是如同一根又一根的刺,扎的他心疼,却又无话可说。

如果说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他还会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真的进入了军队之后,无情的现实却毫不留情的一遍又一遍的打击着他,而今天,在这个不足5平米的帐篷里,这个不知姓名的女人,更是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

“这样么...”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女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她知道,这是必然注定的结果,早说与晚说,不过是痛与更痛的区别罢了。

而且,随着这段话说出,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平静,脑中浮现起那个让她耻辱的身影,她握住了匕首

杀意已决!

...

女人细心的把臂铠戴好,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最后再把腰包戴好,一切都在无声中有序的进行着,而这一切似乎丝毫不能引起坐在一旁发呆的尤里安的注意,而最后做完了一切的女人轻轻抚摸着肩胛处那有些粗糙的线绳,犹豫了一下,直接走出了帐篷。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该做的,她觉得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能不能醒悟,之后是奋发图强,还是一蹶不振,只能看他自己。

一个瞬身,下一秒身影出现在了山坳顶端,低下头借着营地的火堆,看着透过帐篷一动不动的影子,女人轻轻的抬起左手抚摸着眼睛上的疤痕,

“失去的,我会自己拿回来,得不到的,我会自己去争取,而你呢?”

寂静的夜空下,尤里安注定是听不到女人低声的呢喃,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后回过神来的尤里安,直到这时才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何时,悄悄离去了。

她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吧?

尤里安偏头想了想,想起女人平静而自信的眼神,默默的在心里更正到:她是去证明自己了。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证明...呢?

...

巨大的营房里,一张宽大的方桌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而方桌后面的墙上,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挂在上面。

而桌子的前端,圆形的火炉正燃烧着火焰,而透过火焰的光,将一个身影,打在了背后的地图上。

这里是诺克萨斯对德玛西亚战争的前线指挥部,而坐在大方桌后面椅子上的,是帝国有名的将军杜克卡奥。

只不过刚刚换了一个新“家”的杜克卡奥将军,心情可不怎么好,双手交叉拄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冰冷无情的眼睛在身后的地图上游移,一言不发。

营房外面站着两名贴身侍卫,笔直的身子,目不斜视。只是他们此时却不怎么好。

前两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突袭,来自德玛西亚的敌人凶猛而狂暴的冲进了营寨,妄图杀死坐在营房中的杜克卡奥将军,在顽强的抵抗之后,他们打退了敌人,可是却损失惨重。

多个营房被烧毁,数十米士兵被杀死——这其中甚至包括杜克卡奥将军的亲卫随从。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却让他们这些亲卫都讳莫如深,因为那个领头的人,是将军亲自命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少主人——卡特琳娜小姐去杀死的,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不但没有杀死对方,还遭到了对方报复性的攻击。

这让将军大发雷霆,甚至拒绝正眼看自己的女儿,还在营房里愤怒的宣称,她是他的耻辱,也是家族的耻辱。

而在小姐羞愤的离去之后的这几天时间里,守卫在门口的亲卫每日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因为自己让将军再度生气。

可是今天,正当两人警戒般的环视左右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身冰霜,美目带煞,更让两人心惊的是,那一道仿佛将左眼一分为二的疤痕,在此时此刻,更显得狰狞。

见到身影的第一时间,两位亲卫行了一个礼,可是这位克卡奥家的小姐,却无视了他们走进了营房。

两人对视一眼,立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

在卡特琳娜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屋内的杜克卡奥将军就感应到了。那不加掩饰的冰冷,难以克制的杀意,还有那被她提在手中的血物。

“砰。”卡特琳娜随手把东西扔在地上,东西滚了两滚,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坐在座椅上转过身子的杜克卡奥,锐利的眼神,如刀割一般,看着站在桌后面的卡特琳娜——他曾经为之骄傲的女儿。

与之相同的,两人似乎对丢在地上的那团血物——头颅,丝毫不在意,甚至一直到卡特琳娜将头颅扔在了地上,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半点偏移。

“你回来干什么?”杜克卡奥冰冷的语气仿佛北地的寒风一般,而对面的卡特琳娜也丝毫不示弱。

透过她的眼神,杜克卡奥感觉到了杀气在蔓延。而不只是他,就连在门口站岗的亲卫,也感觉到了那毫无顾忌的杀气,只是两人却当一切完全不存在一般,连身子也不挪动分毫。

卡特琳娜静静的看着桌子后面的这个男人,这个生她,养她,教会了她如何使用武器,如何杀人,如何成为最锋锐的,斩绝帝国敌人的利器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冰冷的声音如同北地刺骨的风,刺向了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在之前,我曾经反复的考虑过,在杀死您要求的人之后,是否要顺带取下您的首级,来作为我洗刷耻辱的凭证。”

听到女儿的话,杜克卡奥面色不改,就连交叉相叠的双手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而现在,在杀死您派出来杀死我的人之后,我却突然改变了我的想法。”

听到这儿,杜克卡奥眼睛微微一凝,可是卡特琳娜却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着:“我想,您是正确的,不论是作为一名刺客,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军人,还是作为...您的女儿。”

“但是,在踏进这里之后,我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杜克卡奥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既然您觉得,我是您,也是家族的耻辱,那么不妨您再从头培养一个人成为刺客,然后...杀死我。”

“或者被我杀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特琳娜冰冷的眼神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动,而这丝波动,却被杜克卡奥敏锐的感知到了,让他突然有了一些兴趣,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事儿?让他的这个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

而卡特琳娜也感觉到了自己那一刹那间心绪的变化,可是很快,那一丝波动就被她彻底的驱逐。她的身上逐渐泛起了更强烈,也更强大的杀意,脸上也仿佛冻了一层寒霜:“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杀了你,还有所有的人。”

她用手指滑过左眼上深深的伤口,在狰狞的疤痕下,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代价,而如果您失败了,您也会付出同样的。”

下一秒,卡特琳娜的气势突然间杳无踪迹,那股冰冷,那股杀意,仿佛消失了一般,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许久,转过身去,再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只是回荡在营房里的声音,还有悄然出现在杜克卡奥身前的纸片,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人我已经选好了,五年,你的时间只有五年!”

低头看着静悄悄躺在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纸片,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轻轻一抬手,下一瞬间,一位身穿长风衣,带着兜帽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望着营房的大门,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后,开口说道:“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回来。还有...”

“调查一下卡特琳娜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事。”

男子默默的行了一个礼,下一秒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营房之中。

低下头,手指拈起了这张写着一个名字的纸片,杜克卡奥眼中寒光一闪,纸片瞬间从指间消失,切开了火炉的火苗,消失在了炉火深处。

火炉的火焰烧的更旺了,就像是那难以压抑的,充满杀意的心。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用最擅长的方式 是夜,乌云漫天。

营地里的士兵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白天要外出探查附近的情况,要向后方的厄文戴尔报告情况,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确实容易让人疲惫。

站在岗哨上的赛德借着微弱的光亮四处看着营地内外的动向,可是今夜的光线实在是不怎么足,看着营地外影影倬倬的树丛灌木,有些无奈的抬头瞥了瞥快要躲进乌云中的月亮。

和大门另一边岗哨的值班士兵韦德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的拄着手中的长矛,监视着各自的区域。

虽然是在值班,可是赛德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感,这实在是因为这里背靠厄文戴尔城,离战争的前线又比较的远,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争价值,而敌人的大股部队,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陡峭崎岖的山脉,然后绕到这里,小股的敌人又不太可能对厄文戴尔城造成什么像样的攻击,所以时过午夜,赛德就有些犯困了,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的韦德背过身子拄着长矛,压低了帽子,赛德有些愤愤的暗骂了一声,也准备稍事休息一下。

“沙...沙...”

嗯?沙沙的声音让赛德迷糊的心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支起了身子,看向了岗哨外面,一股微风吹过,营地外的树丛发出了“沙沙”的响动让赛德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有些恼火被打扰了瞌睡的他带着火气悄悄眯起了眼睛。

在他看不见的岗哨哨塔脚下,一个黑影悄悄的摸到了木质的架子下,月亮钻进了乌云中,天地一瞬间为之一暗,黑影却一动不动的立在支柱的旁边,似乎融入了暗影之中,

“沙沙沙”

一阵夜风吹过,树丛再次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而哨塔上,燃烧的火把被风吹动,响起了“呼呼”的声音,火苗被风撕扯着,可是这次,哨塔上的人却没有再次被惊醒。

黑影借着风声与火苗声,身子悄悄的挂在了悬梯侧方,巧妙的将身子隐藏在了支撑着哨塔的立柱中,一点一点,黑影如同狩猎的毒蛇一般缓缓向上游弋,脚尖轻点悬梯发出的“咚咚”声被火苗左右飘动的呼呼声掩盖,直到他的身子蜷缩着,挂到了哨塔下方。

风声渐小,哨塔上的人再次被惊动,揉了揉紧绷的脸庞,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什么动静,又软塌塌的靠着长矛闭上了眼睛。

身影再次行动了,悄悄的攀上了哨塔,黑影渐渐的将陷入沉睡的赛德笼罩,“噗。”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一柄漆黑不透亮的匕首顺着头盔与胸甲的相连处斜斜的刺入,黑影的手腕顺势用力,睡梦中的赛德只感觉浑身一冷,身子变得软绵绵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直至黑暗。

脖颈处发出“呼噜噜噜呜呜。”的声响,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悄悄的将赛德的身体靠在哨塔的围栏的拐角上,借着木栏与长矛形成一个小的支撑,这让人从远处看去,仍然有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只不过,是背对着营地里的所有人。

做完这一切,黑影再次借助起风的契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另一边,将另一个人也无声的刺杀掉,黑影无声的绕到了后方的帐篷附近。

八个人,五个帐篷,先解决两个单人的。

看着一片陷入沉寂的营地,黑影——尤里安知道暗杀才刚刚开始。

两个单人帐篷,虽然是单人,可是难度却没有降低,反而会更高,因为那两个单人的帐篷里分别住着的是队伍的伍长和副手。

可是尤里安抬头看了眼彻底进入云中的月亮,心中却很安定,这样一个阴天,真的是天助我也。

可惜了,如果风向对的话,我或许可以利用毒烟,那样也许会更加轻松。

看着有一丈远的营帐,营帐前的火把清楚的照映出了躺在其中的人影,尤里安犹豫了片刻,悄悄收起了匕首,从身后摸出了一柄宽约三十厘米的手弩,轻轻的上紧了弓弦,尤里安将箭头瞄准了人影的头部

手指微微颤抖着,尤里安额头缓缓的渗出了汗水,眼睛微微眯起,瞄着远处的帐篷,他知道这一击必须要命中,还要命中关键部位让他不能有机会闹出响动,万一如果失误了,没有一击毙命,他就可能要面对包括一名副手在内的七名德玛西亚士兵,而以德玛西亚人和诺克萨斯人生活条件的对比,他极有可能在多人的围攻下受伤,而受伤其实不是最关键的,如果不能完美的完成任务证明自己的实力,尤里安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摇曳的火把,将帐篷里的人影照的左摇右晃,尤里安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迟迟不敢按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朦胧,感觉天地之间安静了下来,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让他的心变得起伏不定。

我会失败么,失败了会死吗?不能证明自己的进步会让卡特琳娜很失望吧?也会让杜克卡奥将军以及营地里其他刺客笑话的吧。

最关键的,我是不是离锐雯的距离更远一步了?我是不是会看着她一步步成为我不敢直视的人?

我千辛万苦的离开家,只是为了在这里失败,然后灰溜溜的回去的吗?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

不...不,不。

尤里安缓缓的放下了手弩,取下了箭枝,又缓缓的松掉了弓弦,手指按上了匕首的柄部,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法吧。反手握着匕首,尤里安感觉心中安定了下来,比起刺客使用的手弩,第一次执行任务的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练习了一年多的刃武技。

就是被发现了,他们也未必能打的过我!

尤里安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了帐篷的后面,看着帐篷里若隐若现的身影,稳住了心神。

“呲——”布帛制成的帐篷上,传来了微小的声响,这在夜晚的风声中,显得那么的渺小,尤里安努力的屏息着,全神贯注的将自身的声响减到最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只手缓慢而又坚定的穿过帐篷,匕首的尖端在距离睡袋中的伍长有半米远的地方,如同毒蛇之牙,精准而快速的划破了躺着的人的咽喉。

尽管在匕首临近的一刹那,仍有警惕心的伍长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面对这样无情的一击,他仍然丧失了反应的时机,身体的力气在流失,不甘心的伍长瞪大了眼睛,想要弄出一些声响,可是这只不过是徒劳无功。

好!一鼓作气,解决所有人吧!

尤里安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并用了同样的方法,解决掉了另一个副手,可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发生。

“什么人?”一声大喝,突然从尤里安蹲伏的帐篷左侧传来,这让尤里安心头一惊,被发现了,怎么会?

大喝声将熟睡的几人都吵醒了,众人一阵忙乱的各自拿着武器,向着帐篷外面冲,尤里安心下一狠,借着短暂的混乱,匕首划过了刚从这个帐篷出来的人。

“有刺客!集合!结阵!”

有士兵大声的呼喊着,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了不仅门口的岗哨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营地最里端伍长和副手的帐篷也没有半点声响。

紧接着,最初声音的源头方向,一柄长剑带着破风声,朝尤里安砍了过来。

“嗖——!”尤里安一个半转身,然后脚下发力,欺身而上,左手握匕直刺来人面庞,“哧——”来人见势不妙一个滚地,躲开了匕刺,却在间不容发的时刻,被尤里安一记反手划破了左肩胛处的血肉。

在地上打了个滚的士兵,躲开了这一击,就要翻身横扫,只是胳膊刚刚抬起,只觉得浑身无力,喉咙发出了“呃...”的声音,随后软倒在地,被尤里安右手摸出的飞刀紧随而至,结果了性命。

只是他的死却也拖延了一些时间,让剩下的四个士兵拿起了刀剑,衣冠不整的勉强结阵。

“诺克萨斯的狗,受死吧!推进!”随着一个士兵愤怒的大喊,四个士兵举着手中的武器以不同的姿势扑向了尤里安,尤里安见势不妙,身子一个闪躲

只听“呲——”的一声,刀劈剑砍将帐篷一顶帐篷划的四分五裂,倒了下来,而尤里安却借着这么个空当儿,右手从视线的死角处再次摸出两柄飞刀。

手腕发力,尤里安装作躲闪攻击,一个翻滚狼狈的躲开,可是飞刀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借着黑色的夜幕,无情的抹过了两个人的脖颈。

这一手飞刀,也是尤里安这一年间最拿手的武技之一,在连续经历了诺克萨斯一门三位刺客“剃头”的行为之后,他也加入了这一行列,而这第一次正式使用,就立了大功。

“小心!”残存两人的惊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面对此时只剩两人的情况,尤里安转躲为攻,利用自己锻炼的刃武技,解决掉了这两个人。

营地再次陷入了沉寂,在昏暗的火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窜出了营地,向着东北方向奔去。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邻家有男初上场 “怎么样?”杀完人的尤里安出现在了和泰隆约定好的回合地点,岗哨西北角的一棵大树——他们很早就在这里踩过点。

看着闭着眼睛沉默的靠在树干上的泰隆,尤里安感觉体内的血液有些沸腾,那种细致精巧的刺杀,面对结阵后的德玛西亚士兵,依靠视野,闪躲袭杀两人,成功清除了全部的人,最关键的,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依赖和相信自己最自信的手段。

仔细回想了半天的尤里安,自我感觉除了莫名被人发现的失误外,他的处理和临场的反应应该都还做的不错。

所以,此时此刻放松下来的尤里安有些邀功一般的,想要得到一些点评。

“嗖——”繁茂的树叶遮住了来自月亮的大半光辉,让树林变得很是晦暗,可是这却并不影响尤里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哧。”尤里安反应了过来,身子向右闪躲,可是却是晚了一步,感受着传自耳垂上细小而火辣的痛感,尤里安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做出这一切的泰隆挺身站起,一言不发的转身,身子一个纵越,向西北方前进,这一幕让尤里安沉默了下来,默默的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日上中天,炽烈的阳光烤的大地热气蒸腾。

一路无话的两人,不间断的行进了近十余个小时,中间除开饮水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

而就是这样,到了这个时候,尤里安的体能也到了消耗殆尽的地步。

可是泰隆没有停下脚步,他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停下。而当再一次翻过一座山,看着泰隆默不作声的跃进一处天然形成的山坳,尤里安心头微微一松,看样子终于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了。

跃下山坳,随意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尤里安舔着干裂的嘴唇,毫不停歇的拿出水和干粮,争分夺秒的补充起了体力。

一直到这时,一路都沉默不言的泰隆终于开了口:“时刻保持警惕。”

尤里安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有些腹诽他的突然出手,但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到尤里安并没有埋怨而是沉默应对,泰隆突然出声道:“你应该更加果断一些。”

尤里安沉吟了片刻,脸上扬起了自信的微笑:“以后绝对不会再迟疑了。”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疑问,“那个人...”

尽管尤里安只说了一半,但是泰隆还是知道尤里安想要问的是什么,“你的犹豫,让你丧失了警惕。”泰隆看了一眼尤里安,目光中的冷冽与无情显露无疑:“失去警惕心,会死。”

尤里安立刻明白了,那个发现他的士兵,极有可能,不,是一定是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突然醒来的。

至于原因?那并不重要,可能是起夜,可能是突然醒了,也可能是更多更无厘头的原因,作为一名刺客,执行任务的时候,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这是谁也无法预知的,而一流的刺客,会将这些情况控制在最低的范围内,然后出色的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眼珠一转,“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听到尤里安的话,泰隆默不作声的咀嚼着干粮,许久才轻哼一声,道:“我能直接进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尤里安无语的低下头,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挺没用的问题,他只是一个刚入行的刺客,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不知沾染过多少人血的顶尖刺客,是营地里所有那些心高气傲的刺客们都公认的第一刺客,听说他还通过了最高难度的刺客地牢训练的人,而且还是完美完成。

这样的他,也许光明正大的在白天闯进去,也能让整个营地的人一个不留吧?

想着自己继续努力下去,也许某一天也会像泰隆这样厉害,尤里安的心也不禁微微的火热了起来。

“走吧!”可是泰隆却不管尤里安心里想什么,此时的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去完成下一个任务,那个有着德玛西亚之翼称号的女人——奎因。

厄文戴尔城北山的地形图早就被他记在了脑中,奎因可能做出的反应,也被他逐一模拟了无数次,而且自打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是期待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怀着谨慎的心,面对这样一个在德、诺的领土上来去无踪的游骑兵。

按理说这样一位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兵斥候,会有无数次陷入危机之中,可是从小就练就的一身野外作战能力,能让她在敌人的领土上,更快的发现踪迹,而她精准的弓术,又能让她在攻击临身之前先一步猎杀敌人,而最最关键的,她有一只能让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蓝岩猎鹰,这让她有足够出色的机动能力。

依靠着这些,她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心头大患,如果不能解决她,让这只“鹰”折翼,那么就意味着诺克萨斯将毫无机密可言。

不论是军团布防,行军路线,后勤支援,都随时有可能面临从天而降的攻击。

而这对于任何将军来说,都是致命且不能被容许的。

所以在她几个月内接连不断的骚扰了诺克萨斯补给线后,德诺战场的总指挥,维拉尔将军阁下对她下达了必杀的命令,务必要让这位诺克萨斯人头上悬着的鹰眼消失。

而这样的任务,无疑要交给杜克卡奥将军手下最锋锐的武器——泰隆。

只是...不知为何尤里安也要参与这样的任务。

可是不管有谁参加,不管执行的人是谁,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那面对心有警惕的奎因,想要再找到这样的机会的概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狠心动用了一条潜伏多年的暗线之后,诺克萨斯人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情报,每年的某一个日子,奎因都会独自出现在厄文戴尔北山某地,持续一天的时间。

而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奎因折翼,那诺克萨斯人就有可能在下面的战争中利用兵力与武力的优势,突破布置在德玛西亚边境线的禁魔石防线,从而完成诺克萨斯无数代人的野望。

而指挥这场战斗的维拉尔,就能从中摄取巨大的威望,从而将自己所代表的贵族一系的利益格局铺展到最大。

维拉尔也知道,自从那位现在坐镇特里威尔的塞勒斯发掘了德莱厄斯兄弟之后,这一系代表的平民将军就在国内拥有了众多的拥趸,而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或者说贵族一系也能接纳这两位英杰。

不论是交好,还是联姻,甚至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也能让老牌贵族们安心的坐在家中,品着咖啡看着他们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可是让所有的老牌贵族无法容忍的是,这位德莱厄斯在上一次的德诺之战中,临阵斩杀了一位贵族出身的指挥官,踩着他的尸体,赢得了一场关键的战役,从中摄取了巨大的威望,从而一跃成为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将军。

这种事情是坚决会受到打击抵制的,尽管贵族派系的顶梁柱,诺克萨斯所有军人崇拜与拥护的骄傲塞恩将军仍然屹立在战场的一线,可是这样的崛起,仍然让贵族们无法接受。所以不用维拉尔多说,杜克卡奥也知道这次战争的重要性,那是会影响到未来帝国内老牌贵族话语权。

所以这次的刺杀任务,显得格外的重要,不仅是杜克卡奥和维拉尔,甚至就连远在不朽堡垒中的贵族和大统领达克威尔也是十分关注。

但是即使是这样,杜克卡奥仍然只派出了泰隆去完成任务,这也证明了所有人对这位黑暗杀手的信任。

“传令官。”“到!”

巨大的营房中,一张宽大的桌面上用泥土搭建成了一副真实的地图模型,地图上面有各式各样的旗帜。

桌子的旁边围着众多的人,其中站在最中间,一身亮黑色绸衣,身披黑色大氅,众星捧月的维拉尔将军平静开口:

“杜克卡奥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

“将军。”传令官三步两步从门口小跑进来,围在桌子周围的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径,让他直面维拉尔。“杜克卡奥将军的消息说,最多不过半周时间,任务定会圆满完成。”

听到这个答案,维拉尔满意的点点头,低下头听着旁边的参谋讲述着军事部署,“将军,杜克卡奥将军还说——”

“嗯?”维拉尔目光一扫,传令官身子不由挺得更直了:“杜克卡奥将军说,希望一个月之后,能在德玛西亚黎明城堡的露台上与您喝咖啡。”

听到这样的话,维拉尔脸上浮现了笑意,微笑着点点头,“你去告诉杜克卡奥阁下,这份邀约我接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谨慎行事。”

说完,维拉尔转过头问自己身旁的副官:“奥法之拳的法师们距离这里还有多久?”

副官拿起夹在腋下的文档,翻看了一下说道:“还有一周。”

“一周吗”维拉尔微微皱眉,“你派人去传讯,让他们速度再快一些,尽量将时间再缩短两天。”

副官行了个礼准备走出去,却又被维拉尔叫住:“你告诉他们,如果能突破禁魔石防线,德玛西亚的珍稀资源,我允许他们优先挑选。”

“是!”

看着副官走出了营房,维拉尔再次低下头,目光在众多凸起中的一处凹陷久久凝视:“绿齿峰,这个峡谷就是你们德玛西亚人的末日!”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德玛西亚之翼 “唳——”一声尖锐的鸟鸣声自空中响起,在群山之间回荡,惊的山林之间的鸟兽尽皆奔逃。

“华洛,再快点!”吊在蓝岩猎鹰下方的奎因看着飞速略去的山岭,不禁发出了急切的呼喊,而听到她的催促,猎鹰猛地一振翅,翅膀呼啸之间,卷起了小型的风卷,速度顿时又加快了三分。

她就是被称为德玛西亚之翼的女人,也是诺克萨斯人头顶挥之不去的鹰眼,而这时,刚从诺克萨斯后方顺利归来的奎因,看着远方地平线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山脉,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又是一年了啊!

望着碧蓝的天空,奎因的手轻轻的在肩膀处摩挲。那里有一条横穿了整个上身的创口,从肩膀一路下到大腿,尽管过去了好几年,可是每次手指触碰到那里,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的孪生兄弟卡莱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他们是协作无间的战友,也是最完美的搭档。然而他们却被永久的拆散,天人两隔。

奎因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厄文戴尔的远征日,那一天一只食齿兽无情的杀死了她的兄长。

而我却活了下来。

为什么当时的我那么弱小?奎因曾经无数次的痛恨自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昔日的兄长如今已是墓中人。

“唳——”又是一声长鸣,保持高速飞行的华洛感觉到了伙伴情绪的变化。被这声鸣叫惊醒,奎因猛然间发现自己又走了神儿。

因为今天是他的祭日吗?

奎因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哀伤驱赶出去,继而再次变成了信心满满的模样:“我没事儿,华洛!谢谢你!”

“唳——”巨大的蓝岩猎鹰舒展着自己的翅膀,在空中以平稳的姿态飞翔,一声长鸣回应了自己的伙伴,它也知道今天对她的不一般。

眼见着远处的群山终于有了断空处,目之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之又小的黑点,随着猎鹰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迅速的变大,直到厄文戴尔城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下。

猎鹰一个盘旋,俯冲而下,快的像是一道闪电。在即将触及地面的刹那,翅膀轻扇,下一秒,奎因稳稳的降落在了厄文戴尔的城头上。猎鹰随即一个凌空回旋,双爪稳稳的抓在了奎因的肩膀上,收拢了翅膀。

奎因和华洛还在天上的时候,就已经有在厄文戴尔城头站岗的士兵发现了她们的踪影,没办法,华洛尖锐响亮的叫声与巨大的身影实在是无比醒目的目标。而在自己的国土内,华洛又无需刻意的将身形隐藏在云层之上,更何况,如此降落的一幕,对于厄文戴尔士兵来说也是习以为常了。

因为那是他们厄文戴尔人的骄傲,被德玛西亚国王授予了“德玛西亚之翼”称呼的奎因。

见华洛落稳了,就有巡视的士兵急忙走上前“奎因上尉,您辛苦了!”

“嗯。”奎因沿着城墙向城里走去,一边顺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卷轴,将卷轴递给了跟上来的士兵,“将这个交给城主阁下,烦请他将卷轴交给皮特将军。”

“是。”士兵行礼,“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嗯...”奎因的脚步顿了顿,旋即又迈开步子,“为我准备一份午饭,还有这两天我需要休息一下,除紧急军情外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是。”随行的士兵轻轻点头,而后有些犹豫看着奎因平静的侧脸。

“有什么事吗?”奎因感觉到身后的士兵脚步迟疑了些许,头也不回的问道

“上尉,您请节哀!”士兵酝酿了片刻,快步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奎因脚步停住了,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脸上挂上了些许笑容,转头看向这个士兵,还有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一队人。望着所有人关切的目光,奎因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们了,我没事。”

看着奎因的笑脸,士兵眼中露出一丝崇拜,这时,一位士兵沿着石阶快步跑了过来:“上尉,您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跟我来。”

奎因点点头“有劳了。”

...

当奎因用完午饭启程离开厄文戴尔,时间刚刚过了正午。

华洛载着奎因平稳的飞着,随着北山茂密的树林渐入眼中,奎因的精神也不自觉的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中。

“啪嗒。”又是一个俯冲,奎因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到了一片开阔的斜坡上,看着扎根在斜坡上的墓碑,奎因愣愣的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慢慢的走到了墓碑旁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又小心翼翼的除去了墓碑下的杂草,看着墓碑上刻印着的“卡莱布”三个字,奎因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那是她含着泪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华洛蹲在她的肩膀上,此时此刻感觉到了伙伴情绪的低落,它轻轻的展开自己的翅膀拂过奎因的脑袋,然后用自己的脑袋不断的蹭着奎因,给予她安慰。可是这时候的奎因沉浸在悲痛与苦思中,回想起往昔与卡莱布在森林中亲密无间的情景,她的心就变得恍惚与沉痛。

华洛安静的依靠着奎因,奎因却悲痛的无法自拔,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太阳从正午时分头顶的位置悄悄的向着地平线下方滑去。

就在彤红的夕阳没下地平线,收起了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刻,异变陡生。

“嗖——”一声轻响从不远处传来,借着光辉消散的那一刹那视线的明暗变幻,一只利箭迅疾的射向奎因的眉心。

“唳——”华洛一瞬间听到了这声响动并且发出了警示,奎因也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可是靠坐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她在腿脚发力的时候有了瞬间的酸软,只能听着利箭的声音越发的靠近。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儿了?卡莱布...

“唳——”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华洛猛地扇动翅膀,卷起了磅礴的风浪,吹向了利箭。

可是泰隆和尤里安提前半天到达,准备了如此之久的第一击又怎么会如此简单?诺克萨斯最好的弓弩,在暗处发射的箭枝具有强大的动能,在华洛翅膀卷动的风浪下,只是稍稍偏转了些许,依旧直挺挺的射向了奎因。

“唳——”一声痛苦的长鸣,眼看情况不妙,华洛双爪飞腾,身体好似不受力一般猛地腾空而起,用自己巨大的身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箭,猛地振翅向天空扑去。

“华洛!”听到箭枝入体带来的声音,奎因怒目圆睁,身上瞬间腾起一股气势,一个就地翻滚,当身子起来的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柄连弩。

听着耳畔闪过的呼啸风声,奎因看也不看,身子一个半偏转,扣动扳机,手中的连弩猛地射出了两根箭枝。

“叮,当”两声金戈交击的声音响起,听着耳边的风声,奎因再次被迫向左翻滚,“哧——”阴影处泰隆挥动着手上的拳刃微微抖动,将两支弩箭磕飞,而后右手来势不减的划过一条弧线,

只不过却被奎因猛地翻滚躲了开,锋利的拳刃如同切豆腐一般将墓碑一分为二。

“轰隆——”

一声低沉的响声,奎因看着卡莱布的墓碑被活生生的切成了两段,瞬间红了眼!

“去死!”奎因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森林之中,手中的连弩在身体翻滚的间隙,猛然射出。可与之不同,她的心却在弩箭射出的瞬间平静了下来。临战最忌讳的就是不冷静,这会让你露出更多的破绽,而作为一位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兵斥候来说,她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同样是顶尖刺客杀手的泰隆,他也没指望这样的一击就能建功。

对于刺杀这位德玛西亚之翼的任务,他做出了无数的假象,也在周围的树林中设置了无数的机关,甚至因为觉得某些机关可能会暴漏踪迹,他在完成了机关之后,又让尤里安把机关拆除了。

他有些期待这位德玛西亚之翼能洞察到他设下的机关,从而与他展开一场厮杀,可是根据这一个下午以来的表现,他却是有些失望。

从奎因与她的蓝岩猎鹰降落到这里以来,这位在诺克萨斯战线后方来去自如的斥候,却好似一个普通人一般,对周围的警戒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全程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一般。

只是尽管泰隆期待一场像样的战斗,可是泰隆却是身怀着杜克卡奥将军任务的杀手,自然不会对敌人有半点的手软。

“当啷。”

眼看弩箭带着破风声向他射来,泰隆一个转身,背后的披风如同一面盾牌一般将箭枝挡下,而后手指轻触,披风尾端的飞刃如同三柄利枪一般猛地射出。

奎因心中警铃大作,眼看三柄飞刃朝自己射来,在这间不容发的时机,一个后仰,

“呲——”三柄飞刃与胸前的铠甲擦碰而过,爆出了明亮的火星。而下一瞬,泰隆猛地欺身而上,如同被飞驰的飞刃牵着向前飞行一般,手中的拳刃再次划向奎因的腰间。

危险!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各自的战斗 感受着拳刃的冰冷气息迅速的逼近,奎因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双手猛地一撑地面,旋即在手腕力量的带动下,身子不退反进,脚尖猛地弹出两支尖刺,带着尖锐的鸣叫,踢向了泰隆的胸膛。

以命换命?

有意思!泰隆平静的目光看着这大胆而果断的一击,也不禁微微一亮。

那就来试试谁会死吧!泰隆眼神一冷,一抹灰光闪过,手中的拳刃速度陡然加快了半分。而就是这半分,让奎因瞬间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其实对于这一击,她也并无把握,只是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被迫做出这样大胆的决断,企图利用对方片刻之间的犹豫抢得主动,然后选择或是真的换伤,或是借机拉开距离。

只是看着敌人眼中透露出的果决与无情,奎因在心中暗恨的时候,也只能爆发修炼多年的能量,力求拉开距离。可是她却是低估了来人的强大。泰隆的连环攻击,并非一般刺客那般,其中有诸多的变招,而泰隆本人也是顶尖的刺客,具有极强的反应力与决断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大的可能是自己死!

奎因一瞬间判断出了形势,无奈之下只能借着拳刃划破左小腿铠甲时的片刻阻碍,使出了自己拿手的腿法,轻点在泰隆左手的铁护手上。尽管泰隆迅疾的反应过来,左手猛地向后一拉,企图将奎因的轻点卸力,然后借助拳刃的优势,就此将其斩杀。但是奎因却有独特的技巧,仅仅凭借微弱的推力便是一个轻巧的后空翻向右后方拉开了距离。

只是尽管躲开了这一击,但是奎因仍旧感觉到敌人的拳刃划破了腿部铠甲,锋锐的刀刃切入了小腿的痛感,而当她空翻拉开距离踩到地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左腿在迅速的失去知觉。

“有毒!”奎因瞬间认识到了这一点,迅速的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吞下,暂时抑制住了向上蔓延的麻木感。一瞬间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实力强大而又神秘不知身份的刺客,而且这个刺客还是出现在了战线的大后方,这个讯号立刻让她警醒。目光迅速的扫过被新出现的刺客尤里安缠住的华洛,心中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在刺杀任务开始之前,泰隆设计出了很多的方案,可是不论是哪一个方案,方案的主要针对对象,都是奎因的伙伴,那只稀有的蓝岩猎鹰。

尤里安曾好奇的问他为什么,泰隆却头也不抬的告诉他:“真正对诺克萨斯有威胁的是能迅速穿梭诺德战场的蓝岩猎鹰,而不是奎因,如果奎因没了猎鹰,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对诺克萨斯造成太大的威胁。”

“更何况,没了这只鸟,在地面上我是无敌的。”听着泰隆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狂妄的话,尤里安有些无语,可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泰隆确实是有足以自傲的资本,而且尤里安一直都都没见过他动用过体内的元素能量!

即使是跟他一起训练了一年多的时间,尤里安也从未见过他动用体内的元素能量,而在这种情况下,尤里安凭借着修炼出的能量的微弱加持,仍然被泰隆花式打击,每每想起来,尤里安都觉得可怕。

所以他也只能默默转过头,不看这个无形装B的男人。

所以尤里安默默的认可了这一份针对猎鹰的计划。看着奎因与华洛被泰隆冲散,他没有出手,一直到这只受了伤的鹰展开翅膀就要飞出树木顶端的高度之时,尤里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弓弩的扳机。

他的目标是将这只猎鹰困在低空区域,竭尽全力的限制它,不让它与奎因汇合。

“嗖——”利箭射向了华洛的上方,只不过没有了保护奎因的负累,尽管身受箭创,体型巨大的蓝岩猎鹰仍然扑打着巨大的翅膀腾起,身躯向下躲开了箭枝。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迅速的拿出一个小巧的装置轻轻一按,下一秒,从四面八方的树林深处飞射出六张绳网,绳网自上而下在半空中迅速张开,刚刚好卡在华洛挥动翅膀的前一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手中出自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打造的绳网发射器,可是花了诺克萨斯不少的金币,为了这次任务,军部一下子动用了六部,而为了能限制到这只巨大的猎鹰,诺克萨斯工匠接手后也做出了一些改进,将它们的触发装置合而为一。

只是下一刻,尤里安却瞪大了眼睛,脑中唯一的想法是,这些工匠恐怕没想到这只鹰会这么厉害吧?

在绳网临身的前一刻,猎鹰的双翅如同锋锐的刀子一般猛地划过绳网,整只鹰也在瞬间仿佛化为一道闪电一般穿过了绳网,锋锐的鹰喙如同最锋利的箭,啄向了暴漏身影的尤里安。

尤里安心中警兆一生,在看到猎鹰双眼盯向他的瞬间做出了反应,而这心中出现的警兆也在这一刻,救了他一命。

眼中青光一闪,猛地一个驴打滚,速度暴涨,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与猎鹰交错而过,尤里安借着余光看到残破的绳网与尖锐的利爪纠缠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这个绳网还是有一点作用的,不然如果皮尔特沃夫和诺克萨斯的工匠一起坑人,那他恐怕现在已经被猎鹰尖锐的双爪刺穿了胸膛或者头颅了。

可是绳网没有起到作用,瞬间就将泰隆的所有布置全部打乱,剩下的陷阱恐怕都难以起到作用。恐怕就是泰隆也没想到这种绳网在猎鹰的双翼切割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尤里安稍一分神,下一刻,猎鹰身形划出一道如同镰刀一般的弧影,身子在森林狭小的空间中一个翻转调整了好了飞行姿态,下一刻,猎鹰再度朝着尤里安冲了过来。

尤里安眼皮狂跳,左右手手腕一番,各自出现一柄匕首,双手交错,试图来一个绞杀,只不过看着猎鹰快到模糊的影子,他立刻的放弃了这一想法,狼狈的翻滚借着森林间繁多的树干躲避。

不过也幸亏皮城的绳网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不止紧紧的将一双利爪缠住,同样也在枝杈繁多的森林中与枝杈纠缠,减缓了猎鹰的速度,尤里安因此才得以有反应的时间。

只是被这只畜生无所顾忌的连续扑杀,尤里安心中却是有些焦急,既怕自己被它一击毙命,又怕它放弃攻击自己转而去支援泰隆与奎因的战场。

不过好在华洛与尤里安都知道,如果再让华洛这样肆无忌惮的来回穿梭攻击下去,恐怕他撑不住几个回合,就会耗尽那微弱的元素能量,被华洛扑杀了。再一次躲过了猎鹰的攻击,尤里安感觉到了猎鹰的速度在迅速的下降,瞥了一眼刺入猎鹰的箭枝,心中暗自算计,箭枝上特制的烈性毒药此时恐怕已经在它的体内蔓延了,而如果再等一段时间,恐怕它的速度就会下降到自己可以承受并反击的地步,那么到时候,就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时机。

只是这却有两个问题,一是华洛速度下降的同时,他体内的元素能量也在飞快的减少,如果华洛的速度先下降到他能拼命一搏的程度那样还好,可是如果他先体能枯竭,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更加恐怖是,如果华洛在它速度下降到危险边缘的前一刻放弃攻击自己,而是转头就跑,自己也再没有半点的办法了,是攻是逃,主动权都在它的手里。这一刻尤里安才明白泰隆为什么要设计一大堆的方案去针对这只鹰,而且此时的它还是受了伤中了毒的,如果不是这样...

尤里安脑袋上滑下一滴冷汗,这就是德玛西亚之翼组合的强大吗?

以这畜生如此聪明果决的性情,恐怕它也是抱着在那之前杀死自己的打算吧。而如果它感觉自己的速度降到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步,恐怕它会瞬间放弃攻击,转而去与奎因汇合,自己也没有半点的办法。而自己的速度现在远远不及它,想要将它留住,

那么...

必须要耐心的等待它速度降下来,在临界点的前一刻,自身的速度变得更快一点,届时集中自己全部的能量与精神,只用一击,打它个措手不及。

机会只有一次!

额头冒出汗蒸汽,尤里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快如一道闪电般的影子,精神无比的专注。努力的躲闪翻腾,借助树枝,藤蔓,树干,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这片森林与这只鹰的身影,一瞬间,尤里安感觉自己仿佛能隐约看清猎鹰的身影了,

还不够,还差一点点...

时间在流逝,猎鹰翅膀切割空气,如同刀割猛击一般击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胸口淤积了一口气,化不开,也咽不下。

可是这只鸟儿却在速度降低之后转变的方式,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停的袭扰着他,不断的将他的重心打乱,再趁机挥动双翅掀起风浪拍打他,恐怕此时一人一鹰心中想的都是,等待机会吧?

“咳——”尤里安胸口憋闷的想要咳出声,可是却被他强压了下去,他知道这股气虽然淤积在胸膛让他躁郁不堪,但是他更怕这口气散出去后,他就再也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劲儿,任由猎鹰宰割了。

华洛再一次凌空回旋,双翼划破空气猛扑下来,可是速度较比最初已经远远不如了,而这也正是尤里安苦苦等待的——

机会!

“嗡——”一瞬间,全神贯注的尤里安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无比的集中,而这份集中之下,他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空气的流动,脚步腾挪,身形偏转,躯体移动,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我能变得更快一点,我的匕首能刺进它的身体。

鹰喙一点一点迅速的向着尤里安的头颅啄来,尤里安甚至能看到那双鹰眼中仿佛人性化一般的眼神,决然,自信。

看来你也想要在这一击拼命?

那就看一看谁更狠吧!

顺着身体的节奏,尤里安反手握住了匕首,毅然决然的挥出了手臂,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微弱的风拖着,尽管对面是狂风,但是自己这股微风却有自己的一点空间。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快,我比它快,一点!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半蹲的尤里安身子半侧,左手的匕首对准了鹰喙下方的大片腹地,缓缓的,如同慢放的影像片一般,在华洛的下腹稳稳的一抹而过,华洛的鹰喙却在尤里安微微侧开的身前划过,紧接着,翅膀重重的扇在尤里安的身上,将他拍飞。

两股鲜血同时飞溅而出,

“唳——!!!”华洛发出了痛苦尖锐的鸣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鹰折翼 “华洛!”

听到华洛叫声的一瞬间,奎因乱了心神,扣动扳机的动作稍稍一窒,这么个细小的瞬间,泰隆看的一清二楚,

单手一扬披风,挡住了两支弩箭,而后披风尾端的飞刃飞射而出,身子也在奎因惊骇的目光中变得模糊而后消失,

心知不好的奎因,只来得及凭着感觉扣动手中食齿兽尖角打造的连弩,下一秒就感觉冰冷的拳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四目相对,奎因看到了被弩箭划掉的面巾下冷漠的脸

“是你!”话刚出口,紧接着她就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身体中的力量也在飞速的流失。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跌跌撞撞的撞倒了两棵大树,却笔直的扑向了纠缠的两人。

泰隆眼中冷光一闪,带着拳刃的左手一甩,奎因的身体就犹如一团破布一般,打着横儿飞向黑影,

怎料窜出的华洛却并未恋战,滴着血的躯体陡然下沉,巧之又巧的接起了奎因的身体,紧接着一个大角度折飞,窜上了天空,向着南边飞去。

泰隆缓缓的站直身子,用面巾重新遮住面孔,静静的看着华洛的身影消失在了天空中。

许久,泰隆沉默的收回了视线,身体几个轻纵,借着粗壮的树干,几步跃到了躺在地上的尤里安身旁。

“能自己站起来么?”泰隆俯视着尤里安,用冰冷的口吻问道。

尤里安嘴角动了动,还未说话,就猛地咳嗽了起来,伴着胸腔的起伏,几丝鲜血喷吐而出,将遮面的面巾染的鲜红。感受着来自身体四面八方的疼痛感,尤里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待到气息平稳下来,才慢慢的撑着胳膊,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任务完成了吗?”尤里安单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嘴里腥腥的味道,咽了两口唾沫。

泰隆沉默的摇摇头,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蹲下身子塞进尤里安嘴里,又解下腰间的水囊,拔开塞子,往他嘴里灌了两口,开口说道:“重伤,跑了。”

“跑了?”尤里安吞咽着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跑的?”

泰隆沉默了半晌,平静的开口:“那只鸟趁机把她驼上了天,就跑了。”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解释,尤里安仍然有些吃惊,双眼瞪大了看着泰隆的眼睛,想要看出点端倪,“我明明已经伤到它的翅膀了,加上身上中的毒箭,这样也能跑吗?”

泰隆平静的点点头,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的尤里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休息半小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看着尤里安一点一点慢慢的站起身子,泰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不动声色的说道,

“做的不错。”

“嗯?”尤里安讶异的转过头,看着泰隆背过身去的身影,有些惊讶的挠挠头:“我没拦住那只鸟,还让它带着奎因跑了,怎么...”

泰隆在树林间来回的穿梭,每到一棵树上,就会停留一会,然后取下暗藏在树枝间的机关,许久,当他收拾起了全部的暗器,尤里安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的修行之道已经入门了。”泰隆瞥了一眼尤里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尤里安刚想问,却突然愣了愣,回想起自己与那只鸟交锋的最后时刻,那一瞬间,身体如臂使指一般的感觉,他沉默了片刻,双脚微微分开,身体下蹲,一个直拳猛地冲向身边的树干。

...

一阵微风吹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转头看向泰隆。

泰隆全程看着尤里安的动作,见他看向自己,轻哼一声:“元素的能量与元素魔法不同的是,它不仅来自精神的天赋,还从全身上下的血液,肉体中提炼能量,而你刚刚耗尽了气力与精神。”

听到这话,尤里安表情才变得好受了一些,只是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我也算掌握了这种力量了吗...?

锐雯...等我,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站到你的身边!

“走吧!”脑中翻云覆雨了片刻,尤里安感觉自己体内再次充斥着力量,心中的喜悦,让他感觉身上的疼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看着尤里安精神奕奕的样子,泰隆沉默片刻,点点头,转身一跃,朝着回去的路奔去。

而与此同时,厄文戴尔城

“唳——!”一声略显无力的鸣叫声,在厄文戴尔的空中响起,吸引了城头上士兵的注意力。

“快看,是奎因上尉,还有华洛。”一个士兵大声的喊了出声,紧接着就有士兵发现了不对“华洛为什么飞的这么慢?而且...好像受了伤!”

“快快快,快去告知城主大人,巡逻队,分出一半人去找担架,另一半人,雷蒙!”

“到!”

“快去城里请医生!”

“是!”

随着城头上的士兵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一名身着全身甲的军官快速的分配着任务,随着他的命令下去,城头上的巡逻队自动分成了两列,往城楼下跑去。

其余的人,除了坚守岗位的,都纷纷围了过来,关切的看着华洛跌跌撞撞的降落。

华洛的身上插着一根毒箭,羽毛周围的部分已经泛着黑色,下腹也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一直延伸到翅膀的根部,还在不断的留着黑红色的血,跌跌撞撞的呼扇着翅膀撑到了城头上方,却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一个猛子,扎向了地面。

“不好!”围上来的士兵有人惊呼一声,紧接着几个士兵二话不说一个猛扑,趴倒在地面上,另外几个士兵像扑地砖一样卧倒,迅速的形成了一块人体肉垫——尽管是带铠甲的。

其余的士兵仰着头,看着他们砸到了士兵组成的肉垫上,华洛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一般,明亮锐利的眼睛轻轻阖上,无力的轻叫了一声,尽管如此掉落的途中仍然没有让奎因从它背上滑下来,而昏迷不醒的奎因,则是被围上来的士兵七手八脚的抬上担架,然后飞一般的往城楼下面跑。

同时,另一个担架,也将体型巨大的华洛抬了下去。

“砰!”厄文戴尔城主府邸,一个中年人愤怒的一拍桌子,“怎么回事,竟然让刺客深入到这个地方来?”

“斥候呢?巡逻队呢?岗哨呢?都干什么吃的?”

随着他的爆发,桌子上的杯子被猛地一震,里面的咖啡洒了出来,顺着桌子,滴在他的裤子上。

“布维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重要的是要先派出军队,追杀刺客,能将奎因伤成这样,对方肯定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现在赶紧派兵,说不定能追上刺客。”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出言道

“是啊,城主阁下,早点抓住凶手审问才是重点。”

看到有人开口,大厅里的一众人等纷纷开口附和。

“怎么能不生气?这次是身手矫健的德玛西亚之翼,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我这个厄文戴尔城主,再下一次会不会就是德玛西亚...”

“布维尔!”中年女人出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一双眼睛严肃的看着他:“你失态了。”

听到她的话,布维尔城主愣了愣神,喘着粗气环视了坐在屋内的人一周,站起了身子,不顾仍在流淌的咖啡,大喊一声:“罗威尔!”

“到!”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迅速的从大厅外面跑了进来,

布维尔左右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再看向大厅中间待命的罗威尔:“带上一队人马,去北山,给我抓住这个胆大的刺客,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罗威尔行了一礼,转身领命走出了大厅。

而随着这一幕,布维尔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摆摆手:“韦斯特。”

“父亲。”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布维尔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你带一队人马速速将此事告知前线的皮特将军。”

“是!”韦斯特领命后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布维尔女士。”布维尔城主转头看向坐在自己下手的女人,面色缓和了下来,轻声的问道:“联系光照会了吗?”

布维尔女士看着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我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光照会的莱娜女士为奎因与华洛疗伤了。”

听到这个消息,布维尔城主点点头,目光依次扫过大厅内的所有人,看的所有人正襟危坐,“其余所有人传令各自属下,提高戒备,夜间增加城头,府邸,武器库等地区的防卫与巡逻力量,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是!”所有人集体起身,行礼之后依次离开了大厅。

看着所有人离开了大厅,布维尔女士轻叹口气,沉默的拿着一块手帕,递给布维尔。

看着自己姐姐忧心忡忡的样子,布维尔城主转而安慰起了她:“姐姐,放心吧,只要有禁魔石和边境的长城防线在,诺克萨斯人就不可能打进来。”

“一会吃过饭,我们一起去光照会的教堂看望一下奎因这孩子。”布维尔女士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情绪,不过随即又有些惋惜的轻叹。

“这孩子真的可惜了啊。”

布维尔低头擦拭了半晌后无奈的垂下手,摇摇头道:“可惜是可惜了,不过王国的稳定终究是靠我们这些贵族来维护的。姐姐你也不用太伤心。”

布维尔女士指了指他裤子上的斑痕,看着布维尔城主快步的走进里屋,摇摇头叹息着不再说话。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对敌 既然打定了主意,尤里安就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该如何对敌了。

他们几人能一直追在自己后面,想来体力和实力都不会太差,应该也是各自队伍里的精锐,想想也是,实力太弱的人也不会被派出来。那这些精锐追了上来,一旦让他们结好阵型,缓缓推进,自己恐怕会有一番恶斗死斗,如果因此而受伤,那自己想要逃出去的机会必然会大大降低,

而如果慢慢与他们周旋,又恐怕会被后来的追兵追赶,而前面大山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或许此刻他们已经布置好了埋伏,就等自己一头扎进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尤里安向北逃窜的心思突然有了些许的迟疑。

不过很快的他就先将这个想法排除脑外,当下最要紧的事儿,是如何面对后面即将赶到的追兵。

尤里安左右斟酌,选中了一处山中峡谷,位于两峰之间的必经之路上,谷中树林茂密,快速的布置了一些机关暗器,甚至连对付华洛时候留下的网子也留下了一张布置在枝杈之间隐蔽处。

一切准备就绪,加之在前面留下的一些踪迹,算算时间,这些人可能快要赶上了。尤里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今天是个大晴天,而此处位于海拔高处,星星又多又大。

快速的吃了些东西,抓紧时间补充一下体力。

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好似又强大了不少,尤里安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他听说过德玛西亚人的事儿,那些偏安一隅的人终生生活在禁魔石城墙包围下的土地中,几乎一辈子接触不到魔法,而听老洛林说的,那些人中甚至有人都不相信有魔法这种东西的存在,而自己所在的诺克萨斯帝国,则是包容一切,只要能强大,不管是什么力量,都会试图去掌握。

就算那些跟在身后阴魂不散的“德狗”能激发一些身体的能量,以此在战场上作战,也肯定比不过自己这样学习过一些元素能量修习方法的人。

想到这儿,尤里安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再次将自己的布置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尤里安甚至有些迫切的盼望着这些人能够快一点跟过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甚至隐隐有一种想要正面对付这些人,然后将他们一一杀死的冲动,特别是在那天听完泰隆自信的话语后。

不过他还是明智的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不是泰隆,他没有那种实力,而即使解决了这些人,未来的时间里,他还可能要应付更多的情况,而在任何时候,保持自己体能的充沛,都是一名军人最重要的生存法则,而不仅限于刺客。

就在尤里安感觉自己体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情绪也调整到最佳的时候,耳朵微微一动。

“人来了!”尤里安隐隐兴奋了起来。

“跟上,快点。”看着近在眼前的峡谷,莱斯催促着手下:“前方布维尔将军已经命人布置好了包围网,只要过了这个峡谷再翻过一座山,这个刺客就插翅难飞。”

“威利,找到踪迹了没有。”莱斯看向跑出去一会又返回来的人,开口问道

威利微微行礼,道:“根据最近的行踪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名刺客顺着峡谷一路往北前进了。”

“好!”莱斯听闻后,鼓励起了众人,“大家伙儿,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抓到这个刺客了!德玛西亚,前进!”

“前进!”几个士兵按捺住疲惫,提起劲儿来,

“队长,可是...”威利有些犹豫的看着莱斯,莱斯有些着急的说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威利想了想还是说道:“在昨儿两个刺客分头前进的时候,这个刺客掩盖自己行迹的手段还尚显稚嫩,可是到了今天白天,已经很难寻觅,而且还时常留下迷惑性的踪迹,所以才会浪费许多时间,可是临近太阳落山,却又变得明显了起来,而且一路上也没有留下什么迷惑性的布置,恐怕刺客有什么阴谋啊!”

“太好了!”听到威利这样说,莱斯反而兴奋了起来:“看起来我们马上就可以抓到他了,刺客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痕迹明显,这就更好了,这说明刺客恐怕是在刺杀奎因上尉的时候受了什么伤,而现在经过一天多的逃窜,恐怕已经压制不住伤口了。”

莱斯有些兴奋的左右走动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道:“这样才说的过去!为什么一开始跟罗威尔队长一起追击敌人的时候,那个刺客会跑在后面,而且疲于应付。一定是受了伤,而后迫于无奈只能掉转方向试图分散我们的兵力然后逃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中有人有一线生机逃脱。”

说到这里,莱斯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是这也说明了,如果有什么机密的文件,那一定是在队长他们捉拿的那个刺客手中了!”

看着众人略显失望的表情,莱斯鼓励众人道:“不过大家也别气馁,说不定刺客是故布疑阵,以此欺骗我们的判断也说不定!大家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追上了!”

“是!”尽管有些失望,众人还是提起了精神,跟上莱斯的步伐往峡谷里行进。

“来了!”尤里安隐匿在树林间,左手持匕,右手轻轻按在腰间,悄悄拈起了腰间的飞刀。

尤里安很清楚,想要这次潜伏的关键点是要迅速,快速的击杀一二个人以打破德玛西亚人结成阵型的可能性,而后再利用身法与之周旋,然后逐一击破。

所以这第一击就尤为的重要,思虑半晌,尤里安悄悄松开的手中的飞刀,转而取出绳网的控制器,静静的等待着游骑兵进入攻击范围。

远远的,听着树林间悉悉索索的声响,尤里安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了一行五人,身穿全覆式皮甲,手持手弩,背携刀剑,在树林中穿梭,五人成直线型,两人居中,两人殿后,而其中一人则是行在最前,时而东张西望,时而耐心观察,看到他尤里安知晓一定是此人,害的自己被追了近两天不敢停下脚步,眼中寒光一闪,又迅速的被尤里安隐匿,这种时候,不能惊动这群人,暴露杀气的行为,无异于失去先机。

眼看着一行人脚步急匆的向前,尤里安手指按在按钮上,轻轻用力

“三,二,一,去死吧!”放过了走在最前头的一人,尤里安将目标对准了行走在后面的两人,手指用力按下的瞬间,身子猛地从树枝上扑下,同时右手迅速的抚过腰间,

“嗖——”安静的树林中唯有虫鸣鸟叫,突然的一声杂音瞬间让五个人警惕了起来,位于中间的莱斯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结阵,御敌!”

只是有先手优势的尤里安,在海克斯绳网完全展开,铺天盖地的将走在最后的两人网住的瞬间,手指连动,三柄飞刀如漆黑色的闪电一般,迅速的飞向三人。

前二后一,尤里安心中有明确的规划,没有贪心的将三柄飞刀同时射向三个人,而是选择将其中的两柄射向前面带路的威利,就是为了保证,万一失了手,那个追踪了他一路的游骑兵也会死去,从而极大的延缓他们的追击速度,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来做出选择。

虽然同是游骑兵,可是一个标准的小队里,却是各有分工,有的人擅长追踪,有的人擅长隐匿,有的人擅长弓术,有的人擅长机关,虽然说其他的方面,可能也不差,但是比起最拿手,还有一定的距离,尤里安这一击是抱着必杀的信念,就算走在前面的威利侥幸躲了过去,他还有后续的攻击——

左手反持,身形在借着夜幕的优势,在树林间半隐半现,锋锐冰冷的匕首,朝着威利的脖颈无情的划去。

威利在感觉到动静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样有出色追踪能力的人一般会更加的敏锐,比其他人更容易感知到危险,身子一个翻滚,躲开了靠前的飞刀,心下一狠,举起手臂,任由匕首刺进了肩膀上,借由此躲过一命,可是这也到了极限,尤里安对这个精锐游骑兵的重视程度是最高的,看到位于中间的莱斯格开了匕首举刀向自己靠近,仍然不管不顾,划过了威利的颈项,

可怜的游骑兵躲开了两柄飞刀的攻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肩膀的痛苦也稍稍迟缓了他的动作,就这样被尤里安一击割喉。

而与此同时,绳网也将两个落在后面的游骑兵网在一起,任由两人奋力挣扎也难以挣脱,看到这里尤里安心中稍有安慰,毕竟在面对华洛那只蓝岩猎鹰之时,绳网的效果真是差强人意,虽然束缚了猎鹰的双爪,但是却被锋锐的翅膀切割破碎,也间接的害的尤里安殊死一搏。

这一刻尤里安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来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战起时心决 “小姐,小姐,将军正在里面开作战会议呢,现在不能进去啊!”

营房里,杜克卡奥将军正与几位参谋围在巨大的沙盘地图旁讨论军务,就听营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刚要发怒,听到门外侍卫的吵闹声,转而皱起了眉头,面无表情,紧接着,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红发女人就突破了阻拦,走了进来。

杜克卡奥抬头望去,只见她红色长发随风飘动,一道长长的疤痕将左眼分成两段,配合着一双纤细的眼睛,纵使是容颜秀美,也让屋内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意。一身皮衣长裤短长靴,裸露出腰间的人鱼线条,和完美的曲线。只是她的双手各提一把匕首,充满了杀意。

门外的侍卫见到无法阻拦,将视线投向杜克卡奥,在他目光的示意下,如负释重的行礼退回了门外立正站好。屋内的参谋见到来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让她毫无阻碍的走到桌前,与杜克卡奥面对面。

杜克卡奥将军沉默的看着对面自己的女儿卡特琳娜,四目相对,眉头微微皱起又慢慢松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杜克卡奥率先开了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对面的卡特琳娜不做回答,许久,杜克卡奥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冰冷:“现在是交战的关键时刻,你应该在绿齿峰,在维拉尔山谷,在战场,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卡特琳娜依旧沉默以对,这一次杜克卡奥却更加的冰冷,气势散发开来,整个营房的温度好像更低了几度,就连火炉里的火,也似乎变小了。

“来人,把她带回前线营地,这里是参谋部,不是诺克斯托拉,可以任人围观。”就在杜克卡奥将军发怒的当口,卡特琳娜开口了。

“泰隆在哪里?”冰冷低沉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起,令所有人微微色变。

看着女儿平静下隐隐蕴含着怒火的话,杜克卡奥面色不变,冰冷的目光扫向走进屋内却只能围在卡特琳娜身后迟迟不敢动作的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还不快动手?”

周围的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领头的侍卫冲着卡特琳娜行了一礼,开口道:“小姐,对不住了。”

周围的侍卫纷纷武器出鞘,只是看着中央紧握双匕的卡特琳娜,却没有人敢先动手。

就在形式一触即发的关口,泰隆的身影却突然的从空气中显现,出现在了杜克卡奥将军的身后,微微躬身道:“将军,请允许我和小姐出门交谈片刻。”

泰隆身影一出现,围上来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稍稍后退些许,将位置腾出,卡特琳娜的目光在泰隆出现的一瞬间,就紧紧的看向了他,目光中的冷冽稍稍退去,一丝迷茫浮现在脸上,又迅速的恢复成了冰冷的姿态。

杜克卡奥却没看突然出现的泰隆一眼,目光依次扫过围观的士兵,然后将视线投到了中央的卡特琳娜身上,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泰隆和卡特琳娜的身影在瞬间先后消失在了营房当中。见两人消失,屋内的众人也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领头的侍卫向杜克卡奥行礼告罪,然后一众士兵鱼贯而出。

屋内再次恢复了争吵与交谈,只有杜克卡奥的目光看着炉火的红光,眼底倒映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营地外,树林间,两抹身影快速的在林中穿梭,在树干与树枝上一掠而过,枝叶轻轻摇晃,一阵风吹过,分不清是风吹还是影动。

泰隆与卡特琳娜两人一前一后,泰隆脚步沉稳,目光平静的看着林中远景,沉默不语。卡特琳娜紧随其后,完美的身形好似在林间跃动的精灵,美丽而优雅。目光却是紧紧的锁在前方的泰隆的背影之上,红唇微微抿起,眼神飘忽不定,似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咔嚓——”

长靴在细嫩的枝干上轻踩,却因为分心,将枝干踩断了。卡特琳娜身子陡然一沉,向下方坠去。可是她却不急不慌,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身子在半空中停住了下坠,空中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屏障一般,任由她脚尖凭空一点,身子不降反升,稳稳的落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而听到这一声杂音的泰隆,已经默默的停在了更前方的树干上,背身而立,沉默不语。

卡特琳娜站定身子,看向背过身子的他,目光复杂而迷离。

许久,不见泰隆开口,卡特琳娜低头叹息一声,轻声开口道:“你...最近可好?”

听到卡特琳娜似嗔似怨的声音,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泰隆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垂在面前,绿意盈翠的叶子仿佛着了迷一般,久久开口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这声回应,卡特琳娜身子微微颤抖一下,许久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开口道:“你还是这样,十几年未曾变过。”

泰隆此时已经静下心来,一双眼睛穿过重重叠叠的密林,看向头顶斑驳的阳光。“你不该回来这里的。”

听着泰隆平静的话语,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装作毫不在意一般开口道:“是吗?我不回来,你就把他留在了诺克萨斯至今未归?”

泰隆沉默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卡特琳娜眼中带着一丝迷茫,看着远处的背影,许久才出口问道:“他在哪?”

“他对你很重要?”泰隆突然开口,没有回答卡特琳娜的话。

卡特琳娜看着斑斑驳驳的树影,轻轻摇了摇头:“重要和不重要又有什么关系么?他救过我一命,我欠他一份人情。”

泰隆沉默不语,卡特的语气慢慢稳定了下来,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所以我把他托付给你教导。”

“可是你却没有把他带回来。”看着泰隆纹丝不动的背影,卡特琳娜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平静,仿佛一眼神泉一般,见不到底

“为什么?”

泰隆不语,卡特好似自己问自己一般,再一次轻声开口:“为什么?”

“对不起。”泰隆平静的转过身,与卡特琳娜的目光相视:

“对不起。”

卡特琳娜身子轻轻颤动,又迅速的回复了平静,一双眼睛慢慢变的冰冷。微微抿起嘴唇,又松开,又抿起,再松开。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挂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知道了。”卡特琳娜慢慢的转过身,所有的情绪被一扫而空,眼中唯有冰冷:“我会回到前线,打赢这场战争,把他也带回来,不论是生是死。”

下一秒,卡特琳娜脚尖轻点在枝杈上,几个纵跃,一路向西,消失在了树林中

一阵微风吹过,枝丫左右晃动,和风将低语传递到他的耳中

“往后我们会是敌人,而非...”

风声渐消,泰隆望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好似万年不化的坚冰一般,再无半点表情。

...

“玛里慕斯先生,欢迎你们的到来!”人来人往的营地里,维拉尔一袭黑衣红袍,黑衣内是墨色的半覆式甲衣,带着一众参谋与侍卫,走出自己的营房,迎上了一行十数人。

只见所有人一身黑衣长袍将全身遮掩,头戴面罩,将一切肌肤遮掩,唯有胸前一枚幽蓝色的拳头徽记。领头的一人取下面罩,露出了一张方正的脸,这个看起来约莫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着迎上来的维拉尔,脸色微微有一些疲惫,摆摆手,开口道:“维拉尔先生,为了帝国的大业,我们一行十四人可是日夜兼程,不敢有半点歇息啊!”

维拉尔与玛里慕斯伸手相握,而后微微后退一步,面带笑容到:“奥法之拳的阁下们为帝国的付出,待到得胜回国,我定会向大统领阁下说明,今夜天色已晚,我早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息之所,请诸位先行休息,明早再商议军机要务。”

玛里慕斯微微摇头,对身后的一众法师说道:“各位先生请先去休息,我与维拉尔将军商议军事。”

随着身后众人依次离开,玛里慕斯转头看向维拉尔道:“你我都知道此次战争的重要性非同一般,我们还是先进屋中商议完,再休息不迟。”

“好,好,请!”维拉尔点点头,也不客气,与玛里慕斯一同进入营房中,围着屋中央巨大的沙盘坐下,其余众位参谋也依次坐下。

待到众人坐定,维拉尔环视一周,然后将目光投到玛里慕斯身上,两人目光交错,维拉尔轻轻点头,指着沙盘地图道:“我军在绿齿峰一带与敌人交缠了一个多月,可是敌军却凭借着地形与禁魔石的优势让我军迟迟不能突破防线,为了将敌人一网打尽,我先是请杜克卡奥将军派出麾下刺客泰隆,前往厄文戴尔城刺杀了有德玛西亚之翼称号的奎因,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奎因与那只蓝岩猎鹰受伤严重,以至于德玛西亚人失去了最有利的鹰眼,无法洞悉我军的动向。”

“而后我又利用小股部队故布疑阵,反复拉扯分割,最后在维拉尔山谷周围设伏,将皮特领导下的德玛西亚人的两个精锐战团围堵在了维拉尔山谷内,阁下请看!”

玛里慕斯一边听着维拉尔的叙述,一边将目光看向了沙盘地图上维拉尔山谷,在沙土的塑造下,山谷成一个椭圆状,中间插上了两支代表德玛西亚人剑与盾的旗帜,左右坡地势梯次增高,而在濒临顶端的位置突然有一面如刀削一般的陡壁,而两侧向西的山谷口,被插上了三只诺克萨斯人双头斧的样式的旗帜,而更西则是蜿蜒曲折的禁魔石防线,上面插了五六只旗帜,而山谷向东的方向则是插着一只双头斧旗帜,而更东的山谷外的山地丘陵上则是分散着五六个双头斧旗帜。

看着这个沙盘,玛里慕斯沉吟了半晌,开口道:“看当下局势,如果仅仅将这两只敌人的战团围歼似乎也无法突破禁魔石防线。”

维拉尔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解释到:“这两只是敌人前线指挥官皮特冕卫率领的精锐部队,而其中更是有一部分出自无畏先锋的精英战士。如果被灭,那么敌人的防线将难以抵挡帝国军团的冲击,所以敌人必然会前来支援。”

“而山谷内皮特的部队也会竭尽全力的向西突破,与敌军汇合,围堵在山谷西口的三个部队可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周围绕过山谷,走小路支援的我军先头部队已经出发,领头的是杜克卡奥家的大女儿,其他部队则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赶到,而且敌人的部队有两翼支援部队的牵制,想要让铁血的诺克萨斯士兵溃败,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而同样的,我军围剿皮特军团两个军团,也需要时间。”

“所以...”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帮助帝国的军队尽快的剿灭这...”

“维拉尔山谷。”维拉尔微笑着说了一遍这个名字,“我自己起的名字,我相信几天过后,我将会在这里剿灭敌军,并且一鼓作气突破禁魔石防线,完成帝国数十年以来未能完成的荣耀。”

玛里慕斯点点头,与维拉尔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可是玛里慕斯却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那加里奥雕像的位置...”

“我要请您帮助的目的就是这个。”维拉尔收起笑容,正襟危坐:“那个雕像现在的位置是在禁魔石长城以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德玛西亚人不会让它在后防线上呆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按计划将德玛西亚人剿灭在维拉尔山谷。”

玛里慕斯点点头道:“我懂了,这个禁魔石雕像就由我们解决,帝国在不朽堡垒深处发现了一种新的秘法,利用这个,我有足够的信心突破禁魔石的束缚,让奥术魔法的光辉,洒在德玛西亚人的领土上。”

维拉尔听到玛里慕斯自信的话语,眼中微微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好,好,好!德玛西亚人的末日,就要到了,我们,也会让那两个小子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为了帝国!”

玛里慕斯点头应和道

“为了帝国!”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年轻的卡特与盖伦 “山谷中的德玛西亚人部队情况如何?”

“德玛西亚人几次试图向西突围,都被挡了回来,再加上东线部队的牵扯,他们始终无法全力突围,可是将军,西线威廉将军的军团面对德玛西亚人东西两方的夹击,压力很大,纵使有卡特琳娜军士长率领部队的增援,恐怕也无法坚持一周了。”

维拉尔点点头,西线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一边要严防山谷里精英部队的突破,一方面要抵御西面德玛西亚人越过禁魔石防线的攻击,如果不是几个军团选用的都是自己派系麾下征战多年锻炼出来的精锐老兵,恐怕早就要被德玛西亚人两面夹击,打个通透了。

就是这样,他也无比的心疼,心疼自己的精锐手下,可是只要能挡住德玛西亚人的攻击,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玛里慕斯能说到做到,那么一旦突破禁魔石防线,广袤的德玛西亚平原就会如同可口的羔羊一般,盛放在自己的餐桌上,任由自己随意品尝。在攻入黎明城堡之前,德玛西亚东部也将再无半点抵御能力。

“其他部队呢?”

“南面,塞勒斯将军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只等您的部队突破绿齿峰,就会立即同步冲锋。北面杜克卡奥将军的部队也做好了增援西线部队的准备。后续的增援部队已经越过诺克默奇,最晚也会在半月之内赶到。”

“好!”维拉尔环视着下方整齐列队的诺克萨斯士兵,这些人都是自己征战多年的精英,随自己在诺克萨斯的版图上征讨数年,也是他最为信任的部队,而现在,他就要率领他们,给山谷中的德玛西亚人致命一击。

“诸位将士,都跟随我多年,如今征讨德玛西亚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边——!”维拉尔手指西方,慷慨激昂:“在维拉尔山谷,我们将敌人的精锐部队困在了那里,只等你们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而后,我们就能将帝国的旗帜插遍德玛西亚人的土地,德玛西亚从此,将会成为历史!”

“...”

整齐站立的军人们身着帝国最精锐的黑石全身铠甲,面色严肃,无人出声,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将军维拉尔站在高台上。

“请诸位为家人,为我,为达克威尔大统领,为帝国,建立功勋,为子孙后代获取更多的土地!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出发!”维拉尔大手一挥,所有的士兵按照顺序在队长的带领下走出营门,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大战。

也是决定瓦罗兰大陆格局的关键之战。

...

“玛里慕斯阁下。”

“卡特琳娜小姐。”

在一靠近维拉尔山谷北面的一处营地,红发的卡特琳娜迎上了长袍打扮的玛里慕斯一行人。

“请叫我卡特琳娜军士长,阁下。”卡特琳娜平静的纠正:“在军中军人不分男女,只有军职。”

听到卡特琳娜这般说,玛里慕斯微微一愣,旋即表情恢复原样,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卡特琳娜军士长。”

卡特琳娜点点头,说道:“计划您应该已经听维拉尔将军说过了,您与我的部队再绕过一座山,就可以驰援威廉将军的部队,我们的任务是抵御来自东西两方的敌人,您的任务可能更重要,不仅需要对各部队提供法术支援,还要面对那尊加里奥雕像。辛苦您和诸位法师阁下了!”

玛里慕斯再次点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奥法之拳作为帝国的精英法师组织,数十年来,对这尊雕像一直束手无策,也导致帝国无法突破禁魔石防线,这一直是我们法师团的耻辱,而这次,我们有了绝对的把握,一定会一雪前耻。”

卡特琳娜点点头:“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说完这些,玛里慕斯突然脸上挂上了微笑,话头一转:“不过我有些好奇,杜克卡奥将军的大女儿,卡特琳娜小姐为何会离开您父亲的军队,转而投入维拉尔将军麾下呢?”

卡特琳娜面色一冷,闭口不答,玛里慕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许久,玛里慕斯微微一笑:“卡特琳娜小姐不想多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接下来的战斗,还请您谨慎小心,虽然禁魔石雕像必定无法阻挡我们奥法之拳的秘法魔能,但是对于双方的将士,特别是对于修行元素能量的将士而言,都将是极大的桎梏。”

卡特琳娜沉默许久,看向玛里慕斯:“阁下,禁魔石雕像真的有如此威力么?”

“你接触过禁魔石吗?”玛里慕斯看着卡特琳娜,在得到准确的回复后,微微叹息道:“禁魔石雕像比禁魔石的禁魔功效要强大无数倍,它能将一切射向它的魔法吸收,将战场上的魔法强度降低,更能对所有修行之人的元素能量压制到一个极低的地步,在同等条件下,依靠身体素质作战,帝国的甲胄比起德玛西亚人又有所不如,所以才会屡屡遭受挫折,此次若非组织内部在不朽堡垒中发现的新式秘法,恐怕也难以处理。”

卡特琳娜微微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轻声道:“我很想看看,它对现在的我,究竟能有多大的作用。”

玛里慕斯听着卡特琳娜有些不服气的话,还是提醒了一句:“只能往低处考虑自己,不能往低处估摸敌人。”

...

维拉尔山谷,皮特将军部队,营帐里。

“父亲!敌人来自东面的攻击强度又增加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件硕大的铠甲,背负一柄大剑,撩开帐帘,快步走了进来。

营帐中一位中年男人将目光从地图上挪开,看向进来的年轻人

“从什么方向来,兵力如何,什么配置?”中年男人目光如炬。

“从东南方入谷,兵力约有两个满编军团,皆是身着黑石铠甲,看样子是维拉尔的嫡系部队。”

青年低头看地图,迅速的在地图上指出敌人的方位,然后抬起头回复道。

中年男人沉吟许久,开口说道:“看来维拉尔准备要进行总攻了。”

“父亲,”青年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那我们是否要向西突围?”

中年男人沉默许久:“以维拉尔多年的带兵经验,必然不会想不到,他一动,我们会竭尽全力与西面的部队汇合,而西面的部队有禁魔石雕像,我们只要顶住压力,在边境的部队突破敌人西面的军队之前不崩溃,就必定会赢得战争。而维拉尔选在这时候进攻,要么是想在支援到来之前击破我们,要么...就是有所图谋啊...”

“盖伦。”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敌人西面的部队有什么动静?”

这个叫盖伦的青年略一思索,答道:“自今天中午起,已经停止了向东的进攻,改为固守。”

“固守?”听到盖伦如此说,中年男人皮特将军面色稍凝:“遭逢东西夹击不选择撤退而是固守,看来敌人会有增援到达,可是...面对禁魔石雕像,他们有什么自信能抗住进攻呢?可惜我们联络不上西面的部队,不然就能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说道这里,皮特叹了口气,盖伦表情也低落了下来,半天才开口道:“父亲,都怪我轻敌冒进,才让军团困在这个地方,进退两难。”

“盖伦。”皮特打断盖伦的话,目光严肃的看着他:“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确有可能通过山谷绕道敌人后方,两面夹击将敌人的三个军团击溃,所以我才会准许你带着精锐的军团急行军绕道山谷东面。”

“可是...”盖伦兀自有些自责的说道:“谁也没想到诺克萨斯人派出来看似是普通军团,实际却是维拉尔手下的精锐战团,竟然让他们借此反包围住了我们。”

皮特微微摇头道:“诺克萨斯人东征西讨多年,疆域辽阔,兵力雄厚,精锐老兵比我国多不知多少,不过我却不是很在意,因为再多的兵力也无法在禁魔石防线下讨得了好处,我现在唯独担心他们有了破解禁魔石雕像限制的办法,这才真的是王国的重大危机啊!”

看着皮特有些担忧的目光,盖伦心中也不禁想象起了那种画面,微微打了个寒颤,停下了思索。

“看来我们不能等了...”皮特喃喃道:“盖伦!”

“是!”盖伦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

“召集全部的无畏先锋战士还有我麾下的精英队伍,让东部部队固守岗位,你率领精锐小队,从西部突围,务必要赶在敌人将我们围死之前打出一条通路来!”

“是!”盖伦低头应了一声,抬起头问道:“那父亲您...”

皮特目光坚定:“我亲自带人守卫东部。”

“万万不可,父亲!”盖伦大惊,猛地单膝跪地:“父亲您请坐镇中军,无畏先锋的战士还有您的精英部队去东线,我带领普通士兵就可以突破敌人的防线,为父亲,为各位将士杀出一条通路来!”

皮特目光缓和了下来,轻轻叹口气,摇头道:“盖伦,不可意气用事,父亲是军事主官,若是在危机的关头无法出现在战场前线,如何才能鼓舞士气?而且盖伦你的任务更加艰巨危险,如果你率领的部队无法突围,两个军团的将士恐怕会被敌人全部歼灭,所以你承担着我们所有人生的希望!”

“父亲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力气在最前线搏杀了,可是坐镇东线,抵抗敌军,为你争取时间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我也想会一会老朋友维拉尔麾下最精锐的士兵,看一看究竟是诺克萨斯的刀剑锋锐,还是我德玛西亚人的盔甲坚固!”

“父亲!”看着皮特面容严肃,神采奕奕的样子,盖伦眼睛微微湿润,被他努力的掩盖掉,站起身子,盖伦行了一礼:“父亲,我一定会为全军将士杀出一条通路的!”

“父亲,您保重!”说完,盖伦转过身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卡特琳娜VS盖伦 “杀——!!!”

“放箭——!”

维拉尔山谷东面

两群衣着各不相同的士兵,正在激烈的大战着,一方依靠着木质的围栏,沟壑以及陷坑等,借着地形射箭,防守。另一方身着黑红色全身甲,手持刀剑斧盾各种兵器,将身子掩在宽大的盾牌下,排着整齐的队列,将攻城龙蜥围在中间,缓缓的前进。

围栏后的德玛西亚人士兵在军官的号令下整齐的射出箭枝,漫天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飞出围栏,越过壕沟陷坑,

“举盾!”诺克萨斯方面,一声令下,整齐的宽盾半举在身前,从高处看去,形成了一幅占地数百上千平米的宏大场面。

不停有人在德玛西亚人的箭雨下受伤倒地,空缺出来的位置却迅速的被填补上,而这些箭枝,壕沟对体型硕大的龙蜥来说却视若无物,厚实的皮毛,粗壮的双角,再加上悬挂在身外的甲链,这是诺克萨斯人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的战争机器。

大战开始,维拉尔立于高地之上,看着如潮水一般的诺克萨斯士兵在经过了壕沟陷坑等陷阱后,借着攻城龙蜥庞大的身躯,推倒了围栏,两旁的士兵迅速的冲了出来与德玛西亚人撞到了一起,场面登时变得混乱了起来,黄绿色与黑红色犬牙交错,战场上喊杀声连连不断,一时间分不清孰优孰劣。

而另一边,在三重围栏后的皮特,身着甲胄,手执利剑,大声的指挥着德玛西亚士兵填补空缺。

西面,盖伦与无畏先锋的精锐以及自己父亲手下的精锐焦急的等待着天黑,听着远处东面的战场上巨大的喊杀声震彻天地,铁甲踏地的声音震得地面也微微颤动,盖伦有些焦躁的攥紧了拳头,看着谷外的诺克萨斯人,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就是这些人,佯装成普通士兵的模样,骗得自己上当,从而将自己等人困在了峡谷整整数日。待到夜幕降临,自己就要带着军团的将士向他们发起冲击,力求在东线溃败之前,为所有人打出一条通路。

尽管盖伦有信心,可是却也不会小巧了这几个诺克萨斯军团,如果不是这些人,就凭借盖伦与皮特麾下精锐的力量,诺克萨斯人也无法完成包围,并且顶着东西的夹击固守数日。

所以为了稳妥,也是为了一击致命,盖伦也要忍到夜间时分,才好动手。

谷外,卡特琳娜盘坐在营地中,一双匕首放在了腿上,微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周围的下属暗自心惊于军士长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稍有靠近,甚至有传自灵魂的刺痛感将他们逼退,不敢上前打扰,只能远远的守护在周围。

卡特琳娜也在等待,一边是等待战况更加焦灼,一边也是在等待夜幕降临,然后她才能率领自己手下的士兵突入山谷中,打德玛西亚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迅速的突破防线,并且配合东面的部队两相夹击,歼灭敌人。

是成是败,这一场战争也许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这场战争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洗刷自己耻辱的最好机会。即使是前段时间偷跑回去又偷跑回来的卡特琳娜心中对泰隆的无情黯然神伤,对尤里安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虑。也不得不暂时把心中纷乱的情绪放在一边,抓紧一切时间冥思,将全部的精力集中起来。

谷西,威廉将军迎来了法师团的支援,在与玛里慕斯简单的沟通之后,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四名法师分成了两队七人,力求在对山谷内轰炸的同时亦要做到对西线拥有加里奥雕像敌军的压制。

尽管威廉尚有疑虑,可是玛里慕斯对这个任务却是自信满满。威廉也只能一边固守营地,一边拭目以待了。

更西,禁魔石防线,雄伟的石墙下,一道道大门陆续打开,一只只,一列列军队身着甲胄,伴着军鼓的鼓点,唱着军歌,踏着铿锵的步伐,整军出动,而在军队的最后方,一尊巨大的雕像下面安着滑轮,沿着钢轨,在十几头公牛的牵动之下,缓缓跟着军队前进。

他们要救出被困于山谷中的部队,更要为了国家而战斗。

...

夜幕降临,乌云翻天,月亮时隐时现。

整个白天都在焦急等待的盖伦带着身边的士兵,整理好了铠甲,宽大的宝剑被布条牢牢的在铁手套上缠绕了四五圈,然后在胳膊上打了个结。昏暗的营地灯火下,从营地的南北两面悄悄鱼贯而出,借着夜幕的帮忙,向着西面前进。一行数百人的先头部队沉默着,越是靠近西面的火光,杀意越是弥漫,这些人,有的出自无畏先锋团,有的是皮特手下的精英,还有的是盖伦战场上的战友,但是无一例外,都是精英精锐,而为了这次的任务,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嗖——!”伴着回荡在山谷里的喊杀声,盖伦倒拖着大剑前行,绕过一小片树林,耳朵微动,脸色登时起了变化

“有敌人,快速解决他们——!”盖伦压低了嗓子吼了一句,只是心中却是陡然一惊,是谋划暴露了,还是敌人早有防备?只是此时却是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大剑翻转斜劈,将朝着自己等人射来的黑影磕飞,借着微弱的月光火光,看到了对面为首之人脸上狰狞的疤痕,顿时又是一惊

人很多!

心一横,大剑当头盖脸直劈而下。

卡特琳娜带着部队趁着夜幕悄悄摸进山谷中,没走多远,却突然感觉到前方蕴含的杀气,心头微惊,距离很近。

刚刚起了个思绪,手中的匕首就下意识的被她投掷而出

只听“当”的一声,匕首被碰飞,灰光一闪,在掉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回到了她的手中。

借着微弱的光,卡特琳娜的目光与对面领头之人相交,心中微惊,一抹冷笑瞬间挂在了脸上,原来德玛西亚人也正有此想法!

那就正面打一场吧!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躲过了盖伦当头劈砍,再出现的时候,人已在敌人人群之中,足有近一米长的一双匕首上下翻飞,划过了两个士兵的脖颈。

被划过之人一言不发栽倒在地,德玛西亚制作的炎阳钢甲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被两柄泛着隐隐灰色光芒的匕首豪无窒碍的穿过,鲜血流淌,卡特琳娜的身影再次消失。

看着对面来人瞬间消失躲过了自己的劈砍,盖伦也不恋战,大剑横扫,将两位士兵扫飞出去,巨大的力量灌注下,两人立即毙命,尸体打着滚儿撞倒了后面的数人。

“杀啊!”

战争登时爆发开来,见面眼红的两伙上千人不分你我的在狭小的山谷口打了起来,激烈的喊杀声瞬间响彻峡谷,让东西两方的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指挥官俱是一惊,旋即立刻指派人手前去支援,一场来自双方的偷袭计划,瞬间演变成了德诺双方的又一个战场。

卡特琳娜眼看着盖伦在自己军中横冲直撞,仗着身上的振奋铠甲坚固,毫不顾忌自身,一把大剑左右横砍将无数的士兵拦腰斩断,咬咬牙,提起双匕,身子更加迅速的飞入阵中,下一秒身躯急速旋转,手中杜克卡奥家族的家传宝物“巫妖之祸”仿佛幻化成了千百箭枝,如同箭雨一般飞射而出,一瞬间将一块方圆近十米的区域清理一空,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又好似死亡风暴。

“卡特琳娜!”盖伦一瞬间认出了这个敌人。正是近一年以来,在德诺战场上四处活跃,被称为不祥之刃的卡特琳娜,因为其快若闪电的速度,精准狠辣的手法而扬名,配合着那一双恐怖的匕首,往往能瞬间对敌人造成数以十计的伤亡,更关键的是,那一双匕首在魔法的加持下,锋锐且邪恶,往往有细小的伤口,就能让人不治而亡。

一瞬间,盖伦做出了决定,

“不能任由她轻松的收割战场了!”

原先盖伦还本着冲散分割敌人之后再来对付敌首的想法,可是一对比双方的效率,自己一次劈砍顶多杀死三四人,撞飞数人,而卡特琳娜却能一瞬间杀死十数人,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恐怕不久自己就要面临被围攻的危局了。

更何况,他刚才看的分明,和自己一起训练多年,同是出身于无畏先锋团的两位兄弟,在爆发了体内能量的情况下,仍然被那迅疾无比的身影一击致命,自己这边,除了有甲胄之固的自己,恐怕再无人能制住她了。

那就来吧!

盖伦立即舍弃了蜂拥而上的大批诺克萨斯士兵,大喝一声手持大剑回身劈砍,同时体内的能量一瞬间充盈在全身各处,让他信心倍增。手中的大剑斜劈而下,虎虎生风。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刺痛感,卡特琳娜稍稍偏头,便看到敌指挥官的大剑朝自己劈下,仿佛要将自己拦腰折断一般。

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卡特琳娜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不过心中却自信万分,既然你要送死,那就先解决了你再去解决剩下的敌人吧。

抱着这个想法,卡特琳娜微微倾斜身体,红色的头发擦着剑刃而过,敏捷的身形一瞬间欺身而上,长匕直刺。

眼看着卡特琳娜躲过了自己的攻击,并借着武器的优势朝自己攻来,盖伦却一点也不惊慌,体内的力量瞬间覆着于体表铠甲之上,大剑自腰间横拉,砍向卡特琳娜腰间。

卡特琳娜冷冷一笑,匕首刺在硕大的肩甲上,一划而过,碰撞出了明显的火花。顿时心头一惊,一年以来,她依靠着这双名为“巫妖之祸”的匕首,在战场上不论敌人铠甲有多好,即使是最顶尖的炎阳钢甲,也能视如无物,可是今天却被敌人这一身铠甲所阻挡,非但没有刺进他的体内,反而从铠甲上擦过,身子不由得失去了重心。

眼看着巨大的剑刃即将划过自己的腰间,卡特琳娜眼神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灰白,一瞬间身子如同陀螺一般绕着盖伦旋转半圈,脚下轻踏跃起,身子在半空之中舒展,匕首也随之从背后刺向盖伦脖颈。

盖伦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即使没有回头,却也知晓了背后的情况。身子一矮,下一刻宝剑自腰间向上扬起,划过一条弧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巨大的剑身如同一面大盾一般狠狠的击打在卡特琳娜的身上。

在宝剑扬起的瞬间,卡特琳娜就反应了过来,身子在半空中凭空借力,向后倒飞。只是没想到那看似厚重的宝剑却瞬间快了两成,而且盖伦为了一击必中,更是将宝剑在最后的时刻横起,卡特琳娜一时间也没料想到这宝剑在横过来之后竟然速度不减反增,只感觉巨大的黑影拍打而来,不由得面色一凝。

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灰白色,周身仿佛也隐隐携起了细小的气流,在宝剑及身的一刹那,将将脱开了距离。

只是即使如此,右臂仍然被大剑蹭了一下,小臂上的铠甲顿时被击成粉碎。

凌空后越了两米,脱开了距离平稳的落到了地上,卡特琳娜低头看着右臂被臂铠碎片剐蹭,流下了一片细碎的血红色,眼神不由得变得冰冷了起来。

一股寒意直袭,盖伦的眼神不由得一变,转身横扫,大剑旋转近一周,远在两三米开外的卡特琳娜身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下一秒出现在盖伦的身后匕首划过,又在大剑临身的前一秒,陡然消失,身子如同做了一个折返一般,出现在了远处三米开外。

盖伦猛一低头,只感觉脖颈间微微一凉,见卡特琳娜没再发起进攻,手指微微向脖颈后探去,借着银白的月光,只看见一抹细长的血线。

“好快。”盖伦暗自心惊,本以为刚才陡然加速能一击必杀,再不济也能让这个女人身受重伤,无法再战,只是没想到她的实力竟然也是如此的强,不仅躲过了自己的攻击,更是以牙还牙一般在自己的脖颈间划出一条血痕。多亏自己心有警兆,微微低了一下头,不然恐怕自己已经丧生在了这一击之下。

只是这一击之后,两人对对方的警惕已然提升到了最高,想要再趁人不备攻击恐怕已是不可能的了。

盖伦深知自己的优势,是甲胄坚固,武器攻击的覆盖范围大,但是速度却是不及对方,而卡特琳娜同样深知这一点,更是知晓,自己如若被那宽厚的大剑来上一下子,恐怕立即就会丧失了战斗能力,不过自己比对方好的地方在于,自己修行的元素能量不仅有自身的能量,更是借助了魔法元素的力量来提升自己,使自己在擅长的速度与躲闪上优势更大,而对方却只能凭借体内能量覆着在甲胄上形成的防御来对抗自己。

可是他的甲胄并不是全身铠,只是覆着了身体,却将脑袋这个最致命的部位暴露在了外面。

此时两人心中想的都是,一击,只要一击命中,就能改变这场战斗,也能改变整个战场的局面。

“如果不能打败她,自己无畏先锋团的兄弟,以及父亲麾下的弟兄们,就都会被困死在这个峡谷里。”

“如果不能打败他,战场的局面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就会失去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这一战,我不能输!”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抗魔屏障起! “咻——咻——咻——!!!”

“轰——轰——轰——!!!”

就在两人摆开架势要拼命的时候,西面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拖着长长焰尾的幽蓝色光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山谷高处的顶端发出,分成两端,分别向西面与山谷内的德玛西亚人营地落去,

在盖伦被映照的惨白的脸色下,轰然爆炸,一颗颗看似小巧的魔法飞弹如同一颗颗陨石一般,在地面上砸出了方远三四米长的陷坑,爆炸产生巨大的震荡,将靠近的人掀飞出去,而在打击范围内的人,更是被那强烈的魔法波动炸的尸骨无存。

借着飞弹发出的光芒,盖伦看着那站在山谷顶端陡壁上的人,两组共计十四人,以七人为一组,站成两个六芒星圆环,紧接着站在六芒星中间的人头顶上,生成了一个幽蓝色的魔法阵,魔法阵成型的瞬间,强烈的魔法波动产生,随之而来的就是那连续不断的魔法飞弹轰炸。

轰炸一开始,就在盖伦的视线中,将盖伦身后的营帐轰上了天,随之更是对着营地内的一切疯狂开火。

而另一个圆环,向着更西方射去,盖伦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只是只凭想象,也知道这样强大的魔法,必然会针对德玛西亚人的士兵,而且十有八九就是从禁魔石防线后支援而来的士兵。

盖伦面色一片惨白,这一刻他的心乱了,眼看着对面卡特琳娜那勾起冷笑的脸,他紧紧的握着大剑,却再没有想要去和她决一死战的想法了。

此时他迫切的想要脱离战场,带着一队精锐将士,冲到陡壁顶端,将那些不断轰炸着营地的魔法师杀掉,让下方的德玛西亚人从这种攻击中解脱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对面的卡特琳娜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而如果自己带着人撤退,先不提会不会被卡特琳娜的人衔尾追杀,单是脱战之后会不会被那些邪恶的魔法师盯上,遭到轰炸他也不能确定。这样看来似乎在混战中反而更加安全?

虽然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这样也许是对的,可是看着那些德玛西亚精英战士在轰炸之下东奔西躲,而那些魔法轰炸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他就遍体生寒。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一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盖伦一瞬间想了很多,可是在决定了的一刹那,身体内的能量提升到了最强,宝剑上隐隐带着风雷般的鸣啸声,劈向了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自然不会像盖伦一般想的如此多,只是她也惊讶于这个魔法阵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而且看似能持续很久的时间,而看着对面面色苍白、蠢蠢欲动的盖伦,她一瞬间想清楚了她会如何选择,嘴角勾起一抹笑,眼见盖伦一声不吭的挥剑劈砍,不论是速度还是威势较之刚刚都是快了几成,眼神一凝,体内的元素能量涌现,一头红发无风自动,如同猎猎飘动的大旗一般,身子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轮交手,开始!

“乒——乒——乒——乓——”

黑暗中,大剑带着强烈的风啸声,挥砍在空出,紧接着盖伦向左一闪,让匕首从铠甲上划过,留下了一道痕迹。盖伦深知,如果继续耗下去,即使自己能抵挡,麾下的士兵们也恐怕会在这仿佛没有穷尽的魔法轰击之下先行崩溃了。

可是自己空有力量与防御,却又无法攻击到卡特琳娜的身上,而自己如果想要脱离战场,又会被她缠着无法挣脱,而且更有可能的是,那恐怖的匕首风暴会先一步席卷自己的士兵。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场的天平向诺克萨斯倾斜吗?

盖伦心中怒火盈盈,可是却没有失去冷静,这是他多年以来形成的战斗素养,眼看着大剑的暴风一次次的徒劳无功,眼看着卡特琳娜眼睛里写满的嘲弄,盖伦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细小的漏洞。每当手中大剑裹挟着风暴扬起时,似乎总能让卡特琳娜的身体有那么一丝丝的迟滞,而这一丝迟滞暴露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紧紧有微不足道的一瞬,就被那仿佛瞬间移动一般的速度所掩盖,甚至盖伦连续几次尝试性的攻击下去,都只能确定大剑确实能影响到她的速度,可是却也并不是次次都能。

盖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能打败对手的办法。手中大剑再次扬起,这一次他的攻击却不是直接朝着卡特琳娜当头盖脸的砸下去,而是刻意的想要限制她的行动,让她的迟滞再次暴露出来。尽管被再次躲开,甚至脸上因此被匕首挥动的风压刺破一条浅浅的痕迹。盖伦却也觉得值得了。

因为他确实发现了她的弱点,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稍微示弱,逐步逼近,缓慢的限制直到抓到最佳的时机,一击必中。甚至他怕如果自己操之过急,让卡特琳娜发现了他的企图,放弃这种对攻的方法,转而变成限制他的行动,那么在魔法轰炸下,德玛西亚恐怕就会因此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样关键的时刻,即使盖伦从小就加入军队,修行了多年,此时的心跳也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卡特琳娜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盖伦心中的想法,而此时场面上占据优势的是诺克萨斯人,在头顶的魔法轰炸开始的那一刻,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这个战场中德玛西亚人人心的变化,从视死如归变得人心惶惶,虽然此时还没有人撤退,可是每一击每一式,都从毫无保留变得稍有余力。在战场上,两个相差无几的人厮杀,如果一方不能全神贯注,心有杂念,两人之间就会有巨大的差距,另一方能轻易的压制对面。

现在的战场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卡特琳娜心中反而很轻松,她知道只要自己能拖住对面的主将,不让他脱离战场,也不让他袭击奥法之拳的法师,就可以等着战争胜利了。而且在轰炸开始后,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敌人有一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他作为一个主将,一个指挥官,必然要考虑更多的事情,所以尽管卡特琳娜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击杀对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觉到对面的攻势在变弱,速度也在放缓,尽管一直保持体内元素能量高速运转会消耗很大,但是她相信对面和自己是一样的,只要拖延下去,就能取得胜利。

这一刻,卡特琳娜的心中很是轻松。

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同一时间,盖伦的脸色一喜,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西边。

西边的天空中,顶着魔法飞弹的焰尾,一面光幕陡然升起,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天空,向西与禁魔石长城相连,向东蔓延到维拉尔与皮特的战场上。

“这是...”身处天幕下方,感受到体内的魔法能量仿佛被上了枷锁,实力生生被压制了近一半,卡特琳娜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与不敢置信。

“抗魔屏障!是加里奥雕像的抗魔屏障!”战场上一个士兵指着天空大声的叫喊了起来,随着这一声喊叫,众多的德玛西亚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欢呼了起来,而看着在抗魔屏障形成的天幕之下,瞬间哑火消失的魔法飞弹,一瞬间德玛西亚人的士气暴增,趁机杀伤了不少处于惊讶当中的诺克萨斯士兵。

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在这种屏障天幕之下,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可是那些修行了元素能量的诺克萨斯精锐士兵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体内能量被死死的压制住,没有了元素能量的加持,实力骤然降低了一半还多。,而伴着这一刻士气的提升,从西面走出防线后就遭到轰炸的德玛西亚士兵瞬间发起的进攻,朝着诺克萨斯位于山谷口的军队发起了冲锋,战场上的形式瞬间逆转。

对于德玛西亚人来说,在抗魔石雕像的天幕下发起冲锋对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相比于诺克萨斯精锐士兵受到的限制,他们仿佛如鱼得水一般。

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士兵从一开始走的路线就不同,德玛西亚人因为一开始就对魔法十分的排斥,所以德玛西亚人善于引导出自身体内的潜能,形成一股能量,从而提升自己的防护能力,速度,与力量。而诺克萨斯人则是对所有能提升自己的力量来者不拒,对于提升更加明显的魔法元素能量更是善于使用,军队中但凡有天赋的士兵都会或多或少的接触并修练这种元素能量,并在与此同时,兼顾肉体的潜能的开发,只是与德玛西亚肥沃富饶的土地不同,诺克萨斯贫瘠的土地使得他们的战士与德玛西亚人身体素质有差距,所以肉体潜能的开发与德玛西亚人相比远远不如,唯有借助元素能量去弥补。

这样来看,因为魔法的神秘而强大,似乎应该是借助了魔法元素的诺克萨斯人占据更大的优势?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德玛西亚肥沃的土地下有丰富的矿产,经过无数年的发展,锻造出来的铠甲较之诺克萨斯,差距相当之大。而这种差距直到后来掘沃堡并入诺克萨斯才得到了改善,借由掘沃堡的黑石矿,诺克萨斯转变了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将德玛西亚人逐步压制回了禁魔石防线,却又因禁魔石的存在而被迫停滞脚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

而随着德玛西亚人加里奥雕像建造完成,德玛西亚人也能在禁魔石防线之外的地方与诺克萨斯人一战。

可是不管说多少,此时的战场上,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抗魔屏障的卡特琳娜,却是面临了巨大的危机。

拼命的想要调动体内的元素能量,可是随着抗魔屏障的降临,那元素能量却如同被关进了监牢一般,不论如何左冲右突,也无法灌注到全身。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卡特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而更加让她难看的,是此时双眼放光的盖伦。

在抗魔屏障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感觉,可是看着对面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却是瞬间脸色变得很差,这让他有些疑惑,这个威名赫赫的女人,难道没有接触到过加里奥雕像吗?

其实还真的是这样的,卡特琳娜出名的时间也就一年有余,而且更多的战斗都是发生在禁魔石防线以东,尽管在加入维拉尔将军麾下之前也曾越过禁魔石防线进入德玛西亚境内执行任务,可是这却是她自出了不朽堡垒杜克卡奥家之后,第一次正面战场上感受到这种抗魔屏障。而且与普通的禁魔石的压制效果比起来,这个巨大的雕像形成的抗魔屏障对她的压制却是十分严重的,严重到她感觉自己几乎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加持,以这样的状态来面对对面这个敌人,无疑是十分危险。

而更让她感觉雪上加霜的是,趁着她那片刻的分神,盖伦不动声色的一记劈砍。尽管她瞬间就恢复了警惕在地上一个翻滚,向后险之又险的躲开了攻击,可是让她脸色大变的,是盖伦那接下来的一击。

在挥出宝剑的一瞬间,盖伦就意识到,他要找的机会来了。此时在抗魔石屏障下,他感觉到对方的速度降低了很多,却仍然躲过了自己的一击,这让他也不由得赞叹对面身体素质的强大。尽管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德玛西亚人天然的身体素质比诺克萨斯人高,但是随着疆域版图的扩大,诺克萨斯的上层贵族,与军队的精英士兵的身体条件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这一度让盖伦很是担忧,可是今天看着在抗魔屏障中勉力躲闪的卡特琳娜,盖伦却是信心满满。

就是这一击,结束战斗吧!

盖伦目光熠熠的看着在宝剑的限制下,露出明显迟滞的卡特琳娜,心中对这个女人有了由衷的赞叹,年纪看起来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强的实力和潜力,这也让盖伦这个出身贵族家的嫡系敬佩,

可惜,就要死在这一击下了!

看着在自己宝剑限制之下,露出了破绽被自己抓到了机会,已经避无可避的卡特琳娜,盖伦眼神坚定如斯,

为了德玛西亚!

下一秒,双匕交叉护在身前的卡特琳娜被长剑拍飞。看到卡特琳娜倒飞的身影下,双匕打着转儿插到了一旁,身体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胸前染红了一片。

盖伦迈开步子三两步追了上去,高高跃起,剑尖向下,宝剑向着卡特琳娜的腰间直直的插去。

丝毫不顾忌对方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剑刃直挺挺的向下,在这一瞬间,卡特琳娜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任由剑锋逼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自嘲。

盖伦有一些好奇,这一刻她在想什么呢?是想着自己的国家,还是多年来的生活,又或者是她亲密的爱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盖伦的决断 盖伦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为了德玛西亚”他心中默念一句,是的,为了德玛西亚,他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因为他知道,每多拖延一分钟,就会多几个德玛西亚兄弟丧生在战场上。

战争没有仁慈,只有立场不同!

“对不住了!”就在盖伦默念着,从天而降的时候,突然耳朵里清楚的听到了呼啸声朝着自己而来“嗖——!”的一声击打在宝剑之上,

以卵击石?盖伦看到了那是一柄泛着灰气的小巧的飞刀,卷着的气流,在剑尖触及身下女人胸前巍峨的前一秒将剑尖击歪,剑尖歪曲着划破了皮衣,带过了一抹血迹,却还是无奈的插在了身旁的地面上,

“轰——!”

巨大的撞击掀起一股冲击波,溅起尘土,将女人的身体冲飞,如同浪中小舟一般,翻滚着摔向一边

怎么会???

感受到传自剑尖的巨大力道,盖伦眼睛陡然睁大。顺着声音的源头转头看去,盖伦看到了一个扑向自己的人。

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可是盖伦仍然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浮现的色彩,青翠色!?这是修习了元素能量的标志。他为什么没受到禁魔屏障的压制?

惊愕之下被那个黑影狠狠的撞飞摔倒在了地上。盖伦一个翻身迅速的站起来,手中的大剑带着风啸想要回击。可是那个黑影却没有想要和他打的意思,将他撞倒之后,借着反作用力在地上一滚,回身揽起那个女人的身子,三步并两步的向战场外跑去。

就当盖伦阴沉着脸,准备追击的时候,突然眼前再次亮起一道光芒,抬头看去——

“咻——咻——咻——!!!”

“轰——轰——轰——!!!”

盖伦脸色不由得一变,怎么会!?

只见那在抗魔屏障升起之后,好像哑火的魔法飞弹,再一次从陡壁之巅升起,向着两方飞落,更恐怖的是,那飞弹穿透了天幕,落在了阵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将无数的德玛西亚战士掀飞。

“哎!”

盖伦看了眼迅速跑走的黑影与卡特琳娜二人,又看看山谷顶端升起的魔法阵,拳头猛的砸在地上,牙齿一咬,朝着高处冲去。

此时再去追那二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重点是要解决那连抗魔屏障也无法压制的魔法阵!

狂暴的魔法飞弹,在十几位法师的共同作用下,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地面上的德玛西亚士兵。这让德玛西亚士兵的士气在一瞬间一落千丈。

如果一开始飞弹直接迎着德玛西亚军队轰炸会让他们手忙脚乱,士气低落,那么在经历过魔法屏障的阻断之后,重新释放出光彩的秘能魔法,无疑是让战场上的士兵遭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就好比一个落魄的人对生活本来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某一天一个富豪给了他一大笔足够一辈子衣食不愁的钱财,让他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却又在他即将把自己的憧憬付诸实际的那一刻,将他拥有的一切都剥夺,这样一来二去的打击,对于经历过苦难的人来说都很沉重,更何况是这些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

战场厮杀,首重士气,其次才是兵戈之锐,甲胄之坚,战术阵型等等条件。而这一击就好似早有预谋一般,打在了德玛西亚人的七寸之上。

陡壁之巅,玛里慕斯看着山谷下端无数的德玛西亚士兵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是的,这是他早就确定好的方式,也是奥法之拳法师团内部与诺克萨斯军部研究很久选定的对帝国军队最有利的方式。

如果说在真正面对抗魔屏障形成的天幕之前,他还会有些许的忧虑,那么在天幕将大片的天空一同笼罩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隐隐的激动了起来。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从不朽堡垒深层发现的秘能魔法,确确实实的能穿透屏障的桎梏,尽管仍然会受到抑制,可是相比原来在天幕笼罩下,完全无法释放魔法的窘境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刻停下了魔法阵的释放,等待了一段时间,任由脚下的魔法阵形成的六芒星无情的燃烧掉一批又一批价值高昂的魔法宝石。

他认为这种损耗是值得的,不仅是他,所有稍微懂得一些的人,应该都会认同这样的浪费。而当他看着德玛西亚人由低沉到兴奋再到绝望的时候,他就知道在这一场战争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不出意外,诺克萨斯的战士将会所向披靡。

这一刻,玛里慕斯也不禁对那端坐在黎明城堡王座上的嘉文三世暗暗嘲讽,如此伟大,神秘,实用的力量一个国家从上到下所有的人民竟然一齐抵制它的存在,果然是西方偏远的小邦国,自我封闭的恶果,现在就要实实在在的落到他们的头上了。

而经此一战,奥法之拳在国内的地位恐怕会更加尊贵,法师也会变成与贵族等同甚至超出的高贵之人。这无疑是最大的收获。在日后的战争中,法师活跃在战场上,利用掌握的魔法,将敌人的士气击垮,然后战士随后冲锋的打法,无疑是最强大的!

想到这里,玛里慕斯不禁幻想着进入德玛西亚都城之后能够收获多少魔法材料来弥补今天的损失了。不过虽然这样,他也对这个完全禁魔的国家里究竟会有什么好的魔法材料抱有怀疑。不过只要有那个,就完全足够了。

玛里慕斯指的是那穿于德玛西亚最精锐部队身上的炎阳钢甲,这种钢甲不但防御力强大,更关键的是在能量充盈于体内的时候,它能形成一种防护罩,覆着在钢甲表面,使得这些德玛西亚士兵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而根据诺克萨斯间谍与刺客拼命获取的钢甲残片研究来看,这样的钢甲无疑是十分优良的魔法材料,在他看来,这样的材料落在这些德玛西亚人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果放到诺克萨斯法师的手中,能有更多更丰富的用途,最不济与诺克萨斯人修炼的元素能量相结合,也能有更大的提升。

这就意味着,得到这种材料,诺克萨斯士兵就会变得更强,也能摆脱帝国对掘沃堡黑石矿的依赖。玛里慕斯对掘沃堡那群抠唆短视的人没有半点的好感,他们只会抱着这个宝藏,当个一辈子的守财奴。

赢得战争,攻入德玛西亚王都,得到炎阳钢甲的材料,得到大批的资源与肥沃的土地。这些想法一一得到实现的话,老牌贵族势力在国内将空前强大,那两个贝西利科来的乡巴佬,将永无翻身之日,那掘沃堡的守财奴,也会忠心耿耿的匍匐在帝国的王座之下,诺克萨斯军人将会成为所有敌国人民谈之色变的恐惧,帝国在大陆上也将再无敌手。

想到这,玛里慕斯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自信。

“呼——!”呼啸的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索,玛里慕斯眉头一皱,定睛一看,山谷的陡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巨大铠甲的人,手持着一柄引动风啸的大剑,径直向他掌控的六芒星一角的魔法师劈去。

玛里慕斯心头一惊,手上却不慌不忙的停下了释放魔法飞弹的动作,转而双手成印,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来人。

在大剑落下的瞬间,魔法阵一角的宝石无声无息的碎成粉末,整个魔法阵一瞬间光芒大亮。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魔法风暴自魔法阵中生成,并在瞬息之间扩张迫向来人。

...

盖伦放走了救下卡特琳娜的两人,却没有多少后悔,相比于此刻锲而不舍的追击两人,更重要的是山谷内外数万名德玛西亚士兵的生命。他三劈两砍放翻了拦下他的诺克萨斯士兵,脚下毫不停歇的从上千人混战的战场上一路向着目的地杀去。

沿路的诺克萨斯士兵不论是否想要阻拦他,都被他顺手砍了个通彻。在失去了与之抗衡的卡特琳娜之后,盖伦只仅仅遇到两三个略有挑战的敌人,可是尽管那立于高处的魔法阵能突破抗魔屏障的压制,但是其他的诺克萨斯精锐却仍然会受到这种屏障的限制,不过与卡特琳娜第一次见到不同,这些一定程度掌握了元素能量的诺克萨斯精锐士兵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这尊雕像,更是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面对,也不会有瞬息的慌神,让德玛西亚士兵找到可趁之机。

可是攻势却也被迫减缓了,更多的诺克萨斯人也会选择与战友一起结阵,对抗另一组德玛西亚人。

所以尽管很焦急,但是盖伦还是发挥出了自己身为冕卫家族嫡子在无畏先锋团中修炼多年的成过,利用夜晚视野的减弱与爆发的突然性将拦在路上的诺克萨斯军阵瓦解。

不过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而如果失败,后果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盖伦打了个酱油 山谷下端是一段缓坡,然后在距离最低处约有四五米的高度上陡然攀升,而且越接近顶端越是陡峭,最后更是在十几米的顶端形成了一个向外弓起的形状,这就意味着在登顶的最后,你的身体甚至会有一二米的悬空状态,这样的地势,对于一个普通的平民来说几乎是无法登顶的,对于有一点本事的军人也会十分的艰难,也许只有那些神秘的法师,才能以柔弱无力之躯轻而易举的登上高点吧。

而对于修炼了多年的盖伦来说,这样的攀登却也顶多是有些难度。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山壁上的凸起,而更高的地方则是有些昏暗无法辨认。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剑横劈。在缓坡的顶端放翻了两个企图阻拦他的诺克萨斯士兵后,盖伦将大剑负与身后,迈开大步向前跑了两步,脚下猛然用力一踏,穿着振奋铠甲的身躯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跃起两米,紧接着双脚在山壁上猛蹬,双手稳稳的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好!双手用力扒拉了两下,感觉着岩石的坚固,盖伦昂起脑袋。

“嗖——当——!”就当他稳住身子准备再次向上的时候,一发箭矢带着破空声自黑暗中穿出,撞到了他腰间的钢甲上,在振奋铠甲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白点,失去了动力的箭矢朝着山壁下掉落,可是那巨大的动能却让伸手向上够去的盖伦身躯一个晃动,差点从高处掉下来。

手忙脚乱的重新扒住了岩石,盖伦微微侧过头看向下方,可是没等他看清下方的情况,“嗖”“嗖”“嗖”又是接连几发箭矢撞上了振奋铠甲。

其中甚至有一发箭矢差点射到他的脑袋,这让他心中一惊,爆发了能量快速向上攀爬了两步。可是随着山下诺克萨斯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多的诺克萨斯人看到了这个企图攀登上陡壁的人的存在,也通过穿着发现了他的不同,于是更多的箭矢从混战中的诺克萨斯人手中射出,不论是弓箭还是弓弩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孤身一人的盖伦。

与此同时士气低沉的德玛西亚人也发现了这一幕,看到是他们的指挥官盖伦顶着流矢箭雨,向上攀爬,不禁大声的呼喊了起来。他们自然不是为攀登的盖伦加油鼓气,而是呼喊着战友务必要限制住那些隐藏在战阵中的诺克萨斯弓弩手。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能阻拦这悬空在头顶之上的魔法,那么这个人是实力强大的冕卫家族的盖伦的可能性更高。

而这个每次上战场都会身先士卒的人,也让所有人相信。

听着下面的呼喊,盖伦的心中也燃起了斗志,现在他不仅是山下的士兵的希望,也肩负了整个绿齿峰战场上德玛西亚士兵士气的底线。

所以我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盖伦坚定了信念,将头缩起,借着铠甲的坚固,他瞬间爆发了能量,一瞬间身体轻松了许多,就连那些流矢的撞击,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手脚并用向上攀登了数米,终于到了那最后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了。

此时的他距离地面已经有了十余米,而在这个高度上,诺克萨斯人的弓弩能够触及到他的已经很少了,即使有,经过了十余米高度的攀升,也没有多少的威力可言了,更多的诺克萨斯士兵无非是不甘心放弃而努力。

尽管混战仍在继续,但是更多的人已经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盖伦攀登的身影上。

月光之下,他的身躯缩在山壁之后,如一团黑影一般,如果不是视力好的人几乎难以看清,可是这样子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两国士兵将自己的注意力徒劳的放在头顶。

就差一点点了...

盖伦的目光炯炯有神,仰着头看着那向外突起的最后不到两米的距离,尽管他修炼了很久,仍然感到一丝丝的疲惫,因为一路上为了保证不被那无处不在的箭矢影响,他爆发了很久的能量,直到高处之后才慢慢的停止。可是尽管这样,面对着心里与体力的双重压力,他仍然迅速的感觉到了疲惫。

我不能放弃...

眼睛左右巡视着,附近三四米的范围内,都再没有可以依托的地方,而他心里也清楚,这样向外凸的地势下,身体倒着攀附在岩壁上,自身的重力可能会让他在抓住顶端的瞬间,岩石翘起断裂,然后从十几米的高处掉落。

而这样的高度,即使穿着帝国也许是最坚固的几套铠甲之一的盖伦,也会被猛烈的撞击弄成重伤。而更可怕的,是他无法阻拦这魔法轰炸的话,德玛西亚人的士气恐怕再也无法提起。

而一旦诺克萨斯人胜利的话...

国王,嘉文,家族,父亲,母亲,妹妹,还有他生活的家园会遭到怎样的毁灭?

那种画面他不敢想。

额头上汗如雨下,这一刻的他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更肩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盖伦的头颅高高的昂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漆黑的岩石,心中祈求到:一定,一定要坚持住啊,哪怕只有几秒钟,也足够了。

下一秒,盖伦动了。

再次爆发了能量,盖伦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可是比起一开始,这种轻松无疑是沉重了许多,可是他也没时间再犹豫等待了。

寄托着无数将士的希望,盖伦身子微微弓起,紧接着如同出山猛虎一般陡然窜起,身子向后腾空,双手如同翅膀一般展开,向上伸直,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完全凌空。这也惊起了下面无数士兵的惊呼,心中为这个英勇的战士捏了一把汗。

不过下一秒,无数的欢呼传来,因为盖伦的双臂牢牢的抓住了那顶端的石突。

身子向外摆动,如同钟摆一般。盖伦双手牢牢的攥紧了那块石头的凹陷处,心中刚要放松,可是下一秒,手中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的心再次剧烈的跳起,一双大手死死的扣住岩石,双臂上的肌肉猛然绷起,力量自心脏瞬间传递到全身上下,再由全身上下汇聚到双手之上,

“喝——!”

盖伦大吼一声,瞬间发力,在岩石下坠的前一秒,身体凭空向上甩动,整个人的大半身子扑上了山巅。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身下传来,盖伦脸上血色涌起,双手毫不停息的继续发力,向前攀爬了几步,然后一个侧向翻滚,身子站起的瞬间,手指已经握住了背后的大剑,将其抽出的瞬间砍向了离他最近的魔法师。

看着那站在阵中央的魔法师将将回过神来,一脸的惊讶表情,盖伦紧咬牙关,忍者双臂的颤抖,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手臂之上,再由手臂传到宝剑的剑锋。

“吱——!”一道如同鸟鸣一般的声响从剑尖的顶端响起,带动了强烈的风啸,此时的盖伦如同一尊战神一般,坚毅而强大。

可是在剑尖将要触及那名背身而立的魔法师之时,盖伦却借着月光的照耀,看到那魔法阵中央法师面具下,意味深长的双眼,心中瞬间感到不妙,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下一秒,猛烈的魔法波动传来,不仅将他势不可挡的一剑沿着剑面处挤开,更是推着他向后退去。可是此时的身后,那块他借力的大石已经被他的力量生生的掰断,向着山下掉落,他的身后就是十数米深的山谷,一瞬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

危险!

盖伦果断的将体内的能量发挥到最大,迅速的弓起身子,降低重心,双腿扎根地面,手中的大剑也在歪倒的一瞬间反手斜刺进地面,另一只手迅速的抬起挡在面前,可是巨大的冲击力却仍然让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向后滑去。

“啊——!”

还不止是如此,尽管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可是近距离面对秘能魔法阵下的魔法冲击,仍然让他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灼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痛呼出声,可是刚喊了半句,就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压回了口中。紧接着贴着铠甲的肌肤也迅速的升温。

...

一直到魔法波爆过去之后,盖伦正面的皮肤与铠甲之上已经统统是一片焦黑,魔法留下的灼热蒸汽,让他觉得就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可是熬过了这一击的盖伦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将这些邪恶的魔法师统统杀死的信念,这样的攻击,连自己穿着帝国最好铠甲之一的振奋铠甲都抵御的如此艰难,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更是十死无生了。

而自己若非在紧要关头借助护臂与剑面的阻挡,恐怕也无法赤果果的承受住这一击。仅仅只是一次攻击,就让防御提升到最高的自己受到了伤害。

如此恐怖又邪恶的魔法,该如何阻挡,这一刻盖伦的心中有了决意。

用出这一招的玛里慕斯平静的看着艰难抵挡的盖伦,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变成了笑意,这一刻他对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德玛西亚人有了一丝丝兴趣,而这种兴趣也让他愿意给这个人一点点机会,

尽管下面的战场仍然混乱不堪,可是他觉得作为一个贵族,作为掌握胜势的一方,他有这个能力给对面一次机会,而且他也想看看在这样无敌的魔法阵下,对方痛苦绝望的表情。

所以他在这样的攻击之后没有立刻再次释放攻击,而是束手而立,一双眼睛打量着对方,而对方果然没让他失望,受到了这样的一击,仍然在缓过劲来的第一时间出手了。

不过盖伦并没有像刚刚那般,直接蛮横的冲上去,因为那样的攻击已经有了明确的结果,就是会被对方的魔法波爆推开,盖伦眼睛快速的扫过魔法阵周围的地面,看到除了自己所站的位置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如同脚下一般被冲击的痕迹。又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六芒星魔法阵光芒暗淡下去的一角,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正面强攻,无疑会被对面阻挡,而对手的魔法攻击并非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那么自己只要能躲开这样的一击,然后就可以趁机攻击对方了,但是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在自己躲开的那一刻,释放出下一击。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赌了。

看着敌人面向自己束手而立,盖伦眼神微微一凝,自己这样的动静,可是魔法阵下除了中间的那个魔法师外,其他人却都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动作,这样也好,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比对方反应快而灵活,那么只要让这个人来不及就好了,最差...最差也要将魔法阵的宝石全部破坏掉。

下定了决心的盖伦,眼神一凝,能量在体内翻涌,迈开步子再次一往无前的冲向了玛里慕斯,手中的大剑直直的砍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玛里慕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是立刻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手指微抬,指向了盖伦。

看到这一动作的瞬间,盖伦有了动作,脚步交错,身子一个变向,大剑在瞬间由直劈变横拉,向着一名魔法师的腰间划去。

“轰——!”

“怎么!?”又是一声爆炸,盖伦捂着手臂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了五米开外的地面上。眼中犹自有一丝不可置信与惊讶。

“呵呵呵呵...”成功将盖伦击退的玛里慕斯垂下头,低沉的笑声传到了盖伦的耳中:“很惊讶?不敢置信?”

“好了,结束这场闹剧吧!”玛里慕斯面朝盖伦手掌轻轻上抬,盖伦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浮起,想要挣扎,却又动弹不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诺克萨斯将会统治整个世界。带着你的梦坠入深渊吧!”伴着玛里慕斯咏叹调一般的吟唱,盖伦的身体被猛烈的冲击推动着,朝下方的山谷里摔落。

“啊——!”喧扰的山谷中,多了一声愤恨的叫喊。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加里奥主场作战 “轰——”

“轰——”

“轰隆隆隆隆——”

做完这一切,玛里慕斯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却听到了巨大的响声。

“什么!?”玛里慕斯眉头一皱,目光看向西边,声音的来源,突然面色大变“这是什么???”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西面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与此同时,一个缓慢低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整片大地

“我们打吗?”声音如同雷雨天震撼天地的雷霆一般,玛里慕斯脸色一白,那尊由石头组成的雕像竟然是活的???

不!那一定是幻觉!

不相信自己眼睛的玛里慕斯与另一处魔法阵的手下对视一眼,长吸一口气,下一刻,两个魔法阵同时亮起了光芒,魔法阵六角的宝石同时碎裂,魔法阵立刻发散出炫目的光芒。

下一秒,两道恐怖的奥术雷霆从山谷的顶端向西射出,气贯长虹,迅如闪电,在下一秒轰在了拔地而起的巨大雕像上。

“轰隆隆隆隆隆隆——!”

巨大的烟尘,魔法爆炸产生的波动,迅速的笼罩了整个雕像,然后又蔓延到战场上,整个战场响彻着巨大的爆鸣声。

一瞬间整个空间仿佛也停滞了一秒。

烟雾散去,轰鸣停歇。玛里慕斯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魔能秘法最大强度的一击竟然对这尊雕像没有一点点的损伤吗?

他不敢置信,双手抬起,一瞬间六颗宝石出现在了指缝之间,手腕一甩,宝石再度接续,魔法阵再次亮起了光芒,

“轰,轰,轰——”可是一击有一击射在雕像的身上,却好似没有一丁点作用一般,瞪大的双瞳中,加里奥雕像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踩着诺克萨斯士兵的身体,如同碾碎了一群蚂蚁一般,一步步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敌人的法师,咱们来点儿暴力的吧!”

下一秒,一双巨大的拳头在他的瞳孔中越发的放大

“不——!!!”玛里慕斯无力的大喊,与他同时高呼的,还有十四位奥法之拳的魔法师。

“轰——轰——!”两个拳头接连砸下,一拳一个砸在了两个亮起的魔法阵上,在这硕大的拳头下,十余米高的山壁就好似一个大一些的玩具一般,被拦腰砸断。

全身上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这一瞬间,加里奥好似一尊远古的魔神。

紧接着超过二十米的庞大身躯在山谷口的诺克萨斯军营中随意的踩踏几步,连绵的营寨,如潮如蚁的军队瞬间被碾出几个大坑。

不论最初有多少的勇气,面对这样庞大的怪物,连最神秘强大的魔法都无可奈何的存在也会完全丧失信心。诺克萨斯人的军队一下子溃散开来。

紧接着,加里奥那双生长在背上的翅膀猛然展开,宽达十余数米的翼斩,瞬间将一方天空笼罩。双翅挥动,庞大的身躯竟然缓缓的升上了天空。

德玛西亚士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也不知道这原本是一尊雕像的巨石,为何会突然变成了大杀四方的怪物,并在顷刻之间,将攻防严谨有序的诺克萨斯士兵击溃,不过看着诺克萨斯士兵丧魂落魄,他们可不会有半点的手软。

巨大的加里奥雕像在天空之上猛地一振翅膀,身子如同巨大的乌云一般,在山谷的上方自西向东穿行而过,在东面战场双方士兵的目光中降落到了维拉尔军旗所在的东面山坡上,

“嗨,敌人,我可以碾碎你吗?”

他雷霆般的声音响彻在四方大地上,可是听在脸色苍白的维拉尔耳中,却如同最可笑的玩笑一般,要知道,在一刻钟以前,他还带领着他的亲卫军队,好整以暇的立马高坡,眺望东方谷口的战争,那里德玛西亚人的军队在奥法之拳法师的轰炸之下已经接连丧失了两道防线,而且在低落的士气下,第三道防线也被他手下最信任的精锐部队杀穿,也许很快他的对手皮特冕卫的头颅就会摆在他的作战指挥部里,成为他战功的证明,也许过不了半个月,他就会坐在黎明城堡的露台上品尝着咖啡,或者在的德玛西亚宏伟广场上,意得志满的检阅自己的部队了。

到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将传遍整个瓦罗兰大陆,所有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夜不能寐。

可是...如今,此刻

在离他不足十米的山坡下方,一个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巨大雕像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好像开玩笑一般问他:可以碾碎你吗?这样的话,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那尊名叫加里奥的雕像,却没有想等他回答的意思,巨大的翅膀一扇,双翅上升起的气流在面前的诺克萨斯人交汇,交错的风暴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风旋涡,在猛烈的气流下,不论是多么精锐的士兵,穿着多么昂贵的铠甲,依旧无法保持站立的姿态,一个个的像灰尘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卷上了天空。

狂暴的风旋涡中,无数的士兵马匹互相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惨不忍睹的嚎叫,无数的武器在一瞬间变成了死神夺命的勾镰,碰到的人非死即伤。

即使是侥幸没有死的人,还要从更高的天空中摔落,如同玻璃球一般,摔的四分五裂。维拉尔也不例外,在这种巨大的灾难面前,他不再是一名高贵的贵族,更不是一位声名远播的将军,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他被一柄长矛穿胸而过,带着不甘的目光,埋骨在了这处地方。

“将军死啦!将军死啦!”

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发了疯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仅仅只是一次挥翅,造成的破坏就让一个千人近卫队全军覆没!

如此恐怖,恐怖如斯!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加里奥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晃了晃脑袋,庞大的身躯慢慢的转过身子,低下头看着那些失魂落魄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丢下了兵器,左冲右突,混乱的人群里,许多的士兵被自己昔日的战友同袍踩踏而死,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而与之不同的是,德玛西亚人从来也没见到过这尊雕像,竟然突然变成一尊活的战争机器,瞬间将局面逆转,这让他们感觉好似在做梦一般,可是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也许是个军人都知道,那就是乘胜追击。

“你们被我包围啦!”洪亮的声音如同天空中的雷霆一般,吓得诺克萨斯士兵尽皆胆寒,可是听着这句话,却没有人乖乖的停下逃跑的脚步等死。

在他们的心中,那么多的士兵,那么混乱的场面,自己也许运气好,能留下一条命,逃出生天呢!

可是加里奥说完这句话,却满不在乎的朝着山谷东面的谷口漫步,庞大的身躯踩在土地之上,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巨大的陷坑,一步两步,一步一步靠近,紧接着。

“轰——!”

“轰——!”

连续两声巨大的声响,加里奥那硕大的双拳狠狠的挥击在了地上,带走了几十位士兵生命的同时,更是让地面隐隐的一震,随后一双石拳更是一下一片的快速扫荡起了崩溃的诺克萨斯士兵。

这样接连来了十几下,加里奥有些不满意的左右看了看脚下的地面,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山谷的岩壁上,一双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明灯一般,陡然亮了。

紧接着在所有人失神的目光中,一双手扒在了巨大的岩壁上,不见怎么用力,一块体型几乎与他等同的巨大石块就被凌空举起,山谷的一面山壁硬生生的被他掰断了!

而后朝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轻轻一掷,在诺克萨斯人绝望的目光下,巨大的断山如同乌云盖顶一般一瞬间将方圆百米的地方砸了个严丝合缝。

这一下的成过好似激励了加里奥,在双方士兵眼中,这个“活”的巨大雕像,竟然好似上瘾了一般,接连掰断数块石壁,然后随手朝着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砸下。

“怪物啊!”

“快跑——!”

在这样无敌的攻击下,所有的诺克萨斯士兵哭喊着逃跑,更有的士兵甚至跑向了德玛西亚士兵,然后被无情的杀死。

德玛西亚士兵看着这尊存在无数年的雕像大发神威,想趁机追杀诺克萨斯士兵,可是又怕被巨石误伤,可是等了一会却发现,加里奥雕像好像真的有智慧一般,无数的攻击完全是针对诺克萨斯人,对德玛西亚的士兵却没有半点的伤害,这让他们也放下了心来,不过所有的人也是自觉的绕过人多的地方,朝着零散的诺克萨斯士兵追去。

一场战争,就在加里奥雕像的大发神威下,结束了。

德玛西亚士兵伤亡惨重,损失了四五个兵团,可是对比起他们的敌人诺克萨斯人,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诺克萨斯这一战,参加的人数高达七个,而且大多数都是维拉尔麾下南征北战多年的精锐,更是贵族一系多年来的积蓄,却在这一战之中几乎损失殆尽。

位于西面威廉手下的三个军团,卡特琳娜率队支援的一个千人队,以及位于东面维拉尔的三个精锐军团,甚至还有后续战争开始被维拉尔指派支援战场的一个军团,都几乎无人生还,

北面与南面的杜克卡奥与塞勒斯的军队没有等来维拉尔大胜的进攻指令,却等到了他全军覆没的消息而狼狈的撤退了三十里。

而更让杜克卡奥目眦欲裂的,是他那个身处绿齿峰战场,却渺无音讯的女儿——卡特琳娜。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再一次 “所以说,我的衣服又是你脱掉的吗?”

黑暗的洞穴中,枯木堆成的小火堆旁,男人用手中的木棍划拉着火堆旁边的木柴,摇晃的火苗将整个洞穴的映照的影影绰绰,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倒映在了墙壁上。

女人睁开眼睛已经有好一会了,可是她却懒懒的不想挪动身子,身上的疼痛感让她有些无力,而更让她感觉不适的,是裸露肌肤的触感以及那裹在身上带着一丝丝汗味的衬衫。这让她好似又明白了点什么,可是她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微微垂下的侧脸,以及专心致志的手。

特别是在右脸上一道斜斜的从右边的眼角下划过,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纤细疤痕。一直到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头看向她,四目相交的时候,她才压下了心中不知名的悸动,侧着脑袋,故作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她的问话,男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所以说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帝国这次战争的胜负问题嘛?”

男人有些心虚的转过头不看她,低头从腰间拿出一柄飞刀,在手指间来回的拨弄,可是不管怎样,都能感觉到这股目光的锲而不舍,而自己却被看的差点用自己的飞刀将自己的指头削断,有些无奈的把匕首放在一边,男人,哦不,尤里安,无力的叹了口气道:“是,是是,大小姐,是您父亲忠诚的下属,帝国的刺客,来自特里威尔的乡下小子,列兵尤里安动的手。怎么样,没有什么遗漏吧?”

看着尤里安无奈的模样,女人嘴角微微的勾动了一个弧度,却是仍然有些僵硬,最后那个笑容又变成了“似笑非笑”。

尝试了半天,她最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虽然听到了答案,但是她心中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在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被她强压了下去。

“嗯...少了一句,卡特琳娜小姐的救命恩人,两次。”

看着卡特琳娜有些俏皮的眨眨眼,尤里安有些惊讶,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尤里安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也知道啊,不过还是别放在心上了,我救了你,也是因为在你父亲的手下学会了很多,算是扯平了吧。”

但是你终究还是救了我两次,卡特琳娜看着尤里安疲懒的样子,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话题:“所以说,帝国的军队败退了吗?”

“不是败退,是大溃败,或者说,只要是在绿齿峰战场上的,就几乎没有多少逃出来的人。”尤里安见她问起了正事儿,有些低落的纠正道。

“...”

“哦。”

“嗯?”尤里安有些疑惑的看向卡特琳娜,想要看看她还会说些什么,可是等了很久,她也只是出身的盯着火堆看,而没再开口。

“...”这让尤里安有些懵,“‘哦’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不解,就问了出来。可是看着卡特琳娜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尤里安也沉默了下来。

火焰燃烧着木柴,发出了细碎的“噼啪”声,在山洞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尤里安准备起身出去探查一下情况的时候,卡特琳娜的声音自背后再次传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尤里安转过头,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卡特琳娜“你说的是哪个?”

“两个我都想听。”

“哦。”听到这句话,尤里安转头看了看山洞外面隐隐约约的光亮,犹豫了下:“等我出去转一圈回来再跟你说。”

“可我现在就想听。”尤里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样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好像...他原来跟妈妈撒娇要听故事时候的样子,可是身后的女人可是这一年多以来声名赫赫的卡特琳娜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定是听错了。

尤里安抬手挠了挠很久没有清理过的头发,转过头迎上了卡特琳娜幽幽的目光,嘴角再次抽了抽:“大小姐,我们现在还在德玛西亚人的地盘呢,不小心点被发现了,你指望我一个新手拖着你一个病号一路大杀四方,跑步回到不朽堡垒吗?”

“我坚持。”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恳求与坚定,尤里安在这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假意的转过头,看了看盖在门口处的树枝藤蔓,叹口气,转头坐回了火堆旁。

看到这一幕,卡特琳娜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先听哪一个?”尤里安有些担心两人此时的位置,又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心里斗争了半天之后,无奈的放弃了。

“嗯...”尽管侧着头,卡特琳娜仍然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枕着一头红发,认真的想了半天,说道:“那就先听你是怎么从厄文戴尔跑到绿齿峰的吧!”

尤里安斜着眼睛看向山洞昏暗的洞顶,手指不自觉的抚在腰间,将飞刀再次捏起把玩,在卡特琳娜安静的目光中,讲述了起来。

...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听完了他的讲述,卡特琳娜给了个评价,可是听到这句话,尤里安却气坏了,手中的飞刀随手一插,翻着白眼没好气的看着她:“我东躲西藏劳心劳力的跑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你就只有这一句话?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大小姐,我的事儿在你看来是不是就是一个好玩有趣的故事啊?”

说完,尤里安仍然有些忿忿不平,特别是看卡特琳娜一副面不改色的平淡表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好像还看到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尤里安一下子站起了身

“哇!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从战场上把你救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要不是我,你没被那个两米的壮汉一剑插死也会被那个大怪物雕像给当成蚂蚁一样一脚踩了。”

看着尤里安有些夸张的挥着手臂气急败坏的样子,卡特琳娜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想笑,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如果她这个时候再刺激他,恐怕尤里安就要真的生气了:“你不是说,咱们算是扯平了吗?”

尤里安张着嘴,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目瞪口呆:“你...你...你!”

张口磕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半晌,只能背过身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看着这一幕,卡特琳娜忍不住的笑出声,可是刚一开口,只觉得空气流入体内一瞬间好似一个信号一般,将全身的疼痛都激活了。

结果笑声就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声。

“哼!”尤里安转过头,看着她一边忍着笑,一边又蹙着眉头止不住咳嗽的样子,还是有些无奈的拿出靠在一旁的水囊,递了过去。而卡特琳娜却没有接,一双眼睛目光幽幽的盯着尤里安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好吧好吧!连喝水都要我来伺候,你真的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卡特琳娜嘛?”尤里安有些抱怨,可还是挪动着身子,跪坐着凑到了卡特琳娜身边,手指穿过她红色的长发,将她的脑袋微微托起,靠在了他的腿上。

随着身子的移动,盖在身上的衣服微微向下滑动了一些,露出了脖颈间的白皙肌肤,尤里安没在意,卡特琳娜却立刻就觉察到了,忍着痛挣扎着抬起手。

不明就里的尤里安看着卡特琳娜的挣扎,眉头微皱,举着水囊的手伸了过去,将她的手抓住按在了腰间

“别动!”尤里安低声说了一句,听到这话,卡特琳娜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身子,乖乖的停止了动作。任由尤里安将她的手塞回了衣衫下面,然后一脸满意抬起水囊放在她的唇边,将舀舀清水灌进了她的口中。

尤里安满意的看着她喝完水,用手背在她冰凉的唇上抹了抹,将从嘴角溢出的水痕抹去,然后慢慢的将她放平躺下,口中还碎碎念着:“都混了一年多的战场了,还不知道要时刻保持最好状态的道理吗?还是说你是想自己坐起来喝?那可不行,你受伤挺重的,也不知道你是咋找上那个拿着大宝剑的壮汉的,看这体型,两个你也受不住啊?”

让她重新躺下,尤里安轻轻的舒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随手将那快翻山越岭的衣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脖子。

“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情况,这段时间估计德玛西亚人巡逻的会比较勤,等过段时间你好些了,还得想办法回去呢!”

看着尤里安小心翼翼的背影,卡特琳娜紧紧的咬着嘴唇,陷入了迷茫。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往昔的卡特琳娜与泰隆 “给,吃点东西吧。”

转了一圈直到夜色降临,尤里安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山洞里,而此时的卡特琳娜已经坐起了身子,把那件衬衫穿好,双手环抱着腿呆呆的看着火光,就连尤里安走进来也没有反应。

看到这,尤里安有些无语,“受了伤连警惕心也没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了。”

“你嫉妒了?”发着呆的卡特琳娜突然冒出了一句,让尤里安噎住半天没说出来话,看着她又要咳嗽了,尤里安赶忙把那份干粮连同水一起递了过去。

卡特琳娜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开动,尤里安看着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的青紫,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卡特琳娜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火光说道:“还需要几天才能正常活动,想要跑动要更久,想要使用元素能量...”

说道这儿卡特琳娜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个人的力量很独特,封锁了我的元素连接,而我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到最佳,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冲破封禁。”

听到这儿,尤里安有些气馁,不过很快还是振作起来:“今天德玛西亚人的士兵已经很少了,他们要么是追击去了,要么是又缩回防线后面了。我想过两天我的活动范围就能大一点了。”

“哦。”卡特琳娜似乎对这件事兴趣缺缺的样子,下巴枕着膝盖,垂下眼睑。

“你...怎么了?”尤里安有些好奇,卡特琳娜抬起头,目光奇怪的盯着尤里安看了很久,看的他有些不自在,在他想要爆发前,却又如蜻蜓点水般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喃喃着说道:“没什么...”

“哦对了!”突然她打起了精神,抬起头,一双美目看向尤里安:“你为什么会和泰隆分开跑?”

提起这个事儿,尤里安比起最开始已经淡定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气呼呼的,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你的父亲杜克卡奥将军下达的命令呗,也许是看我白吃了一年的粮食不爽,又或者是觉得我这种乡下小子竟然有机会和你这样的贵族大小姐碰到一起,觉得我丢了你们家的人,所以想顺手干掉我也说不定,你妹妹都说了,让我把和你碰上之后的所有事儿全都忘干净,说这是为了我好。”

“我妹妹?卡西奥佩娅?”

“那还能是谁?”尤里安有些无奈,“要不是我运气好,说不定就真的死在那儿了。现在想想才感觉不对,为什么我这个新入门的刺客会接到去刺杀德玛西亚之翼这样的任务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看到卡特琳娜又开始发起了呆,尤里安有些不满

“哦。”卡特琳娜好像回过了神一般应了一声,可是随后轻轻蹙起眉头,有些疑惑道:“她真的这么说嘛?”

“是啊!”尤里安大大咧咧的说道:“说的也没错啊,你这样贵族家的大小姐,本来就和我这样的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我三四岁就跟着父亲下地,跟着母亲干活了,你呢,在我那个年纪你估计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吧?”

“看你细皮嫩肉的,背起来轻飘飘的,你妹也是,肯定是从小就养尊处优吧?还有个好爹,不用怎么努力光是起点就要我努力一辈子了吧?”

“而且这次回去,虽然战败了,但是死了那么多人,空缺出了那么多的位置,估计你就要升职了吧?我呢,我现在回去什么功劳都没有,估计还得落一个迟误军机,消极怠工之类的处分吧。”

越说,尤里安越觉得不忿,看卡特琳娜的目光也变的有些不对劲儿了。

“你真的嫉妒了吧!”卡特琳娜斜着眼睛看着他,平静的再次将尤里安噎住了,只能不知所措的挠挠头,掩饰心中的小情绪。

“喂...”见他停住了口,卡特琳娜有些落寞的低下头,枕着膝盖,低低的开口:“要听听我的事儿吗?”

“...”尤里安不知道她这一刻在想什么,不过看着她突然低沉的样子,轻轻的点点头:“说来听听。”

“我一出生没过两年,母亲就患病去世了。”

“啥?”尤里安有些震惊的听到了这句话,随即想起来刚才自己嘲讽她的话,有些灿灿的看着她讷讷着。

“没事,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了。”卡特琳娜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说道:“妹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患病去世了,父亲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对不起。”尤里安有些尴尬。

卡特琳娜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看着摇晃的火堆,眼中尽是回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笑...他变得冷漠,无情,每天都醉心于工作,我知道他是在自责,可是我觉得,妈妈一定不会怪他的,因为他是一个大英雄。”

说到这儿,尤里安能感觉到卡特琳娜说着父亲时候的那份认真:“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我想如果我能帮他分担一些,他是不是就能开心一些了?”

“我还记得那天我跟他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刺客,想要帮他分担,想要让他不那么自责。”

说到这里,卡特琳娜轻轻阖上双眼,“虽然没有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摸着我的头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从那天之后我就跟着父亲,开始了最严苛的训练。”卡特琳娜睁开眼睛,看向尤里安:“比起泰隆训练你的那种程度还要严苛十倍,二十倍。”

看着尤里安有些震惊的表情,卡特琳娜却突然摇摇头,自嘲的一笑:“是啊,这样的训练,谁能坚持下来呢?更何况,那时候我只有五岁。”

“我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我跟父亲哭诉,说我不想走这条路了,真的不想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所有的时间包括吃饭都在训练了。”卡特琳娜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我很恨那时候的我。为什么我不能坚持住呢?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天父亲失望的眼神。”

尤里安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抬抬手,犹豫了半晌却又放了下去。

卡特琳娜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轻轻的摇摇头:“可是我错了,一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

看着尤里安若有所思的表情,卡特琳娜点点头:“你没想错,就是他——泰隆。”

“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看重一个人,也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教导一个人。”说到这儿,卡特琳娜有点感慨:“他真的是一个天才,每天的训练量都是我到现在也无法完成的,父亲教给他的一切他都能最快速的学会。”

“我很羡慕他,甚至有一点...喜欢他。”说到这儿,卡特琳娜大大方方的抬起头,看着默默无语的尤里安,笑了笑:“就像你一直想要追赶的锐雯一样。”

“可是我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卡特琳娜自嘲般的说道:“你以为贵族家的女孩应该是养尊处优,处处受人追捧?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过,所以我就去跟他表白了。”

“然后我被无情的拒绝了。”看着尤里安脸上浮现出的震惊,卡特琳娜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他夺走了父亲的关注,夺走了我的骄傲,甚至夺走了我的自尊...”

“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有些歇斯底里,有些不敢置信?总之我记恨他,所以因此设计了一个陷阱,然后以父亲的名义叫他来。”

“呵呵呵呵...”卡特琳娜兀自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里却有了一丝痛苦。“他也果不其然的受伤了,但是却是为了救我。”

“父亲找了最好的医师,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把他救了回来。他没有责怪我,甚至连骂我都没有,可是...”

“却比打我、骂我还让我难受。”

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卡特琳娜已经恢复了平静。冲着尤里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因为那个,我一直努力到了现在,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想要向他证明自己,想要成为最锋利的刀,想要一切都做到最好。”

“可是...”说到这儿,卡特琳娜身子有些颤抖,“当我以为我离他近了一些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他通过了地牢试炼。”

“你也知道这个对吗,你也听说过这个很难对吗?”看着尤里安点头,卡特琳娜却摇了摇头,“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个试炼有多难。”

“如同梦魇一般,以我的实力甚至连通关都不能做到,而他...却是以完美的评价通关。”

“完美评价...呵呵”卡特琳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算了,不说了,我有些累了,要睡觉了。”

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翻身躺回了铺好的草铺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留下尤里安一人,默然无语的看着火光映照下,她安静的睡颜。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被俘 “哒,哒,哒,哒——”

黑暗的夜色里,一队斥候骑兵手持火把,骑着战马,穿行在驰道上,却完全没发现在某处阴暗的树丛后面,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一直到火光远去,马蹄声熄,一个脑袋才悄摸的探出了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按照这几天的规律,这应该是今夜最后的一队斥候了。”缩回漆黑树丛里的尤里安贴近卡特琳娜,小声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热气喷吐在她的耳朵上,让她不自然的稍稍缩了缩脑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现在也跑不动,一切都只能听你的了。”

听到这话,尤里安无奈的撇撇嘴,“怎么说的好像这事儿完全跟你没关系是的,大小姐啊,我们是在逃命,不是外出游玩啊!”

“那你想怎么办?”听到他这么说,卡特琳娜反而瞪了他一眼,音调有些高,吓得尤里安赶忙伸过手去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尽管被捂住了,可是卡特琳娜依然瞪着眼睛看他,口中发出不满的叫嚷,尤里安无奈了,稍稍提高了音量,呵斥了一声:“安静。”

瞬间场面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温和的季节里肆意高唱的虫鸣声,还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看到这,尤里安又无奈了,他觉得这个女人最近有问题,不知道怎么的,那天她说要给他说故事,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不说转头就睡,而那之后,每天都是一副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浑身不舒服,只能假装出去探查情况脱身。

可能是凑巧?这一来二去还真让他探出了些情况,有一天他俩所在的山洞不远处还真的发现了德玛西亚游骑兵斥候的踪迹,吓得他赶忙跑回去,简单的掩饰了一下踪迹,又收拾了一下携带的东西,然后背起睡眼朦胧的卡特琳娜就往外面跑。

而自那之后,两人的情况就变成了这样,只要他跟她说什么,她就一副全看你的姿态,要是尤里安多说两句,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样子。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一招管用的招数,每次在卡特琳娜想要发火的时候他就摆起架子来呵斥一声,然后瞬间就安静了。

不过这样一来,卡特琳娜的脾气变得让他更无奈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诺克萨斯人在绿齿峰一战损伤惨重,连活下来的士兵都没有多少,一条防线直接被撕碎,让南北两线的杜克卡奥与塞勒斯的部队不得不火速撤军,现在也不知道撤退到哪儿了,反正尤里安这两天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他们撤退到哪儿了?咱们已经躲躲藏藏的跑了两三天了,都不知道跑出德玛西亚边境多远了?怎么还没碰到人啊,反而遇到很多德玛西亚斥候,还有这都三五天了,你还要我背你吗?这样每天跑不了多远啊!”

尤里安一边将脑袋再度探出草丛悄悄的看了看,一边口中问着。只是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回答,转过头一看,对上了卡特琳娜几乎要冒出火焰的双眼,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松开了手,只不过刚一离开,又立刻捂了上去,将卡特琳娜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里。

“嘘——!”

尤里安悄悄的比了个动作,转过头将脑袋看向了驰道,耳朵微微的颤动了两下,他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半分钟,又是一队打着火把的斥候队伍,从他们的面前穿了过去。

一直到过了三四分钟,再没听到半点动静,尤里安这才转过了脑袋,看着卡特琳娜平静的表情,小声说道:“德玛西亚人的斥候数量多了,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咱们还是趁着夜色能多跑一点是一点吧。”

轻轻的将手松开,同时还说着:“别出声,虽然现在没动静了,但是说不准一会还有没有...呃!!!?”

说着说着尤里安突然感觉到手背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却又强忍着将声音放到了最低。

低下头瞬间就看见卡特琳娜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有自己被咬出了一圈牙印了手背,尤里安压低声音,愤怒的问道:“你干什么!?”

卡特琳娜不屑的一撇脑袋,斜睨着眼看着尤里安愤怒表情,一言不发。这番态度看的尤里安心头火大,可是这种时候又不能大声嚷嚷,不然也许没走多久的斥候骑兵会发现什么端倪。

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撂下狠话:“如果不是咱俩好歹也算朋友,我就真把你一个人丢这儿,让你啃树叶去!”

只是威胁了半天,卡特琳娜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尤里安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子,半蹲起来,将后背露给她,然后低声说一句:“快上来,咱们趁机跑远点,今儿我总是感觉有点心慌,这地方还是不要多呆了。”

背着身等了半天,却没感觉到动静,尤里安有点生气的转头,看着卡特琳娜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尤里安眉头一皱心中火气,伸过手要拽她起来。

却被卡特琳娜伸手阻挡,只是她受伤连正常跑动都会气喘,软绵绵的动作实在没有多少力量,三下五除二的,被尤里安干脆利落的拽到了背上,在她还要挣扎的时候,低声呵斥了一句:

“别动!”

瞬间背上的人儿安静了下来。

尤里安探出脑袋,见左右无人,身影快速的窜了出来,又消失在了森林黑暗处。

...

“呼哧,呼哧,呼哧...”树林中,尤里安口中喘着气,脚下却一刻不停的奔跑,一只手拖在背后,防止快速的跑动将身后的人颠下去了,另一只手快速的摆动,撩开一些碍人的枝条。借着林间的掩映,两人一路默默无声,就这样跑一段休息一会,以保证体能处在一个较为充沛的程度。

尤里安不停的左右观察着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虫鸣鸟叫,夏意盎然。一切好似没有什么不对,可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感觉却迟迟没有散去,尤里安几次低声的询问身后的卡特琳娜,得到的答案不尽相同,这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嗖——噔!”就在他有些气喘的取出水囊准备灌一口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脑袋微微一歪,一直羽箭从他面前穿过,插在了身旁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上下晃动。

尤里安咽了口唾沫,心道不好,背着人的身子快速的绕着树干跑到背面,紧接着就听到“噔噔噔——”三只羽箭从不同的方向射中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借着这个机会,尤里安眼睛快速的扫向了来源,登时脸色一沉,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只见从树林的黑暗处,出现了几个穿着皮衣皮甲,外面还披着树枝树叶的人,举着刀剑,从穿着来看,他见过这些人,

尤里安偏过头,低声对卡特琳娜说道,是德玛西亚人的游骑兵斥候!

随着他站定脚步,又有几个斥候从几米高的树干上跳了下来,手中的弓箭张开,尖锐的箭矢对准了两人的位置。

左二,前三,右二,后三,尤里安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一瞬间就数清楚了暴露出的人数。暴露的人就有一个小队的人数,没露面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又或者后续会不会有支援也不好说。

“举起双手,从树后面走出来,你们两个。”为首的游骑兵走到距离尤里安两人五米处停住了脚步,手中的长剑斜斜的拿着,剑尖指着两人的方向。

一颗心开始不断的下沉,尤里安轻轻的向上托了托卡特琳娜的身体,感受着她环在脖子上微微绷紧的双臂,一边急速的思考如何应对,一边慢慢的从树后面走出来。

“嗖——”一枝箭射在他脚下不足一步的距离上,“放下她,让她自己走。”

尤里安低头看了眼箭枝,又抬头看向了为首的人,“她受了很重的伤,站不起来。”不过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将卡特琳娜放了下来,让她靠着背后的树干勉力的站着。

为首的游骑兵看了看尤里安,又着重看了看靠着树干沉默不语的卡特琳娜,半天才点点头说道:“那就让她这样站在别动,你们两个什么身份,说!”

随着那个人的一声呵斥,周围的游骑兵都不由自主的抬了抬手臂,将武器举在身前,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诺克萨斯帝国十夫长尤里安,她...是我的下属。”

“下属?”为首的游骑兵冷笑一声,“我可没见过能和盖伦将军打的有来有回的下属。卡特琳娜?是叫这个名字吧?”

一听到这里,尤里安就感觉不妙,这些人认出了卡特琳娜的身份,这让他有了瞬间暴起的冲动,可是此时被这么多人四面八方的围在中间,身后还有此时没什么战斗力的卡特琳娜,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与卡特琳娜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决意,尤里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停下了动作,乖乖的举起了双手。

见尤里安老实的举起手,那人冷哼一声:“没想到吧?我在绿齿峰战场上见过她。追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跑的倒是挺快。”

“你给我老实点儿,举着手别动,敢有动作就先杀了她!”为首的游骑兵一边说着,一边给两边拿着剑的游骑兵使眼色。

两个人小心的一步步挪到他俩身前,一个人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另一个人伸手一把将卡特琳娜扯了过来。

“嗯~!”粗暴的动作让还未痊愈的她痛哼一声,结果立刻就被那个士兵用剑柄磕在后背上:“安静点,你这个诺克萨斯的魔鬼!”

随着这一声喝骂,尤里安刚要有动作,就被那个拿剑架着他的人眼睛威逼着瞪了过来,手上的剑也更加贴近了半分。

感受着脖颈间的凉意,尤里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双眼睛看着卡特琳娜被那个人将双手反剪到身后,然后取下了腰间的手铐铐了上去。

而看到这一幕后,站在远处的游骑兵队长也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看起来那个诺克萨斯的女魔鬼受了重伤,而且全程没有什么反抗,但是真正看到她被铐上禁魔石打造的手铐前,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给周围的两个弓箭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稍稍凑近到了三米的地方,看着那个游骑兵在尤里安身上熟练的摩挲,不一会“当啷”几声响,身上的匕首飞刀都落到了地上,就连被他连同水和食物一起绑在腰间的卡特琳娜的那一双传家匕首也被收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卡特琳娜弓着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按着她的士兵狠狠的砸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双眼睛泛着杀意,看向身后

“看什么看!?”那个士兵看着这目光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反应过来之后愤怒的一巴掌推在她的脑门上,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了红印。

卡特琳娜也被这一下推的踉踉跄跄,只是剪在身后的手却扯着她的身子,让她在这一拉一扯之间,痛的蹙起了眉头,只是她却死死地咬着唇,冒着火的眸子恶狠狠的看着对这一切仿佛无动于衷的尤里安。

只是尤里安却平静的任由那个士兵将武器什么的都收走,然后乖乖的铐上了禁魔石手铐。而直到这一刻,这个游骑兵队长才松了口气,手一挥,站在周围的游骑兵慢慢的放下武器,围了过来。

“哼哼!还挺听话的啊!?”游骑兵队长挑着眉毛走近了两人,先是一拳砸在了尤里安的肚子上,让他痛的弓起了身子,然后一脸嘲笑的说道:“我还以为诺克萨斯人都是硬骨头呢?没想到这儿就有个软蛋啊!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听着这刺耳的嘲笑声,卡特琳娜看着尤里安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扭过了头,不看尤里安的方向。

“收队!抓到了一条大鱼,只要带回营地,咱们就都要升职咯!”看着两个游骑兵各自压着一个人,游骑兵队长呼喝一声,周围的游骑兵也欢呼一声,应和着列队向南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侮辱与杀意 “喂,队长,给我们俩留点啊!”

夜色笼罩下,这是一处临河的简陋营地,营地由几个简陋的行军帐篷围成,营地的正中央,火堆旁边围坐着五六个士兵。

火堆中央行军锅正冒着热气,火堆的旁边,是三三两两用木棍串起来的烤肉,在劈啪的火苗下,冒着淡淡的香气。

一阵风吹过,香气沿着徐徐晚风飘到了离他们有三四米远的尤里安鼻间。也引得他们身旁的两个士兵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你俩小子等明儿把她交给来交接的巡逻队,还怕没有好吃的!”游骑兵队长一边指派一个人给那俩小子一人递过一串烤肉,一边没好气的吐槽。

拿到烤肉的两人也不叫嚷了,在众人的哄笑中,盘坐着大口啃了起来。

闻着香味,尤里安的鼻子轻轻的耸了耸,自从接了任务出来之后,他就再没吃到过热乎乎的食物了,而且还是这样辛香的烤肉,他不禁也有点嘴馋。

不过自己的一双手被铐上镣铐之后又固定在了木桩子最低端的挂钩上,双手离地的高度只有不到小腿的高度,整个人是佝偻蜷缩着的姿态,而且旁边还有卡特琳娜带着怒火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看,尤里安鼻子吸了半天后,在她的目光下,讪讪的笑了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到他的笑,卡特琳娜反而更气了,尽管她受伤未愈,但是两人一起发力,未尝不能拼命突破这队人的包围,可是她的示意却被尤里安制止了,出于两次救命的信任,她原以为尤里安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是直到被铐上禁魔石手铐,尤里安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配合与不反抗。

而且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几个人羞辱推搡,可是在戴上了禁魔石手铐之后,她仅有的一点拼命冲破那奇怪的元素封锁然后爆发能量搏命的想法也被扼杀,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真的是让她后悔到不能自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而现在更是被反剪双手同样铐在了木桩下,只能靠坐着站不起来,这真的是她从未受到过的奇耻大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尤里安竟然还一副嘴馋流口水的样子,这让她如何能忍的了。

“喂!你们给我换个地方,我不要跟这个懦夫,孬种呆在一起!”看着尤里安的脸,卡特琳娜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冲着旁边看守他们的两个士兵叫嚷。

她的叫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火光倒映出她生气的脸庞,那些转过头的士兵一看都笑了,

肆意的笑声好似一把把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上,让卡特琳娜瞬间爆了。蜷起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手铐的高度只能徒劳的绷的手铐“叮咣”乱响,吓得旁边的两个士兵以为她要反抗,立刻扔掉啃了一半的烤肉,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武器过来,一把将她推倒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点别找不自在!”看着卡特琳娜即使倒在地上,一双长腿仍然蹭着地面表明自己的决心,尤里安微微一愣,有些无奈的眼神示意。

而那两个士兵见此,更是直接上手,一人按腿,一人按头。

“呸——!”红色的长发扫到了地上,白皙的脸更是直接贴到了地上,感受到嘴唇上沾染的泥土,卡特琳娜呸呸了两声,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看到这情况,游骑兵队长一口咽下了烤肉,转身站起,随手丢掉了手中的木棍,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一把抓住卡特琳娜的红色长发,拉扯着将她拽起,二话不说,手掌朝着她的脸招呼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卡特琳娜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就红了一块,一旁的尤里安眼神瞬间一凌,若无其事的沉默了下来。

“你嚷嚷什么?都要死的人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好好珍惜时间多看看这世界吧,等到了王都,接受了审判,你这个诺克萨斯的刽子手,还想着活命么?”

“你以为自己现在是威风凛凛的指挥官?还是贵族家的大小姐?再吵吵嚷嚷的,我就让你了解了解我们德玛西亚人宝剑的威力!”

或许是被打的缘故,又或许是被一番话恐吓的原因,总之卡特琳娜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无神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尤里安,任由两个士兵推搡拉扯着坐了起来,一动不动的低下头,红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游骑兵队长眼看自己恐吓的成过有效,得意的冲着两个士兵大声嚷嚷:“你们两个,对一个女人就心软下不去手了?这种贵族家出来的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对她狠点就好了。”

看着两个士兵唯唯诺诺的样子,游骑兵队长志得意满的转身坐回了火堆旁。

尤里安平静的看着背身而对的卡特琳娜,红色的长发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沾染了不少的灰土,可是她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还有那低低的似不可闻的啜泣。尤里安左右看了一圈,两个士兵舔着脸围到了火堆旁,那个游骑兵队长还在炫耀吹嘘,周围的士兵也在吹捧附和,风儿让他的声音响彻在这片营地中,

“队长,你说咱能现在让她了解了解宝剑吗?”

“混球,你一个小兵,还想有什么歪心思?这些人都是那些贵族老爷的,只要这事儿干好了,回了王都还怕宝剑不能出鞘?”

“是是是!”

“都警醒着点,今晚打起精神别睡,有瞌睡也给我忍住,是大鱼大肉,还是剩菜剩饭就看今晚了。”

“是!”

听着他们的熙攘吵闹的声音,尤里安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灰色。

...

月上中天,喧闹的营地已经渐渐恢复了宁静,烧灼后的木枝只余有漆黑的焦粉。游骑兵们吃饱喝足后,各自找了个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或坐,或躺,微眯着眼。即使是守夜的游骑兵们不能睡觉,也是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着话,聊着天,时不时目光扫过尤里安两人的位置,发出低低的笑声。

自刚才的事情之后,卡特琳娜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尤里安几次想要示意一下什么,却都被她无视了。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低的声音,尤里安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看守他们的是一队十名游骑兵,实力即使再差,光靠人数和战术也能将他的优势抹平,更何况他还要考虑到卡特琳娜此时几乎没有作战能力的情况,此时他也不禁对那个将她伤成这样的盖伦有了一点好奇。一个禁魔的国度,一个没修炼过魔法的人,究竟是怎样将卡特琳娜,这样一位刺客,战士的元素能量封锁至今都不能恢复,虽然其中可能也有她一直受着伤还四处奔波的原因在,但是这种手法无疑是十分针对诺克萨斯士兵的,如果能掌握到,就能在短时间内极大的削弱敌人。

不过现在,尤里安看了眼红发遮脸的卡特琳娜,心中暗暗摇头,还是先逃出生天再考虑那么多吧!

不得不说,其实如何脱身尤里安在一开始就有想过,甚至是在被铐上了禁魔石的手铐之后,他心中还暗自欣喜,这样一来他们脱身的概率变得更大了。德玛西亚人对禁魔石的信任一直是极高的,而这样情况下,虽然现在左右看守的士兵还睁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的“活战功”,可是心中对这两个被限制了魔力的人却没多少在意,他们不相信他俩能在禁魔石限魔下,两个只能依靠身体素质的人能有多少的作为。虽然在绿齿峰战场上,他们这些人也亲眼见过来自诺克萨斯魔法师的魔法轰炸,更在这种轰炸下狼奔豕突,可是最终的战场,却被禁魔石雕像加里奥无情的拳翼终结。

而这正是尤里安最大的自信,也是他之所以制止了卡特琳娜搏命想法的原因。

在那次禁魔石雕像加里奥形成抗魔结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但凡掌握一些元素能量的都受到了压制,但是不知为何,这种东西,却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而这,才是他能够在混乱的战场上,带着卡特琳娜逃跑的重要原因。

而这也是他在被包围后脑中盘算了无数方法之后他最有把握能在她也不受伤害的情况下脱身的办法。只是...尤里安恐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卡特琳娜竟然配合的如此之好,将那种愤怒与失望表现的连尤里安都差点相信了。

女人真可怕!

这是尤里安此时的唯一想法。虽然他见过的女人不多,但是每个人对他,都有统治性的压制...

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引来了看守的两个士兵的警醒,不过看到尤里安困顿着睡眼,好像只是腿脚麻木了换个姿势一般,两人对视一眼,恼怒的瞪了尤里安两眼,又恢复了带着困意的状态。

今晚从营地里那些人吃饱喝足之后,尤里安就一直在干这事儿,时不时的换个姿势,时不时的蹬蹬腿儿,让这两个守夜的游骑兵时常惊醒,如此反复几次,这种来自深夜的疲劳悄悄的加剧了,只是尤里安从被铐上手铐之后就一直很安静,也不做任何的反抗,表现的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那般,配合上他只能算是匀称而非健硕的体型,也让他们两个放下了一些戒备。

他们可不会真的以为这个看起来和他们一般出身农家的小子会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红发女人卡特琳娜的队长,那句话被他们当成了玩笑。

看着卡特琳娜低着头保持这个姿态,两人对尤里安悄悄的换了个身形将双手置于阴影中的行为没有任何的警觉,而这,正是他等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刻骨情丝知不知 夜至三四时,营地的火堆已经燃烧殆尽,只有微弱的火苗在竭力的挣扎,营地陷入了最黑暗的时刻,火堆旁的游骑兵已经撑不住困倦阖上了眼睛,就是尚有些许知觉的,眼睛也是处在迷蒙的状态。此时,是人最为疲困的时候,而对这两个不能睡觉,白天还搜寻了一天的人,那更是一种煎熬。

“绷——”一声弱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手心攥着两颗石子,抬眼瞥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卡特琳娜,从她平稳的呼吸中,尤里安知道她没有睡着,不过想着她此时的情况,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青绿,在无人看到的眼底深处,一抹灰色悄悄流转。

这一次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所有的敌人。

拄着自己的长剑,离尤里安两人位置远一些士兵迷瞪着眼睛,不时的睁大眼睛再闭上,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痛苦,而闭上双眼的感觉却又那么的惬意,但是想到自己只要撑到明天早晨,与赶来的巡逻队完成交接,这桩大功劳,就能让他往上挪挪位置,他又抖擞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看向木桩子

吧嗒吧嗒,眼睛眨了两下,咦?怎么只有一个人了?是不是本来就只有一个...不好!

混沌的脑子让他迷糊了那么一瞬间,就在他反应过来想要叫喊的那一刻,一抹黑影撞在了他的咽部,在剧痛将要叫喊的前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探出,死死的扣在了他的口鼻,让那声闷哼憋进了肚子里,下一刻,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脖颈一凉,人就失去了知觉。

眼睛泛着青光的尤里安在抓到了那个看守士兵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行动了起来,仅仅一瞬间,风元素能量的力量就布满了他的全身,那一副禁魔石手铐在这种时候好似玩具一般毫无作用。

不过尤里安也没有挣开,因为那样铁链绷断必然会有声音,而这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定然会引起警觉。

所以他就这样带着不足二十厘米长的手铐,在夜幕下轻而易举的绞杀了离他最近的士兵。而后手腕轻抖,在他将其放倒的瞬间在其顺手一摸,石子带着微弱的风元素力量,将想要呼喊的士兵的喊声堵在了喉头,随后身体如同乘着风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柄削肉用的小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冷光一闪。

第二个人!

还有八个,听着细碎的“咕噜”声响动,尤里安不敢有半点等待,身子向左轻滚,这种时候身上没有铁制武器的好处反而凸显了出来,又或者说,这时刺客穿皮甲的天然优势,寂静无声。

得幸于两个看守士兵不声不响的毙命,尤里安的行动一直到现在都无人发觉,而他此时火力全开的实力,经过了前后将近一个月的生死磨炼,也变得不容小觑。或许此时他的实力仍然不如卡特琳娜或者盖伦,但是近一个月的提心吊胆,让他在隐匿与元素力量的使用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这也让他今夜的杀戮变得得心应手。

一连无声的划过三个人的脖颈,直到三人死亡,都没有一点动静,尤里安也从被杀几人的腰间摸到了三四柄小刀。

还有五人!

感受着体内因高速谨慎的动作而被快速消耗到几乎要见底的元素能量,尤里安心中一凛,等不下去了,

强杀!

手腕一甩,他的动作大了起来,立刻就惊醒了剩下的几个士兵,可是他们只来的及抓住武器,甚至连翻身都没做完,尤里安双手夹着的飞刀就已经带着风旋儿刺进了他们的体内。

“啊——!”几声凄厉的叫喊,让整个营地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的游骑兵队长只来的及将体内的能量激活,抓紧自己的长剑大喊一声:“敌袭——!”就被迫手腕横拉,带着劲风的长剑与带着青光的匕首碰撞到了一起

“乒——!”一声刺耳的声响,游骑兵队长以无心打有心,被尤里安匕首上的力量划破了肩胛的皮甲,狼狈的翻滚拉开了一米的距离,眼光迅速的在营地内一扫而过,瞬间感觉无尽的怒火冲到了他的头顶

“是你!”游骑兵队长看着周身仿佛有一股气流流转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怎么能用出元素能量?你不是已经!?”

话没说完,看到那双仍旧束缚着尤里安双手的手铐,好像在无情的嘲笑他一般,目眦欲裂的大喊一声:“拿命来!”

登时长剑一挥,砍向尤里安。

只是这个时候的尤里安的思路却十分清晰,刚刚的四柄小刀,在他急切的甩动下,并没有对准致命部位,而是抱着伤人的想法甩出,所以插在了几个士兵的不同部位,而这些士兵在情急之下,也是爆发了自己的潜能,不顾插在腿上腰间的小刀,就要挣扎着拿起刀剑向尤里安砍来。

只是尤里安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一柄匕首快的如同残影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下,几乎无法看清,就连手臂的摆动也变得捉摸不定。

一瞬间,几个士兵带着不甘捂着心口脖颈倒在了地上。

第九个!

处理完这些人,尤里安才回过身来对付剩下的这个游骑兵队长。

不过比起他在厄文戴尔东面山谷碰到的那个莱斯,这个游骑兵队长实力却是有所不如,在此时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纵使愤怒让他爆发了超水平的发挥,也无济于事,挥来的长剑被尤里安双手张开,借助手铐的铁链挡住,而后更是双手一个小范围的交错,将长剑牢牢的绞住,在元素能量的加持下,双脚轻踏跃起,身子陡然腾起向后,在翻身的一瞬间,脚尖如同锋利的剑刃一般在他的脖颈间划过。

“咕噜噜噜噜——”带着不甘与愤怒,最后一名游骑兵队长,被尤里安解决。

随着他的倒地,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平静。

孤独的站立在营地中,尤里安眼中的青绿缓缓散去,随着元素能量的停歇,一股强烈的疲倦感迅速袭来,这一瞬间的冲击让尤里安差点就控制不住站立的身形。

微微躬下身子,喘了几口气,尤里安蹲下来在游骑兵队长的身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串精巧的钥匙,随手试了试,解开了链住手腕的镣铐。

微微活动了一下双手,刚才爆发元素能量,让全身不由自主的紧绷同时也将手铐绷紧,崩了大半个晚上的手铐,让他的手腕迅速的充血,现在虽然解开了,但是仍然有一些迟钝的感觉。

长松了一口气,尤里安转头看向卡特琳娜。

刚才的一番动静尤里安相信她不会不知道,可是一直到他将所有的人都解决干净,卡特琳娜仍然是那样一副低头不语的姿态,美丽的脸庞深深的埋藏在红色的长发下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尤里安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前,蹲下了身子,将钥匙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低垂的眼帘,示意了一下。

可是半晌,卡特琳娜都没有半点动作,整个人好似一尊雕塑一般,尤里安无奈的托起了她的双手,等了两秒,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径自用钥匙将她的手铐打开来。

“结束了,收拾收拾咱们得快点离开,那个游骑兵队长说,到了天亮就会有人来交接,再不跑被抓到想要再一次脱身就难了。”

尤里安轻声的说道,看着她没有动作,轻轻的撩起了遮住脸庞的头发,却看到了一抹清泪,自卡特琳娜的眼角滑下。

尤里安轻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探手上去想要抹掉那行眼泪,却被卡特琳娜轻轻的偏头错开,尤里安再伸手,卡特琳娜再躲,这一次尤里安伸手,定住了她的脸,在卡特琳娜泪崩的脸上,用指腹轻轻的慢慢的抹过。

“好啦,大小姐,我已经帮你解决啦!你配合的很好啊,演技超级厉害的,别哭了好不好...”

尤里安也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女人哭,在家和锐雯一起,哭的从来都是他,锐雯永远是坚强的那个,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女人止不住啜泣的情况,

只能手指不断的滑过,想要将那些流下的泪水抹干净,可越是抹,那泪水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在尤里安无奈的时候,卡特琳娜却拨开了他的手,下一秒,尤里安只感觉一具温软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惊讶定格在了他的脸上,悬在半空中的双手不知该作何动作,感受着怀中人儿无声的颤抖,此时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一双手缓缓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覆到了她的背上,轻轻的上下抚动着,想要抚平她的颤抖。

“好啦!卡特琳娜大小姐,那些伤害你的人,我都为你报仇了啊,我把他们都杀了的,那个欺负你的,被我割破了喉咙,那个最可恶的队长,也被我割破了喉咙,死的可惨可惨啦!”

“还有还有...还有...别再哭了好不好...你哭起来真的很丑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自己最轻,最温柔的声音轻轻的胡乱的说着一些话来安慰她。

曾经他幻想过,有一天锐雯会这样被他拥住,轻轻的给她自己最大的支持,可是没想到现在在他怀中“取暖”的,会是卡特琳娜。尤里安原来以为出生在贵族家庭中的人都会很幸福,衣食无忧,生活不愁。可是真的听了卡特琳娜的故事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坚强了十几年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只不过从来不予他人看见。

很久很久,怀中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动静,尤里安抚着一头红发,轻声问道:“好了吗?”

“嗯...”许久,怀中传来了低低的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与羞恼。

尤里安却没感觉出来,只是轻轻的撩起一缕长发,放到鼻尖闻了闻,突然吐出了一句话:“你头发好久没洗好像...臭了?”

话刚说完,尤里安只感觉怀中一颤,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传来,让他莫名的打了个寒蝉,警惕的抬起头左右看着周围。

怀中的卡特琳娜缓缓的仰起头,看着尤里安茫然的四顾,脸上羞怯的红晕在下一刻瞬间变成了羞恼的透红。

“啪——!”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下响起,不知戳破了谁的泡沫,不知扰了谁的梦。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不要让女人在男人面前受辱 临近夏日,正午的太阳开始变得火热,尤里安背着卡特琳娜沿着河道一路向东,火热的太阳光照在他右边的脸上,让他感到丝丝火辣。

这让他不由得脸颊轻轻的抽动了两下,卡特琳娜趴在他的背上这时心情正好,闲来无事的她甚至有心情观赏起了河道两旁的风景来,一双美目时不时低下头看看尤里安红肿的右边脸蛋,再偏过头去满意的低笑。

喘着粗气听到在耳边响起的悦耳笑声,尤里安没好气的偏头,正好看到卡特琳娜弯成月牙儿的双眼,缓了口气,慢慢停下了脚步,放下了身后的卡特琳娜,找了个大石块,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不走了?”卡特琳娜完全没有被发现的不好意思,反而笑盈盈的看着大口灌水的尤里安,

尤里安抬抬眼,瞥了一眼迈着步子走过来坐到他身子左侧的卡特琳娜,撇嘴不想答话。

看到他气鼓鼓的嘴角,卡特琳娜忍不住又想笑。可是看到尤里安斜睨过来的眼神,她还是忍住了,歪着头一本正经的问道:“疼不疼?”

尤里安抬手抚上右脸的红肿,轻轻一碰就疼的皱起了眉头,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由得

摸了好半天见卡特琳娜一副追问不休的架势,甚至还用手撑在他的膝盖上,勾着身子看,尤里安没好气的说道:“你让我打你一巴掌试一试。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打我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谁叫你说我...说我头发有味道来着?”卡特琳娜轻哼一声:“我这还是留手了的!”

“留手了?”转头看着卡特琳娜认真的点头,尤里安目瞪口呆的问到:“那我能问一问大小姐你不留手,会是什么样吗?”

“唔...”卡特琳娜俏皮的歪歪头,撑起身子,忍着笑抬起右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以在你的左脸试一试哦!”

“停——!”尤里安身子向后一撤,忙不迭的捂住左脸大叫一声:“我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看着尤里安如同见到了恶魔一般竭力的后仰身子,卡特琳娜的眼睛快要眯成月牙儿,满意收回了手。

“算你识相!”

尤里安见她收回手,微微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从昨儿夜间那一幕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迅速的变的好了,一路上卡特琳娜也没有最初那会儿的迷茫与消沉,脸上也不再是那“似笑非笑”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的笑脸。以前尤里安见的最多的女人是锐雯,和她同吃同玩,一同长大,他认为最漂亮的也是锐雯,但是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卡特琳娜。虽然那恐怖的疤痕仍然存在,但是尤里安还是不得不承认,卡特琳娜是一个真正的美女,即使有了疤痕依然是。而有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相貌美丽,还认识的人和你一路同行,即使是在逃亡,也会感觉到天空放晴万里无云。

这一路他也幻想过,贵族女看上穷小子的故事,但是从他走出了伊沙农场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被现实教育着,所以他也只是把这种幻想存于脑中,两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嗯...应该是很熟很好的好朋友吧!

“你喝水吗?”尤里安递过水囊,卡特琳娜美目在他脸上一扫,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灌了两口,然后又递给了他。

尤里安轻轻晃了晃水囊,站起身弯下腰踩着大石块,拨开河边的树丛,勾着身子探手从河水里灌了些水,然后用塞子塞紧系回腰间。

“走吧。”做完这些,尤里安走到卡特琳娜面前背过身子半蹲下,卡特琳娜咬了咬嘴唇,看着尤里安一气呵成的工作,眼中闪过一丝羞怯,双臂环过了他的脖颈,任由他托着自己的大腿站起了身子,下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脸颊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红晕。

见卡特琳娜顺从的骑在了他身上,尤里安刚要迈开步子。却突然耳朵微动,脸色瞬间一变,左右快速环视一周,眼中青色光芒闪过,一脚踏过刚刚休息的大石块,身子贴着河边的树丛,只来得及低声说了句“闭气!”下一秒,两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就在两人跳河的前后脚,哒哒的马蹄声从西面的小路响起,很快就到了两人刚刚休息的区域,

“停!”

这是一只一行五人的斥候小队,队长大喊一声,五个人同时拉住缰绳,马儿踏了几步,停下了步子,队长翻身下马,目光左右环视后,长剑出鞘,整个人径直往两人刚刚歇脚的大石头走去。

待到走进,放缓了脚步蹲下身子,带着护臂的手指在石头上一抹而过,目光仔细的盯着看了半天,又站起身,看向石头后面的河面。

粼粼波光在太阳的照射下,荡起金色的波纹,队长两步迈上大石,仔细的看了看河边的树丛,皱着眉头挥动手中长剑,左右劈砍,将树丛劈散,又走到河边,手中长剑在河水中戳了几下,惊得一条鱼儿甩动着尾巴游了去。

然后又沿着河边向东向西各走几米,眼睛盯着河面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从河边走回来。

“发现了一些踪迹,那两个人没跑远,可能就在前方”队长一边翻身上马,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东边许久,转头对队伍最末的人说道:“你去禀报将军,我们发现了那两个人的踪迹,会继续追踪,但是从游骑兵小队全员被灭的情况来看,敌人有极大的可能已经恢复了大半实力,请将军速速派人支援。”

队末的斥候在马上行了一礼,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向西行去。

“其余人等跟我继续向东,一定要将这二人带回王都审判!”

“是!”三名斥候同时应了一声,一行四人一夹马腹,战马迈开步子向东行去。

待到马蹄声音消失远去很久,河面处向西四五米的地方突然荡起了涟漪,不一会儿,两个人头悄悄探出了水面,正是跳河的尤里安两人。

尤里安喘着粗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借着树丛遮掩的缝隙左右看了看,而后单手环着卡特琳娜上了岸。

“咳——咳咳!”一到岸上,卡特琳娜就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刚刚在水下的时间有一些久,久到连有所准备的尤里安也差点被水呛到。卡特琳娜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尤里安一同拖下了水,更是一连呛了几口水。

咳嗽了几下,卡特琳娜撩起耳畔湿的黏在了一起的发丝,一双美目带着愠怒瞪着尤里安,看的他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刚刚在发现动静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就带着卡特琳娜两人跳了下河,而后更是在河中待了六七分钟,如果是全盛状态,卡特琳娜自然能坚持,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过两分钟就再难为继,情急之下只能借着尤里安口中的氧气坚持到了敌人的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

“咳咳,”尤里安错开视线,不去看卡特琳娜带着绯红的脸,眼睛左右打量了一圈,一本正经的开口:“这条路已经不安全了,既然有第一队德玛西亚斥候追上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而前面找不到我们踪迹的那队人马,可能也会发现不对再次返回这里,咱们还是换一条路跑吧!”

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再次半蹲下身子,卡特琳娜双目狠狠的剜了尤里安一眼,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尤里安开足马力,向北跑去。

...

日头西斜,林间。

“呼哧,呼哧,呼哧——!”

“怎么办?这边也有敌人的踪迹,好像要被包围了!”

埋头狂奔,尤里安喘着粗气问道。背后卡特琳娜目光如炬,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家传匕首,面色冰冷

“向西回头!”卡特琳娜沉思半晌,果断的说道。

“什么?那不是离回去的路更远了吗?要不往东跑?”狂奔中,尤里安想也没想,大声的问道。

“你没发现吗?那些德玛西亚人把我们到处赶,就是想等我们落入了包围圈再将一举抓住。我们从南边过来一路上已经遇到多少次敌人的踪影了?我敢肯定,如果现在向东,必然会面对数量最多的敌人!那些德玛西亚的杂碎不想我们回到诺克萨斯,我们想要杀出去,唯有向西才有可能。现在转头,你我配合,杀出一条路。”

“你现在身体能行吗!?”尤里安感觉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略带担忧的问道。

卡特琳娜低头看了一眼面容狰狞的尤里安,眉头稍稍温和,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可是给德玛西亚人带来死亡的不祥之刃,就是受了伤,欺负你这样的还是没问题的!”

尤里安嘴角微微抽动,你要是真的没问题还至于让我背着你跑好几天吗?不过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多做思考,就只能相信卡特琳娜的判断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灰雾,陡然间爆发出了元素力量,

“好,那就拼了!”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尤里安既惊又喜,咬了咬牙,陡然一个转身,回头向西跑去。

没跑半刻钟,就看到了森林中影影倬倬的踪迹,“来了!”两人同时心中一凛,尤里安瞬间爆发了元素力量,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尽管背着一个人,尤里安此时在爆发的风元素力量加持下,速度仍然快的如同闪电,在傍晚日渐昏暗的森林中,好似一抹黑影一般,风也似的从离得最近的德玛西亚士兵身边抹过,卡特琳娜手中的“巫妖之祸”轻轻一抹,这名持剑的德玛西亚士兵就惊愕的捂着脖子栽倒在了地上。

“敌袭,敌人在这里!敌人想向西突围!抓住这两个诺克萨斯的恶魔!”森林中,一名士兵队长大声的叫喊,瞬间整个森林热闹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回应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要停下!节省体力!”卡特琳娜手腕一甩,长匕如同利箭一般刺破了那名叫喊的队长,另一只手在同一时刻连同长剑一起,将一名拦路的士兵连剑带人一分为二。

“好!”尤里安心中默应一声,收起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一双手紧紧的拖着卡特琳娜的大腿,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的美洲豹一般,左右闪过,一连躲开了两支从后方射出的箭矢。

这一瞬间的动静下,他瞬间就判断出,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少说也有数十人,而在西面正面暴露出来的人数,还真的是四个方向中人数最少的,这也说明卡特琳娜的决断是正确的,

“你的匕首!?”尤里安见卡特琳娜将匕首甩出,不由得有些疑惑。身后的卡特琳娜轻轻低笑,手腕凌空横拉,就见那柄飞出的长匕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匕尖还有鲜血滚落,匕身上灰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尤里安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匕首,竟然能自己回来,这真是惊的他差点踏错地方。

“别分心!”卡特琳娜反手磕飞了一只直插她背心的匕首,空闲的间隙手背轻敲尤里安的脑袋,让他瞬间惊觉,不由得溢出了一丝冷汗:“现在没时间跟你明说,以后有空了再跟你慢慢说!”

尤里安压下惊讶,心中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一双匕首,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如果自己也能有一柄,那往后岂不是可以在战场上随意的丢武器杀人了?

摇了摇头,收回了心思,尤里安大踏两步,凌空跃起,点在身侧的树干上,背着卡特琳娜的身子在空中倾斜成四十五度角,身体如同被风托起一般,整个人从迎面的三个人头顶滑过,看也不看三人狰狞的脸庞,视三柄长剑若无物。

经过刚刚的配合,尤里安现在算是明白了盛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尽管在他眼中,受伤的卡特琳娜是一个无理取闹,还经常莫名其妙的傲娇女人,但是一旦战斗起来,这个女人却瞬间变成了一个自信而可怕的战场杀神。

卡特琳娜也没让尤里安失望,尽管两人并没有一起战斗过,但是在尤里安迎面冲向三人的一瞬间,她便知道了尤里安的打算,一双匕首如同舞蹈一般挥动,格开了长剑的同时,瞬杀三人。

“好!”余光瞥见三人干脆利落的倒地毙命,尤里安也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么一个女人心生敬佩,同时又不由得想起了泰隆,真不知道比卡特琳娜还要厉害的泰隆真正的实力会是怎样的?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多想,冲过三人之后,尤里安两人就冲破了德玛西亚人的包围圈,尽管身后还有络绎不绝的喊杀声,尽管还有丛林深处不知何方射出的箭矢,但是这些对于两人来说,威胁却并没有多大,不需要卡特琳娜出手,尤里安随意的左右躲闪,就避开了箭矢。

“接下来往哪里!?”

“向南!”身后卡特琳娜的声音传来,似乎咬着牙开口一般,这一变化让尤里安心头一惊,

“怎么!?”尤里安刚一转头就感觉身后卡特琳娜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软塌塌的贴着他的背向下滑,头耷在了他的肩膀上,美目微闭,整个眉头蹙在了一起

这一变故让尤里安瞬间大惊:“你怎么了?”

难道是刚刚不小心中箭了?或者突围的时候伤到哪里了?尤里安一瞬间心头有一丝慌乱,向南奔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别...停!”卡特琳娜美目微微张开,看着尤里安近在咫尺的脸,虚弱的轻笑:“我只是用了元素能量有些累而已,没事的,让我喘口气就好了。”

听着这虚弱的声音,尤里安瞬间明白了情况,间不容发的躲开了两支箭矢,尤里安喊了起来:“你的病还没好对不对?你在逞强!?”

卡特琳娜轻轻摇头,刚想说话,一连串的咳嗽声就止不住的在尤里安的耳边响起,尤里安只感觉脸颊微热,一股暖流自脸上滑下

“你都咳血了!?”尤里安瞬间急了,抬手摸了摸脸颊,手指的黏腻瞬间就让他明白了一切,眼睛登时就红了。

“没...没事儿!”卡特琳娜的嘴唇贴在尤里安的耳根下,环着尤里安脖颈的手臂再次勒紧,轻轻喘着粗气开口道:“向南跑,别停,西面后续的敌人估计很快就要来了,人数一定不会少,千万不能停,实在不行就跳河。”

听着卡特琳娜断断续续的说话,尤里安喊道:“你别说话了,现在闭上眼睛,我们一定会杀出去的。”

“如...如果实在跑不了了,就...就一刀杀了我!千万...千万不要让我被俘虏,我不想...不想难看的活着。”

“这是...我的匕首,你用它来杀敌,它...你一定可以用的,现在...现在我的一切,就靠你了...”声音渐弱,卡特琳娜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声的呢喃着,

“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一个女人受到侮辱...特别是...特别是在...在她......的面前...”

声音渐弱,几不可闻,尤里安脸色狰狞的反手挥匕,将自己的短匕首刺进了一名从南面包围过来的士兵,一手抓过卡特琳娜的长匕,一股阴冷迅速的席卷全身,尤里安的眼前迅速升起了灰蒙蒙的幻像,好似有万千鬼魂朝着他扑来。

尤里安牙齿一咬舌尖,鲜血溢出,眼中灰色夹杂着青色的光芒闪过,幻像消失,身子快速的绕着树干半周,在间不容发的距离躲开了袭来的长剑,长剑砍在了树干上,掀起一层树皮,尤里安反手一刺,青灰色交杂的长匕瞬间将来人杀死。

杀死人后尤里安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右脚发力,左脚踏在树干上,借着反作用力,身子向南边弹去,

另一只手按在卡特琳娜的腿部向上一托,尤里安快速的扯过腰间的内衬,撕破一条长布,胡乱的在两人交叠的腰臀部缠了一圈系紧,火热的身躯牢牢的贴在了他的背后。

做完这些,尤里安才有空闲松开另一只手,拿过另一柄长匕,回首一砍,截断了一支箭矢,低声说了句:“搂紧!”

也不管陷入昏迷的卡特琳娜此时是否听的到做的到,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南跑去。

身后的喊杀声大了起来,为了节省体力与能量,尤里安并没有使用元素能量来加速,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如此大手大脚的浪费,而背着一个人,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仍然迟缓了他的步伐,渐渐的尤里安被数量越来越多的德玛西亚人黏住了脚步。

这些德玛西亚人似乎是得到了命令,与原先生擒住他俩的那些人不同,一个个长剑长刀箭矢直往要害处而来,让尤里安疲于奔命,手臂上多了几道血印,正在缓缓的渗着鲜血。

不过好在德玛西亚人并没有在箭矢上涂毒,不然尤里安恐怕自己两人此时已经交代在这片无名的森林之中了。

但是尽管如此,情况也并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愈发的恶劣,那些人看出了尤里安爆发元素能量,便改变了战术,多用箭矢袭扰,再加上长剑一沾即走,而且看出了他在舍命的保护他身上背着的女人,更是转变目标将攻击的火力放到了卡特琳娜身上,让尤里安怒吼连连。

犹如困兽一般,尤里安在离河边不足三百米的地方,被德玛西亚士兵围上了,四面八方,超过两百人的德玛西亚士兵队伍,以后支援而来的正规士兵持盾为先导,中间是拿着长矛长戟的士兵,后面还有拿着长刀长剑的士兵虎视眈眈,更远处举着弓箭的士兵也在待命而发。

“放下武器投降!”

持盾士兵的后方,一个穿着精美铠甲的指挥官大喊一声,同时围着两人的士兵齐声大喝:“投降——!!!”声音瞬间响彻整片森林,惊得远方的飞鸟也扑棱着翅膀逃跑。

看来他们还是想要抓活的啊?尤里安拿着双匕,身子缓缓的挪动,一双匕首上不停的有鲜血滴落,面朝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士兵就后退几步,但是他想要挪动脚步的时候,却又顶着盾上来将尤里安逼退。

可是...

尤里安惨然一笑,不只是你不想受辱,我尤里安也不想,再摆出一副奴隶的样子任打任骂了啊!

想到刚刚卡特琳娜低声呢喃的话语,不知为何,尤里安此时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悸动,轻轻偏头,用脸颊贴了贴卡特琳娜的脸蛋儿,尤里安眼中渐渐泛起了决意。

没想到我尤里安参军生涯这么坎坷,才第一次出外做任务,就要失败而死了啊!

不过真的对不起你啊,我没有兑现我的诺言,带你一起杀出去,但是有你这么一位美丽漂亮的贵族大小姐和我一起死,也算不孤单。

父亲...

母亲...

还有...锐雯

对不起

就当我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活着 “哈——”尤里安大喝一声,瞬间爆发了体内剩余的全部元素能量,一瞬间身体表面被青灰驳杂的气流笼罩,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朝着敌人指挥官的方向冲锋。

“杀了他!”敌指挥官大叫一声,瞬间众多的士兵涌了上来,尤里安拿着卡特琳娜的长匕,左右挥砍,绞断了两柄刺来的长矛,手中的长匕一甩,“巫妖之祸”带着青灰色的光芒穿破了宽盾,又接连刺穿了三四名士兵的身体,最终失去了力量被德玛西亚指挥官长剑砍飞,歪倒掉落在地上。

眼见尤里安失去了一把武器,其余士兵更是红着眼睛围了上来,宽盾撞在他的手臂上,将他撞的歪倒在地,三四支长矛从宽盾的缝隙处刺出,朝着身后的卡特琳娜刺去,其余的长矛宽盾更是朝着他身上撞了过来,尤里安双眼血光闪动,惨笑一声,避无可避!

“嗖——!”

“乒——!”突然而然的金属鸣唱之音,在所有人的头顶回响,就在尤里安闭上眼睛等死的前一刻,一抹黑影似从天而降,紧接着黑影原地一转,宽大的披风如同最坚固的盾牌一般,将所有人的攻击扫开,紧接着“嗖嗖嗖嗖嗖——!!!!!”

金铁交戈的声音在傍晚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之前传来,响彻了整片森林,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哎呦!”“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让尤里安睁开了眼睛,瞬间,惊喜之色布满脸庞,尽管是昏暗的天色,尤里安依然凭借着其熟悉的动作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你!”

尤里安惊喜的大喊一声,来人微微侧头,长兜帽披风下的眼睛平静的看了尤里安一眼,从他手中的长匕上一扫而过,眼神一厉,人却没有停下动作,披风如同锋锐的刀片一般,不仅将所有的武器一分为二,更是在瞬间,射出了无数只锋利的飞刃。

“噗呲——!”

带着闷钝的声响,飞刃瞬间将围上来的十几名士兵绞杀一空,而后在末端钩锁的拖拽下,迅速的回归原处,紧接着泰隆兜帽下的眼中灰光一闪,身子窜出,如同鬼魅一般,左臂的拳刃一下一个,以尤里安两人为圆心,快速的收割起了人。

看着这场面,尤里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就是泰隆的实力吗!?

昏暗的天色下,尤里安的眼睛都几乎要跟不上泰隆辗转腾挪的速度,而他杀人的简洁、精准,更是好似一名舞蹈大师在舞台上起舞,不论对手是谁,不论对手有多少人,都是瞬间毙命。

看到这样的场景,尤里安心中竟突然升起了一句话——

你们两百个人都被我包围了!

尽管包围他们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一人足胜千军!

红着眼睛的士兵嗷嗷叫的围上了泰隆,四五把长剑同时挥砍,封锁了所有了角度,泰隆却好似一抹清风般,柔和的拂过,五个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捂着伤口倒下。

杀完人凌空虚踏,身体好似惊鸿飘起,德玛西亚士兵长矛向天直刺,眼见避无可避。下一刻,长矛刺穿虚影,几人缓缓倒地,而泰隆身形已经飘远。

十数只羽箭带着风啸而来,泰隆披风一甩,格开了箭枝的同时,飞刃再出,射箭的士兵同时毙命,无一幸存。

敌人的指挥官鼓起全部的能量,长剑直刺而来,泰隆眼皮抬也没抬,身子瞬间划过一道S形,当指挥官惊愕倒地的时候,泰隆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下一个尸体身后。

“恶魔啊!”终于有士兵受不住了,崩溃的大声哭喊着丢开武器往四面八方逃窜。可是不管跑了多远,都被泰隆的夺命飞刃一一杀死。

叫喊声快速减少,最后直至消失,森林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尤里安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前一刻他还陷入了二百余德玛西亚士兵的包围圈中,闭眼等死,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士兵像是收割庄稼一般被泰隆无情的包围,屠杀。

这一幕来的是如此的快!

待到森林恢复了安静,泰隆迈着步子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尤里安甚至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将卡特琳娜重新搂在怀中。

“啪——!”

泰隆甩手从腰间解下一个木瓶子,摔到了尤里安的脚下

“喂给大小姐三粒。”看着他浑身染满了鲜血,垂下的拳刃上甚至还在不停的滴着鲜血,整个人恍若一尊死神。尤里安忙不迭的点点头捡起木瓶,倒出三粒药丸,拖着卡特琳娜的脑袋喂进了她口中,

“水”刚刚喂进口中,泰隆又将水囊递给了尤里安,眼看着卡特琳娜吃下了药丸喝进了水后,泰隆眼中的灰色慢慢消褪。

...

午夜,草木搭成的简易营帐前,

“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看着泰隆盘着腿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吃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烤肉,尤里安三两下咽下嘴中的肉,又大口灌了些水,终于还是把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泰隆平静的看了一眼尤里安,又若无其事的错开目光,自顾自的扔掉手中吃完的木棍,从火堆旁边又拿了一块烤肉,默默的咀嚼着,整个过程仿佛视尤里安为空气一般。

尤里安有些气闷,可是想起前不久泰隆无情的屠杀的模样,竟然一时有些噎住,不知该不该继续问。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一阵风吹来,将火苗吹的左右摇动,泰隆看着尤里安一副想开口又不敢的模样,率先开口道:“你怎么会和大小姐在一起?”

尤里安有些泄气的叹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托你的福,我在厄文戴尔东面的铁棘山没头没尾的跑了好多天,最后好不容易从南边跑掉了,结果就遇上了帝国军队在绿齿峰的战争。然后正好碰到了她和德玛西亚军队里一个两米的壮汉搏斗,结果打不过被弄的差点死了,正好赶上奥法之拳的法师先生们发动魔法轰炸,就趁乱带着她跑出来了。”

泰隆听着尤里安的回答,默默的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眼睛盯着火苗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许久,待到肉嚼完,他才再次开口:“抗魔屏障限制了元素能量,战场上还出现了那个怪物雕像,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听到这儿,尤里安有点不确定的想了半天,然后说道:“好像正赶上魔法轰炸穿透了抗魔结界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这样跑出来了,一路也多亏了自家人的拼死掩护,不然恐怕真的就死在那儿了。”

说道这儿尤里安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提高了声调:“你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个任务,然后自己跑了?”

泰隆眼睛与尤里安对视,没过几秒,尤里安先败下阵来,没好气的把吃干净的木棍扔到身边,说道:“算啦算啦,反正我也跑出来,你这次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也就不问啦,但是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可就...可就...”

讷讷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威胁他的办法,尤里安有些气馁的往后一仰,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而且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没法碰到卡特琳娜吧?”

“大小姐。”

“嗯?”尤里安有些不明就里,泰隆目光严肃的看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要叫她大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尤里安有些无语,这个人的无趣程度真的是非比一般。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尤里安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刚才那个情况,我都以为我死定了。”

“我在你们待过的地方找到了这个。”泰隆信手从腰包里取出了一块碎片,“这是大小姐衣服上的。”

“然后就一路找到我们俩了?”尤里安有些不敢相信,“我们少说也走了好几天的路程,甚至现在在哪个地方我自己都不清楚了,你怎么知道的?”

泰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是我的失职,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

“哎?嘿嘿!?”听到泰隆的感谢,尤里安莫名其妙的有些乐了,不过心中也在暗暗庆幸,幸好这个人不知道我迫不得已干的那些事儿,不然...咳咳,想到这儿尤里安想起卡特琳娜姣好的脸庞,还有那温软的双唇,脸不由得红了红,

在泰隆认真的目光下,尤里安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慌乱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没有她我说不定也早就死了呢!”

“如果你真的谢我,就回答我的问题吧!”尤里安话头一转,又转到了最开始问的问题上,看着泰隆的眼睛,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道:“那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看着尤里安正襟危坐的样子,泰隆沉默了许久,默默吐出两个字:“不是。”任由尤里安再三追问,也不肯说再多了。

“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达到你那样的实力!”尤里安仰躺下身子,双手枕着脑袋,有些羡慕的说道:“如果我有你的实力,我就能把锐雯绑回家跟我结婚啦!”

听到“锐雯”的名字,泰隆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尤里安还在兀自喋喋不休:“我就退役回家,然后结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然后跟他们他们吹他爹我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说道这儿,尤里安突然止住了口,许久眼睛有些迷离的轻声喃喃:“真好!”

“活着真好!”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正浓 泰隆看着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又迅速的消失,重新挂上了平静的表情。

“对了!我这次救了卡特...大小姐,回去杜克卡奥将军会不会给我升个大官啊?”想到这儿,尤里安突然翻身坐起,询问身边的泰隆。

泰隆眼皮微微一抖,垂下眼睑,平静的答道:“不会,不是任务,也没立功。”

“我救了她的女儿吔!”尤里安有些夸张的挥挥手,比划了一个二的标致,“两次,两次知道嘛!?”

“这样都不算立功吗?”

泰隆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尤里安,看的尤里安快要泄气了才开口道:“唯有实力才是立身的根本。”

尤里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岔开话题问道:“那个怪物,国内的大人物们要怎么解决啊?”

“不知道。”泰隆干脆的回答到,让尤里安感觉自己纯属自找没趣。

正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声嘤咛声吸引了尤里安的注意力

“嗯~!”尤里安瞬间转头,看见躺在草棚里的卡特琳娜蹙眉抬手轻抚额头,翻身爬了两步跪坐到她身边吗,语气中带着些惊喜:“你醒啦!?”

“嗯,我们逃出来了吗?”卡特琳娜张开迷茫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尤里安惊喜的面容,眉毛微微弯起,略带一丝慵懒的说道:“扶我起来。”

“哦。”尤里安一边忙不迭的手指穿过她的红发托在了脑后将她托起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拿过刚刚喝水的水囊,拧开塞子,小心的托到她嘴边。

“咕嘟咕嘟。”卡特琳娜许是真的有些渴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微微错开嘴唇,示意不喝了,眼睛看着尤里安,带着问询的姿态。

而这时尤里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跑出来了,不过多亏了...”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眼睛看向了火堆的方向。

卡特琳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直到这时,泰隆才站起转身走到两人近前,行礼道:“大小姐,属下未能保护您的安全,请您责罚。”

卡特琳娜忍者满腔的怒意,眉毛微微跳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泰隆的脸,许久才平复了心情冷冰冰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话一说完,没等泰隆答复,便转过头问尤里安道:“是他,救了我们?”

尤里安点了点头:“那时...”话刚开个头,卡特琳娜便打断了他:“我的匕首呢?”

尤里安有些不明就里的从腰后抽出了一柄长匕道:“在这儿呢。”

卡特琳娜激动的一把夺了过来,蜷起膝盖,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是刚一使劲儿,脚上就再次一软,跌回尤里安的身上,尤里安赶忙扶住了她

“你!!!给你!!!”卡特琳娜一把把匕首塞回尤里安手中,“你去,把他杀了!”

听到这话,尤里安吃了一惊,有些惊愕的看着卡特琳娜愤怒的面容,又看了看泰隆平静沉默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快去!”看尤里安迟迟不动身,卡特琳娜尖叫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杀了他!尤里安,杀了他!”

卡特琳娜剧烈的挣扎推着尤里安,让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卡特琳娜软软的身子,他刚一离开,就又要倒下去,吓得尤里安赶忙过去搂着她的肩膀。

卡特琳娜眼睛转过来看着尤里安,狠狠的说道:“尤里安,杀了他,我...我就是你的!”此话一出,尤里安大惊失色,就连泰隆也是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向了尤里安,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什么...什么啊?”尤里安被卡特琳娜的话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卡特琳娜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的盯着尤里安半晌,突然尖叫道:“尤里安,如果你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拿着匕首站起来,杀了他,杀了泰隆!”

“扑簌簌簌簌——”尖叫声惊得几只鸟儿扇着翅膀起身,卡特琳娜见尤里安迟迟不动身的样子,突然有些自暴自弃的,眼圈迅速的红了起来,却又被她压了下去:“尤里安,你不是也想要它吗?”卡特琳娜抓住尤里安的手,:“杀了泰隆,这两柄巫妖之祸,就是你的!”

“大小姐。”泰隆沉默的打断,可是卡特琳娜却不管不顾的诱惑到:“你不是,不是喜欢锐雯吗?只要你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让锐雯当你的妻子,怎么样?”

“怎么样?我,它,还有你的锐雯,只要你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怎么样!?”看着卡特琳娜如同疯了一般,一双美眸中带着泪水与恨,尤里安心中突然起了一丝心痛,可是这丝心痛却瞬间被她提起的锐雯压下,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气愤,沉默着将卡特琳娜扶着靠在草棚的柱子旁,默默站起了身子,从腰间抽出另一柄匕首,面对着泰隆,背对着卡特琳娜。

“对...对!就是这样,只要你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眼见尤里安站起了身子,卡特琳娜眼睛一亮,尖声叫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卡特琳娜!”尤里安打断了她的疯狂,沉默了片刻,“大小姐...”

“我愿意为你打架,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这两柄匕首,更不是因为你说能让锐雯嫁给我。”尤里安背身而立,眼睛与泰隆平静的对视,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卡特琳娜说的:“我愿意为你战斗,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别的贵族小姐不一样,你没有一点瞧不起人,我觉得...我和你可以成为好战友,好朋友,甚至...”

说到这儿,尤里安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尤里安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无视了背后卡特琳娜听到尤里安的话语后,突然呆滞的神情,再次睁开眼睛,尤里安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泰隆...老师,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想领教一下你的真正实力,还有...说句实话,看到你的那副表情,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揍你一顿!”

泰隆看着尤里安认真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卡特琳娜茫然、的表情,微微后退两步,左手的拳刃探出,随着“铮”的一声轻吟,一切已经表明了态度。

“请指教。”尤里安平静的举起双匕,眼中雾气翻腾,杀意在狭小的范围内迅速蔓延。

直到这一刻,卡特琳娜才好似突然惊醒过来一般,尖叫道:“不!不要!尤里安——!”

一道寒芒滑过,一滴泪水滑落,空气中唯有一声声哭泣的“对不起”,以及一抹血线。

此时,新月如钩,夜色正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心意决 “哐当,哐当——!”

静谧的平原上,一辆简陋拼凑的马车在两匹马儿的拉动下缓缓的向东驶去,马车旁两列共十人的全覆式铠甲的骑兵持者骑枪列队而行。

车头泰隆斜坐着把持着缰绳,车内则是卡特琳娜以及受伤的尤里安。

此时距离那天已经隔了两日时光,行至正午时分,车内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到哪里了?”

泰隆听到车内的问询,一丝不苟的握着缰绳回答到:“大小姐,前方就是将军的营寨了,距此还需小半日路程。”

车厢中,卡特琳娜凑到了窗前,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左右广袤的原野,又低头看了看躺在一旁昏睡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嘴唇轻轻嚅动,卡特琳娜伸手轻轻抚上了那道横穿整个颈部的疤痕,想起那夜的事儿,心中五味杂陈。

“嗯...”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卡特琳娜低下头,略带惊喜的看着尤里安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卡特琳娜轻声道。

刚睁开眼睛的尤里安只感觉喉间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竭力的张开嘴唇,掀掉了一层皮,嘴唇瞬间殷出了血痕。

喉头颤了颤,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卡特琳娜,嘴唇嚅动半晌,艰涩的吐出一个字:“水...”。

“哦!”这嘶哑的声音让卡特琳娜回过了神,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子左右翻找了几下,拿出了水囊,一把拔开了塞子,可是忙中出错,手指一滑,水囊磕在了尤里安的下巴上。

“啊!”卡特琳娜一声轻呼,看着尤里安惨白着脸色,五官都扭曲了起来,连忙抓起水囊,却不想细长的指甲在尤里安的下巴处又划出了一道红印。

卡特琳娜惊惶的抬起了手指,带着一脸歉意小心的将水囊倾斜在他的唇角,一条水流淌出,流进了尤里安的口中,

尤里安大口的吞咽着,可是没等两秒,躺着的尤里安就被水呛到了喉咙,弓起身子偏着脑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水溅在她的腿上,卡特琳娜又连忙放下了水囊,想要帮忙拍一拍背。

直到尤里安终于喝到了水,神智恢复了清醒,两人一躺一坐四目相对,卡特琳娜的脸倏的红了。

“对不起...”嘴唇嚅动了半晌,卡特琳娜垂着头,嗓子里憋出了恍若蚊子叫一般的声音。看着尤里安复杂的目光,卡特琳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美目带着一丝祈求,

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许久,尤里安轻叹一口气,开口道:“你是要呛死我吗!?你就这么对待救了你两次的人吗?大——小——姐!”

最后三个字拖得长长的,尤里安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看到卡特琳娜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倏然明朗的脸色,尤里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按理说,他应该很生气,因为他认为是朋友的人,用言语伤害了他,让他一度心灰意冷的以为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他又觉得他不应该生气,生气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还是那情急之下的吻产生了一丝更可笑的幻想?

两人本身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即使救了她两回,但是人家也给了自己回报,自己现在的一身所学,皆是出自她的父亲之手。而与泰隆的对决,虽然是自己一时气愤下做出的选择,但却也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不甘所驱动的。

所以有什么可以气愤的呢?只要摆正了态度,再来看这个红头发的,和自己有了两次交集的女人,那么一切也就变得很正常。

“你...你...哼!”卡特琳娜听到那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语气,心中隐隐有了一丝轻松,只是听着那调笑似的话,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略带一丝赌气的“哼”了一声。只是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尤里安看着她脸色时而高兴时而红晕四起,微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卡特琳娜登时回过神来,急忙探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儿往后拖拽。

这一动作也让尤里安嘴角抽动,但还是顺着坐了起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大小姐,我当时是这么扶你的嘛?”

卡特琳娜不知所措的歪了歪脑袋,手指稍稍蜷缩,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哎!算啦,能被贵族家出身的大小姐服侍一遭...啧啧。”尤里安吧嗒了几下嘴,好似回味一般。卡特琳娜脸上瞬间腾起了红晕,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似嗔似怨。

尤里安却没有注意,眼睛打量了一番狭小的车内,又看向坐在车头的泰隆,脸皮微微抖了抖,目光迅速的错开看向窗外

那道刀光...真的好快!他确信那一刻自己爆发了全部的实力,却还是只能勉强看到一道穿过长匕划向喉咙的黑影。

这就是泰隆的实力吗?这样看来,我真的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啊

看着窗外,尤里安抬起了手,有些自嘲的扬起了嘴角,摸着喉间浅浅的疤痕,思绪纷飞,如果不是卡特琳娜,恐怕他真的会杀了我吧!

果然不愧是顶尖刺客,果然不愧是通过了地牢训练的人!

不过有一天,我一定要再和你打一次,然后光明正大的,打败你!

想到这儿尤里安眼神微微一凝,心中定下了一个目标。

缓速行进的马车下,窗外是平原,马车沿着一条小道前进,两旁还有骑着马举着枪目不斜视的骑兵。

“这是哪儿?还有...”

看着日头慢慢西斜,尤里安转过头,“怎么会坐在马车里?”

卡特琳娜平复了一下情绪,美眸扫了一眼窗外,“可能还有一二个小时就要...就要到营寨了。”

营寨?哪里...尤里安略带疑惑的目光看了眼窗外,才恍然大悟,想起卡特琳娜和杜克卡奥这对儿父女的恩怨情仇,轻轻点了点头,

后面的问题,卡特琳娜没有回答,尤里安也没有追问,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无非就是泰隆一路大杀特杀,带着两个“伤病”突破了德玛西亚人的包围,重新回到了诺克萨斯人的地界,身下这简陋的马车,估计是这些骑兵临时拼造起来的吧。

想到这儿,尤里安也没了声音,车厢里,一男一女两人相距不到二十厘米,却想着不同的事儿,任由马车“哐当哐当”的摇摆着。

...

傍晚,夕阳散去,随行的骑兵已经打起了火把,如同两条火龙一般。

在颠簸了一个下午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从窗外看去,是一片灯火通明的营寨。

“大小姐,到了。”驾车的泰隆跳下了车头,在一旁躬身站立。随着他的话,尤里安与卡特琳娜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营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举着火把,看到马车上下来人,一行人快步走了上来,为首的一脸冰冷的中年男人,正是杜克卡奥将军。

“将军!”见到来人,尤里安急忙行礼,杜克卡奥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光转向了落在身后的卡特琳娜。

见此尤里安急忙想要退开到一边,却被卡特琳娜从后拽住了胳膊。登时,随行所有人,包括杜克卡奥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二人相连的地方。而后顺着目光往上看向了尤里安。

尤里安只感觉无数双冰冷的目光直刺,看的他的不舒服,只是手臂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了原地。

身后的卡特琳娜向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目光冰冷的看着杜克卡奥,四目相对,无形的气场弥漫开来。

杜克卡奥将军仔细的上下扫视了一下,将目光放回到卡特琳娜的脸上,语气平静的开口道:“战场失利,独自逃跑,不归队,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听到杜克卡奥将军的话,身后随行的人面色都不由得古怪了起来,互相对视了几眼,又将目光投到了卡特琳娜身上。

卡特琳娜面色平静。仿佛视他的讽刺若无物一般,眼睛微微眯起,细长的疤痕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狰狞:“我的功过,自有军法部评判,而且我是维拉尔将军的手下,不需劳烦将军您多做评论。”

杜克卡奥眼睛眯起,卡特琳娜也分毫不退的与之对视,半晌,杜克卡奥率先错开了目光,看向了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尤里安:“你的任务,是和一个逃兵一起东躲西藏,最后还要劳费军队派人手去救你们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尤里安,尤里安脸颊微微抽搐,还未回答,卡特琳娜已经率先接过了话头,

“您的任务可有期限?”

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尤里安此行发现了德玛西亚人的秘密,在亲眼目睹了加里奥雕像后还能脱身而归,难道您要处罚一个对帝国有功的人,而原因却仅仅只是因为您的一己之私?”

看着卡特琳娜如此袒护尤里安,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不过却没人插话,所有人都静静等待杜克卡奥将军开口

“...”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出乎意料的,竟然先改了口:“回营吧,明天军法部的人会来,这些话留给他们吧!”

看着杜克卡奥率先转身,而后其他人纷纷跟上,卡特琳娜微微扬了扬眉头,与尤里安对视一眼,略带一丝笑意,拖着他进了营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与劳伦特家族的婚典 “二弟我们边走边说。”凯撒斯拍了拍尤里安的手臂,翻身上马,尤里安也点点头,骑上马,两人并马而行,身后跟着的是凯撒斯带来的随从以及尤里安的贴身侍从阿拉斯。

“时间过得真快,当时父亲带你离开王都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不点,现在却已经是一个英武不凡的沙场老兵,王国骑士了!”凯撒斯看着尤里安一身亮银色全身铠,略带唏嘘的感叹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一晃十多年过去,再次回到王都,竟然是参加大哥的婚礼。”尤里安同样有些感慨。

“哈哈!我已经到了年龄了,为了家族下一代的繁衍,自然是要有一门亲事。”

“大哥的婚礼在什么时候?”尤里安问道

“五天之后。”

“是哪家的小姐能有幸被大哥看上?”尤里安有些调笑的说道

“哈哈!”听到尤里安这般语气,凯撒斯大笑两声,摆摆手道:“家中长辈选定的人,我又怎么有资格自己选择?”

“大哥...?”尤里安听出了凯撒斯话语中隐藏的一丝情绪,不由得有些担心。而凯撒斯在情绪小小的爆发了一下后,也是立刻醒悟了过来,摆摆手道:“哎哎!为了家族的发展,这些都没什么,况且对方也是大家族的女子,长相听说也是上佳,两家也是门当户对,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哪家呀?”尤里安有些好奇,对于德玛西亚众多的家族,他在接受了知识灌输后,也只是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劳伦特家族。”凯撒斯微微一笑

“哦!?”尤里安有些惊讶,“可是那个心眼刀的劳伦特家族?”

凯撒斯点点头,表情中不无高兴,仿佛刚刚的情绪爆发都是幻觉。反而有些兴致盎然的说道:“劳伦特家的心眼刀,在整个德玛西亚都是赫赫有名,等到你嫂子嫁过来,说不定结合我们米力西尔家族的剑法后,能创造出一门新的剑术呢!”

见尤里安点头,凯撒斯眼睛一转,笑着说道:“不过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大作为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未来能不能创造出新的更强的剑法,让我米力西尔家族更进一步,就看你了,二弟!”

“大哥!”尤里安一时有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着说着,凯撒斯一抬头,突然懊恼的叫了一声,引来尤里安的注意:“二弟刚刚回来,这一路光顾着聊我的事情了,竟然没有给你好好介绍介绍黎明城堡的风光,真是不该!”

“大哥!”尤里安温和的笑了笑,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儿,大哥的婚事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凯撒斯有些愧疚的叹口气,“等大哥忙完这段时间,亲自带你在王都周围好好转一转!”

“好!不过到时候恐怕嫂子会生气我打断了大哥嫂子的蜜月期呢!?”

“哈哈哈哈!”凯撒斯的大笑声传来,

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行人回到了米力西尔位于王都的宅邸。

时至夜晚,天色尽黑,但是德玛西亚王都的大道上却是灯火通明,行如白昼。

站在一幢大院的门口,一行人纷纷下马,门口处立刻有随从上前牵着马匹离开,只留几人在门口驻足。

凯撒斯看着尤里安眼望宅邸,目光出神,脚步不前,一副十足的近乡情怯的模样,微微一笑,平和的语调说道:“二弟,进去吧!爷爷奶奶妈妈还有叔叔伯伯们都等急了。”

看着院里明亮的灯火,尤里安心情惴惴,这是他来到德玛西亚的第一关,前面和凯撒斯这个便宜大哥一起演技十足的对飙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现在还要面对所有的亲友继续扮演下去,而且未来不知多久的时间里,都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尤里安更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大院子。

不过好在他扮演的那个阿萨斯,本就是一个自小离家,生在边陲,长在军中的少年,所以身上多的是军人的气质,对贵族的礼仪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尤里安也不是太过担心。

看着凯撒斯温和的模样,尤里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随着凯撒斯一路走进正厅,厅中已有八九人,男男女女围桌而坐,却谁都没有动筷子,周围还有进进出出的仆从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餐点进来,尤里安一眼扫去,桌子上已经有不下二十道菜,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不过想想一个上一代能和冕卫家族联姻,下一代能与劳伦特家族联姻的贵族,正值鼎盛时期自然不会缺少钱财资源,有这样的宴席自然不奇怪。

刚一进门,桌子旁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了过来,凯撒斯面带微笑站在一旁,将尤里安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尤里安打眼一扫,将众人的面目表情收入脑中,二话不说,摘下面甲置于地上,穿着铠甲的身子猛地单膝及地,眼眶微微泛红,颤颤着声音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眼见来人双目含泪,喉间哽咽,在座的诸人登时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中年美妇更是离座位,快步走了过来,一双手刚刚摸上他的脸庞,眼泪就溢满了脸颊,泣不成声:“阿萨斯,我的儿子!”

“母亲...”感受着中年美妇的温柔抚摸,尤里安语中带颤,略带一丝小心道:“母...亲?”

“是!是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美妇人听出了尤里安语气中的怯怯,眼泪瞬间如同止不住的洪水一般,一把将尤里安搂进了怀中,不顾他在外一天风尘仆仆,更不顾亮银铠甲的冰凉,仔仔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摸过尤里安的脸颊,更是心疼的在那道疤痕上停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见自家的家族子弟归家,坐在主位上的两位老人语气颤颤,几位叔叔伯伯也是语气感慨,两位姑姑更是离了席过来,揽住尤里安母子二人一齐啜泣。眼见一场晚宴要变成一场重逢大会了,主位上的老人咳嗽两声,开口道:“先让阿萨斯换掉一身的甲胄,然后吃完饭,我们再慢慢的聊。”

“是是是。”中年美妇登时醒悟过来,抓着尤里安的手站起,“儿子,来,妈妈带你去换衣服。”

美妇人一边抹着泪,一边不由分说拽着尤里安的手臂急匆匆的往厅外走,尤里安拗不过,只能露出一个感动而歉意的神色,随着美妇人出了门。

随着美妇人一路来到一间屋子,刚一进门就有仆从要上前,被美妇人挥手制止,退到门边,看着尤里安不解的神情,美妇人仰头,探手细细的摩挲着尤里安的脸颊,然后带着笑说道:“我来亲自给你解甲!”

“母亲!”尤里安略一吃惊,急忙出声,却被美妇人摇头制止,一双眼睛带着愧疚与怜惜道:“十二年,十二年了,自从那天你被带出王都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今天难得你回来了,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吧!”

话说到这儿,尤里安也没有任何言语阻拦一个母亲的心愿了,只能点点头,任由美妇人与两名侍女一同劳心费力的将一身足有二十多公斤重的铠甲一一卸下,然后在换上一件贵族式长衫。

美妇人站在尤里安身前两步的距离,把着他的双臂,左右的打量了许久,才满意的点点头,

“母亲,父亲他...”尤里安全程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享受了一番来自母爱的关切,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感动,嚅动着嘴唇,却被美妇人抬手打断了。

目光出神的看着这依稀有一些相似的脸,美妇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但是话语中却是浓浓的自豪道:“为国捐躯,是贵族子弟的宿命,他是一个英雄。”

“母亲!”尤里安一把将美妇人揽入怀中,感受着这个女人心中的复杂情绪,他有一瞬间,茫然了。

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战争,又能得到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尤里安心中却有强烈的渴望,想要弄清楚这一切。

但是此时最关键的,是安慰这个女人,他的“母亲”。

“母亲!我一定会继承父亲的意志,让米力西尔家族更加强大的!”

看着尤里安带着感动,认真而坚定的发着誓言,美妇人轻轻摇头,一双眼眸满是浓浓的爱意:“不,我只想你和凯撒斯平安幸福一辈子!”

“母亲!”这一刻尤里安不由得想到了远在特里威尔家中的父母,与此时他的父母一样,不论是谁,他们总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也总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他们创造一个安定美好的环境。

这一刻,他的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他害怕一旦某一天他暴露了身份,不知道这个女人会经受怎样的打击。

“夫人,家主唤您与二少爷去吃饭呢!”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听着随从在门外的轻唤,美妇人收起了情绪,收拾了一下仪容,带着尤里安一起,朝正厅走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放开。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嫂子菲奥娜 一面吃晚饭,一面还要面对所有家族成员的嘘寒问暖,在结束了晚宴后,尤里安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在凳子上坐下没过一刻钟,就有人来到了他的房间。

“当,当,当。”

“阿萨斯,你睡了吗?”

听着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刚刚松了口气的尤里安再一次提起了心,通过声音判断出是他的哥哥凯撒斯,尤里安上前拉开了门

“还没有。”

就见凯撒斯孤身一人,站在门外,略带一丝抱歉的眼神,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哥。”

“有件事想跟你说,方便么?”凯撒斯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指了指屋内,尤里安无所谓的让开身子,关上门,与凯撒斯一同落座。

“这么晚了哥有什么事情?”尤里安一边倒咖啡,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凯撒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知道弟弟你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本不应该现在打扰你的,但是我怕明后几天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找你了。”

“没事儿,哥,我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这样的奔波算不了什么。”尤里安不在意的挥挥手,

凯撒斯点点头,“来这里主要是想让你当我的伴郎。”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哥哥结婚,弟弟本来就应该帮忙,你不说我还想等明天去找你呢!”尤里安一听是这事儿,立刻就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到。

凯撒斯也笑笑:“但是这样一来,明天弟弟就要辛苦很多了。”

“怎么说?”尤里安疑惑道

“上午你不是要去军部述职吗?”见尤里安确定的点点头,凯撒斯继续道:“下午你要和阿里斯,也就是你大伯家的大儿子、你堂哥一起去劳伦特家,商定下最后的婚典细节,晚上可能也要住在他们家里。”

“一来一回就要花费两天的时间”说到这儿,凯撒斯不好意思的端起咖啡,“你刚回来就要劳累,做哥哥的我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这种事情我做弟弟的本来就应该负起责任,而且我这个人也根本闲不下来。”尤里安笑着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可是...”刚说完,尤里安又突然有些犹豫了起来,见此凯撒斯开口道:“如果弟弟你有事的话...”

“不是的哥。”尤里安急忙摆摆手,看着凯撒斯,“我在外多年,而且刚回来整体的流程细节什么的也不太清楚,会不会...”

“原来是这事儿啊。”听到尤里安是为这事儿犹豫,凯撒斯松了口气,笑着道:“主要的商讨还是你大堂哥来,他有过婚娶,熟悉流程,至今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帮忙调配的,我找你帮忙主要是...”

说道这儿,凯撒斯突然停住了口,有些犹豫的表情。

“嗯?”尤里安眼中精光一闪,脸上迷惑不解的开口道:“哥你有什么直说吧,我是你亲弟弟,能干的绝对不推辞!”

凯撒斯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两口咖啡,将杯子放下,这才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一直听人说我的未婚妻,也就是劳伦特家的小女儿,长的很不错,但是碍于婚前有规定一直没有见过面,托人打探过一两次,又始终不放心...”

“噢——大哥原来是想让我看看新娘到底长相如何啊?”听到这儿,尤里安就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凯撒斯也不好意思的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窘迫,

尤里安笑过后,还是大包大揽的道:“替哥哥看看未来嫂子如何,做弟弟的自然是义不容辞!”

“不过...”想了想,尤里安突然又犹豫了,“婚典之前新娘不是不能露面的吗,我该怎么去看呢?”

凯撒斯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且按照规矩女方临近的几天应该不能露面,所以...”

说道这儿尤里安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亲哥哥是想自己悄摸摸的趁人不注意摸过去看看啊!

有些犹豫的挠挠头,尤里安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临近婚典,劳伦特庄园定然是人龙混杂,防备人手肯定也不会太少,我要是没被发现还好,如果被发现了,会不会就...”

抬眼看着凯撒斯无奈的叹气,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阿里斯堂哥不是有见过嫂子的面吗?哥哥怎么...”

提起这个,凯撒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是见过,但是不去确认一番终归是惴惴不安啊!而且...”

见尤里安目光聚集了过来,凯撒斯低下头说道:“大哥说她长相貌美,举止端庄,性格品质都很好。但是我得到的情报却有些不同。”

抬头看了眼尤里安,凯撒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私下请人查访的结果却是,她性子高傲,不爱书籍音乐,而是酷爱剑技,更有传闻说她剑术高明,就连他的几个哥哥也是她的手下败将,虽说长相品质都不错,但是...但是哥哥我自小学习的是文政之道,对家族剑术只不过是勉强熟练,这如果娶过来的话...”

看着凯撒斯有些碎碎念的表情,尤里安可劲的憋着笑,凯撒斯瞥了一眼,见他英武的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了,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笑就笑吧!”

“哈哈——”尤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甚至开始捂起肚子来,眼看凯撒斯的脸色由晴慢慢变阴,尤里安摆摆手,竭力的忍住笑说道:“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我也想看看这个不爱音乐诗书爱剑技的嫂子是个什么样的妙人!”

见尤里安答应了下来,凯撒斯松了口气,但还是认真的叮嘱道:“尽力而为就好,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不然...”

尤里安摆摆手,自信的说道:“哥你放心,我在军中当过游骑兵斥候,这种事儿,我知道。”

凯撒斯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门口,在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如果实在是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噗——”尤里安呵呵一笑,眼见凯撒斯脸色又要变阴,急忙挥手道:“放心,哥,我懂,哦对了,嫂子的名字叫什么?”

看着凯撒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尤里安关上了门,再次坐回到桌子前,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菲奥娜?不错的名字,没想到我刚到这里,竟然就接到了这样的活儿,看来查探加里奥雕像的任务,需要稍稍推后一些了。”

“不过...帝国潜伏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联系我呢...?”

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尤里安沉下了心思,虽然被选做间谍来执行这次任务,但是尤里安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纵使有好几年的军旅经验,但大部分的时间不过是窝在荒郊野岭干着苦力。

就连任务,这也不过是他执行的第二个。要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受禁魔石的限制,还有卡特琳娜的举荐,估计这样重要的任务也轮不到自己来执行吧。

所以虽然被填鸭式的灌输了一个月的知识,但尤里安的先期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潜伏,然后等待诺克萨斯在德玛西亚境内潜伏已久的人联系自己,传来最新的情报,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但是即便如此,尤里安也不是完全的被动等待,他也有一个来自法师的秘密联络装置,一片小到不能再小的半透明玻璃镜片,被镶嵌在了一只怀表的内侧,仅能使用一次,用以传递最关键的情报,但是仍然距离有限。

这只怀表据说是真正的阿萨斯亲生父亲的遗物,在他整个人被尤里安取代后,这个怀表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手中,被他随身携带,留作回忆。

而完成镶嵌任务的魔法师,他竟然出乎意料的认识,恰好是那位全程带着面具,点醒了他的苍白女士。

虽然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尤里安依然记得那天午时,在杜克卡奥将军的营房中见到她的情景。

...

卡特琳娜离开了尤里安的营帐,没过多久,便有士兵传唤尤里安到杜克卡奥将军的营房。

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正首位置的杜克卡奥,与原先见到他时候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没有在处理文件,或是研究军情,而是与坐在对面的背对着门口的人交谈着什么。

尤里安刚走进来,轻喊一声“报告!”,声音不大,却也正好能让屋内的两人听清。

宽大的靠背椅挡住整个身体,一直到听到了声音,椅子上的人缓缓的半转椅子,尤里安一眼看去,瞬间就惊讶了起来。

“您...您是!”虽然仍是带着面具,可是那体型,白色的法师袍打扮,全覆式面具的装束,尤里安一眼就看出了,和曾经在他家里住过的苍白女士一模一样,只是尤里安却也不敢确定。

那人眼睛露出了一丝玩味,面具下传出低低的轻笑声,却没有开口,不过听着这熟悉的笑声,尤里安也确定了她正是那位苍白女士,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讷讷着不知所措。杜克卡奥将军皱了皱眉,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逝,同样没有开口。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情景,两个男人沉默不语,任由女人清脆而诱人的声音在营房里回响。待到苍白女士呵呵笑完后,转过椅子双眼带媚的看向杜克卡奥,诱人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这就是卡特琳娜小姐极力推荐的人么?”

听着那语气中带着的一丝笑意,尤里安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向前走了两步站到苍白女士的身侧,刚想要开口,被杜克卡奥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止住了口,安静的看着杜克卡奥。

杜克卡奥在用眼神制止了尤里安后,转过了头,视线与白色面具网孔下的双眼对视片刻,微微点头道:“这确实,是我的选择。”

“呵呵呵呵,将军爱女之心真令人感动。”听到这个答案,苍白女士诱人的笑声再次传出。杜克卡奥却脸色不变,正襟危坐:“我听闻女士几年前曾经在他的家中小住过几日,想必两人并不陌生。”

“呵呵呵呵~我自然是知道他是谁。”

杜克卡奥双手交叠支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哦?”苍白女士微微转过头,抬眼看着尤里安平静的侧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愿闻其详。”

“出身优秀,经历过生死的洗礼,更是见识过那个怪物的恐怖,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潜力,不是么?”

尤里安站在苍白女士身边,迎着苍白女士好奇的目光,脸色微微有些古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杜克卡奥将军说这么多的话,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被他私下里叫做“冷面中年人”的人评价自己,原先在他手下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天赋太差以至于完全被这个男人忽视了,所以这一次听到他说自己有潜力,尤里安心中惊喜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

“确实有不错的潜力。”

许久,苍白女士收回视线,转而低头将咖啡杯端起到面前,轻轻嗅了嗅,又放了回去

“可是还太年轻。”听到苍白女士的评价,尤里安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身子。

“好吧!既然是将军的选择,那么我自当全力配合。”沉吟半晌,苍白女士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了身,看向了同样站起身的杜克卡奥,眼睛看着杜克卡奥,但口中的话却是对尤里安说的

“有天赋的小子,晚饭过后到我的营帐来,具体的位置杜克卡奥将军会告诉你。”

“另外,希望下次见面,招待我的是茶水,而不是咖啡。”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咖啡杯如同镜子一般陡然碎成了粉末,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面,而杯中的咖啡却好似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她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缓缓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尤里安眼睛微微一凝,开启了全部的感知。

在掌握了元素能量后他也能微微感知到一些魔法波动,虽然不似法师那般敏锐,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只是这位神秘的女士不管是将咖啡杯变成粉末,还是让杯中的热咖啡消失,亦或是自己的整个人消失在营房中。前前后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半点的元素泄露,这就意味着...

她的实力超乎他想象的强大。

看着看过来的杜克卡奥将军,尤里安沉默不语。在他的挥手示意下,躬身行礼走出了营帐。

...

摸着现在这张不是自己的脸,尤里安对这位女士的情绪颇为复杂。既有对她救命之恩的感谢,也有对她点醒自己的感激,有对她身份的尊敬,但同时也有对她神秘的不安。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表现出了诡异而强大的能力,但是全程又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隐藏在厚厚面纱下,这种神秘,让逐渐有了一些实力的尤里安心中忌惮。

这张脸以及那个镶嵌的天衣无缝的怀表,以及去到她营帐里的所见所闻,都是这种忌惮的最大来源。

顶着这张脸,他从德玛西亚的边境地带一路行至德玛西亚王都,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即使是在王都门前的例行检查,又或者是在军部述职时,面对德玛西亚的魔法监测装置,他都没有一点暴露。

这让担心身具魔法元素能量被察觉的尤里安心惊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

骑着自己的战马,跟在阿里斯的身后,尤里安难得的放松了心情,借着空闲时间来欣赏一番与诺克萨斯完全不同的,属于德玛西亚王都的风光。

德玛西亚王都,坐落在符文之地瓦罗兰大陆西部,依山环河而建,整个王都分成三个部分,最核心,建筑在山腰的黎明城堡是整个德玛西亚权利的中心,整个城堡通体透白,用禁魔石打造,最外层再围以高大的禁魔石城墙,宫殿雄伟而宏大,光明使者神殿,英勇之厅,德玛西亚广场等建筑闻名大陆。城墙外不是绝壁高岩,就是护城河水,德玛西亚的王室便居住于此。

黎明城堡外,是德玛西亚的繁华之所,占地广袤,所有的大贵族大家族的庄园都围绕着黎明城堡而建,越是身份地位高贵的家族,居住的越是靠内。众多的庄园外,是街道,店铺,公园,医院,游乐园,鳞次栉比,不知凡几,在被绵长高耸的城墙包围的同时又被几条宽大的河流分隔成数个区域。

城墙的最外围,是散落居住的普通民众,他们在城外或开垦农田,或打鱼捕猎,凭借着德玛西亚平原富饶的地利,生活的无拘无束。

整个王都占地极其广袤,尤里安此行即是要从城西的米力西尔庄园宅邸,穿过整个王都中间繁华之所,去到城西的劳伦特家族庄园。

一行约莫二十余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从午间时分出发,一直到傍晚,灯火辉煌之时,才到了劳伦特庄园。

天至傍晚,人流渐渐消散,一行人从大道转至一条人流稍少的小道,

“阿萨斯,这一路感觉如何?”骑在马上,尤里安的大堂哥阿里斯,一个约莫近三十许的男人,转头笑着问跟在右侧的尤里安。

尤里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是眼睛微微一动,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这一路比我骑马狂奔一天都还要累的多。”

“哦?哈哈哈——!”听到这个答案,阿里斯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尤里安心有余悸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继续说道:“两家分属城西城东两头,一路上行人众多,自然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这还只是王都的冰山一角。等忙过了凯撒斯的婚事,有时间我带你好好转转这王都周围的风景。”

“别别别——!不劳烦大哥,这才只走了冰山一角,我就已经满头大汗,真要是将整个王都转过来了,我恐怕要爬着回家了。”

“唉,明明昨天傍晚进城的时候也没感觉有那么大的啊?”听着尤里安小声的嘀咕,阿里斯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骑马的年老随从借机插口道:“阿萨斯少爷是思归心切,所以再远的路都不觉得长了。”

“哈哈!”听到这话,尤里安也不由得跟着众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他转头道:“福伯真的是说到点上了!”

看着前方的大路,尤里安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在军营待了十多年,从少不记事一直到现在,亲手手刃诺克萨斯的狗杂碎们也有近百余,南来北往每天骑在马上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却从没感觉过,想家的心思是那么的急切。”

尤里安眼眶微微泛红,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阿里斯责怪的看了眼福伯,旋即有些怜惜的看着尤里安道:“现在都过去了,等过段时间,把你调回王都在黎明城堡当值,以后就能经常回家了。”

尤里安愣了愣神,微微摇摇头道:“父亲战死在战场,我想回到军营去,为父亲报仇!”

看着尤里安坚决的模样,阿里斯叹息一声:“你想为叔叔报仇的心是好的,可是你也要想想你的母亲,你没回来之前,姑姑可是经常想你想的掉泪呢!”

听到阿里斯说起他的母亲,尤里安出神的看着眼前的街道,许久摇摇头:“母亲有哥哥,还有未来的嫂子奉养就好,我现在只想报仇,杀掉那些邪恶的魔法师!

“我好恨!为什么那天我不在战场上??”

眼看尤里安眼中泛起杀意,阿里斯急忙转换话题:“你哥哥过几天就结婚,马上就要轮到你了,你没回来之前姑姑已经帮你挑选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就是再急,也要等结了婚有了后再说。”

眼看尤里安还要再争辩什么,阿里斯板起脸,摆出威严的架势一挥手道:“我作为你们的大哥,就要为家族的未来考虑,身为一名贵族子弟,家族的繁衍壮大才是最重要的任务,其他一切的事情都要靠后,我相信所有的长辈们都会赞同我的!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再说了!”

眼看着尤里安还想争辩什么,阿里斯却一夹马腹,战马一个加速前冲,错开了一个身位,尤里安看着这无赖似的举动无奈的失笑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的惊叫声打断了思绪,眼睛向声音源头看去,口中登时大喊一声,身子猛地跃下马。

“小心!!!”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肖娜薇恩 街道右边,一个架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与道路旁边的侍卫说着些什么,没说两句,侍卫不耐烦挥手驱逐了她,女孩却不愿离去,上前对着两个士兵苦苦的哀求。许是侍卫发了火,手上没轻没重的推了女孩一把,女孩纤细娇小的身体却经受不住青年男子的力道,趔趄两步,身子不稳,脚下一绊,向后栽倒在了地上,却正巧赶上了阿里斯打马,马蹄翻飞,眼看就要踏在女孩的身上。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阿里斯脸色瞬间一白,极力的拉扯着缰绳,只是马儿减速需要一个过程,而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女孩歪倒在地,就听一声惊叫吸引了注意力,刚一转头,就见一男子驾马朝着她冲过来,脸色登时吓得雪白,挣扎着身子想要逃开。只是柔弱的身躯一时间吃不上力,只能徒劳的张大了嘴巴。

“小心!”又是一声低喝,女孩只感觉一道微风拂面,撩起了她的发丝,她的身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一秒,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四目相对,女孩的瞳孔陡然放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时间回复正常,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小姐,你没事吧。”

感受着喷吐在脸上的热气,以及自腋下环住停留在自己胸前的手指,女孩的脸倏的红了个通透,眼睛一眨不眨,嘴唇嚅动了半天,还未开口,眼眶就先红了起来。

“阿萨斯,阿萨斯!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福伯,福伯快去找医生!”

心中纷乱的女孩还没开口,就听见周围瞬间乱了起来,无数的惊呼声,还有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慌张的叫嚷着,甚至就连旁边的士兵也大呼小叫的围了过来,紧接着,女孩就感觉揽着自己胸口的手向上滑动,停在肩部,下一秒,自己娇小的身子好似一个洋娃娃一般的被男人轻易的整个的搂了起来。

男人松开了手,皱着眉头,看着另一个手腕,直到这时,女孩才想起,男人刚才的举动。

在危机时刻,尤里安眼神一凝,大手一拉缰绳,双脚用力,整个人自战马上跃起,眼中微不可查的精光一闪而过,整个人登时快的好似一道闪电一般,朝着女孩直扑过去,只是此时阿里斯胯下马儿已然举蹄欲踏,情势一片危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尤里安心中一厉,右手前伸,左手上扬,在千钧一发的时机,拦住了马蹄势大力沉的踩踏。

手腕猛的一沉,尤里安脸颊微抽,死死的抵住马蹄下压的力道,心中发狠似的猛一上抬。借着这一时机,揽着女孩一个翻身,躲开了这一势大力沉的踩踏。

马儿受此一滞缓住了脚步,阿里斯慌张的翻身下马,刚才那一幕先是让他吓的脸色发白,紧接着尤里安突然出现在马蹄下救下了女孩的场景更是让他吓了个半死,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堂弟在这种时候受了伤,他回家该如何面对家中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刚一跳下马,他就赶忙扑了过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贵族风度了,如果自己的堂弟出了什么事,他心中会万分的不安。

尤里安揽着女孩缓缓站起,松开了右手,抚上了刚刚承受重击的左手,他的左手此时已经红肿了一圈,稍稍活动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这还是在自己动用了元素能量加持的情况下,更何况马儿的速度并没有达到最高,不然恐怕他要面对的是骨折的结局了。

看着阿里斯与女孩关切的目光,尤里安轻轻摇摇头,大致估计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承受了重力,有一些小的挫伤,过个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围上来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周围围观的群众也纷纷鼓起掌来。阿里斯有些歉疚的问道:“要不去光照会,找那里的牧师治疗一下?”

尤里安摇摇头,“不用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哥的婚事重要,我的伤我心里有数。”

见尤里安坚持,阿里斯挥挥手,福伯上前递过药箱,阿里斯拉着尤里安就要坐下上药,

这时,尤里安救下的女孩出声了。

“对不起,请问能让我帮他...帮他上药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女孩,许是被众人审视的目光看着,女孩有些害羞,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又是红霞满天,双手绞着衣服的下摆,圆框眼镜下的大眼睛立时泛红,晶莹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渗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尤里安看着女孩羞涩又急切的表情,点了点头。

见尤里安点头,阿里斯略带着一丝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递过了药箱,转过头去找那些围过来的士兵理论了起来。

听着阿里斯严厉的训斥,以及几个士兵唯唯诺诺的道歉,女孩牵着尤里安的手蹲坐了下来。长长的裙裾向上微微撩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以及穿着精巧凉鞋,露在外面的十只白嫩的脚趾。

看着尤里安目光愣愣的盯着那儿看个不停,女孩的脚趾微微蜷缩,默不作声垂下头的打开药箱拿出药酒与绷带,为尤里安涂抹着药酒,红晕却布满了整个脸颊。

愣了半晌,回过神儿的尤里安才发现女孩略显僵硬的动作以及红透的脸庞,一时间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没事儿吧?”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女孩微微仰起头,圆框眼镜托在鼻梁上,一双泛着雾气的大眼睛看着尤里安道:“我...我没事儿。谢谢,谢谢您!”

“不用谢我,作为一个德玛西亚军人,这是我义不容辞之事,更何况,刚刚的事情如果追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呢。”尤里安倒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看着女孩有些茫然的表情,慷慨激昂的话随口就来,心中却是担心起了刚刚爆发元素能量的事儿。

眼睛左右环顾了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尤里安只能把这份不安压在了心底,心中暗自言道,以后若非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随意动用元素能量了,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身份更是曝光就死了间谍,将希望寄托在神秘强大的苍白女士身上,他会感到十分不安,这一次冲动的行为真的是欠考虑了。

“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跟那些士兵争执起来呢?”收拢了心思的尤里安开口问女孩,他打量了半天,女孩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金丝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水晶耳坠,穿着丝质的衣裙,精巧的凉鞋,皮肤白皙细腻,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不管从打扮还是从面相上,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平民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而这样的女孩又怎么会与这里的士兵起了争执。

听到尤里安问起,女孩眼眶立刻就红了,低下头却没有答话,而是默默的涂抹着药水。

就当尤里安以为问道了女孩的伤心事,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之时,女孩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尤里安道:“您是军人对吗?”

见尤里安点头,女孩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那您见过魔法吗?”

尤里安继续点头。

“您相信邪恶的魔法会出现在德玛西亚王都之中吗?”

尤里安微微一愣,心中登时警觉了起来,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曝光了?可是旋即又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心中暗暗思索女孩也许是因为见到了邪恶魔法的缘故,才会和士兵争吵起来,应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看着女孩眼神的渴望,尤里安轻轻点点头。

见到尤里安点头,女孩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顺着两颊,落在了胸前的衣襟。尤里安微微慌乱,抬手要为女孩抹去,悬在空中,又有些尴尬的僵住了。

看着这一幕,女孩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红红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慢慢闭起。

尤里安心头一跳,手指僵在空中半晌,看着女孩微微颤动的睫毛,嘴角死死的抿住,一副紧张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尤里安手指缓缓凑了上去。

指腹触及脸颊的一刹那,好似触电一般,女孩娇小的身子猛地站起,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睁开,脸颊好似红透的苹果一般,唇间不由自主的发出的“呜~”的低吟。

看着女孩双手悬在空中不知往哪摆放的娇羞模样,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反应过来连忙抱歉着说道:“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不不不!”女孩急忙打断,小小的牙齿死死的咬在唇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这副模样,尤里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害羞的女孩真的是太可爱了。眼见女孩身子打着摆子,一副好似会被风儿吹倒的害羞模样,尤里安抬起涂抹了一半的左手示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女孩登时醒悟了过来,凑过了身子,蹲了下来,牵起尤里安的手,静静的继续涂抹起了药水。

一直到药水涂抹完,开始上绷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两人都在享受着这安静的好似只有两人存在的感觉。

直到——阿里斯打断了两人的安静。

“阿萨斯,我们该走了,不然就要失礼了!”

两人随即也醒悟过来,忙不迭的站起身,阿里斯走到跟前,眼睛随意的瞥了眼尤里安缠好绷带的左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女孩红晕稍褪,退开两步,看着两人,嘴角微微抿起,半晌朝尤里安鞠了个躬,“谢谢您救命之恩,我...”

尤里安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以后在外面要小心一些。”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上马。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劳伦特庄园!驾——!”

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尤里安应了一声,轻夹马腹,战马小跑着向前奔去。

女孩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尤里安一行人远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叫一声,迈开步子追了两步,看着已经远走的尤里安一行人的背影,咬着嘴角出神了起来。

我,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呢!真的是太...太失礼了!他叫阿萨斯吗?看起来是贵族出身,我配得上他吗...

哎呀,肖娜,你现在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然后为父母报仇,怎么能犯花痴呢...

对,父亲,母亲,女儿一定要找到那个长角的怪物,为你们报仇!

太阳落下,最后一缕夕阳照射在了女孩的脸上,点点晶莹流淌,那是懵懂的情动与成长的苦涩。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家中有女菲奥娜 “劳伦特伯父,抱歉我们来晚了!”

天色已然尽黑,在点着灯火的庄园大门口,一群人在焦急的等待。没多会,一行人驾马而至,一个呼哨,马儿乖乖的停在了庄园门口,为首的男人一个翻身,跃下了马背,拱手作揖,身后一行人纷纷下马。

劳伦特族长上前两步,扶起躬身行礼的阿里斯,脸上带着微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女儿与你堂弟即将结成姻亲,马上就是一家人,无需客气,园中已经备好了宴席,诸位奔波半日想必已经累了,先请进屋吧!”

“好。”阿里斯点点头,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劳伦特家族仆役。“伯父您先请。”

劳伦特眼睛在阿里斯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略带一丝好奇的问道:“咦,这位是...”

他指的人正是跟在阿里斯身后,保持微笑的尤里安。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里斯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堂弟凯撒斯的亲弟弟阿萨斯,自小在边陲军中长大,从军已有十余年之久,这次是专程为他哥哥的婚礼而来。”

“噢~!”劳伦特面带微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英武非凡的尤里安,夸赞道:“果然是年少有为,比起我的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强的多了!”

阿里斯眼睛微微扫过站在劳伦特身后几人,几人脸上的苦笑让他微微一笑道:“伯父您过谦了,阿姆达兄弟几人各个都是青年才俊,风度不凡,以后两家成为一家人,阿萨斯还要多和你的几个兄长走动走动呢!”

听到阿里斯说起自己,尤里安微微点头,对劳伦特族长行礼,这一抬手,就露出了缠着绷带的左手。

“咦?阿萨斯贤侄的手怎么...?”劳伦特族长眉头微皱,问道。

阿里斯微微摇头苦笑道:“怪我这个堂哥做的不称职,下午在街道驾马而行,没想到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我御马不急,差点酿成大错,如果不是阿萨斯堂弟,恐怕我现在就要住进德玛西亚监狱了。”

“哦?”劳伦特脸色微变,关心的问道:“这手就是...?”

阿里斯点点头,轻叹口气道:“堂弟强行用手拦下了马蹄,却也因此受了伤,索性随从们有带一些药物,简单包扎了下,待会还要麻烦伯父寻些药水来,重新涂抹固定一番,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贤侄为了救人甘冒风险,果然品格高尚,不愧是我德玛西亚的贵族子弟,尤斯——”劳伦特挥挥手,招来一个仆从,正色道:“带阿萨斯去找利拉德医生重新上药包扎,务必不能留下什么隐患!”

“是!”仆从尤斯点头躬身,对着尤里安微微作揖,道:“阿萨斯少爷,请随我来。”

尤里安看了眼阿里斯,见他轻轻点头,随即点点头,随着尤斯先一步进了庄园。

眼见两人走远,劳伦特族长收回目光看向阿里斯,道:“我们先进庄园吧,把你们一行晾在门口会让别人说我们劳伦特不懂礼数。阿里斯贤侄,请——!”

“劳伦特伯父,您是长辈,您先请!”

随着一行人进入了庄园,庄园的大门徐徐关上,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小姐,小姐,米力西尔家的人来啦,家主正在正厅里招待他们呢!”

劳伦特庄园后方,连通着庄园的一处安静的院子上,一个女人安静的立于中央,粉色的齐肩长发下,是一副有着同色调厚重眼影的冰冷面容,一身干练的女士劲装,右手持一柄蓝钢细剑,左手置于腰后,剑尖前指。双目微闭。

大呼小叫的声音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也破坏了女人的冥思。睁开双眸,向身旁看去,一个侍女小跑着停在了她的身边,弓着背大口的喘着气。

“来了就来了,不要大惊小怪。”

冷冰的面容下,红唇轻启,女人平静的开口。

“小姐!”侍女一脸的委屈,她明明是奉了小姐的命令跑去庄园大门附近盯梢,刚一发现米力西尔家的人,就急匆匆的赶回来报信,结果却被自家小姐淡然的语气堵住,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阵暖风拂过,一片叶子不情不愿的飘落下来,女人双目微阖,整个人陷入了沉静,待到落叶飘下的瞬间,左手的蓝钢细剑向前轻指,同时穿着短靴长紧身裤的双腿微微分开,一前一后,细剑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空中随意的舞动,半秒钟后,女人纤手挽了个剑花,细剑回归剑鞘。

在侍女崇拜的目光中,下一秒,树叶的根部上出现一个细小的圆点,紧接着顺着树叶的脉络,几道裂纹产生,将树叶切割成枝叶两部分,不偏不倚。

“小姐,小姐好厉害!”侍女看着落叶缓缓飘落,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一般,不由得崇拜的欢呼。

女人双目睁开,微微摇头,斜眼看向一脸激动的侍女,莲步轻移,走到院落的石桌旁,拿起桌上的毛巾轻轻沾了沾额头莫须有的汗水,坐了下来,接过另一位侍女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来了什么人?”

“来了好些人,我看着和原先几次来的差不多,都是跟着那个,那个阿里斯先生来的。”

听到侍女的回答,女人默默品茶一言不发。

“不过有个新来的人,一来家主就让尤斯叔带着去找利拉德医生了呢!”

“哦?”女人慢慢品尝唇齿间的茶水,“是谁?”

“好像是小姐未婚夫的弟弟!”

“哦。”女人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

“听说是一名军人,长像蛮英俊的!”侍女见女人不怎么感兴趣,急忙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你这小花痴,看谁都帅!”女人没有开口,另一个侍女就调笑起了这个侍女。

“不是的不是的!”侍女急忙摆摆手,随即有些脸红的说道:“听说他为了救一个女孩子,才在来的路上伤的手呢!”

“小姐,他是你未来的小叔子,您要不要...”

“好了!小兰,小菊,我有些累了,帮我打一桶水,我要沐浴。”女人放下茶杯,略带一丝疲倦的打断了侍女的喋喋不休

“小姐,您还没吃晚饭呢!”小菊轻声问道,女人摇摇头,站起来朝着屋子里走去。

小兰被小菊白了一眼,又被女人打断了说话,委屈的住了口,默默的点点头,和小菊一起离开了院子。

园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女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在屋门关闭的一刹那,一声低低的冷哼传了出来

“做我的小叔子?休想!”

...

尤里安跟着尤斯一路左绕右绕,在庄园中行走,尽管已经到了晚上,但是因为临近婚典,仍然有许多仆从连夜赶工,一路上尤斯也在尤里安的询问下,大致的介绍了一番庄园的布局,尤里安也得到了最关键的,有关他未来嫂子的住处。

不动声色的一路将沿途的布局看了个大概,尤里安微微皱眉,这庄园占地甚广,劳伦特在德玛西亚也是一个名声赫赫的大家族,庄园建设的是井井有序,既规划了住所,也考虑到了安全,路上时不时的有巡逻的侍从,沿路尤里安还看到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岗哨,心中暗自琢磨,临近婚期,看来劳伦特家族也是提高了戒备啊。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趁黑偷摸进未来嫂子的住处,看一看长相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一路上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让带路的尤斯以为这位米力西尔家的少爷心情不好,知趣的停住了话头,加快了脚步,将尤里安带去了庄园里利拉德医生中,在利拉德医生的手中,重新检查并上药包扎了一番。

包扎完后,尤斯要带尤里安去正厅参加宴席,尤里安心中有事,就借口因伤疲惫,让他带他去自己的临时住处,然后再让他去跟劳伦特族长还有阿里斯堂哥知会一声。

关上了门,尤里安稍稍松了口气,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内的环境,点点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剑,随意的坐在了床上。

伸了个懒腰,尤里安翻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现在庄园里人流众多,还不是探查的时机,实际上他现在连未来嫂子具体的住处都还不清楚,大致的位置也是仅仅听带路的尤斯诉说。

但是他现在又不能随意的出去走动,尤里安心中清楚,他用了疲惫的借口躲开了晚宴,但是保不准晚宴过后自己的堂哥会不会来屋中探望自己,甚至劳伦特家会不会一同派人前来这都说不准,

如果自己现在就偷摸的出门,先不说人多眼杂会不会不小心被发现,就是别人来自己屋中,却发现本来应该在休息的人不见了,必然也会是一番鸡飞狗跳,那晚上的夜探就更没希望了。

其实如果能在劳伦特庄园中多待一天,那么他探查的成功率也会高很多,但是想着明天可能就要返家,尤里安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次的行动。

虽然凯撒斯说了如果事不可为就放弃行动,但是尤里安认为,如果他真的是阿萨斯,即使是在军队中担当过游骑兵斥候,但是这次行动与在野外完全不同,任务完不成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自己作为一名刺客,就没有任何的理由任务失败。

而且他也不愿自己的任何任务有失败的结果,因为一旦有了先例,那么也许下一次任务失败的结局,

是死无葬身之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佳人入浴 果不其然,尤里安在屋中闭目没过两三小时,就听见了堂哥凯撒斯与劳伦特族长二儿子阿姆达的脚步声。

在装出一副倦气浓浓的样子骗走了两人后,尤里安悄悄的脱下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服,头上带上一个头套,遮住了大部分面孔,仅仅露出了双眼与鼻孔。悄悄的取下了绑在手腕处的绷带置于一旁的架子上,又将被子拢了一个拱形,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床边的架子上,尤里安行动了。

悄悄的将门打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劳伦特庄园与米力西尔庄园不同,米力西尔庄园是由一座主堡围以大大小小的院子,显示出人丁兴盛。劳伦特庄园虽然说是庄园,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型的城堡,除了没有一般城堡高大的外墙,沟渠,吊桥,但是其他方面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竖着耳朵静静听了半晌,夏日的夜晚,除了虫鸣鸟叫声外,并没有人的动静,尤里安微微将房门拉开了一个细小的,勉强足够一人侧身通行的距离,身子一溜烟的窜了出去,贴在了门外的立柱后,同一时间,房门轻轻的关合,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微微侧目,眼看四下无人,尤里安身子如同蟒蛇绕柱一般,脚尖轻轻借力,双手便攀上了屋檐,紧接着双臂用力,双腿紧紧的蹬在了屋檐的下端,整个人如同一团黑影般蜷缩着挂在屋檐下,稍稍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没过屋檐,从左到右眼睛一扫,就将视线范围内屋顶的情况记在了心中。

整个屋子顶上没有人,但是距离屋子两边的围墙边上,各有一个简易的岗哨,里面各有一人遥遥相望,勾着脑袋看了半天的地形,又用了十几分钟观察了哨兵的行为,尤里安微微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托城堡式庄园的福,屋子的顶端构造曲折,虽然没用太高的掩体,但是屋顶仍然有一些经过刺客训练的尤里安能够隐匿的位置,尤里安抬头望了眼渐圆的月亮,确定了方位以及未来嫂子可能在的房间,双手猛一用力,身子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如同一个球体一般从屋檐下翻滚上来,并在两个岗哨视线偏转的瞬间,滚进了屋顶的一处夹角处。

当然,虽然是夹角,但是并不能同时阻挡两个岗哨哨兵的视线,尤里安心知肚明,此时还未到停下脚步的时候,身子微微蜷缩进黑暗,躲开了左边哨兵的目光,眼中青灰色光芒一闪,蜷缩起来的身子陡然加速,整个人如同一团阴影一般,错开了右边哨兵的目光,整个人转进了下一个凹角。

迅速的匍匐,紧紧的贴在石制的砖墙上,整个人好似一团液体一般填满了凹角的地面。

心中默数三十秒,尤里安微微抬起头,此时右边哨兵的目光恰巧转到了另一侧,尤里安轻笑抬头,眼睛微微眯起,借着微弱的光线,视线快速的一扫而过,眼睛将后面的情景看了个清楚,皱了皱眉。

劳伦特家族地面上布置的训练人数比较多,而且他初来乍到,未经过探查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明哨暗哨,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尤里安才选择了从庄园顶端摸过去,可是没想到屋子顶端虽然比起地面来说,岗哨少了很多,但是整体的防御设计却是十分巧妙,在各个关键的区域都有一到二人看守,以确保不会有所遗漏,尤里安此行只是为了探查一番究竟,并没有做好杀人的打算,所以如何通过这后面的诸多岗哨,然后寻找到菲奥娜劳伦特的住处,尤里安一时也犯了难。

眯着眼睛看了小半天,尤里安低下头,身子再次融入进了黑暗的地砖凹角处,躲开了左右的视线,心中却是暗暗思索。

既然不能像暗杀任务一般杀人潜入,还要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发现,如果是泰隆来也许可以做到,如果尤里安有能力全程顶着元素能量,也能做到,但是此时,只有尤里安孤身一人,而且虽然经过了几次险死还生的境地,元素能量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成长下有了不小的突破,但是想要无时无刻开着“无双”,现在的他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放弃,尤里安是万万不愿,面对此时的情景,只能等待时机,或者另想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尤里安看着前方远远近近的有不下四五处岗哨,心中暗暗纠结。恰在这时,庄园下面的小径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响,

“哎呦!”一声在退去热闹的庄园夜晚,传的很远,紧接着下面传来了几个人的吵闹声,瞬间就吸引了右边两个哨兵人的瞩目,两个哨兵走出岗哨,走到庄园顶端的石制围栏旁,勾着脑袋向外看,同一时间左边的两个岗哨也将目光看向了右边,

机会!

尤里安敏锐的感知到了这一次难得的时机,由于他的位置所处,左边的哨兵看不见他的身影,被一个小拐角挡住,只能看见更远处右边人的身影,右边的人在他匍匐的时候,由于光线的问题,即使悬挂在天空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白光,但是被拐角挡住了光线的他只要匍匐着,整个位置所处就是一团黑影,右边的哨兵看不见他的身形。

而此时,在右边哨兵转头看下面的时间节点,尤里安双眼一凝,眼中光芒闪过,身子向右微侧,整个右脚脚底蹬在地上,左脚微弓,同时双手撑在地面弯曲,在脚下用力的同时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的箭一般快速的射向前方,在短之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连续穿过了两道岗哨,从第三处岗哨身后,如同一团微风一般抹过,绕着岗哨转了半周,同时身子一甩,整个人如同游墙壁虎一般窜了屋顶墙壁。

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尤里安再次爆发,双手牢牢的抓住了墙边的凸起处,整个人贴在了外墙上,身体悬在了空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头顶就是第三处岗哨的哨兵,借由刚刚目光偏移的当口,尤里安才得以吊在了他的下方的阴影处,此时小径处的闹声渐渐远去,庄园恢复平静,哨兵也重新回到了原处。

一切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下面多了一个人。

双臂青筋凸起,尤里安不断地感知着头顶上方哨兵的呼吸节奏,只是没过一会,心中却是暗叫糟糕。

原本这样的动作,换照平常来说,他能够坚持五到十分钟,但是经过了一连串的连续动作,左手传来的隐隐疼痛感,让他有一种吃不上力的感觉。心知不妙的他明白此行恐怕不能悄无声息了,心下一横。

又忍耐了将近两分钟,借着感知,察觉到了哨兵转身背对自己的一瞬间,尤里安的能量陡然爆发,双脚在墙壁连踏两步,双手同时用力,死死的扣住凸起,整个人如同飘在空中一般,整个人借着阴影,翻进了岗哨,在翻身的一瞬间,手指轻轻的在哨兵的后脑处轻锤。

哨兵只感觉背后一阵微风吹拂,紧接着后脑脑干处就传来了痛感,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好在庄园的哨兵并没有穿着铁甲,不然就这一下,就能惊起一番动静,尤里安手臂攀附在哨兵的背后,支撑着软下来的身体,另一只手固定住哨兵松开的长矛,安静的等候了半分钟,尤里安的身影悄悄的贴着哨兵站起,眼睛快速的一扫而过,见没有半点动静,周围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异样,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左右快速的扫了一周,尤里安将长矛穿过哨兵腋下固定,又将失去意识的哨兵身体微微转过来靠在一根立柱后,从远处看来,就好似一个人持着长矛靠在立柱上一般。

只是这样的摆放必然不能坚持太久,过不了一会儿,恐怕就会有其他的岗哨哨兵发现不对,到那时,恐怕就要惊动整个庄园的人了。

所以...要快!

尤里安心中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在十分钟之内不能找到人,尤里安就要选择撤退了,

只是这样一来尤里安就要面临失败的下场,这又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果然没有一个任务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尤里安自嘲的一笑,这次任务之后,他要好好地从凯撒斯那里弄点好处来,不然还真对不起他这般辛苦。

脑子里想着事儿,身体却丝毫没有停歇,在哨兵视线转向了时刻,尤里安脚下轻点,整个人再次翻了出去。

按照尤斯的说法,他未来的嫂子在庄园主楼三楼靠北的某一间屋子里,但是具体的位置尤斯没说,他也不可能问的太清楚,所以对于能不能在时间临界点前找到,他也不确定,不过所幸他也住在主楼,只不过是连通主楼的一幢屋子,这也为他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在一番周折之后,尤里安贴着庄园北面三层的墙顶,整个人一边躲着哨兵的视线,一边听着动静。几个屋子的窗子都半开着,但是每一个屋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这让他心中焦急不已,但是还是按捺着动耳倾听。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的女声从最东北角的房间里传出,被尤里安恰好捕捉到了。

“小兰,去帮我准备一份宵夜过来!”

听着屋中传来的哗哗水声,尤里安心中一惊,整个人顿时犯了难。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夜闯香闺 从声音判断,女人,年龄不大,声音冰冷,从哗啦的水声来听,有可能,哦不,是一定,这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在洗浴,这让尤里安脸颊不由得抽动了几下,

现在恐怕已经快到午夜了,这种时间不睡觉,竟然还有人在洗澡?如果这个人不是那个菲奥娜还好,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尤里安有些脸红,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放弃任务,作为一个年轻的男人,尤里安自觉虽然杀人无数,但是自己还是一个有良心的男人,而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点上,做出这种事情,尤里安心中终归是有些难以接受。

心中纠结半晌,尤里安下定决心放弃这次的行动,也许是脑中思索的久了,对外界的感知模糊了不少,在尤里安准备发力的时刻,脚尖轻点在墙面上,却打了个滑,

“吱——!”脚尖蹭在墙面上传出了一声响动,让尤里安心中一突,暗叫不好!

“谁——?”果不其然,屋内传来了女人冰冷的声音,压低的声线中传出了一丝愤怒,尤里安看了眼下面七八米高的地面,牙齿一咬,心中暗暗默念了一句

“对不住了大哥,这事儿我一定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他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暴露了行迹,如果不能在屋内女人呼喊之前制止她,那么自己想要安然的回到住处,恐怕是千难万难。但是如果屋内的人真的是他的嫂子,那么他可能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但是为了自保,他只能咬着牙做了!

反正任务也是你下达给我的,尤里安只能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接着,尤里安双手一松,身子陡然下坠,下落了两米后,尤里安双手牢牢的抓在了窗子上沿的石砖上,身体一甩,整个人扑进了房中,

刚一进房间,只听“哗啦”一声,登时一股寒意朝着自己下身袭来,尤里安眼睛一扫,黑白分明的情景刺痛了他的眼睛,

下一秒,就见一个粉头发的女人一手抓过一柄蓝色细剑,另一只手飞速的扯过一条浴巾,俏脸含煞,手中细剑直刺尤里安的下身。

尤里安心头一惊,眼见这细剑的及身的速度超乎想象,恍若一道蓝色闪电,眼神登时一凝,陡然爆发了元素能量,双脚交叉,如同剪刀一般夹向了细剑的剑身,想要将女人的细剑绞飞。

只是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微动,细剑尖顶晃出一道剑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躲开了尤里安的双脚,去势不减的朝着他刺来。

尤里安登时大惊失色,腰部发力,身子在半空中强行一扭,一抹血光划过,小腿被剑光划破。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击,但是尤里安心中对这个女人的警惕度瞬间达到了最高点。那样迅疾而灵巧的剑术,如果不是自己早非初出茅庐,换做当初,恐怕在这一击下,伤到的就不止是小腿处一条长余一尺的伤口了,最不济也会被刺穿腿骨,瞬间失去大半战力。

尤里安刚一落地,还未站稳,女人的攻势就接二连三的来到,雪白的双腿踩着细碎的步子在地板上挪动,一把细剑在她手中好似幻化出无数道剑光,同时从四面八方刺来,逼得尤里安连连后退,拔出腰间的短匕抵抗。

这女人!

尤里安惊愕,面罩下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除开卡特琳娜,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实力如此强悍的女人,虽然自己失了先手,但是接下来的攻守都用了全力,却仍然被死死的压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要不是此时她的一只手还压在裹身的浴巾上,让动作无法舒展,恐怕即使动用了元素能量,自己也难以讨得好处。

不过这一点却是尤里安对劳伦特家族剑术的不了解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术追求精准迅疾,一击致命,对身体的平衡与灵巧要求甚高,一旦施展,能在极小的范围里快速的攻击敌人,反而对移动空间的要求并不严苛。

苦苦的抵抗着细剑的刺击,尤里安心头暗恨,虽然说作为一名刺客不应该有左右手的缺点,但是任何一名战士,都有属于自己的惯用手,毫无疑问,尤里安的惯用手就是今天受了伤的左手。

而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今天的他,左手接二连三的受创,自己也因为左手受到了影响。

两人在屋中狭小的范围里你来我往,尽管身上还挂着水珠,但是女人的攻击却没有丝毫的减缓,一双匀称矫健的长腿充满了爆发力,在狭小的范围里辗转腾挪,逼的尤里安连连爆发,

但是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尽管两人打生打死,但是屋内除却兵器碰撞的鸣音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尤里安是不敢出声,生怕引来他人的围攻,到时候自己陷入包围之中恐怕很难脱身,而这个粉发女人也碍于此时的情景,尽管一双眼睛已经愤怒的仿佛要冒出火焰,但是嘴唇却死死的抿着,不发一语。

两人交错来回十几下,尤里安心中焦急,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自己即使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也会因为屋顶哨兵发现不对的情况而惊动整个庄园,

这样自己仍然难逃一劫,如果被发现乃至被捉住,尤里安就要丢尽了米力西尔家族所有人的脸,更有可能,他会暴漏自己的身份,到那时,才是真的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办!?”尤里安着急万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尤里安心头一动,眼睛盯着女人的脸,

果不其然,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刹那,女人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手中的剑招登时更加犀利了起来,

可是看到女人加重了攻势,尤里安的却松了口气,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身子一歪,再次躲过了女人的攻击,听着门外愈发接近的脚步声,以及传进屋中的声音,

“小姐,您要的宵夜,大厨们都早早下工了,我只能...”随着声音在门口响起,女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决意,尤里安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女人手腕一翻,细剑旋了个个儿,抬手直刺。细剑攻击的速度并不快,但尤里安却升起了奇怪的感觉,心中竟然觉得自己不论如何躲闪似乎都无法躲开这一击,脚下连连后退,手臂已然触碰到窗台边缘,尤里安目眦欲裂,心中一片灰暗,只觉得今晚竟然要死在这里

恰在这时,侍女推门而入,“我只能...”这一刹那,女人的攻击起了一丝波澜,瞬间被尤里安发觉,手中短匕死命的挥舞,在细剑触及身体的一刹那,险之又险的将其击歪,细剑擦着脖颈,刺进了墙壁中,尤里安眼中光芒一闪,身子瞬间启动了——

身体一个侧身,趁着女人拔剑的功夫,脚尖踏在窗台上一个借力,尤里安翻转身形欺身而上,眼中的青灰色光芒亮到极点,左手直直的向着女人胸前的手抓去,女人脸色一变,白嫩的脚趾在地板一点,身子后退,同时手臂横拉,原本要再次刺出的细剑转攻为守,细剑的剑刃带着气流划向尤里安的胸口。

攻敌所必救,守中带攻,这一击让尤里安立刻放弃了攻击,眼睛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张大了嘴巴的侍女,心中有了计较。

在这种时候,尤里安焦躁的心反而平复了下来,一只腿弯曲错开了女人的攻击,同时另一只腿陡然发力,整个人如同展翅大鹏一般跃起,躲开了攻击的同时,脚尖点在了浴桶的边缘,

“咚——”一声声响,浴桶被掀的翻倒,冒着热气的水随着倒翻的木质浴桶洒了一地,尤里安却借助这一踏之力,身子再度借力在半空中翻身,如同鱼跃龙门一般越过了隔开空间的屏风,手指顺手一扯,下一秒,在端着茶点进门的侍女小兰目瞪口呆中,身子直直的撞了过去。

在与侍女小兰接触的前一刻,尤里安身体仿佛化成了一股温柔的清风,侍女小兰只感觉微风拂面,天旋地转,张着嘴巴失去了意识。

女人躲开了浴桶的水,但是尤里安却借着一系列的动作拉开了距离,想要再追已经失去了机会。在她凛冽的好似寒冬一般的目光中,尤里安飞一般的逃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待到女人裹着浴巾追出房门,只能看见屋门外的走廊上,一扇敞开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

见到这一幕,女人恨恨的一剑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剑柄微微晃动,象征着女人愤怒却无从发泄的心情。

“嘘——嘘——!!!”

在尤里安逃出屋子后没过半分钟,一声凄厉的尖哨声从楼顶传来,瞬间就惊动了整个庄园,

巡逻的士兵,暗处的岗哨,刚刚睡下的人们,吵闹声瞬间响彻在整个庄园中,灯光,火把纷纷亮起,将沉睡的夜晚唤醒,只是不管庄园中的人如何惊慌,劳伦特家族的人如何暴怒,却也是无济于事。

在庄园安静的屋子里,一声低低的嘲笑声在黑暗中响起

“呵,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慢了半分钟,不过...”

“任务完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质问 “劳伦特伯父,那就一切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家准备,三天后再来叨扰。”

第二天午后,庄园外,

两群人聚集在大门口处,阿里斯面带微笑朝着对面站在中间的劳伦特族长行礼道,

劳伦特族长点点头,随即苦笑道:“庄园中出了些事情,让两位贤侄看笑话了。”

阿里斯也收敛了笑容,正经道:“越是要到关键时刻,就越是有人想要弄些小动作,也许是有人看我们两家联姻感到不满,不过不论如何,还是请伯父小心提防,三日后整个德玛西亚大部分的权贵家族都会派人前来观礼,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两家就要成整个德玛西亚的笑柄了。”

劳伦特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贤侄放心,我已经让整个庄园所有的卫兵,随从都戒备了起来,更是向军部申请调拨了一只百人队,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一定要在婚典前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贼抓起来!”

阿里斯点点头:“如果伯父有需要,米力西尔家也能派遣一队人马。”

劳伦特摇摇头,“临近婚典,你们要准备的更多,就不要分摊人手了,有这些人手就足够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问了,待到三日后再会。”

“告辞!”

阿里斯行了一礼后,骑上马,尤里安以及其他人都各自上马,一行人离开了劳伦特庄园,向西行去。

“阿萨斯,昨晚闹出动静的时候你在哪儿?”骑在马上,阿里斯一边看着街道的风光,一边随意的问道,尤里安心头一突,难道这位阿里斯堂哥发现他了?

心中微微慌乱,可是转头想想,又否决了。

“昨晚?我在屋里睡觉,听到一阵吵闹,起来出门问了人才知道庄园里出了个刺客,可是我昨儿实在是有些累,看后面没什么发现就又去睡觉了。”

“哦...”阿里斯随意的应了一声,看似没什么异常,让尤里安微微放松。

“你说,这个刺客是为了什么而来呢?”转过一条街,阿里斯突然再次开口问道,

尤里安眉毛上挑,想了片刻,犹疑着说道:“我听说昨晚嫂子的房间...”

尤里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阿里斯却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刺客是想刺杀菲奥娜?”

“还是说...”阿里斯想了想,玩笑般的说道:“他是个采花大盗?”

“不好说。”尤里安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朝着阿里斯问道:“刺杀菲奥娜嫂子的结果是两家的联姻被破坏,但是难道两家的联姻让很多家族不满吗?”

阿里斯摇摇头:“不论怎样做,只要你生活在王都里,就有人眼红你拥有的一切,期望不劳而获是所有人的通病,这些跳梁小丑无须在意。”

尤里安点点头,想起自己临走时顺手牵羊带走,此时正藏在身上的一件小巧的物什,突然笑着对阿里斯说道:“也许还真就是一个采花大盗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听到尤里安的话,阿里斯哈哈大笑,指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有你这么编排你未来嫂子的吗?你哥听到肯定会气得跳脚的。”

“哈哈!”尤里安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阿里斯轻叹口气道:“好在菲奥娜没受到什么伤害,刺客也许只是正巧从她的房顶路过,然后被发现了。”

“说不定是被菲奥娜嫂子打跑的,不是有传闻说她剑术高超,连几个哥哥都不是对手嘛?”尤里安想起左手腕上的伤痕,插了句嘴,惹得阿里斯又是一阵大笑“还真说不定!”

笑过之后才微微摇头道:“没出嫁也就算了,等嫁到家里后,就要好好改改,贵族家的女子,舞刀弄剑的,实在是败坏门风。等姑姑给你挑选结亲对象,可得好好斟酌,寻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听到这里尤里安笑着摇摇头,没有回应。

一行人就这样驾着马晃晃悠悠的往米力西尔庄园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家中,尤里安也终于松了口气。

待到第二天,劳伦特庄园闹刺客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都,赶在婚典的当口,这个事情瞬间就引发了诸多议论,先不提那些看笑话的贵族是如何想如何说的,单单是生活在城里的普通民众,也是众口不一。

气的劳伦特族长大发雷霆,训的自己的几个儿子灰头土脸的,发了狠的四处寻找,只是没有找到什么踪迹。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当这件事传到了黎明城堡里,因为尤里安两兄弟母亲的冕卫姓氏,同样也是出于对婚典当日各大家族的保护,城堡里的嘉文三世特别批准了一队百人队前去劳伦特庄园,让整个庄园变得密不透风,恍若堡垒。

不过这就跟尤里安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此时要面对的,是某一位听到了消息气势汹汹上门的人。

他的哥哥,凯撒斯。

“是不是你?”

尤里安的屋子里,凯撒斯看着坐在椅子上安逸的吃着苹果的尤里安,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问道

尤里安瞥了一眼站着的凯撒斯,无辜的耸耸肩,啃了一口。这副做派让凯撒斯气的牙齿痒痒的,一把夺过了尤里安的苹果,举在半空中,对着尤里安。

被夺去了苹果的尤里安无奈的看了眼凯撒斯,懒洋洋的说道:“你不是心中有数嘛?还问我干什么。”

“那你是不是去了...菲奥娜的屋子?”

得到了答案的凯撒斯眉头一挑,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手中的苹果更是作势欲掷,只是他从小是按照正常贵族的方向来培养的,对于武艺只是略微精通一二,更别说上战场了,这副模样看在尤里安眼中,只让他想笑。

忍了半天,尤里安憋住了笑,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这不都是你下达的任务嘛?时间紧任务重,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到了白天,难道我要当着劳伦特族长的面去吗?”

“喂!”看着尤里安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凯撒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有传闻说...说...”

“说什么了啊?”尤里安摆出贼头贼脑的表情问道:“是不是说,那个刺客是一名采花贼呀?”

“哼!”凯撒斯见尤里安这副模样,气哼哼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喘了半天的气,才语重心长的看着尤里安说道:

“弟弟啊,你常年在军营里,见不到多少女人,这我都懂,但是菲奥娜马上就是你嫂子了啊,你可不能...”

“停停停停——!”阿里斯话没说完,就被听得头大的尤里安打断了:“你有见过拿着剑戳人的嫂子吗?”

“呃...?”听到尤里安的话,凯撒斯愣了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但是尤里安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没好气的说道

“你知道她昨晚是怎么做的吗?”见凯撒斯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尤里安刚想开口,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靠在了椅子上。

见到他这副样子,凯撒斯急忙把尤里安啃了两口的苹果递到尤里安手中,忍着心中的急切,看着他慢悠悠的啃了好几口苹果,这才说道:

“昨晚我本来只是想从窗户口悄摸摸的看一眼就走,结果没想到...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凯撒斯有些急切的站起身子问道。

“坐下坐下。”尤里安摆摆手,看着凯撒斯坐在椅子上焦躁的模样,一脸的幸灾乐祸:“你有难了!哈哈!”

尤里安眼睁睁的看着凯撒斯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幻了数次,心中感到一丝快感:“我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结果不小心被她发现了,结果她上来就拿着剑戳我,那剑术,啧啧...”

瞥了眼凯撒斯失落的表情,尤里安继续道“那剑术连我都要小心应付。你要知道,我是谁啊?父亲战死后我已经被提拔成为百夫长了,而且即使不凭借这个,仅看战功我当上百夫长也绰绰有余。”

凯撒斯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一言不发。见到他这样,尤里安收敛了一些心思,笑着道:“不过有一点你打探的消息是没错的。”

见凯撒斯抬起头看他,尤里安一本正经的说道:“菲奥娜嫂子是真的很漂亮。”

听到这儿,凯撒斯长叹一口气,表情好了不少,无奈的说道:“漂亮就好,漂亮就好。”

“是漂亮还好吧?哈哈!”见到他这般模样,尤里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凯撒斯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得到了消息后,就要站起身子离开,

“哎哎哎,我累死累活的帮你这么大忙,你啥都不说就要走了?”尤里安急忙拽住凯撒斯的衣服,

凯撒斯看了眼尤里安,没好气的说道:“十多年没怎么见面,我还以为你是刚回来时的那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呢,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弟弟。”

“那也是怪你!”尤里安大言不惭的说道,“谁让你这个哥哥这么不靠谱,竟然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夜探未来嫂子的闺房!”

凯撒斯挣脱尤里安的手臂,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要啥等过几天忙完婚礼再说,我这几天忙的连觉都睡不好,实在是没一点儿空闲。”

尤里安也站起身,看着凯撒斯微微有一丝范黑的眼眶,心有不忍,“要不要我帮你?”

“免了免了!”凯撒斯摆摆手,“所有的活儿都有固定的人去处理,你要做的就是婚典前一天熟悉一下流程,然后第二天跟在我身后,当我的伴郎。你也刚回来没多久,昨天还伤了手,这两天就好好休养一下吧!”

尤里安点点头,见凯撒斯转身走出门,尤里安想要跟出去,却被凯撒斯挥手制止了。

关上门,尤里安坐回到了椅子旁,拿起一串葡萄,吃了两个,再次放下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默默的从衣衫内侧的包里取出一个粉红丝质的物什,尤里安想起那晚的情景,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心中犯了难。

这个...该怎么处理...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同样的夜,不同的人 “拿出去——!全都拿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侍女小兰小菊二人无奈的捧着几件衣服,站在门外。

两人相视一眼,小兰冲小菊使了个颜色,小菊无奈的点点头冲着屋子里轻声道:“小姐,您都已经生了好几天的气了,明天您就要结婚了,您好歹先穿一件试一试啊!”

“不要烦我!”菲奥娜尖叫一声,全没有几日前的冰冷,姣好的脸上满是愤怒。

那晚被一个陌生人闯入自己的房间,还几乎毫发无损的跑掉了,这两天她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与从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一身黑的人。

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剑术没有刺瞎那人的狗眼不说,那个人在临走前更是顺手牵羊的拿走了自己的一件东西,当时情况变化太快她没有注意到,但是等后来换上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屏退了侍女一个人在屋中翻找了半天,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东西确确实实被那个混球拿了去。

这两天只要一想到那个人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拿了去不知道会承受怎么样的对待,她心底的怒火如同浇了油一般,蹭蹭蹭的往上窜。

那双眼睛,她印象深刻,甚至不能用印象深刻来形容,因为那简直是印在了她的脑中一般,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双青灰色的眼睛就出现在她的心中,好似在嘲笑她一般。

这对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自己自小习练的家传剑术,第一次与人生死搏杀,却落得个如此境地。而在那天之后自己即使想要再次习练剑术,也会因为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火而变得不能像原先那般轻松写意。

而她又是一个骄傲而自尊的人,越是难以施展出水准,越是要继续练习,结果就好似恶性循环一般,

再加上婚期临近,两个事情相叠加,让她暴躁了起来。

对于这桩政治意义明显的婚事,菲奥娜抗争过无数次,以她自小养成的脾气,听任摆布对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即便这桩婚事的发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但是无数次的抗争,却终究是难以逃脱道德,亲情的束缚。

对于她的未婚夫,她派人打听过,母亲是冕卫家族的嫡系女,与米力西尔家结亲,他有着两家人的关系纽带。一旦结亲成功,不只是劳伦特与米力西尔,两家与刚刚打赢了德诺战争的将军皮特冕卫,以及他们的众多盟友一起,都会有莫大的好处。

而与她结亲的那位,凯撒斯米力西尔,听人说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有修养,待人处事都十分得体,在王都中任职,与她结亲,看起来是天作之合。

看似所有人都得利,但是唯独要牺牲的,是她,劳伦特族长最小的女儿,家族的天之骄女,剑术的天才,菲奥娜劳伦特。

听着门外传进屋内的低低规劝,菲奥娜心中怒火再次涌起,站了起来,刚要拍桌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静静的站立在屋中,闭上了双眼。

待到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菲奥娜已经将所有的怒火怨气都压到了心底。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下,菲奥娜的冰冷的声音传到了门外

“都拿进来吧!”

听到突然平静下来的声音,深知自家小姐脾气的两位侍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

...

“小姐,您真美!”

劳伦特庄园宽大的屋中,傍晚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吹入房中,撩动着窗间悬挂的风铃,响起清脆的歌谣,菲奥娜坐在宽大的梳妆镜前,身后站着两位侍女一左一右,一点一点细心的用眉笔与粉底为她施妆,门口还有许多侍女拿着不同的东西进进出出,只是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屋内小姐化妆。

菲奥娜出神的看着镜中自己精致而美丽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洁白的纱裙穿着于身,将她纤细匀称的身材束起,却又显得恰到好处,不论是胸前的山峦,还是腹间的平原,又或者是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芊芊玉臂,都让她显得那样的美丽,以至于侍女小兰放下眉笔,借着抬眼的空当,看着镜子中的女人,不由得赞叹出声。

这一声也唤回了菲奥娜的心神,双眼慢慢聚焦在镜中自己的脸庞,粉红色的齐肩长发安静柔顺的披在身后,一对儿白皙娇小的耳朵恰如其分,粉色的眼影让她显得成熟而妩媚,淡红色的双唇,一开一合间,似乎都蕴藏着天地。

菲奥娜没有理会侍女的夸赞,轻轻抬起手臂,看着那带着蕾丝的的白色手套下,手指没有练剑人的粗糙,反而是纤长细嫩。

这样的手,明天以后,就再也不能拿剑了吗?

菲奥娜一时间出了神儿,嘴唇轻轻的抿起,心中满是不甘,但是眼睛却平静到深邃,

为什么我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文弱不堪,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牺牲了我的一生,换来了什么?

几个姓氏的共同进退,几个家族的福祚绵长?甚至也许这一桩婚姻的初衷也许单单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有一位姓冕卫的母亲?

菲奥娜觉得可笑,她想要笑,可是今天的她,却好像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微笑,甚至记不起只要嘴角微微勾起,她就能瞬间展现出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美丽。

这就是我的未来么?

五指微微张开,透过指缝,菲奥娜仿佛看到了自己今后的一生,嫁入他家,每天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要保持微笑,对所有人的问好回以礼貌的点头。穿着沉重而负累的长裙,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要走出高贵的姿态。

蓝钢佩剑被久久的封藏在劳伦特庄园自己屋里柜子的最角落,落满了纤尘,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久到自己头发花白,身体已经忘记了如何舞剑,每走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需要有人搀扶,才在某一个温暖的下午,不经意间看到了它。只是那时,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想要拿起它的冲动了。

细剑如同自己婚后丢下的骄傲一般,再也拿不起来。

也许我会幸福吧?

听说我的丈夫,是一个温和有教养的人,他会对我好,他会包容我的坏毛病,纵容我的小脾气,小性子,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下的岁月。

也许我还会对曾经的自己念念不忘,在某一天的清晨发着小脾气,试图将一切都恢复到从前。也许某一天,我会累的停下了脚步,试着接受新的身份。然后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也许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

我偏偏不喜欢!

缓缓的将手掌握紧,感受着流淌自体内的血液,感受着蕴藏在曼妙身体中澎湃的力量,菲奥娜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焦距。

放下了手臂,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平静到幽深的眼中,闪动着骄傲与不屈。

完美,荣耀的一生,这才是我菲奥娜应该追求的,也是流淌在我血液中,永不磨灭的印记。

下定了决心,菲奥娜只感觉此刻的自己心中无比的欢愉,没有愤怒,没有阴霾,更没有再受到那个刺客一丝一毫的影响,这一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焕发了新生,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微风拂过,吹动了白色的纱裙,吹动了蕾丝的头纱,吹起了粉色的长发,也吹响了命运的风铃。

“叮铃铃。”

...

同一时间,米力西尔家,凯撒斯的房间内,人声鼎沸

“凯撒斯少爷礼服的金穗少了两根,快去找人来补上!”

“这个礼帽戴的有点歪,你们是怎么干活的???”

“谁见到凯撒斯少爷的佩剑了?佩剑在哪里?我刚明明还看到的!”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磨磨蹭蹭的!”

和劳伦特庄园菲奥娜屋中安静的场景不同的是,凯撒斯乖乖的端坐在化妆镜前,一动不动的任由两旁的侍女在自己的脸上摆布,

身后人影憧憧,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好一派热闹景象。

“结婚真累啊!”

顶着站在一旁尤里安似笑非笑的脸,凯撒斯微微苦笑,刚要开口,却又在身边的侍女的要求下,老老实实的抬起了下巴,闭上了嘴。

结果尤里安刚刚感叹似的说完,后脑就被轻轻拍了一下,随即一个美妇人带着一丝暴躁的训斥声在他耳边响起:“阿萨斯,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站的远一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这回轮到凯撒斯嘲笑尤里安了,在母亲喋喋不休的训斥下,尤里安讪讪一笑,无视了凯撒斯玩味的眼神,一溜烟跑到了门外,大大的喘了两口气,尤里安刚要伸个懒腰,就又被美妇人的侍女毕恭毕敬的请回了屋内,

理由是害怕已经画好的妆容被外面的空气弄花!

听到这句话,尤里安简直是哭笑不得,只是在母亲若有若无的注视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钻进了屋里,寻了个人少不碍眼的角落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堆人忙来忙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与拉克丝冕卫联姻的必要性 明天就是婚典了啊!

尤里安长舒一口气,回到劳伦特庄园里的这两天,尤里安宅在家中借口手腕受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美妇人唠唠叨叨的关切,这对于他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伊沙农场,他的母亲阿兰虽然也会唠叨他,但是却也不会像这个美妇人一般受了一点小伤就担惊受怕的,完全丢下了贵妇人范儿,化身宠儿的母亲,带着他不仅再一次去找了医生,更是每天早晚亲自来屋里监督他换药上绷带。

当然,对于那一条菲奥娜给予的疤痕,尤里安却没有让医生治疗,而是自己私下里找了些药涂抹上。

不过这样也并不是一件大事,仅仅是过了两天,疤痕连同手腕的挫伤都基本没有大碍了,尤里安也成功的脱离了美妇人的围攻——当然最大的原因可能因为美妇人有了更重要的事儿。

看着凯撒斯被美妇人指挥着一会站起,一会转身,一会又坐下的样子,尤里安突然对结婚有了一点的恐慌。

难道自己未来与锐雯结婚,也要经过这样繁琐复杂的情况吗?想想就觉得恐怖,但是看凯撒斯的表情,尤里安又有一点好奇,好像他也不是那么不耐嘛!

不过就是再乱再忙,也终归会有结束的时候。

在入夜后,尤里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睡也不敢睡的凯撒斯,惬意的靠在沙发上问道,“感觉如何?”

凯撒斯瞥了尤里安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痛并快乐着!”

“哈哈!”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刚要捧腹大笑,结果在凯撒斯幽幽的目光注视下,想起了什么似的,讪讪的放下手,抚了抚身前的礼服,笑着道:“还好我只是个伴郎,没那么严苛的要求。”

凯撒斯没好气了白了尤里安一眼,没有说话

“哎?你说说,要结婚了是什么感觉?”尤里安想起凯撒斯的表情,挺起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感觉?”凯撒斯微微抬起一点下巴,看着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的银色光辉,口中默默的咀嚼几遍这个词,转回目光,看着尤里安,认真的看着尤里安半晌,突然露出了一抹坏笑说道:“你自己结婚了就知道了!”

“喂!”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有些不满,但是凯撒斯不放过他,调侃的说道:“母亲不是都已经开始张罗了吗?从你刚回来,就开始搜罗贵族家适龄女孩的信息了。”

尤里安无语的看着凯撒斯,半晌,往身后一靠,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还差一点才成年,急什么!?”

凯撒斯仍旧带着一副嘲笑的脸孔,说道:“或许吧!我可是听说了,母亲想要加深和冕卫家族的联系,连自己的大哥的女儿,也就是咱俩的表妹的主意都打上了。”

尤里安听着凯撒斯,一脸的无语:“她也还没成年吧!”

“那又怎样?”凯撒斯不在意的撇撇嘴:“表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人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从小就知书达理,未来肯定是个好妻子。你知道整个德玛西亚有多少家族在盯着她嘛?你要是不现在就做打算,等过两年压力就大咯!”

“那就让他们竞争去呗!”

见尤里安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凯撒斯收起了调侃,苦口婆心的说道:“阿萨斯,我知道你想替父亲报仇,但是你出身贵族家庭,就要肩负起贵族的责任!兴盛家族,传宗接代,都是必须的!”

“而且如果你真的和拉克珊娜表妹结婚,那对你的报仇计划也是有帮助的。”

见尤里安收起了随意的表情,凯撒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皮特将军打赢了绿齿峰的战争,在国内现在是威名正盛,有传闻说就连嘉文三世陛下都考虑过让皇子殿下与冕卫家族联姻的事儿,要不是因为考虑到两人年龄差距有些大,以及国内的贵族们对此事的态度,这事儿你连边都挨不上!”

“而且——父亲刚战死沙场没多久,家族在军队没了主心骨,声势瞬间就垮了一大半,而你又太过年轻。现在诺克萨斯新败,卷土重来也需要时间,即使你被提拔为百夫长,又有家族的支持,想要成为将军,也要打熬不知多久。”

“但是如果你和拉克珊娜表妹结亲就不一样了,米力西尔家与冕卫家族关系更进一步,而这边还有劳伦特家族的辅助,即使没有战争,你成为将军的时间,也会短一半。”

凯撒斯说了一大通,感觉有些口渴,支使着尤里安倒了杯水,喝完后,继续开口道:“所以你对这事儿上点心,这不仅是母亲的想法,也是家里长辈们的意思。”

“你要知道,母亲为了说服冕卫家的人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要不是你哥我和劳伦特家族联姻,再加上母亲的关系,冕卫家也许都不会考虑这事儿,知道了吗!”

听着凯撒斯说了一大堆,尤里安对目前的状况也了解的通彻了一番,看着凯撒斯目光中的期待,尤里安郑重的点点头,为了家族的兴盛,他也要努力一番。即使不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任务的成功,他也要为自己多添加几层保护膜,

而未来任务如果真的完成了,该如何打算,尤里安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实在不行就找个由头战死在任务里,借死脱身。

至于他的那位表妹...尤里安只能在心中暗暗的说上一声对不起了。在国家利益面前,一切的个人情感都不再重要。

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阿萨斯,而在遥远的诺克萨斯帝国,还有他的亲人与爱的人。

...

待到拂晓前后,尤里安等人从米力西尔庄园出发了,此行他们会从米力西尔到达劳伦特庄园,用婚车接上新娘后,两位新人沿着另一条路在德玛西亚王都巡游一圈,在下午二三时许回到劳伦特庄园,在众多来宾的注视下,完成婚礼庆典。

婚礼完成后,在劳伦特庄园会有一场盛大的酒会,这是嘉文三世在黎明城堡举行的庆祝德玛西亚战争胜利宴会后的第一场大型的酒宴,意义非同一般。

在光线昏暗的清早,凯撒斯与尤里安两人,还有尤里安的另一名堂哥阿瑞斯,一前二后骑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凯撒斯一身红黑色的礼服,下穿棕黑色的马靴,半披式的流苏在身后摆动,腰间配着纯金打造的佩剑。

尤里安跟在左侧,阿瑞斯跟在右侧,两人身着棕红色的修身礼服,腰佩银色连鞘长剑,一行三人端的是威风凛凛。

三人后面是一辆双马拉起的敞篷马车,马车上装扮的花团锦簇,华贵异常,马车后两列共二十人的骑兵队伍手执花枪,腰佩精钢宝剑,花枪斜直天空。最后面跟着数十名步行的随从,肩扛手提着礼物,一行人快速而平稳的行走在大街上。

待到日上天空,天色大量,街道上渐渐有了许多的行人,或做着生意,或观赏着风景,见到浩浩荡荡的尤里安一行,纷纷让开位置,让他们通过,然后在街道的两侧欢呼喝彩,马上的凯撒斯挂起笑脸,微笑的冲着行人点头致谢。

待到上午十时许,尤里安一行人来到了劳伦特庄园。

庄园大门敞开,两旁聚集劳伦特家族的成员,为首的是菲奥娜的二哥阿姆达,身穿一身贵族礼服,十分显眼,周围还围着前来观礼的许多成员,以及普通的民众。

凯撒斯面带微笑的下马,与尤里安阿瑞斯两人一齐上前,在阿姆达的带领下,见过了劳伦特夫妇,以及家族的其他成员,终于,新娘菲奥娜在万众瞩目下登场了。

迈着平稳的步子,菲奥娜在两位伴娘,以及十余位侍女的跟随下来到了大厅。

刚一出场,就引起了阵阵惊呼,原本与劳伦特家人攀谈的凯撒斯,也不禁被这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所惊呆。

白色的婚纱裙,精巧的束腰设计让她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两条完美的弧线一路向上,在胸前的山峰处聚集,一对儿白色蕾丝手套将双臂包裹,仅露出肩膀下一截藕白色的肌肤。脚下一双水晶高跟鞋,将原本就体态匀称的菲奥娜衬托的更加修长高挑,她就如同高贵的公主一般,用冰冷的双眼,骄傲的俯瞰着众人。

凯撒斯在众人的目光中,呆呆的看着身前两米处的菲奥娜,虽然说几次派人打听过,甚至还让自己的亲弟弟亲自去探查过,得到了消息,知道菲奥娜应该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但是真的当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冰冷的如同雪山上高贵的雪莲花的身影仍然在一瞬间刻印在了他的心中,婚前的一切顾虑,一切心思在她完美的容颜下化作了无形。

眼看凯撒斯站在原地半天发起了呆,临场主持人催促了两次依旧没有动静,旁边围观的贵族们已经响起了低笑声,尤里安与阿瑞斯对视一眼,上前轻轻碰了碰凯撒斯。

被人点醒的凯撒斯如梦初醒一般,脸上挂起他有生以来最温和的笑容,上前两步走到菲奥娜身前,微微躬身托起菲奥娜的手。

菲奥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起手任由凯撒斯亲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人一齐出了大厅,上了敞篷婚车,在车夫的操纵下驶出了庄园,尤里安阿瑞斯以及菲奥娜的两位伴娘,一共四人也一齐跨上了战马,一行数十人的队伍开始了上街游行。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父爱如山 无力的伸手,抓向天空的明月,却只能徒劳的抓到一片空气,菲奥娜怅然若失,父亲的决斗对象在下午米力西尔家族已经向王国军部报备,是一位名叫奎托撒的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家族所有嫡系成员的绝望与无奈。

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孤儿。自小被米力西尔家族收养,培养,从此成为米力西尔家族的打手,身体强壮,武力强横而致命。在整个德玛西亚也是赫赫有名,按照哥哥的话来说,劳伦特家族几乎是必败无疑。

如果家族真的因为输掉决斗而从此一蹶不振,那这种打击对于自小便被教育荣誉,高贵,完美的菲奥娜来说,无疑是真正的耻辱。

家族的兴衰就在明日。

柔和的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菲奥娜的眼睛慢慢有了焦点,看着手掌中的茧子,那是她练剑多年留下的证明。

一个翻身,两条长腿翻越了横栏,菲奥娜稳稳的站在了露台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着摇晃的步子,走进了大门。

转过一个拐角,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很是响亮。直着走到尽头,菲奥娜停在了一扇门前。

棕红色的木门,带着一丝年代的气息,上面的纹理清晰可见,菲奥娜伸出手轻轻的抚过,犹豫了片刻,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屋内灯火昏暗,菲奥娜眼睛微微眯起,半晌才看清了屋内。

一个身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默默的看着窗外,身前的长几上,横放着一把细剑,菲奥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家中长辈传下的由顶尖匠人打造的蓝钢佩剑。

与自己的那把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那是在她幼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父亲手中拿着这把剑,站在决斗的舞台上,迈着轻灵而迅疾的步伐,用家族传承的剑术,精准而优雅的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引来围观贵族们大声的叫好,父亲风姿英发,一头红发在一举一动间引得所有人的追捧。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了剑。吵着想要父亲的佩剑,甚至还私下里偷偷拿过哥哥的佩剑挥舞,吓得父亲严厉的训斥了哥哥,但在那之后,却又偷偷的请王都的匠师,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细剑,作为自己的礼物。

那时候,真好啊!

无忧无虑,所有的心思都可以放在练剑上,父亲的教导,母亲的鼓励,哥哥们的羡慕,以及所有人的赞扬。

那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而现在...

站在门口,借着昏暗的光,菲奥娜突然看见,父亲的发间,也有了几缕白丝。

那抹银白,深深的刺击着她的眼睛,让她不敢抬起头,甚至不敢,走进这个屋子。

“来了?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坐在窗口的劳伦特见女儿站在门口发愣,迟迟没有进屋,开口问道。

菲奥娜轻轻摇头,雪白的脚趾轻轻点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坐到了父亲的身边,一言不发的将头枕在了劳伦特的腿上。

“喝酒了?”看着女儿脸颊上未曾散去的酡红,劳伦特失笑着,粗糙的手指轻轻的在菲奥娜的头顶按压着。“你好像是第一次喝酒呢!不是说喝酒会影响你的反应吗?”

菲奥娜静静的躺着,一言不发。

“睡觉去吧!明天还要决斗呢!”另一只手轻抚着女儿粉红色的长发,劳伦特眼中尽是慈祥。

“嗯~~”菲奥娜撒娇似的用脑袋蹭着腿,小脚也轻巧的蹭上沙发,蜷缩在身前。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起撒娇了呢!”劳伦特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菲奥娜躺在腿上,感受着来自头顶的触感,不知不觉的,眼睛就变得迷蒙了起来。

许久,一声怯怯的询问在屋内响起:“您...您怪我吗?”

劳伦特手微微停顿片刻,又继续按压着,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你是我的女儿。”

“可是女儿对不起您...”听着头顶父亲温柔的声音,菲奥娜轻声呢喃着,不知为何,她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有什么呢?父亲生来就是要为儿女们撑起一片天地的,我现在没做好,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还有你的哥哥们。”

菲奥娜感觉眼角有一丝晶莹流出,划过了她的脸庞,没入了粉红色的森林,菲奥娜翻身坐起,背对着父亲,随意的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痕,只是这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父亲...明天您能不能不去参战。”

听着菲奥娜祈求的话语,看着她肩膀的微微颤动的模样,劳伦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说什么笑话呢,父亲是家族的族长,自然没有任何理由逃避决斗。”

“可是!我都听三哥四哥说了,那个奎托撒,身体强壮,实力强大,而且还很年轻,可是父亲...”

“父亲已经老了?”劳伦特微笑着反问,看着女儿背着身默默点头,劳伦特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家传蓝钢剑,“父亲只有四十岁,而就算父亲五十岁,六十岁,也仍然是那个剑术精湛,技艺超群的劳伦特族长。我不会让你爷爷传给我的剑蒙羞的!”

“吟——!”

看着那握在劳伦特手中的细剑,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鸣叫一声,菲奥娜吸了吸鼻子,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转过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但是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父亲,我决定了,今晚就去米力西尔庄园。”

“嗯?”劳伦特微微一愣,可是菲奥娜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睛看着蓝钢剑,目光坚定:“我去求他,求阿里斯,求泰瑞里斯,求老米力西尔,求他们取消这次的决斗。求得他们的原谅,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跪着求,一直跪到他们同意为止!”

“胡闹!”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菲奥娜捂着自己的右脸,眼圈仍然红红的,可是眼神却认真而坚决。

劳伦特放下蓝钢剑,瞪大了眼睛,怒发冲冠的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最疼爱的女儿,“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菲奥娜轻轻的摩挲着脸颊,脸上的传来丝丝火辣的疼痛,但是她的心反而更加坚定了:“只要父亲能活着,只要家族能存在,只要父亲母亲哥哥能生活在一起,女儿愿意前往。只要能成功,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儿任性导致的。”

“胡闹!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你还知道你的姓氏是劳伦特吗?”劳伦特一脸怒火,抬起手又要再次打下去。

菲奥娜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嘴角死死的抿着,执拗的不发一言。

劳伦特愣了愣,心中微微一颤,挥起的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抚在了菲奥娜微肿的脸颊上。

“疼么?”

劳伦特嘴唇嚅动,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话。

菲奥娜身体一颤,眼睛微微睁开,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紧接着化为两行泪滴,滚落在劳伦特族长的手背上。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劳伦特轻柔的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可是这泪水却好似流不尽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完。他只能有些无奈的撤开手,自嘲的说道:“看来父亲是真的老咯!女儿已经长大了!”

“不,不!”菲奥娜急忙抬手胡乱的擦拭着,将昨晚侍女们忙碌了一宿画的妆抹的一团糟,可是她却毫不在意:“父亲还很年轻!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当年在决斗场上英姿勃发的样子!”

“哈哈哈哈!”劳伦特自豪的一笑,拿起蓝钢剑,道:“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天下无双,父亲只是领悟了一二成罢了。”

细剑出鞘,亮起一抹耀眼的光芒,两人安静的看着蓝钢剑通体水蓝色的剑身,许久,劳伦特开口说道:“未来还要靠你,我最骄傲的女儿,传承并发扬光大呢!”

将佩剑放到菲奥娜手中,劳伦特轻声说道:“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如果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为女儿撑起一片天,那么至少让我为女儿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父亲!”菲奥娜眼中的泪水再次决堤,劳伦特这一次没有任何动作,挺直了腰杆,轻声的问道:“还记得我教导你的吗?”

看着女儿,劳伦特这一刻无比的认真:“记住你的姓氏,你姓劳伦特,菲奥娜劳伦特!”

“我姓菲奥娜,菲奥娜劳伦特...”口中轻声的呢喃着,菲奥娜满脸是泪,拼命的点头。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决斗呢!”

劳伦特轻轻阖上了双眼,摆摆手。

“父亲晚安!”

菲奥娜挣扎着站起身,朝着劳伦特深深的鞠了一躬后,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砰!”

房门轻轻关上,灯火熄灭,屋中一片安静。唯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阴影 是夜,米力西尔庄园,正厅中,家族的成员全部聚集于此。

“哼!劳伦特家太欺负人了!”

“就是,竟然敢当众打我们的脸,让我们在所有德玛西亚的贵族面前丢人。”

“明天一早,估计整个德玛西亚都知道我们米力西尔家被人毁婚的事了!”

“还用的着明天?今天下午我的侍女出门,就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事儿了!”

“哼!这笔账,一定要让劳伦特家族用鲜血来偿还!”

“对!把劳伦特的首级砍下,挂在米力西尔庄园的大门上,看看还有没有人敢私下非议我们了!”

“对!再发动家族势力,劳伦特几个儿子不是在文职岗位吗?让他们明天就扫地出门!”

“还有个在皇宫中当值的,弟妹,这事儿还要靠你,跟冕卫家吹吹风,顺便再跟你大哥皮特将军提一提阿萨斯和拉克珊娜的事情。”

“好,我后天就回密银城,找大哥说说这事儿。”

“凯撒斯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还是气不过,回家的路上就吐了两次血,在家里又吐了一次血。我请怀特医生开了一副药,又请光照会的弗丽嘉女士帮忙治疗了一番,现在刚刚睡下。只是这一次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唉!就连父亲都被劳伦特家气的呕血了,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对,等劳伦特家族被除名流放,我就找人把那个女人弄过来,关在家中好好折磨,凯撒斯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算完!”

“哼!我一开始就不看好这女人,长得一副傲里傲气的狐媚模样,还被传什么剑术卓绝,天赋横溢?真是笑话!”

“好了,现在就别再说这些马后炮的话了!”家中掌事人泰瑞里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轻咳两声平静的开口,整个大厅登时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一齐看向泰瑞里斯

“奎托撒,明天的决斗你有把握吗?”泰瑞里斯面色不改,沉吟片刻,转头问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壮汉。

壮汉约莫三十多岁,正值武力精力的巅峰期,听到泰瑞里斯的问话,先是轻轻鞠了一躬,眼睛依次看过在座的所有人,而后面色平静,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的回答道:“完全没有问题。”

“呼——!”虽然众人都知道,但是亲自听自家武力实力最高的属下奎托撒说出这句话,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竟一大家子人在屋子里关起门讨论的再多,一切的报复计划仍然是要看明天的决斗的,如果决斗胜利了,那么按照德玛西亚的法律,劳伦特家族就会从贵族中除名,整个家族被赶出

德玛西亚王都,而那个引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菲奥娜,更是会被流放到北方苦寒之地,受尽一切耻辱。

“嗯。”泰瑞里斯点点头,不放心的提点一句:“劳伦特十几年前就在德玛西亚扬名,你还是要小心谨慎。”

“是。”奎托撒恭敬的点头,只是眼中的不屑之意却是明显。

不过米力西尔家的其他人却更喜欢他的这种自信,阿里斯反驳道:“父亲您太过担心了,您也说劳伦特是十几年前成名,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早已不上决斗场多年。而奎托撒是我们家中的第一好手,怎么会输?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戏弄劳伦特,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露尽丑态,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气!”

“对!我就不信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作为,不是有很多人说么?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只是花架子,只配在决斗场让所有贵族围着像看猴戏一般。”尤里安的三叔插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都知道这场决斗我们米力西尔家族必胜,就连冕卫家的几位听说明天参加决斗的是奎托撒,不也是放心的回去了吗?大哥你太小心了!”

“对!”“就是!”

泰瑞里斯看着家族成员一片应和的样子,微微摇摇头,对身后的奎托撒说道:“你现在就回屋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决斗吧!”

奎托撒点头行礼,退出了屋内。泰瑞里斯严肃的目光环视一周,看的所有家族成员都心中一凛,止住了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散了吧!今晚都回去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大家一同去劳伦特庄园。”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家族的名誉与荣耀尽在明天的决斗,米力西尔必须用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是!”所有人齐齐起身,大声的应了一句,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屋子。

...

夜深,米力西尔庄园的灯火渐渐稀少,只有少数的巡逻队坚守在岗位上。

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尤里安迟迟没有睡着,想着那个粉红长发,遗世独立的女人,心中颇为复杂。愤怒有之,敬佩有之,还有一丝感同身受的赞许。

虽然他的身份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少爷,按理说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他应该对让米力西尔家族颜面荡然无存的菲奥娜感到愤慨,应该像大伯,叔叔,母亲,堂哥那般同仇敌忾,但是当所有人都在声讨她的时候,尤里安却保持了沉默。

因为除开这一层身份,站在一个知情人的角度来看,他对这个敢于勇敢的在人生最重要的典礼上,在五百位贵族众目之下,站出来大声的说不,坚定的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换回自己自由的女人,没有任何的理由不感到敬佩。

坐在大厅时,尤里安就一直在想,自己当初违背了父母的愿望,孤身一人走出伊沙农场,进入陌生的世界,究竟是为了追逐锐雯的脚步,还是抱着和菲奥娜一样的心情,只是因为不甘心,只是因为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属于自己的人生?

也许二者都有吧!

想了很久,尤里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可是...

我经受了苦难的折磨,现在有了一丝希望,而你,能不能坚持过最冷的寒冬,等到春暖花开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微微有些担心,可是一瞬间,他又醒悟了过来,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可是一个间谍,一个孤身一人在德玛西亚的间谍,没有下线,不知道上线,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被德玛西亚的士兵团团围住还尚未可知,哪里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儿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微微摇头,站起身坐到床边,准备早些休息。

究竟是什么结局,明天就知道了!想到这里,尤里安翻身躺在了床上,阖上了眼睛。

没过几分钟,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哨声在庄园内响起,尤里安一个翻身,猛地坐了起来,往贴身的紧身服外套了一件长衫,眼睛在床边的架子上一扫而过,微微犹豫,拿过了架子上的佩剑,冲出了屋子。

尖锐的哨声持续的响着,没过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先传出一声尖叫“有刺客!”一瞬间,整个庄园的人都惊动了,

屋外到处都是大呼小叫的人,尤里安听着哨声的来源,眼神一凝。

刺客?

...

就在米力西尔一大家子人在大厅里声讨劳伦特家族的时候,一抹黑影自阴暗处悄然显形,错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后,黑影脚尖在墙上连点两下,整个人无声无息的越过了劳伦特庄园三米高的外墙。

黑影悄无声息的藏身于墙角边的树荫下,整个身子仿佛融入了黑暗中一般,仅仅只露出一点行迹,一双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巡逻队伍从庄园的小路上走过。

过了约莫有十分钟,黑影动了,整个人贴着墙角,以极快的速度在巡逻士兵视线的死角处抹过,好似一阵清风拂面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接连躲开两队人后,黑影整个人贴在了一堵墙边,耳朵贴在墙边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半分钟,黑影左右环视一周后,双脚微弓拔地而起,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扒上了院子的外墙,紧接着身体一扭,手指与脚尖勾在院墙的凹凸处,从墙的外侧翻进了墙内,身子悬在了半空中。

恰在这时,一队巡逻士兵持者武器火把走过,黑影屏息凝神,整个人好似消失了一般,任由巡逻卫队在院墙外走过,二者之间仅有一墙之隔,可是谁也没有抬头看到扒在院墙上的手。

待到巡逻卫队的脚步声远去,黑影手脚齐齐用力,整个人翻回了院墙上,眼睛前后一扫,身子快速的蹲起,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窄细的墙壁,三两下便攀上了屋顶。

脚步轻灵的踩在屋顶上,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如同一抹青烟一般掠过了屋顶,身子猛一前扑,双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越过了足足有三四米宽的小径,双手攀上了另旁边院子屋顶的凸起,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咚——!”

黑影没做任何停顿,身子借力一个翻滚,待到声音消失后,整个人已经爬在了屋顶的阴暗处,整个人再次融入阴影。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的迟滞,纵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却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了片刻,黑影再次拱起身子,一双眼睛左右环视着四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借着微弱的月光,黑影显露了一丝踪迹。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刺客 这是一个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黑衣人,整个人包裹在黑衣下,头上的头套仅仅露出了眼睛与鼻孔,与当晚尤里安的打扮有异曲同工之处,仅有的不同也只在于身后背负着一柄平凡无奇的黯色短剑。

一队巡逻士兵再次从身后的院墙下走过,黑衣人伏下了身子。等了不知多久,久到以为他睡着或者消失不见的时候,黑衣人的身子微微一动,双臂一撑,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朝着他所在的院子而来,黑衣人急忙再次伏下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就听几个人的声音响起。

“奎托撒先生,明天的决斗还请您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劳伦特家的族长,为米力西尔家族挽回荣誉啊!”

黑衣人微微抬头,目光从屋顶一闪即逝。短短的瞬间,便看清了下面的情况。

只见三个人迈着步子朝着黑衣人所在的院子而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冰的三十多岁男子,身体魁梧健硕,两边各有一个穿着仆从打扮的人,似乎是侍从。

刚刚说话的就是男子左边的侍从,他刚一说完,右边的那个侍从就忙不迭的接话道:“是啊是啊,奎托撒先生,劳伦特家太瞧不起人了,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婚毁约,这是公然打脸啊!不把他们家族赶尽杀绝,米力西尔家族就没有荣誉可言了,那些阿猫阿狗都敢来我们头上叫嚣!”

走在中间的奎托撒面色冰冷,口中轻哼一声,没有开口,左边的侍从立刻就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今天下午城里就传遍了呢!我从外面回来,都不敢抬起头走路了。要知道原先别人听说我在米力西尔家族当差,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呢,现在倒好,全是冷嘲热讽。”

行至院子门口,奎托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二人,面色平静,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自信道:“那种表演的剑术,我随随便便就击败了,放心,明天之后,整个德玛西亚王都传唱的都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威严不可侵犯,而没人会再记得这个胆敢触犯虎威的小小家族!”

“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啦!我们所有人都等您的好消息了!”左边的仆从一边说,一边朝右边的仆从使眼色,右边的仆从轻轻点头,从腰间的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奎托撒的手中,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泰瑞里斯家主从光照会的祭祀阁下们得来的秘药,吃了能让身体回复巅峰。家主让我嘱咐您,今晚吃下后,好好休息一夜,明儿既要赢得万无一失,也要赢得漂漂亮亮!”

奎托撒眼睛装作不经意的左右一瞥,手腕一抹就将盒子拿了过来,把玩着盒子上精美的纹路,即使是冰冷如他,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脸上摆出一副感激的神色轻声道:“请家主放心,明天的决斗,我一定会让整个德玛西亚所有的贵族看看我米力西尔家族的威风。”

仆从点点头,两人一齐行礼道,“先生晚安,我二人这就回去复命。”

奎托撒点点头,送走了二人后,转头进了院子。回到房间,刚一关上门,奎托撒那冰冷的脸上瞬间就显露出狂喜。

急不可耐的打开手中的盒子,奎托撒看着盒子中央放置的一粒纹路精美的乳黄色药丸,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二话不说就将药丸吞入口中,感受着药丸入体后,腹中传来的温热感觉,奎托撒眯起眼睛,一脸的舒爽。

半晌,屋中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这药丸当真神奇,家主为了这场决斗真的是花了大工夫,这药丸这么快就让我体内的暗伤好了一些,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到明天早上,估计真的就恢复巅峰了!哼哼哼,劳伦特家族,我奎托撒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

屋内的灯熄灭,没过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兴奋的奎托撒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正在悄悄逼近。

黑衣人趴在屋顶上,全程听完了几人的对话,对于泰瑞里斯为了决斗竟然去光照会弄来了秘药,若非自己今夜恰逢其会,恐怕明天劳伦特家族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静静的等两人离去,等奎托撒进屋,甚至一直等到屋中灯灭,呼吸声渐渐悠长平稳,他都没有一点动作,整个人潜伏在屋顶上。

一直到过了很久,黑衣人才微微有所动作,身子贴着屋顶慢慢挪动到边缘,借着月光看着院中清冷安静的场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顺着梁柱一溜而下,整个人贴在了半开的窗子下,听着屋内平稳的呼吸声,黑衣人从腰间摸出一个仅有大拇指粗细长短的玻璃器皿,一股微风拂过,木质的窗框响起吱呀声,屋内响起了奎托撒的翻身声,黑衣人的动作一窒,整个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由手臂悬在半空中。

良久,直到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黑衣人脑袋微微探出,看着床上背身而眠的奎托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如同一抹清风一般窜进了屋子

“吱呀——”

“咚。”

两声声音同时响起,木窗的吱呀声将落地的脚步声完美的掩盖了下去。

黑衣人蹲着身子,一步步,缓慢而稳定的凑到了床前一米处,手中的玻璃瓶子伸向前方,瓶口不知不觉间已然打开。

一抹淡粉色的气体从瓶中流出,借着窗外的气流,缓缓的向着床上飘去,黑衣人眼看着气体飘向了床上,整个人缓缓的向后退去。

在退到窗边的时候,异变突发。

“谁!?”

床上的奎托撒在气体吸入口鼻的瞬间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萦绕在床前的淡粉色气体,面色登时一变,迅速的捂住口鼻,向窗口看去,只看到一抹黑影窜出窗外,留下了吱呀乱晃的窗户

奎托撒手臂一撑,翻身下床,刚往前追了两步,登时感觉脚下一软,身体险些栽倒在地,心中暗叫不好,登时明白自己被人下毒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什么成分,又有什么作用,但是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有刺客!!!!”

撑着酸软的身体,奎托撒冲出了屋子,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这一声叫喊,声音响亮,瞬间便将米力西尔庄园的宁静打破,尖锐的哨声随后响起,紧接着脚步声纷乱的响动,四处传来了呼喊声,整个庄园登时热闹了起来。

...

有刺客?

尤里安目光严肃,脑中飞速的运转起来。

数量多少?目的为何?米力西尔家族有什么值得深夜闯入的东西吗?想了片刻,尤里安摇了摇头。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米力西尔族人,更没有在家族生活十几年,对这个家里的一切,他都只是一知半解,平常打着自小生活在边陲军营的口号,加上他的身份,也没有多少人怀疑,但是真的有事儿了,他就和身边大呼小叫茫然失措的人一样,一无所知。

尤里安的屋子,在庄园的东南角,听着自西面传来的呼喊声,尤里安抓着长剑,推开挡路的仆从,朝着声音的源头冲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抹黑影出现在西面院子的墙壁顶端,一个跃动,跳上屋顶,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尤里安的方向冲来。

尤里安眼神一凝,左手握住剑柄,脚尖朝着屋外的梁柱踩去,借着反冲的力量身子攀上了院墙,“铮——”的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尤里安握剑的左手置于身前,迎着黑影,手中的长剑自右下向左上撩起,眼中青灰色光芒浮现。

来人一身从头到脚皆是黑色紧身衣装束,仅有眼睛鼻孔露在外面,手持一柄朴素无常的短剑,眼见尤里安冲着自己而来,眼中微微一丝惊讶闪过,陡然化作杀气,整个人不退反进,淌着鲜血的短剑斜着刺向尤里安胸前。

哼!好一个不怕死的刺客!好大的自信!

见到黑衣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用出搏命的招式,尤里安心中冷笑,那就试试吧!拼命的勇气,我也从来不缺!

作为一名刺客,作为一名军人,作为一名战士,只要拿起手中武器的那一刹那,心中还抱有侥幸之心,那么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这是泰隆教导他之时说的第一句话,一直到现在尤里安都是印象深刻,而他一直以来的行为也贯彻了这一准则,所以在讲究天赋的杜克卡奥将军手下,他才能得到赞赏。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与那些身材健硕的人有差距,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他们一样,学习并运用好元素能量。但他之所以能快速的成长起来,并让杜克卡奥将军改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明白这个道理。

从十二岁那年,走出伊沙农场,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他就知道,这辈子,如果想要追上锐雯的脚步,如果想要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弟弟一般对待,那么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拼。

所以,他才会一改在家中的懒散与敷衍,专心致志的练习自己从前一无所知的刃武技,而且有了如此大的进步,从一个文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坚毅的刺客,一个夺命的死神。

我也不缺乏拼命的勇气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蜕变 尤里安面色不改,在银色的月光下,手中的长剑没有一丝犹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划向黑衣人的脖颈。

“啧!”黑衣人一眼就看见尤里安眼中的坚定与自信,心中暗恨,率先变招,在长剑即将触及自己身体的一刹那剑尖横挡,脚步变幻。

“铿——!”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长一短两柄剑撞击在一起,两人身体同时一窒,尤里安收住脚步,长剑回摆,锋锐的剑刃在短剑的剑刃上划过,带起一连串的火花。

“锵——!”

虽然是拼命,但是尤里安心中明白,他只要拖住来人,等到家中其他人赶到支援,黑衣人就插翅难逃,所以在用疯狂的搏命拦下了黑衣人前进的脚步后,尤里安陡然变招,长剑卷着风势,试图牵制住黑衣人的脚步,让他不能脱身。

黑衣人眼见尤里安变招,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愈发的靠近,心中焦急的同时又暗暗愤恨。

他原本想用疯狂搏命的架势吓退尤里安,然后趁机脱身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面这位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族人,在与一名不知身份的刺客战斗之时,竟然抱着以命搏命的架势。

此行的任务已经达到,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受伤的,所以面对尤里安疯狂的一击,他无奈之下也只能率先收手抵抗。

只是对面这个小子却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莽夫,在逼得自己收手抵抗后,立刻就变招,改拼命为缠斗,目的无需多说,一定是为了等米力西尔家武士的赶到。

自己孤身一人,还被缠住了脚步,如果真的不慎被俘,恐怕不仅一生的名誉毁于一旦,就连家族亲人也会受到牵连,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儿,黑衣人登时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拼着受伤,也要从这里逃出去,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尤里安拦下攻击后,欺身而上,长剑直刺向黑衣人的要害部位,黑衣人却是脚步连退,手中短剑格挡,仅仅一击,两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种诡异之感。

好像...两人拿的都不是惯用武器?

不由得两人心中不这么想,实在是场面太过诡异,持长剑的尤里安试图近身缠斗,持短剑的黑衣人却下意识的想要保持距离。

但是仅仅一瞬间,两人就回过了神来,尤里安借助体内爆发的力量,速度快了三分,拉开距离,黑衣人反手斜刺,身体欺身而上。

两人手中一长一短两柄剑在空气中连连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在凹凸不平的房顶上辗转腾挪,你来我往。仅仅只是几次交锋,尤里安心中就明白了,这个黑衣人的剑术十分的高明,剑术灵巧,精准,攻击时迅疾,防守时又让自己有种无法下手的感觉,自己虽然凭着速度能勉强缠住他逃跑的脚步,可是一旦他决定攻击自己,自己又不自觉的落入了相形见绌的境地。

只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剑术不是他的主修,虽然父亲自小就教授自己与锐雯两人剑术,但是当时的自己一门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锐雯却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加上她的天赋,很快就拉开了差距,自己也被父亲批评。而这也导致了恶性循环,让自己对剑术更加提不起兴致来。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修炼了好几年,即使在成为杜克卡奥将军的手下后,做任务与训练用的都是匕首,但是一旦拿起了长剑,依靠着往日用匕的经验以及自小的耳濡目染,也有不错的水准,但是比起对方而言,差的就有些多了。

而随着两人交手次数的增多,尤里安心中却起了疑惑,对方的剑术,一招一式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压着他打,处处占先的方式,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经历过的生死搏斗确实没有多少次,只是此时激斗正酣,没有空闲细细思考。

“刺客在这里!”屋顶上的打斗声终于引来了米力西尔家族武士,随着围在房屋下面的仆从大声的叫喊,以肉眼可见的,几个武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人的位置冲了过来。

“少爷在这里”又有仆从大声的叫喊,随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威严的声音响起,

“缠住他,阿萨斯,别让他跑了!”泰瑞里斯一脸阴沉,身上简单的穿了一件单衣长裤,披着一件红色大氅,远远的望见两人在屋顶打斗,一边冲着尤里安大喊,一边指挥着家族的武士向墙上爬去。“小心点,别伤了阿萨斯!”

刺客眼见来人越来越近,自己却又无法摆脱尤里安的攻击,登时心中发狠,也顾不得隐藏了,灵巧的短剑在一次格开了尤里安的攻击,手腕微微一抖,脚下发力,整个人好似一道流光一般,刺向尤里安的胸膛。

一瞬间,尤里安眼睛陡然瞪大,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幻觉之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眼前只有这一柄短剑,带着灵巧、迅疾的锋锐,将尤里安的攻势打断的同时,又让他感觉无法抵挡。

对,就是无法抵挡。

尤里安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往日拼命,即使对方人数在多,攻击再猛烈,自己心中依然坚定无比,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竟突然升起了一种无法抵挡,无可匹敌,只能束手待毙的感觉。

而这一击,又是那么的平淡无奇。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尤里安虽然经过了好几次的厮杀,更有一次差点身死,但是他面对的大多数敌人都是军人,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大开大合,有迹可循,并没有与黑衣人这样的剑术高手交过锋,唯一的一次与泰隆的对决,还是被一击秒杀,毫无体验可言。

所以初次遇到这种攻击,尤里安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迷茫。

猛一咬舌尖,尤里安清醒过来,脸色大变,拼命的想要移动身子。从脑中下达的指令瞬间传达到手臂上,传达到手指的末梢,传遍了整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自己好似被定住了一般,身子不管如何移动,如何闪躲,这一击都坚定的,一往无前的,朝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刺来。

快,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自己竟然误以为出现了幻觉,快到眼睛看得见,大脑有了意识,精神有了反馈,但是身体依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哪怕手指微微抖动的反应来。

尤里安目眦欲裂,张的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寸一寸向着心脏刺去的剑,以及那持剑黑衣人自信而坚定的目光。

那目光刺入了尤里安的眼中,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绝望,作为一个先天身体条件差的人,这一击给他的感觉就是,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无法达到,就好比天才与普通人一般,天才只用一年就能达到的高度,普通人也许用一辈子也无法企及。

一瞬间,尤里安陷入了无限的迷茫与自我否定中。

难道我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吗?

难道我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难道我真的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匹敌那些天才?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都追不上锐雯的脚步吗?

难道我只能看着她依偎着别人幸福的笑吗?

是吧?我不是一个天才,我也不够勤劳,我的天赋比起锐雯,比起卡特琳娜,比起泰隆,差的太远了。

甚至比起杜克卡奥将军手下的那些二三流的刺客,都有所不如。

我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放弃吧...

短剑一寸一寸的逼近尤里安的心脏,尤里安眼中尽是灰败之色,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可是随后就被坚定所取代。

为了家族,为了家人,我必须如此!

死吧!

...

在剑锋刺破肌肤,刺入心脏的前一刻,尤里安的眼前飞速的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是谁?

让我干最苦最累最脏的活?

是谁?

在我站在他们的身边的时候却当我不存在?

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嘲笑我,拿着鄙视的眼神看我,他们都瞧不起我。

我怒吼,我愤怒,我不甘,可是我却没有他们的天赋优秀,没有他们的身体健壮。

比起他们,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起来了

比起他们,我还有一颗不怕死的心

我只有一颗不怕死的心,那么...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念头出现的瞬间,尤里安的精神深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亮起一道雾蒙蒙的光芒,紧接着破碎开来,眼中流转的青灰色在一瞬间仿佛凝固了,接着,瞳孔深处,仿佛有一个灰色的小点出现。

小点出现的瞬间,便覆盖了整个瞳孔,并以其为中心,出现了无数道裂纹,瞬间遍及整个眼球,如果黑衣人现在注意,一定会惊恐的发现,尤里安灰色的瞳孔周围,眼球仿佛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在短剑刺进心脏的前一瞬,尤里安的身影模糊了起来,在他的注视下,短剑猛然刺了个空。

黑衣人瞳孔猛然放大,心中警兆陡生,瞬间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到最大,凭借着直觉做出的判断,身子后仰,手中的短剑回撤,挡在了胸前。

“刺啦————!”尤里安模糊的身影向左瞬移了半步,左手的长剑斜斜的从胸前撩起,以他无法反应的速度自右至左分毫不差的划过黑衣人的身前,一瞬间,布帛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一抹鲜血陡然飞起。

而在长剑划过的同一瞬间,尤里安的右手诡异的出现在了黑衣人面门出,手掌中一柄小巧的匕首泛着幽幽寒光。

“刺啦——!”黑衣人脑袋竭力的向后仰,在间不容发的距离错开了尤里安的攻击,随着又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尤里安陡然愣了下,破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明悟,手中的攻击不由得迟滞了片刻。

“机会!”

黑衣人按捺住心中的惊恐,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忍着胸前传来的疼痛,持剑的手腕微微一搅,同时身子一矮,从尤里安的身侧一抹而过,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仅仅是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

燃烧着的巨大的远古遗迹废墟中,一个人影默默的站在对岸的高崖上,看着下方好似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眼中满是沉思。他长的很奇怪,全身上下蓝紫色的皮肤,上面纹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长长的络腮胡一直蔓延到耳根,耳朵上左右各挂着两个大大的耳环,赤裸着上身,下身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裤,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卷轴,整个人十分的奇怪。

某一时刻,他突然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天边,眉头微皱,蓝紫色的眼中精光突现,奇异的纹路在瞳孔中游走,半晌,他收回了视线,紧了紧卷轴的系带,转身离开了这里,身影渐远,微不可闻的呢喃声在空气中响起:

“又一枚,世界符文?”

同一时间,德玛西亚王都南部,一尊巨大的雕像在银月下,俯瞰着整个大地,突然,雕像的眼睛好似微不可查的眨了眨,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人看到,在那一瞬间隐隐有荧光亮起。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夜议 “嗖,嗖嗖!”

尤里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身影,身边几股劲风穿过,尤里安回过神来,只看见几个家族的武士手持武器,追赶黑衣人而去。

微微摇摇头,感受着刚刚那一瞬间,身体内涌现出来的奇异力量,尤里安放弃了追击,口中轻声的呢喃着:“竟然...是他!”

夜风中,听着不远处泰瑞里斯的呼唤,尤里安轻轻一个纵越,跳下了屋顶。

“大伯!”

尤里安落地的瞬间,眼中的灰色褪去,眼球也恢复了正常,在众多人的围观下,平静的走到泰瑞里斯的面前,微微行礼,泰瑞里斯摆摆手,上前一步,扶住了尤里安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略带关切的问道:“没有受伤吧?”

尤里安微微一愣,他原以为大伯会责怪他没有拦住刺客呢,结果却让他心头微微一暖。尤里安扯起嘴角,微微摇摇头道:“没有,可是我没有拦住他。”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家族的武士吧。”泰瑞里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带严肃的说道:“下次若非特殊情况,不许孤身与身份不明的人交手。”

看着尤里安发愣的表情,泰瑞里斯拍拍他的肩膀,道:“若非你父亲与家中的一批好手战死在绿齿峰,米力西尔庄园也不会被这些宵小之辈肆意进出。”

听着泰瑞里斯的话,周围的武士们羞愧的低下了头,泰瑞里斯却没有在意这些人的感受,在他看来,一个偌大的家族竟然被一个刺客随意出入,还是在刚刚遭受到劳伦特家族侮辱的时机,这让他这个家族族长颜面无光,此时的话语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怒气。

不过小小的发泄了过后,他还是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是家族的下一代,更是家族在军方的未来,切记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看着尤里安认真的点头,泰瑞里斯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道:“不过你小子果然有出息,家中十几个武士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你却能和他交手这么久,还击伤了他,不亏是米力西尔的子弟。你父亲如若有知,也会感到安心的。”

听到这话,尤里安低头不语,泰瑞里斯见他表情低落,以为是想起了刚逝世不久的父亲,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的这个侄儿虽然武艺高超,但是心智还需要磨砺,才能撑起米力西尔家族的一片天啊!

不过转念一想,到现在他的侄儿还有一年才要成年,心中顿时也就释然了。

如此年轻,不出十年,又是一个将军。如果自己家中再花费力量让他与冕卫家的丫头联姻,可能时间还会更早,那么...米力西尔家族未来可期!

一想到这,他就不禁有放下眼前的事情,转回去再跟自己的弟妹唠叨唠叨这事儿的冲动。

不过这种冲动被他迅速压下了,眼睛扫视一圈,对身边跟着的管家福伯说道:“事情查清了么?声音的源头是从哪里出来的?”

管家福伯轻轻点头,上前两步,凑到泰瑞里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泰瑞里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整个人眉头皱在了一起,鼻间的呼吸瞬间加重。

“哼!”转头看着尤里安问询的眼神,泰瑞里斯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道:“去议事厅再说,阿萨斯也一起来,福伯让其他人都散了,巡逻队加大巡逻力度,至于刺客的事情交给家族的武士处理吧!”

说完便转身率先走向了议事厅,尤里安急忙跟上。

待到两人走到议事厅,议事厅里已经吵成了一片,刚一到,尤里安便看见坐在一旁的美妇人投来一个关心的眼神,尤里安轻轻摇头,走到美妇人身边坐下。转头看着坐在里面,大声吵嚷的叔叔姑姑,以及坐在外面的几个哥哥。

屋内的几人见泰瑞里斯与尤里安两人进来,微微一窒,紧接着尤里安的三叔便站了起来,大声的问道:“大哥,刺客抓到了吗?”

泰瑞里斯一言不发,默默的走到主位上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说话的三叔也默默的住口,一双阴雾的眼睛跟着泰瑞里斯的移动而移动。

“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泰瑞里斯眼睛再次扫过众人,这一次没人敢答话,任由泰瑞里斯平静的声音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响彻。“你们还有一点米力西尔家族族人的样子么?”

见所有人都安静看着他,泰瑞里斯问过这两句后,也没再继续,而是看向悄悄进门走到他身侧的福伯,微微一点头,“既然都不吵了,那我们就来正式讨论一下今夜发生的事儿...福伯!”

随着泰瑞里斯的点名,福伯微微上前一步,先是一鞠躬,而后平静的开口道:“就在刚刚家族的庄园中出现了一名刺客,最先发现刺客的地方,在奎托撒的房间。”

“哗!”听到这一说辞,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哗然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主位上的泰瑞里斯。

泰瑞里斯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眼神示意福伯继续:“据奎托撒所言,刺客进入了他的房间,投下了不明的气体后逃走,而这种气体呈粉红色,成分与效果未知,但是据奎托撒所言,吸入后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可能...具体还有什么副作用还需要等光照会的人来了之后才能知晓。”

“刺客在从奎托撒房间逃走后,一路向东,途中遇到了家族十四位武士的阻拦,却都是一招制敌。直到遇到了阿萨斯少爷。”

说着,福伯的眼神看向了尤里安,紧接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都齐齐看向了面色平静的尤里安。

尤里安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说道:“我和他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他的剑法相当强,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挡,利用了他不愿恋战的心思伤了他。可还是没能拦住他。”

尤里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自己莫名其妙爆发的事情隐瞒了下去,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其实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脸的困惑,此时虽然跟着泰瑞里斯一路来到议事厅,但是他的整个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而是静静的将心思沉下,默默的感知着身体的变化,试图找到刚才爆发的原因。

更何况,他在最后的交锋中,借着匕首撕裂面罩的瞬间,看到了那个刺客的真面目,只是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悄悄的隐瞒了下,任由整个屋子里的人用各异的眼神看着他,整个人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

“那阿萨斯你知道来人的身份吗?”尤里安的三叔开口问道。

尤里安微微摇头,回答道:“他全身黑衣,脸上带着面罩,实在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是他的剑术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那你从他的剑术上能分析出是什么路数吗?”三叔继续追问,尤里安想起那人,又想起那让他心生幻觉的剑法,良久,微微摇头。

“好了!”眼见尤里安摇头,泰瑞里斯摆摆手,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回来:“阿萨斯在军中多年未曾回到德玛西亚王都,对于各家的剑术知之甚少,你们也不用过多追问。但是,剑术高明的家族没有多少,而让奎托撒受伤后,获利最大的...”

泰瑞里斯没有说完,不过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所有人都愤怒了起来。

“砰!”三叔一脸气愤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肯定是这个劳伦特家族!剑术高明,获利最大,一切都满足了!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律法部,通缉他们!”

泰瑞里斯微微摇头,道:“没有抓住刺客,又没有确实的目睹到刺客的面目,纵然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劳伦特家族也可以一推三五六,只说我们诬陷。”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吗!?”阿里斯大声的问道

泰瑞里斯摇摇头,平静的说道:“我们要多方面齐头并进,老三,你现在就去律法部将今夜的事情告知律法部与公证处,顺便看看能不能将这次的决斗拖延几天。阿里斯,你明天一大早就将今夜的事情宣扬出去,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劳伦特家族做的,我们都要让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做的。第三,如果不能拖延,明天就让阿力迪上场吧!福伯,你现在就去告诉他。”

“剩下的人,都散了吧,明天的决斗,不论成功与否,我米力西尔家族都一力承当,家族的荣誉,不是靠这些事情就能败坏的了的,米力西尔家族屹立在德玛西亚这么多年,可不是一些靠这些就能击垮得。”

“是!”听着泰瑞里斯平静而自信的话语,所有人齐齐站起身,应了一声,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了不少。

所有人鱼贯而出,在美妇人拽着尤里安将要出门的时候,泰瑞里斯微笑着叫住了她,两人谈了什么,除了两人外其余人一无所知,不过第二天清早,美妇人便收拾行装,出发去往密银城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贵族之间的死亡决斗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米力西尔家族的一众人便在泰瑞里斯的带领下,出发来到了决斗场。

“泰瑞里斯族长!”刚一进门,便看到劳伦特族长面色平静的迎了上来,尽管心中对劳伦特家族昨夜的行径气愤无比,但是表面上泰瑞里斯还是做出了一副随意的表情微微躬身道:“劳伦特族长。”

这一幕在周围围观的群众眼中是十分的稀奇,但是放到陆陆续续到来的贵族眼中,却是稀松平常。

这就是贵族,不管心中如何恨对方,甚至希望对方立即就去死,但是表面的功夫仍然是做的正正规规的。

就是杀人,也要是带着微笑,将剑刺进对方的胸膛的模样。

劳伦特族长眼睛扫过米力西尔族人,眼睛在略微发呆的尤里安身上着重停顿了几秒,脸上挂着一丝好奇的问道:“泰瑞里斯族长,怎么没有看见鄙人今日的对手奎托撒呢?”

哼!奎托撒为什么不在你心中没数么?在劳伦特家族成员盈满怒火的眼神下,劳伦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泰瑞里斯眼波流转,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奎托撒身体稍有不适,今日不方便出战,替代他的人我已经报告给了公证处的利纳斯阁下。”泰瑞里斯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走上前来的利纳斯。

利纳斯一身黑色丝质长袍打扮,面容坚毅,脸色平静。见泰瑞里斯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对着劳伦特说道:“昨夜米力西尔家族已经告知了在下,出战的奎托撒身体不适,更换为阿力迪,只是时间太紧,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告知你。”

劳伦特还未点头,身后的二儿子阿姆达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利纳斯阁下,临阵换人,未免你对我们劳伦特家太不公平了吧!”

利纳斯瞥了一眼急躁的阿姆达,面色平静的道:“一般的死亡决斗有三日的准备期,如果劳伦特家族觉得不公平的话,那么...”

“不用了利纳斯阁下。”劳伦特族长打断了利纳斯的话,眼睛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制止了他说话的冲动,转过头来面色平静的说道:“早一日晚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日来了众多的观众,如果临时更改日期未免落人埋怨。而且不论对手是谁,劳伦特家族都没有失败的可能。”

“大话未免说的太早了吧。”泰瑞里斯身后,尤里安的三叔詹森站了出来,面色阴冷的开口道:“谁都知道昨晚上米力西尔庄园发生了什么事,谁都知道这事情是谁的手笔,现在就不要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做派了吧?”

“米力西尔家族发生的事情与劳伦特家族何干?詹森先生,如果有证据大可去律法部申请逮捕令,我劳伦特家族行事作风,正大光明!”劳伦特族长身后的菲奥娜,站了出来,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毕竟今日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她大胆出格的行为,刚刚在劳伦特族长身后还好,现在一站出来,立刻就让米力西尔家族的人义愤填膺。

阿里斯率先站了出来,指着菲奥娜说道:“劳伦特家族要是真的行事正大光明,就不会养出你这么个公然抗婚的女儿来,菲奥娜,你气的我堂弟凯撒斯吐血的事情,我们米力西尔家族今天会一并解决!”

菲奥娜瞥了一眼站在阿里斯身边捂着胸口面色发白的凯撒斯,以及他身边的尤里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看到这一幕,凯撒斯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眼见自己的哥哥捂着胸口难受的模样,尤里安回过了神,急忙搀住凯撒斯,眼睛看向劳伦特族长。

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劳伦特族长心中微微打鼓,昨夜短暂的交手,这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凯撒斯那诡异的速度让他颇为忌惮,而更让他心中疑窦丛生的是在交手的最后,尤里安的匕首划破了他的面罩,尽管下一秒他就遮住了面孔,但是他却从尤里安突然顿住的攻击中清楚的明白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只是不管是昨夜,还是现在,这个米力西尔家的小子都没有揭发自己,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始终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虽然尤里安确实没有留下自己,但是光靠着这一证据,也能让律法部介入,给自己家制造一些麻烦。

所以他摆了摆手,止住了想要继续说什么的菲奥娜,面色平静的说道:“是非对错,恩怨纠葛,都在擂台上解决,现在多说无益。”

“我们走。”

说着,劳伦特族长就要带人去到擂台的另一边。

菲奥娜跟在父亲的身后,目光静静的扫过凯撒斯苍白的脸庞,心中不悲不喜,她承认抗婚是她做错了,但是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自小的教育家族教导她追求完美荣誉,同时也塑造了她独立要强的性格,被掌控的人生是她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尽管她心中对这个差一点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有一丝的怜悯,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在她看来,凯撒斯就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一辈子在家族的圈治下,按照规章做事,不犯大错同时也不会有什么成就,这样的男人怎么配的上她,她高傲的性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屈身侍奉于这样的人。

“菲奥娜!”在菲奥娜转头迈开步子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凯撒斯的声音。

这一声叫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凯撒斯,凯撒斯却全然不顾,目光死死的盯着菲奥娜的背影,直到菲奥娜平静的回过头,一双美眸看向他。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凯撒斯轻咳两声,甩开了尤里安扶着他的手,踉跄的上前两步,眼神中带着无数种情感。有愤怒,有怨恨,有痴迷,也有不解。

“你...”嘴唇嚅动着,凯撒斯脸上变幻不定,开口问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菲奥娜。菲奥娜目光幽深处闪过一丝愧色,但是瞬间被她埋藏,冷艳的脸上尽是平静,沉吟半晌后,红唇轻启,冰冷的声音瞬间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响起:“因为你不配。”

“咳,咳咳!!!”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神色各异。看着菲奥娜离去的背影,凯撒斯口中轻声呢喃了几遍“你不配”这三个字,在尤里安略带焦急的目光中,陡然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睛一闭,身子向后倒去。

“哥!”

“凯撒斯!”

凯撒斯的昏厥让在场的米力西尔族人瞬间乱了套,一边是关切的问询声,一边是大声的喊着“医生。”还有人指着菲奥娜的背影就要破口大骂,结果被泰瑞里斯的目光瞪了回去。

尤里安一把揽住凯撒斯的肩膀,看着脸色惨白,嘴角带血的凯撒斯,纵使他的真实身份不是阿萨斯,但是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怒火。对这个让他情绪复杂的女人升起了一丝怨怼。

在他看来,这个面色冰冷的女人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先是当众毁约,现在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在这一刻,他的心中不禁燃起了怒火。

你觉得他不配?那么我就要击碎你的高傲,让你知道,现在的他身旁站着我,那么,就是你不配!

“劳伦特族长!”

尤里安揽着昏迷的凯撒斯,压着心中的火气,冲着劳伦特族人的方向开口叫喊道。

听到这一声音,劳伦特族人再次转过头,尤里安目光看向菲奥娜,四目相对,看着她平静到没有一丝悔意的目光,尤里安心中冷哼一声,冷艳的外表下竟然是这样一副蛇蝎般狠毒的心肠,这一刻,他对这个女人是满满的蔑视。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眼中的蔑视,眼睛微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尤里安开口。

“既然您的女儿觉得我哥不配,那么...您觉得我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论的菲奥娜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嘲笑,劳伦特族长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平整,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泰瑞里斯道:“泰瑞里斯族长,这是何意?”

泰瑞里斯眼睛看过尤里安,尤里安却完全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掩饰住心中的愤怒与杀意:“反正与谁都是决斗,与其与您交手的是阿力迪先生,不如让我们来一场贵族之间的决斗,不知您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惊疑与不解,泰瑞里斯眼睛微眯,想要说什么,却在尤里安的示意下止住了口,任由尤里安一边将凯撒斯交给身边的阿里斯,一边走上前来,站到泰瑞里斯身边说道:“如何?奎托撒先生今日身体不适,而现在阿力迪先生也突然身体不适,大伯,我觉得这次死亡决斗,米力西尔家族就由我出战如何?”

眼看着尤里安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先是看向站在泰瑞里斯身后的阿力迪,而后又看向尤里安,最后看向泰瑞里斯。

泰瑞里斯在众目之下,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儿,许久,转过头来对利纳斯说道:“利纳斯阁下,阿力迪身体不适,我们家这次就由阿萨斯出战。”

利纳斯面色严肃的扫过几人后,问道:“你确定?”

“确定。”

“不再更改了?”

“绝对不会。”

利纳斯目光看向劳伦特族长,劳伦特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自信的尤里安,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利纳斯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你们双方无异议,那就这样吧!现在双方各自去决斗场两边准备,半小时后正式开始。”

尤里安看着菲奥娜美艳的脸,轻声说道:“我会击碎你的一切,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配。”

说完,尤里安率先走向了决斗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死亡决斗开始 “阿萨斯。”坐在位置上,尤里安闭目养神,可是刚闭上眼睛,就被阿里斯焦急的打断了,“你怎么能亲自上场?你打不过那个老家伙的,要不跟利纳斯阁下说,还是让阿力迪上场吧!”

尤里安睁开眼睛,远远的看了一眼被自家仆人抬着去看医生的凯撒斯,微微摇头,自信的说道:“放心吧堂哥,我有自信。”

“你有什么自信?那个老家伙在德玛西亚成名的时间都比你的年龄还大了,你怎么打得过他?”

看着一众围上来的家族成员脸上不解的神色,尤里安微微一笑,道:“我跟大伯说。”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凑到泰瑞里斯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泰瑞里斯错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恍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到尤里安坐回位置上后,泰瑞里斯看着众人的目光,轻咳一声道:“好了,这次的决斗就让尤里安上吧!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打扰他冥思。”

众人不知道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现家族泰瑞里斯都点头同意了,只能压下心中的困惑,坐到了位置上。

“父亲!您为什么...”

一坐到西面的位置上,菲奥娜就忍不住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在她看来,那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小子与自己的父亲交手,无疑是自寻死路,一个成名近二十载的剑术高手与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子交手,这种事情传播出去,劳伦特家族的名誉会受到损失,即使这是在死亡决斗的决斗场上。

劳伦特转头看着女儿,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额头,面带微笑的说道:“这是米力西尔家族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否定呢?”

“可是...您与他交手,胜利了也会影响您与家族的声誉。”

“傻孩子。”劳伦特听到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不论对手是谁,都不应该骄傲大意,胜利了家族将会得以延续,而失败了,整个家族数代人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比起家族的传承,些许荣耀又算的了什么。”

听到这话,菲奥娜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劳伦特轻抚半晌,突然说道:“如果我战死在决斗场上,你将会是下一任族长。”

“父亲!”“父亲!”此言一出,劳伦特家族众人皆惊,几个儿子急忙开口,就连菲奥娜都是一脸的惊愕。

“不用说了!”劳伦特摆摆手,眼睛依次看过自己的五个儿子,最后将目光停在女儿菲奥娜身上:“菲奥娜比你们要成熟懂事的多,如果我死了,将家族交在她的手中,才会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父亲!”几个儿子听到这话都不由得面色各异,不过谁都没有再说话。

劳伦特看着女儿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对吗?”

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菲奥娜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劳伦特先生,该上台决斗了!”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此时的决斗场已经坐满了人,在东西看台上,全是观战的平民,而北面的看台上,则是各个贵族家族的成员。两家的恩怨昨天一发生,就在有心人的宣传下瞬间传遍了整个德玛西亚王都,而两家在今天要进行死亡决斗的事情,瞬间就吸引了大批的贵族与平民前来观看。

看着两家人在决斗场公证人员的引导下,自决斗场入口处,分开两边来到了决斗场的东西面坐好,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

此时已经有消息灵通的贵族知道了米力西尔家族换人的事情,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上场的人竟然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子,而这个小子竟然还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这一变化让许多贵族直呼泰瑞里斯是不是昏了头脑。

而当中年的劳伦特与年轻的尤里安站在决斗场上,相对而立的时候,整个决斗场一片哗然。

“哥哥!这个阿力迪这么年轻吗?”北面的看台前排,金头发的少女带着一丝新奇问着身边的哥哥,

“这个人不是阿力迪,拉克珊娜小姐,他是米力西尔将军的二儿子,阿萨斯。在婚典的当天见过他的。”金发少女的哥哥还未开口,坐在两人身边的一个老管家就先开口解释道

“有么?”拉克珊娜咬着嘴唇偏着头想了想,最后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哥哥,盖伦。

“我没事儿。”盖伦轻咳两声,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中不在意的摆摆手,抬手轻轻敲在妹妹大大的额头上,开口道:“那天婚典上凯撒斯的伴郎之一,就是他。”

“噢!”听到这个答案拉克珊娜恍然大悟,不过还是不满的微微摇头道:“不要敲我的脑袋!盖伦!”

“叫我哥哥!”盖伦又一次敲在她脑袋上,让拉克珊娜不满的抱着脑袋鼓起嘴巴,“听说,你的小姑有意想让父亲同意他做你的丈夫呢!”

“什么!”突然听到这件事,拉克珊娜惊讶的瞪大了嘴巴,转头看向下面站在台上的尤里安,黑色的中短发贴在脑后,一身黑色劲装,平静的脸色下带着一丝自信,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如果是平常,拉克珊娜看到这么一个少年也许心中会生出“还不错”的感觉,但是此时骤然听盖伦说他可能是自己的丈夫,顿时目光就带上了一丝审视。

半晌,拉克珊娜皱着鼻子轻哼一声,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我才不要嫁给他!”

“好好好,小拉克珊娜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妹妹这样说,盖伦哑然失笑,没好气的揉乱了她的头发,气的拉克珊娜胡乱的拍开盖伦的手,对台上的这个名叫阿萨斯的人感官更差了。

而在西面看台的高层,一个带着眼镜的可爱少女努力的眯着眼睛看着决斗场中的少年,双手死死的攥住衣角,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他...不是说今天的决斗他的家族派出的是阿力迪和劳伦特族长对决吗?怎么突然变成他了。

他...阿萨斯先生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成名已久的劳伦特先生的对手呢!

他怎么会这么冲动的上决斗场啊!他会被劳伦特先生杀死吗?

不...不会的,阿萨斯先生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死的。

可是他的伤好了吗?

手上的伤会不会影响他的发挥啊!

好担心啊!

呜~!!!

别想了肖娜,阿萨斯先生说不定都忘记你了,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做着美梦呢?

少女的脸色阴晴不定,可爱的脸蛋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默默的抿起了嘴角,双手握在胸前,为阿萨斯祈祷起来。

阿萨斯...加油!

站在台上的阿萨斯自然不会知道看台上两个少女不同的态度,此时的他一脸平静的走到决斗场边的武器架子旁,眼睛从左到右依次扫过这些武器,从刀枪剑戟,到斧钺钩叉,应有尽有,随手拿起一柄长剑,手中弯曲轻弹在剑面上,长剑发出“嗡嗡”的轻吟,尤里安轻轻点头。

质量虽然没有家中打造的好,但是比起军队里的武器已经是不错了。

不过尤里安却没有选择这柄长剑,偏头看向决斗场的另一边,劳伦特手中握着的细剑,微微一笑,放下了长剑,选了一柄昨夜劳伦特族长手持的短剑。

待到劳伦特族长转头,看向尤里安手中的短剑,微微一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意。

昨夜他拿的是短剑,尤里安持的是长剑,而今天两人却颠倒了个个儿,这一举动不免让他多想。

不过他毕竟是决斗场的熟手,短暂的思虑后,就将杂念一并排空,深吸一口气,冲着早已在台上默默等待了许久的利纳斯点点头。

利纳斯转头看向持剑而立的尤里安,尤里安微笑的点点头,利纳斯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扩声装置瞬间传遍了整个决斗场。

“今天,米力西尔家族与劳伦特家族在此进行死亡决斗,以解决两个家族在凯撒斯米力西尔与劳伦特菲奥娜结婚典礼上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死亡决斗规则如下,

...

若米力西尔家族获胜,根据德玛西亚律法,劳伦特家族将从贵族中除名,整个家族迁出德玛西亚,菲奥娜劳伦特放逐至德玛西面北方苦寒之地,此生不得回归德玛西亚王都,若劳伦特家族获胜,则米力西尔家族不准再追究其违约之事。

...

此次决斗具有神圣的法律效应,在我——利纳斯伊西斯的监督公证下执行,在国王嘉文三世陛下的允许下,我宣布,决斗将在我离开决斗场的瞬间正式开始。”

“现在,请两位准备。”

一边说着,利纳斯一边缓缓的向后退去。

而此时台上相对的两人也持着武器互相对峙着,脚下绕着圈踱步,手中的剑左右变幻,剑尖互相指着对方,在所有人屏息凝气的注目下,利纳斯迈着缓慢而规则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退下决斗场,在他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的两人同时发起了进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世界符文 尤里安与劳伦特两人同时爆发了能量,手中的剑一长一短直直的向着对方刺去。不过尤里安手中所持的剑毕竟短一截,所以面对劳伦特族长的细剑直刺,尤里安率先变招,脚下交错,身体横移,手中的短剑竖立在身前,分毫不差的格住了劳伦特的细剑,同时欺身而上,想要贴身攻击。

劳伦特自然知道尤里安的想法,脚尖点在地面,以此为轴,身子一侧,前进的势头陡然止住,同时持剑的手腕微微一抖,手中的细剑贴着尤里安的短剑划了一个小巧的弧圈,尤里安只感觉手中的剑被劳伦特的细剑一缠,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潭中一般,前冲的力量消失,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顺着他的细剑划动的方向移动,

这一变化让尤里安心中一惊,瞬间爆发了力量向后退去,好在尤里安的力量比起年龄已有四十多的劳伦特族长而言更强,凭借着蛮力,尤里安强行的向后退去

“呲——!”一声响动,双剑的剑刃交错划过,带起了一串火星。

眼见成功后退的尤里安心中稍安,而劳伦特见尤里安如此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手中的细剑在瞬间如同黏在了短剑上一般,整个人在尤里安的带动下,直朝着他冲了过来,同时手中的细剑直刺,一瞬间的速度,快若流光。

“破空斩!”

这短暂的交锋引起了整个决斗场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齐声叫好,而当劳伦特族长用出这快若流星的一刺后,有懂行的贵族瞬间就叫了起来。

劳伦特家族剑术,以心眼刀为核心,用快若流星的破空斩刺击敌人,而一旦敌人应对不得当,劳伦特剑术就能利用其越战越快,越打越猛的特性让敌人不停的疲于招架,到了最后,劳伦特剑术的使用者速度快若一道残影,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这一幕华丽而优雅,恍若在跳华尔兹舞蹈一般。

而此时尤里安面对的就是这一剑术的起手式破空斩。

快若流星的攻击让尤里安目光一凝,眼中灰光闪过,速度快了近一倍,身体瞬间仿佛一团残影般,手中的短剑反手上扬,自下而上划过一条弧线,登时就被全神贯注的劳伦特发觉,

只是他虽然警觉,但是却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劳伦特剑术一旦使出,后续将是连绵不绝,犹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快过一浪。

在剑尖被挡的瞬间,劳伦特脚步交错,手中的细剑向着交击的反方向一挥,转刺为撩,同时脚下保持了一个平稳的距离,逼得尤里安身体再次后撤

“来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法!”

眼看尤里安被逼得连续两次后退,而劳伦特的细剑却是步步紧逼,有些贵族一边大声的叫好,一边幸灾乐祸的看向决斗场东面的米力西尔族人。

此时眼见场上尤里安形式不妙,米力西尔族人都是一脸严肃,与之相对的,是劳伦特家族那边欢声震天。

菲奥娜的几个哥哥一边欢呼着,一边对着默默站在一旁脸色严肃的菲奥娜叫嚷着:“妹妹,你看,你看,那个小子就要在我劳伦特家的超凡剑术下败亡了!”

菲奥娜微微错开身子,躲过了哥哥们的手舞足蹈,脸色却是没有半点的好转,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尤里安的脸上,心中的凝重之意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更深了一层

“明明父亲已经用出了劳伦特心眼剑术,明明他已经落入了下风,为什么我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呢?”菲奥娜轻声呢喃着,虽然场面上是父亲占优,但是她心中对那个自信狂妄的说要击碎自己一切的人,心中总是有些古怪,而看着他的剑术,仿佛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而场面上的两人却是无暇他顾,尤里安接连躲开了劳伦特的刺击,心中凝重,这就是劳伦特家族的剑术么?果真是越打越快,越打越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连续的几次攻击速度已经有了那晚差点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即使自己火力全开调动了全身的元素能量,仍然只能勉强抵抗,而他心中知道,对面的那个人,还有一式强悍无匹的攻击没有用出来,

昨夜自己面对那一招,差一点就身死魂灭,若非紧要关头,自己爆发了一种奇特的力量,恐怕甚至无法站在这里。

而从昨夜到刚刚,他经常性的发呆走神,就是将心思沉浸在了这种力量的感知中。

在他少之又少的精神力量感知中,他隐约的感觉到在自己的脑海里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力量,这种特殊的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但是比起自己的风元素能量却是要强大无数倍,昨夜仅仅只是调动了那么一刹那,自己的速度就超越了自己能量全开的水平数倍,那一瞬间的速度,快的就连尤里安自己都差点无法掌控。

但是同样的,这种力量也在瞬间抽干了体内的积蓄,让他用出那差点将劳伦特族长杀死的普通一招后,失去了追击的力量,只能任由他逃跑。

虽然心中十分担忧,但是同时他对这种强悍无匹的力量也是十分的渴望,仅仅只是用了那么一刹那,就有超过自己全盛时期的速度与力量,比起原先的冲刺,那一瞬间,就好似...

就好似瞬移一般。

经过一晚上的小心尝试,他找到了开关那种力量的阀门,能够勉强在关键时刻用出这种力量。但是同样的,这种力量就好似没有限流的阀门一般,只有完全爆发那么一种可能。

这让他也十分苦恼。不过这种力量在昨晚出现后,就彻底的取代了自身修炼的风元素能量,而且在潜移默化中,这种力量似乎在缓慢的改善着自己的身体。得到这个结论,真的是让他惊喜交加。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是在明白不过。

尤里安的身体条件天生就不好,自小若非伊沙与阿兰的小心抚养,自己恐怕连参军的能力都不能有,而即使参了军,依然被人认为是没有天赋的人,虽然修炼出了元素能量,但是上限可能还达不到那些天才的下限。而有了这种能量的改善,自己就有了希望,有了超越天才的可能,也有了真正让锐雯,让卡特琳娜,让泰隆,让杜克卡奥将军正视的可能。

尽管不知道这种力量的上限在哪儿,但是尤里安心中依然这么期待着。

期待着更美好的明天。

脚步连点,手中的短剑被他舞动的仿佛带出残影一般,其实虽然说是短剑,但是其实际的长度却也超过了半米,而实际的使用也是按照长匕的用法而来,兼有一些父亲教给他的剑术。

这是因为他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实际的惯用武器还是匕首,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却不允许他在光明正大的场合下拿出匕首对敌,而且尤里安心中明白,即使自己用了匕首,以自己的水准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恐怕仍然敌不过劳伦特剑术。

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快而轻灵,尤里安刚刚格开刺来的剑尖,劳伦特族长却没有一丝波澜,手腕小幅度的摆动,剑尖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连点两下,锐利的锋芒直指尤里安上半身的要害部位,尤里安急忙闪躲,却恰合劳伦特的心意,借此机会蕴藏的锋芒瞬间爆发出来,手中细剑速度更快的连刺三剑,同时脚步快速的腾挪辗转,身子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手中的剑更是化身闪电一般,爆发出强大的攻势。

在围观群众的眼中,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绕着尤里安旋转,如同一曲华丽的舞蹈般,所有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而米力西尔族人则是纷纷站起,眼中惊惧的看着这一击,心中对这种原本被他们瞧不起的剑术大为改观。

改观的还不只他们,还有无数的贵族,武士。劳伦特族长已经十多年没有上决斗场了,所以很多的人都记不得那曾经的无双剑术,但是现在,这一幕切实的摆在了大家的面前,让所有人都收起了小觑之心。

看台上,盖伦双目圆睁,手指不由自主的攥起,发白的关节诉说着他心中的惊骇,而旁边的拉克珊娜,同样瞪大了眼睛,只是自小没有习武,眼下只能随着众人一起惊呼连连,心中却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如果他死了...我就不用和他们家族联姻了吧?

想到这儿,拉克珊娜不禁期待的看着场中。

菲奥娜在父亲用出劳伦特家族最强一击的时候就“腾”的站起了身,与几个哥哥还有母亲的欢呼不同,菲奥娜看着场中如闪电一般穿梭自如的父亲,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升起了对家族剑术的骄傲,以及对更高剑术的追求。

看着在场中勉强支撑的尤里安心中稍安,只不过很快下一秒,她就陡然瞪大了眼睛,手指死死的抓住蓝钢佩剑,张口惊呼了出来:“父亲!”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选择与决定 在劳伦特身子消失的瞬间,尤里安的心中顿生警兆,感觉着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刺来的剑,眼中翻腾的灰雾瞬间凝固,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整个眼球裂成无数块。尤里安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众人的目光中,决斗场仿佛空了下来,只有两道模糊的影子在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如同跳着双人舞一般,速度快的眼睛也无法捕捉到,只能留下惊叹的尖叫声。

只是放在菲奥娜眼中却并非如此。

本以为父亲占优势的她,在尤里安陡然提速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在她冰冷的双眸中,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交手,每一次身形的停顿处,都会有不下五次攻击,只是让她惊骇欲绝的是,用出了这样攻击的父亲竟然被尤里安压着打,而这并非是依靠更加精妙绝伦的剑术,只是单单的速度更快而已。

连续五次停顿,劳伦特挥出了二十五剑,当身影再次停顿下来,两人露出行踪的时候,菲奥娜已经按捺不住,冲了出去,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尖叫出声。

“不——!”

在她明亮的眼中,倒映着让她心碎的一幕——

两人的身影同时停下,劳伦特的剑斜斜的穿过了尤里安的右手,而尤里安整个人却撞到了劳伦特的怀中,手中的短剑穿过了劳伦特的心脏。

剑尖处,一缕鲜血沿着剑脊处的浅槽流下,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滩血泊。

劳伦特双目死死的盯着尤里安的眼睛,那破碎的灰色双瞳,让他感到了异样的心悸,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刚一开口,喉间的鲜血就止不住的喷涌,一双眼睛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了下去。

尤里安眼睛慢慢复原。感受着浑身上下细胞中传来的颤动,手指握着剑柄想要抽出长剑,只是拽了两次,都没有拽动,反而让自己差点栽倒。

感受着口鼻间吸入的新鲜空气,尤里安心中暗叫侥幸,他原以为昨夜的劳伦特已经用出了全部的实力,所以自觉有特殊力量加持的他,才会冲冠一怒,只是当他真正站在决斗场,面对劳伦特的无双剑术时,才陡然惊觉,这种剑术竟然让他差点毙命。

不过好在自己年轻,而劳伦特族长已经垂垂老矣,在力量的加持下,自己仍然有一丝速度的上的优势,就是凭借着这一丝优势,他才挡住了他的一秒五剑,更是在最后的关头,花费了全部的力量拼力一搏,将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直起身子,就听场下传来了熟悉的惊呼声:“小心!”

尤里安一抬眼,顿时色变。

只见菲奥娜手持细剑,人随剑动,快若闪电,矫若游龙。一双美眸中满是杀意,劲风吹的她长发飘飘,长剑直取尤里安。

在这紧要关头,尤里安眼神陡然一变,就要强行动用力量,只是身体处传来的反馈却明白而又清楚的告诉他,拼尽全力的他同样是强弩之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冲着自己的心脏而来,心中满是绝望。

“噗——!”

“父亲!”

尤里安缓缓的转过头,双目满是惊骇,只听“当啷”一声,尤里安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而后就看见刚刚一脸冰霜的女人搂着她的父亲哭成了泪人一般,而劳伦特族长的胸口,一正一反的插着两柄剑,剑尖差一丝就没入了他的心脏。

尤里安愣愣的看着劳伦特族长,那双灰败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乞求,嘴唇颤抖的嚅动着,半晌,头颅重重的垂了下去。

“父亲!!!”

听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哭泣,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过很快,他就被同样冲上来的米力西尔族人团团围住,而另一边,菲奥娜搂着劳伦特族长失去生机的身体,眼睛死死的看着尤里安,一双美目满是心碎,就好似在一瞬间被击碎的骄傲一般,在尤里安的剑刺入自己父亲心口的一刹那,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骄傲,都碎裂了一地。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坚持就好像一个笑话一般,原以为能用自己的剑为自己的命运刺穿一个口子,结果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父亲心口的剑。原以为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结果却是家族即将没落的命运,而自己更是面临着驱逐。

而最关键的,她心中最大的依赖,最大的骄傲,劳伦特家族的无双剑术,在万众瞩目下被人硬生生的击败,使用者还是自己最尊敬崇拜的父亲。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她本想杀了仇人后一死了之,只是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在那最关键的时候,父亲却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剑。

什么冰冷,什么高傲,仿佛梦幻泡影一般,搂着父亲的躯体,她潸然泪下,嚎啕大哭,就像一个软弱的女孩一般。

菲奥娜的眼前一片迷蒙,耳边传来了呵斥声,还有哥哥们维护自己的争吵声,还有整个决斗场轰然沸腾的欢呼声,还有在扩音器下,利纳斯平静的宣布声。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离她远去了一般,菲奥娜搂着父亲,在重重叠叠的阻隔中,看到了尤里安灰色的双眼,并将它深深的烙印在了灵魂中。

下一秒,她昏厥了过去。

...

“所以说,家族可以不用被驱逐出德玛西亚王都了吗。”

两日后,劳伦特庄园,菲奥娜的房间中。

靠着床沿,菲奥娜一双美目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风儿吹着风铃轻声吟唱,耳边还有哥哥阿姆达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听到菲奥娜平静而冰冷的声音,阿姆达顿了顿,轻叹口气,点了点头:“不止是家族,连你也不用被放逐。”

“那么...代价呢?”

阿姆达挪了挪身下的椅子,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菲奥娜。

菲奥娜微微侧过头,眼睛静静的看着阿姆达,许久又看向窗外,开口道:“说吧,我都能接受。”

阿姆达微微低垂眼帘,不敢去看妹妹的眼睛,讷讷着开口道:“母亲自杀了,用她的死换来了你不用被流放苦寒之地,而家族不用被驱逐的条件是...”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妹妹的眼睛,阿姆达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劳伦特剑术,以及...你。”

菲奥娜的眼睛再次看向阿姆达,平静的等待他解释下去。

阿姆达也光棍的说道:“米力西尔家族指名道姓的要你去他们家,给那个阿萨斯当...当...当侍女。”

菲奥娜的呼吸陡然一窒,双目微阖,这一瞬间,阿姆达能清楚的感觉到妹妹心中的愤怒与杀意,原以为她会爆发出来,而自己没法说服妹妹恐怕劳伦特家族还要面临凄惨的命运,只是等了许久,菲奥娜眼睛慢慢睁开,眼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平静的开口问道:“就...这些吗?”

阿姆达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说道:“妹妹,我知道你心中很难受,在仇人的手下当侍女,但是,我听说这是那个阿萨斯提出的要求,以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和你,换取家族的平安。虽然我们也都很憋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想明白,父亲母亲为了家族都已经死了,如果...”

他没说完,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个冰雪聪明的妹妹知道他的意思。

菲奥娜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许久,朱唇轻启,放轻了声音问道:“我还是劳伦特家族的...族长吧?”

阿姆达微微一愣,紧接着点头道:“嗯,父亲亲口下达的命令,我们几个也都知道自己比不上你,所以都商量好了,只是家族的复兴担在你的肩上,你受累了。”

菲奥娜轻轻转过头,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

阿姆达点点头,叹口气道,“妹妹你这几天就先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就去米力西尔庄园吧!”

一边说着,阿姆达一边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随着“砰”的一声,门轻轻的合上,菲奥娜靠坐在床头上,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久久不语,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看的见,在被子中,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缓缓地淌出了鲜血。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侍女菲奥娜 “...”

午间,米力西尔庄园,一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房间中,照在了屋中人儿的身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尤里安微微眯起眼睛,背着手,踱着步子,左右上下打量着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的菲奥娜,还时不时“啧啧”的摇头晃脑。

被他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的菲奥娜却目不斜视,双手交叠,贴在腹间,仿佛当他不存在的样子。

打量了半晌,尤里安微微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

一连三句“不行”吸引了菲奥娜的目光,只不过她看了一眼尤里安,又将视线投向前方,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物似的。

尤里安还是那般姿态,摇着头抿着嘴唇,半晌开口道:“你这一点儿也不像侍女,站我面前比我还耀眼,这怎么行!?”

菲奥娜瞥了一眼尤里安,从他的目光中尤里安清楚的看到了嘲笑与不屑,不过他也一点不生气,轻轻扯了扯菲奥娜的衣袖,感受着女人微微闪躲的身体,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坏笑,道:“你看看,你完全没有做侍女的觉悟嘛!”

尤里安老神在在,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指着菲奥娜说道:“你看看,首先你这脸上就不行!哪有侍女有功夫化妆的,画了眼影还涂了唇彩?”

菲奥娜强忍着心中一拳砸在他鼻子上的冲动,任由尤里安指指点点,“其次,你见过侍女穿这么好看的衣服的吗?你是当侍女,还是当情妇啊?一会让梅姐带你换了。”

菲奥娜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眼睛微阖,深吸了一口气。

尤里安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又将目光看向下半身,尤里安看了半晌,还好似不过瘾似的蹲了下去,啧啧半晌,抬起头指着她脚上的鞋子对菲奥娜说道:“你来当侍女还穿靴子的?这靴子上的宝石都比我这一身贵重了吧?”

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扯着自己的衣袖给菲奥娜看。

放下手后,尤里安凑上前,鼻子轻轻嗅了两下,无视了菲奥娜仿佛要冒火一般的眼睛,捂住鼻子偏过头张大了嘴巴,“哈,哈”了半晌,悻悻的揉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这身上的味儿我也不喜欢,太冲了,换了换了!以后换个淡雅点儿的味道。”

尤里安微微打了个呵欠,瞥了眼菲奥娜,好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抬手伸向菲奥娜的耳朵,在她充满杀意的目光中,轻轻撩了撩她的耳环,感受着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尤里安轻笑道:“嗯,差点忘记了,这耳环什么的...也不是你一个侍女该有的,就取下来吧!”

尤里安漫步两步,走到桌边,将桌子上的果盘推了推,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大致就先这么多吧!你以后的任务主要是服侍我,照顾我的起居,听从我的命令。当然了,最重要的呢,就是要听话。”

“正好我在边陲军中多年,家里还没来得及给我配备侍从,你正好赶趟了!”

尤里安一边啃苹果,一边对着菲奥娜勾勾手指道:“走近两步。”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迈着步子向前两步,站到了尤里安身前,心中只感觉万般的屈辱。尤里安看着她听话的上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你心中很不爽?很生气?”

菲奥娜微微低头瞥了尤里安一眼,一言不发。

见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也不生气,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开口道:“你别不服气,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你理亏在先,定好的婚事被你自己毁了,还连累了父母家族,现在我出于仁慈,才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家族免于驱逐的机会,只要你能安稳的当好一年侍女,你们家族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的!当然...如果你现在愿意上我哥床上,那你就可以不用再当我的侍女了。”

“想都别想。”尤里安还未说完,就被菲奥娜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我不会屈身于那样的一个人之下,那是对我尊严的侮辱!”

四目相对,尤里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决,不屑的轻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有任何尊严可言么?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挡了那一剑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乖乖的当我的侍女,听我指令吧!”

“来,吃一口!”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将手中的苹果举在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她深深的记得那天决斗前,他自信而平静的说出那句“要击碎自己的一切。”也清晰的记得,父亲那拦在两人中间的背影。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此时看着那沾了口水的苹果,只当是他是要羞辱自己,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报仇。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为了家族,也为了逝去的父母,菲奥娜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默念着,菲奥娜轻轻的张开了玉唇。

“噔。”一声轻响,感受着齿间的碰撞,菲奥娜愣愣的看着尤里安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收回手指。

尤里安一脸的玩味,道:“看来你果然做出了选择嘛!不过这又是何必呢?本来能好好的当着豪门贵妇,听着我叫你嫂子,看着自己的家族一步步走向壮大,迈入豪门。结果现在却只能忍着委屈,吃我吃过的东西?”

菲奥娜心中的怒火登时涌了上来,又被她死死的压了下去,她知道,此时家族全靠她才能得以残喘呼吸,立于德玛西亚王都,如果自己忍不住,那么一切都完了,不仅父亲母亲白白牺牲,家族最后的希望也会失去。

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半晌,菲奥娜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不,懂!”

“我不懂?”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不屑的道:“作为一个女人,你迟早也会嫁做人妇,作为贵族子弟,你更是无法逃避联姻。想追求真爱,又没有在订婚前就做出决断。想追求自身的完美,却又不考虑后果。你不仅害死了你的父母,也毁了你的家族,更让所有人都面上无光,到底是谁不懂?”

看着痛苦的闭上眼睛的菲奥娜,尤里安眼睛一凝,灰色的瞳孔死死的瞪着她,身上的气势向着菲奥娜压去:“睁开眼睛,看着我!难道你有胆量做,却没胆量看么?”

菲奥娜睁开眼睛,牙齿咬得紧紧的,美丽的脸上满是倔强,口中一字一顿的挤出几个字:“你,不,会,懂,的!”

看着她一副只是为了争口气的小女孩姿态,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时间突然没了兴致,散去了气势,撇着嘴道:“到底是谁不懂,未来就会知晓,现在你只能老老实实的当我的侍女,听我的摆布,我已经让我大伯跟利纳斯先生说过了,只要你做满一年,就能回家,到时候是老实的当一个贵女嫁人生子,还是继续去追求你的坚持,都跟我无关了。”

“不过呢,现在整个德玛西亚王都都知道你的事儿了,一年之后会不会有人要你...那就不好说了。”尤里安玩味的一笑。

摆摆手指着门口道:“现在,去换一套衣服,把身上那些东西该弄的全部弄掉,然后来修炼场,我要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资本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的倔强。”

看着尤里安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菲奥娜咬了咬牙,踩着高跟儿走出了尤里安的房间。

待到菲奥娜换好一副拿上武器来到修炼场,尤里安已经闭目站在场中央好一会儿了。

听着菲奥娜的脚步声,尤里安睁开眼睛,看着一身朴素紧身打扮,褪去了粉黛首饰的菲奥娜,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果然是一个美人!

即使是这样,尤里安依然不得不称赞一句,粉红色的头发被一根飘带系在脑后,白皙的脸上卸下了粉饰,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润,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美丽,恰到好处的贴身武服,展现了她美好的身姿,一根系带束于腰间,将那峰峦溪谷的美好恰如其分的展现出来。

下面是一双修长的腿,行走间仿佛步步生花,一双平跟靴子,踩在地面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好似敲在了人的心门。

“真美!”

尤里安心中如此感觉,就这般说了出来,听到尤里安的赞叹,菲奥娜面无表情了瞥了他一眼,拿着细剑,直直的走到尤里安面前站定。

见菲奥娜没有半点回应,尤里安也不在意,随意的抽出剑,把剑鞘扔到一边,剑尖斜指,对着菲奥娜勾了勾指头。

看到这侮辱性的动作,菲奥娜面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暗下决心,要让他知道点苦头。

“锵——!”细剑出鞘,通体水蓝色的剑身,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魅力,尤里安眼睛微微一动:“好剑!”

仅仅听声音,就能感觉出它的好坏,尤里安还做不到,但是当菲奥娜剑尖前指的时候,尤里安身前瞬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这就说明了剑的锋利。

“哼!”菲奥娜轻哼一声,看着尤里安灰色的瞳孔,眼中的杀意在蓄积,在气势到达巅峰的一瞬间,身体前踏,细剑直刺。

当真是,美人如玉剑如龙。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利刃华尔兹 看着菲奥娜迅疾的剑势,尤里安眼皮微微一抖,眼中灰雾翻涌,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距离分毫不差,菲奥娜剑出如龙,矫健的身姿仿佛一股劲风,锋锐的杀气汇聚于剑端,眼中一片冰冷。

“动了杀意呢!”当身子退到修炼场边缘时,尤里安“啧”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侧身,手中的长剑立在身前,

只听“当”的一声,剑刃隔开了细剑,同一时间,尤里安欺身而上。剑随身动,长剑自胸前斜斜的劈下。

菲奥娜面色不变,好似早有预料一般,细剑在被隔开的一瞬间,身子就轻灵的向后退去,在尤里安欺身而上的前一刻拉开了距离,双脚一个变幻,避开了尤里安劲力十足的劈砍。

而后瞬间剑刃横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破空斩!”

尤里安眼睛一凝,身子的速度瞬间加快,脚步顺着菲奥娜挥砍的方向移动,长剑与细剑交击在一起,发出了“铿锵”之声。

巨大的力量让菲奥娜灵动的身子微微一滞,尤里安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瞬间,脚下发力,空着的右手前冲,瞬间撞在了菲奥娜的肩膀上,逼得她连连后退,相形见绌。

尤里安步步紧逼,手中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挥动,眼见压制住了菲奥娜,竟然还有闲功夫开口嘲讽:

“花里胡哨的剑术,难怪那些贵族说你们家族的剑术只能用来决斗观赏呢!”

“不许你这么说!”听到这个评价,菲奥娜脸登时气红了,一边勉力的抵挡,一边愤怒的开口。

“我说的有错么?这样轻巧的剑术,在单人对决中确实不错,但是到了军队中,多的是身强体壮的人,穿着王国最坚固的铠甲,能够抵御一切的攻击,更能用力量强行打断他的攻势,而你父亲却是稍有不慎,就会非死即伤。又或者也可以像我一样,以纯粹的速度取胜。”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信誓旦旦的模样,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出来一般,本来被他压制就很难受了,再被他嘲笑自己的父亲,更是难以忍受。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家族的剑术以轻灵迅疾与精准而出名,但是遇到身体强壮或者速度更快的,想要取胜十分艰难。

“我说的有错么?如果你父亲真的是剑术无双,那么为什么不去军队里证明自己,只能窝在德玛西亚王都里,当一个别人眼中的小丑?”

“你,你!”菲奥娜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想要在他面前证明,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摆在面前,她不仅在力量上吃亏,更是在速度上落于下风。这让她想起前几日的决斗,父亲在用出劳伦特剑术,速度不断加快的时候,竟仍然被尤里安以更快的速度击败,这让她心中不禁暗骂一声“怪物一般的速度!”,心中不免生出挫败感,剑势陡然弱了三分。

菲奥娜的变化尤里安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露出嘲讽般的笑,道:“难怪你父亲不敢与奎托撒先生比试呢!难怪大家都一致认为奎托撒先生稳稳的胜利呢!”

“不准侮辱我的父亲!”菲奥娜瞬间怒气爆棚了,只是越是愤怒,越是想要抓住机会搬回劣势,就越是难以静下心来,反而在尤里安的攻击下连连后退,失误频频。到最后竟然脚下一绊,坐到了地上,手中的细剑掉落在一边,尤里安的长剑架在了她雪白的玉颈上。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丝丝凉意,菲奥娜扬着头,一双美眸死死的瞪着尤里安,心中满是悲戚,眼睛缓缓的闭上,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在了剑面上。

看到她这般模样,尤里安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插在了身旁的地上,心中暗自惊奇,真不知道这存在于脑海中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明明那夜在劳伦特庄园时,尤里安面对菲奥娜还只能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但是仅仅过了几日,先是击败了她父亲的成名绝招,今天再次与菲奥娜交手,更是胜的如此轻易。

尤里安深知,自己的剑术确确实实不如劳伦特族长,甚至比之菲奥娜都有所不如,但是仅仅凭借着这神秘力量加持带来的更快的速度,就击败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术,感受着每天每日体内快速增长的力量,尤里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露,抬手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上轻轻一敲,随意的说道:“作为一个侍女,竟然这么脆弱?你就想靠这点水平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尤里安冷着脸,身子前倾,凑到菲奥娜面前,面无表情的嘲讽着她,而菲奥娜好似彻底心灰一般,任由尤里安狂喷着唾沫星子说了半天也无动于衷,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人微微颤抖。

见自己说的话没有起任何作用,不知为何,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名的失望,不屑的看着她,道:“你父母真的可怜,为了你的自私,牺牲了自己,可是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如此废物。”

菲奥娜猛地睁开眼睛,泪水涟涟的脸上满是恨意,手掌紧紧的攥着,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痕。尤里安却完全无视了她的愤怒,随意的发泄着自己的失望:“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他们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结果呢?你只能在这里哭,你这样还追求什么人生,趁早挑个有权势的贵族嫁了吧!”

“恨我?还是恨自己?你要是没有拿起剑的勇气,就老老实实的当我一辈子的侍女算了。”尤里安轻蔑的眼神被菲奥娜看在眼里,心中的愤怒,悲戚,痛苦,不甘,种种情绪交错混杂,让她愤怒的抓着剑柄,发出“吱吱”的声音。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轻哼一声,随手拔出长剑,后退两步,口道:“还敢不敢再来?”

菲奥娜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整个人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细剑前指,一言不发的出剑直刺,尤里安眼神微凝,身体再次后退两步长剑自下而上划过,与菲奥娜的细剑碰在一起

“当”。菲奥娜一招得势,速度便陡然提了起来,一剑接着一剑,如同喷涌的泉水,又如同拍打的浪花,整个人绕着尤里安移动,手中的剑从四面八方攻出,迫使尤里安小心的抵抗。

尤里安此时也没了嘲讽的空闲,全神贯注的应对着菲奥娜的攻势,见到这一幕,菲奥娜眼中闪过快意的神色,手上的剑招也变的更加流畅迅捷,整个人仿佛化作了残影一般,在修炼场中挪动,

尤里安心中一凝,暗叫一声:“来了!”

自从前几天见识过劳伦特族长的剑术后,尤里安就记忆尤新,本以为作为传人的菲奥娜应该也会的,只是一对决,就发现菲奥娜并没有用出来,原本想用激将法,可是没想到没打击两句,菲奥娜整个人就崩溃了,好不容易激的她爆发了潜力,这一次他可要细细的体会一下。

眼睛陡然一凝,灰瞳破碎,尤里安速度瞬间加快,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整个修炼场仅有两道模糊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时而有剑刃交击的“铿锵”之声传来,两人好似在舞池中演绎一曲华丽的双人舞一般,外人看不清,但是身处其中的两人却陡然升起了奇异的感觉。

随着最后一声碰撞回响,两人的身影分开,蓝钢细剑倒插在地面,菲奥娜一手拄着剑柄,一手捂着心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不断的回忆刚刚用剑的感觉。

良久,菲奥娜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尤里安,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尤里安刚才的一番做派是对自己的激将,而她也真的在愤怒与不甘中爆发了潜能,用出了从未用过的最强杀招,从这一点上,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尤里安。但是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即使自己用出了剑法,她仍然和父亲一样,败在了他的手下。

那诡异的速度,快的惊骇人心的速度既让她向往,又让她绝望。

站在一旁的尤里安轻轻松了口气,压下身体中传来的疲惫,漫步到场边,捡起剑鞘,将长剑归入鞘中,挂在一边,然后走到菲奥娜面前,插着腰,面带笑意的上下打量着她,一直到看的她有些不自在,才开口道:“真的是不错的剑术,它应该有个名字吧?”

菲奥娜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道:“劳伦特心眼剑。”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微微一愣,旋即摇摇头笑着道:“这么华丽优雅的剑术竟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如改个名字如何?”

“哦,现在这个剑术也属于我们米力西尔家族,我干嘛要多此一问,既然这样,那该叫它什么好呢...?”

尤里安偏着头想了半晌,突然笑着道:“有了,就叫它利刃华尔兹,你觉得如何?”

菲奥娜抿着嘴角,脸色复杂,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起刚刚尤里安对自己的帮助,最终满腹心思化为了沉默。

尤里安可不管这么多,默默的念了两遍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才配的上它嘛!从明天开始你可要教我这门剑术哦,这可是说好的。”

一边说着,尤里安施施然的回了房间。徒留菲奥娜孤身一人立于场中,默然无语,眼中满是茫然。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永远也不要后悔 回到房间,尤里安往沙发上一靠,细细的回想着刚才交手的一幕幕,心中对这门剑术感官大改。虽然他嘲讽说劳伦特心眼剑术在战场上不堪一击,但是尤里安心中知道,这种剑术确实有其独特而强大的一面,特别是当这种剑术有了自己的速度,档次瞬间就提升了不止一层。

“还是要做出一些修改,不能原搬不动的习练,我只要学会它的使用方法,发力的技巧,脚步以及用剑的手法,但是将那里面对我没用的东西排除,于我而言,这门剑术最大的作用就是那种越打越快的能力。”

想着想着,尤里安就感觉心痒痒的,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柜子旁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来,取出里面放着书册。

书页上面写着“劳伦特心眼剑”几个字,尤里安一边翻看,一边走回了沙发旁坐下。一点一点的读着。

一直到天黑,书上的小字部分已经看得有些费力,尤里安抬起头,这才看到在沙发旁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菲奥娜。

尤里安眉毛一挑,下巴一抬,对着菲奥娜道:“把灯打开!”

菲奥娜面色复杂了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等了一会儿,尤里安见菲奥娜没有动作,眉头微皱,看着菲奥娜,道:“为什么不动?”

菲奥娜站在原地,嘴唇嚅动着,半晌轻声开口道:“你母亲喊你去吃饭。”

尤里安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子,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冷冰的说道:“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么?”

眼见尤里安生气,菲奥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沉默半晌,道:“可是...”

“去做!”尤里安脸色沉了下来,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菲奥娜嘴唇微抿,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昏暗的屋内瞬间亮了起来,看着菲奥娜慢慢的走了回来,尤里安面色平静的说道:“现在,去把灯关了。”

菲奥娜愣了愣,银牙咬着嘴唇,眼圈瞬间红了,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尤里安看着菲奥娜这副模样,鼻息陡然加重,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去把灯关了。”

尤里安一连重复了三遍,菲奥娜才缓缓的转身走到墙边,关上了灯,然后再次走回来站好。

昏暗的光线下,尤里安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起伏不定的胸口,轻哼一声,道:“我不管你原先是怎样的人,不管你原来在劳伦特家族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现在你只是我的侍女,除非你有能力打破它,不然你就要乖乖的顶着这个名头一年,一年之后,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去把浴桶里放好热水,我一会儿要沐浴。”说完,尤里安站起身,绕过菲奥娜径自出了门。

“砰。”

门关上的一瞬间,菲奥娜心头微微一颤,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漆黑的屋中,只有她一人,她彻底的撕下了坚强的伪装,双手环着肩膀,低低的哭泣起来。

饱餐一顿后,尤里安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子。想起餐桌上众人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关切模样,尤里安只感觉有些心累,一个纵身跃到屋顶上,靠着房檐做了下来,尤里安抬头望天,心思不由的飘向了远方。

不知道...远在家乡的父亲母亲,你们还好么?

当初喊着誓言,混不出头就不回来,可是真的离开了家,虽然才短短的几年,但是尤里安的心却从未像今天一样想念家的感觉。

他想念家乡的草垛,想念小牛小青,想念家里的大磨盘,想念母亲亲做的面包。在家的时候,总想着逃出去,可是现在心中却总想着回去。

也许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异国他乡,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身份然后死去,今天的尤里安格外的多愁善感。

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尤里安想起了那一夜,那个白头发的身影。

“锐雯...”尤里安轻声的喃喃着,想起在那个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他喜欢的女孩乘着风,舞着剑,好似在跳舞一般,手臂轻挥,脚尖跃起,每一步都好似应和着舞曲,每一个身姿,都印在了他的心中。

现在的我,应该能够站在她的面前了吧?

我好想现在就回去,出现在你的面前,看着你惊讶的表情,牵起你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就这样出神的望着天,尤里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屋顶的下方,一个同样美丽的身影,在默默的看着他。

他...在看什么?

看的那样的出神,是在看天上的星星么?星星好美...一眨一眨的,好像父亲慈祥的眼睛,也好像母亲温柔的笑。

对不起,父亲,母亲,女儿给你们丢脸了。是女儿的任性,害了你们,害了大家,更害了整个家族。

可是!

我不愿意将自己就那样的嫁出去,不愿意接受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想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错了么?

如果我错了,那么上天为什么让你们代替我死去?

可是如果我没有错,那么我为何现在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没有人格,受人驱使,活的卑微而弱小,父亲母亲,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可是...这是我自作自受吗

他是个坏人,杀害了父亲,母亲也因此而死。我该恨他的吧?

可是为什么父亲您要在那时,挡下那一剑呢?

您用您的命,换来了家族的苟延残喘,真的值得吗?

可是...为了家族,为了你们的愿望,女儿会坚持下去的

一直坚持到家族复兴,然后就去追求我要的人生!

菲奥娜回过神来,最后认真的看了一眼尤里安出神的身影。提起了木桶,朝着房间走去。

星星很美,可是我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

尤里安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下方,一阵风吹过,下面安静的空无一人,尤里安有些疑惑的挠挠头,收起了杂乱的思绪,心中暗下决心:

我要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到诺克萨斯,那儿才是我的家!

...

在屋顶上坐了好一会,直到菲奥娜呼唤他的名字,他这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朝着房间走去。

走进屋中,看着卧房处摆放的浴桶,热蒸汽不断向上,整个房间烟云缭绕,尤里安满意的点点头,冲着菲奥娜说道:“干的不错!”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尤里安叫住,在她迷惑中,尤里安笑着说道:“服侍我洗浴。”

菲奥娜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尤里安。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解着衣服道:“贵族家的少爷不都是这样吗?”

眼见尤里安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露出了坚实的肌肉与身上淡淡的伤疤,尤里安发号施令道

:“你先转过身去。”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的尤里安转过头,看着菲奥娜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知她想歪了,没好气的说道:“别想多了,虽然按说主人对仆人有支配权,但是我可不是那些花花公子,我对你这样的没有一点兴趣。”

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目光扫过菲奥娜全身,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不屑的转过头,心中暗道,比起她,锐雯可要更加宏伟呢!

想到这儿,尤里安脸不自觉的红了红,急忙转过头去,无视了菲奥娜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尤里安再次下令道:“快点转过身去,别磨蹭了。”

目光死死的盯着尤里安那张可恨的脸看了半晌,菲奥娜默默的转过身去,听着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不久后“噗通”一声响,身后再次传来了尤里安的声音:“给我捏捏肩膀!”

菲奥娜默默的转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靠坐在浴桶旁边的尤里安,犹豫半晌,轻叹口气,莲步轻移,走到了浴桶边。

尤里安舒服的靠在浴桶边上,眯着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是他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的。

等了一会儿,随着微弱的气流拍打在脖颈上,尤里安只感觉一双手出现在了自己肩膀的两侧。

略有一丝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沙沙的触感,让尤里安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尽管今天各种装强硬,装高冷,变着花样的调Jiao着菲奥娜,但是那大多是出于对她自私的惩罚,对于她不顾虑后果,只考虑自己的行为的厌恶。但是实际上,他对菲奥娜的情感却是十分复杂的。

先是不小心撞见了她的窘境,而后亲眼目睹她义无反顾的样子,尤里安心中也有一丝丝敬佩以及感同身受,毕竟他与她同样是违背了父母的期望,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不同的是,他离开家加入军队并不会对家人,父母造成太大的伤害。而菲奥娜,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毁婚。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并不会对她有什么恶感,但是在毁婚的同时,毁掉了一个无辜的人,两个家族的名声,更害得父母双双殒命。

这样不计后果的行为让他无法苟同,更难以接受的是,在修炼场的时候她落败灰心的场景。

这让他十分的气愤与失望,他本以为两人是一样的人,但是他坚持了,险死还生有了现在愈发美好的明天,而她,却在所有人都为她牺牲之后,仍然还有放弃的想法。

可是抛开这个不谈,尤里安终究还是一个善良的少年,他为了活下去,杀了很多人,为了站在锐雯的面前,杀了很多人,也许他是个刽子手。但是他同样在干冷的山坳里,默默的为一个女人上药洗衣,在逃亡的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敌人的国度里,拼着受伤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甚至仅仅因为怜惜一个陌生人,而站在决斗场上拼命流血。

他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更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

感受着手指在肩上轻柔的按动,尤里安轻轻的闭上眼睛,闻着飘逸而来的淡淡清香,尤里安心中回家的冲动愈发的强烈了。

他想要回到诺克萨斯,想要牵起锐雯的手,想要现在按在他肩头的,是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愿意为了我的理想,杀死所有的人,背负一切的罪孽,甚至泯灭良知,谁也不能阻拦我,除非...我死!

满心纠结的菲奥娜突然感觉身前的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杀气,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杀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而后,就听见身前之人平静到冷漠的声音:“好了,你出去吧!”

菲奥娜顿了顿,收回了手,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在临出门的当口,尤里安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带着认真与严肃。

“你所要承受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永远永远,也不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任何的后悔。”

菲奥娜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影不为光所容 直到夜深,拉克丝踮着脚,悄悄走进家族庄园的雪花石拱门。她今天翘了课,因为在课堂上,她差一点就压不住体内的魔法能量了。

那时她正与同学在教室上课,目光却渐渐投向窗外。老师正在教授战场策略,课程枯燥无味,远不及窗外那群紫红色的采蜜小虫来得有趣。小飞虫们飞舞着,一点也不整齐,但那乱哄哄、吵闹闹的状态却格外活泼美丽。她的目光追逐着小飞虫,陷入强烈而温暖的幸福感中。

她很熟悉这种温暖。很多时候它是温驯的,像床垫里柔软的羽毛一样填满她的心。但今天这温暖太过热烈,生气勃勃。她感觉到它在指间燃烧,凶猛地像是要用一道虹彩引爆这世界。不同以往,今日的光芒简直呼之欲出。

有一瞬间,她的指尖漏出了一丝白光。

不!绝不能让人看见!她惊慌失措,想要压住那束光。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只有一次自保的机会,她得离开这里。于是她仓惶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她十分的害怕,如果那时候她留下,她就会彻底爆发,让整栋大楼充满至亮至纯的光芒。那样一来,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染上了魔法。

也就意味着,废魔使要来了。

她曾见过废魔使几次,他们手持奇怪的装备走在街上,四处搜查染上魔法的人。染魔者一旦暴露,将会被废魔使强行驱逐到王国外的贫民窟,永远不得重新踏入这片土地,这片拉克丝和她的家人无比熟悉的土地。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她将为她的家族带来亵渎与耻辱。而她的哥哥...天哪,哥哥...她思考着盖伦的反应,害怕得发抖。她总是幻想可以住在世界上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拥有神秘天赋的人不仅不会遭到惩罚,反而能得到人们的敬畏,甚至光宗耀祖。但现实是她生活在德玛西亚,这里的人们深知魔法的可怕潜力,视其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只能在老师叫喊声中,不做任何解释便冲出了教室。

她一整天都在走,从学校一路向南跑到了战碑道尽头,她本想找那尊巨大的雕像发泄一下心中的痛苦。因为那尊禁魔石雕成的巨像拥有吸收魔法的体质,因此可以保护士兵免受法师的攻击。当他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法后,他甚至醒来过几次,这是一直流传在所有人心中的传说——如果你相信的话。

他如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战碑道的岔路口,此处与车水马龙的大路相隔甚远。

可是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却让她差点撞到那个读作阿萨斯,写做可能是她未来未婚夫的男人,尽管心中十分艰难,但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于是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又从战碑道的尽头走回家中,为的就是在家人们入睡后再回家。

但是,有个人还在等她。

她的母亲奥格莎坐在豪华门厅角落的沙发里,担忧而愤怒地注视着大门。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拉克丝沉默着。她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早就过了家族的就寝时间。

“学校打算开除你,”奥格莎说:”这烂摊子收拾起来可不轻松。”

拉克丝真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但她已经哭了一整天,流不出泪来了。”他们差一点就发现了。”拉克丝对母亲说。

“我想也是。越来越糟了,是吗?”

“我该怎么办?”拉克丝忧心忡忡。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的母亲回答,”现在你已经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伤到别人。”

拉克丝曾听说,战争中遭到法师攻击的人,死得十分惨烈。他们的身体四分五裂面目全非,灵魂也被生生撕成两半。她深深同情那些人,也了解正是她体内的这种力量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毁灭。她想要憎恶自己,但一整天连续不断的情绪波动让此刻的她变得麻木不仁。

“我已经为你找了一位专家。”奥格莎说。

拉克丝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攥住。只有一种专家能解决她染魔的难题。“废魔使?”她屏住呼吸问道。

“他值得信赖,我该早些找他的”奥格莎说,“一旦彻底解决了它,你就能重新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拉克丝点点头。羞耻感压在她心头。尽管她母亲向她保证,那位专家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她的秘密依然被人窥见了。

况且那些治疗办法──她甚至不愿去想。

“他明早会过来给你治疗。”奥格莎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这些话根本安慰不了人。拉克丝甚至还未成年,她的一生就已经没了盼头。除了回到房间蒙头大睡,让黑暗掩盖她痛苦,她什么都不想做。但她知道黑夜带不走她的麻烦。光芒始终活跃在她身体中,不知何时便要冲破一切。明天一早,她就得接受废魔使恐怖的治疗。曾有传闻说,废魔的办法就是就着药水吞下禁魔石,伴随着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诚然,她愿意摆脱魔法,但并不想经历这种折磨。

她不想经历这种折磨,她更不想让那种温暖的感觉离开自己,可是这里是德玛西亚,一个拒绝魔法的国度。

拉克丝偷偷的跑了出去,她想要逃离这里,逃的远远的,远到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那样她就不用在经历这样的折磨了。

沉沉的夜幕下,拉克丝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家族的庄园,看着在黑暗下空无一人的街道,拉克丝疯了一般跑起来,跑过了林荫大道,蹑手蹑脚地避开了保镖和关口。她一路向南,找到了战碑道,又跑了很久,跑到了加里奥巨像的所在地。

拉克丝小心翼翼地靠近巨像。在她幼时的记忆里,这古老的巨人始终警惕而威严地俯视着一切。那种目光可以穿透她的皮肉,审视她的灵魂。

“这里容不下你。“巨人毫不留情地谴责道。

尽管这声音是她臆想出来的,但她知道这是真话。无可否认,她就是个怪胎。她明亮的笑容与热情,一直与德玛西亚严肃自持的环境格格不入。

接着就有了光。她在记事后便能感到这股光在她心脏里燃烧,跳动不息,想要喷发出来。年纪小时,光芒微弱,她尚且可以轻松地藏住它。现在,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负疚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拉克丝抬头看着巨像。

“不管了,说出来吧!”

紧接着,她冲着加里奥雕像放声大喊了起来:

“我不要见什么废魔使!”

“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

“我没有错!!!”

这不象是拉克丝的作风。但这一整天实在太艰难了,她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拼命地呼吸,感觉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松懈下来的她马上就为刚刚的宣泄感到丢脸。

“我都做了什么?对着一座雕像大喊大叫?”

她一边震惊捂住了脸,一边惊恐的四处打量,生怕刚刚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不过好在,现在的战碑道上空无一人。

拉克丝无力的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双腿,脑袋垂在膝盖上,金色的头发盖在脸上,不一会儿,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了起来,低低的哭泣声响起。

“影不为光所容...影不为光所容!”拉克丝一边哭,一边无力的呢喃着。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你说的是不是应该是光影相生,或者...影随光辉?”

夜晚安静的天幕下,这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拉克丝的耳中,顿时把她下了一跳,她惊恐的抬起头,哭到模糊的视线穿过散乱的头发,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她认出了来人是下午她见过的那个阿萨斯,整个人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卢西亚娜与拉克丝 夜晚,米力西尔庄园,在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尤里安悄悄的绕开巡逻的士兵,身子好似一抹青烟一般溜出了家族庄园。

沿着今天走过的路线,尤里安以极快的速度一路向南,目标竟然与某个小女孩不谋而合。

本来他也没想要在白天探访过一次后,晚上再来一次探访,但是实在是下午的情景让他心有余悸,以至于从骑马回家的路上一直到晚间夜宴,都无法静下心神,家里的人以为他是出外一天累到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那尊加里奥雕像勾住了心神。

在看到那尊雕像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尤里安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魔法能量莫名有种不受控制的想要喷涌而出的感觉,幸好他及时的压了下来,才没让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然他即使不被德玛西亚的人抓走调查,也会被那些无处不在的废魔使缠住。

而这两种的任何一种结果,都会让他的任务失败,甚至会危及自己的生命。只是体内的魔法却在一瞬间活跃了起来,以超出以往无数倍的速度在体内壮大,甚至就连那存在于自己脑海最深处的神秘力量源头,都恍若活了过来一般,轻轻的颤动着,若非尤里安不是一个修炼上的初哥,那种力量相比起魔法师们又羸弱不少,而他又有苍白女士教给他的几种手段来掩盖,此时他就要更加烦恼了。

可是这事也在无意之间给了他一种警醒,让他一路上都在思索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元素能量会在靠近加里奥雕像的时候产生震动?

只是一路上也没想明白,倒是那活跃起来的元素能量让他心中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在这附近修炼一番,那自己岂不是能以远超平时几倍的速度得到提升吗?

只是随即这种想法就被他否决了,先不说这种未知的事情是否可控,如果他在沉心静气修炼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而且鬼知道德玛西亚王都里会隐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那些废魔使们,也许就有某种奇异的手段也说不准。

但是不论如何,尤里安一直到坐在床上,心神都无法安定下来,这也让他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再次亲自去一趟,而这说不定也是自己完成任务的契机。

说干就干,尤里安迅速的穿上了衣服,并带上了防身用的匕首,鉴于自己身在德玛西亚,又并非是做一些犯罪的事情,他自然没有选择换上黑色夜行紧身服,更没有大半夜的提着一把长剑出入大街小巷——那样被发现了就有口难辩了。

一路向东,绕到宏伟广场附近,找到了白天走过的路,尤里安穿过了林荫大道,穿过了几条大小街道,最终来到了战碑道。

走到尽头,还未来的及探寻加里奥雕像与自身的秘密,尤里安便听到了一个大喊大叫的声音以及,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尤里安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下午撞到自己的那个小女孩,金色的头发,乳黄色的衬衫,尽管夜晚很黑,但是尤里安仍然能勉强认出,一切都和白天的一样。当然了,他更加知道她的身份,因为他和她其实还有一点血缘关系。

拉克珊娜冕卫,他母亲大哥皮特将军的女儿,当然了,听说她本人更喜欢别人叫她拉克丝,只是估计没人会这么叫她。

他前两天就从母亲那里见过了她的照片,她也是被母亲耳提面命唠叨了很久,希望他替代身份的这个人迎娶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一直没有离去,还是...?

听着她一边啜泣,一边小声呢喃的话语,尤里安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眼加里奥雕像,心中微微一叹,他本以为附近会没有人,这样他就可以稍微放开一点,结果看样子今晚是没法了。不过...尤里安想起那个壮汉将卡特琳娜元素能量封锁住的事,心中微微一动。

悄无声息的靠近她,甚至一直到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哭得太专心了,以至于失去了警惕心。

这样可不好,尤里安微微摇头,借着她呢喃的当口,插了口。

女孩瞬间就被他的声音吓到了,仰着头,一脸的泪水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惊恐,不安。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尤里安微微一笑,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开口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应该是光影相生,或者影随光辉?”

女孩顿时反应了过来,抬手胡乱的抹了抹脸颊,就要站起身来,结果或许是蹲的久了,双腿发麻,刚一用力,就皱着眉头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失笑摇头,伸出手,不顾拉克丝的抗拒,牵着她的双臂将她拽了起来。

然后施施然退开一步,看着拉克丝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快速的整理着皱褶的衣服,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警惕的神色。

尤里安心中暗笑,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将双手都背在了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整理好了衣服。

这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在家里呢?”

拉克丝看着这个名叫阿萨斯的人,心中充满了羞愤与惊恐,自己的窘态被别人看到了,而且还是被一个与她有一丝亲戚关系的人看见,这让她想要什么也不顾的逃开,可是让她惊恐的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来了多久了,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刚刚大声叫喊的话。

如果被听见了,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废魔使,然后让废魔使把我抓去贫民窟呢?那我的未来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拉克丝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无助,讷讷不语,心中只祈祷着他一定,一定不要听到自己的话呀!

见她这般模样,尤里安微微摇头,道:“这样可不对呀,这可不是我下午见到的那个礼貌的小女孩。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介意和我说说吗?”

拉克丝仍是一脸的惊恐,手指紧紧攥着裙边,讷讷着就想要后退。

看到这儿,尤里安有些无奈,于是决定下一记猛料,

“那么我这么问,一个如此美丽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晚上独自一人在这里大喊着,废魔...”

“先生!”尤里安还未说出那个词,就被拉克丝焦急的打断了。女孩上前两步,抓着尤里安的手,一脸恳求的说道:“请您不要说出这个词,请您不要说出它!”

尤里安微微一笑,心中虽然有些愧疚,但是还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半晌,在女孩愈发苍白的脸色下,尤里安轻轻一笑,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拉克丝微微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一个男人的手,顿时脸上红了红,急忙放开手,退开了两步。

哪料到一个没注意,女孩脚踝一拐,整个人就要向后面摔倒,见此情形,尤里安上前两步,伸手环过她的腰间,在就要摔倒的瞬间,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感受着来自腰间那强而有力的胳膊,拉克丝的脸红了个通透,急忙站起身子,尤里安也适时的松开手,看着女孩低下头的样子,略带关切的问道: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拉克丝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雾气,看向尤里安,轻轻摇摇头道:“谢谢您,我没有受伤。”

尤里安笑笑道:“那么,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了吗?”

看着尤里安温柔的笑眼,女孩犹豫了片刻,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的点点头。

寂静的夜晚,安静的小山坡旁,借着银色的月光,拉克丝好似放开了似的,将自己这些年受到的一切的苦难,一切的不开心,一切的烦心事儿,都一股脑的说给了尤里安听。

尤里安坐在一旁,看着女孩越说越放松,越说越明亮的双眼,面带微笑,充当了一个完美的听众,一直到女孩口干舌燥的将一切都说完,尤里安才好似变戏法似的,从腰后处拿出了一个小水囊,在拉克丝惊喜的目光中,递给了她。

看着她扬起脑袋,小口小口的喝完水,又将水囊拧好还给他,尤里安双手向后撑在草坡上,偏着头看着拉克丝说道:“所以说,你因为不想见到废魔使,所以就想远远的逃开吗?”

女孩说完了全部的故事,带着期待与祈求的目光看着尤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带着恳切的目光,看向尤里安道:“先生,您答应过我的,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

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表情,尤里安轻轻一笑,说道:“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旋即又说道:“不过...”

这一声“不过”让拉克丝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身子向前倾,白嫩的小手已经按在了尤里安的手背上,一脸的紧张。

尤里安眼睛一转,道:“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想法真的有些天真了。”

看着拉克丝不明就里的表情,尤里安继续说道:“你孤身一人就想要从偌大的德玛西亚王都跑出去,实在是太低估王国的防卫能力了吧?”

见拉克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尤里安转头看向天空,说道:“即使你跑了出去,没有被人抓住,可是后面你又该怎么办呢?就凭你一个小女孩,吃喝用度,都准备好了么?”

转头看着女孩一脸的窘迫,“而且我看你,应该是贵族人家出身,你...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拉克丝抿着嘴唇,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卢西亚娜。”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纷扰的夜 拉克丝眼睛陡然瞪大,心中一慌,身子不自觉的就想往后跑去,却在尤里安温和的笑容中冷静了下来,尤里安牵着拉克丝跳下基座,然后向外退到一个能够看到整尊雕像的位置,在女孩惊讶的眼神中,这尊巨大的雕像微微低下头凝视着两人。

拉克丝小心的躲在尤里安身后,尤里安听到加里奥雕像的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轻轻让开一个位置,将拉克丝带到身边,尤里安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喊道:“大个子,你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吗?”

“我喜欢这个金脑袋的小人儿,也喜欢你,你也是被雕刻出来的吗?唔,好像不是,你怎么这么小呢?”

加里奥缓缓的挪动身子,蹲了下来,一双眼睛好似两盏巨大探照灯一般,扑闪扑闪的看着尤里安,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同类?”尤里安瞬间就想到了刚刚加里奥说的那个名词,心中微微摸索到了一丝线索,只是还不是很清晰,于是开口问道:“你说的同类是什么意思?”

加里奥沉默半晌,就在两人都以为他不动的时候,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不知道,不过,只是心中这样感觉。”

“哦”尤里安轻轻点头,暂时先将这个问题放下。

“那么,你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砸的吗?”加里奥说道:“我每次醒来就是要砸东西,很大很大的那种。”

“没有,你砸的已经够多了!”尤里安牵着拉克丝,“你帮我们打赢了战争,要不是你,我们都会死在那儿的。”

“是吗?”加里奥挠挠头,说道:“那天我好好的饱餐了一顿,还打了场舒服的架。”

尤里安嘴角微抽,问道:“啊,不说那个,我们可以说说话,你看,卢西亚娜小姐对你的复活很害怕呢!”

“是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小人儿,我很喜欢你的光,让我感到很舒服,感觉到你的力量我才会醒来的,可是没有你们,我又要陷入沉睡了,你们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尤里安看了眼瑟缩在他身边的拉克丝,仰着头说道:“那可不行,我们还要回家的!不过我们可以经常来找你说话,好吗?”

“唔,你们要说话算数。”

“一定。”尤里安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醒来,是因为吸入了魔法吗?”

“只要感觉到了魔法的力量,我就会醒来,很久以前,女小人儿还要更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的光芒,一开始只是很近的距离,但是后来,即使相隔一英里,我也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很有天赋,你也很有天赋!”加里奥认真的回答道

“可是,王国不允许魔法的存在!”拉克丝有些伤心的说道

“为什么呢?我就是因为魔法才活过来的。”加里奥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不懂,你是王国的象征,是人们的守护者,受到所有人的敬仰,而我...”拉克丝转过头看着尤里安,“而我们只能躲藏在黑暗里。”

尤里安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就听加里奥朗声说道:“不,为什么呢,你们给了我生命,让我活过来了!”

拉克丝还要说什么,尤里安却提前开口道:“大个子,你有什么东西能帮我们掩盖掉魔法吗?”

“唔?让我想想。”加里奥想了半天,巨大的手掌摸到身后,半晌,拿出了一块有他手掌大的石头,摊手放到两人面前,道:“带上这个,应该就没问题了!”

两人看着面前比他们还高的石头,尽皆无语,

“这个太大了吧!”尤里安与拉克丝对视一眼说道,

“哦。”加里奥手掌重新握住,半晌,再张开之后,原本拳头大小的石头,已经变成了花生米大小。

尤里安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没感觉什么特殊的地方,平静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加里奥想了想说道,“只要戴在身上就好了!”

“谢谢你,大个子!”尤里安没去深究,转手递给了拉克丝,拉克丝握着石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尤里安却没有看她。

抬头看了看天边,已经有一丝光亮,尤里安仰头说道:“大个子,天快要亮了,我们就要回家了,过几天我们还会来找你聊天的!”

“恩!”

...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拉克丝看着尤里安的背影,抿着嘴,半晌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阿萨斯,你...生气了吗?”

“嗯?”尤里安瞥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没有。”

看到他这个样子,拉克丝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三两步跑到尤里安身前,转过身来挡住了他的路,小脸上满是认真:“你就是生气了,我看出来了!”

尤里安停住脚步,四目相对,看着女孩委屈的面孔,尤里安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还是很害怕被人发现,而你的魔法天赋又比我要好,强大的魔法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所以我没有怪你。”

“那你能教教我怎么控制吗?”拉克丝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实在是我更多的是利用魔法强化自身,而非形成魔法对敌。”

拉克丝心中升起了小小的失望,还有一丝遗憾,沉默的看着尤里安,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看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轻叹口气,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

“只是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所以只有晚上了,如果你晚上能从家里跑出来的话。”

拉克丝眼睛瞬间眯成了笑眼,双手在空中挥了挥,整个人就差跳起来庆祝了。半晌,才发现尤里安一脸失笑的表情,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让开道路,张开手臂,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尤里安微微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拉克丝点点头,主动牵起尤里安的手臂,拽着他向城外走去,“就现在吧,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尤里安失笑两声,叹口气,无奈的跟上了拉克丝的步伐。

两人悄摸摸的穿过了几条街,又悄悄的翻过了城墙,一路走到城外的森林中。

...

“天都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吧!”相对而坐,尤里安看着拉克丝手掌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光芒一脸的雀跃的样子,心中不忍但还是出声打断了她。

“好吧!”拉克丝收起了手心的魔法,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蹦跳着牵着尤里安向前走。

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尤里安心中也微微感受到了一丝放松,某一刻他心中甚至在想,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那该有多好。

这让他心中猛然一惊,立即将这危险的想法掐灭,心中不断的对自己重复:我只是一个间谍,我的家,我的祖国在诺克萨斯,那里有我爱的人,那里有我的亲人。

如此反复了七八分钟后,尤里安的心再次坚定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拉克丝却没有发现尤里安的不对,心中高兴的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想着昨晚的事儿,先是遇到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阿萨斯,原本对他的坏印象经过一夜的深入后大大的改观,不仅有了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更是约定好了向他学习。还交到了另一个大朋友加里奥,加里奥送给了她一个能帮助她掩盖魔法的石头。

这一夜,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整个人兴奋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连走路都不由自主的蹦跳着。

突然,拉克丝被手臂上的力量拉住,她转过头来,看到尤里安一脸冰冷的看向森林的某处,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拉克丝转头看去,登时心头一惊。

只见森林黑暗处,缓缓的走出了两个男人,手上拿着奇怪的炼金设备,一脸的戏谑,

“看看,我们发现了谁?两个会魔法的人,你们不是应该待在废魔的贫民窟吗?”其中一个男人一边开口,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眉毛微微一挑,“哦?看上去好像还是两个贵族呢!”

拉克丝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双腿不自觉的颤抖着,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来,身体的全部力量都压在了尤里安的手臂上。心中一片戚戚然,眼睛无助的看向尤里安。

另一个男人玩味的说道:“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你们了,来,站着别动,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吧!”

“命运?”尤里安冰冷的脸上满是不屑,轻哼一声,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

“哦?”男人拿起手中的奇怪设备,毫不在意的道:“难道你还想要抵抗一下?”

“那不然呢?”尤里安问道

另一个男人哈哈大笑道:“真是不知死活!你们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不过你知道我们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尤里安看向他手中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几个奇奇怪怪的按键,略带好奇的问道:“说来听听?”

第一个男人表情阴鹜,嘴角裂开,露出阴森的笑容,道:“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染了魔的杂种的,只要轻轻一按,不管你多厉害,都会瞬间失去力量,瘫软无力。”

“听起来,还不错。”尤里安眉毛微微一挑,轻佻的给出了这么个评价。

“你这是找死!”尤里安的表情瞬间激怒了两个男人,拿着盒子的男人手指放到盒子上,举在空中,叫嚷着说道:“你就只有现在能逞口舌之快了,我只要轻轻一按,你就是躺在地上哀求也没有用!”

尤里安轻蔑的一笑,手臂托着拉克丝将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得以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而他则将手环过她的腰间。

拉克丝脸微微一红,刚要挣扎,耳边就传来了尤里安低低的声音,“闭上眼睛,抓紧我,好么?”

感受着环在自己腰间有力的大手,拉克丝红着脸乖巧的闭上眼睛,手臂同样环过尤里安的腰间,轻轻的点了点头。

尤里安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杀意,说道:“那就来试试吧,别光说不做好么?”

“你真的是在找死!”男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的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带着期盼的看向眼前,陡然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刚刚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此刻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男人一脸愕然的低下头,看着盒子上因为自己操作而微微亮起的荧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你怎么?”

下一刻,他只感觉脖子一凉,瞬间失去了意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日常 米力西尔家族的庄园与劳伦特家或者冕卫家的不同,并非是独立的城堡式庄园,而是散落的院落式,有着浓浓的复古风。

尤里安自己的院子就是由一间坐北朝南的主屋,以及相连的几个副屋,菲奥娜住了一间,另一间分给了薇恩。两人的屋子是挨在一起的。

两人斜着穿过院廊,走到菲奥娜的房间前,尤里安伸手就要推门,却被薇恩急忙拦下。

“怎么了?”尤里安转过头,一脸的不解。

薇恩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抿着嘴,脸蛋红扑扑的,在尤里安疑惑的目光下,怯怯的开口道:“阿萨斯先生不要敲一敲门再进去吗?”

尤里安微微一笑,说道:“她是我的侍女,按照贵族的说法,那就是私有物品,我进她的屋子还需要敲门嘛?”

见尤里安又要推门,薇恩微微有些急,声音大了一些,开口道:“可是...可是...现在...菲奥娜小姐...我...”

看着薇恩小脸憋得通红,努力的想着措辞的模样,尤里安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十分的可爱、害羞,有心想要逗一逗她,于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噢!你是怕我也这样随意进入你的房间吗?这你可以放心,我说过了,你算是我半个客人。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不...不是...”薇恩一脸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尤里安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开口道:“不是?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像这样,进入你的房间了?”

“不!不是的!”薇恩大声开口,尤里安微微有些受伤道:“哦,那就是不能了!”

“不...也不是!”

“嗯?”这也不是?尤里安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女孩,女孩立刻就醒悟了过来,大为羞愤,小脚发泄似的敲着地面,在尤里安的眼神下,华丽丽的败退了。

低着头,眼睛定定的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女孩的口中传出了蚊子一般的声音:“如果...如果是阿萨斯先生的话...”

尤里安微微一愣,微微弯下身,勾着脑袋去看她的脸,惹得她目光连连闪躲。

半天,尤里安的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双肩,迎着她羞涩又坚定的目光,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率先错开了视线,认真的说道:“薇恩,我愿意帮你,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更不会以此要挟,刚才的事情只是开个玩笑,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听到尤里安这样说,薇恩一下子急了,开口就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尤里安却先一步松开了手,平静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虽然她是我的侍女,但是那只是一年,而不是一辈子。我们因为家族的态度而对立,但是对于她,我气愤有之,敬佩亦有之。所以...还是敲敲门吧!”

说着,尤里安转过身去,抬手就要敲在门上。

听着尤里安的话,不知为何,薇恩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有心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怕尤里安误解,只能将满腹的话憋在心中,一个人生着闷气。

尤里安的手还未落在门上,大门一下子就向里打开了。

菲奥娜穿戴整齐,面无表情的双手抱胸,眼睛先是扫过一脸憋屈的薇恩,然后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菲奥娜的眼神微微柔软了不少,只是表面上看,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未开口,尤里安就率先调侃道:

“呦,我高贵的侍女小姐菲奥娜终于起来了?”

菲奥娜没有丝毫的不快,瞥了眼挂在墙上的表,一言不发。

顺着她的视线,尤里安看向了钟表,此时的指针恰恰好指向了早上七时,迎着菲奥娜的目光,尤里安嘴角微微抽搐,转头看向了薇恩。

薇恩却一脸委屈的鼓着嘴,眼神中的怨念让尤里安无所适从,在两人各异的目光下,尤里安轻笑着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起来了就去把早餐端过来吧。”

“砰!”

看着被关上的门,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

宽大的修炼场,两个人影快速的交错,碰撞,分开,再交错。整个修炼场杀气凛冽,家中操习的武士纷纷退避在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而另一边,一个小小的场地上,一个柔弱的身影,拿着一柄木质长剑,对着一个木桩子不断的练习挥砍,时不时累的停下身子,看看大场中急速移动的身影,顿时又有了力量。

待到金戈交击之声停止,尤里安提着长剑,在家中武士们敬畏的目光中,走到场边,将短剑递给一名随从,接过另一个随从递来的毛巾,擦着汗,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而场中,菲奥娜手持家传蓝钢佩剑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红润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整个人随意的坐着,全然不顾身上沾染的尘土,看着尤里安的背影,菲奥娜咬了咬牙,拄着长剑,身体用力就要站起,可是体内酸软无力的感觉,却让她放弃了,眼睁睁的看着擦完汗,精神奕奕的尤里安拿着毛巾晃悠悠的走到她的面前。

“怎么样,我这招破空斩比起你的如何?”尤里安调笑开口。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菲奥娜轻哼一声撇开脑袋,心中却是满腹怨气。

距离那天清晨已经过去了有了半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礼拜中,尤里安除了在家练剑,教薇恩练剑,以及晚上溜出城外与拉克丝幽会了一次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这其实并非是他偷懒,实在是最近的德玛西亚并不太平。在那天晚上干掉了两个企图逮捕两人的废魔使后,德玛西亚就进入了警戒。不仅白天在各个城门口盘查进出的人流,路上也多了许多盯梢站岗的士兵,而晚上更是多了许多巡逻队。

尤里安晚上冒险外出了一趟,溜到了冕卫家族庄园,与拉克丝说明了近期的情况后,两人最近半月并没有再见面,而具体则是约定好,什么时候王都解除警戒,两人什么时候再会面。

所以这半个月尤里安为了少一些烦恼,就整日窝在家中,练练剑,研究研究劳伦特心眼剑术,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

他的实力在稳步的提升,凭借着元素能量的提升,以他的速度用出的破空斩,竟然比菲奥娜的要更加犀利更加灵活。

这让菲奥娜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独自生着闷气,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曾经被父亲夸赞的天赋是不是父亲的鼓励。

“噗——”

一阵微风扑面,菲奥娜回过神,低下头看着搭在自己胸前的毛巾,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可尤里安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愤怒,随意的指着毛巾开口道:“擦擦汗吧!”

菲奥娜拈起毛巾,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汗味扑面而来,狠狠的瞪了尤里安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尤里安汗味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汗珠。

一旦靠近,那股味道更加浓重,菲奥娜屏息静气的将汗珠拭去,狠狠的将毛巾甩到尤里安的手上。却换来了尤里安随意的轻笑,顿觉心中一片无力。

“调戏”完菲奥娜后,尤里安晃悠着走到旁边的小场里,站在薇恩身后不远处观看她练剑。

“当啷”

薇恩感觉到了尤里安的到来,心头一慌,努力的想要表现好一些,可是慌乱之下剑却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尤里安微微摇头,看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薇恩,走过去拾起长剑,又平静的走回来。还未开口,薇恩就先一步道歉了。

“阿萨斯先生...老师,对不起。”薇恩双手放在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抬起头,迎着尤里安的目光,眼圈已经红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了,不知是为何,这半个月尤里安尝试着教薇恩用剑,只是也许真的是没有天赋罢,不管是普通的长剑,还是菲奥娜的细剑,到了薇恩手里,都舞的四不像,但是小姑娘也并非不努力,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一个人来到修炼场,一直练习到早上七点。回去吃过早餐后,跟着尤里安一起练到饭点,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为尤里安两人打点晚饭。

这半个月,她几乎是以光一般的速度顶替了菲奥娜的位置,将原本属于菲奥娜的侍女工作大包大揽,而且相比于菲奥娜,薇恩虽然也从未做过这些活儿,但是掌握的速度日新月异,仅仅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虽然那天早上尤里安就说过不需要她这样做,但是她还是固执的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尤里安的床边,为他准备好衣服、水和早餐。

这样的生活,尤里安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是十分的老实,舒服的享受着来自害羞少女的服务。

每每看到她忙里忙外的,尤里安的心中都有一丝感动,但是这丝感动却被他压下,而且想方设法的杜绝一切有可能让它进化的方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知道自己的未来。如果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德玛西亚贵族家少爷,那么面对女孩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方式,必然无法坚持,但是他是诺克萨斯人,所以不管心中有多少的想法,最终都会被身份上的巨大沟壑所间隔。

眼看着女孩的眼泪就要滴落,却因为尤里安曾经的要求而艰难的忍着,尤里安轻叹一声,道:“看起来,剑是真的不适合你。”

菲奥娜提着佩剑慢慢的走到两人身边。

尤里安瞥了她一眼,既有确定,也有询问的意思。菲奥娜看着女孩坚强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怜惜。

“那...既然这种武器不适合你,那么试一试弓弩类的远程武器?”

尤里安开口说道。迎着他的目光,女孩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新的手弩与新的剑术 “喝——”

“哈——”

偌大的修炼场,尤里安三人正在练习。

时间又过去了半月。

自从那天更换了武器后,也许是天赋使然,薇恩在用弩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尤里安为她准备了两具弩,一具连臂手弩置于右臂,请德玛西亚王都内的炼金工艺大师打造,可以一次备好三支弩箭,小巧的机括通过指套连载中指,弩箭以中指为轴心,使用时只需要轻动中指,就能射出箭矢。

箭矢也是由精铁打造,利用了德玛西亚工匠们的成熟技术,做出了一套十八支,置于臂铠上的暗格里。

手弩精美而实用。

但是这也并非没有任何的缺陷。由于重量以及大小的关系,箭矢的射程与威力自然会受到削减,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是德玛西亚,整个符文之地最好的工匠所在国,都无法避免。而且十八支弩箭数量着实不多,这就限制了薇恩的战斗方式,必须要以精准,命中,击杀为核心。

而在战斗之后更要回收这些弩箭,,以薇恩卖掉庄园后的存蓄,也不能无限制的浪费。

所以为了应对大型的猛兽,以及某些坚锐的甲胄,尤里安又特意从家族的库存中找到了一柄更大的连弩,巨大的弩身足足有半人高,配置了一盒九发箭矢,箭矢以精钢打造,为了应对未来可能遇到的邪恶魔法生物,尤里安还特意在箭头处融入了圣银,这是一种奇特的金属,十分的珍贵而稀有,圣银克制魔法元素能量,一旦接触,就会让魔法元素能量消融,一旦被这种弩矢射中,圣银就会融入人的血液里,消融魔法元素能量,造成永久性的创伤,如果在中箭的时候立即就壁虎断尾,影响还没有那么大,一旦稍有迟疑,就会被圣银侵蚀体内全身,直至身死。

圣银虽然珍贵而稀有,但是对于不具备魔法元素能量的人来说,伤害并没有那么可怕,反倒是不如连弩发射时产生的巨大动能造成的伤害高。

但是单看箭矢的体量,又有谁愿意中一箭呢?

尤里安也不愿意中箭,更何况他体内也有隐藏的魔法元素能量,一旦中箭就会暴露自己,所以在练习中尤里安禁止薇恩使用这种弩箭。

当然对这个短短半月就变了个模样的小女孩,他肯定是不会这样说,只能用圣银珍惜不容易补充来,而且害怕箭头磨损来哄她,不过小女孩并没有想这么多,对于尤里安,她始终有一种情愫在心里,而对勉强算半个老师的尤里安,也是十分的信任。

更何况以薇恩现在的身体条件还不能轻松的使用这具重达二十斤的连弩,所以,尽管不论是休息还是平时的时候,女孩都抱着这具连弩不撒手,但是她真正使用它的次数却没有多少。

尤里安也不想女孩在身体素质没有提上来之前就强行使用,这样反而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唯一使用的几次,用的也是普通的弩矢代替。

当然,这样的薇恩,在被近身或者偷袭的时候,抵抗能力是会很差的,就如同那一次厄文戴尔山区中两人暗杀德玛西亚之翼的任务似的,但是与奎因不同的是,薇恩没有那么一只协助作战,能飞能打的蓝岩猎鹰华洛,尤里安也没那个本事找一只这样的鸟儿来送给薇恩,所以注定了两人的战斗方式不会一样。

所以为了让薇恩能够在危机关头自保,尤里安私下单独教她如何使用匕首,并且将匕首辗转腾挪的步伐也一并教给了她,并嘱咐她私下偷偷练习,就当一张底牌。

这种待遇让女孩浮想翩翩,红着脸一脸坚定的表示,一定会努力。

这半个月,菲奥娜也没有闲着,本来就在剑术一道上天赋卓绝的她,这半月在两人的刺激下飞快的成长,半月前她还不能熟练使出的“利刃华尔兹,”哦对了,对于这个尤里安起的名字,菲奥娜抗争过,可是尤里安却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所以对她的抗议不怎么在乎。

当然了,菲奥娜自己心中其实对利刃华尔兹这个名字也是挺喜欢的,只是劳伦特心眼剑术这个名字是从家中先祖创始人开始就一直沿用的,她这个新家主,既没有将剑术改进提升,更没有为家族做出卓绝的贡献——不仅没有贡献,反而家族因为她而风雨飘摇,这让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名字。

所以每每尤里安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总是一脸复杂。

半月前还不能熟练用出的剑术,换到现在,她已经能极快的进入状态,并且速度较比以往还有了不小的提升。

这是自然,在劳伦特庄园的时候,她只能一人练剑,独自冥想,最多在有疑惑的时候可以询问一下父亲,只是劳伦特族长成名一二十年了,早就将重心放到了发展家族生意,攀结关系,壮大声势上面了,对于剑术一道,几乎再无寸进。

而到了某一个阶段,即使想说也说不清楚,只能任由菲奥娜自己思考,更别提对战实践了。

两人毕竟是父女,有这层关系在,怎么也不会全身心的投入,更别说利刃华尔兹一旦用出,速度快到惊人,两个实力没有断层的人是怎么也无法保证完全不受伤的。

但是在米力西尔庄园就不一样了。

在尤里安这里,菲奥娜每天除了做少量的“侍女”该做的事情外,其余的大半时间都与往日在劳伦特庄园相同,就是练剑,练剑,再练剑。

而不同的是,在这里,有尤里安每日与她对练,对他心思复杂的菲奥娜,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战中。

而且完全不需要担心受伤。渐渐熟悉自己体内力量的尤里安,已经与当初的瞬间完全爆发不同了,经过将近一月的琢磨与修炼,尤里安已经大体能掌握力量的爆发了,不会在像原先那般爆发三秒然后歇菜,而且他隐隐也感觉到这种力量也是元素能量的一种,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能量,他还不太清楚。

毕竟他只是诺克萨斯一农家的孩子,虽然父母双亲都曾经在军队里任职,但是并非是豪门显贵,没有什么家传渊源,而且小时候他的天赋更是一塌糊涂,所以对这些知识知道的并不多。

即使后来加入了军队,被传授了一门最基础的元素武技,勉强的摸到了元素的门边,但是离真正的登堂入室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在加入杜克卡奥将军麾下,接触到卡特琳娜与泰隆后,两人也没有对这方面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任由他自行修炼。也许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突然拥有了神秘的力量,并且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很短的时间里有了长足的进步吧?

其实不仅是卡特琳娜他们,就连尤里安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德玛西亚这个禁魔的王国里竟然有了飞一样的突破,现在再想想来德玛西亚之前的自己,尤里安能够很自信的说,现在的自己能瞬间秒杀当初的自己,就像泰隆秒杀自己一样。

只是这两者还是有不同的,即使自己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是每每想起那夜那道快到极致的刀光,尤里安仍然心有余悸。

两相对比,尤里安有些失望的发现,即使是现在的自己,面对他可能最多从被秒杀,变成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拼尽全力爆发全部的能量,恐怕也只能稍微做出一点点的抵抗,然后就再次落败。

不过这也督促了尤里安不敢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沾沾自喜。每天结束练剑,尤里安都会想想那道刀光,然后收拾情绪,继续战斗,这一刀似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那天,是他第一次想要证明自己,还是在曾经有过一丝幻想的女人面前,更是在尊严受到了刺激的状况下,这样的落败让他刻骨铭心,虽然尤里安不曾提起,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未来的某一天,能把泰隆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撕得粉碎。

所以抓住机会,尤里安就会拼命的渴求成长,渴望进步,渴望证明自己。

不仅是向锐雯,向父母,他也想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所以在面对菲奥娜的时候,尤里安并不留手,总是疯狂的压榨自己的潜力,以乞求更快的成长,所以他会要求菲奥娜尽全力来与他对战,为此经常戳她的伤口,戳她难以启齿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菲奥娜会抱着杀死他的心来对战。

尤里安就在这种条件下不断的提高自己,优化掌握的剑术,身法,以求让他们更加适合自己,而尤里安的那种神秘的,好似瞬移般的能力,也让两人能够放心的战斗——当然,在菲奥娜看来,这并不是瞬移,而是他的实力更胜一筹,速度更加的快捷。

而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平衡两人的实力,尤里安叫上了同样进步飞快的薇恩。两人一远一近,配合作战。

当然了,相比于尤里安的进步,薇恩的起点更低,实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触摸到尤里安与菲奥娜两人,所以尤里安只专注于抵抗与闪躲,并在菲奥娜身上实验自己的剑术,对于薇恩并没有任何的还击。

当然,这样对于菲奥娜其实仍然是不公平的,不是同一阶层的人,一起配合战斗往往不仅不会有加成,反而会起到负面作用,但是也许薇恩是真的对弩有特殊的天赋吧,对战时,薇恩并不轻易出手,但是每每出手的点,却又让尤里安两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里安也问过薇恩这是为什么,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说是一种感觉,当然换做菲奥娜,就解释成为直感,这让尤里安不得不羡慕万分。然后深深的感叹这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谁会想到,一个软萌眼睛娘,一旦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同样会进步飞速,爆发出惊人的实力呢?

在这种一对二的情况下,尤里安也逐渐的找到了新的适合自己的武器,那就是短剑,相比于长剑,短剑更加契合自己的速度与爆发,而且更加灵活。但是相比于匕首却又能让自己处于一个更加安全的距离进行攻击,配合着超快的速度,尤里安头脑中已经渐渐的有了一个雏形,他试着将自己研究,并从菲奥娜那里学习来的剑术改进,然后企图简化他们,删去他认为不够灵活的地方,加入自己的偏好。

而攻击的方式则是利用自己的速度,精准的击打敌人的弱点,以造成“暴击”伤害。即使一击不中,也没有关系,尤里安更倾向于用两段攻击来攻击敌人,第一段牵制住对手的身形与脚步,第二段一击致命。

这种暂时独属于他的方式他构想了很久,他暂时还没有起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称呼它为“尤里安(阿萨斯)剑术”,或者简简单单的称呼“剑术”。

而今天就是他构想了很久之后,头一次将这种剑术使用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幽会 夜晚,冕卫庄园。

“拉克珊娜,最近有没有失控的情况?”坐在宽敞豪华大厅的沙发上,奥格莎略带担忧的问道。

“妈妈,我都说了,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啦!”坐在旁边的拉克丝眉飞色舞,一想到近段时间慢慢变得温顺的魔法元素能量,她的心情开心的就好像要飘起来了一般。自从跟着尤里安学习了一些简单的修炼控制的方法,她就逐渐的摆脱了魔法元素的暴动,只在最开始的几天时间里担心过体内的光元素难以控制。

但是好在还有加里奥送给她的小石头,在她体内的元素有想要爆发的感觉之前,石头中会传来一股清凉的气息,然后魔法元素就会重新变得安静而温顺。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拉克丝在经历了最初的担心后,现在慢慢变得放心,而在课堂上她也找到了新的乐趣。

平日上课时,她更多的将注意力投到窗外,姹紫嫣红的小花,郁郁青葱的灌木丛,成群结队的小蜜蜂。这些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的乐趣现在都让她感到无聊。

一到上课时间,她就会小心翼翼的牵动体内的魔法元素能量,让它们从脑中流过全身,再回归初始,这样循环往复的修炼让她乐此不疲。

而学校的老师也普遍发现了她的变化,上课从原先发着呆看着窗外,变成了现在发着呆低头看着课本,老师们以为她受到前一段时间私自翘课的行为的警告,所以变的听话了,却不知她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这种行为让她需要时时刻刻的保持着警觉,但是这种偷偷摸摸却又肆意大胆的行为却让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觉醒了。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都会有这种冲动,渴望体验刺激,渴望在危险的边缘跳舞。

而休息的时间,她同样变得沉默,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眼神中带着小小的羞涩与幸福。

这让学院的老师一度以为她恋爱了,还找了她的母亲来询问,结果两方齐齐发力,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是虽然这样,拉克丝却并不是完全变了个人,在平时的上课下课,见到师长,她仍然会是那个天真烂漫、开朗热情的孩子,仍然会笑眯眯的同大家打招呼,在放学后,仍然会礼貌的清理卫生,帮助回家路上每一个人需要帮助的人。

看起来,她似乎没有变化,这也让双方只能带着怀疑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拉克丝在想什么?

发呆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个男人带着调侃的询问自己的姓名,然后想起那天他脸上的笑,她就会不自觉的羞愤,一边暗暗恨着他,一边又默默的回味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闭上双眼,他搂着自己的感觉,带自己从城外的森林一下子飞到冕卫庄园的感觉,那时候的惊喜,与开心,每每想起都会让她脸红。

而这种脸红就连母亲都发现了,还询问过自己,可是自己坚定的否认了。只是私下里一个人扑在床上时,她也会认真的想。

我应该是恋爱了吧?

拉克丝有些不确定,但是很快,她就鼓着嘴摇头否认了。

哪有没有表白的恋爱,哪有像他那样坏坏调侃的恋爱?拉克丝恨恨的咬咬牙,半晌,又有些泄气的沉默下来,

我们应该还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诶,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向我表白,我也会坚定的拒绝掉!

想到这儿,拉克丝坚定的点点头,转而傲娇的轻哼一声,

我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上钩的女孩呢!

拉克丝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仰头看向天花板。隐约间,天花板上好像印出了他的笑脸。

这让拉克丝微微一惊,急忙卷着被子来回翻滚了几圈,直到头上微微出汗,她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可是,他要是真的向我表白...该怎么办?

拉克丝翻腾累了,双手摊在床上,金色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整个人完全一副毫无形象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了这么个想法。

微微一愣,拉克丝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不知过去了多久,回过神来的她轻咬着嘴唇,心中暗暗想着,

我一定要拒绝他!

然后...

他必须再向我表白一次,然后我再狠狠的拒绝他!

一直到第三次,我再...

想到这儿,拉克丝再次脸红了,晃晃脑袋,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赶出去,拉克丝翻身坐起,认真的想着,

嗯!一定要看看他有没有诚意!

在那之后嘛...

“拉克珊娜?拉——克——珊——娜!”

“我,我在呢!”听着母亲不满的拖着长音,拉克丝突然回过神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走了神。

迎着母亲奥格莎审视的目光,拉克丝微微偏过头,佯装不看她,错开了目光。

奥格莎看着女儿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以及眼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心中的担忧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加深了。

带着试探的语气,奥格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

拉克丝心中微微一慌,瞥了眼母亲,急忙摆摆手说道:“妈妈我都说过了,我绝对没有恋爱,您都问过我好几次了!”

“是吗?”奥格莎有些不满的开口道:“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你在想什么?”

刚刚?

拉克丝想起刚刚她竟然一路想到了和尤里安婚后的生活,不由脸色一红,急忙开口解释道:“我,我刚在想染魔的事情...”

“是么?”拉克丝脸上的羞涩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迎着奥格莎意味深长的目光,拉克丝讷讷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拉克珊娜。”奥格莎站起身走到拉克丝身边重新坐下,握起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母亲允许你恋爱,家族也没有那么多的教条规章,但是你要知道...”

奥格莎直视着拉克丝的目光,认真的说道:“你的小姑,已经去密银城几趟了,为的是你与米力西尔家的那个阿萨斯的事情。”

拉克丝讷讷的抬起头,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紧张,却让奥格莎误会了:“这件事情你父亲想了很久,也与你的奶奶,叔叔探讨过,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军队磨砺,没有一般贵族的那些毛病,剑术高超,相貌,身份,年龄也都很般配。而他的父亲是你父亲的麾下的将军,绿齿峰一战坚守营寨导致身死,这也间接的保护了你的父亲与哥哥,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家亏欠他们的”

“所以这就意味着,你很有可能在成年后嫁给他。”

看着女孩微微出神的目光,奥格莎心中的担忧加剧了,“所以尽管我不反对你在成年之前谈一场恋爱,但是,你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迎着母亲的目光,拉克丝心中窃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换来的却是奥格莎的叹息。

“母亲,”拉克丝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晚安。”

“晚安,拉克珊娜。”奥格莎施施然站起身,点点头,沿着楼梯回屋去了。

...

夜深,庄园阁楼的二楼,拉克丝静静的贴在门口听着屋外的动静。

夜已深,整个偌大的庄园,除了她与母亲奥格莎外,其余都是家中的仆人、保镖,而他们不住在主楼,而是住在主楼后面的小阁楼里。

听了一会儿,拉克丝转身扑到床边的衣柜旁,拉开抽屉,迅速的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穿戴整齐,随后再次回到门前,轻轻的拉开门,踮着脚尖溜出了房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盘旋的楼梯,拉克丝的动作敏捷而熟练,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在夜晚悄悄的溜出家,但是却是她第一次为了赴某个人的约。

揣着紧张的心情,拉克丝差点因为激动而撞倒拐角的花瓶。

平复了一下心情,拉克丝拉开了主门旁边的小门,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片刻,出了门。

在离开冕卫庄园后,拉克丝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愉悦,想着现在某个人会在两人约定好的地点等她,拉克丝就觉得浑身轻松,就连步伐都轻飘飘的。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拉克丝一路向东,在她拐过街角后,两个人影从黑暗处露出了踪影,悄悄的跟在了她的后面。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纯真的少男少女 “队长,拉克珊娜小姐...”一个瘦脸男人悄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前面的胖脸男人打断了

“嘘——!”

胖脸男人机警的阻止了瘦脸继续问下去,整个人贴在路边的阴影处,直到拉克丝的身影拐过角落,才压低声音冲着瘦脸骂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夫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小姐一个月以来除了上下学外几乎不怎么外出,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我们就要好好完成任务,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小姐发现我们吗?”

胖脸男人语速惊人,瘦脸男人一脸的苦态,忍受着胖脸男人的连珠炮似的话语,直到他说完,两人快步跟上,看着远处拉克丝轻飘飘的步伐,瘦脸男人苦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野小子,想要一步登天,竟然找上了拉克珊娜小姐,等一会看见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胖脸男人回过头,看着瘦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道:“你以为就你这么想,拉克珊娜小姐那么纯真,那么善良,平时还对我们这么好,听到夫人说她可能恋爱的消息,谁不想将那小子揪出来教训一顿,那个小子肯定是利用小姐的善良欺骗了她!这一次看见那小子,我保护小姐,你跟好那个男人,一定要把他的资料弄清楚,然后,哼哼!”

胖脸男人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说道:“一定让他好好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是!”瘦脸男人同样露出了一个狞笑的表情。

胖脸男人挥挥手,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快速的跟上了拉克丝的脚步。

在街道上七绕八绕之后,城里的繁华逐渐褪去,在靠近德玛西亚王都的边缘部分,已经是大片大片的树林集聚地。

拉克丝悄摸摸溜进了一处森林,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看到了一个让她想了快一个月的身影。

熟悉的打扮,熟悉的身形,那个人影背对着她靠在一棵不粗不细的树干上,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拉克丝眼睛一转,露出了顽皮的笑容,放缓了步伐,蹑手蹑脚的溜到那人身后,看到他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禁心中暗自偷笑,踮着脚尖,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绕过树干,覆到了那人的眼睛上。

同时,拉克丝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猜猜我是谁?”

在拉克丝走进树林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就已经感知到了她的来到,虽然她已经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的动静,就连体内的魔法元素能量都压制到了最低。

可是尤里安仍然知道了她的来到。

听着身后传来的“沙沙”声,尤里安耳朵微微一动,脸上挂上了笑意,在她踮起脚尖的时候,微微倾斜身子,配合的让她将那双纤细的小手覆上自己的眼帘。

“嗯...我不知道是谁,”尤里安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开口,“但是我感觉,她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

听着尤里安的前半句,拉克丝还有些失望,但是转眼就听到尤里安夸赞自己,心里顿时甜甜的,不过她还是忍着笑道:“还有呢?”

“唔...她一定很漂亮,而且...”尤里安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她很香,这种味道我很喜欢!”

听到这话,拉克丝一阵羞涩,但还是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她一定是一个淑女,而且一定开朗热情,因为我感觉她就像太阳一般耀眼!”

“嗯...还有没有?”拉克丝偏着头,看着尤里安帅气的侧脸问道。

“还有!她一定有一头金发!”

“咯咯!”听到这儿,拉克丝忍不住笑了,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在森林中回荡,一双手也软软的垂下,被尤里安抓住,贴在身前。

拉克丝一阵害羞,但是却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他这般握着。两人隔着一棵树,四目相对。

拉克丝率先转过了脑袋,低下头,抽回手,背靠着树干,心中满是情意在蔓延。

尤里安也顺势绕着树干走了半圈,站到了拉克丝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轻声开口道:“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怎么样?”

拉克丝轻轻仰着头,看着尤里安的脸,微微有些出神,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颜值控”,但是现在看着尤里安的脸,越看越觉得心跳加速。

女孩微微抬起手,按在心口处,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呆在家里,简直无聊透了!”

听着女孩的抱怨,尤里安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因为城里戒严嘛,不过这一个月你的家人有再帮你找废魔使吗?”

女孩微微一愣,旋即半是炫耀,半是自豪的说道:“没有了!这一个月我已经能控制住光元素的能量了!”

“哦?”尤里安一副惊讶的表情,让女孩骄傲的扬起了小脑袋,迫不及待的伸出手跟尤里安炫耀了起来:“你看!”

尤里安微微低头,女孩手掌中心出现了一团小小的光球,此时正在散发着温暖而迷幻的光芒,奇异的是光球的光芒却好似被束缚了一般,在狭小的球体表面流转,却又没有照亮森林,这种反差让尤里安都不禁升起了一丝错乱的感觉。

轻轻眨眨眼,将这种感觉除去。尤里安随意的向前靠近了半步,手掌轻轻覆到她的掌心上方,感受着这股柔和的力量,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道:“真的很厉害!”

“是吧!”得到了尤里安的夸赞,拉克丝眯起笑眼,手掌一握,再次摊开时,光球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真的没有再失控了吗?”尤里安微微一笑。

看着男人温柔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拉克丝将原本想要隐藏的话老老实实的吐露出来:“就...那么一两次。”

“一两次?”尤里安面带微笑

“三四次...”女孩讷讷着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三四次?”尤里安再次追问

拉克丝突然抬起头,迎着尤里安的目光,皱着小鼻子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看到女孩突然生气,尤里安失笑着歪过头,将脸面对拉克丝,拉克丝气呼呼的将头转到另一边,尤里安又锲而不舍的追到另一面,可是此时拉克丝又将脑袋转回了刚才的方向,尤里安乖乖的将脑袋转过去,看着女孩还想要继续重复这样的游戏,尤里安连忙开口道:“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听到尤里安告饶般的话,拉克丝满意的转过头,突然脸红了。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随着两人的来来回回,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经变得更近了,而此时尤里安的脸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种距离,就连鼻息间喷吐的气息都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流轻轻的拍在她的脸上,就好似温柔的手在抚摸一般,让她从两腮到脖子瞬间红了一大片。

看着女孩娇羞的美态,有一瞬间尤里安也有些心猿意马,但是很快的,他就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看着女孩微垂的眼帘,尤里安连忙转移话题道:“现在城里解除了戒严,那么...”

尤里安没有说下去,但是女孩瞬间就明白了,又是一阵心中羞涩,女孩抬起头,迎着尤里安的目光,微微摇摇头道:“也不行的,每天我都要去学校上课,不能休息的太晚,如果被抓到在课上打瞌睡,那可就太丢人了!”

看着尤里安微微失望的眼睛,女孩急忙说道:“不过在周末就好了!周末的时候,我就可以...就可以...”

女孩偏开视线,看着树林深处,尤里安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也正好,最近我准备找些事情来做,听说嘉文皇子组建了一只新的军团,我已经委托家里人帮我申请了,如果顺利的话,恐怕也只有等到周末轮休的时候才会有时间。”

听到尤里安这么说,拉克丝心中微微升起了一丝遗憾,不过想到两人这样的关系,她还是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打起精神鼓励他道:“那就要好好加油了哦!”

“一定!”尤里安面带微笑的说道:“那现在来继续练习魔法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为你 静谧的森林里,拉克丝的手心不断的有微光浮现,光芒出现的瞬间,一片树林好似染上了一层光华,不论是树干,还是枝叶,又或者是树丛,美轮美奂的好似画中一般。

两个人坐在高高的枝杈上,尤里安看着拉克丝手中的光团,半晌,摇了摇头。“从我的角度看,很轻易的就能发现破绽。”

拉克丝有些泄气的将魔法解除,鼓着嘴看着尤里安,尤里安想了想说道:“你的想法无疑是很好的,但是以你现在的水准,想要利用光线的曲折能力让人产生错觉,无疑是很难的。更何况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你还有更高的目标。”

拉克丝点点头,微微出神的看着他,心中却在想着刚刚那光团照射下的精美场景,许久后闭上眼睛,同时掌心中再次有光华凝聚。

微弱的光芒伴着细碎的气流出现,在手心中旋转着,初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在缓慢旋转,但是很快的,光点好似气旋一般,不断的扩大,最终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光团。

在光团成型的瞬间,整个树林再次染上了异样的光彩,在尤里安的眼中,视线仿佛有了细小的偏折,只不过瞬间,尤里安就清醒过来,迎着拉克丝期待的目光,尤里安直愣愣的看着她,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真是一个天才!”

这是尤里安的真实想法,在他心中,拉克丝真的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长相出众,家室良好,品德高尚,修养极佳。更关键的是,她还有得天独厚的魔法天赋。

刚刚尤里安还觉得虚幻的场景,拉克丝再次释放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这种天资,让他心中复杂,最后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话听在拉克丝的耳中,瞬间脸蛋儿就红了,但是心中却是甜蜜蜜的,能得到尤里安的夸赞,还是她心中有好感的人的赞叹,这让她十分的高兴,

“但是...这种魔法只能欺骗人的眼睛,一旦被更厉害的人破解了...”看着她的双眼,尤里安认真的开口道:“我还是希望你能试着学习一两个用以对敌的魔法,来保护自己。”

手指轻动,解除了魔法。

听到他的话,拉克丝心中犹豫,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天真烂漫,开朗活泼,学习魔法的初衷也只是不希望这种具有破坏力,让人恐惧的能量伤害到其他人。而一旦这种危机解除了,她对于魔法的渴望,就没有那么的重了。

现在所以学习魔法,更多的是为了能和尤里安呆在一块儿,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聊天。她喜欢这种无拘无束,不需要隐瞒掩盖自己的环境,喜欢他宠溺的眼神,更喜欢他温柔的声音。

所以对于魔法,她更希望掌握一些隐藏自己,保护她人的方法,尽管尤里安说,学习一些魔法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但是她知道,魔法终归是有杀伤力的,如果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伤害到别人,这是她不容许的。

只是她又不想拒绝尤里安的好意,所以此时的她陷入了纠结中。

看到这儿,尤里安不禁心中叹息,这个女孩儿真的是钟天地之宠爱,不论是谁,在认识她之后都不会不喜欢她,即使是自己这样一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抛弃了立场,希望她好,即使这有可能为诺克萨斯创造一个恐怖的敌人。

“算了!”尤里安轻叹口气,看着拉克丝不好意思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拉克丝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其实...我更想学习一些保护的魔法,然后保护你...”

说到这儿,拉克丝羞涩的低下了头,心中惊讶自己的大胆,随即醒悟过来有些慌乱的捂住的脸蛋。

尤里安微微一愣,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眼神也变得更加温柔了。看着拉克丝一副没脸见人的表情,尤里安抬手去牵她的手,却被拉克丝微微侧身躲了开。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哑然失笑,身子前倾,一手撑住枝杈,一手轻轻的抚上她金色的头发,同时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道:“你这算是表白嘛?卢西亚娜小姐?”

听着尤里安的调侃,拉克丝心中大羞,更听到他玩味的声调叫着自己的名字,拉克丝忿忿的松开双手,露出了红霞满布的俏脸,气鼓鼓的推着尤里安。

尤里安也顺从的身子后仰,任由女孩柔软的小手推打在自己的身上,半晌,两人闹够了,迎着女孩的目光,尤里安认真的说道:“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拉克丝芳心一乱,慌张的撇开脑袋不去看他,只觉得这话语击中了她的心,让她没有一丝抵抗能力。

“不过...”尤里安话头一转,拖了个长音。拉克丝咬着嘴唇,目光中满是温柔,“不过你可以学习一些束缚类型的魔法,这样也可以算是保护自己吧?”

拉克丝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就在两人一边笑闹,一边练习中度过,很快,天色渐亮,拉克丝也停下了修炼,两人一边放松休息,一边闲聊。

拉克丝跟他讲述自己上课时候的有趣故事,比如有小虫子飞进老师的鼻子里啦,比如某个男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去啦。

尤里安也带着微笑听着女孩的讲述,以他的家庭状况自然是上不起学院的,但是听着女孩眉飞色舞的述说,尤里安既有些羡慕也有些憧憬。

拉克丝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起他从小就去了军队,十多年的时间都没有上过学,不禁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换了个话题,

“光说我了...你呢?”

“我?”尤里安眨眨眼睛,拉克丝轻轻点头,道:“你最近有什么有趣儿的故事吗?”

“嗯...”尤里安想了想,他本想说说菲奥娜与薇恩的事儿,但是想了会,还是将话题扯到了练剑上。

“我最近创造了一门新的剑术。”这回换拉克丝倾听了,她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树干上,双手乖巧的放在腿上,而一双纤细的腿则悬在半空中,随意的踢踏着,心中满是惬意。

“新的剑术?”拉克丝眼睛微微一亮,她知道尤里安剑术很强,在正面的决斗中打败了劳伦特家族的族长,所以当他说自己创造了新的剑术之时,拉克丝有些崇拜的看着她。

“嗯,还没有创造完成。”看着拉克丝的表情,尤里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的剑术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能够打败劳伦特族长,更多的也是依靠魔法元素能量对我的提升。”

拉克丝点点头,宽慰他道:“不过你仍然是很厉害啊!还没成年,就有了自己的剑术。”

尤里安微微一笑,开口解释到:“我的想法是利用我的速度与灵活度,逼得对手闪躲抵抗,即使躲过了仍然会延缓对手的速度,然后再用更快的速度命中他的要害,让他不能反击。”

“但是...”说到这儿,尤里安微微瞥了眼拉克丝,见她认真的听着,继续开口道:“但是这样并不完美,缺点就在于如果有人的速度与我相差仿佛,或者更专注于防御,那么我的攻击就未必奏效了,所以我现在正在考虑,如何通过剑术来攻击对手的能量流通节点,对对手的能量造成影响,然后趁机攻击。只是究竟该如何做,我还不知道。”

“这不是致命打击吗?”拉克丝想了半天,脱口而出。

“嗯?什么?”尤里安眼中精光一闪,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在尤里安的目光下,拉克丝犹豫了半晌,开口解释到:“我们家里有这样一门剑术,就是通过攻击对手的能量节点达到扰乱、封闭的作用的。”

“你不是不爱练习剑术吗?”尤里安失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拉克丝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我虽然不会,但是我见过家人用过呀!”

尤里安“哦”了一声,开口道:“那真的是很厉害了!不过...”看着女孩游移不定的表情,尤里安笑笑道:“这是你们家族的秘术,我也学不了啊!”

“对不起!这真的是家族的秘密,我告诉了你已经是犯错了!”拉克丝有些惶惶的解释。

看着她不安而纠结的眼神,尤里安宽慰道:“不用这样,我们既然是朋友,那么我就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听着尤里安的劝慰,拉克丝心情好了不少,但是仍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心中暗暗生气自己刚刚的一时多嘴。

尤里安静静的观察着女孩的神情,随意的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看着女孩的脸,自信的说道:“你都说了,我是一个剑术的天才,那么某一天我自己将这其中的秘密研究出来,自己完善这门剑术也说不定呢!”

拉克丝抿着嘴唇,点点头,表情认真的道:“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为我加加油?”尤里安偏着头,微微一笑道,

女孩脸红了红,但还是抬手,连同尤里安握在上面的手一起贴到了光洁的额前,闭上双眼,专注的默念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尤里安温和的脸庞,认真的说道:

“加油!”

做完这一套,松开手,两人相视一笑。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误会 “好了!”尤里安抬头看看天,此时的天空已经微微放明,尤里安微微伸了个懒腰:“咱们回去吧,天快要亮了!”

“嗯”拉克丝点点头,微微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说道:“好困啊!明天赖床又要被妈妈说了!”

“是今天。”尤里安纠正道,看着女孩恍然大悟的神色,尤里安抬起了胳膊,开口问道:“来么?”

拉克丝脸瞬间红了,不过还是乖乖的伸手搂住了尤里安,任由一对儿小山包贴在他胳膊上。

尤里安微微一笑,两人从树上跳下,轻轻的落到了地上。

拉克丝急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垂下了头,脸上的红晕让她清纯的脸蛋儿带上了一丝异样的妩媚,看的尤里安心中荡漾。

急忙咳嗽两声,装作没有发觉一般,伸手牵着拉克丝,向森林外走去。

快要出森林的时候,尤里安突然顿住了脚步,嘴巴凑到拉克丝的耳边轻声说道:“闭上眼睛好么?”

拉克丝以为他又要向上次那般送她回家,只觉得心中羞怯。白了他一眼,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尤里安的手环过她的肩头,拉克丝双手紧紧的攥住尤里安肋下的衣服,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尤里安平静的闭上双眼,左手随意的抚过腰间,睁眼的时候,指缝间不知不觉出现了两柄飞刀。

“嗖嗖!”

伴着轻轻的声响,两柄飞刀被尤里安好似丢垃圾一般随意的扔出,却迅疾的好似闪电一般,没入了树林中。

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怒喝声

“不好,躲避!”

“被发现了!”

...

胖脸与瘦脸两人一路尾随着拉克丝,直到她进了一片树林。

两人显露了身形,

“队长,怎么办?”瘦脸蹲在树丛里,微微探出头,看着女孩与一个男人的背影,悄声开口道。

胖脸男人眯着眼睛,借着微弱不堪的光线,努力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轻声开口道:“你能看清那小子长什么样吗?”

瘦脸眯起眼睛,脑袋向前凑了凑,半晌,摇摇头道:“看不清,环境太昏暗了,只能看见小姐和那个男人在...嗯!?”

瘦脸男人眼睛猛地一瞪,瞬间就要爆发能量,却被胖脸男人一把抓住,瞪了一眼后,瘦脸男人忍着怒气,转头问道:“队长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怎么了?”胖脸男人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向前方。

“小姐竟然用手覆那个男人的眼睛诶!小姐和那个男人有身体接触了,你怎么能忍得住?”

胖脸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直到瘦脸男人缩着脖子,才哼了一声开口道:“我当然看到了,但是你忘记夫人的要求了么?”

瘦脸男人强忍着怒气,憋屈的说道:“没有,夫人让我们务必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保护好小姐。”

胖脸男人点点头道:“知道就好,你仔细看看,小姐的手没有碰到那个男人,是悬空的!”

瘦脸男人看着此时那个男人用手抓住了拉克丝的双手,不由得嘴角抽搐的说道:“这样也是?”

胖脸男人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目光中的杀意让瘦脸男人打了个寒颤。

“好吧好吧!是我看错了,小姐是最纯真善良的,这一切都怪那个男人!”瘦脸男人咬牙切齿开口。

胖脸男人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只要那个男人没有动手动脚,就一直等到小姐安全回家,把这件事儿告诉夫人,让夫人决定。”

瘦脸男人拳头猛砸在大腿上,狠狠的点了点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两人的视线已经由平视变成了仰视,因为此时的尤里安与拉克丝两人已经爬到了树上,靠着枝杈说话了。

由于角度的关系,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拉克丝的身影更是被宽大的树干挡住了大半。

瘦脸男人开口问道:“队长,我们用不用...?”

胖脸男人想了想说道:“不用了,看样子小姐与这个男人认识应该也没有多久,而且以小姐的品性,也不会做那些不堪的事情,两人可能只是深夜私下里悄悄见面,互诉衷肠吧?”

听着胖脸男人文绉绉的说着“互诉衷肠,”瘦脸男人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半晌突然开口道:“队长,等会儿这个小子让我先来,我一定要狠狠的教训教训他。”

胖脸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咱俩一起。”

瘦脸男人恶狠狠的点头。

时间流逝,一直到晨光熹微,天色微亮,两人才从树上跳下,瘦脸男人清楚的看见自家清纯可爱冰清玉洁天真烂漫开朗活泼的小姐搂住了男人的胳膊,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开口道:“队长,小姐他们好像要离开了。”

胖脸男人此时已经做好了向后退去的准备,轻声开口道:“小心点,这小子会点儿招式。”

瘦脸男人看了两人一眼,跟着胖脸男人一起,悄无声息的向外退去。

快要到树林边,却见两人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更让瘦脸男人气愤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揽着小姐的肩膀!

只是更加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两人突然不走了。

只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感受着直面而来的猛烈劲风,胖脸与瘦脸同时大叫了起来:

“不好,躲避!”

“被发现了!”

随着尤里安的出手,这片树林顿时就热闹了起来,接连两声呼喝,让闭上双眼等待的拉克丝心中微微一惊,只当是又遇到了废魔使,整个人缩在尤里安的怀中,身子微微颤了颤。

感受着女孩的惊恐,尤里安眼神一凝,抬手的瞬间,左手的衣袖里露出了一柄匕首,被他的手掌稳稳的握住。

同一时间,两道劲风冲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冲来,尤里安揽着女孩站在原地,不屑的轻哼一声,双脚微微分立,身体微微一晃,在一胖一瘦两个男人的眼中,仿佛幻影一般出现了三个身影,顿时攻击一滞,

胖脸男人大声的提醒着,身体却以与他脸型不符的速度躲开了飞刀,手中的短刀冲着尤里安而来。

瘦脸男人已经先一步冲了过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金属拳套。

“当!”瘦脸男人拳头一挥,磕飞了飞刀,脚步不停的冲着尤里安冲来,拳头直直的冲着他手中的匕首而来。

“不要伤到小姐!”胖脸男人大声的提醒,同时从另一边冲来,两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这一声让尤里安微微一愣,更是让怀中的拉克丝心头一乱。双眼猛的睁开,看到两个熟悉的脸孔,还未有何动作,只感觉身体在尤里安的带动下陡然飘起,身体仿佛跳起了华尔兹一般,旋转一周,整个人好似瞬间移动一般,眼前的景象瞬息万变,下一秒,两个男人已经一左一右的栽倒在了地上。

拉克丝陡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不要——!!!”

这一声叫喊,让尤里安挥出的动作不由的停顿了片刻,刚刚他在瞬息之间爆发了元素能量,以极快的速度舞动匕首先是隔开了短刀,而后点在了拳套的侧面,强大的力量与超快的速度让两个男人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倒,脚下踉跄着,脸色大变。尤里安的匕首贴着瘦脸男人的胳膊上方不足一寸处,以极快的速度划向他的脖颈,瘦脸男人惊骇欲绝看着尤里安快如闪电的攻击,脸上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拉克丝的尖叫声如约而至,让尤里安的动作为之一顿,匕首回收,转而拔地而起,脚尖轻轻点在瘦脸男人的胸前,让他倒飞着栽倒在了地上。同时尤里安也借此力量飘飘然的落回了远处。

好似从未移动过一般。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表哥与未婚夫 女孩的尖叫不止阻止了尤里安的攻击,更是让两个男人脸色一变,几个人同时停了手。

刚一落地,拉克丝就挣脱了尤里安的手臂,小跑着跑到瘦脸男人的身前蹲下,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瘦脸叔叔,瘦脸叔叔,您没事吧?”

尤里安微微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胖脸,再看了看拉克丝身边的瘦脸,脸颊微微抽了抽,轻声开口道:“他没事儿,我有分寸,现在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瘦脸从地上坐起,警惕的看着尤里安,伸手推着拉克丝道:“小姐,小姐你先跑,我们一定拼命保护您安全归家。”

“什么呀!”听到他的话,拉克丝有些哭笑不得,刚刚的担忧也化作了不满,见瘦脸男人没事稍稍松口气,开口问道:“瘦脸叔叔,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奉...”

“咳咳。”瘦脸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胖脸男人的咳嗽声打断了,拉克丝连忙转头看向提着短刀走来的胖脸男人,脸上满是担忧,

胖脸男人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瘦脸男,又看向拉克丝,脸上闪过一丝宠溺,开口道:“我们奉命保护小姐您的安全,却看到了小姐您深夜从庄园溜出,于是就跟了过来。”

“对对!就是这样。”瘦脸男人此时也醒悟了过来,急忙点头道:“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个男人挟持着小姐,我们只能...”

“什么呀,我才没有被谁挟持呢!”拉克丝嗔怪的打断了瘦脸男人,那模样让瘦脸男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拉克丝却没这么好糊弄,聪明的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不对,瘦脸叔叔,你们刚刚出现的时候,我明明听到你喊了一声‘被发现了’,那你们一定会知道我和他认识,对不对?”

瘦脸男人有些尴尬,将目光看向胖脸,胖脸立刻开口道:“小姐,您纯真善良,我们担心你被这个男人欺骗,更何况,他的手刚刚...”

拉克丝大羞,气恼的跺着脚,打断了胖脸男人的话,大声的叫道:“胖脸叔叔,瘦脸叔叔,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胖脸男人立刻告饶般的摆摆手,不再多说,而是转而将话头引向尤里安:“小姐,这个人是...?”

拉克丝站起身,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尤里安,咬了咬嘴唇,开口道:“胖脸叔叔,他是谁你们就不要再问了!”

“可是夫人...”

“妈妈那边也请两位叔叔不要告诉她好吗?”拉克丝有些乞求的看着他:“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我在房间里睡觉,你们也没有在外面看到我,好么?”

胖脸一下子陷入了犹豫,看着爬起来站在他身边的瘦脸,两人犹豫不决。

拉克丝一咬牙,凑上前去,对着胖脸男人的耳朵悄声说了些什么,胖脸男人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一下子变了,随即冲着瘦脸点点头,两人齐齐躬身行礼。

在两人将要离开的当口,拉克丝再一次叮嘱道:“两位叔叔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呀!”

“是,小姐!”胖脸男人恭敬的点头,拉克丝还是有些不放心,牵着胖脸男人的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道:“胖脸叔叔最好了!”

胖脸眼神宠溺的看着女孩,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认真,“小姐放心!”

挥着手,看着两个男人消失的背影,拉克丝转过身子走到尤里安身前,看着他平静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尤里安道:“你...对不起!”

有好多话想说,但是最后却化成了一句对不起,这让尤里安刚才微微有些气愤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又不是真的挟持犯。”

听着尤里安语气中的怨气,女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随即在树林中回响。一直到尤里安脸色渐渐发黑,女孩才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尤里安的肩头,仰着头看着尤里安不满的表情,半晌,吐着小粉舌道:“不...不好意思,他们是我家的保镖,是担心我...担心我...”

“哦。”尤里安平静的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他们两个刚才还一脸警惕,转眼间就变了个人一样,直接走了。”

“我...”拉克丝心中大羞,俏脸儿红扑扑的,咬着嘴唇,眼睛微微出神的看着尤里安,半晌,拉克丝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尤里安的肩头,整个人好似半靠着他站立一般,急忙退后两步,轻哼一声,昂着头道:“我不告诉你!”

“哦...”尤里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语气也低沉了下来。让拉克丝心中一慌,想起刚刚的话,心中登时愧疚了起来。

“你生气了吗?”女孩小心的问道。

“没!”尤里安平静的回答,只是脸上仍然装出那副受伤的表情。拉克丝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景,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犹豫的看着尤里安。

心中的羞涩让她无法将话说出口,咬着嘴唇,眼圈微微泛红。就在尤里安都觉得是不是表演过头的时候,拉克丝一跺脚,红着脸悄悄的凑到了尤里安的身边,踮起了脚尖。

尤里安会意的俯身贴耳,耳朵瞬间被一股热气萦绕,尤里安的心中微微一荡,紧接着就听女孩说道:“刚才...刚才我说...我说你是我表哥!”

“就这样?”尤里安有些狐疑转头问道,“就这样他们就信了?”

“对呀!”拉克丝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尤里安有些无语,随即轻笑着摊开手道:“那么今天还这样回去吗?”

拉克丝犹豫了片刻,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

看着女孩这般鸵鸟姿态,尤里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对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孩,他真的有一种从心底的喜欢,就在刚刚,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到,如果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这样的想法一出,就让尤里安猛地一惊,想要将其压下。只是看着女孩紧张抿起的小脸,还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尤里安心中的欲望就好像春天的杂草一般疯狂的滋长,怎么割也割不干净。

只是我不是阿萨斯米力西尔本人,终归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更何况,在诺克萨斯,还有那个她,在等着我。

最后,尤里安只能用这个终极理由勉强将这份情愫压下,心中暗暗警醒自己,以后要和女孩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恐怕真的会成为自己难以割舍的情怀。

女孩闭着眼睛,等待着尤里安的怀抱,只是左等右等,等到心焦,也仍未见到尤里安有半点动作,只能忍着羞意,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却见尤里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

心中羞涩让拉克丝瞬间睁开了眼睛,踉跄着后退,看着回过神来的尤里安,磕磕绊绊的说道:“你...我...我,天色就要亮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说罢,女孩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就要迈开步子逃走,只是还未跑两步,就觉得身体陡然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支有力的臂膀环过了自己的肩膀,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一般的感觉。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拉克丝身子微微一颤,乖巧的闭上了双眸,一双玉臂也在不知不觉间环上了他的腰间。

“到了。阿萨斯牌马车,稳定高速便捷,不知道你是否满意呢?”

一路无言,一直到尤里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睁开眼睛的女孩看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冕卫庄园的小门旁,红着脸退开两步,点点头。

尤里安微笑着凑到近前,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了吗,卢西亚娜小姐?”

拉克丝看着尤里安调侃的笑容,心中的羞意慢慢散去,仰着头,凑到尤里安耳边,在尤里安好奇的目光下,轻声开口:“我...就不告诉你!哼!”

说完这句话的女孩憋着笑,看着尤里安微微发愣的神态,转身打开了小门,一溜烟消失在了庄园里。

空留下尤里安一人失笑摇头。

回到家,躺在床上,感受着那好似还未褪去的温软触感,尤里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表哥?未婚夫?”

“呵呵...可爱的女孩儿。”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皇子嘉文 在经过了验明正身后,尤里安一行三人被放进了黎明城堡,这个德玛西亚人权利的中心,光盾家族的核心所在。

沿着城堡的走道,在一位士兵的带领下,几人来到的演武场。宽阔的大理石地面,整齐的武器码放,约莫百人的士兵正在校场上两两对抗着。

演武场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三四人,为首正中的一人落在了尤里安的眼中,立刻就认了出来。

德玛西亚嘉文皇子,现国王嘉文三世的儿子,未来帝国的继承者。

虽然德玛西亚是存在议会的国家,国王更是由最高议会从合格的候选人中挑选出来的,数百年的时间这个政策一直未曾改变。但是自从嘉文一世国王登基后,光盾家族已经连续三代继任国王了,而作为一脉单传的嫡系,嘉文四世自小就被所有人寄予厚望,以期像他的父辈那般继承。

自一出生起,他就受到了最好的教育,贯彻了家族的信念。王国中最优秀的历史学家负责教导他治理王国的学问,自小跟在父王身边的嘉文皇子更是吸纳了父亲的政治理念。最优秀的精英追随他的身影,贵族的嫡系子孙与他一起成长。

其中最过出名的便是冕卫家族的盖伦。作为冕卫家族的嫡系,皮特将军的长子,盖伦的职责便是守护下一代国王。

盖伦在绿齿峰战役里执掌最精锐的突击部队,面对诺克萨斯帝国声名鹊起的死亡莲华卡特琳娜毫不畏惧,并在正面决斗中打败了她,虽然面对诺克萨斯的魔法部队时身受重伤,但是他的英勇,坚定,敢于牺牲也让所有的人赞不绝口。

在战争后回到国内修养,前不久受到了嘉文三世陛下的嘉奖,升职成为了将军,执掌无畏先锋团。是现今所有军人的偶像。

嘉文皇子敬佩盖伦身上无人能及的刚毅,而盖伦同样对嘉文灵活的头脑钦佩有加,两人更是多年的好友。盖伦曾经不止一次的公开宣扬过对嘉文皇子的尊敬,从冕卫家族的选择上也不难看出嘉文的优秀。

冕卫家族的选择也让许许多多的家族迫不及待的站队下注,而一直在学习有关战争的知识与技艺的嘉文,在成年之后,不甘于在所有人的护卫下呆在后方,于是在国内各大势力的共同推动下,嘉文三世陛下顺理成章的赐予了嘉文皇子荣誉——认命他在军队里做了将军,并且命令他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

在看到自己童年的伙伴,敬佩的好友名声大噪后,嘉文决意做出一番事业,而这只部队,便是他的底牌,被他命名为——龙骑军团。

尤里安一行三人在士兵的带领下沿着大理石铺就的楼梯上到了二层的高台,见到了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嘉文。嘉文皇子一身金黄色的全身甲胄,由炎阳钢打造而成,穿在身上高大帅气,英武不凡。双手扶在看台前的石栏上,身子站的笔挺,一脸严肃的看着下方士兵的厮杀,对于士兵的行礼,嘉文摆摆手,头也不回,时不时转头与身旁的两个人低声的交谈几句。

没人理会的尤里安也没有说什么,轻轻冲着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薇恩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又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菲奥娜,见她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尤里安略微放心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嘉文那英俊不凡的侧脸。

此时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皇子,尤里安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只以为是一个任务的他绝对不会到来到德玛西亚之后的遭遇竟是如此的离奇曲折。

先是参与了米力西尔与劳伦特家族的结婚典礼,而后在典礼上目睹了这让两家脸面全无的闹剧。而后更是在探寻加里奥雕像真正秘密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冕卫家族皮特将军的嫡女,让尤里安没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禁魔的国度里,身为护卫国王的冕卫家族的嫡系子弟中竟然出了拉克丝这么一个拥有极高魔法天赋的小女孩,因为他的冲动与计谋下,两人竟然出奇的成为了好友,更是在之后的交往中有了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掺杂在其中。

而现在,尤里安竟然有可能加入王国继承人组建的军团中来,即使以他这样的出身与见识也知道,这一身份把控好了,对帝国将会有多么大的助力。

每每想到这儿,尤里安就对帝国的敬畏高了一层,能轻松的打入德玛西亚国内,间谍的身份更是一个大贵族世家的嫡子,这样的力量真的是强的让人畏惧,别看尤里安现在在德玛西亚国内待得轻松,这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人,为了他的身份而付出努力,出谋划策,消除隐患,难怪卡特琳娜与自己说这一任务的背后,机遇与危机并存,不仅是帝国的军方在关注,就连帝国的贵族,以及那位坐在王座上几十年的大统领阁下,也十分重视。

只是这样一来,也许他归国的时间将会变得遥遥无期了,虽然现在他已经对禁魔石雕像加里奥有了一些了解,如果现在回归也能对帝国做出交代,但是一直到现在,杜克卡奥将军所说的在德玛西亚境内与他接头的战争石匠也从未露面,而这就意味着尤里安的任务即使完成了也不能回归,意味着他现在还要继续顶着阿萨斯米力西尔的身份在德玛西亚生活下去。

但是尤里安对这件事前前后后仔细的考虑了一遍,觉得帝国的战争石匠不与他接头,也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凑巧的第一次见面就知晓了加里奥雕像的身份能力,而直到现在也不联系,未必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有了打入德玛西亚内部核心的可能。而自己如果真的成为了未来储君的嫡系,这其中的巨大价值,尤里安不用想也明白。

只是每每想到这儿,尤里安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远在诺克萨斯帝国努力的锐雯,卡特琳娜他们,心中思绪万千。

“停——!”

随着一声洪亮的大喝,高台下捉对厮杀的士兵们停下了手,尤里安也在这一声喊叫中回过了神儿,顺着声音向嘉文皇子看去,而此时台下的士兵们也迅速的列好队,将目光整齐的看向嘉文。

嘉文皇子面色不改,沉吟了许久,冲着台下开口道:“休息半个小时,开始军阵演练。”

随着皇子的一声令下,原本站的整齐的士兵顿时散开,三三两两的朝着场边走去。而直到这时,嘉文皇子才将目光看向了身边。

看着站在一旁的尤里安三人,嘉文皇子的目光先是在菲奥娜与薇恩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将目光落到了尤里安的脸上。

尤里安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劲服,腰间悬挂着短剑,年轻的脸上满是坚毅,整个人的气度同样不错。

迎着嘉文皇子的目光,立正站好,目不斜视,一丝不苟。

嘉文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孔稍微缓和了些。

“阿萨斯米力西尔?”嘉文皇子开口问道。

“是!”随着皇子的开口,尤里安再次挺了挺胸膛,行了一个军礼后,开始“自报家门。”

“阿萨斯米力西尔,军队服役七年,担当过斥候游骑兵,曾为米力西尔将军麾下近卫军领队,绿齿峰战争后迁为皮特将军麾下一军团百夫长,在奉命回国述职后,暂无职位。”

听着尤里安的简述,嘉文默不作声,对于尤里安的资料他早已经有过了解,而最近在死亡决斗之中凭借着剑术正面击败了劳伦特家族的族长,更是名声大噪。

但是因为米力西尔将军的战死,与结婚典礼上的闹剧,米力西尔家族的声势最近受到了一些影响,明眼人都能看到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失去了军中势力的米力西尔家族将会面对一段寒冬岁月。

但是这并不妨碍米力西尔家族老牌贵族的名头,王国的其他贵族顶多是私下里议论几句,更不可能当面说出,而且出于各种考虑,王国的高层们还要对这个家族拉拢一番,所以才会有尤里安与冕卫家族皮特将军的女儿,盖伦将军的妹妹,冕卫家族的掌上明珠拉克珊娜小姐联姻的流言传出。

本来如果米力西尔家族成功与劳伦特家族联姻,那么冕卫家族对于与米力西尔的再一次联姻必然会有许多阻碍,但是被菲奥娜搅黄了之后,这一件事就变得有了极大的可能。

这件事嘉文从好友盖伦那里听说了,而盖伦也向嘉文传达了父亲十有八九会同意的决定。

对于他们做出的选择,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嘉文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关节,对于拉克珊娜这个小的妹妹,嘉文见过几面,也对她的天真烂漫,开朗活泼甚为喜爱。

而一旦米力西尔与冕卫家族再次联姻,那么米力西尔家族必然会成为自己坚实的支持者。所以对于这么一个有可能是自己未来左膀右臂的男人,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还未成年的男孩,嘉文目光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些审视。

虽然按理说,他应该对这个人表达一下自己的好意,然后得到米力西尔家未来军方代言人的感激与支持,让自己未来的皇位坐的更稳一些,但是自小受到的教育,家族的家训,王国的意识形态,都让正直的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所以他的目光碰上了尤里安的目光,四目相对,场面陷入了安静当中。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战嘉文 看着尤里安平静的目光,嘉文眉头微微一挑,道:“军队里也允许带侍女么?”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左手边的菲奥娜,对于这个以剑术天分出名,在前段时间毁掉自己婚礼的女人,嘉文很早就看过她的照片。

“不允许”尤里安眼神微动,感觉到了嘉文皇子的审视,心中有了计较:“因为今天并非是正式报到,所以带着人来处理一些琐碎的事。”

听到这个解释,嘉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说你剑术高超,更是打败了劳伦特家族的族长,所以我想见识见识你的水准。”

“按照军队里的规矩么?”尤里安面不改色的问道。

“军队里的规矩?”嘉文注视着尤里安的双眼,略感兴趣的默默的念了两遍,这时他才想起这个刚刚被他审视的男人,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军队里磨炼了,而这也是某些人将尤里安推荐给他后,他同意的原因。

身份良好,资历充足,剑术不错,还曾经当过近卫队的领队,这一切都让他没法拒绝。

“挑选一个身份足够的人与我决斗,来检验我的水平。”尤里安平静的回答道,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哦?不错,不错!”听到尤里安解释的嘉文哈哈一笑,说道:“那你觉得谁可以做你的对手呢?”

尤里安将目光看向嘉文皇子身后站着的两个身披铠甲,身体壮硕的男人,自信的说道:“他们两个谁来都可以。”

“哦?”嘉文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轻笑一声,而被尤里安点名的两人也不气不恼,只是眼中的跃跃欲试一目了然。

不过嘉文在环视了一周之后却没有选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这样吧,我来做你的对手。”嘉文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惊愕了起来。两个手下更是急忙开口阻止

“皇子殿下,您是王国的未来,不可亲自上场,以身犯险啊!”

“皇子殿下,属下愿为您出战,请您万万不可冒险啊!”

“诶诶——!”嘉文皇子随意的摆摆手,看着尤里安,开口道

“我的上一任剑术老师,就是劳伦特族长,这一任剑术老师也与他有一些关系,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而我这么多年的修炼,虽然实力已经足够打败老师,但是遗憾的是,从小至今,所有的对手都是我的长辈或是朋友们,这么多年我未曾亲自面对过对手,尤其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对手,这一直是我的遗憾。”

“但是王国的继承人怎么能不经历搏杀,不亲自上战场呢?一个月前就听说米力西尔家族的阿萨斯剑术高超,今天我也想见识见识。”

面对嘉文皇子的说辞,尤里安沉默许久,轻轻摇头道:“恕属下难以从命,皇子殿下是王国的未来,是属下效忠对象,不能有半点闪失。”

“你们啊!”听到所有人叽叽喳喳的规劝,嘉文失笑,半晌,带着一丝落寞与坚定的说道:“我是王国的未来,但是王国的未来从来不是我。而是你,你们,王国的贵族,王国的军队,王国千千万万的子民。而我如果想成为王国的未来,那么你们就不应该阻止我,德玛西亚没有哪一位国王,不是从战场上拼死厮杀过的。我父王嘉文三世是,我爷爷嘉文二世是,我曾祖父嘉文一世同样是!”

嘉文声音洪亮,面容坚毅,仪容不凡,一番说辞更是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就连刚刚两个出言阻止的属下同样没了声音,转而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嘉文皇子,眼中的满是激动的神色。

而尤里安这边,薇恩被皇子这番言论惊住,呆呆的看着皇子,而菲奥娜也是一脸的心悦诚服,心中想着,难怪所有人都对这个嘉文皇子赞赏有加,难怪众多的贵族都愿意提前站队。

对于贵族提前下注站队的事情,菲奥娜这个劳伦特家族的嫡系,现在的族长自然也是知晓的,劳伦特族长一心想要让她与米力西尔家族联姻的原因,一半是想要借着冕卫家族与米力西尔家族的声势让家族前进一大步,而另一半就是因为想要随着这股风潮提前定下未来的储君,这也算是从龙之功。

当然了,在场所有的德玛西亚人也许都有千万的思绪,无数惊叹敬佩的话想说,但是这其中却是没有尤里安,。

看着嘉文皇子的眼睛,尤里安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就在这儿?”

听到尤里安答应了下来,嘉文皇子的眼睛微微一亮,看着尤里安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赞许,而刚才的审视也随着尤里安的干练而反转。现在嘉文已经在想着将尤里安收入麾下之后该如何使用他的事情了。

“就在这儿。”嘉文指着场下,微笑开口道:“你没有穿甲胄,这样的对战对你并不公平,需要我为你准备一副吗,或者我取下甲胄与你对战?”

“多谢皇子殿下好意,”尤里安微微摇头拒绝了,“最近在家中练剑偶尔有了一些新的感触,是否穿上甲胄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了,而皇子殿下将来要领军作战,不可能身不着甲,不如就这样决斗吧!”

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嘉文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眼尤里安腰间悬挂的短剑,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不过他也没生气,大笑开口道:“好!有自信,那我们就开始吧!取我兵器来!”

随着两个士兵扛着一杆长戟来到高台,嘉文单手提起长戟,在尤里安眼中,嘉文皇子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化了,由刚刚的威仪赫赫,转变为厚重如山,在拿到长戟的瞬间,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就散发了出来,向着高台上的几人扑来。

薇恩只感觉呼吸陡然一窒,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身子微微一颤就要向后退去,而就在刚要后退的瞬间,小手被人牵住了,身上顿时一轻,如山岳一般的压力瞬间消弭不见,薇恩微微转过头,顺着手臂看向菲奥娜的侧脸,此时的菲奥娜也是满脸的凝重。

相比起来,嘉文皇子身后的两人并非弱者,对于这种如山一般的压力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为表恭敬,两人微微低下头,后退了两步,腾开了位置。

这样一来所有的压力全都压到了尤里安的身上,可是尤里安却好似对此一无所觉般,只是目光熠熠的看着这杆长戟。

见此,嘉文皇子微微一笑,手中的长戟拄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在尤里安的感官中,整个高台好似微不可查的震动了一下,尤里安的眼光不由的变得深邃了起来。

见尤里安几人都注视着这杆武器,嘉文抬手轻轻的抚摸着戟身,眼神温柔好似在对待情人一般,“这杆武器名叫阿塔玛之戟,是父王正式册封我为光盾继承人的那天,送给我的礼物。”

见尤里安若有所思的模样,嘉文皇子也不在意,向前两步走到高台前,看着在两个属下呼喝声中,训练的士兵纷纷退到场边,空出了数百平米的范围,嘉文瞥了尤里安一眼,露出一个挑衅般的眼神,随即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脚下一踏,身子陡然跃起,踩着高台边的石栏整个人凌空飞跃,从高约四五米的高台上跳下,稳稳的落到了场中。

尤里安眼神微凝,随手抽出短剑,将剑鞘递给了薇恩,在她略带担忧的目光中,尤里安微微一笑。

下一秒,身子跃起,点在石栏上,整个人轻飘飘的,乍一看好似一叶飘萍,但是速度却是快的惊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落到了地下,提着短剑,做了一个手势,这一幕看在嘉文皇子的眼中,眼中流过一抹兴奋,手中的长戟微微一横,左手横握在长戟前端,右手握在中部,口中一声大喝,

“德玛西亚!”

随后,整个人如同一堵山岳一般,朝着尤里安发起了进攻。

同一时间,尤里安眼中灰雾流转,整个人身影陡然间模糊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赖以生存的凭借 嘉文皇子双手握戟,长戟的前端,尖锐的双头锋刃直指尤里安,来势迅猛,好似一堵山岳在移动一般,尤里安的双眼瞬间睁大,想也不想便一个侧身,身子向右错开了锋芒。嘉文皇子眼睛一亮,长戟行至半中,左手发力向后,右手平推向前,整个阿塔玛之戟横了过来,一记横扫追着尤里安而来。

尤里安眼神微凝,灰雾翻滚间,身子猛然向后退去。在错开锋芒的瞬间,左手的短剑前指,脚下发力,整个人欺身而上,短剑直逼嘉文胸膛。

没想到嘉文却一脸自信,不闪不避,在尤里安向前的瞬间,长戟竟好似失去了重量一般,横扫的锋芒瞬间终止,长戟在空中好似划了一道V字形,以极快的速度自左向右反击回来。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尤里安脸色微变,长戟带来的风压撩的他发丝翻飞,巨大的压力更是让他心知自己此番必须闪躲,如果抱有硬拼的想法,恐怕会在这一击下身受重伤。

而且他也有必须闪躲的理由,先不提他与嘉文皇子的对战只是决斗而非生死相搏,就是他真的抱有这样的想法,恐怕一击之后,也会面临四面八方无数人的团团包围。

毕竟嘉文乃是皇子,更是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他受了伤,那么尤里安必然会面临制裁,而且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身份所属的家族米力西尔,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必然不会有人帮忙,就连冕卫家族,也会站在它的对立面斥责他,所以尽管有一些手段能够搏赢,而且尤里安也有这样的信心,但是只要他还想要在德玛西亚王国光明正大的出现,只要他想要安全的完成任务回到诺克萨斯,那么面对嘉文皇子,他就必须不能选择硬拼的手段。

所以在这紧要的关头,尤里安只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所面临的状况,看着嘉文那兴奋而认真的眼神,尤里安突然间也明白了他的苦衷。

生长在王宫之中,从小面对最优秀的教育,在无数人包围与奉承下长大,嘉文皇子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真的是十分难得了,更何况他并非草包一个,而是确实有强大的实力,如果换做刚刚来到德玛西亚的尤里安,面对这一击必然讨不得好处,但是现在的尤里安却有十足的自信脱身而出。

但是面对着德玛西亚未来的接班人,继承者,尤里安有心想要试一试他的实力,以获取更多的情报,所以面对这一击尤里安眼珠微动,左手抬起,短剑剑尖向下,在将退未退的当口,自下而上竖起。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响起,在两柄武器接触的瞬间,尤里安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那自短剑锋刃处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眼睛猛然睁大,手中的剑难以控制的歪斜,整个人也在这一刚猛无匹的攻击下,不由自主的向外飞去。

脚尖瞬间离地,尤里安身子飘飘然飞出,在一旁观战的薇恩第一次见到尤里安被击退,心中惶急之下,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而在她身旁伫立的菲奥娜,同样面色沉重,她比薇恩心中要清楚的多,尤里安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看着尤里安飘飞的身影,菲奥娜心中暗自疑惑,为何尤里安会在不知敌我实力的情况下,冒冒然做出与势大力沉的碰撞的选择,而这种选择以她对尤里安的了解,是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想到这儿,菲奥娜的眉头不由的微微蹙起,心中猜测尤里安也许是思想并不集中,才会在一开始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不过很快,菲奥娜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因很简单,菲奥娜将自己代入到尤里安身上,面对嘉文皇子的时候,她也不禁心思浮动,难以专注,因为对方是王国的继承人,自己未来的效忠者,家族的支持者,而尤里安此行加入由德玛西亚皇子新组建的名为“龙骑”的军团,菲奥娜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旨在继承家族在军队中的遗产,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支持皇子嘉文。

在这样多重身份的附加下,尤里安的行为也就并不奇怪了。想到这儿,菲奥娜的脸色稍霁,只是虽然明白,但是心中对尤里安的不满却是半点也没少。在她看来,如果不能专注的对待每一次的决斗,那么总有一天会在你最要紧的关头,犯下足以致命的错误,而这一信条,是所有修行之人在修炼之初就应该明白牢记的。

菲奥娜看出来了,站在她俩旁边的两个男人也看出来了,对于尤里安的行为他们心中并无任何的异议,反而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可。

只是在决斗场中的另一个人,皇子嘉文,可不会这么想。

他难得遇到一次决斗,还是与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天才剑客尤里安决斗,而决斗前两人也说好了,但是决斗中尤里安仍然犯下了这样明显的错误,所以他自然是不满的。

“专心一点!你该不会只有这点水平吧?我可不想送你去地狱!”看着尤里安飘飘然退到三米外,嘉文没有乘势追击,长戟猛地磕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嘉文冲着尤里安大声的咆哮着。

听着嘉文皇子半是嘲讽半是咆哮的叫喊,尤里安感受着虎口处传来的阵阵酸软,深吸一口气,将一切的杂念都抛诸脑后。

比别人更专注,比别人更拼命,这是他能够在厮杀搏命中生存下来,并且飞速成长的关键,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

虽然现在体内有了神秘力量的存在让他体内的元素能量较比以往快了无数倍,认真的评价,说他现在的天赋是一个天才也不为过,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他的理念,他的专注,他的认真,他的狠,仍然流淌在他的血液当中。

尤里安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比他更加专注,比他更加拼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绝对不会不存在。最鲜明的例子,就是他的老师泰隆,尤里安听卡特说过,最初泰隆只是一个生活在诺克萨斯王都不朽堡垒下层的下九流混混、窃贼。凭借着他的急智与巧手在下层社会勉强度日,而他在被杜克卡奥将军收为麾下之后,竟然能够逆流而上,超越天赋极佳,甚至可以说是天生刺客的卡特琳娜,凭借的就是他在下层社会中养成的品性,狠,拼命,专注。

所以尤里安在发现刚刚的一击差点让自己受伤后,瞬间就反思了自己的行径,并将那些有的没的的想法通通抛开,专心的面对眼前的敌人。

不论他的身份是谁,他现在站在了决斗场中,自己的对面,那么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败的人,而在不能做到这一点之前,他绝对不会再有半点的仁慈。

看着尤里安的眼神变化,嘉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微翘起,在他的感知中,他能感觉到尤里安在他的话术之下气势的变化,较比刚刚,一股更大的压力袭来,随之而至的还有隐隐约约的杀意。

这是他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让他确确实实的兴奋了起来。以前不管事面对剑术老师,面对自己的下属,面对其他的剑术高手,他都很难感受到这种压力的存在,对面不论是谁,面对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顾虑,而这种顾虑让他很难接受,让他即使赢了对决,也会有一种对面未尽全力的感觉。

所以他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在力求在所有的方面做得更好,不论是军事,历史,还是剑术,他都让所有人赞不绝口。甚至就连他最好的朋友盖伦,也心甘情愿的愿意效忠与他,这也极大程度的影响了王国内所有人对他的感官。

但是他并不满足,因为他即使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也难以掩盖他没有真实面对过危险,上过战场的窘境。

没有面对过危险,那自己就存在破绽,没有上过战场,那么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

所以在他成年后,在父王嘉文三世宣布他为家族的继承人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请求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团,他想用胜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论是决斗,还是战争。

面对尤里安杀意毕露的一剑,嘉文皇子兴奋地大喝一声:“来的好!”双手握戟,一击横扫挥出,阿塔玛之戟厚重如山的压力直扑向前,可是面对这样的攻击,尤里安却没有像上次那般退却。

身子猛然下沉,尤里安的头发擦着长戟的锋刃而过,手中的短剑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人如龙,剑如虹,尤里安好似一道流光一般射向嘉文,手中的短剑自下而上攻去,在嘉文再次用出回溯一般的攻击之时,尤里安陡然爆发,脚步疾变,走过一道弧线,整个人好似围着嘉文皇子转了半圈一般,短剑也在这样的移动中变幻着方位。

但是不论如何变幻,尤里安的短剑指向的依旧是嘉文的胸口。

一记“空破斩”用出,在尤里安速度的加持下,瞬间展现出它的威势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巨龙撞击 在这危急关头,嘉文丝毫不惧,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与欣喜,脸色一凝,双眼瞪大数分,坚毅的眼神中好似有一道无形的气流划过,气流在体内涌动,流遍全身后又回到心脏,随即整个人身上陡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气流。

强大的气流以嘉文为圆心向外喷发,好似一道球形的气墙一般,将尤里安精巧迅猛的一击阻隔在外,短剑不仅难以前进分毫,更是在这种强劲的气流喷发下,连同整个人一起被向外推去。

而气流的涌现却并未对嘉文的动作有任何的影响,脚步旋转,整个身体也随之而动。在他自信的脸庞下,长戟在腰身高度上横扫而过,平稳而厚重戟势,直直的冲着脚步不稳的尤里安而来。

在这样的攻击下,尤里安心中微微惊讶,仅仅一次攻击,他就明白了这个德玛西亚的皇子并非是徒有虚名之辈。

仗着武器锋锐,长度较比短剑的优势,身体素质形成的更加强大的身体能量,更兼有整个德玛西亚最高深的武技,嘉文在瞬间完成了对尤里安的压制,逼得他不得不接连两次爆发。

先是一次爆发稳定住了身形,而后又一次爆发躲开了随即而至的一记攻击。

尤里安身形爆退,短剑在后退的途中轻轻点在长戟的侧面,看似轻飘飘的被迫一击,却与厚重如山的戟刃撞到了一起,随后尤里安借助从两柄武器交击处传来的力量,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在间不容发的位置躲过了嘉文的攻击。

当然这样的躲闪并非毫无代价,即使爆发了力量,尤里安的手臂仍然在力量传到的瞬间便麻了,一直到退开后仍然在微微颤抖。

看着嘉文意气风发的模样,尤里安不禁心中暗自骂道:“真的是个怪物!”

优秀的先天条件,出众的天赋与身体素质让他的起点比整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人都要高,再加上完美的后天培养,还有整个王国最好的铠甲与武器傍身,嘉文拥有的一切让尤里安也不禁嫉妒不已。

他自然不会没有听说过阿塔玛之戟的名号,传说这柄武器是光盾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此武器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无法驾驭那厚重如山的威势,一招一式间既有切割空气的锋锐,又有碾碎一切的威压。

但是看着眼前嘉文皇子如臂使指,虎虎生威的模样,尤里安心知它确实是有了一个好的主人。

而这个“敌人”确实有他强大的地方。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次对拼,但尤里安清楚的知道,嘉文皇子并非是死学苦练的人,一招一式极其简练,配合上他的天分,尤里安丝毫不怀疑,一旦步入战场,他将会是诺克萨斯人的噩梦。

想到这儿,尤里安顿时有一种冲动,将他杀死在这里,以绝后患。但是仅仅只是瞬间,尤里安便放弃了这种想法,先不说他失败了会如何,就是真的成功了,他恐怕面临的就会是牢狱之灾,永远被关押在德玛西亚监狱的底端,难见天日。

而这件事的成功性也并非那么高,即使尤里安动用全部的神秘力量,爆发出最快最强的一击,也未必能对嘉文皇子一击必杀,因为现在的两人仍然处于决斗的范畴,尤里安也不相信一个国家的继承人会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而一旦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杀心。那么不管是嘉文,还是整个演武场内一百多名士兵,都将会是他的噩梦,而这里更是整个德玛西亚防御最严密的位置,在黎明城堡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不是现在的尤里安能够达到的。

所以尤里安仅仅是想了一想,就将其抛之脑后,专注的面对眼前的局面。

在尤里安连续两次爆发后,嘉文也对尤里安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在他看来,尤里安走的是快准狠的路线,这样的人更适合执行危险的斩首任务,在小范围小规模的战争中往往是那柄最锋利的剑,而若是真的换到了战场上,面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却是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因为人的专注度是有限的,但是一场战争,往往会连续厮杀数日,乃至数十日也不一定,在最开始人会全神贯注的拼命,但是到了战争末期,考验的却是毅力,甲胄的坚固,还有战友的配合。

但是这种人无疑是最最适合他的,嘉文看着尤里安,眼睛微微火热,对于将其收为麾下,嘉文已经有了许多的考量。

因为尽管他奉命组建的是一支军团,但是如果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只精英部队,就像现在执掌无畏先锋团的好友盖伦一样,成为王国最尖锐的矛,刺穿敌人最坚固的防御,而非是将其耗费在残酷严峻的大规模战争中。

这样才真的是一种浪费,也是对士兵的不负责。

当然,他虽然是龙骑军团的将军,但他更重要的身份是王国的继承人,即使上了战场,也要以指挥调度为先,以大局为重,所以他一直想要寻找一位合格的副官,他手下有两位副官,也就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男人,他们虽然也足够优秀,真的换上场与尤里安对决,也并非是简单几招就会败阵的存在,但是他们却有先天上的不足——那就是他们的身份。

是的,他们两人虽然是光盾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精通武技与战争指挥,但是这同样是一种桎梏。

现在也许并不会有什么隐患,但是未来的龙骑军团肯定免不了会收纳许多来自德玛西亚各大贵族豪门家庭的子弟,到时候,这两位身份近乎于“家奴”的下属,就未必会让那些参差不齐的贵族子弟们服气了。

相比较而言,尤里安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在里面,首先他是王国老牌贵族豪门家庭出身,成分优秀;其次,他自小就在军队中长大,在自己的将军父亲麾下成长,即使没有正式的领过部队,但是耳濡目染下,只需要在自己的麾下培养一段时间,就足以有长足的进步;再次,他有高超的剑技,身法,速度,剑术三者都足够担纲一队的指挥,也足以压服那些天骄精锐们;最后,嘉文知道阿萨斯复仇的心,在他的报告中,曾经不止一次提过尤里安想要为父亲报仇,以及对诺克萨斯人的憎恨,这种心情虽然每一个德玛西亚人都不会缺少,但是失去了亲人的人肯定会更加强烈一起。

几个条件叠加在一起,就让皇子不由得感叹,好似想要睡觉就来了枕头一般,他急需一名副官,这位副官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虽然嘉文有诸多心思,但是他却不会告诉他人,更不会告诉尤里安,对于尤里安,他有更多的考究,即使加入了龙骑军团,嘉文也不会让他一步登天,这不仅对军团里的其他将士不公,就是对尤里安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所以他更倾向于让尤里安在军团中成长,然后一步步升职,最后成为自己的副官,在未来面临战争,自己必须接掌德玛西亚军队指挥权的时候,仍然能有一个人可以带着他苦心打造的军团,执行最严苛的任务。

而此时,他还需要对尤里安的剑术进行最后的考量,他想从对决中,看出尤里安的品性与心态。

想到这儿,嘉文眼中精光一闪,气势再次一变,长戟前指,好似一条猛龙捕猎,又好似一座山岳镇压,带着煌煌威势,以极快的速度冲着尤里安冲来。

尤里安眼神一凝,刚要移动脚步,却觉得周身的空气好似被那晃晃威势定住了一般,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泥沼,让他陷入其中,无法动弹。

无奈之下,尤里安只能再次爆发,灰色的瞳孔周围隐隐有裂纹产生,一瞬间,尤里安好似打破了某种桎梏一般,在长戟临身的前一秒,身体好似瞬间移动一般,躲开了这强大的一击。

嘉文皇子带着强大的冲力穿过了尤里安的残影,脚步收势不住,向前连续重重的踩在地上三步,才停下了脚步,为了防止尤里安的反击,他飞速的转过身,长戟划过一条半月形的弧线,整个人再次面对出现在他身后五米外的尤里安。

看着这一击,尤里安心有余悸,眼见嘉文皇子没有直接攻击,他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问了出来:“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嘉文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开口道:“巨龙撞击,如何?”

巨龙撞击?尤里安默默的念了两遍,迎着嘉文的目光,尤里安点头道:“攻击好似巨龙,却又有山岳一般的气势与压力,殿下仅仅凭借这一击,就能力敌绝大多数人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天崩地裂 听到尤里安的称赞,嘉文皇子哈哈一笑,长戟拄在地面,朗声开口道:“绝大多数人,那不仍然不是最强?我既然身为皇子,就要有最强大的实力,为王国扫除一切敌患!”

“好!”嘉文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瞬间就引得围观的士兵大声叫好鼓掌,薇恩小手都拍红了,就是菲奥娜,也不禁对这个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另眼相看。

“更何况...”嘉文长戟前指,戟尖对准了尤里安,失笑着说道:“我可是听出来了,你说着绝大多数人,却不把你自己包括在其中,而你刚刚还躲开了这一击,现在却说着这样的话,这让我如何相信?”

尤里安随意的挽了个剑花,脸上一脸的哭笑不得,开口道:“皇子殿下,属下虽然躲过了这一招,但凭借的却是速度,如果让我正面应对,我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听到这话,嘉文再次一笑,深情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长戟,而后看向尤里安开口道:“好吧!看来我得让你见识见识我更高超的武技了!”

随着嘉文皇子话音落下,尤里安心中一惊,随即而至的就是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让他瞬间提高了警惕,短剑前指,脚步微微分开,

眼看着尤里安摆出了小心防御的姿态,嘉文皇子却并没有立刻就出手,而是双眼直直的看着尤里安,认真的说道:“这一招非同小可,就连我也无法完全控制住,你要小心了!”

尤里安轻轻点头,双眼盯着嘉文,心中的不安却在不断的蔓延,逼迫着他不断的将心理的预警提到更高。

嘉文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长戟被攥的死死的,下一秒,一抹流光自长戟戟身亮起,整个戟身瞬间就被青铜色的光芒笼罩,而这一瞬间他身上的炎阳钢甲上也有金色的光芒亮起。

在尤里安眼中,皇子嘉文整个人就好似笼罩在了光芒之中,金色与青铜色的光芒交相辉映,整个人的气势也在不断的攀升。

一直到某一个顶点,在尤里安的目光中,嘉文的身形陡然跃起,长长的戟尖冲着尤里安直刺而下,尤里安陡然爆发,瞬间后退,拉开了六七米的距离,原以为嘉文会有什么后招,却没曾想,嘉文直直的落在了地上,戟尖刺破了坚实的地面,整个人没了动静。

尤里安微微皱眉,他当然不会觉得嘉文皇子这一击出现了失误,但是对于这好似没有什么结果的一击,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中的警兆却没有半点的减少,反而更加强烈。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强烈波动,他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了,一瞬间眼中灰雾凝固,紧接着一道道裂纹自灰色瞳孔的周围出现,瞬间遍及整个眼球,如果有人注意,会看到他的眼睛好似无数的碎片拼凑而成一般。

但是此时没有人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嘉文这一击所吸引。

因为就在瞬间,整个演武场的脚下地面,传来了隆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无数道裂纹自长戟及地处产生,并且飞速的蔓延向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这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无数的裂纹从四面八方产生,坚实的地面下好似有东西在生长一般,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冲破了地表的束缚,冲出了地面向上延伸。一堵堵带着磅礴威势的石墙生出,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在所有人惊恐尖叫后退的举动中,却出乎意料的停止在了众人面前一米处。

整个场面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待到震动停止,众人皆是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说辞。

众人心中唯一的想法,恐怕就是这样的一击真的是人力能够发出的吗?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地面以两人所在的演武场中心为基点,向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包围的圆形石球,宽厚的土墙,石墙中,崩裂的地面,巨大的碎石,相互碰撞产生的碎块,稍微不留神,就会被碾成齑粉。

地面也在不断的凹陷,不断有新的泥土从更深处的下方翻起,整个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高台上

薇恩一声惊呼,快速的找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尤里安的身影,眼圈瞬间就红了。

菲奥娜猛地握住了佩剑,身子向前一步,心中一紧,双眼焦急的看向场中,想要找到尤里安的身影,在这样恐怖的一击之下,就连对尤里安的实力知之甚详的菲奥娜也慌了神,提着心仔细的探寻着。

只是遍寻所有能够看到的角落,只看见在巨大圆球中心背对着她们站立的嘉文皇子,阿塔玛之戟的尖端还有莹莹光芒在闪烁,却没有看到尤里安的身影。

她的心陡然一痛,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而后又松开,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握着剑柄踉跄向前一步,手腕撑在了高台的石栏上,整个人只感觉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倚着石栏,不断的寻找。

演武场中央的嘉文,背身站立,好似一擎天巨柱,许久,缓缓的转过身来,微微急促的喘了两口气,目光抬头看向高台处。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看向高台,顿时无数声惊呼传来,惊愕的表情,瞪大的双眼,不一而足。

只见两人的身侧,不知何时,尤里安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菲奥娜与薇恩也顺着目光看向身旁,菲奥娜轻舒一口气,撑着石栏站直了身子。

薇恩一声惊喜的尖叫,整个人就要扑上前。

却在抱住尤里安胳膊的瞬间,又是一声惊叫,猛地放开手,后退了两步。

“血...血!”薇恩表情惊愕,看着双手上沾满的鲜血,颤抖着身子就要上前。菲奥娜也不自觉的上前两步,面色紧张。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尤里安看起来十分凄惨,半边的衣袖已经被鲜艳的血色染红,手中精钢打造的短剑剑尖处已经断裂,剩下的剑柄握在尤里安的手中,鲜血染红了衣袖,又顺着左臂向下流淌,流过手背,顺着剑尖向下滴淌。

尤里安微微低头看了眼半边染满鲜血的衣袖,冲着薇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现在身体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虽然看起来整条胳膊都被鲜血浸染,但是这更多的是他在最开始试图硬抗嘉文皇子绝技时候受的伤,天崩地裂,土地翻覆,以及四面八方传来的如山岳在顶一般的压力让他瞬间明白了无法抵挡,所以在短剑断裂的瞬间,尤里安爆发了全部的力量,拼着受伤,以极快的速度跃出石墙所覆及的范围。

当时的众人都被这天崩地裂的场景吸引了注意,或感叹或震惊或惊惧,而且混乱中,高达三四米的半包围石墙阻碍了大部分的视线,仅有高台上的人有时间去寻找。但是菲奥娜也因为乱了心神,没有发现尤里安的踪迹,所以尤里安出现在高台上的场景才会引起无数人的惊呼。

当然,也并非没有人注意,用出这一招的嘉文皇子必然会知晓他的去处,所以才会在这一招结束后的瞬间,看向了高台处。

对此,尤里安心知肚明。在石墙升起的瞬间,尤里安便敏锐的感知到了,整个场地的地下,似乎遍布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每一块岩石,每一面石墙,每一块碎土,仿佛都在嘉文的掌控之下。

而尤里安之所以能以受伤的带价,换来从这覆盖近四五十平米的范围内脱身,恐怕更多的还要庆幸于嘉文皇子对这一招的掌控并未至臻完美,不然即使尤里安有绝伦的速度,也会被无穷多的泥土石块所阻挡,绝望落败。

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嘉文,两人四目相对,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尤里安惊骇于这种恐怖的力量与破坏力,他能感觉到这并非是魔法元素能量,而是切切实实的身体能量,通过了某种神奇的手法,传递到地面,然后通过震荡,改变地形,或利用石土的挤压,或利用泥土翻覆的恐怖重力。

这让修行魔法元素能量,一度对身体能量有所轻视的尤里安为之震惊。这种恐怖的力量,真的是人体内所能诞生的吗?

微微瞥了眼流血不止的左手,以及断裂的剑刃,尤里安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嘉文三世 就在这时,嘉文皇子迈开步子,三两步跳上了半球形石墙的上端,表情严肃的开口道:“好快的速度!”

尤里安感受着体内虚弱的感觉,微微摇头叹息道:“皇子殿下实力强大,属下输的心服口服。”

双眼如炬,嘉文看着尤里安许久,微微一笑,开口道:“若非是这里不够宽广,你又如何会输?”

尤里安再次摇头,“输了就是输了,殿下这一招尚未完全施展就已经有如此威力,而我脱困就已经用尽了力气,即使演武场的范围再广阔一些,我也没有了换手的力量。”

尤里安此话说的是真心实意,在激发了神秘力量后,尤里安的成长突飞猛进,更是打败了劳伦特族长,又将剑术天才菲奥娜压制的无法换手。

他一度以为他会以极快的速度超越原先那些难以企及的天才们,也曾对自己的实力有过一丝骄傲。

但是今天的决斗却让他警醒,这个世界还有数之不尽的人,用自己的天赋与多年的努力走在前方,如果真的因为小小的成长就骄傲自满,恐怕将会难以寸进。

更何况,即使是现在,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打败泰隆与卡特琳娜的实力,虽然只是惊鸿一刀,但是那种震惊却久久的停留在尤里安的心中。

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脖颈间隐隐作痛。

所以输给了嘉文,他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因为这一场决斗,认清了自己,也惊醒了沉湎的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尤里安认真的样子,嘉文放声大笑,笑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嘉文长戟前指,指向尤里安,朗声开口道:“阿萨斯米力西尔,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可愿意加入我的龙骑军团?”

尤里安神色一正,感受着体内微微恢复一些的力量,脚尖轻踏,整个人跃起,从高台上落下,落到了嘉文的面前,顺势单膝跪地,低着头,尤里安开口道:“愿意为皇子殿下效命。”

“好!”嘉文大喜,急忙上前扶着尤里安的肩膀,尤里安顺势起身,两人四目相交,嘉文的眼中满是欣赏的神色,左手轻拍着尤里安的右肩膀,嘉文豪情万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龙骑军团的一员了,我的规矩很简单,追寻荣誉,奉行指令,保护忠良,攘除奸邪,消除不公,为德玛西亚人而战!”

在嘉文慷慨激昂的言辞下,周围不知是谁先开口,高喊着:“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吼叫了起来,一边叫喊,一边向着两人围了过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众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响彻在整个黎明城堡的上空,嘉文长戟重重的磕在地面,抬头看向天空,纵情大笑,一声:“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所有人都被这股豪情感染,不由得情绪激昂,薇恩激动的攥着小拳头,满脸认真的轻声附和着,就连一向冰冷的菲奥娜,都被这股情绪感染,眼神坚定了起来。

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下,一队人快速的从城堡的远处向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而来。

领头的是两个文官穿着的人士,后面跟着一队士兵,来到演武场的边缘,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两人对视一眼,满面愕然,又看向了在百十来号士兵中央的嘉文皇子,两人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分开了人群,踩着高低不平的地面,有些艰难的爬上了四五米高的石墙,大声的叫着“殿下,殿下。”

只是这声音却被无数人的高喊淹没,被分开的士兵顶多是看了来人一两眼,就继续跟着众人一起高喊了起来。他们是嘉文皇子精心从各个军团里挑选出来的士兵,有着与普通士兵不同的傲气,更兼是嘉文皇子亲自组建率领的军团,这些自认为皇子亲军的人眼高于顶,对一般人不理不睬。

更何况这两个只是被派来传讯的文官,更加无法进入这些人的视线。此时愿意让开一条道路已经是给了面子。

在他们看来,只有皇子殿下是绝对的权威,其他人,不论是谁,都无法让他们彻底心服。就是尤里安,如果不和嘉文皇子打过一场,证明自己的实力,恐怕未来也会面对无数人接二连三的挑战。

在这么多人的喊声中,文官一脸无奈,再往里挤,就挤不动了,越是靠前的士兵就越是实力高强,文官掺杂在一群人当中,被挤来挤去,还不得不冲着嘉文皇子连连呼喊,生怕误了事。

好在稍微冷静一些的尤里安看到了这个可怜的人,对着嘉文皇子开口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文官的位置,顺着尤里安指的方向,嘉文皇子看到了文官,也看到了站在下方不远处的另一队士兵,面色稍稍平复,长戟高举,指向天空,周围狂热的叫喊瞬间停了下来,整个场地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嘉文皇子,嘉文面色一正,冲着从高台上小跑着过来的两个下属说道:“让士兵们解散吧,今天看样子是没法继续训练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尤里安,“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处理好身边的事情,”嘉文瞥了眼跟着两个男人一同走过来的菲奥娜与薇恩,继续说道:“三天后,来这里报道,具体的规章我会派人送到米力西尔庄园。”

尤里安点点头,带着菲奥娜与薇恩转身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黎明城堡。

随着那两个男人呼喝着挥散了围着的士兵,那个文官终于来到了嘉文的面前。

“皇子殿下,国王陛下派我来问一问刚刚在这里的巨大能量波动。”文官看着四面八方残破的地面,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哦!是这样啊。”嘉文轻轻点头,指着脚下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向父亲禀报,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你顺便再找人,将这里的泥土重新翻整,压平,这件事要快。”

文官轻轻点头行礼:“是!”

嘉文平静的摆摆手,顺着地面下去,朝着黎明城堡内走去,几名士兵立即跟了上去。

走进城堡,将阿塔玛之戟交予身后跟随的士兵,顺着廊道走上楼梯,在沿路无数侍卫与官员的问好声中,嘉文皇子一路到了顶楼,这里是嘉文三世的办公场所,也是他的休息之所。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动人,顺着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挥手制止了守卫在门口的两位侍卫的行礼,嘉文目光向内看去,顶层宫殿中,纯白色的用禁魔石打造的墙壁,左右各挂了几幅价值连城的画作,地上铺着松软的绒毯,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露台。

嘉文三世,德玛西亚的国王,现在就坐在地毯延伸处的尽头,一张宽大的长椅后。

长椅前面有一方桌,嘉文三世微低着头,手上拿着鹅毛笔,在桌上的册子上书写着什么。

一进入宫殿,嘉文便放轻了脚步,踩着厚实的地毯,一路走到桌子的对面站好,屏息凝神,默默的等待着嘉文三世处理文书。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嘉文三世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抬起头,目光看向嘉文,嘉文先行行礼开口道:“父王。”

“嗯。”嘉文三世点点头,看向嘉文皇子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嘉文连忙开口道:“父王差人叫我来,是刚刚的能量波动事情。”

“哦!”嘉文三世一拍额头,站起身,走向宫殿东面的露台,嘉文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露台上。

露台上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两面各有一张椅子。

明媚的夏日阳光将露台上的一切都烤的暖意浓浓,嘉文三世与嘉文皇子两人先后落座,看着侍从官将两杯热茶端上两人面前的圆桌,

嘉文先一步开口道:“父王,您太过操劳应该多注意些身体。”

嘉文三世看着儿子眼中的关切,微微一笑,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儿。”

“可是...”嘉文想起刚刚等待期间,三世偶尔轻咳的样子,欲言又止,嘉文三世却摆摆手,对嘉文皇子说道:“这是身为国王必须承担的,皇儿未来也要经历。不用多说了,说说你的事儿吧,你用了那一招?”

嘉文皇子点点头“对,我刚刚在演武场用了这一招。”

“说说为什么?”嘉文三世面色平静。

嘉文皇子脸色一正,开口道:“今天米力西尔家的阿萨斯加入我新组建的军团,我便测试了一下。”

“哦?”嘉文三世的目光从嘉文皇子的脸上扫过,看着他微微低头的模样,有些感兴趣的问道:“那个小子我听说过,但是他好像还未成年吧,就有如此强的实力,逼得你用出天崩地裂吗?”

嘉文皇子点点头,认真的说道:“父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实力却很强,如果我不用出这一招,恐怕也难以轻易取胜。”

“哦。”听到嘉文皇子的回答,嘉文三世微微一挑眉,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的呷了一口,再次放下茶杯,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嘉文皇子继续说道:“父王我已经决定把他收到麾下了,单就剑术方面,他已经称得上天才的名号了,我相信,经过几年的历练,一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菲奥娜的抉择 当然,在黎明城堡露台上发生的事情,尤里安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在离开了黎明城堡之后,尤里安带着菲奥娜和薇恩一行三人驾马回到了庄园,立刻就被担心了一路的薇恩拽着要去找医生,尤里安本想先去将自己入龙骑军团的事情告知自己的大伯泰瑞里斯,结果被女孩拖着往家中医生的住所而去,他几次想解释自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手上的伤看似鲜血淋漓,其实更多的只是擦伤与磕碰,只是一向柔软温柔的薇恩,这一次却是固执的厉害,鼓着小脸儿,一言不发,抓着尤里安没有受伤的右手,闷着头向前走,一路上被无数的家仆侍从围观,而他又不敢发脾气或者使劲,毕竟人家女孩也是好意,尤里安只能一脸苦笑的被她牵着走。

而菲奥娜也成为了她的帮凶,在尤里安问到她为什么要这样的时候,菲奥娜还振振有词的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侍女,如果没有保护好自家少爷,说不定会被传闲话,影响劳伦特家族的名声。

尤里安被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给弄的哭笑不得,心中吐槽着现在想起了是我的侍女,其他时候怎么比自己还要高傲。

虽然心中腹诽,但是被两个女孩关心,尤里安心中还是有一些高兴的,不然也不会任凭两人将自己带着到了医生的住所。

检查了一番后,医生告诉两人尤里安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包扎涂抹一些疮药就好,薇恩与菲奥娜又拖着尤里安风风火火的回到自己院子的屋内。

薇恩翻出药酒与纱布,就要为尤里安上药。

看着女孩坚定的模样,尤里安心中暖暖的,对于女孩的心意他心知肚明,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想着在那天之后,与这些好女孩们保持一些距离,只是刚有这么个念头,还未来得及实施,就被绕指柔炼化。

薇恩捧着尤里安的左胳膊,将它放到自己的腿上,蘸着药酒,一点一点小心的涂抹着,感受着女孩柔软的手指拂过自己胳膊的触感,尤里安胳膊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打趣一下菲奥娜。

“菲奥娜,你竟然没有看到我的位置,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哼!”

“别人看不到,我觉得还情有可原,你和我对练数十次,还不知道我的实力么?”

“哼!”

“你别哼了好不好?”

“呵呵!”

“你能不能换个词?”

“哼!”

最终尤里安放弃了,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薇恩专注的为自己上药打绷带。却不知道菲奥娜心中的想法。

看着尤里安停下了话头,菲奥娜稍稍松了口气,她刚刚被尤里安的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做答。一想起那时自己看着尤里安在嘉文皇子毁天灭地一般的攻击下无影无踪的样子,她就心中慌乱,失了分寸,只顾着用眼睛去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连感知与警惕心都忘记了。

只是想到这儿,她又不禁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只是当是心中的慌乱与焦急,还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感觉,都让她不知所措,有那么一刻,她希望他就这样死在那里,然后她就能提前完成约定回到劳伦特家中,带着陷入了低谷的家族重新崛起,以她现在的剑术,她有信心。

但是更多的心思,却是瞬间被那消失无踪的身影勾去了,想着他调侃的指着自己,说着这儿不行、那儿不对的无赖模样;想着他夸赞自己美貌时候的一脸真诚;想着他嘲弄自己时的无情与冰冷;想着他说“就叫它利刃华尔兹”时的笑脸,想着他每日与自己对练,将自己打败嘲讽,却又帮助自己时的真诚...

太多太多的画面,在她心中来回的播放,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闭上眼睛,她的脑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或微笑,或认真,或严肃,或冷酷。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害怕了。

她只能用简单的“哼”与“呵呵”来掩盖寻不到他那一刻的无助与心痛。

只是她心中却是清醒无比的,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那么她就不能有一点的束缚,唯有全身心的投入,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荣誉,找回属于家族的荣光,让家族变得更加强大,让自己真正的掌控自己的生活。

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女孩,时不时的轻声开口问着尤里安,又被尤里安调笑的话弄的满脸通红,菲奥娜的眼中满是温柔。

这个女孩的心思,又有谁人不知道呢?如果自己先遇到的是他,又或者结婚的对象是他,那么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看着两人面带笑容的模样,菲奥娜的眼睛逐渐的模糊了起来,两人的身影也仿佛变得遥远。

他们是这样的般配,比我,要好的多。

心中微微一痛,菲奥娜的眼睛再次恢复了清明,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微微凉意,菲奥娜不经意的悄然抬手,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将眼泪抹去,也将一份酸涩的,注定没有未来的情感压下。脸上再次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无比的坚定,而自己的剑道,也更进了一步。

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欢愉感觉,菲奥娜冷若冰霜的脸上,再无半点的波动。

“天赋,荣誉,信念,家族,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唯独没有爱情。

夏日的午时,气温是那样的暖,但是菲奥娜的心,一片冰冷。

...

在家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这三天的时间里,尤里安在薇恩与菲奥娜的看护下,悠闲的度过。

自从那一天后,薇恩好像觉醒了什么似的,对尤里安的态度变得莫名强势了许多,每每当他想要练一练剑的时候,薇恩总是鼓着嘴默默的注视着他,看的他浑身不舒服,而当他想要逃开的时候,迎来的却又是满满幽怨的眼神,无奈之下尤里安只能每天摆着一张长椅,坐到修炼场的边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两个女孩各自练习。

然后在休息的时候还要面对女孩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一切都让他无比的纠结。

好在时间很短暂,三天的时间就在尤里安痛并快乐着的时候过去了。

三天后的清晨,米力西尔庄园门口,一众族人为尤里安践行。

尤里安早早的在薇恩的服侍下穿好了亮银色的全身甲,腰间右侧悬挂着一柄精美的连鞘短剑,这是那天剑断之后,嘉文皇子派人从黎明城堡的地库里为他挑选的一柄短剑,剑刃长约六十有余,加上剑格剑柄与剑首,合计八十厘米长。

尤里安在美妇人的唠叨下,熟练的回应着,然后借口摆脱走到为首的泰瑞里斯身前站定,微微行礼后,迎着泰瑞里斯略显复杂的目光,尤里安轻笑开口道:“大伯。”

泰瑞里斯看着尤里安英姿飒爽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拍拍尤里安的肩膀宽慰道:“辛苦你了!”

“没事儿。”尤里安不在意的笑笑,想起了三天前的场景。

在薇恩为他细心的包扎完后,尤里安便去找了大伯泰瑞里斯。

在将加入龙骑军团的事情告诉了他后,泰瑞里斯却出奇的陷入了沉默中,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个精美的扁盒子发呆。

看着大伯一脸思索的模样,尤里安有些奇怪,几天前当嘉文皇子的侍卫将消息带到家族的时候,家里的众人虽然表情不一,但是所有人都是对他加入皇子麾下的事情无比的赞成,纷纷恭维他,认为他将是未来家族的顶梁柱。

可是今天看泰瑞里斯的表情,尤里安突然觉得,似乎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于是他就将他的疑惑问了出来。

“哦。”被尤里安打断了思绪的泰瑞里斯勉强的笑了笑,看着尤里安英武的脸,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你觉得...加入皇子的军团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

听到这个问题,尤里安微微一愣,心中觉得奇怪,笑了笑开口道:“当然是好事情,能被皇子看重,如果再能保持好与冕卫家族的关系,父亲战死以及婚典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很快就会被抹去了,我也能早几年为父亲报仇。大伯,这些不都是您告诉我的吗?”

“关键...就是在这上面啊!”看着尤里安一脸懵懂,泰瑞里斯微微叹口气,心中暗自感叹,阿萨斯终归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啊,如果能在二弟的身边多磨砺几年该有多好。

可惜时不我待,米力西尔正在面临危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想到这儿,泰瑞里斯无奈的摇头,继续开口问道:“你觉得,皇子对你的看重是好事还是坏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龙骑军团 “军士阿萨斯,前来报道!”

迎着嘉文皇子,尤里安三两步上前立正站好,行礼后大声的喊到。

在进入了黎明城堡后,尤里安便下了马,将战马交给了守卫城堡的士兵,尤里安一路来到了演武场,走上了高台。

此时的演武场已经没有了那天被嘉文破坏后的惨状,在嘉文皇子的命令下,仅仅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演武场的地面就被重新平整,翻新如初,一点也看不出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这也让尤里安不得不叹息权贵的好处。

听到尤里安的声音,嘉文皇子转过身,看着尤里安甲胄齐整,一脸英姿,着重在他腰间佩戴的短剑上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上下扫视后,嘉文皇子的目光落到了尤里安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点头道:“好,英武不凡,果然不愧是我德玛西亚的士兵。”

被嘉文皇子赞扬尤里安并没有什么感觉,皇子在自己腰间短剑上停留的目光也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此时面对着皇子,尤里安保持着恭谨的模样,微微低头,等待着嘉文皇子发话。

“这位是麦斯,这位是麦蒂,两人现在同样是我的近卫兼参谋。”嘉文微微一笑,指着身后左右两个人,开口为尤里安介绍道。

尤里安目光看去,将两人的外表看在眼中,很快就从家族给的资料中记起了两人的身份。

麦斯麦蒂两兄弟,两人皆是麦撒将军的儿子,相差不到两岁,他们的父亲麦撒将军是德玛西亚王都守备官,同样也是王国的将军,而王都守备官这个职位异常的重要,可谓是关系着整个王都的安全,必然会挑选最信任的人担任,从这里可见麦撒将军受信任的程度。而他的两个儿子,被皇子亲自带到身边,栽培的意思毫无疑问。

但是不能光从这一点,便认为两人是靠着关系上位的,作为将军的儿子,两兄弟同样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争,战功比之尤里安丝毫不差。

面对着两人,尤里安率先行礼,两人也纷纷回礼,几人在军伍当中,皆是行军礼,而非贵族之间的礼节。而尤里安没这样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麦撒将军平民出身的身份。

身为平民,靠着军功上位,被嘉文三世看重,是毫无疑问的皇系,天然会得到嘉文三世的看重,这是他的优势。

但是同样,这也是他的劣势。

放到了贵族将军中,麦撒的地位就没有想象中的高了,即使在成为将军后被王国封爵,但是因为背景问题,所有人虽然尊敬他,但是却又会因为身份问题不自觉的产生间隔。

而这也是尤里安为何能够在被嘉文皇子选中后,就立刻几乎确定了未来的统帅身份。

米力西尔是老牌贵族,虽然最近稍有颓势,但是比起新晋贵族的麦撒将军,仍然强的不止一星半点。看着两人一脸平静的模样,尤里安心中明白,如果未来嘉文皇子登基成为嘉文四世,自己执掌龙骑军团的话,那么这两兄弟无疑应该是嘉文对自己的制衡。

想通了这一点后尤里安心中有了数。

嘉文皇子开口问道:“你现在没有军职?”

“是的。”尤里安简练的回答到,在去军部述职报道后,原本的百夫长就被暂时停职了,而后被调入龙骑军团,所以暂时尤里安没有任何的军职在身。

嘉文皇子也不啰嗦,点头道:“那就暂时先当我的近卫参谋吧。”

“是!”尤里安一脸平静,对于这个任命,他心中早就有数,偌大的军团,他只是一个新加入的士兵,虽然有原先的功绩在身,但是说实话,能被嘉文皇子选中并加入到龙骑军团的,哪个不是战功累累,有许多人甚至比尤里安的军职还要高,但是为了龙骑军团,皇子亲军这个名头,便抛弃了原先的职位,转入龙骑军团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士兵。所以在这一点上,尤里安并没有什么优势。

他的优势在于自己米力西尔家族的名头,以及剑术高超的名声。在经过了一番利益交换后,尤里安几乎算是被内定的会被重点培养的对象,未来必然会在龙骑军团有一席之地。只是如果他刚一来,就被任命为高级军官,这对整个军团所有士兵的士气无疑是一种打击,所以对于现在的职位他并没有什么不满。

因为他只需要等待即可。

只是在德玛西亚的时间久了,尤里安就不由得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带着虚假的面具,说着属于另一个人性格才会说出的话,尤里安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特别是在三日前经历了这么一出事件,尤里安心中对诺克萨斯的渴望加剧了,他迫切的想逃离这个地方,想要回到诺克萨斯,想要见到锐雯,卡特琳娜,甚至是卡西奥佩娅,都让他有些怀念。

只是没有等到诺克萨斯在德玛西亚的接头人,尤里安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没有诺克萨斯人的支持,恐怕除非因缘际会,不然恐怕他刚一逃出德玛西亚王都,就会被无穷多的士兵包围,到时候等待他的结局,要么是无尽的牢狱生活,要么是断头台上的尸首分离。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为了任务,他仍然需要忍耐。

“那么,最近便先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麦斯麦蒂,或者来问我。”嘉文看着尤里安,虽然心中对他选择了军权的做法有一丝丝的不满意,但是并没有什么抵触。

身为王室的继承人,嘉文即使心中不愿,也会或多或少的被动接受这些利益交换,而如果他想要成为国王,那么这些事情就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对尤里安为何这么选十分清楚,对他心中的恨意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对他的选择没有一点意外,只是此时的他还不想那么早便顺从父亲的决定,他还有一丝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所以才会再三犹豫。

盖伦的妹妹拉克珊娜,有着冕卫家族的名号,是皮特冕卫的直系女儿,长相清纯貌美,性格开朗活泼,乐于助人,而盖伦本人更是他多年的好友,更兼有一位目前在德玛西亚威望如日中天的父亲。

不论从哪方面看,拉克珊娜都无疑是他的良配,如果两家联姻,可谓是天作之合。

只是拉克珊娜是他与盖伦几乎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妹妹,虽然嘉文一直生活在王都黎明城堡的宫殿中,而拉克珊娜则是在冕卫家族的大本营密银城长大,可是因为冕卫家族立场的关系,两个家族每年都会有数次的来往走动,两个哥哥对拉克珊娜也是百般疼爱。

如今,曾经的妹妹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嘉文心中是百般感慨,现在的他年龄已经有二十二,盖伦比他小一些也有二十一,比起现在刚十五岁的拉克珊娜大了七岁。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心中抱有一丝幻想,但是比他小五岁,只有十七岁的尤里安却先一步做出了更真实的选择,这不禁对他是一种打击。

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操练的士兵,身后站着的是麦斯麦蒂兄弟以及尤里安。嘉文目光深邃,微微抬头,似是看着天空,也好像是在出神一般,默默的思考着。许久,待到回过神来,嘉文轻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认真

“不论如何,我也要先做出一番尝试再说!”嘉文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说道。这一刻,毫无疑问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山谷的火 当嘉文与尤里安带着龙骑军团的士兵回到平泽镇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与刚刚来时不同,这一次没有那么多乡绅贵族前来迎接,

“皇子殿下。”

看到嘉文等人的到来,等在城门外的一位参谋将军打扮的人立刻迎了上来,嘉文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手下,径自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庞泽镇长呢?”

“殿下,”那个参谋跟在嘉文身后一步的位置,低着头,微微弓着身子,迈着碎步一边快步的跟上嘉文皇子的行进速度,一边开口道:“庞泽镇长得到您的命令,此时已经动员了一部分人先行向北撤退了。”

嘉文点点头,继续问道:“人民的情绪如何?”

“殿下,”参谋头也不抬,说道:“平泽镇的人民每隔一二年就会遭一次蝗灾,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早在蝗灾的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现在都在有序的撤离。”

“苦了你们了。”嘉文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关于埋伏的位置,以及城中守备的调度都做的怎么样了?”

“殿下,”参谋挥挥手,身后跟着的士兵自觉的拉开了一些距离,参谋急促几步跟上,贴的更紧,弓着身子小声道:“镇长与伊贝尔将军商量后选择了靠近城南位置的一处磨坊,磨坊里面有一口水井,通往城外,如果事情有变,殿下能从那里逃走。”

嘉文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参谋,神色严厉,停下了脚步。

参谋神色不变,认真的说道:“殿下这是嘉文三世陛下的意思,在您接了任务之后,他就用密令传讯麦撒将军,如果您不能接受,那恕麦撒将军无法完成您的任务,只能按照最初的计划,用南面将士的性命为平泽镇民争取时间了。”

嘉文双目圆睁,一股气势缓缓发散,让身后不远处的士兵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而这个参谋,虽然额头以极快的速度渗出了汗珠,但是仍然紧咬牙关,一步不退。

半晌,嘉文神色稍有缓和,身子移动,在迈开步子的间隙,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传到了参谋的耳中。

“恩。”

得到肯定的答案,参谋如负释重,压在身上的压力也不翼而飞,望着嘉文的背影,参谋语速飞快的说道:“殿下,属下现在就回去向麦撒将军复命,下面具体的事情会有他人为您详细叙述的。”

参谋说完话,微微一摆手,跟在后面的一位士兵快速的走上来,参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便转身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那位士兵跟在嘉文的身边,一边领着他向磨坊而去,一边压低声音为他阐述埋伏地点的细节。

当嘉文一行在磨坊处深入了解了地形后,尤里安带着二十余位精壮的士兵来到了磨坊。

“殿下,”尤里安走到嘉文身边,行礼问候道。

“哦,”嘉文从出神的状况下恢复了过来,看着身边的尤里安,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龙骑军团的所有士兵都愿意成为这次任务的先锋,但是碍于人数的关系,我从中挑选了二十三人,剩下的人已经命令他们去跟麦斯麦蒂汇合了。”

嘉文点点头,转身看着身后拿着武器,身着甲胄的士兵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被坚毅取代,望着众人,嘉文骄傲的开口道:“龙骑军团,没有一个人是孬种。”

仅仅一句话,在场龙骑军团士兵的神色都变了,所有人眼中闪过坚毅,身上的杀气也在不自觉的发散,让夏日夜晚的风带上了一丝凌厉,就连月亮也害怕的躲入了云朵当中。

天地顿时一暗。

“都跟他们说好了吗?”嘉文沉默片刻,转头问道。

“恩,说好了,”尤里安正色道,“我从伊贝尔将军那里得到了详细的分布图,并且将藏身隐匿的位置都与士兵们说过了。”

“那...”直视着尤里安的脸庞,嘉文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半天没有说下去。

尤里安却好似明白他的意思一般,面色平静如水,“所有人都是老兵,早就有备好遗书,在刚离开营地的时候我已经交给麦斯了。”

嘉文转头看着无数双沉默的眼睛,轻轻叹息,片刻后收起了情绪,脸上挂起一丝微笑开口问道:“那你呢?做好准备了吗?”

尤里安面色不变,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开口道:“殿下,我不需要。”

“哦?”嘉文笑了笑问道:“这么有自信吗?”

尤里安沉默片刻,脑中迅速的闪过许多人的身影,有拉克丝,有薇恩、菲奥娜,有卡特琳娜,有父母双亲,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飘动的白色短发上。

“任务必定会成功,我也绝对不会死的!”尤里安轻声开口,语气中满是自信与坚定。

嘉文微微愣了片刻,他自然是看到了尤里安刚刚微微出神的模样,在最后却变成了坚定,他有些好奇,在这样的时刻,他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也只能将这份疑惑压在心中,准备等战后有时间再问。

时间在尤里安等人的焦急等待中慢慢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晚的的城镇仍然是热闹无比。

无数的人在庞泽镇长的疏导下朝着北面撤退,城中的士兵在伊贝尔的领导下,埋伏在城外,一旦嘉文成功杀死了蝗后,就会立刻发射信号箭。

这种箭矢也被叫做鸣镝,箭头经过特殊的制造打磨,在箭头的下端,有一个壶状的好似“风箱”一般的结构,有一排四五个小孔,上下通透,在箭矢上升的时候,会吸入气流,气流在风箱中经过就会产生尖锐的响声,声音能传到数里外。

而一旦鸣镝响起,届时城南面麦撒将军领导的军团以及城外伊贝尔带领的城镇卫戍部队就会趁着黑蝗溃散之际,围攻、绞杀、驱赶。

时间以阿尔戈黑蝗群到达城头为始,以一刻钟为限,如果一刻钟内没有鸣镝响起,那么就认定计划失败,各个部队就会转而拖延黑蝗群的移动,为更多的人争取逃离的时间。

只是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异常的惨烈。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当南面响起了喊杀声,埋伏在磨坊处的嘉文与尤里安等人不约而同心中一凛,暗道一声

战争开始!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

平泽镇南,今夜北风。

山谷口的军营处,麦撒站在一处高坡,看着下方早已经布好阵势,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麦撒心情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开口道:“准备的如何?”

听到他发问,身后立刻有人上前一步,开口道:“士兵们已经准备就绪,各个团已经全部就位。”

“火把分发下去了吗?”

“三千柄火把已经悉数分发下去,火箭也已经分发完毕,火油,桔梗等燃火物品都已经到位。”

“好!”麦撒看着远方一声轻哼,“不管你黑蝗群有多少,想要过了我这关,也要在这片山谷里留下一半的尸体下来!”

“报!”

远处,一个斥候骑兵骑着马飞奔而来,稳稳的停在了高坡下方,斥候快速下马,冲到麦撒身前单膝跪地,行礼到:“前方二里,发现阿尔戈黑蝗群。”

“蝗后位置呢?”麦撒问道。

“据观察,在据山谷不足三里处。”

“再探!每隔五百米报告一次。”

“是!”

斥候飞速上马离去。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位斥候飞奔着到来,“黑蝗群据山谷不足一千五百”

“再探!”

“报告,黑蝗群不足千米!”

“三百米报告一次!”

“报!黑蝗群不足七百米。”

...

“报!黑蝗群不足百米!”

不停的有斥候回来报告,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军团的气氛更加的严肃紧张,许多士兵默默的拿起了武器,看着远方,沉默的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一直到距离不足百米处,尽管天色很黑,但是所有人仍然能够模糊的看到那好似黑色洪流一般,铺天盖地,一路向北的黑蝗群。

“吱,吱,吱——”黑蝗落在地面的声响,与翅膀振动的声音相互混杂着,在夜晚听得异常的清楚。(是吱吱还是唧唧?)

麦撒猛然一阵,双目变得凌厉,大声喝道:“点火!”

一瞬间,举着火把的士兵快速的从一列列队伍中穿过,随后一柄又一柄的火把,如同繁星一般亮起,一排又一排,一片又一片。

紧接着,在麦撒的声音下,无数的人抽出了背后的侵染过火油的箭矢,搭在弓上,蓄势待发。

当第一批黑蝗进入这处全长不足百米的山谷后,麦撒洪亮的声音陡然响起:“四十五度角,射!”

霎时,铺天盖地的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划破了夜空,点亮了苍穹,带着呼呼的声响,飞向了山谷口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火油与浓烟 无数的箭矢在巨大的冲力下,带着火苗插在了远处的地面上,火星在空中扑落一片黑蝗后,落在了地上,溅起的火苗形成了一片片的火带,又灼烧了无数的黑蝗。

“吱——!”

好似炸油一般的声音瞬间响彻战场,随即淡淡的味道扩散开来,但是士兵们丝毫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麦撒站在高处,目光如炬,看着远处的黑蝗群,不断的有黑蝗死亡,又不断的有黑蝗振翅起跳,越过着火点,悍不畏死的前进。

在麦撒的目光中,这一次的齐射就造成了一二个黑蝗群的覆灭。只是相对于百多个黑蝗群来说,这样的数量简直不值一提。

黑蝗们好似没有任何痛觉一般,顶着接下来的三次齐射,向前推进了近三十米。

麦撒猛地大喝一声:“后排六十度,前排四十五,射!”

“倏——倏倏倏!”

一瞬间,列阵铺开的军阵分成了前后两批次,前排的士兵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角度,将谷口附近位置的火团,火星,火带扩大,而后排的士兵快速的调整角度,燃烧的箭矢高指天空,将夜晚照的明亮。

紧接着,后排士兵松开了手中的弓弦,火箭飞射而出,落到了距离军阵约莫五六十米处的位置,一瞬间,越过第一波三联射的蝗虫遭了难,纷纷在“吱吱”的叫声中惨死当场。

随着齐射次数的增多,火带不断的扩大,早已经在地面上堆集的稻草,桔梗等易燃物纷纷燃烧起来。还有许多的火箭落在了谷中的灌木丛,树木上,伴着冲天而起的火光,这仅有的五十米,好似一道天壑一般,让无数的黑蝗毙命。

一直到十分钟过去,有第一只穿过火带与浓烟的蝗虫出现,紧随而来的,有数之不尽的蝗虫冲了出来,他们有的高高跳起,有的身上甚至还燃烧着火苗儿,但是好似没有一丝痛觉一般,冲着军阵而来。

麦撒神色平静而坚定,仍然不断的下命齐射,对于穿过火带与浓烟的蝗虫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般。

一直到黑蝗群距离军阵不足二十米处,麦撒眼睛陡然瞪大,厮声大喝道:“放!”

一声令喝,好似一个开始一般,一瞬间,在山谷两侧的高处,出现了无数的身影。借着月光火光,看清楚他们手中的物品,那是无数的由桔梗,稻草,树枝,麦杆卷成的草卷儿。

士兵不慌不乱的,在临阵指挥官的指挥下,将那些草卷儿向下抛去。

草卷顺着倾斜的山谷,翻滚着弹跳着,一路向下掉落,有的撞到了树杆上停了下来,有的撞进了树丛中,没了影子,但是因为早有准备,谷中碍事的树木草丛多被砍倒当做燃火的材料,所以更多的草卷却是一路掉落到了山谷中的道路上。

有的落到了火油上,有的撞到了燃着的箭矢,一瞬间,整个山谷自军阵向前三十米一直到谷口位置火势陡然高涨了一截。

浓烟翻滚,在山谷内徘徊,数之不尽的黑蝗在滚滚浓烟中死去,又或者被更加旺盛的火势吞噬。

山谷两侧不断的有草卷翻滚着掉落,谷口北面德玛西亚人军队的压力瞬间减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有黑蝗从两侧的斜坡上,避开火焰,这时,对它们而言最致命的就变成了浓烟,不过比起燃烧持久的火油火焰,威胁已经变得小了许多。

在发现这个方法之后,一瞬间,似乎所有的黑蝗群都改变了策略,除开已经深陷于火带中无法逃脱的黑蝗,刚刚进入的黑蝗群纷纷绕道而行。

这一改变很快便被麦撒发觉,他心中顿时一凌,

是蝗后!

唯有黑蝗群中有智慧的蝗后才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里纠正错误,选择最佳的路线。

“不过我早有预料。”看着绕道的黑蝗群,麦撒厉声大喝到:“倒火油!”

麦撒的声音在吵闹的环境中被削弱了很多,不过士兵们早有经验,在麦撒高喊出声后,无数的士兵好似接龙一般,大喊着“倒火油。”声音一直连绵至整个山谷,山谷两侧的士兵清晰的听到了命令。

一瞬间,早已经准备好的,布置在山谷中段的火油锅被三四个战士猛地推倒,滚滚热油顺着山壁而下,好似涛涛洪流一般,铺满了整个山谷的两侧。

倾倒完成后,士兵瞬间后退到更高的地方,然后循序向北面的山谷口处退却。

他们的任务到这里就已经完成了,能够对黑蝗群造成多大的伤害,就要看天意了。

当滚滚火油接触到第一颗火星子的瞬间,好似滴落于平湖中的一滴水,溅起了片片涟漪。

火苗大涨,在一瞬间向着山侧两旁蔓延开来,火焰迅速的攀升,直至到达士兵们所处的位置处。

整个山谷在一瞬间被照的通红,谷中滚滚热浪袭来,冲击着山谷的两端,让弯弓射箭的士兵们额头的汗珠如同下雨一般滑落。

穿在身上的甲胄也在不断的升温。在这般炎热的夏日里,整个山谷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索性今夜风向北朝南,不然这一招就会有巨大的隐患了。

当然,士兵们不好受可以忍耐,但是同时山谷另一端的黑蝗群就瞬间遭到了灭顶之灾。

滚滚气浪扑面,带着烟卷儿,笼罩了一大片黑蝗群,随之冲出了山谷,向着外侧蔓延。

热浪洪流一直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才稍微熄灭了些,但是谷中那些妄图从两侧山壁通过的黑蝗们,却早已经没了声息。

山谷中的黑蝗好似瞬间没了声息,情势看似一片大好。

不过站在山谷外高坡处的麦撒脸色却没有半点的好转,他知道这里只是黑蝗群通路的其中一条,虽然是最重要的一条,也是数量最多的一条,但是在山谷两侧外布防的士兵仍然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比起山谷天然形成的地势优势而言要严峻的多。

“报!”

就在麦撒默默思考的时候,一骑快马从东面赶来,一路行至坡下,斥候士兵身上带血,语调急促的开口道:“将军,第二大队已经与黑蝗群接触,预计抵挡时间为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麦撒微微皱眉,快速的问道:“为何比原计划的要少了十分钟?”

斥候早有准备,快速的回答道:“伊西斯将军说,蝗群在东面出现的数量比原计划中的数量要多了很多,为了保证后续计划的战斗力,抵挡时间被迫减少了。”

“告诉伊西斯,不要将压力全压在平泽镇那边,我们是王国的军人!三十分钟,少一分钟,军法从事!”

“是!”斥候大喊一声,转身上马离去。

麦撒还未来得及喘息,西面的斥候已经来到,报告了同样的问题。

麦撒声色俱厉的斥退了斥候后,看着战场处,火势稍褪后,仍然有无数的黑蝗不怕死的冲锋,数量较比刚刚看似好像一点也没有减少一般。

已经有数量稀少的黑蝗越过了百米的距离,到达了阵前。

在临阵指挥官的指挥下,站在最后方的士兵顺着阵列走到了最前端,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火油灌,向着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掷去。

火油罐落到地上,“啪”的摔了个粉碎,里面的火油飞溅着落到了地上,紧接着手中的火把也被掷出,落在火油上,瞬间在阵前形成了一条火带。

辛苦跳过山谷到达出口的黑蝗群再次遭了殃,被火油扑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几十万人的寄托 时间,不会因为意志而有片刻停留。

燃烧的火带火油,终归难以阻挡数量茫茫多的阿尔戈黑蝗,不断地有黑蝗冲过山谷,到达列阵的士兵前方,火油阻挡不住它们的脚步,浓烟拦不住它们不计代价的冲锋,如果说在以往,也许用这一招再配合上数万名士兵,能够抵挡住黑蝗群的袭扰入侵。

但是现在,黑蝗群加入了蝗后的意志,瞬间变得悍不畏死起来,看着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黑蝗,在越过了重重阻隔后被接阵的士兵抽刀挥剑一砍两截,麦撒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是无比的焦急。

他在担忧山谷两侧布防士兵的情况。

他们早了自己这边将近十分钟接敌,却没有自己这边天然的山谷环境优势作为依托,是否能坚持到规定时间全凭将士们的意志。

只是斥候骑兵不断传来的报告却让他的眉头锁的更加紧皱。

因为接敌较早,加上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导致尽管自己的位置上还能坚持,但是两侧的士兵已经开始在蝗群的冲击下后退了,这种后退是缓慢的,却又是必然的。

任由谁在面对茫茫多无穷尽的蝗群之时,都会被逼迫的后退,若非人类学会了用火,用烟,只怕是任谁仅仅凭借身体的力量也无法彻底根绝。

但是今年的情况与以往不同,经历了一年多的战争,抽调了数以十万记的士兵以及数量更多的农夫来为前线部队运输给养,让德玛西亚平原肥沃的土地在今年的收成并没有多好,许多以往产量不错的田地,今年都被迫荒废。

再加上今年德玛西亚南部干旱的气候,导致了这一次的蝗灾数量庞大,更是诞生了蝗后这样集黑蝗群思维为一体的主脑。

士兵们又因为来不及调度,导致了防御数量的减少,只能被迫兵行险着。

想到这儿,麦撒不由得心中轻叹,若非情况危急,谁愿意真的用一城数十万人民的生命来进行一场豪赌呢?

更何况上赌桌的还有一位王室继承人的性命,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子。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麦撒稍微舒了口气,嘉文皇子允许他的两个儿子组织部队支援城里百姓的撤退,不至于让他俩身陷险境。那么作为回报,也是自己身为将军的本分,自己就要尽可能的削弱黑蝗群在正面的黑蝗数量,以确保嘉文皇子的计划能够绝对实现。

虽然这一招再危险不过,但是成功之后的收益却同样大到没边。

一旦蝗后身死,蝗群就会变得毫无组织,胡乱溃散。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即使面对火油浓烟组成的天壑,仍然悍不畏死,拼命向前。

到那时,平泽镇周围一万多的军人配合上城中百姓,才有了胜利的可能。

麦撒的收起了思维,听着两位身上沾着墨绿色血迹,浑身味道腥臭的斥候回报着两侧危险的情况,又过去了五分钟,此时已经开始有士兵被黑蝗袭击受伤死亡的消息传来了。

巴掌大的黑蝗,只要挨到了人体,那个长在头部的巨大口器就会瞬间开合,只不到三秒,就能将一个成年的战士的身体咬出一个大洞,然后黑蝗钻入人体,一个成长了一二十年,王国又训练了至少三年的士兵就会因此而身死。

如果同时被几个黑蝗上身,那么结局会更加惨淡,同样的时间下,几只黑蝗能瞬间将人咬得血肉模糊,那种疼痛会让人痛不欲生。而士兵会因此而丧失战斗力,沦为黑蝗的口粮。黑蝗掠过后,除了一具干净的没有一丝肉量存在的白骨,什么也不会留下。

除非是身穿全身铠的士兵,否则谁也无法避免被啃噬完整的结局。可是那样的铠甲除了精锐部队,其他的普通士兵即使以德玛西亚的国力而言也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铠甲。

而平泽镇的卫戍部队就是这样,身处王国南面的德玛西亚平原上,终年难以遇到战争,而若是遇到了战争,那么先顶上去的也会是从王都附近开拔的军队,各个城镇调拨的军队更多的会被用以维护国内运输通道的稳定,以避免被敌国小股部队偷袭破坏。

不过好在,麦撒将军的部队是王都卫戍部队,身上都穿戴着甲具,只是仍然无法做到全身铠这样奢侈的地步。

所以在面对黑蝗群的时候就变得有机可乘。

黑蝗一跃三四米高,落到士兵的身上,然后寻找可入侵的缝隙,一旦士兵处理不及时,就会被黑蝗的口器咬伤,这一过程最长也不会超过十秒。

麦撒将三千人的部队带来了南部,自然是希望他们都能安全的回归王都,所以在自己身前的军阵中传来了第一声痛呼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令!”麦撒看着身前两个喘着粗气的斥候,语速极快的开口道:“命令第二大队与第三大队,实施终极预定计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黑蝗正面的数量削弱!”

“是!”随着两个斥候快速的翻身上马离去,看着漆黑的夜空下,山谷两侧陡然明亮的火光以及滚滚向上的浓烟,麦撒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两侧。

放火烧林。

这是他与伊贝尔将军两人最初设计好的方案,但是也是万不得已才会被使用的方案,在德玛西亚平原肥沃的土地与温暖的气候下,是成片成片的树林,一旦放火,就可能会面对火势无法控制的蔓延开来,烧毁更多树林森林的惨剧。

这对德玛西亚良好的生态环境也是一种巨大的破坏。

可是如果天地间有一杆天平,天平的两端一端摆上茫茫然多的树木,另一端放上一座城镇数十万军民的生命,那么孰轻孰重就变得完全不需要考虑了。

随着两侧冲天火光起,麦撒也无暇再考虑更多了,既然已经有了计划并且事实了,那么就再也没有退路。

此时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期望能够为嘉文皇子削弱足够多的黑蝗群,让蝗后的位置前突,方便嘉文皇子对其进行斩首作战。

而放火烧林,也是为了阻塞蝗群的通路,让蝗群以及蝗后被迫必须从山谷的位置通行,避免了蝗后不进入平泽镇的情况。

为此这处山谷也做了一些准备,比起两侧,山谷内部早早的便砍掉了许多树木,这就决定了,即使火油能够持续燃烧,即使准备了许多的草木桔梗,但是山谷里的火焰比起两侧此时冲天的火光而言仍然略有不足,看似浩大的声势以及卓绝的战果下,无数的黑蝗更多的是死于浓烟的窒息。

只是终归火势会衰退,浓烟也会变得不再致命,而这一时间来的是如此的快。

在将压力全部聚集到自己这边后,麦撒的部队瞬间便与黑蝗接触,而现在,看着前方缓缓后退的阵型,麦撒大声的叫来了传令官,

“分梯次撤退,留下一个中队殿后,其余的部队前往预定的设伏位置。”

“是!”

看着开始徐徐后撤的士兵,麦撒的心思全放到了平泽镇的那端。

“皇子殿下,我已经无法再做到更好了,剩下的就看您的了。”

“是成是败,几十万人民的性命就全寄托在您的身上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绿意 第一只黑蝗跃上了城墙,这好似一个信号一般,随后数之不尽的黑蝗纷纷跃上城头,如同黑色的洪流一般,面对着城墙后面的宽阔城镇,它们无所顾忌的开始了饱餐。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饱餐。

对于这些足足有巴掌大小的阿尔戈黑蝗,他们除了金属,几乎无物不吃,木头,稻草,树叶,牛羊牲畜,他们就好似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嘴一般,将一切能够饱腹的东西通通吃了个干净,留下白骨皑皑,和残垣断壁。

短短的半个小时,黑蝗群席卷了整个平泽镇,那些逃跑的人不跑了,那些维护秩序的士兵住了口,那些咒骂的人没了声息,那些义愤填膺想要反抗的人丢掉了武器。

一切的动静都在慢慢的减弱。

听着逐渐变得安静的空气,无数的人惨叫过后没了声音,无数的人咒骂到了最后变成了祈祷祈求。那些刚刚还对散落的包裹你挣我夺的人转眼就抛掉了更多的包裹,那些哭嚎的孩童声音变了调儿。

在这种天灾面前,人力好似一钱不值,可能真的逃出去的,只有那些勇于放弃所有,不顾一切先行逃出城的人吧!

可是尤里安几人还需要等待。

看着掠过头顶好似永无尽头的黑蝗群,尤里安的双眼借着微光仔细的寻找,企图找到那核心的蝗后的身影。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身处于地窖之中,尤里安感受着自头顶处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以及微微在震动的顶板。心中的痛苦难以言喻。

这一刻他没有国家的分歧,没有身份的隔阂,他唯一的定位,就是一个人,一个想要为抵抗天灾做出贡献的人。

他相信,此时不论是他,还是嘉文皇子,又或者是那二十三位勇士,他们所有人心中与他的想法毫无二致。

一边望着外面,一边焦急的等待,突然,尤里安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芒,他看到了,在那黑云中央,好似被无数黑蝗拱卫的蝗后。

蝗后通体黑的发亮,飞在天空中,双翅快速的振动,大腹便便的模样,除了体型远超出普通黑蝗外,看不出一丝的区别。

只是在见到它的第一刻起,尤里安的双眼就再也不能离开它了,精神,乃至灵魂全身心的锁定在了它的身上。

猛地站起身,尤里安握着短剑就要推开地窖的铁门。

就在这时,嘉文皇子洪亮的声音也陡然响起——

“德玛西亚!”

这一声仿佛是暗号一般,声音响起的同时,无数道身影陡然从黑蝗群下方的地下跃出,二十五道黑影在夜色下充满了决绝,那隐藏起来的杀意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所有人的精神都在瞬间锁定在了蝗后的身上。

“嘶嘶嘶嘶——”一声奇怪的尖啸声响起,那是蝗后感知到杀意,发现危机后的反应。

紧接着一瞬间,无数的黑蝗无论是在做什么,无论此时距离蝗后有多远,都统一的停下了躯体的动作,转而拼命的向着黑云中央,蝗后所在的位置飞来。

而原本就守卫在蝗后身边的黑蝗们,则是飞速的将蝗后包裹了起来,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以极快的速度成型,紧接着剩下的黑蝗好似疯了一般,冲着杀意的源头,以这处磨坊为核心区域散布的二十五人冲来。

看着冲着自己飞来的黑蝗,尤里安面色平静,双眼闪过一丝灰雾,精神瞬息放大,一瞬间身体周围的动静被他收入脑中,手中的米力西尔龙刃瞬间出鞘,伴随着“锵——”的一声轻吟,尤里安短剑以极快的速度在身体的周围划过。

好似一道看不见的流光一般,下一秒,冲到他身边的十几只黑蝗失去了动力,靠着惯性跌落在了尤里安身体的周围。

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脸色变化,迈开步子,一脚踏在了一只死去黑蝗的身体上,巨大的力量让它的身体被踩成了肉泥,绿色的血液四溅开来,沾在了尤里安的靴底,溅在了尤里安的腿铠上。

不过这些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双目死死的盯着那团巨大的黑球,脚步不停的向着嘉文身边靠去。

对于此时的情况他心中有数,也知道嘉文的天崩地裂无疑是最好的对付众多黑蝗的利器,只是这样的攻击以嘉文皇子现在的实力来说,只能用出一次,如果成功了,他们就是英雄,是拯救了无数人的英雄,如果失败了,那么就会被无穷无尽的黑蝗群包围,被动的反击,在绝望的耗尽所有力气后,迎接死亡。

所以为了能让这一击成功,尤里安等人的任务就是冲到嘉文身边,保护着他靠近蝗后。

在场的其他二十三人也都是好手精英,自然不会有什么失误,更何况他们突然从地上窜出,无疑是一种偷袭的行为,面对的只是蝗后下意识反应下调派而来的黑蝗的攻击,散乱而无序,对这些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人来说,完全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所以在斩杀掉各自身边的黑蝗后,众人齐齐的向着嘉文皇子所在的位置靠拢过来。

而嘉文,在冲出地面的第一时间,双手挥舞,手中的阿塔玛之戟搅动风云,好似在周身形成了无形的气罩一般,将那些靠近他的黑蝗搅的东倒西歪,最后被嘉文一击致命。

紧接着他目光锁定了蝗后的位置,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

虽然众人首要目标是冲到嘉文的身边,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嘉文需要在原地等待,如果他等待众人集结后再发起冲锋,那么惊慌失措后的蝗后必然会反应过来,到时候面对的就是不知多少个蝗群的冲击。

想着那地图上代表着黑蝗群的乌木足足有一百多个,嘉文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懈怠的意思。

不论身边的人是否能跟上他的脚步,他为了自己的目标,都会一往无前。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黑蝗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球体成型的瞬间,这团黑蝗开始向着后方撤退,试图拉开与众人的距离,而在后退的同时,还在试图向上升高。

看着这一幕,众人心中皆是明白,一旦蝗群飞出了众人所能攻击到的最高距离,那么就意味着任务的失败,更意味着他们这二十五人有极大的概率与那些死在了镇中的平民百姓一样,留下一具白骨皑皑。

所以在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的爆发了自己最强的实力,冲着嘉文皇子的背影玩命的奔跑,而与此同时,手中的武器却没有半点的停顿,一刀一剑之间,都会带走一个乃至数个黑蝗的性命。

墨绿色的血液好似一场倾盆大雨一般,自众人的身边飞溅洒落,滴在铠甲上,头盔上,更有甚者穿透了面甲,滴落在脸上、

众人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个“绿人”。

只是在这种时候也没人在乎那么多了,众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但是蝗后却没有坐以待毙的想法。

仅仅十秒钟的时间,不仅黑蝗群组成的圆球成型,而且四面八方的黑蝗也在蝗后的指挥调度下拼了命一般扑向众人。

有的被刀剑砍成两段,有的被枪戟舞动的“呼呼”风啸卷的七零八落,但是更多的,却突破了层层阻隔,如同一颗颗石头一般,噼里啪啦的砸到众人的钢甲上,发出“当当”,“咚咚”的声音。

在这样不计成本的攻势下,许多人被迫的三三两两结成简单的阵型,一边挥动手中的武器抵御攻击,一边向着嘉文皇子的背影冲去,只是前进的势头,被迫放缓了。

嘉文手中的长戟舞的密不透风,将一切靠近他的黑蝗都绞杀干净,趁着空当儿,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却看见无数被迫放缓脚步结阵抵御的黑蝗。

这一瞬间,他心中陡然升起了后悔的念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为了... 上一次有蝗后的阿尔戈黑蝗蝗灾毕竟距离这一次已经很久了,久到当时的嘉文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而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位统御军队的将军。

而人类是一种好大喜功的生物,即使是面对着伤痛。

因为久远,所以模糊,因为好大喜功,所以众人的目光只会注意到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军队在宏伟广场游行的将军那傲气十足的脸,,而忘记了上一次在蝗后的指挥下,上万名战士送命的事实。

而看着身后那些苦苦支撑的士兵,他陷入了纠结当中。

是继续冲锋,孤独的面对危险,还是回头,等待战友?

不过他的思绪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可能只是两三秒的时间。

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传来,嘉文回过神来,身边的尤里安已经绕着他,脚步飞快的旋转了半周,手中的短剑精准灵巧的杀掉了十几只好似轰炸机一般的黑蝗。

“殿下,冲啊!”看着嘉文微微愣神的表情,尤里安自然不会知道此时他心中的众多思绪,他的心思在冲出地面的瞬间,就凝聚在了一起,

“杀死蝗后,活下来。”这就是他唯一的想法。

所以看着嘉文的样子,尤里安冲着他焦急的喊了起来。

许是尤里安的喊声立了功,又或许是感受到了身边无处不在的威胁,嘉文身体一震,猛然舞起了长戟,配合着尤里安,两人身体一个旋转交错的功夫,周身三百六十度范围内的黑蝗统统毙命。

脚下瞬间堆起了小山一般的尸体。

“兄弟们怎么办?”嘉文清理了周围的黑蝗,借着两人四目交错的时机,嘉文冲着尤里安喊了起来。

尤里安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皇子嘉文的心中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心思。

仅仅迟疑了一瞬间,他便回过了神来,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看似快要被黑蝗淹没一般的其他士兵,尤里安双目中好似喷发出了火焰一般,冲着嘉文皇子大声的呵斥了起来:“皇子殿下,这种时候你还有空关心别人吗?”

尤里安向前急冲两步,锐利的剑锋刺破了一群团成团冲来的黑蝗,手腕微动的瞬间,挽了个剑花儿,将这团黑蝗统统绞死,看着嘉文还有些迟疑的脚步,他一边冲一边大喊道:“那些人为了你愿意牺牲生命,而你却用妇人之仁来回报他们?更何况还有几十万系在你身上的百姓的生命!”

对!我身上牵系着数十万人的安危!

嘉文猛然一震,繁杂的思绪瞬间清扫一空,眼中恢复了冷静与坚定。感受着体内汹汹奔腾的能量,他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沿着尤里安冲击的方向跟了上去,仅仅几步就跟上了冲在前面的尤里安。

同时,手中的长戟刺出,击碎了一团黑蝗。

这似乎是黑蝗们的新的招数,面对着众人不俗的实力,在蝗后的指挥下,一群又一群的黑蝗结着一团呼啸着冲锋,朝着勇士们的身上不计生死的砸去,其他人虽然实力不俗,但不仍然不及尤里安与嘉文两人,更没有一次性绞杀一团黑蝗的手段,面对着一团黑蝗,刀剑挥出,总有遗漏,而那些漏网之鱼就能趁此机会扑到铠甲上,寻找缝隙,尖锐的口器啃噬着坚固的钢甲。

虽然效果可能并不好,但是这样的攻击仍然会让勇士们难以招架。

虽然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效果,众人能够凭借着强大的身体能量抵抗,但是一旦能量消耗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这样的攻击就会显现出威力来。

接连不断的冲击着一个位置,就能让人的身体一点一点,不由自主的失去重心,而一旦失去重心,那么面临的就将会是等待死亡的命运。

虽然这些勇士都愿意为了皇子嘉文,为了平泽镇的百姓而牺牲,但是如果能有成功完成任务并活着的机会,那么想必没人甘愿等死。

所以为了应对这样的攻击,或是三人一组,或是两人,就这样二十三位勇士形成了阵势,一人抵御一部分的攻击,脚步不停的轮转,借助这样的方式来防御抵抗。一时间也倒是稳住了情势。

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黑蝗们的数量无穷无尽,而勇士们的体力却有尽头,所以这场战争好似变成了与时间赛跑的游戏一般,在蝗后逃脱平泽镇或者飞到众人够不到的天空之前杀死它,那么就算获胜,所有人都会因为蝗后死后黑蝗群的溃散而得救。

反之,失败的结局,就是死。

所以在想清楚了这一点后,嘉文再无半点的迟疑,双眼看着黑蝗形成的巨大圆球,双手舞动,阿塔玛之戟在他手中好似失去了重量一般,在黑暗的夜色下,好似一道残影一般,摸不清踪迹。

就在他挥动的时候,嘉文只感觉心中无比的畅爽,一招一式,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轻松写意,长戟与他好似融为了一个一体,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长戟的戟身悄然泛起了玄色的荧光。

这荧光被惊讶的尤里安发觉了,在感觉到嘉文比之上一次交手更加迅疾沉重的攻击时,尤里安就趁着空闲的当儿,偏头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也正好看到了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光芒。

只是这光芒太过暗淡,玄色的光芒在黑夜中丝毫不起眼,尤里安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便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因为此时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杀死蝗后。

长剑再次挽了个花儿,一团黑蝗瞬息毙命,一股墨绿色的液体迎面扑来,浸染了他的面甲,尤里安再次舞动长剑劈飞了几只黑蝗零散的攻击,唯一露在外面的手掌飞速的从面甲上拂过,感受着手心黏黏腻腻的感觉,尤里安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他已经习惯了。

虽然时间可能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但是在他短剑挥舞下毙命的黑蝗却不知道有多少只,他也无暇计数,面甲虽然被他擦拭过,但是仍然有墨绿色的血液留在上面。

残留的血液影响了他的视线,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的看到那一团巨大无比的黑球。

鼻息间充斥着的,满是刺鼻的气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些麻木。

不过只是看起来而已。

他的精神,他的思维,手中的剑,都没有一丝的迟钝。

一脚踩在滑腻的血液上,尤里安身子微微一晃,稳住了重心,看着这墨绿色,混合着黑蝗血液以及不知名分泌物的地面,尤里安心中升起了警兆,

蝗后新的招式。

“阿萨斯小心,这是黑蝗独有黏液!”身边嘉文一边舞动长戟,一边微微沉下身体,将重心放低,一边大声的提醒着尤里安。

尤里安瞬间想起了战前看过的报告,里面有记录黑蝗体内的独特黏液,这种黏液存在于黑蝗的体内,只有死亡才会喷出,而提前喷出的结果也同样意味着——死亡。

看着身前无数喷吐过黏液后失去了知觉的黑蝗,尤里安惊叹于它们的决绝,以及蝗后的冷酷。

无数的黑蝗为了保护它而牺牲,它还无情的下达着命令,让更多的黑蝗主动送死,用身体,用黏液来迟滞尤里安与嘉文的攻势。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要杀死你了!

再次抹过一团黑蝗球,杀死全部的黑蝗,尤里安微微喘息一口气,伸手飞速的在面甲上来回抹动几次,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楚了许多。

看着近了许多的巨大黑蝗球,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太多了,被重重黑蝗群包围的两人,心中无比的明白,此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何能够多靠近一点,才是问题的关键。

每多靠近一步,就意味着天崩地裂的中心点变得更近了一步,也就意味着对蝗后的杀伤力会变得更高,就意味着生存的可能会更大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金色与银色的战神 看着前方黑蝗聚集而成的足有五米高的墙体,尤里安冲着嘉文大声的喊道:“殿下,距离够了吗?”

嘉文长戟自左上到右下划过,切碎了一团黑蝗,看着巨大的黑蝗群,嘉文默默估测了一下距离与高度,心中微微否定,大声的回应道:“还要一点距离,还要更近一点,不然蝗后有可能有机会反应过来!”

“十米,只要十米就够了!”

看着不远处的巨大黑蝗球,尤里安剧烈的喘息着,这一路上短短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他们两人踏过废墟,承受着黑蝗的冲击,踩着它们的尸体一路前进,已经不知干掉了多少的黑蝗,这样的战斗强度与密度,即使是尤里安的身体也有了微微的疲惫感,看着越升越高,距离地面已经有了三米高度的巨大黑蝗球,尤里安咬了咬牙,大喊一声:“我来!”

一瞬间,尤里安灰色的瞳孔凝固,细碎的裂纹产生,只不过比之上一次要齐整了不少。

爆发了神秘力量的尤里安速度瞬间快了起来,迎着黑蝗形成的墙体,尤里安大喝一声,疾驰而过,手中的短剑好似幻影一般,一瞬间划出了不知多少剑,紧接着身体猛然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黑蝗的墙体陡然崩塌,无数只黑蝗散落着,将尤里安的身体掩埋。

看着这一幕的嘉文目眦欲裂,心中陡然升起无穷的怒火,口中大喊着“阿萨斯!”脚下却没有半点停顿的猛然一跃跳过了这堵散落的“黑墙。”

落地后,嘉文脚步不停,就连视线也没有半点的偏转向尤里安的方向,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巨大的黑蝗球上。

脚下三连踏,借着石头废墟形成的小坡,嘉文的身体高高的跃起,长戟在漆黑的夜空里瞬间发出了青铜色的光芒,光芒照亮了一方夜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嘉文身上的铠甲也发散出金光,两种光芒交织,处在其间的嘉文好似一尊战神一般,长戟猛地砸在了地面。

“德玛西亚!”

随着嘉文的大声呐喊,瞬间大地震颤了起来,整个地面传来了“隆隆”声响,紧接着无数道裂纹自长戟及地处产生,飞速的蔓延开来,而后无数的巨石冲破了地表的阻碍,猛然向上延伸,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震动。

在这种震动下,四面八方以长戟为圆心处陡然升起了半径足足有十五米的高耸石墙,石墙成半包围状向着中间蔓延,同一时间,石墙内部强烈的能量波动产生,在石墙所属的范围内肆意的冲撞,绞杀除了嘉文外,一切的异物。

无数来不及反应的黑蝗,在这一击下瞬息化为了血肉团散落,而那天崩地裂的石墙包裹中,巨大的拱卫蝗后的黑蝗球拼命的向上挣扎,却也在最后成型的关头被包裹了进去。

仅仅一瞬间,黑蝗球解体,无数的黑蝗被能量波动撕的粉碎,肉体爆炸产生“唧——”的声响不绝于耳。

只是在这种时刻,嘉文却没有觉得有半点的刺耳,他闭目站在中央,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在这种攻击下,享受着来自黑蝗们痛苦绝望的尖叫,以及肉体爆裂的声音。

“为死去的士兵与百姓,在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中轮回吧!”

淋着漫天的墨绿血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无比的顺畅。

等到血雨结束。嘉文颤抖着手指拔出了阿塔玛之戟,与上次不同的,长戟拔出的瞬间,石墙开始缓缓分离,巨大的石块土块散落,溅起了巨大的烟尘,嘉文疲惫的迈开步子就要回头,只是瞬间他就感觉肩膀处传来了一只手掌的触感。

嘉文回头,惊喜的看着尤里安,刚刚那样自杀式的攻击下,他以为尤里安已经因此而殒命,心中的愤怒点燃了他,让他的这一击较之上一次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此时看到尤里安完好无损的模样,嘉文就要开口,却被尤里安先一步打断。

“皇子殿下,蝗后没有死!”

瞬间,嘉文愣住了。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两人来时的地方传来,嘉文回过神来,恰好看到一个三人阵势的一角,一位勇士失去了抵抗的力量被黑蝗球冲撞着失去了重心,栽倒在了地上,好似连锁反应一般,剩下的两个士兵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力量,被来自背后的攻击撞倒在地,三人就在尤里安与嘉文瞪大的眼睛中被紧随而至的黑蝗群淹没,惨叫两声后,迅速的没了声息。

而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看着井然有序的的黑蝗球一个接一个的冲散了勇士们形成的阵型,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士兵被黑蝗吞没,啃噬到死。痛苦的惨呼让嘉文瞬间红了眼。

“在那儿!”顺着尤里安指着的方向,他看到悬浮在空中约莫四五米之高,有着巨大体型的蝗后,将将要越过城墙,而伴随着的,是无数向着蝗后身边汇聚的黑蝗。

巨大的漩涡出现,在这夜幕下,好似吞噬人心的怪兽一般,无情的嘲笑着人们的绝望。

嘉文一握长戟,就要迈开步子,只是体内的疲惫感瞬间侵蚀上身,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好险才拄着长戟没有一头栽倒,抬头望着新的黑蝗球,嘉文眼中出现了一丝绝望。

“没力气了吗!?”嘉文心中呢喃着,想起了几十万的平泽镇百姓,想起了上万人的军队,如果让蝗后成功的脱逃,那么平泽镇周围所有的人,在蝗后的怒火下,恐怕无人能够生还。

再动一动啊!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嘉文心中大声的呐喊着,努力的控制着身体的肌肉,想要挤压出最后的一点力量,只是却被无力感反击的连站都站不住了,踉跄着两步,靠着阿塔玛之戟坐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苦笑。

到头了吗?现在的我用出这一招真的很勉强啊!

如果再给我一两年的时间,我一定能够完美的用出来啊!

只是可惜了...我也会死在这里,和无数的百姓一样,

德玛西亚的人民们,对不起了,嘉文让你们失望了...

就在这时,嘉文的身边突然有劲风划过,紧接着几滴黏糊糊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脸上,嘉文瞬间瞪大了双眼,看向了源头。

“是他...”看着向着黑蝗球冲去好似一抹闪电一般的身影,嘉文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仅仅瞬间他便认出了,这个背影属于尤里安。

看着尤里安疾如闪电的背影,听着耳边传来的无数勇士最后的呐喊声,嘉文耷在地上的手掌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双眼望着那抹背影,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加油啊!一定要成功!”

这一句话,恐怕是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唯一的想法了,不论是嘉文,还是苦苦支撑濒临崩溃的勇士,所有人心中都在呐喊着,祈祷着。

月亮悄悄的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这一刻,月华洒满大地。

带着所有人的心声,尤里安的身影一往无前,同时手中的短剑前指,剑刃划破空气,在微不可觉的锋刃处,细小的裂缝在不断的产生,复合,再产生。

这一剑好似划破了空气一般,带着的不只是无数人的祈求,还有人类对于自然的挑战。

身后,嘉文被黑蝗球冲撞的歪倒,覆着在身上的黑蝗大张着口器寻找着可以下嘴的位置,在接触到铠甲的瞬间,炎阳钢甲陡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吱吱——!”一瞬间,在痛苦的哀叫下,落在嘉文身上的黑蝗迅速的燃烧,而后毙命。只是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了。

在更远处,苦苦坚持的又一对儿勇士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只是即使栽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头颅,他们的双眼仍然努力的看着尤里安的方向,一直到死。

尤里安快速的越过一面倒塌的墙体,借着凸起的残垣跳上了一堵石墙,紧接着双脚陡然爆发力量,高高跃起,跳到了三米高的城墙上。

而此时,他与蝗后到达了今夜最近的距离。

朝着黑蝗球所在的方向,尤里安高高的跃起,身体悬在空中,感受着猎风飒飒,尤里安的嘴角有一丝血痕飘出,沾在了头盔的一角。手中的短剑指向前方,细碎的裂纹不断的出现,消失。

在天幕下,混合着墨绿色的亮银铠面目全非,但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所有人只觉得好似见到了另一尊战神,与嘉文截然不同的,好似一柄锋锐的箭矢一般,一往无前的战神。

尤里安双目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蝗球,在无数黑蝗“嗡嗡”的舞翅中,在蝗后“嘶嘶嘶嘶”的急切叫声中,尤里安连人带剑一头扎进了巨大的黑蝗球中。

在所有人焦急等待的目光中,尤里安的身影再次穿出,带着一抹血液挥洒,掉落在了城下。

剑尖上串着的,是蝗后的尸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利益的追逐 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帐篷射进了屋内时,尤里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摸着脑袋,尤里安皱着眉头坐起身,脑袋刚刚转动一下,就感觉痛感袭来,撑着褥子的胳膊一软,整个人栽回了床铺。

感受着体内的酸软无力,尤里安无奈苦笑:“这一次是真的伤筋动骨了。看来连续两次爆发还是力有不逮啊!”

在那晚,在那种危机的时刻,他强行二次爆发了能量,抽干了体内的全部潜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突破了黑蝗群的阻拦,冲入了其中,斩杀了蝗后,随后浑身再没有一丝能量的他从高空坠落,巨大的疼痛让他瞬间陷入了昏迷,他一度以为自己必死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得救了,想了想当时混乱的场面,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伊贝尔将军的士兵吧?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让蝗后成功离开了平泽镇城墙,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无情的报复,而以自己那时候的情况看,除非立刻找到马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和那些跑的慢的人一般,变成一堆白骨了。

而强行动用了能量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浑身无力,脑袋里好似针刺一般疼痛。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撩开,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将脑袋探了进来,看到坐在褥子上的尤里安,眼睛一亮,开口道:“阿萨斯先生,您醒了。”

尤里安抬起头,看着来人。因为他在军中暂时没有职位,只是嘉文皇子的近卫兼参谋,所以对于他的称呼,尤里安并没有在意,开口问道:“你是...”

随从探进身子,整个人进了帐篷,开口道“我是庞泽镇长派来照顾您的。”

“哦。”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见怪不怪,开口问道:“蝗灾被消灭了吗?”

刚一开口,他就想起来,自己既然能够安逸的呆在这里,那么蝗灾肯定是被消灭了。

果不其然,随从恭敬的跪坐在一旁:“是的,已经被消灭了,仅剩的黑蝗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听到这个回答尤里安点了点头。

“先生,这是为您准备的餐点。”随从小心的捧过来了一个餐盒,放在尤里安的面前继续开口道:“还有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尤里安打开餐盒,里面装着几个小巧的食盒,刚一打开盖子,只觉得微微有热气触及他的手心。

“热的?”

尤里安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继续拿起装着粥的食盒,捧到嘴边,吸了两口。

随从笑了笑,一边帮他将其他的食盒端出来,一边开口解释到:“是的,一直有为您保温呢,这是镇长大人专门嘱咐我的。”

尤里安轻轻点头,“费心了。”

“先生您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勇士,是英雄,为您做这些小事,一点儿也不费心!”随从脸上挂起一丝尊敬,忙不迭的回答道。

尤里安默默的喝着粥,没有回应,不过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哦对了,”这时随从突然开口道:“麦撒将军派人来找过您,还特意嘱托我,如果您醒了,一定要告诉他,方便的话他会来找您呢。”

“麦撒将军?”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道:“什么事情,很紧急么?”

“不不,不紧急。”随从急忙摇头,一边将食盒打开摆好,一边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麦撒将军再三叮嘱了几次。”

“哦。”尤里安拿着筷子默默的咀嚼着,半晌后放下筷子开口道:“好了,这些你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去找他,将军在什么地方?”

“您不需要再吃一些吗?”看着食盒里剩下大半的食物,还有许多没有动筷子的菜,随从疑惑的问道。

“不吃了,这些你帮我先保存着,我先去找他,等回来再吃。”

“可是...”随从观察着尤里安的气色,有些犹豫,

“军中无小事,既然将军特意嘱托,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说的。”

不过为什么不是皇子找我,而是麦撒将军。

这个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而后就被他赶走。

感受着脑中的微微刺痛感,尤里安放弃了思考,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但是总不会对一个英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尤里安站起身,在随从的带领下一路去到麦撒所在的军营。

...

刚到营地,就有人走了过来,接替了随从的工作,带着他前往麦撒的营房,看来是有人提前禀报了,尤里安一路走去,在营房门口猛然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

“麦撒将军。”

“阿萨斯。”站在营门口,麦撒微笑的冲尤里安打招呼。

“怎敢劳您亲自迎接。”

“没事,”麦撒微笑着开口道:“迎接一位英雄,这是我的荣幸。”

麦撒带着尤里安走进营房中,立刻就有人递来了茶水,品了两口后,麦撒开口问道:“不知你大伯泰瑞里斯最近如何?”

尤里安愣了一下,不知道麦撒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开口答道:“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挺好的。”

“将军认识大伯?”尤里安问道。

“有过一些交集。”麦撒端起茶杯,回答道:“在你父亲还在的时候。”

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沉默了片刻,麦撒目光扫过尤里安的脸,眼睛微微一动,放下茶杯,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提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尤里安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摇摇头,没有开口。

麦撒微微勾起嘴角,换了个话题说道:“昨夜的战斗伤亡十分严重,多亏了你们的英勇,才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特别是你,那一剑我听手下的士兵说了,真的让我也热血沸腾。”

尤里安谦虚的回答道:“这都是皇子殿下的功劳,若非他打破了蝗后的防御,恐怕我们连蝗后的身也近不了,我也不能趁机杀死蝗后。”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功劳,”麦撒笑着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张包装精致的羊皮纸。“这是国王对你们的嘉奖令。”

尤里安伸手接过,展开后大略的扫了一眼,略去一大堆褒奖的套词,尤里安着重看了看对自己的奖赏。

金钱一大堆,庄园几栋,敕封骑士爵位,还有一些对于米力西尔族人的隐形提拔,看过后,就连尤里安都觉得,国王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看过后尤里安抬起头,望着麦撒道:“嘉文三世陛下如此厚待,我真的是受之有愧。”

“哈哈”麦撒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尤里安道:“你若是都受之有愧,那我们谁人敢领受奖赏呢?”

尤里安跟着笑了起来,他这只是谦虚的说法,自己来敌国当间谍,结果却救了无数人,还差点为敌国丧命,这些赏赐他欣然接受。

“哦对了,这还有一封信随着嘉奖令一起送来的,是你的大伯给你的。”笑过后,麦撒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拍脑袋,拿出另一封信,递给了尤里安。

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信,尤里安微微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瞥了瞥麦撒。

而麦撒却好似完成了任务一般,一脸轻松的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微微闭上了眼睛。

尤里安拿着信封,愣了片刻,抽出了信纸,低头看了起来。

温热的茶香在屋中荡漾,伴着温暖的阳光,尤里安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半晌,尤里安沉默的抬起头,看着对面麦撒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目的样子,尤里安低下头,只觉得上面的字每一个都好像一根刺一般,每一个字无比的扎眼。

许久后,麦撒睁开双眼,看着出神的尤里安,微微一笑,低下头抿着茶水。

尤里安眼睛微微眯起,只感觉脑中的刺痛感在不断的加强,逼的他停下了思考,颤抖着手,将信纸重新塞回了信封当中,看着麦撒。

四目相对,尤里安微微嚅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半晌,尤里安犹豫的开口问道:“这是皇子殿下的意思?”

麦撒睁开眼睛,望着尤里安,伸手将茶杯放到了桌上,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看到这里,尤里安微微松了口气,

泰瑞里斯的信中先是褒扬了他为王国,为家族做出的贡献,然后罗列了一堆家中给予他的奖励,而到后面就话锋一转,转而说起他的功劳能为他换来多大的好处,最后隐喻的提醒道,如果放弃某些荣誉,他能得到更多的隐形好处。

什么荣誉?

尤里安只一眼就看明白了他大伯信中的意思。他有什么荣誉,无非是跟着皇子一起执行了一项拼命的计划,然后在皇子力竭后,他冲了上去干掉了蝗后。

放弃什么?

无非就是在无数人眼中杀死蝗后的表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尤里安的改变 清晨的天空,带着令人舒爽的凉意。

尽管过去了三天,空气中仍然有淡淡的刺鼻气味在弥散,那黑蝗与人血的混合气味好似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提醒着人们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如此,平泽镇的百姓还是回到了废墟,那片属于自己的家园。

经历过痛苦的人民,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有痛苦过,有放声大哭过,有怀念过,有追忆过。

但是不论经历了什么,不论经历了多少,人生仍然要继续前行。

于是乎,鼓足干劲的人们开始了大重建。

在这种时候,才显示出了德玛西亚人民的团结来。

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不分贫富贵贱。男人搬运石料木头,女人生活做饭,老人传授经验,就连小孩子,都尽力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或是搬运一块砖,或是帮着端茶送水。

整个平泽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麦撒与伊贝尔的军队,也加入了进来。

那些精壮的小伙子们,打着赤膊,鼓着发达的腱子肉,一次就能扛比普通平民多一倍的东西,极大的加快了平泽镇的重建。

而此时,平泽镇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德玛西亚,即使是极北之地被放逐的人,都知晓了阿尔戈蝗灾的事情。

而与之伴随的,是嘉文带领勇士,孤身犯险,斩杀蝗后的英雄伟绩。

在众口相传中,嘉文皇子从高耸的城墙上一跃而出,在银月之下好似战神一般,带着锐利的光芒冲入了黑蝗形成的巨大黑球之中,拼死斩杀了蝗后,为所有人赢得了生的机会。

在嘉文三世的暗中推动下,在国内外无数人自发的传播中,平泽镇死伤了近十万民众的事情被无限的弱化了,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蝗灾的事情,如果提起,也是为了称颂嘉文皇子的英勇与无畏。

在许多的人看来,嘉文皇子有望成为向曾祖父伟大的嘉文一世一般,开创自嘉文一世后又一个新的巅峰。

而嘉文在国内的地位也随着众口铄金,变得稳固了起来。

不过他仍然没有回到王都。

事情过去了将近一月,嘉文亲自上场,带着士兵,在无数人的顶礼膜拜下,干着最平凡最简单的小事,像一个普通的民众那般,搬砖,扛木。

这一举动也让他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感。而经过蝗灾的他早已经是无数人眼中无可置疑的焦点,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这样的行为瞬间就被传播开来,于是乎,嘉文身上又多了亲民,仁善的标签。

而在这样的局面下,王都无数的民众自发的走上了街头,游行着,想要让黎明城堡的嘉文三世为皇子的归来举行巨大的欢迎盛典。

在民意难违的情况下,嘉文三世“勉为其难”的顺手推舟,公布了典礼举行的日子。

“秋收日。”

那一天就是嘉文回归王都的日子。

而自消息传出了那一刻起,整个王国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欢呼,无数的人高喊着嘉文三世,嘉文皇子的名字涌上街头。

人们用极高的热情,来冲散悲伤的事实,而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尤里安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在营地的帐篷里呆了一个月,除了每日的吃喝,没有人去管他。这么久的时间里,只有伊贝尔,那个身体壮硕的女将军,来过几次,向他表达了谢意,以及对于当初嘲讽的歉意。

对于这些,尤里安坦然的接受了。

没人在意他,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多了许多的空闲时间,趁着这个时间,尤里安调养好了身体,光照会的药丸药力强劲,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极大的改善,如果在一开始他的身体天赋比普通人的水准还要低一些,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自信的说自己的实力已经足以称为少年天才了。

又一次的生死搏杀,也让他的实力有了进步,体内的能量一再壮大,每一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而脑中的神秘能量,经过了一次竭力后,也有了不小的扩张。在尤里安的感知中,好似一汪清泉一般,静静的、缓缓的在体内循环流逝,最终回归脑海。

而这些都并不是最重要的。

在数次的生死搏命中,慢慢的,他的心态也有了变化,渐渐的,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气度,或者说是属于自己的自信。

那是对自己掌握的技能与实力的准确评估,经过了战斗产生的。

那天之后,麦撒送来了一柄短剑,说是让他先用着,而等到归国后,嘉文三世陛下会亲自授予他一柄更加锋锐的短剑。

在每日练剑的过程中,他都有新的体验与感悟,这让他渐渐的对剑术有了喜爱,脑中除了任务,亲人,以及亲近的人之外,对于那些权利的纠葛慢慢的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尤里安有了第一次的蜕变。

独坐在营帐里,尤里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在略显昏暗的帐篷内,好似两道光芒一般,在瞬间照亮了帐篷,而后又迅速的隐匿于无形。

尤里安默默的望着营帐的门帘,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正有人向着自己的帐篷走来,而这个人的波动,他十分的熟悉。

这一刻,他的心再起波澜。

脚步走到了帐篷外,没有立即走进来,门外响起了交谈声。

“皇子殿下!”这个声音他也很熟悉,那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侍候他的随从,麦克。

那么他口中的人,毫无疑问,是一个多月都没有见过面的,皇子嘉文。

短暂的沉默后,嘉文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不必多礼,阿萨斯在里面吗?”

“是的,阿萨斯先生这一个月以来除了每日练剑外,基本上不怎么外出。”麦克的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狂热。听着他的声音,尤里安脸上划过一丝嘲讽,很快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英雄的崇拜,能到了忘却悲伤的程度。

这很符合德玛西亚人的性格,不是么?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将诺克萨斯人与德玛西亚人对比了起来。

两个国度的人,都崇拜英雄,都尊敬力量,但是对于人性方面却又各自不同,诺克萨斯崇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而德玛西亚看似温和热情的背后,却又有着属于自己的冷漠。

两者相比,尤里安更喜欢诺克萨斯人的性格,而这却不仅仅是因为他出生在诺克萨斯,也不仅仅因为发生了前不久的事情。

“阿萨斯是德玛西亚的英雄,你要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知道了吗?”嘉文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叮嘱着,

而随从麦克,听到了嘉文的声音立刻就是大声的回答着:“是!”

“好了,我现在要和阿萨斯商量一些事情,你就先离开这里吧。”

随着脚步远去,一只手撩开了帐篷的门帘,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将昏暗的帐篷照亮。随后一个人钻了进来。

尤里安微眯起眼睛,好似被阳光刺痛的双眼一般,看着嘉文身披朝霞的身影,在熹微晨光中,他的身影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一般,整个人显得气度非凡。

尤里安面色平静看着嘉文走进帐篷,行礼开口道:“皇子殿下。”

嘉文打量着尤里安的样子,平静到深邃的表情,一身轻便宽松的衣服随意的裹在身上,束带也是松垮的悬在腰间,整个人盘着双腿,赤着双脚坐着,看起来懒散无比,但是嘉文却敏锐的看到,尤里安的腰背挺得笔直,双膝上横放的一柄样式平庸的短剑,整个人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打量了半晌,嘉文略一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对面盘膝坐下,开口道:“气色不错,看起来你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

尤里安平静的点头回应道:“多亏了嘉文三世陛下赏赐的药丸,不然要真的痊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听到尤里安的话,嘉文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与尤里安四目相对,片刻后,嘉文开口道:“这种药丸珍贵无比,光照会要制作一枚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就连我也只在习武最初,服用过一次。”

说完,嘉文微微眯起眼睛,尤里安的精神敏锐的感知到嘉文精神触角的触碰,眼睛微微一凝,蕴藏的气息发散开来,与嘉文的气势相互触碰。

两人尽皆默默无言,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气势的碰撞上,无形的微风在帐篷狭小的空间里凭空升起,将帐篷里能动的东西吹的飘起翻飞,门帘也吹的向外翻飞,猎猎作响。

半晌,嘉文睁开眼睛,微微点头道:“不错的气势,比当初第一次见到你,要更强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释怀 尤里安微微一笑,开口道:“皇子殿下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嘉文点点头,自信的道:“我对天崩地裂已经有了更深刻的感触,等回了王都之后我们再战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逃出。”

尤里安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整个帐篷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嘉文微微出神,双眼不知道看向哪里,尤里安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嘉文回过神,看着尤里安,轻叹一口气,道:“还在怪我么?”

嘉文的声音声音微微带着一丝痛苦,让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动。

注视着嘉文的双眸,尤里安仿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很多的情绪,“皇子殿下...”

“叫我嘉文吧!”嘉文摆摆手,有些落寞的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一个道德低下的小人?在外面光鲜亮丽,背里却是蝇营狗苟,对于肯陪自己搏命的战友,还要抢占了属于他的荣誉?”

尤里安沉默的看着嘉文,心中有千百的情绪,却又没个头,不知从何说起。

有一瞬间,尤里安想要大声的质问,口中说着荣誉,正义的德玛西亚,为何会有如此污秽的事情。

但是下一秒,他又感觉到一阵无力。

从他知道自己与锐雯天赋差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现实,才会想着远远地逃开,长睡不起。

直到被现实再一次无情的打在脸上。

他才真正的下了第一个改变自己的决定,逃离了家乡。

现在想想,自己的不满,更多的是源于不甘吧?

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成为众人敬仰的存在,然后光明正大的站在锐雯的面前,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永远的和她在一起,可是,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国家没有做到的事情,来到异国他乡,却率先实现了。

可是伴随而来的,却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利益与交易。

他用自己的荣誉究竟换来了什么?

米力西尔家族的利益,阿萨斯米力西尔未来更高的成长空间。

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或者说这一切注定不属于一个不是德玛西亚人的人。

为了梦想,他离开了诺克萨斯,只身来到德玛西亚,那么任务成功回到国内后,得到的就一定会是荣誉吗?

这一刻,他看着嘉文,心中产生了无限质疑。

可是想,卡特琳娜的希冀与自信,还有临行前,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尤里安叹了口气,罢了,我本就是一个小人物,想要努力的向上爬,能得到,就应该知足了。

只要你有力量,就能得到所对应的尊敬。

这是锐雯的信念,也是她坚持走出伊沙农场的追求,

我要连着她的那份一起,更加的努力,我也应该相信我的祖国,我的国家,还有那些我亲近,亲近我的人。

回过神来,看着嘉文的双目注视着自己,尤里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随意的开口道:“皇子殿下...嘉文,”

注视着嘉文,尤里安真心实意的开口道:“功劳是我们所有人拿命搏出来的,虽然我完成了最后一击,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天崩地裂,也许我们早就被无尽的黑蝗群吞没,就更别提现在坐在这里讨论荣誉与道德。”

看着嘉文眼中的光亮,尤里安略微有些感慨的道:“比起长眠在地下的人,我们要幸福的太多了,想想那日随着我们一同冲锋的战友,最后只有几人侥幸活了下来,荣誉,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又该怎么去享受呢?”

“阿萨斯...”嘉文身子微微前倾,眼中微微有晶莹流逝,

“虽然”尤里安微微向后靠了靠,一只手随意的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手中的剑鞘,拇指顶在剑格上,微微一用力,“锵——”的一声响起,一抹寒意泛起,尤里安出神了片刻,松开了拇指,短剑缩回剑鞘中,

尤里安将短剑随意的放在一旁,抬起头,注视着嘉文的双眼,“虽然有那么几天,我很气愤,甚至一度到了偏激的程度。但是...”

“你是个好人。”

“抛开你的身份不谈,无论从性格,从武技,从谈吐,从一切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地方,你都几乎无可争议。”

“战前你激励将士,战场上你勇往直前、身先士卒,就连出谋划策,你都要更加的勇敢而果决,”尤里安头一次认真了起来,看着嘉文真心实意的说道:“能有你这样的统帅,是士兵的幸运,也是我的。”

“这一切都是利益交换,而且作为交换的另一方,这一切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仰起头,尤里安看着低矮的穹顶,微微有些出神道:“你没有对不起谁,这也是你应得的荣誉,你做得无可挑剔,只是...”

“你太过仁慈,换做是麦撒将军,可不会亲自来找我。”说到这儿,尤里安不由得失笑起来。

嘉文虽然轻松了许多,但是仍然有些歉意的说道:“没有早一些亲自来向你道歉,这是我的不对。”

尤里安摆摆手,收拾了情绪,开口道:“皇子殿下,你是王国的继承人,在未来必然会经历无数比今天难以解决无数倍的事情,会让你煎熬,痛苦,但是,得到什么,就必然要承受什么,不是么?”

尤里安喃喃着,最后这句,既是对嘉文的规劝,也是他对自己说的,他既然选择了来德玛西亚当间谍,那么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做出的努力。

而今天他失去的一切,在未来都会从诺克萨斯,他的祖国那里得到。

望着嘉文的眼睛,尤里安无比的自信,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改变自己人生的实力,虽然还不够强大,甚至不足以让所有人无法忽视,但是他仍然能看到那更加光明的未来,正在不远处向着他招手。

看着尤里安明亮的双眼,嘉文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是他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自信与坚持,更加能感受到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所以一直到这一刻,嘉文心中的大石块才算真的落在了地上,

他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嘴角带上了笑意,开口道:“为了德玛西亚,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无论有什么样的痛苦,不论有多么难熬,我都一定会承受着,然后...”

“改变它!”

望着尤里安的眼睛,嘉文这一刻也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笑过后,嘉文也学着尤里安,略微懒散的向后用手撑着地,冲着尤里安开口道:“既然你的伤已经痊愈了,那么这两天就归队吧。再过几天,平泽镇的重建就差不多了,即使没有我们在,也可以保证最基本的吃住了。”

嘉文说的,尤里安也有感受到,身处平泽镇,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国家的力量,他虽然每天只有在练剑的时候才会走出帐篷,但是就是在那么不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就发现了,数之不尽的资源,从四面八方向平泽镇汇聚而来,

德玛西亚平原天然的地利优势,为运输创造了优渥的条件,无数的资源在驮马拉车下,要不了几日就能到达平泽镇,然后在统一的指挥调度下,被迅速的分发下去,然后化成重建的动力源泉。

平泽镇百姓的心中虽然仍然有未曾磨灭的痛苦,但是依旧怀着火热的心投入到家园的重建之中,而到今天,一个月后的今天,已经有大半的人重新住进了新的屋子,新的家园,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而到这个时间,嘉文等人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那么,回归德玛西亚王都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因为那里还有焦急等候了一个月,盼望着皇子归都的王都人民。

那里还有一份,属于他们的荣誉,正等待着他们领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盛典 过了几天,在无数人夹道欢送中,带领着龙骑军团,以及两千余德玛西亚王都卫戍战团士兵,嘉文等人踏上了回归王都的道路。

骑着高头战马,嘉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身侧落后半个身位的,是卫戍战团的统领,指挥官麦撒将军。

另一侧是尤里安以及麦斯麦蒂两兄弟,几人身后,还有一众参谋将军随行。

归都的路,就没有来时那般紧急了。

战马踏在宽阔坚硬的驰道,军队拉得很长,足足有几里的距离,而且与来时不同,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变化。

来时抱着战斗与死亡的忐忑,而去时,他们所有人都是英雄。

时值九月,早已入秋的天气比起来时,已经凉爽了许多,一路上,众人卸下了紧张后,有说有笑,走在后面的士兵甚至唱起了战歌,一首接一首的歌曲响彻在广袤的平原田野上,而那些军法官,这时也没了往日的严厉,听着士兵放声高歌没有任何的表示。

响亮的声音传到了很远的地方,引得无数赶路平民的围观,甚至有些平民放下的手中肩上扛着的担子,大着胆子走近到行军队伍的身边,那些维护军纪的军法官也只是站在一旁微笑。

在这样的氛围下,行军就变得无比的轻松欢畅,虽然有许多人显得十分邋遢,铠甲破烂的都能看到里面的内衬,甚至有一半的人身上都打着绷带,但是他们的心情是无比的欢愉,他们都在期待着归都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如期而至。

在德玛西亚王都外驻扎了一夜后,所有人都整理打点了自己一番,带着昂扬的面貌,踏着齐整的步子,从王都的南面的城门,进入了德玛西亚王都。

早早的有王都的民众,在天色尚未亮起的时候,就等在了德玛西亚王都外,在军队出现的第一时间,无数的欢呼与掌声就开始响彻。

虽然在他们眼中,那些士兵并没有光鲜亮丽的铠甲,但是毫无疑问,在每个人心中,他们都是英雄。

是的,虽然丧命近十万人,但是他们仍然是英雄,是拯救了剩下几十万人的英雄。

一路走进城门,沿着宽阔的德玛西亚大街走到了战碑道,望着高耸雄壮的加里奥雕像,尤里安能感觉到来自加里奥的呼唤,那夜尤里安、拉克丝与加里奥约定好会经常来看望它陪他说话,但是好像自从那夜之后就只去过一次,现在想想,挺有点对不住它的。

那个单纯善良的“大个子”。

战碑道附近早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流,这里是每个德玛西亚军队归都必然会经历的地方,巨大的加里奥雕像毫无疑问是德玛西亚人精神的象征,也是无数人信念的寄托。

因为它,王国打赢了战争,因为它,人们能够轻松幸福,没有丝毫压力的生存下去,在这片肥沃的土壤中。

而除开那些人云亦云的加里奥的传说不提,加里奥雕像每一次出现在战场,都是德玛西亚人胜利的号角。

所以战碑道,就有了独特的意义与崇高的地位。

迎着人们的欢呼,嘉文挺直了身体,炎阳钢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炫目的光芒,整个人好似一团金色的太阳一般。

这一幕无疑让欢呼声高了一个档次,王都的人民对这位王国继承人的支持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嘉文微笑着摆手,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目光的扫视,都会引起无数人的欢呼,无数的少女

冲着嘉文英俊的脸庞尖叫着,当嘉文的目光看过去,甚至有几个女孩兴奋的晕了过去。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没有一点机会的,所以自然会有人将目光看向后方,那些正值婚娶年龄的女孩,一边想着骑士与公主的故事,一边幻想着美丽的邂逅,而跟在嘉文身后,一身亮银色铠甲的尤里安,无疑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那英俊的脸庞,那英武不凡的气度,甚至脸上那道几乎已经淡的看不出来的痕迹都引起无数女孩的着迷。

不知道他身份的女孩会大声的问询身边的人,而认出他是谁的人,则会大声的解释着,仅仅只是很短的时间,天才剑客,贵族嫡子,未婚,这几个关键词就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而当这几个词汇聚到一起,女孩顺便疯狂了,无数的人幻想着美妙的邂逅,又或是***好,尖叫好似山洪暴发一般,陡然高涨了起来,声音之大甚至让尤里安都微微侧目。

不过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表现,更何况对于感情,他是一个传统无比的人。

这得益于父母的教导以及那抹白发在他心中的烙印。

跟在嘉文身后的尤里安与麦撒将军并行,这也是嘉文的安排,或者说,虽然嘉文无法改变已经定下的交易,但是对于这份荣誉,正直的他依然不愿意独享。

不过尽管如此,他依然是无数人心中毫无疑问的主角。

时至上午九日,阳光普照。

嘉文等人准时的到达了宏伟广场的入口,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一路跟随的民众。

而广场大道的两侧,则是早已挤满了更多的人。

宽阔的街道一路延伸到北面城堡的入口,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待,眯起眼睛,尤里安甚至能隐约看到嘉文三世的身影。

而当嘉文驾马踏上宏伟广场砖道的第一时刻起,广场两侧高耸立柱上,两排各十八门礼炮准时响起了轰鸣声。

隆隆的炮声冲天而起,彩蛋在高耸的云端处炸裂,漫天的彩带飘洒落下,同一时间,无数的人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抛向路中央。

嘉文一行人好似走在漫天花雨的世界中,无数的士兵尽管绷着脸,努力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威严模样,但是眼中的自豪,与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意,都暴露了他们真实的内心。

在这样的举国欢庆的场景中,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尽管他也是这场盛典的主角之一,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几人之一,但是此时看着无数的人红着脸,厮声大喊,尤里安却感觉自己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心中没有一丝波动,甚至看着那些激动晕倒的人,他只感觉到深深的孤独。

这一切都不属于我,这里,不是我的祖国。

在心中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一路走向黎明城堡,渐渐的已经有士兵停下了脚步,站立在宽阔的大道上,持着刀枪剑戟,赫然而立。

而此时,越众而出的几人就变得显眼了起来,走在最前头的嘉文,跟在他两侧的尤里安与麦撒,尤里安后面的麦斯麦蒂,还有更后面一些王都卫戍战团的将军参谋,以及一些在作战中英勇杰出的士兵...

其中也包括了幸存的几位勇士。

而随着距离黎明城堡越来越近,两旁的人也少了一丝狂热,而在尤里安的眼中,那些人无疑面熟了许多,

有许多都在劳伦特家族的婚典上见过,站在靠近黎明城堡的位置的每一个人,在德玛西亚王都,都是贵族身份。

他们虽然会为英雄喝彩欢呼,但是那份属于贵族的骄傲会让他们努力的保持风度,

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面带笑容,鼓掌致意。

而在临近道路尽头的地方,尤里安目光所及处,他发现了许多自己的“熟人”。

大伯的儿子阿里斯,站在道路的左侧,也是他所在的方位,而自己那个因为受了情伤而吐血受伤外出散心数月不见的哥哥凯撒斯也站在阿里斯的身侧,与他一同的还有阿萨斯几个叔叔家的儿子,还有最最关键的,站在那些人后方的,菲奥娜与薇恩。

看着尤里安目光看来,薇恩的小手拍的更加起劲了,红红的脸蛋,飞扬的眉角以及兴奋的表情将她的喜悦表现的淋漓尽致,那一汪剪水双眸中的情意即使隔了数米的距离,尤里安都能清晰的觉察。

这让他的心中微微掀起一丝波澜,对于这种目光他竟然觉得有一丝刺目,装作不经意似的将目光看向菲奥娜。

此时站在米力西尔家族人群中的她仍然是那般出众,粉红色的眼影,精致的面容,还有那一身华丽的丝质装束,让他看出来菲奥娜也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而毫无疑问,在那一瞬间,尤里安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悸动,四目相视,菲奥娜冷冰的面容下,双眼看起来也不似脸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两人相互轻轻点头后,默契的互相错开了视线,尤里安看向自己的哥哥凯撒斯,经历了打击后,他好像也变得沉稳了许多,尽管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而且位置也站在了与菲奥娜相对的另一侧,可是他脸上的微笑,以及眼中的骄傲仍然让尤里安心中微暖。

微微眨了眨眼,尤里安错开了目光看向了阿里斯,此时的阿里斯站在米力西尔众人的最前端,气质温和,面色沉稳,看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目光,阿里斯平静的点头,然后带着微笑鼓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德玛西亚的欢声 经过这短暂的分心,宏伟广场的道路也到了尽头,尤里安抬头望去,三十三级阶梯的上方,黎明城堡高耸大门前,一众人居高临下,等待着嘉文等人的到来。

站在众人最前端,也是一群人最中央,两鬓略带斑白,面色红润,约莫有五十岁,气度不凡,带着一顶王冠,穿着深紫色的绣纹华服的男人,无疑就是嘉文三世,德玛西亚王国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而他身后站着的,也同样都是一群鹤发童颜的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方贵胄,任何一个人都掌管着王国的一方天地。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德玛西亚最核心的权利掌控者。而在人群中,尤里安看到了泰瑞里斯和自己的三叔。

当然了,也不全是中老年人,就比如国王与王后的身侧,冕卫家族皮特将军的身边,就站着盖伦与拉克丝两人。

拉克丝微微将身体藏在盖伦的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美丽的脸上满是激动,一双眼睛直直的放在尤里安身上,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还有那一份难以掩饰的思念。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他做出了抉择,但是在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女孩他仍然有着难以磨灭的好感,在外面的那些时日里,每每想起那一夜夜的相处,心中仍然无比的留恋。

只是这一段情,在这样的年岁,在这样的身份下,有无数的阻碍横亘在两人的面前,注定会如同昙花一般,等不到黎明。

更何况,尤里安的心中还有另一个身影,那个占据了他人生大半意义的女人。

某一瞬间,尤里安觉得就连自己都会厌烦自己。

一行人在三十三级阶梯下拉住了缰绳,战马稳稳的停在了阶梯前,一行人翻身下马,嘉文高昂着头,与阶梯尽头的父王对视。

欢呼的人在这一刻自发的停下了声音,整个宏伟广场好像瞬间被噤声了一般,陷入了安静当中。

嘉文的目光与父王相视片刻,斜提着家族象征的阿塔玛之戟,迈开步子,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金属的战靴踩在坚固的禁魔石面上,发出了金铁交击的脆鸣,战戟拄在地面上,也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而随后,尤里安等人也跟着踩上了石阶。

空旷的广场上只有“咔咔”的声音在向四周传播发散,在距离第三十三级阶梯还有三级的位置处,尤里安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人早在更早的地方就停止不动,而这一刻,整个广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嘉文皇子那高大宽广的背影上。

嘉文独自走完了剩下的三级阶梯,站在了黎明城堡的大门前,与嘉文三世面对面。

突然,嘉文单膝跪地,双手握于身前,微微低下头颅,洪亮的声音响起:“父王,母后!儿臣幸不辱命!”

随着嘉文单膝着地,尤里安几人紧随其后单膝跪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而在更后面的地方,所有站立在广场上的士兵齐刷刷的单膝着地,在这一刻,所有人一齐开口高喊:“陛下,王后,卑职幸不辱命!”

众人的声音汇聚起来,好似一股洪流一般,瞬间在整个宏伟广场的上空响起,然后向着四面八方发散而去,整个王都所有的民众在这一刻都能听到这震动天地的声音。

看着身前嘉文的身影,嘉文三世前踏两步,微微躬身扶起嘉文,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心中思绪万千,不过在最后,都变成了一句话:

“...”

“你们辛苦了!”

听到国王嘉文三世开口的众人激动万分的齐声开口高喊道:“愿为德玛西亚效死命!”

待到欢呼声熄,嘉文三世放下了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再一次看向嘉文三世,

嘉文三世站在石阶的最前端,威严而肃穆的开口道:“就在一月前,阿尔戈黑蝗灾祸袭击了平泽镇,家园房屋财产粮食遭到了毁坏,无数子民丧生,我,作为德玛西亚的国王,心情是异常沉痛的。”

听到嘉文三世提起了众人有意掩藏的蝗灾,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整个广场的气氛变得凝重,人们不自觉的低下头,表示自己的哀悼,而在这样的氛围下,甚至有些人开始低低的啜泣起来,

嘉文三世面色不改,声音却陡然昂扬了起来,

“不过——”

嘉文三世高高的昂起了头颅:“我的儿子,嘉文,在最危机的时候,挺身而出,带领着二十五位勇士,在无数黑蝗的包围中,一往无前,斩杀蝗灾源头,阿尔戈黑蝗后,成功的化解了最大的危机!”

听到这儿,不论是围在街道两旁的无数民众,还是士兵,都将目光落到了那个穿着金黄色炎阳钢甲,高大魁梧的背影,眼中带着无限的狂热与崇拜,

嘉文三世微微一笑,却没有厚此薄彼,抬手前指,对着阶梯下方无数单膝跪地的士兵,继续开口道:“还有你们!”

“我的士兵们,王国的守护者们——!”

“因为你们奋勇作战,不惜生死,才能让蝗灾以最快的速度被消灭干净。”

听着嘉文洪亮高亢的声音,所有的士兵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昂起了头颅,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脸上的激动无以复加。

这是他们最高的荣耀,也是他们辛苦作战应得的。

此时此刻,享受着来自身前身后无数双眼睛的注目,士兵们齐声大喊道:“德玛西亚万岁!”

“万岁!”

“万岁!”

“万岁!”

所有人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中情绪受到了感染,不自觉的高举双手,扬天呐喊,一时间“万岁”的声浪直冲天际,就连天空的云朵都被冲散。

在震天的呐喊声下,嘉文三世牵起嘉文皇子的手,走到石阶的前端,望着下方无数的军民,高高举起,朗声道:“嘉文,我最骄傲的儿子!”

嘉文三世的声音在特殊扩音技术的加持下,在宏伟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响起,而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的民众连同贵族一起单膝跪地,面向嘉文三世的方向,齐声开口道:

“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待到声音熄小,嘉文三世松开了手,双手伸向前方,对着下方士兵骄傲的说道

“你们!我最勇敢的士兵!”

欢呼的声浪更加庞大了,这一刻,不论是谁,都毫不顾忌的嘶声呐喊,将最崇高的敬意送给那些奋勇作战的士兵,

而到最后,嘉文三世敞开双手微微托举,对着台阶下所有人,用最激昂的声音说道:“还有你们,我最忠实的子民!”

“哦————!”

这一刻,欢呼声达到了最高点,就连尤里安的情绪也不知不觉的受到了影响,在这样的氛围下,难以抑制心中的骄傲与自豪,虽然他不是德玛西亚人,更不是德玛西亚士兵,但是那份荣誉,也让他心有荣焉。

在如潮如水的欢呼声中,嘉文满意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自己辛苦谋划了这么久,又推波助澜一个月,让国内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嘉文的英勇与无畏,而这个儿子也确实没有让自己失望,就连自己,在最初看到麦撒传来的紧急密报时,也勃然色变,但是最后在得知嘉文等人成功的那一刻,他也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般,深深的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而在这一刻,眺望着王都的远方,他知道,嘉文的位置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稳固,没有任何人,任何的势力能够动摇,即使是他身后的那些大贵族们,在这样的呼声下,同样只能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无数的人高喊着“德玛西亚,武运必张。”的口号,在这一刻,好似海啸一般,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那些有小心思的贵族们,不自觉的将脑袋埋的更深了一些。

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嘉文三世紧接着宣布了几项经济与政治的策略,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而到了最后,嘉文三世宣布,为了庆祝,德玛西亚各地庆祝三日,在民众们的欢呼游行中,嘉文三世带着一众贵族,以及嘉文皇子等人退入了黎明城堡中。

那里,还有一个属于贵族们之间的庆祝宴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诡异的场景 时至夜晚,天色渐暗。

城堡外面,仍然还有无数激动的民众打着徘徊着不愿离去,他们举着灯火,高喊着“德玛西亚”的口号,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将萦绕在人心头的悲伤化解。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而与之一墙之隔的黎明城堡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高的穹顶上,明晃晃的水晶灯垂在上方,温和的光线将整个大厅照射的明亮异常。

宽阔的大厅里,摆满了宴席,无数的人穿着精美华贵的贵族衬衫,在人流之中穿行。

整个宴会在不自觉中被分成了三块区域。

靠近外围的地方,是无数商家富豪,又或者是偏远地方贵族的天堂。

男人握着短小的权杖,权杖上面装饰着昂贵的宝石,腰间悬挂着精致的佩剑,另一侧的胳膊微微弓起,任由身边的女士将玉臂环过。

女士往往艳抹浓妆,青丝高高盘在脑后,带着精美贵重的首饰,穿着露背拖地长裙,脚踩晶莹镶钻高跟,环着身边男士的胳膊,面带微笑的听着男人们谈天说地。

而在稍微靠里面的位置,士兵英雄们被许许多多的人围在中间,时不时有贵族走来聊上几句然后互相点头致意。麦斯麦蒂兄弟就在这块儿,随意的应和着他人的恭维,又或者是妙龄女孩的眉眼,却一脸的习以为常。

在更里面的位置,则是大贵族们的空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贵族,他们的姓氏单独摘出来,在德玛西亚内都是威名赫赫,而能出现在这里的,最低身份也是某个家族的嫡子。

尤里安就身处于这个位置。

作为米力西尔家的嫡系,同时又身兼战争英雄的名头,再加上典礼上嘉文有意的安排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米力西尔家族在接连经历绿齿峰战役与婚典毁约的衰颓后,一飞冲天之势。

他自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却有些不太习惯。

人群中,尤里安穿着精美的金丝绣纹束身长袍,发丝经过固定被处理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贴在头上,英俊的脸上也有微微的淡色彩妆痕迹。

腰间悬着一柄昂贵的短剑,而揽着他胳膊的,却是薇恩。

薇恩也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黑色长发经过梳理盘在脑后,小巧精致的脸上涂抹了一丝淡妆,

一身精巧的大红色紧身束腰长裙将她尚未完全成熟的蓓蕾凸显出来,纤细的腰肢,完美的身形,还有那一双踩着高跟儿的小巧玉足,在裙裾之下若隐若现。

虽然她并不是贵族,但是父母身为德玛西亚的富豪,自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十分优秀,站在尤里安身边,两人的身高显得相得益彰。

微侧着身子,薇恩面带微笑,安静的揽着尤里安的胳膊,山包轻轻的触探着尤里安的胳膊,让他十分的不自在。在说话的间隙,他已经用眼神示意了她好几回了,可是许久未见的女孩在揽住尤里安的胳膊后就不愿意松手了,而那死死抓住尤里安胳膊的手让他几次使劲儿都没有挣脱开来,只能在这样的“煎熬”中试图用交谈来转移注意力。

而在尤里安的另一侧,则是身材高挑,妆容冷艳的菲奥娜。与薇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一身粉色长裙将她的一切都表现了出来,完美的弧线,完美的比例,穿上高跟儿后,与尤里安相差无几的身高,还有那与薇恩稍显稚嫩完全不同的冷艳高贵,都让她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

玉指轻拖着高脚酒杯,站在尤里安另一侧的她一脸平静安逸。

为什么女伴选了薇恩却没选菲奥娜呢?当尤里安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每每都会觉得难以抉择。

两人有各自不同的美丽,经过的教育也截然不同,气质更是大相径庭,但是道理却是十分的简单,因为薇恩不是贵族,如果选了菲奥娜,那么她就没有资格来到宴会,而菲奥娜却有另外的一层身份,那就是身为劳伦特家族族长的贵族身份。

虽然经过了毁约与族长身死的打击,新人族长成为了另一个家族的侍女更是让劳伦特家族威名大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仍然是德玛西亚的上流,王国的贵族,劳伦特家族的剑术仍然足以在德玛西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菲奥娜的性格,让她也不会在意其他更多的琐碎事情,又或者是那些贵族异样的眼光,所以尽管凭借着敏锐的感知能够觉察许多人私下里的指指点点,但是那些对她的伤害可能还没有尤里安选择了薇恩而没选择她来的要大的多。

虽然有很明显的理由,而且菲奥娜也认可了这个理由,她本人对薇恩这个单纯的小女孩更是喜爱无比,但是不知怎的,在听到了尤里安的解释后,菲奥娜仍然是不由自主的心生怨念,尽管她早已经做出过抉择,但是在高冷面容的背后,也有着那一丝不愿诉说的柔弱。

所以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自打进入了宴会后,就默默的跟在尤里安的另一侧,一言不发,就好似尤里安的另一个女伴一般,这样的表现自然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毕竟不是谁都能带着两个容貌精致无可挑剔的女孩的。

而且这其中的一个人,还与米力西尔家族有很深的纠葛成见。

许多人用异样目光打量几人,菲奥娜无视了,可是尤里安却觉得如同芒刺在背,而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在再次打发走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少女后,尤里安对这种气氛感知的更加清晰了。

那是一种...互相对立,又携手抗争的立场?

虽然对于自己的心在前段时间有了一次整理,但是尤里安终究是善良的,他所受到的教育,他的成长环境都让他注定不是一个绝情冷漠的人,他想要找到一个更加完美的,处理好每一个人的方法。

“阿萨斯。”许是看到了尤里安僵硬的脸色,一个声音让他从挣扎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尤里安转头,看着端着酒杯站在身侧的人,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点头开口道:“凯撒斯。”

“嘿!你小子。”听到尤里安的称呼,凯撒斯不满了,微微扫过尤里安身侧的两女,目光在菲奥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凯撒斯回过视线,看着尤里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虽说你现在立了不小的功劳,是王国的英雄,但是这也不是你直呼我名字的理由!”

尤里安失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叫你,原来也没见你反驳过啊?”

“不一样,现在我可是德玛西亚在军部的参谋呢!如果真的算军职来说,我是你的长官呢!”

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动,微微侧目看了薇恩一眼,薇恩会意的松开了刚刚死活不愿松开的手臂,稍稍后退了两步与菲奥娜并肩站在了一起。

刚刚在凯撒斯来的时候,薇恩就敏锐的感知到了在场除了她之外几人气氛的变化,想起了菲奥娜与凯撒斯那档子事儿,薇恩想了不到三秒后就果断的松开了手,她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她更在意尤里安的情绪,所以她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

而在薇恩松开手臂后,尤里安与凯撒斯就一同向着城堡外面的露台处走去,而这一段时间,菲奥娜双眼出神的看着前方,面色平静,只是薇恩仍然能从她握紧酒杯的手指看到她内心的波澜。

而当尤里安两人即将走出城堡的前一刻,尤里安不经意的回头,目光与菲奥娜的双眼交缠在了一起,仅仅片刻,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而菲奥娜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都是可怜人 两人吹着习习晚风,一路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靠着露台的石栏,尤里安惬意的眯起眼睛,半晌开口道:“已经兑现了?”

听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凯撒斯却是知会其意,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半晌后面色有些复杂的开口道:“是啊,大伯,三叔,阿里斯,迪力斯,我都得到了晋升,这一次因为你,米力西尔家族的权势有了不小的提升。”

“哦。”听着这个答案,尤里安平淡的回应了一声,声音中没有一点的情绪。

凯撒斯托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又继续摇晃着酒杯,任由杯中的红色酒水来回翻滚着。

半晌,凯撒斯开口道:

“委屈吗?”

迎着习习晚风,尤里安微微一愣,目光仔细的从凯撒斯的脸上扫过,还未开口,就听凯撒斯自顾自的说道:“为家族做了这么多让步,你会感到委屈吗?”

这一次,尤里安听明白了凯撒斯的话,微微偏头,看着露台下方星星点点的灯光,微笑着说道:“不委屈。”

“不委屈?先是牺牲了婚约,后来又牺牲了荣誉,这两个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你没有一点的难过伤心?”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凯撒斯情绪有些激动,音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注意,注意!”尤里安微微向后拉开身形,指着凯撒斯手中的酒杯,提醒着。

而这时凯撒斯才注意到,因为自己刚刚情绪的激动,在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酒水洒了不少,现在红色的液体正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淌,眼见就要落在他紫色的长袍上了。

他没好气的瞪了尤里安一眼,将杯子放到露台的石栏上,伸手从胸口处扯出了丝巾,擦了擦手后,将丝巾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而直到这时,尤里安才微微一笑开口道:“那凯撒斯你刚被毁了婚约,今天又见到仇人跟在自己弟弟的身边,你是什么情绪呢?”

看着尤里安一副没正行的模样,凯撒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忍了半天,还是将情绪忍了下来。

再次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后,凯撒斯长叹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星火,微微有些出神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气。有些事,不会那么轻易就会看开。”

轻轻抿了一口酒水,凯撒斯的喉头微微耸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在见到菲奥娜的那一刻,我脑中有无数种情绪盘亘,既是对她,也是对你。”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人毁约。”转头看了尤里安一眼,凯撒斯开口道:“在昏迷的那几天,我整个人满脑子都是恨意,我觉得,既是再怎么羞辱她,也不能解开我心头的怨气,唯一能让我释怀的,也许只有血,所有人的血。”

微微低头,看着手中在灯光折射下散发着瑰丽鲜红的酒杯,凯撒斯微微摇了摇头,“可是我知道,就算我释怀了,可是我的名誉,我的一生,也不能再次重来。”

“所以在醒来后,我想到了逃避。”

微微摊开手臂,做出一副拥抱微风的动作,凯撒斯闭着眼睛,开口道:“我想,如果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没有人在意我的地方,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再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眼神了?”

听着他的话,尤里安眉头微微一挑,若有所思。

可是凯撒斯却没有在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继续道:“但是我错了,甚至错的很彻底。”

“即使跑到了德玛西亚最北面,最寒冷最穷苦的地方,我发现我仍然不能逃开那种异样的神情。”

“我知道那些人都不认识我,他们的目光也许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般带着恶意,甚至许多人还热情的上来关心我,安慰我。”

“但是在我心中,仍然把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对我的嘲笑。”

“在某一个瞬间,我想到了死亡。”

“喂...!”听到这里,尤里安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对着凯撒斯轻叫了起来。

凯撒斯睁开眼睛转过头,瞥了尤里安一眼,微笑着道:“只是想想而已。”

“...”迎着尤里安锲而不舍的目光,凯撒斯摇摇头,无奈的道:“好吧好吧,我亲自尝试了!”

轻叹一口气,凯撒斯落寞的说道:“我在北地冰冷的湖面上凿开了一个洞,然后跳了下去,只是...”

说道这里凯撒斯自嘲的笑了笑:“只是在落入冰窟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并不想死,也没有死的勇气。”

“我是那么的胆小,那么的可怜,即使只是呛了一口冰水,就彻底断了自杀的心。慌慌张张的又从冰窟里钻了出来。”

“比起你,我是那么的脆弱。”望着尤里安的脸,凯撒斯眼中闪过一丝失神:“你有为我报仇,面对比你大几十岁敌人的勇气,而我,却只能做一个逃避现实的窝囊废。”

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凯撒斯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在那一刻,我就将那份向菲奥娜报仇的心思放下了。”

轻笑一声,凯撒斯转过身靠着露台的石栏,看着门内人来人往的景象,开口道“她对我的嘲讽是对的,我并不是一个配得上她的人,这一点在我今天见到她站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明白了。”

“不过现在呢,我已经想明白了,也看开了。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的工作,然后找一个爱我的、我也爱的女孩,安静的过完一辈子。”

望着尤里安若有所思的表情,凯撒斯抬手轻拍在尤里安的肩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才是家族的未来,家族的希望。”

“善待她吧,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只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一个你。”

说道最后,凯撒斯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的了起来,“还有另一个女孩,是叫薇恩?她的眼睛很纯净,我能感觉到她对你的喜爱。”

看着尤里安仍旧一副出神的表情,凯撒斯的眉毛微微一挑,抬手在尤里安的眼前晃了晃,问道:“喂,想什么呢?”

尤里安缓缓的抬手,将凯撒斯的手臂按到一边,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原来不是母亲说的出门散心,而是没打招呼就翘家逃跑了?”

凯撒斯的脸猛地僵住了,半晌,嘴角微微抽了抽,紧接着在面部肌肉的作用下,脸颊也在抽搐,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只剩一个底儿的玻璃杯,看着尤里安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好半天后,才僵硬的伸手指着尤里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你狠!”

说完,握着酒杯跌跌撞撞的向着门里走去。

望着凯撒斯的背影,尤里安的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轻轻抬手,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转身望着高悬于天际的明月,尤里安微微有些出神,

半晌,才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到:“我也知道她们都是好女孩,每一个都不应该被辜负,可是...”

“对不起。”

一声叹息,在晚风中消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的两端 迎着女孩的目光,只仅仅过了不到三秒,尤里安就有要举手投降的冲动了,瞥了一眼人影稀疏的露台,尤里安干脆的开口道:“对不起我错了!”

拉克丝望了尤里安许久,在他的微微祈求下,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软化,轻哼一声开口道:“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尤里安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和一位淑女聊天不应该有半点的分心。”

“嗯,还有呢?”

看着拉克丝无悲无喜的面容,尤里安心中暗道,看来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太可能了,女孩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望着女孩,尤里安没有回答问题,却向前凑了凑,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口道:“我想你了。”

“倏——”拉克丝的脸蛋儿猛地红了起来,低下头,一双小手绞在一起,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心中好似被闪电击中了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弥漫在身体四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在她的心中却好似喝了陈年的美酒一般,整个人一瞬间迷醉了,只觉得脑中全是尤里安微微低头的样子,还有那句不停在重复的“我想你了。”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美丽的大眼睛弥散着雾气,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眼神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看着尤里安,女孩傲娇的轻哼一声开口道:“别以为...别以为说些好话就想骗过我!那个女孩儿是谁...”

说到这儿,女孩心中的羞涩被整晚的怨念压制,认真的盯着尤里安的眼睛,眼中的怨怨之色在尤里安眼中无比的清晰,

尤里安心中轻叹,悄悄的、好似不经意一般牵住拉克丝的手,认真的为她讲述起了薇恩的遭遇。

拉克丝在两人指尖触及的刹那,身子猛地一震,目光瞥了眼在露台远端聊天的人,手指微微向后蜷缩,想要闪躲,却没有躲开。被尤里安稳稳的握在了手心里。

拉克丝急忙将身体靠在了石栏上,将两人相握的手挡在了里面,脸蛋儿烫的好似在发烧一般,红晕自脸颊一路弥漫到白皙的玉颈上,望着尤里安,心中的怨气也在这随意的举动中溃散无形。

尤里安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本正经的低声讲述着,可是拉克丝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故事上。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厚实触感,拉克丝的心变得无比的安定,两人相连接的手好似一个通道一般,将彼此心中的温柔传递到对方的心中,再将对方的情意加倍传递回来。

故事讲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拉克丝就已经感觉自己幸福的想要飞起来了。

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断断续续的听完了尤里安的讲述,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她心中的善良仍然在这一刻发作,仰着小脑袋,眼中满是怜惜。

“真的...很可怜。”拉克丝微微偏了偏头,开口道。

“唉...”尤里安轻叹口气,说道:“因为咱俩的秘密,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你,觉得你会相信她的说辞,确实有一些黑暗面的东西在王国内部涌动。”

“嗯!”听到尤里安说“秘密”,拉克丝眼睛亮了一下,认真的点头道:“哥哥也给我讲过类似的事情,只是这些都发生在其他的地方,没想到现在竟然有邪恶魔法出现在了王都。”

想到这儿,拉克丝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难道连禁魔石也不能将邪恶阻隔吗?”

“禁魔石虽然很神奇,但是它并不是万能的。”尤里安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手,继续说道:“而且王都如此之大,总会有一些破绽被人发现、利用,所以这就敲响了一个警钟。”

“可是要怎么才能消灭他们呢?”感受到男孩的动作,拉克丝心中淌过一丝温暖,人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尤里安想了想,正色到:“想要真正消灭邪恶魔法,是很困难的,如果真的有这种办法,邪恶魔法也不会从符文战争时期一直存留到现在。”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尤里安抬手竖起一根指头,继续道:“禁魔石,是其中的一种,而且肯定也是最有效的一种,不然王都也不会至今只听说过这一事件。”

“其次还有圣银,”看着女孩若有所思的眼神,尤里安微微一笑道:“虽然昂贵无比,但是它确实是对付邪恶魔法最好的手段,当然,也不仅仅只是‘邪恶’魔法。”

说道这儿,尤里安在‘邪恶’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拉克丝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仅是在说邪恶魔法,更是在对自己提醒。

“暂时我也就知道这两个方法,不过...”

“圣银太过昂贵,我觉得如果要对付邪恶魔法,最好的手段还是禁魔石。”

“所以我前段时间找了一些有关禁魔石的资料来好好的研究一下禁魔石的秘密。”

说道这儿,尤里安略带一丝惋惜的道:“只可惜,杜朗先生有关禁魔石的研究资料都被封存了,在国家公立图书馆中,有关于禁魔石的资料都少之又少,即使在米力西尔家族的书库里,也只有极少数的只言片语。”

拉克丝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见过有关禁魔石的书。”

“哦?”尤里安的眉毛微微一扬,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不动声色的道:“你还记得吗?”

拉克丝微蹙眉头想了很久,抬手轻轻在脑袋上敲了敲,半晌才说道:“我记不清了,不知道是在家族的书库,还是在黎明城堡的地下书库。”

“黎明城堡?”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

拉克丝点点头,有些炫耀的道:“在我小的时候,嘉文陛下就给了我可以随时出入黎明城堡的特权,那时候和哥哥还有嘉文哥在地下书库里捉迷藏。只不过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过那里了,所以也记不太清了。”

看着女孩儿,尤里安笑了笑,开口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的调皮?让两个大你很多的哥哥带你玩?”

“哪有!”拉克丝不满的晃一晃头,仰着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气愤:“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呀,虽然...她真的很可怜,但是这也不是你带她来参加宴会,还让她...让她...”拉克丝红着脸抬起手臂在身前比划了几下,

“让她什么?”尤里安失笑问道。

望着尤里安的目光,拉克丝有些忿忿的甩手挣脱了尤里安的大手,后退一步,开口道:“哎呀!你知道的!”

说到这儿,拉克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微微有些幽怨的说道:“我知道你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她一定是感激你的。我也能感觉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写满了喜欢,可是...可是...”

可是我有些嫉妒了!拉克丝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中不断的大声呐喊着,眼睛看着尤里安,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尤里安不是傻子,拉克丝的一系列表现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她那委屈的小脸上就差写上“我嫉妒了,我生气了”这几个字。

而这几个字后续的动作,毫无疑问摆在明面上,那就是——“快去安慰她。”

于是尤里安就做了。

微微侧头瞥了眼身后远处的人群,迎着拉克丝的目光,尤里安上前一步,探手从拉克丝的腰间穿过,随后手臂轻轻一带,女孩整个人就跌落在了自己怀中。

拉克丝猛然瞪大了眼睛,慌乱的瞟着远处的人影,白皙的脸蛋儿上红霞满天,身体无助的挣扎着,双手推在了尤里安厚实的胸膛上,极力的向后挣扎着。

只是女孩柔弱的力量怎么会比得上尤里安,那环过腰间的手臂好似铁闸一般,将拉克丝娇柔的身体牢牢的拥在怀中,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强烈的气息瞬间溢满了她的鼻息。

拉克丝心中大羞,想到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有要捂脸逃走的冲动,心中一边对尤里安的霸道怨念着,一边却又不知不觉的沉溺其间。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吧!?

拉克丝心中哀嚎着,仰着头,小嘴微微开阖,好似溺水的鱼儿一般,竭力的呼吸着每一丝空气,来对抗着愈发飘移的心神。

怀中的女孩复杂的心思难以琢磨,感受着女孩那似抗拒,又似渴望的姿态,尤里安的心中却并没有那么的迷醉。

来到德玛西亚后的一幕幕,不断的在他的心中回放,那不断出现模糊又清晰的身影让他就连呼吸都觉得是痛苦的,

在这一刻,他很确定,自己是爱上了这个女孩。

可是让他惊恐的是,在他心灵的另一端,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影子。

他看不清,只是那一头骄傲飞舞的白发,让他的心空落落的。好似天平一般,一边是追逐的身影,一边是怀中带着清香的气息,尤里安在这一刻陷入了茫然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题 手臂不自觉的松了下来,女孩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连连后退的几步,两人互相对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气氛在这一刻好像变得尴尬了起来。

看着女孩挣扎的神情,还有那时不时瞥向远端的目光,尤里安的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无措,微微低下头,尤里安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与上一个“对不起”不同,拉克丝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不安与挣扎,却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无意中伤害到了他,只是心中的羞怯却让拉克丝说不出口,只能讷讷的张了张嘴。

不知过去了多久,尤里安回过神来,看着女孩死死的盯着自己,泛红的眼眶中,好似有晶莹划过,尤里安的身体微微一震,

心中长叹,伸手握住了女孩颤抖的小手,微微露出一个笑脸。

女孩却好似害怕一般,反手抓住他的手掌,颤抖的手死死的握住,指甲嵌在了肉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感受着微微刺痛感,尤里安的感知一放即收,旋即毫不顾忌的将女孩揽入怀中,女孩也好似乳燕投怀一般,猛扑到了他的怀中,呜咽声低低的响起。

尤里安闭上眼睛,轻轻的将脑袋靠在了拉克丝的头顶,这一刻,他纷乱的心里仍然没有一丝头绪,但是内心深处,却在不断的渴望着,心与心的接近让两人贪恋着这一刻的宁静。

但是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虽然两人刻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但是仍然会有不识趣的人存在。

“哎,那个XXX看XXX的眼光有问题吔!”

“是吗?那个XXX就是个CBZ,两人现在指不定钻到哪儿浪去了。”

“嘻嘻,你是不是也想...”

“哪有啊!我要找也不会找那样的...”

(咳咳,这里不想编名字了...)

“哎呦,谁撞我呀!”

就在尤里安两人默默的享受着安静与美好之时,两个女人握着酒杯一边调笑着一边走出露台,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女人的尖叫一下子就惊动了两人,听着那声音,尤里安的眉头微微一皱。

拉克丝也被两人的声音惊到了,着急忙慌的想要分开,只是两人的速度并不慢,这时分开已经晚了。

“别动。”

尤里安低声开口,将女孩紧紧搂在怀中,女孩微微一颤,将脑袋藏在了尤里安的怀中。

“呦,这里有人占了呀!”

“是谁...是,咦?”两个女人映入了尤里安的眼中,深深的眼影与厚重的妆彩,还未靠近,就有一股香水的味道扑面,尤里安不由得皱了皱眉。

两个女人本想要看一看是谁在昏暗的角落里,结果就发现了尤里安,对于他的容貌两人自然知道,更知道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的未来,那个说话说道一半儿的女人本是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在看到尤里安的瞬间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瞬间变成了一个贵妇人。

另一个女人也收起了嬉笑的样子,换上了成熟的风范,两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如果没有听到刚刚两人那放浪的对话,也许尤里安还会小小的惊讶一番,只是知道了两人面目,又被两人搅和了情绪,尤里安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两个女人却没有注意,两双眼睛不断地在尤里安的身体上下扫视着,而看到了他怀中搂着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更是会心的笑了笑,

尤里安的脸颊不自觉地僵住了。

“阿萨斯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尤里安的表情,其中一个女人大胆的凑上前,一股微风拂过,尤里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您与皇子殿下英勇作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感谢您为王国做出的贡献。”女人双眼露出崇拜与渴望,看起来好像是尤里安的崇拜者一般,但是尤里安却能敏锐看到女人不自觉下移的视线。

微微侧了侧身,将怀中微微颤抖的女孩藏到了更深处,尤里安压住心中的不满,平淡的回应道:“谢谢。”

不平不淡的语气让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似乎直到这时才看到尤里安皱起的眉头一般,另一个女人上前一步,随意的拉住了这个女人,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举起另一只手中握的酒杯,笑着开口道:“既然阿萨斯先生有佳人陪伴,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这里便让给两位了。”

说着,拉着兀自有些不甘的女人转身离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因为他敏锐的听到,两个走过拐角的女人说话的声音。

“可惜了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是谁。”

“嘻嘻,他们总会分开的,我已经记住她穿的是什么衣服了,只要仔细找,总能看到的。”

“原来这个阿萨斯也是‘性情中人’呀。”

“贵族家里出来的人,谁又会真的干净到哪儿去呢,之前不是还看到两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那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尝一下这个男人的滋味呢?

“嘻嘻,你是不是湿了呀!”

“哪有!”

随着声音远去,尤里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住了怒火,松开了手臂。

拉克丝从尤里安的怀中微微探出头,先看了眼没了踪影的露台,稍稍舒了口气,松开了攥着尤里安衣角的双手,偷偷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抿着嘴角。

刚要开口,又听见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宴会大厅走到露台上,吓得拉克丝再次躲到了尤里安身边,只是这一次说话的人却走向了另一边。

拉克丝探着脑袋,松了口气,望着尤里安,忸怩的说道:“你...”

等了半天,拉克丝仍然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尤里安却好似心领神会一般,冲着拉克丝微微一笑开口道:“看来今天并不是个好时机,这次的战争后,我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假期,等那时...”

说道这儿,尤里安微微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说下去,拉克丝羞气的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许久轻轻的“嗯”了一声。

望着女孩这般姿态,尤里安微微攥紧了拳头,半晌才好似突然想起了一般开口道:“哦对了,有关禁魔石方面的资料...”

拉克丝仰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应道:“知道啦,为了那个女孩你可真上心呢!”

尽管明白了尤里安的心意,尽管更加知道自己的心思,但是拉克丝仍然抑制不住的心中酸了酸,略带嘲讽的吐槽了一句。

尤里安没有回答,带着浅笑静静的看着女孩,直看的女孩满脸的不自然,好像一切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一般。气不过的拉克丝皱起鼻子,对着尤里安哼了一声,提着裙裾踩着高跟鞋离去。

露台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尤里安一个人默默的站立着,一阵轻风拂过,淡淡的清香拂过了鼻尖。

摇摇头,尤里安也转身走回了大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低落 虽然此时已经午夜将至,但黎明城堡的喧嚣却一点都没有减弱,无数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或者有的野鸳鸯也会悄摸摸的走出大厅,寻一处房间,度过良宵。

当然,也有不胜疲倦的人,早早的退席,城堡很早就为客人预留好了房间,自有侍者带领客人。

当然,这样的人终归只是少数,虽然每年每月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但是想要将来自天南海北的贵族聚集到一起,那么除了极少数几个大家族有这样的实力外,最好的就是黎明城堡的宴会。

国王与王后夫妇在一通发言后便早早的退席,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嘉文,而以嘉文的阅历见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而在这样的宴会中,作为城堡的半个主人,同样又是此次战争绝对的主人与核心,嘉文皇子毫无疑问是宴会的绝对焦点。

在明亮的水晶吊灯照射下,

刚从露台外面走进来的尤里安,一眼就看到穿着华服,举着酒杯站在宴会中央,一脸自信淡然的嘉文,他的身边围了满满的一圈人,尤里安随意的看过一周,男女各半。

围在嘉文身边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对嘉文有一些觊觎,而更深也更明显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那空置出来的未来王后之位。当然了,她们中的九成在明眼人看来都毫无希望,但是这也并不妨碍,那些各怀心思的女人飞蛾扑火。

即使成为不了皇子妃,还能退而求其次,谋求成为枕边人。这样也能为自己的家庭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

光盾家族到了现在已执掌王国权柄三世,而且以嘉文皇子现在的声望看来,成为四世几乎没有任何的问题,即使有,在面对如今威势正盛的嘉文,也会暂时退避三舍,潜伏起来。

而嘉文二十二岁的年纪正值身体的强盛期,高大帅气,威仪不类。不论从哪方面考虑,但凡还有一丝希望,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都没有任何的理由放弃。

而围在另一边的男人则大多都是年轻的面孔,尤里安看过去,发现许多面孔都是尤里安面熟的,那些人大多都在家族给的资料中提到过。身份要么是王国大贵族家的嫡系,要么是光盾家族的死忠,又或者是一些嘉文亲自提拔的精英人才。

尤里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哥阿里斯,还有龙骑军团的战友麦斯麦蒂兄弟。

在尤里安目光看过去的第一时间,嘉文就觉察到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尤里安微微低头行礼,嘉文点点头。

尤里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凑上去,而嘉文也并没有在意。尤里安在嘉文的心目中是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但是实力却又不弱于他的年轻人,嘉文的感官是十分复杂。

一边,两人之间因为荣誉的事情有了些尴尬,但是另一方面,尤里安又是嘉文出生入死的战友,两人在平泽镇蝗灾的包围中协力向前,完成了对阿尔戈黑蝗蝗后的“斩首”,从这一点上来说,嘉文对尤里安十分欣赏。

再加上米力西尔家族在王国不可或缺的地位,还有尤里安的大堂哥阿里斯在,尤里安的做法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了。

收回目光后,尤里安随意的穿梭在人流当中,左顾右看的寻找先他一步走回宴会大厅的拉克丝,只是大体一圈看过来,却没有找到女孩的身影,尤里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仅仅只是分开一会儿,尤里安就发现自己的心在不自觉地想着她,那抹明媚动人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变得愈发的清晰,这让他既惶恐又渴望。

顺其自然吧!

对于这份感情,虽然心中清晰的知道,必然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是可以说是第一次体味道甜蜜果实的他,想要果决的斩断,那是千难万难的。

在无限的纠结下,尤里安只能将这份思绪暂时压下。

只希望最后不会伤害到这个天真烂漫善良纯真的女孩吧!

随意的从宴会的桌子上取了个高脚酒杯,倒了些红酒,礼貌的回绝了几个凑上来的女人的邀请,尤里安摆出一副高冷淡然的样子,目光却在不断的搜寻着。

他毕竟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子,虽然有杜克卡奥将军一个月的“集训”,还有苍白女士神乎其技的手段,但是对于这种看起来高大上的宴会,他仍然十分的不习惯。

不过好在有一个自小便呆在边陲军营的理由作为借口,也没人会深究,就连米力西尔的族人也只是以为尤里安并没有被教导有关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才会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他的这份伪装出来的淡然,在别人的眼中也自然有另一种解读,那就是一份属于一个天之骄子的傲气。

因为是天才,更是战争英雄,尤里安自然有资格俯视他人,而他的家世与背景更是给了他这样做的底气,所以在自己看来不习惯的自己,在别人看来顶多是被定义为性格高傲。

贵族家族出身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傻子也不会被带出台面。有心人自然会注意到庆典时尤里安身处的位置,就连刚刚与嘉文的对视,也被许多关注着两人的人看在眼中。

两人平静的态度,再结合国内最近的一系列事情,米力西尔家族成员职位的升迁,自然有人明白,这个尤里安有多么被看重。

所以抱着交好的心思,一路走来,上前问好交谈的男女贵族络绎不绝,尽管心有不耐,但是尤里安还是淡淡然的与那些人交谈上一两句,回绝掉大胆热情的女人的或明或暗的邀请,尤里安眼睛突然一亮,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拒绝掉两个女人娇美发嗲的邀约,尤里安摆脱了人群快速的走到了宴会另一边的角落,这里有几个米力西尔家族的成员,还有两个女人,薇恩与菲奥娜。

刚一走进,尤里安就被自家成员发现了,那些人先一步问好,尤里安随意的点点头,径直走到桌子最角落。

一走进,尤里安便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两个女人站在远端,而自家成员大多坐在靠近自己的位子。

尤里安微微挑眉,便明白了这尴尬的由来。

如果只是薇恩,那么这些米力西尔家族的族人即使不屑,也不会有拒之千里的感觉,那么问题的关键自然就落到了那抹高冷的粉色身影上。

望着身材高挑,站的笔挺的菲奥娜,尤里安自然知道因为婚典的原因,两家有了嫌隙,但是出于对尤里安的尊敬与敬重,那些族人在尤里安在场的时候自然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但是尤里安离开了,那么身处于米力西尔族人中的菲奥娜,自然会被人不自觉的排斥。

当然菲奥娜也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去到劳伦特家族成员那边,但是看着这个一脸淡然平静,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女人,尤里安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坚持。

而站在她身边的薇恩,似乎情绪不怎么高,这就让尤里安有些不太明白了。

晚宴刚开始的时候,女孩还是兴致高涨,虽然身处在“修罗场”的尤里安感觉不自在,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女孩心中小小的雀跃,

只是没想到自己刚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女孩就变了情绪,这让尤里安一头雾水。

而两个女孩也就这样被隐隐的隔在了圈外。

“怎么了?”走到两人身边,尤里安挂上一丝笑容,随意的将酒杯放到身边的桌上,开口问道。

“没事儿。”

看着尤里安过来,菲奥娜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而薇恩看到尤里安走过来,脸上强自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表情在尤里安看来,却好似委屈无比,那幽怨的小眼神儿,就差说自己十分不高兴了。

尤里安随意的瞥了眼站在另一面的交谈着的几个米力西尔族人,开口道:“因为他们?”

“不,不不。”薇恩急忙摇摇头,强打起兴致,开口道:“只是有些累了。”

听着薇恩的解释,尤里安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看向菲奥娜,露出问询的神色。可是菲奥娜在一开始与尤里安视线交错后,就好似走神儿了一般,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翻滚着,叮咚作响。

看到她这个模样,尤里安只能无奈的回过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薇恩的脸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见 “既然累了,要不你们就先回米力西尔庄园吧,或者让侍者带你们找个房间。”

望着薇恩,尤里安道。

薇恩沉默的摇了摇头,这让尤里安意识到,薇恩的情绪应该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去露台上吹吹风,走吧。”

尤里安沉默片刻,开口建议道。

说完,也不管薇恩什么想法,率先向着另一面的露台走去。

身处背阴面,月光被高高的墙壁阻挡,对比于另一侧,这里的人就多了不少。许多没有出去寻花觅柳,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冲动的男女,纷纷选择在这里抒发爱意。

昏暗的光线给了人莫大的勇气,那些在灯光下衣冠楚楚的男女,在这里会不自觉地放开。

在这样环境的影响下,即使是纯情的男女也会不由自主的有要打破禁锢的冲动。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尤里安,也不包括薇恩。

但是一路走来,听着那偶有传出的窃窃私语,看着明暗交织的人影,尤里安脸颊微微抽动了下,而薇恩早已经是面红耳赤。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环境,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就这里吧。”走到一处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尤里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前讷讷站定的薇恩,开口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微微仰头,看着尤里安高大匀称的身影,还有那略带关切的目光,薇恩的心里好受了些,可是想起刚刚一路走来听到看到的画面,薇恩只感觉心情更加糟糕了。

“是最近修行不太顺利吗?”等了会儿,薇恩仍然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尤里安率先开口。

“不是...”薇恩定了定心神,开口回答道:“虽然阿萨斯最近不在,但是菲奥娜姐姐仍然很耐心的教我,帮我。”

听到薇恩的回答,尤里安点点头,旋即继续开口:“那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有关于邪恶魔法的线索?”

说道最后,尤里安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见尤里安提起这个,薇恩眼睛黯了黯,沉默片刻,开口道:“真的没什么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为什么不去休息呢?城堡里有准备好的房间”尤里安有些不解的问道。

薇恩摇摇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这坚定的模样让尤里安明白了点什么。

“你在等我?”尤里安问道。

薇恩的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应声。

看到她这样,尤里安也是无奈了,他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是菲奥娜,他还能猜测是不是因为家族族人不自觉地隔阂让她感到不自在,但是薇恩,除了父母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让她情绪低落了。

于是他决定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哦对了,我刚刚拜托了一个朋友,让她帮我找一找有关禁魔石方面的资料,我准备最近研究一下,我觉得如果你想要报仇,只靠锻炼实力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尽管你在弓弩方面确实有天赋。”

“所以我想,如果能解析禁魔石的秘密,那么依靠着禁魔石,你就能对邪恶魔法造成压制,我想这样对你是有帮助的。”

“一个...朋友?”薇恩微微有些出神,口中喃喃着。

“有什么问题嘛?”尤里安有些奇怪,在他想来,听到这个消息薇恩应该会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女孩有多么想要为父母报仇,杀死那个头上长角的奇怪女人,为此每天的训练都十分的拼命,这种努力程度即使是尤里安都达不到——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去做。

尤里安没有薇恩那么强烈的复仇欲望,对于身体的了解也比薇恩要更加清楚,现在的他靠着感知能清楚的了解身体的极限,一旦濒临或者达到这个阈值,他就会停止锻炼,但是薇恩才接触这一方面不到三个月,而且她也没有元素能量方面的天赋。而身体能量的休息,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修行的道路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旦松懈下来就会面临退步,所以对于薇恩的修行,他是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

在他在家的时候,还能每日靠着对薇恩进步程度的把控大致掌握她的极限程度,而这一个月他不在家,菲奥娜的性子却是固执而善良,他想想都知道菲奥娜对薇恩的限制必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要薇恩坚持,到最后菲奥娜可能也只会对她听之任之。

按理说,尤里安也应该这样,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别人的选择做出更改,他可以建议,可以叮嘱,但是强行更正一个人的想法,在他看来是不对的。

选择永远是自己的,而结果也需要自己承担。

但是每每尤里安看着女孩疲倦的神态,都会有一丝心疼。虽然他自己的出身只是一个农家子,比之薇恩富庶的家庭条件要差了不知多少,但是对比薇恩的遭遇,尤里安却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幸福的多的多。

他有细心耐心的母亲,虽然有时候有些唠唠叨叨,但是他知道那是爱;他有坚强严厉的父亲,虽然有时候他有些怕;他还有一个关系他,照顾他,爱护他的青梅竹马,那个白发的女人,是他永远不会辜负的存在。

相比之下,对于薇恩的拼命刻苦,尤里安突然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也许...她也是有这样爱她的父母,才会如此拼命的想要为他们复仇吧!?

想到这儿,尤里安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更加轻柔:“别担心,她一定会找到这方面的资料的,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只是,在那之后,我希望你能轻松一些,开心一些,别再那么拼命了好么?”

望着尤里安温柔而认真的双眼,薇恩的心儿微微一颤,眼睛一酸,一抹晶莹瞬间涌上了眼眶,身子晃了晃,素手急忙扶在石栏上。

“怎么了?”薇恩的身子好像扶风弱柳一般,尤里安急忙探手,托住了她的小臂。

薇恩红着眼眶,微微用力,摆脱了尤里安的搀扶,凄楚的脸蛋上微微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

“没什么,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看着薇恩眼角的泪珠,尤里安轻轻抬手。

薇恩轻轻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感受着尤里安厚实的指腹碰触自己的睫毛,然后慢慢的自眼睑处划到眼角,最后带走了一丝湿润。在一瞬间,她抑制不住扑向了尤里安。

双手环过腋下,自背后交叠,脑袋深深的埋在怀中,这一刻,薇恩哽咽了。

那一天,她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一天,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她怀着希望,第三十二次来到仲裁处,她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父母身上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那些在门口站岗的,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侍卫,连门都不愿意让她进。

向周围围观看戏的群众大声诉说着自己的说辞,还大声的嘲笑自己的妄想。

“德玛西亚不可能存在魔法,更不可能存在邪恶魔法生物。”

不是么?

这是所有德玛西亚人民共同的认知,也是她的想法——曾经的想法。

这在德玛西亚这个追求正义与秩序的国度简直是不能接受的,虽然那两个侍卫嘲笑的声音特别的大,而那些曾经在她眼中善良好心的人也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冷漠。

但是为了能报父母的仇,她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悲切,一遍遍的重复着父母的遭遇,向周围的人解释。

只是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面对两个老油条,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不过,又有谁会信她呢?

周围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那两个侍卫也是被她这些天的上访弄的烦了,狠着心一遍又一遍的向周围的人重复着自己那在他俩看来胡编乱造的故事。

有一瞬间,薇恩心痛的想要死掉,站在人群的中央,她孤立无援。

只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父亲严肃而温和的面容,以及母亲那温柔轻和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面对无数人低低的嘲笑声,她坚强的伫立在原地。

为了父母,我愿意承受一切的冷眼漠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误 夕阳西斜,围观的人群渐渐的散去,那两个侍卫也说到耗尽气力,终于停下了蹦跳,有气无力的站在门口,看着薇恩。

这一刻,看着他们脸上的无奈,薇恩笑了,她觉得自己赢了。

这一刻,带着坚强的笑容,薇恩迈着步子,朝着门内走去。

只是那一秒,她永远也不会想到,等待她的是什么。

在将要迈进大门的那一刻,一个侍卫拦住了她,用冰冷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然后用力一推让她无情的坐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力量怎么会是她一个年仅十六的小女孩可以抵抗的。在这巨大的力量下,她只感觉失去了控制,连连后退,却也止不住栽倒的趋势,好似一叶飘萍般,她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心若死灰。

而就在这时,一声“小心”的呼喊随之而来。望着那高高抬起的马蹄,不知为何,薇恩脸上惊慌失措,心中却是好似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只有深深的解脱。

“就这样吧...妈妈,爸爸,女儿对不起你们,来陪你们了。”

下意识的回避着,薇恩眼中划过一丝悲伤,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小心!”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声低喝。旋即好似天旋地转一般,一股微风拂面,吹动了她的鬓角,撩起了一缕发丝。

望着近在眼前的男人,薇恩只感觉好似被神的箭射中了一般。

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那温柔的眼神,还有眼中一丝小小的责怪,那坚实的好似墙壁一般的身影,似乎能遮挡一切的风雨。

每一个姿态,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都让薇恩怦然心动。

“小姐,你没事吧?”

一直到今天,薇恩仍然能清楚的记得那一日,那一时,那一分一秒,尤里安的一切。

好似无尽晦暗中的一束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前进的路,也照进了她的心。

阿萨斯,他叫阿萨斯吗?

真好!

他受伤了,是为了救我吗?是为了救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薇恩心中微微痛了下,她关切想要问一问他的伤势,却又有些腼腆与自责,不知如何开口。

男人却好似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意味似的,随意而淡然的说着没事儿。

在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自己那时候的眼神一定很像个花痴吧?

在寂静的夜里,薇恩曾经这么自嘲,但是如果真的有宿命,那么在遇到他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无法自拔。

于是她鼓起了勇气开口:“对不起,请问能让我帮他...上药吗?”

迎着所有人审视的目光,薇恩只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迎接着无数目光扫视一般,心中的“腼腆”让她差一点就先一步放弃了。

而看到他点头的那一刻,她激动的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而他身边,那个大叔,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薇恩觉得仿佛自己的一切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

颤抖着手,薇恩第一次,如此紧张而郑重的对待一件事,即使这件事只是上药加包扎这种每个家庭任何人都熟悉的事情。

不远处,大叔呵斥两个侍卫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只是这时她却已经没有一点的气愤了,在见到他的那一秒,那些人已经不重要了。

用一辈子最认真,最专注,最仔细的手法上药,薇恩忍不住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您相信,魔法会出现在德玛西亚王都之中吗?”

没人会知道,那一刻她的心里到底有多紧张,她更不知道,如果尤里安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并且严厉的呵斥了她,那她该会是什么想法。

但是幸运的——在她心中,那就是她最最最幸运的一刻,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眼泪抑制不住的涌出,顺着眼角,脸颊滴落,

那一刻自己一定非常丑。

她极力的想要止住泪水,只是越是克制,心中的委屈就愈发的难以平息,泪水在这一刻好似决堤的山洪一般,难以克制,也无法阻止。

而在那时,当他抬起手掌的时候,奇迹般的,眼泪戛然而止。

轻轻闭上双眼,她在等待着,英雄的“莅临”(...)——在那一刻,他就是她心中不变的英雄。她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究竟有多么的期待,更不会忘记,那一刻,那等待,有多么的漫长。

好在,他还是做了,一如她心中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得那般,王子擦去了公主的泪水,两人幸福的永远的生活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的抿住了嘴角,生怕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可是他却认真的向自己道歉。

真好!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见到你呢?

在那一刻,薇恩幸福而悲伤。

一直到男人骑马的身影的离去,薇恩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太失礼了。”嘴上这么说,但是不知为何,薇恩的心中却隐隐有一个念头,我们的下一次相见,一定不会太远。

而事实...也确实没有太远,她不会想到,那一天,同样让她难以忘记。

经历了无数欺骗的她,丢失了身上最后的财物,卖掉了父母留下的庄园,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迷茫的徘徊在德玛西亚街头。

蹒跚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那些曾经在她眼中和善友爱的人,好似突然间没了踪影,看着她落魄的样子,没有人上前关怀的问询,没有人像从前出门那般,微笑着给她一串糖葫芦。

世界似乎有了不同,又或者世界并没有变,而是她自己变了。

望着巍峨而宏伟的黎明城堡高墙,薇恩默默的下定了决心,她想要知道,是不是世界抛弃了她。

穿过了两条大街,从夜晚走到了清晨,面对饥饿,薇恩丝毫不为所动。如果被他拒绝了,那么就在见了他最后一面后,离开这冷漠的世界吧。

薇恩这般想着。

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丝期待,那个眼神温和的男人,那个给予了她无限安全感的人,每一次言语,每一个微笑,都让她眷恋。

好似落到岸上的鱼儿一般,她疯一般的想要见到尤里安,却又害怕看到自己被拒绝的那一幕。

在惶惶之中,她穿过了大街小巷,来到了米力西尔庄园——她知道阿萨斯的姓氏,也知道米力西尔家族的驻地。

面对着两个看起来冷冰的侍卫,她鼓起勇气,上前发问。

“请问,阿萨斯先生在家吗?”

阿萨斯,阿萨斯,阿萨斯,这个被她在心中念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她期待着下一秒,他就能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拯救她于水火。

只是现实永远不同于童话,

一声声“对不起”,侍卫眼中的轻蔑与冷漠,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只是这些天已经哭了太多次,眼泪好像已经哭干了一般,红着眼眶,深深的鞠躬,薇恩失魂落魄的向着远方走去。

“少爷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这一声,好似天籁一般,让即将崩溃的心看到了最后的一丝曙光,薇恩真心实意的感谢那个侍卫,尽管她一直到今天都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那一句话,无疑拯救了她。

回到街对面的树下,饥饿让她连站也站不住了,勉强蹲在了地上,手掌按在了草地上,双眼也变得模模糊糊,但是她仍然坚持着,盯着米力西尔庄园的大门一眨不眨,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终于,那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阿萨斯...”薇恩的心中燃起了火焰,不知从哪里来了力量,她撑着地面摇晃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将声音硬生生的挤了出来;“阿萨斯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薇恩记得那一幕,他回过头,微笑着,笑容中带着一丝惊喜,当那一声“记得”被说出口的时候,她只感觉,她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眼眶润润,不知从哪里来的泪水再次涌出,薇恩颤抖着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来话,眼前时不时的有影子飘过。

“先进去再说。”不由分说的牵起自己,他看到了自己的强撑。

那一刻,他再次给了她无限的,足以面对世界一切冷漠与不公的力量。

“倒杯水,再拿些吃的。”

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疲惫感袭来,薇恩仿佛一捻随时会熄灭的火苗儿,紧守着最后一点光热。

他,就是她心中最后的希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私 在来到宴会后,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目光,不管两人身在哪里,都一成不变的落在身上。

起初薇恩以为那是和其他人一样,但是她仍然默默的上了心。

对于尤里安,她心中有了念想,而这份念想也驱动着她,尽可能的将“敌人”驱逐。

一直到尤里安来到冕卫家族,面对着一位冕卫家族的年轻人,她才发现了这束目光的来源。

一个...女孩。

或者说是冕卫家族的嫡系。

她叫拉克珊娜...薇恩默默的忆起了她的模样。

精致美丽的脸蛋还有一丝尚未褪去的稚嫩,乳黄色的裙子包裹着精致的曲线,胸前的隆起,与身体形成了一道S形的弧线。

即使站在人后,拉克丝仍然是耀眼的那一个。

只是此时她的眉头却紧紧蹙起,眼神中的神色薇恩当时还不明白,但是一直到现在,却突然明了。

是不满的审视。

当时薇恩还以为那同样是一个尤里安的崇拜者,露出了骄傲的表情,示威性的紧了紧手臂,将尤里安揽的更紧,看着女孩暗自磨牙的模样,薇恩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在小时候,薇恩跟着父母一起观赏过马戏团的小丑表演。

脸上胡乱涂着油彩的小丑孤零零的站在舞台上,通过肢体的动作表演着那些搞笑的动作,来取悦着台下的观众,观众高兴了,赏赐他一些银币,他就会更加卖力而浮夸的表演着。

而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薇恩心中苦涩

“我就是一个小丑啊!”

以为自己是舞台的主角,可是在别人眼中,自己涂着可笑的油彩,做着可笑的事情,自己眼中的骄傲,在她的眼中,是不是只是无聊的游戏。

为什么...

为什么...?

薇恩好想现在就冲出去,到尤里安面前,大声质问他,为什么给了自己希望,却又无情的将希望泯灭?

失魂落魄的站在镜子前,身后的人进进出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个穿着鲜艳红裙,却又满脸凌乱的女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薇恩的视线慢慢恢复了清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脑中不知闪过了多少思绪,但是到了最后,清晰留在自己脑海中,一幕幕循环往复的,仍然全部是尤里安。

看着镜中自己丑陋的模样,薇恩嘴角微微咧开,一抹凄美的笑容浮现,静了静神儿,薇恩拧开了水管,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妆容。

一直到妆彩恢复原状,薇恩的心也平静了下来,看着镜中那与菲奥娜无二的冷艳,薇恩突然有些理解了菲奥娜的高傲。

那是一种掩饰,更是一层外壳。

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自己柔软脆弱的心不再受到伤害。

那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拯救了她的人,也是在自己坠入深渊前拉住了她的人。

我又怎么能怨他,怪他呢?

凝视着自己的眼睛,薇恩努力的将情绪掩藏。

我本就是平民家的女孩,与他的出身是天差地别,比起那个女孩显赫的身世,更是相隔天渊。

他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不论是出身还是阶层。即使是自己最自信骄傲的容貌,那个女孩也丝毫不逊色。

有了她的支持,他能走的更远,走的更快,一定可以更早为他的父亲报仇吧...

可是...

可是...

泪水重新盈满了眼眶,却被薇恩倔强的抹去,每每想到那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美好画面,心中便无法割舍。

这一刻,她陷入了迷茫,对自己的心产生了怀疑。

究竟是因为爱他,才会舍不得,还是因为感激,所以舍不得?

长长叹了口气,薇恩轻轻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即使做不了他的新娘,她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一步。

收拾好情绪,小心的用妆彩将微红的眼圈掩盖,薇恩略微有些消沉的离开洗手间,一步步的走回大厅。

大厅仍然喧闹,无数的人在交谈着,时不时有轻笑声传入耳中,薇恩趿着高跟儿,重新回到菲奥娜的身边。

菲奥娜平静的看了薇恩一眼,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薇恩有些不自然的瞥过脑袋,装作不在意似的。

两个女人似乎各有心事,菲奥娜虽然觉察到了薇恩的情绪变化,但是对于她出去后发生的事情也没有问询。

两个容貌身材出众的女人站在一起,中间却好有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将各自的心分开两边,而她们的周围,是又一堵更厚实的“墙”,推拒着想要搭讪的青年贵族。

就在这时,尤里安施施然走了回来。

哽咽声逐渐衰弱下去,将脑袋深埋在尤里安怀中的女孩紧闭着双眼,贪婪的呼吸着尤里安身上的味道,一双玉臂穿过两肋,在尤里安宽阔的背后交错。

停止了哭泣的薇恩这时才觉得有些尴尬,明明刚刚还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尤里安仅仅三言两句,就将自己的心中的“壳”击得粉碎,一直到现在,那句,“我希望你能轻松一些,开心一些,别再那么拼命。”仍然在她的脑中不断的盘旋,让她失去了全部的抵抗能力。

“好些了吗?”声音渐熄,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尤里安轻声开口道。

“嗯...”

过了很久,一声轻轻的回答自尤里安的怀中响起,好似乳猫轻叫一般,温柔而酥软。

尤里安压下心头升起的旖旎,手臂抬起,轻轻在薇恩柔顺的黑发上抚动:“那就放开吧,很多人都在看着呢。”

“嗯~~~~”赖在怀中的薇恩发出不情愿的呜咽,一个声音却发出了好几个声调,小脑袋在尤里安的胸口处蹭了蹭,手臂紧了紧,所有的行动都在表面她的不愿。

看着女孩撒娇耍赖的模样,尤里安失笑摇头,道:“再等一会儿过了午夜,舞会就要开始了,我的身份是必须要在场的。”

听着尤里安的劝说,薇恩不情不愿的将小脑袋从怀中探出,仰着头望着尤里安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依恋,不过还是乖乖的松开了手,站直身子,低头整理微微有些凌乱的礼服。

时间似乎在这时陷入了停滞。

静静的看着薇恩一点一点的将礼服整理好,又将头发重新理顺,尤里安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烂的人?”

“嗯?”薇恩抬起头看着尤里安,一脸的不解。

尤里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薇恩的回答。

薇恩沉默的看着尤里安。半晌开口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错开视线,尤里安的目光扫向了露台外的黑夜,面带唏嘘的道:

“我动不动就会让人伤心,流泪。”

“就在十几分钟前,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在刚才,我又哄了她,而这一切的原因,却是因为另一个女孩。”

薇恩沉默,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尤里安发现了她。

是要摊牌了吗?

薇恩的身体微微颤抖,朱唇轻启,想要说话,却发现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

望着尤里安,薇恩的眼神中满是乞求,脸上满是凄切。

看着薇恩的样子,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许久,轻叹口气,手臂抬起轻轻放到薇恩的额角,薇恩好似溺水的人儿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白嫩的手臂抬起,紧紧的按住尤里安的手。

薇恩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

“唉...”内心深处,一声叹息,尤里安微微仰头,越过薇恩的头顶,看着上方那一轮明月,眼中划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那个身影是你,对吗?”

闭着双眼,薇恩点点头。

尤里安的手指下滑,自她的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纤细的眉毛,微肿的眼睛,湿润的脸颊,最后停留到了她下咧的嘴角。

拇指轻轻的在她的唇角轻抚,尤里安开口道:“那么你一定觉得,我和拉克丝,是那种关系了?”

薇恩没有回话,只是那双手抓的更紧了。

“但是如果结局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听到尤里安的话,薇恩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希望,恐惧等诸多情绪。

“我承认,就在刚刚,我觉得,我也许是爱上了她。”尤里安平稳而镇定的声音,让薇恩的心下沉。

“可是,我们注定没有可能。因为...”

“她会是德玛西亚未来的王后。”

薇恩的眼睛陡然瞪大,身子也僵在了哪里。

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尤里安轻笑出声,半晌有些感慨的道:“我就不和你说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了,但是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光盾与冕卫,而不是冕卫与米力西尔。”

薇恩紧了紧手指,尤里安感觉到了微微的痛感。

眼睛微微向下瞥了眼,顺着他的视线,薇恩也看到了那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些,但是仍然紧紧的抓着不放。

“不用担心我,这是未来的必然结局,也是我亲自做出的选择。”说出这话的时候,尤里安一脸的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冷漠,身上的气势一闪而逝,让薇恩都微微生出一丝恐惧。

只是坚信着他不会伤害自己的薇恩,一脸固执与倔强。看到这一幕,尤里安眼神柔和了许多,轻笑着冲薇恩开口道:“你看,我是不是很烂?”

“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为了所有人都有考虑,但是唯独没有为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错再错 粉红色的长裙随着舞曲快速的旋转着,好似绽开的花蓬,又如孔雀开屏。

圆舞旋律时快时慢,两人随之舞动,四目相对,视线交错纠缠,难以分离。

舞跳的是什么,尤里安不知道,他只是随着菲奥娜的节奏,随着身体的摆动。

旋律行进,两人相握的手上下起伏,身体也忽高忽低。

倏而,两人齐齐停住脚步,菲奥娜的身体向后高高扬起,形成一道反弓,尤里安有力的双手成为了她稳定的支撑。

一个标准的抬腿,裙裾倒卷向上,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尤里安也不自觉地投入了进去。

半倚着尤里安的胳膊,菲奥娜身体轻盈的绕着尤里安旋转着,在胳膊触及不到的位置,尤里安自然的探出另一只手稳稳了托住了她。

旋转一周的花蝴蝶落入了尤里安的怀中。

幽香扑鼻,尤里安还未来的及细细品味,紧接着菲奥娜再次旋转着出去,身体脱离了尤里安的掌控,踮着脚尖,稳稳的旋转三周,身体打开,两人的指尖触握在了一起。

舞蹈到了最后,尤里安环住了她,菲奥娜微扬着头,好似一个骄傲的公主一般,脚尖轻点,身体飘然而起,尤里安适时的抬手。

裙角飘洒,而后尤里安原地旋转,带动着裙角飞扬而起。

舞曲停息,裙裾停止摆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尤里安缓缓的放下了女人。

菲奥娜站在尤里安面前,两人靠的很近。按照惯例,舞蹈结束,男女舞伴应该互相致谢。

周围的男男女女也自然而然的这样做了。男女相互亲纹着脸颊,而一些情侣更是用唇齿间的厮磨来表达情绪。

尤里安即使不会舞蹈也听说过这种礼仪,只是望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美艳双眸,尤里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菲奥娜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将脑袋贴在尤里安的身前,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阖上双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是一直到周围嗡嗡的说话声响起,也没有等到那礼貌的一印。

菲奥娜睁开眼睛,平静的放开手,没有去看尤里安,静静的走出了舞池,只是不经意间,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好似雪山上孤高的雪莲。

尤里安微微出神的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女人的身影被人群遮挡,他才回过神来,默默的走出舞池。

“阿萨斯。”在两人跳舞的时候,薇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两人,而到了最后,看着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热切的互相“印证”之时,薇恩的心提到了最高。

她害怕看到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索性这一幕没有发生。

看着一先一后走回来脸色平静的两人,薇恩犹豫了片刻,迎了上去,略带关切的叫着他的名字。

从舞池走到薇恩所在的位置,仅仅只有一二十米的路程,在这么短的距离,尤里安整理好了情绪。

菲奥娜的心思是什么他很清楚,那杂着爱与恨的眼神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

只是清楚归清楚,若是真的再伤害一个女孩,却不是他的本意。

尤里安常常会想,是什么让自己得到这么几个女孩的青睐,又是什么,让他冲动的做出了一系列的抉择。

想到最后也不知道,美好的画面太多,可是他们都没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来到德玛西亚已经快四个月了,但是未来的某一天,他必然会离去。

如果没有好的结局,那么留下的将是无数人破碎的心。

而他也将背负巨大的罪恶。

所以尽管先是在拉克丝那里打破了坚持,又在薇恩那里丢去了底线。但是面对菲奥娜那“尽随君去”的模样时,他选择了后退。

相比于拉克丝与薇恩,菲奥娜反而更加柔弱。

但同样,也更加的坚持。

面对不愿意接受的婚礼,她站了出来,亲自将它破坏的粉碎;面对父母因此而死的巨大悲痛,她坚强的硬撑着;面对侍女这个羞辱般的身份,她淡然接受。

看起来,她是尤里安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坚强的一个。

但是当你见到她不顾形象的放声哭泣时,或许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虽然知道这一切,但是没有亲自经历,尤里安也不懂她经受了怎样煎熬与折磨

用高冷的表情竖起一道坚实的高墙,用高傲的姿态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柔软与善良,她固执而笨拙的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大。

但是实际却也更让人怜惜。

相比起来,薇恩和拉克丝,就完全不同。

拉克丝是冕卫家族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面对是周围所有人的恭维与尊敬,短短的几次相处尤里安就能感觉到她的天真与善良。

没有人能够拒绝她,更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尤里安也不例外。

但是两人接触的时间终归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互相之间的好感也是建立在那些巧之又巧的事情上,如果失去了尤里安,她也许会悲伤难过一段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于尤里安的印象,会慢慢的淡忘。

薇恩失去了父母,但是心中有着强烈而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报仇雪恨。恨会驱使着她为了负仇而坚强,而这个目标还要很久的时间,想必到了那时,薇恩也会变得成熟。用更理性的眼光去看待这份情感。

而唯独对于菲奥娜,尤里安可能是她过不去的劫。

在决斗场上,他亲自打碎了她的骄傲,杀掉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也为了保全她自杀。在后来,尤里安又亲手将她点醒。对于菲奥娜来说,尤里安不只是仇人与敌人,更是老师与追逐的目标。

无数的身份交织,让尤里安成为了菲奥娜心中重要的寄托。

而如若这份寄托再加上爱人的身份,那么如果尤里安真的离开了德玛西亚,以一个间谍的身份,那么他将会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他不敢想象,知道了真相的女人会有怎样的变化。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

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取所需 在尤里安走出舞池后,薇恩紧接着就对尤里安发出了邀请。

只不过心情不佳的尤里安拒绝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看到两人心情都不太好,薇恩也乖巧的没有吵闹。

没过多久,尤里安就借口疲倦,在与宴会的主人嘉文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后,带着两个女孩回到了庄园。

...

第二天清晨,当初升的骄阳透过窗口将阳光射到尤里安的床上,没有睡多久的尤里安醒了过来。

周围一片安静,此时的时间尚早,就连庄园的侍卫与侍从也不会这么早起来,而昨夜的宴会让庄园里大部分的人都很晚才回到家,现在自然不会醒来。

穿好衣服的尤里安推开了房间的大门,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微微凉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秋天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

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不知明天在何方的新兵,现在却成为了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有趣,当初的自己只是想要不被锐雯的脚步抛下,现在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了更大的梦想——

带她回家。

转身回到屋中拿了一柄短剑。

在那柄米力西尔龙刃不知所踪后,尤里安的武器就换了一柄,那是昨日下午在黎明城堡内,一场小规模的庆功典礼上,嘉文三世亲自授予他的,命名为——米力西尔将军。

当这柄剑的名字被嘉文三世说出的时候,无数意味深长的目光聚集在了尤里安的身上,所有人都明白这名字所蕴含的意义,也更明白了对于这个现在年龄还不到十八岁的男人,嘉文国王有什么样的期待。

当尤里安拿起这柄剑的那一刻,如果没有意外,那么王国军队的未来,必然有尤里安的一席之地。

而那个最有可能的位置,就是现在声名大噪的龙骑军团副统领。

在龙骑军团创立前的德玛西亚,有无数精锐的部队,但是唯有一只部队名声最大,甚至要比国王亲军炎阳军团要更加有名。

那就是无畏先锋团。

作为创立于德玛西亚之初的军团,它蕴含了德玛西亚人精神的象征,无畏。

靠着无畏的精神,德玛西亚的先祖们在荒凉的德玛西亚平原开疆拓土,垦荒殖民;靠着无畏的精神,德玛西亚人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扫清了所有的困难,让德玛西亚成为了一片人间乐土;靠着无畏的精神,德玛西亚的军队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未曾溃败,也正是靠着无畏的精神,德玛西亚人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诺克萨斯军队,守卫了自己的家园。

无畏先锋团既是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国王最信任的军队,而他一度曾是国王的亲军。

一直到光盾家族成为了国家的主宰,出于各种考虑,嘉文一世创立了另一只名为炎阳的军团,他们穿着最精良的,也是整个大陆最好的炎阳钢铸造的战甲,用着最精锐的武技,同样铸就了赫赫威名。

而到现在,嘉文皇子,未来的嘉文四世,创立了又一只名为龙骑的军团,它的在所有人心中的意义,自然不言而明。

这意味着嘉文皇子的野心,又或者说是德玛西亚人对更广袤疆域的追求。

而这只军团未来的统帅,也必然会成为王国的重臣信臣。

而这件事情在许多有心人的眼中还不止于此,想想现在统帅无畏先锋团的盖伦冕卫,这是不是说未来的米力西尔,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呢?

这让无数人蠢蠢欲动了起来。

原先,在阿萨斯的父亲,米力西尔将军战死后,国内的许多贵族都隐隐感觉到了米力西尔家族的颓势,而这种颓势也在最后演变成了劳伦特婚典上的闹剧,劳伦特族长之所以会站上决斗台,也是得到了某些企图瓜分米力西尔遗留势力之人的鼓动。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劳伦特族长会失败,不是败在米力西尔家族赫赫有名的剑客奎托撒手中,而是败在了年轻的阿萨斯米力西尔手中。

这让所有人都惊愕无比,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阴谋家偃旗息鼓。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似的。

而借着这一战的威风,阿萨斯米力西尔成功在王都无数民众的心里留下了印象,米力西尔也在之后的一系列推手后,成功挽回了颓势,并且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为了给尤里安的未来保驾护航,同时也是让米力西尔能撑过这崛起前的黑暗,泰瑞里斯族长也是费尽心思的想要让尤里安与冕卫家族的拉克丝联姻。

而为了笼络这个未来之星,冕卫家族也同意了这一桩婚事。

只是没想到光盾家族会从中插一脚,而代价却是龙骑军团。

这一事件发生后,在有心人眼中是光盾家族对冕卫家族日益强盛威势的一种提防,米力西尔也成为了许多人眼中投机的对象。

如果能让横贯德玛西亚历史数百年的冕卫家族倒台,那么中间的利益,足够让德玛西亚所有贵族都吃到撑。

但是在知情人,比如泰瑞里斯又或者尤里安眼中,这不过是一出政治上的交换而已。

光盾得到了冕卫与米力西尔的忠心与支持,嘉文皇子成功登基指日可待;冕卫家族免去了光盾家族的猜疑,与光盾家族的联姻也能让他们对德玛西亚的影响力更进一步;而米力西尔则是得到了两个家族对米力西尔未来崛起的保证。

所以这一切交换的结果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在庆功典礼刚刚结束后,泰瑞里斯书房的大门就被无数人踢破了,对于泰瑞里斯而言,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或明或暗的心思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关系,摆正了心思的他,笑意盈盈的迎接所有的来客,吃掉了所有的糖衣,而那些炮弹,可能要到未来事情成为定局的那一刻,才会如数返还。

不过这一切都与现在的尤里安,或者说阿萨斯没一点儿关系,他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提升自己,然后等待就好了。

再一次走出房门,尤里安没有惊动薇恩与菲奥娜两人,静悄悄的走出了院子,一路来到了修炼场。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修炼场上竟然已经有了人的身影,而这个身影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悄悄的站在了场边,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交手,尤里安失笑摇头。

他本以为经过昨天一天的疲惫后,两个女人应该都不会早起,而他在临睡前也确实跟两个女人说了早上不训练的事情,他以为女人们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可是没想到女人们竟然比他起的还早,而且其中还有那个几乎从来都是踩着点起床的菲奥娜。

两人一人持弓弩,一人拿细剑,在渐渐放明的清晨,挥洒着汗水,一方闪躲,一方攻击,你来我往,看起来打的是难解难分。

而尤里安也趁此机会,好好检查一下两人近段时间的训练情况。

尽管在对战时全神贯注,但是当尤里安来到场边的时候,两个女人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踪迹。

见他没有上前打断,而是静静站立在一旁观看,女人们知道这是他对自己两人的检验,所以不约而同的用出了全力。

当然,对于菲奥娜来说,薇恩尽管十分有天赋,但是毕竟修行的时间还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足以追上菲奥娜十几年的努力,更何况菲奥娜也是剑术上的天才。

如果不是拥有了神秘力量,尤里安也不敢说自己是菲奥娜的对手。那香艳的一夜就是最好的明证。

当两个女人同时用出全力的时候,差距就显现出来了,面对菲奥娜的进攻,薇恩左闪右躲,苦苦支撑,被逼迫的在地上连连翻滚才能躲开那一剑快若一剑的攻势。

但是菲奥娜也并非是全然优势,薇恩特有的天赋,让她对于战斗形势有极为敏锐的感知,每每在菲奥娜起势的时候,薇恩就会拼尽全力的做出一次反击,射出的箭矢带着巨大的威力,让菲奥娜不得不被迫中断自己的进攻,闪身躲避。

而借着这些打断,薇恩才能勉强坚持下去。

但是两人的差距毕竟有些明显,一次次拼命的打法也不能挽救,如果不是菲奥娜留手,在真实的战斗里,薇恩可能早就身死,但是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对于战斗真的有强大的天赋。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菲奥娜提着细剑微微喘着气走到场边,而场中的薇恩撑着双腿喘着气,连走动都有些艰难。

“啪啪啪!”尤里安迎着走过来的菲奥娜,递过放在一边的水壶,面带笑容的开口道:“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你们进步很大,我以为你们会有所偷懒呢!”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有这么大的一个目标摆在前面,我怎么会有时间偷懒。”

薇恩也慢慢的走了过来,接过尤里安的水壶,此时的她也没有保持形象的想法,仰起脑袋灌了几大口,水滴从她的嘴角滴落,划过微微带着一丝红润的脖颈,滴在胸前的衣服上。

喝完水女孩大喘了几口气,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望着尤里安不好意思的说道:“阿萨斯...怎么起的这么早,我以为你会...是不是我们开门时惊动你了?”

“我也是这么想你们的。”看着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尤里安微笑着指了指她的嘴角,在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拭时继续说道:“我以为昨夜累了一天,你们今天会起的晚一些,可是没想到你们起的比我还早,看来这一个多月你们也没有闲着,薇恩你的战斗技巧愈发的熟练了。”

听着尤里安的夸赞,女孩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看了看一旁的菲奥娜说道:“是菲奥娜姐姐教育的好。阿萨斯不在的一个月里,菲奥娜每天都起的很早的,训练也很刻苦...”

“阿萨斯,”薇恩还要说些什么,旁边的菲奥娜开口打断。冲着尤里安,菲奥娜扬了扬手中的细剑,开口道:“来较量一场?”

看着菲奥娜挑衅似的目光,尤里安扬了扬眉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者之“障” “你一个人?”

“对。”菲奥娜看了眼一旁微微气喘的薇恩,认真的点头道。

尤里安扬了扬眉毛,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继续道:“我看出你在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是这样就让你有了自信么?”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欠揍似的笑脸,皱了皱眉,开口道:“用剑说话。”

“好,”尤里安轻轻拍手,为菲奥娜的行为鼓掌:“那就来吧...用休息一会儿么?”

战斗的欲望一起,尤里安就要拔出剑刃,只是突然看到菲奥娜两颊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又有些迟疑了:“你刚打了一场,这样对你不是很公平。”

“不用。”菲奥娜抿了抿嘴唇,转身朝着场中走去,可是尤里安却从她一闪而逝的犹豫中看到了她的勉强,转头看了看薇恩,薇恩会意的点头,尤里安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菲奥娜的背影喊道:“还是一起吧,在平泽镇的这一个多月,我又有了不小的提高,如果太自信了,会输的很惨哦。”

菲奥娜站定转身,瞥了眼径直走到她身边的薇恩,没有开口,默许了他的话。

尤里安施施然的将剑鞘取下,丢在一旁的地上,倒提短剑,走到两人对面五米处,开口道:“这柄剑是嘉文陛下昨日刚刚赐予我的,那么就由你们来做它的第一个对手吧。”

...

清晨的风卷动黄叶,翩翩而落,尤里安手臂轻抬,黄叶稳稳的停在了剑尖处。

尤里安望着两女,微笑开口道:“树叶落地,对决开始。”

说罢,手腕微动,剑刃自下向上撩起,树叶贴着剑尖向上,在剑尖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好似一枚石子一般飘向了半空。

飘飞了四五米高,树叶失去了动力,到达了最高处,飘飘摇摇的下坠,打着旋儿在几人的眼前飘下,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刻,三人齐齐而动。

对决一开始,薇恩便迅速的向后退去,一连后退了五米,将与尤里安之间的距离扩展到了十米,同时抬起手臂,手弩中早已上好弦的箭矢飞射而出,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向尤里安。

而与之相对的,菲奥娜手腕轻抬,细剑前指,脚下发力,剑尖刺向尤里安。

两人的配合经过数个月的配合已经无比的娴熟,在剑尖指向尤里安的同时,箭枝已经在同一时间飞射而来。几乎不分先后的到达了尤里安的身前。

同时面对两个人的攻击,尤里安却没有一丝的慌乱,经过了战争的洗礼,经历了更加紧张惨烈的战斗,这样的攻击虽然强度更高,两女也比黑蝗群要厉害的多,但是对于尤里安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能够轻松面对的攻击。

轻巧的一个侧身,尤里安躲开了两人的攻击,一边抬手还击,一边还开口嘲讽着:“就靠这样的攻击就想打败我么?”

当然不是。

听着尤里安嘲讽的话语,菲奥娜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偏转方向,手中的细剑稳稳的刺出,迅疾如风的剑刃好似刺破了空气一般,发出了微微的鸣音。

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菲奥娜却用实力为自己说话。

“好!”迎着这一记“破空斩”,尤里安赞叹出声,比起一个月前,菲奥娜的这一击要更加的精准且快速,比之月前,已经需要尤里安动用元素能量来应对了,这说明了这一个多月以来,菲奥娜的努力,也证明了她的天赋确实出众无比,这足以得到尤里安的表扬。

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尤里安的进步小,只是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在缩小,而且到了未来,两人的距离恐怕会越来越小。

这是必然的,实力到达某一个节点,必然会面临进步缓慢的尴尬境地,这就是所谓的修行之人的“障”。

面对这层“障”就需要突破自我。

经过了平泽镇之战,如今的尤里安已经隐隐触摸到了身体的“障”,这是他用出了凝聚精气神一击斩杀蝗后的成果,但是同样的,因为这样的“障”,尤里安也被迫放缓了自己进步的脚步。

但是其他人不会在你脚步停滞的时候等待,世界上的天才何其多,即使不提菲奥娜,仅仅是尤里安见过的卡特琳娜,泰隆,天赋就丝毫不逊色。

尤里安虽然心中知晓,但是同样更加的兴奋,在不断的成长与进步中,他的观念也逐步的改变,从一开始简单的小小心愿,逐渐变成了更多更大的梦想。

尤里安的野心在不断的滋长。野心推动了他的进步,而进步又助长了他更大的野心。

这就是人的成长。

如今,面对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尤里安却没有一丝的焦急。在格挡攻击的间隙,他还有心思调笑几句:“不错的攻击,难怪有挑战我的自信。”

“哼。”听着尤里安点评似的话语,菲奥娜轻哼一声,脸色隐隐凝重了许多。

她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差距的缩小,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的喜悦。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尤里安的剑术已经即将到达“障”的边缘。

在她还年幼的时候,她曾经听父亲说起过修行的事情,而那一切的核心就是以突破“障”为目的。

“它是束缚人体的枷锁,也是世界意志平衡自然的手段。”

一直到现在,这句话菲奥娜都记忆犹新。

父亲是一位突破了“障”的剑客,一位剑术天才。

即使因为年龄变大的关系,曾经摆脱的枷锁再次出现,但是他仍然是顶尖的剑客。

所以在她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在面对尤里安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可是现实却跟她开了个玩笑,面对十七岁的尤里安,劳伦特族长身死。

她不信,她怀疑,她疯狂,但是事实就这样平静的发生了。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尽管在她的眼中,尤里安的那一剑确实快的几乎看不清,但是她坚持相信她的父亲能有应对的方法。

所以即使父亲身死,她被迫成为了尤里安的侍女,她也从未真正的服气过。

在她看来,父亲身死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让自己成长。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的每一次训练,她都竭尽全力。以期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打败尤里安,证明自己心中所想。

虽然在相处中,菲奥娜心的一半被另一种情绪悄然占据,但是现在,当她心中爱恨纠缠的中心,阿萨斯有可能触碰到了“障”的存在时,她心中仍然复杂万分。

只是这一分心,就让尤里安找到了机会。

抓住了菲奥娜眼中微微失神的一瞬间,尤里安眼中灰雾凝结,爆发了力量,身体陡然加速,一个错身,在菲奥娜刚刚回过神来的仓促应对中,轻易的将她的蓝钢剑击落。

蓝钢佩剑打着旋儿,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尤里安的短剑架在了菲奥娜的脖颈上。

见到这一幕的薇恩停下了手中的攻击,快步走向了相互沉默的两人。

望着女人复杂的眼神,尤里安微微皱眉道:“就这么点儿实力么?还是说我高估了你的进步?”

面对尤里安疑惑的目光,菲奥娜没有回应,沉默的昂着头,嘴唇微微颤动着。

没有得到回应的尤里安顿时没了兴致,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将短剑交到了走过来的薇恩手中,撇着嘴道:“没意思,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着场边走去。

静静看着尤里安的背影,直到尤里安快要走出场地时,菲奥娜出声发问:

“你...触碰到‘障’了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让尤里安顿住了脚步。

微微偏头,对上了菲奥娜的目光,尤里安挑了挑眉:“你就是因为这个分了心?”刚刚菲奥娜的情绪变化尤里安自然是察觉到了,只是不清楚状况的他希望用嘲讽让菲奥娜燃起斗志,却没想到菲奥娜似乎失去了战斗的欲望,这让尤里安十分的不满。但是现在听到了原因,尤里安却更加不满了。

随意的摆摆手,尤里安转过头去,背对着两人开口道:“你说是就是了。”

“回答我!”菲奥娜上前两步,声调陡然提高,看着尤里安的背影也有了一丝认真,

可是尤里安却没有再开口。

面对菲奥娜近乎质问的话语,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修炼场,留下了沉默的菲奥娜,与担忧的薇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地下书库(新年快乐!)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钢铁,彻骨的寒意袭来,让女孩微微向后缩了缩手,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放在了门上。

轻轻抚摸着铁门上的纹路,拉克丝稍稍有些出神。

想起当年在这扇铁门外,她整整被阻挡了近五年,才在一次不经意间,找到了进去的方法。

缩回手指,将白生生的指头举到嘴边,微微张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拉克丝犹豫着,最终狠狠心将手指塞到齿间,闭上眼睛猛地咬了一口。

一股腥味瞬间在口中化开。

拉克丝急忙将指头吐出,血液顺着指肚上的破口缓缓流下,女孩急忙将手指按到了门上的凹槽处。

开关启动,

“轰隆隆——”随着女孩染着鲜血的手指放进了凹槽,铁门好似活了过来一般,青铜色的大门微微有荧光亮起,随着响亮的声音回荡,大门缓缓的向两侧推开,露出了隐藏的神秘——

巨大的地下书库

大,非常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论来过几次,拉克丝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对这巨大的地下书库感到震惊。

虽然她无数次的听父母讲起过冕卫家族的悠久历史,但是十多年的生活下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她要和其他小孩一起上课,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甚至作为冕卫家族的嫡系,她需要承受的比一般小孩要多很多。

但是一直到看到冕卫庄园的地下一脚,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姓氏是冕卫,是德玛西亚王国内传承历史最悠久的家族。

刚一进书库,身后的大门便有感应似的缓缓关上,女孩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大门关闭。一直到大门完全闭合,女孩低头看了看指头上留下的血迹,撇了撇嘴,迈步向里走去。

巨大的地下书库里不知道有多少本书,自从十一岁她第一次进来那年,一直到即将十六岁的现在,她仍然连其中的一小半也没有看完。

当然这也和她不能随时随地出入这里有关。

径直往左边走去,一边走着,拉克丝一边回忆着要找的书。

在尤里安和她提起这事儿之后,她就上了心,心中模糊的印象告诉她,曾经有看到过关于禁魔石的书,但是那时候的她还沉迷于王子公主骑士的童话,对于冕卫家那丰富的藏书视若无睹。

随手拿起一本书,一洗如新的书面好似有人刻意清扫过一般,但是不论拉克丝如何观察,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看了看书的名字,《第一次符文战争》,拉克丝撇撇嘴,对这些书她没有一点儿兴趣,如果有一些关于魔法的书籍她也许会有兴致看一看,但是她绕着这里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丁点有关魔法的书。

当然在她看来这也是必然的,冕卫是王国的守护者,对于让德玛西亚人深恶痛绝的魔法,自然是极力的打击,所以这些书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冕卫家族的书库里。

凭着记忆又四处翻了翻,什么《德玛西亚地质变迁》啊,什么《德玛西亚王都开发日志》啊,

如果有国外的间谍有幸来到这里,看到这些被她弃之如敝履的书籍,一定会心疼万分,这些都是关于德玛西亚的第一手资料,也是最详细的资料。

当然,这里也不只有这些,还有更多更加隐秘而详实的资料,被无数代冕卫族人记录并保存了下来。

翻找了近一个小时,拉克丝有些泄气的靠着书柜坐了下来,打量着头顶发散着荧光的夜明珠,女孩抬手轻敲着脑袋,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的那本禁魔石的书的呢?”

“当初好像大部分地方都走遍了呀?”

望着四面八方好似没有尽头的书架,拉克丝哀叹了一声,无力的站起身,

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可是想要依次找过去却不知要花费多久,万一耽误尤里安的研究该怎么办呀?

可是...

不管怎样,还是得一点点的从头找过去吧?

这样想着,女孩感觉身体中有了一些动力,站起身,随意找了个方向,一路走去,

“既然一次找不完,那就分开来慢慢找吧!”

一直走了近十分钟,拉克丝终于看到了尽头,回身望去,微微有些惊愕,刚才她身处的位置看似是在中间,走到这里却花费了十分钟,那要是想要走到另一端,岂不是要花费将近二十分钟?

这里到底是如何被开辟出来的呀?

望着安静的书库,这一次女孩真的感觉到了震撼。

不过不论如何,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还是得一点点慢慢来。

一直找了三四个小时,估计着城堡的晚宴可能要散场了,女孩匆匆忙忙的将手中拿着的书放了回去,沿着原路返回,匆匆的在手指的创口上再次咬了一口,将沾着血迹的手指放到了凹槽中,女孩匆匆沿着另一条路返回。

走过漫长的黑暗后,女孩的眼前有了一丝光亮。

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终于,拉克丝呼吸到了清晨的空气。

走出假山,清晨的凉意袭来,女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趿着拖鞋加快了脚步,踩着清晨带着露珠儿的草地,女孩也顾不上什么干净了,一溜烟儿的从小门绕进了屋子。

此时大厅里已经有了细碎的声响,听到这声音,拉克丝瞬间放慢了脚步,上下整理了下身上单薄的衣裙,又弯下腰拍了拍沾着些许泥土的脚踝,拉克丝蹑手蹑脚的走到旋梯旁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又看看木质的楼梯,无奈的加重了脚步。

“拉克珊娜小姐。”此时大厅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拿着剪刀,站在一楼的窗台前,认真的为窗台上的花朵修剪着枝叶。

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扯着衣襟,站在旋梯旁,扶着扶手的拉克丝。

老人转身恭敬的行礼后,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小姐昨夜参加了宴会,今天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兰伯。”拉克丝装出一副刚下楼的样子,走到老人身边,亲密的揽着老人的胳膊,开口道:“人家早早就回来了,兰伯这么早就为这些花儿修剪枝叶呀!”

“是啊!”兰伯面带微笑,望着一脸亲昵的女孩,扬了扬手中的剪刀,开口道:“小姐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吩咐厨房为您准备早点。”

“不急不急,”看着兰伯似乎没有一丝怀疑,女孩急忙开口,摆摆手道:“我也是昨天有些累了晚上没睡好,活动了一会儿又有些困倦了,我要再去补个觉!”

“去吧去吧,”兰伯点点头,开口道:“老爷与夫人一会儿就要到家,刚刚已经派人先回来嘱咐做餐点了,小姐一会要一起吃吗?”

“嗯...”心中稍稍庆幸自己的好运,赶在了父母到家之前先一步进门。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宽阔的地下书库没有钟表,一切的时间都要靠女孩自己估算,找书的时候稍稍投入了些就忘记了时间,所以才会差点就露馅。

歪头想了想,拉克丝开口道:“那我就不睡了,先去洗个澡,然后等父亲母亲一起吃早点吧!”

“好的,”兰伯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剪刀,继续道:“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为您准备热水。”

“麻烦您了!”

一直到兰伯的身影消失,女孩吐了吐舌头,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上了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与子 清晨,与会的宾客各自散去,骑着马,带着侍从返回各自的庄园。

喧闹了一整夜的黎明城堡,慢慢恢复了往日的肃静。

城堡二楼的高台上,嘉文从宽大的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高台的围栏前,双手撑在栏杆上,静静的望着下方热闹的人群。

贵族们已经散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当然了,这些狼藉并不是满地纸屑碎末,贵族们的涵养让他们在这样的场合保持着完美的姿态。

一夜的狂欢,留下了无数需要处理的东西。

吃剩的食物,没喝完的酒,咬了一口的甜点...这些东西在摆上宴会后,自然没有再被回收的道理,只是站在二楼的嘉文看着下方那一袋又一袋如山般的垃圾,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平泽镇,心中略感唏嘘。

战后的几天,百废待兴,王国的物资从四面八方运往平泽镇,支援战后的重建。

黑蝗过境,吃掉了粮食,木头。一切可以被吃掉的东西都统统没有剩下半点,这给活下来的人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粮食短缺,这一度是战后几天里平泽镇遇到的最大的问题,甚至比住在简易的帐篷里,又或者随便的躺在地上更让人难以接受。

迫于无奈,庞泽镇长收集了所有逃难平民的粮食与水,并实行了短暂的限制供给,才撑到了德玛西亚王都紧急运送的粮食到达平泽镇,这才缓解了危机。

但是不得不说,从小未曾担忧过吃喝的嘉文,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场面——

走出军帐,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难民,他们有的靠在树边,有的坐在倒塌的石墙上,有的就地一躺,有的低三下四的四处向他人乞讨着食物。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面有菜色。

尽管生活在富饶的德玛西亚平原,但是普通的平民家里为了节约食物,换取钱帛,自然不会餐餐吃到饱。

如果是平常自然没有什么事,可是蝗灾一来,毁天灭地,一瞬间就吃掉了所有能吃的食物,数十万平民瞬间没了粮食来源。

有许多饿的受不了的人,甚至去挖那些半掩在泥土地里的黑蝗来吃。

不得不说,当嘉文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真的是异常的震惊。

这些人一边颤颤巍巍的用手将一个又一个的黑蝗从泥地里扣出,一边菜着脸色紧闭着双眼,颤抖的将黑蝗塞进了口中。

绿色汁液从唇齿间溅射而出,吃了黑蝗的灾民一边捂着肚子呻吟,一边用手扣着喉咙,不一会儿,就趴在一边的地上呕了起来。

可是呕完之后,饥饿的人仍然撑着手臂,晃悠着身子,继续重复着刚才的事儿。

黑蝗体内有微量的毒素,毒亮不大,但是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还是会致人生病。

可是为了生存,为了那微微的饱腹感,灾民们还是义无反顾。

短短几天的时间,嘉文就收到了无数起因为食用过多黑蝗而致病身死的事件。

面对这样艰难的情形,他有心无力。

这可不是战争,即使他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也无法让一个灾民吃饱痊愈。

面对着无数哀嚎着向他乞求的灾民,他能做的也只有转过头去,闭上双眼,默默流泪。

不看,不听,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是他唯一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

当然了,即使粮食再短缺,身为皇子的嘉文自然也不会少了食物。

他虽然有心将自己的食物分发出去,但是心中的理智却让他克制住了——

这是一个坏的开头,如果他将食物分了出去,那么过不了几日,他将会从受人敬仰变成万人唾弃。

而现在...

嘉文的心思慢慢的从遥远的往事中飞回,望着下方如山一般的食物,嘉文心中估算着,

“仅仅一晚就浪费了能让一万人吃一个饱餐的食物。”

得到这个结论的他微微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走上前来,

“皇子殿下。”

侍从的声音惊醒了愤怒的嘉文,头也不回,冷声开口道:

“说!”

面对嘉文冷冰冰的语气,侍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低着头,平静的说道:“国王陛下在顶楼等您。”

收回了看向下方的视线,嘉文微微转过头,在侍从平静的脸上看过,攥紧的拳头松开,攥紧,再松开。

几次反复后,嘉文脸上的怒意消散,声音也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从恭敬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穿过高台的大门,走过长长的廊道,沿着旋梯一路向上。

仅仅过去了十分钟,嘉文便站到了城堡顶楼,属于自己父王嘉文三世的寝宫。

摆摆手挥退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嘉文径直走进屋中。

视线看去,宽大的办公桌后,中年的嘉文三世此时正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目。

静静走到桌子的对面,嘉文停住脚步站好,没有出声,恭敬的等待着。

目光自嘉文三世身上看过。

嘉文眼神微微一软。

父王...年纪也不小了啊!嘉文唏嘘着。

黑色的头发处理的井井有序,却也难以掩盖两鬓下的花白,脸庞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微闭着的双眸,时快时慢的呼吸,虽然面容依旧威严,但是嘉文却能感觉到那沉沉的暮气。

这让他微微有些出神,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从自己爷爷手中接过国王权柄的嘉文三世意气风发。

站在黎明城堡石阶的顶端,牵着年幼的嘉文的手,目光如炬。

只是出现在那儿,就让石阶下所有的群众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

而当嘉文三世开口的时候,下方如海啸一般高呼着“德玛西亚万岁,嘉文陛下万岁。”更是在幼小的嘉文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震彻人心的一幕,也是激励着嘉文日复一日,努力成长进步完善自己,成为如今受人敬仰的皇子的最大动力。

他想要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登临绝顶,一呼百应,言出法随。

就在这时,嘉文三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睑缓缓张开。

刚一睁眼,就看到伫立在桌后,微微有些出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嘉文,轻声开口道:“来了多久了?”

“刚到。”嘉文回过神来,回答道。

说完,望着自己的父王,深情的说道:“父王,您辛苦了。”

听到嘉文皇子的话,嘉文三世面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声音也少了些许严肃,撑着扶手就要起身,

看到这一幕,嘉文皇子绕过长桌,走到椅子旁,伸手搀住嘉文三世的手臂。

在儿子的帮助下,嘉文三世站起身,挥手摆脱了儿子的搀扶,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冲着嘉文笑笑道:“老咯!”

仅仅两个字,就让嘉文眼睛微微一酸,急忙开口道:“父王您正值春秋鼎盛,至少还能再为王国奋斗三十年,国内的百姓都...”

“哈哈!”听到儿子的话,嘉文三世哈哈大笑了起来,轻轻抬手,嘉文立刻将脑袋凑了过去。

抚着儿子英俊威严的脸,嘉文三世微微有些出神的道:“活不了那么久啦,未来王国,家族都要靠你了。”

放下手,嘉文三世唏嘘的抬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一晃都快过去二十年了,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只有...这么高。”

看着父王认真的思索着,比划着,眼中带着回忆,嘉文呼吸一窒,半晌颤抖着嘴唇道:“父王您站在黎明城堡前,山呼海啸的场面我永远也忘不了。”

“哈哈哈!”嘉文三世的心情似乎很好,听到儿子的话,笑着摆手,绕过了椅子,向着寝宫外的露台走去。

见此嘉文急忙让开了身子,跟在嘉文三世的后面,走出了露台,两人一人一边坐到了椅子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弗雷尔卓德三姐妹 走到黎明城堡露台上,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嘉文顿时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坐到嘉文三世对面的椅子上,嘉文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见此,嘉文三世微微一笑,摆手到:“不用那么正式。”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嘉文却并没有松懈下来,望着自己的父王,开口问道:“父王,不知您找儿臣来有什么事。”

再次看了看嘉文端正的坐姿,嘉文三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向后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望着云山雾绕间的德玛西亚王都,嘉文三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现在是几月?”

嘉文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开口回答道:“九月。”

嘉文三世微眯着眼神开口道:“九月了啊!”

“九月了...”嘉文随着父王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突然望了望北面,然后若有所思道:“父王您是说...北面?”

看着儿子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嘉文三世满意的点点头,道:“再过几个月,北面的蛮子们又要南下了。”

嘉文也想到了这,脸上微微凝重了许多,

在瓦罗兰大陆的北面,有一个古老的帝国——弗雷尔卓德。

它们历史久远,甚至一直延续到符文战争时期,比后来的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历史不知要长多少。

统治弗雷尔卓德的,一直是三个氏族,她们是冰裔的后代,拥有掌控寒冰魔法的能力,三个部族曾经联合在一起,让整个大陆所有人都为之颤抖,但是好在后来,因为许多的原因,三个氏族反目成仇,相互之间厮杀不断,而依附着三个氏族的大大小小的部落也因此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

向往和平统一的阿瓦罗萨,与崇尚勇武残暴的赛瑞尔达,还有绥靖的丽桑卓,各自带领氏族战斗。

古老氏族的三个首领相继死去,曾经盛极一时的弗雷尔卓德帝国宣告解体。

但是这种混战却延续了下来,而三个氏族三位先祖——阿瓦罗萨,赛瑞尔达,丽桑卓,依靠着古老而神秘的手段将自己的意志传承下来,或明或暗的掌控着庞大的地区。

多年的厮杀让弗雷尔卓德积弱,人民困苦,生活艰辛,提倡和平,耕作辛劳的阿瓦罗萨氏族还好,凭借着打猎与每年少量的收成能勉强养活,但是崇尚勇武、残暴的赛瑞尔达氏族就过的比较惨了。

地处大陆最北端的赛瑞尔达氏族,不尚生产,而弗雷尔卓德北地的冻土也几乎不适用于种植开垦,氏族的食物主要来源就是打猎。

当然,除了阿瓦罗萨氏族,其他所有大大小小的部族几乎都是一样的,打猎就是他们生存必须掌握的技能。

广袤的弗雷尔卓德地区生活着无数的动物,一年四季在平原山谷树林游荡生存,部落的勇士将猛兽猎杀,带回族中,足够几个家庭食用一周。

但是这种方法终究是有局限性的。

每到冬天,弗雷尔卓德连绵一二月的大雪就会如期而至,万籁俱寂,万物凋零。猛兽也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冬眠,只有极少数的动物会选择在冬天活动。

这为氏族的打猎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可是没有食物就没有能量,勇士的身体就会衰弱不堪,一旦面临入侵,就会有亡族的危险,在漫长的弗雷尔卓德历史上,即使是三姐妹领导的三个氏族也面临过灭族的危机。

面对这样的情况,阿瓦罗萨氏族的战母艾希选择与南面的人类交易,通过出售毛皮兽骨换取粮食,丽桑卓的氏族隐居于霜卫要塞几乎长年不见踪影。

而三姐妹的另一个,赛瑞尔达氏族的战母瑟庄妮,就选择了掠夺。

抢夺敌人的资源来壮大自己,这是野蛮的行径,但是却也是人类自远古至今一直流动于血液中的本能。

大大小小的部族遭殃,有的选择投降归附,有的选择反抗被无情灭族,有的迁徙逃亡到远方,有的选择依附阿瓦罗萨氏族。

只是尽管掌握了生产垦耕,但是弗雷尔卓德严酷的环境让这种行为收效甚少,瑟庄妮的赛瑞尔达氏族年年南下,损伤惨重却也抢不到足够的粮食,于是乎,在十年前的冬日,瑟庄妮做出了新的选择。

绕过阿瓦罗萨氏族,向更南面,更富饶丰裕的德玛西亚王国劫掠。

初次行动,凭借着勇武的战士,与高机动性的坐骑,赛瑞尔达氏族攻入了德玛西亚北面的城镇,劫掠粮食无数,大胜而归。

战后据统计,劫掠到的粮食几乎足够整个赛瑞尔达氏族敞开吃吃上半年。

大喜过望的赛瑞尔达族人从此定下了冬日南下的习俗。

但是德玛西亚王国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劫掠者年年扣关扰境,劫掠百姓,嘉文三世下达了战争指令,挑选精兵悍将,屯兵边境,在次年的冬日设伏,将赛瑞尔达氏族杀得狼狈败退。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让战母瑟庄妮放弃南下德玛西亚的决策。

实在是因为德玛西亚的富饶,即使是败退,抢到的食物仍旧足够氏族度过寒冷的冬日,迎接来年的初春。

而也是因为这些粮食,让附近更多小的部族纷纷依附,赛瑞尔达氏族的实力大涨,声威大盛,一跃成为北弗雷尔卓德的霸主,本就勇武精悍的赛瑞尔达战士更是有一统弗雷尔卓德的气势。

面对这种情况,阿瓦罗萨战母艾希在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派人与德玛西亚交流,两个势力一拍即合,选择了一同对抗赛瑞尔达的策略。

只是这种行为却打破了弗雷尔卓德从远古一直流传至今的传统——关起门来自己人打自己人,不允许外人插手。

暴怒的赛瑞尔达战母瑟庄妮在一拳砸断了一面铁盾后,选择了与瓦罗兰东部帝国诺克萨斯联手,来对付阿瓦罗萨。

只是地处西北的赛瑞尔达与诺克萨斯之间隔着一个阿瓦罗萨,诺克萨斯虽然对北方的土地心怀渴望,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一边绕远路运输粮食,另一边不断的派遣小规模精锐战士在阿瓦罗萨东南面不断的袭扰来支援瑟庄妮,同时发动了对德玛西亚的入侵之战。

也就是刚结束不久的,绿齿峰之战。

当然了,结果已经明了,遭遇重创的诺克萨斯将触手缩回了国境,同时减少了袭扰对阿瓦罗萨的战士,还有调配的物资。

这下瑟庄妮不得不再次拾起刚刚缩小了规模的南下政策。

时至九月,就在两日前,嘉文三世得到了阿瓦罗萨的警告,北面的赛瑞尔达氏族调兵遣将,蠢蠢欲动。

将这个情报讲给了嘉文的嘉文三世,望着儿子微微凝重的脸色,开口道:“就在昨日,我已经传令给厄文戴尔的布维尔,准他调兵三千,保持警惕。”

“但是赛瑞尔达年年入侵,终究不是个办法。”

嘉文三世继续道:“每年光是为了应对入侵就耗费了资源无数,结果却是更加助长了瑟庄妮的气焰。”

望着儿子,嘉文三世面色严肃的道:“这一次我希望你亲自去,然后...”

“彻底解决这个王国的隐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的可能 望着嘉文三世凌厉的眼神,嘉文身子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松软了一些,稍稍往后靠了靠,嘉文沉吟了半晌点头道:“是!”

仅仅只是一个字,但是嘉文三世仍然从儿子的语气中看到了他的坚定与决心,满意的点点头,突然笑着挥手晃了晃道:“不用那么严肃,布维尔将军这些年与瑟庄妮交手无数次,对彼此的实力了若指掌,有他调配军队,谋定策略我很放心。”

说到这儿,嘉文三世微微坐直了身体,认真道:“你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带着你的龙骑军团,找到瑟庄妮的精锐战士,一举歼灭她!”

嘉文抬头,看着父亲眼中的狠意与决心,耳中不断的回响着“歼灭她”三个字,心中不知想着什么,半晌后,脸色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哗——”

嘉文猛然站起身,健硕的身体在嘉文三世面前好似一堵小山一般,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嘉文朗声道:“父王,为了王国边境的安定,为了百姓的安宁,儿臣一定将瑟庄妮的头颅带回,悬在黎明城堡的高墙上。”

听着嘉文的表态,嘉文三世微微一笑,身体再次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招了招手,示意嘉文坐下。

等嘉文落座后,嘉文三世开口叮嘱道:“瑟庄妮的头颅我并不在意,我更希望看到的是瑟庄妮三百凛冬守卫的尸身,这些年,这些蛮子杀我子民无数,若能除去这一大患,如断其一手,我也能放心的将王国的未来交予你了。”

“父王...”听着嘉文三世若有所指的话,嘉文眼睛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到嘉文三世两鬓的白发上,眼角微微有晶莹闪烁。

深深吸了一口气,嘉文郑重道:“是!”

说完了这事儿,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嘉文三世端起侍从刚刚端来的茶水,呷了一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茶杯开口:“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刚要饮茶的嘉文见此连忙放下了茶杯,看向嘉文三世。

嘉文三世微微一笑,道:“听闻冰冻平原的蛮族一夜族灭,剩下的人在一个叫泰达米尔的人带领下,依附了阿瓦罗萨战母艾希,艾希有意笼络他,欲与他联姻。”

“冰冻平原的蛮族?”听到这个词嘉文微微愣了愣,旋即有些吃惊的提高了声音道:“那可是近一千人的氏族,有谁能在一晚上就杀死这么多人?”

嘉文三世微微摇摇头,道:“这个传言有可能是吓破了胆子的人胡乱夸大,但是那个蛮族被灭族的事情却是切实发生的,王国的斥候去过那里查探过情况,那里除了破落的场景外确实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嘉文面色微凝道:“有这般实力的,除了瑟庄妮,就是那神秘女巫的氏族,只有弗雷尔卓德三姐妹的氏族才有这种实力。”

嘉文三世面色平静的摇头:“那里没有经过大规模战争的痕迹,场面很是奇怪,所有死掉的人身体都枯竭了,全身的血液被抽干,情报部门分析,邪恶的血魔法掌控者可能是最大的元凶。”

“血魔法?诺克萨斯?”听到这个信息嘉文微微一愣,通览各种典籍资料的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嘉文三世平静的点点头,道:“根据史料记载,诺克萨斯曾经确实有一位邪恶的血魔法掌控者,被称为吸血鬼侯爵,但是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任何的音信,也许早就死掉了。”

“但是...”说到这儿嘉文三世面色稍沉,“诺克萨斯对弗雷尔卓德的窥视从未减少过,这件事说不定是这位侯爵的后裔,如果是真的,那么诺克萨斯恐怕在酝酿着新的阴谋也说不定。”

“这些可恶的诺克萨斯人!”嘉文攥着拳头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气狠狠的说道:“刚刚战败就又开始酝酿新的阴谋,真的是...!”

看着嘉文发泄的模样,嘉文三世没有吭声,等嘉文宣泄了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后,才平静的开口道:“这一次你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调查清楚这件事。”

“可是...”嘉文虽然无比的气愤,但是一想到那恐怖而邪恶的血魔法,微微有些迟疑:“凭着手下的这些战士想要对付这个邪恶魔法师恐怕...”

“恩,”嘉文三世点点头,认真的开口道:“所以我会让光照会的大祭司休伊特阁下与你一同前往。”

听到这个消息嘉文微微愣了下,抬眼看着父亲眼中无悲无喜的表情,咬了咬牙,点点头。

光照会掌控了什么,作为王国的掌控者与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两人心照不宣的将这件事放了过去。

“哦对了,”嘉文三世转换了话题再次开口道:“这一次你还要去参加战母艾希与泰达米尔的婚典。”

说到这儿,嘉文三世突然笑了起来,道:“若非是艾希选择了与泰达米尔联姻,我还曾经一度想让她做你未来的王后呢!”

嘉文愣了愣,旋即失笑道:“父王您说笑了。”

“不不不,”嘉文三世摆摆手,笑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开口道:“与艾希联姻对德玛西亚有十足的利益,如果操作得当,也许未来会为德玛西亚扩张一大片领土。”

微微想了想,嘉文也点头认同了这个观点,

嘉文三世似乎越说越有兴致一般,继续开口道:“这个艾希,我看过她的画像,长像十分不错,气质也很合我心意,就是年龄比你大个几岁,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

放下茶杯,嘉文微微摇头道:“最初选择与阿瓦罗萨联手,我就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也曾经派人向艾希隐隐提起这事儿,只是没想到诺克萨斯趁机入侵,瑟庄妮也同时南下入侵阿瓦罗萨,艾希为了稳固地位,挑选了那个蛮子,真是有些遗憾。”

“这一次如果有机会你可以派人暗中下手,悄悄...”

“父王...!”嘉文脸颊微微有些抽搐的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臆想,咧着嘴道:“这不好吧...”

嘉文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这般姿态,在他一贯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都是威仪赫赫,面带严厉的模样,哪见过今天这种态度,还教唆自己暗中下手,破坏人家的婚事。

经过嘉文提醒的嘉文三世也好像醒悟了过来一般,哈哈笑了笑,有些感慨的说道:“老了,就有些想要抱孙子咯!”

听到这个话题嘉文微微沉默了。

“不过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不是对与拉克珊娜联姻心有顾虑吗?”嘉文三世好似开玩笑一般对嘉文说道:“我知道你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如果你能与阿瓦罗萨的艾希联姻,我也允许了。”

“父王!”听到这里,嘉文瞪大了眼睛,无语凝噎。

“哈哈哈!”嘉文三世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城堡的上空响彻。

“咳咳...”嘉文三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一直笑道咳嗽,被略显担忧的嘉文望着,嘉文才收起了笑容,平静了下来,认真的说道:“既然是婚典,那么我德玛西亚自然不能弱了礼节,地库中那柄无尽之刃,就作为这一次给艾希与泰达米尔的礼物吧!”

“父王!”

听到这个决定,嘉文眼睛瞪大,再次惊叫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尽之刃下的阴谋 “父王!”

听到这个决定,嘉文眼睛瞪大,再次惊叫了起来。

看着嘉文激动的模样,嘉文三世摆摆手,面色平静的开口道:“这柄武器自打得到后就没人能够掌控,留着也是浪费,不如送给那个蛮子,看看他的造化了。”

听着父亲声音中的冷厉,嘉文愣了愣,

无尽之刃的名号他自然知道。

这柄武器最初埋在恕瑞玛的无际黄沙之下,还未出世就有异象显现,引得无数别有心思的汇聚,

这个消息自然也瞒不过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两个大国,为了得到这黄沙下埋藏的“异宝”,诺克萨斯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德玛西亚更是派了一个小队的无畏先锋团士兵。

在经过明争暗斗后,无数势力死伤惨重,德玛西亚无畏先锋团的战士得到了这柄武器,用珍贵的盒子装起后,一路带回了德玛西亚王都,却因为沿路重重阻碍而死伤殆尽,最后一位战士在将装有无尽之刃的盒子带回王都后不久就重伤身死。

这柄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武器自然引起德玛西亚国内的重视,

为了给他挑选一个最好的主人,嘉文三世甚至公开举行了一场决斗大赛,奖励就是这柄无尽之刃。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冠军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无尽的怒火席卷了他的心灵,这个强大而勇敢的战士瞬间便被这股怒火冲入了大脑,整个人失去了灵魂。

这恐怖的一幕让无数的人胆寒,也让窥伺无尽之刃的人收起了小心思,但是嘉文三世并不甘心这柄武器弃用,前前后后挑选了数十位勇士,只是最终的结局却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被怒火所侵蚀身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彻底疯掉。

终于死心的嘉文三世只能无奈的将这柄武器封存,放入了黎明城堡下的地库之中。

距今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

这个故事还是嘉文在查阅资料的时候看到的,当时年轻气盛的他也曾经想要挑战这柄武器,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进入地库,触碰到了这柄武器,

那一刻的恐惧,一直到现在,都牢牢的印在嘉文的心中。

无穷的怒火,无尽的幻像,一幕幕让他愤怒,恐慌的事情在脑中上演,他看到了父亲身死,母亲被辱,族人尽灭,自己的朋友盖伦战死,小妹妹拉克丝也被黑暗吞噬,王都一片废墟,无数的百姓痛苦嚎叫...

仅仅一瞬间,就差点让嘉文疯掉,不过庆幸的是他没有一下子上手抓,而仅仅是用指尖触碰到了剑柄,瞬间的挣扎让他脱离了无尽之刃,得以幸存。

只是他声嘶力竭的惨呼也引来了城堡守卫,以及自己的父王嘉文三世。

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昏迷了一个月的他从床上醒来,父王第一次严肃的批评斥责了他,当日城堡地库当值的侍卫被全部开除流放,自己的几位老师也被父王以教导不利辞退了一批,其中就有教导剑术的劳伦特族长。

知情的所有人被下达了封口令,而那柄无尽之刃,也被嘉文三世彻底放弃,放入了更深层的结界中,不见天日。

此时陡然听闻父亲要将这柄武器送给艾希与泰达米尔作为结婚礼物,其中的心思不言而明。

如果泰达米尔拿不起这柄武器,并因此身死,艾希想法就会破灭。

那么想要稳定自身地位,以及对抗赛瑞尔达与诺克萨斯,别无选择的艾希非但不会因此翻脸,恐怕她最后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就是选择向德玛西亚输诚,从而接受嘉文三世的安排与嘉文皇子联姻——带着弗雷尔卓德的大片疆土。

那么自己的地位将会更加无法撼动。

想到这儿,嘉文有些感动,但是还是微微摇头,冲着父亲苦笑道:“父亲,其实...”

“也不全是为了你。”嘉文三世一眼就知道嘉文的想法,轻哼一声道:“那个女人趁着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交战的时间拒绝了我的想法,还找了一个蛮子来羞辱我,那么就必然会看到我的怒火。”

嘉文坐直了身体,这一刻威仪尽显,掌控王权二十年的气势瞬间扩散开来,就连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嘉文也被这股气势压迫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一会儿,收起了气势的嘉文三世再次恢复了刚刚那副略显苍老的模样,嘉文不禁眨了眨眼,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只是在嘉文心中,对自己父亲的敬畏再上一层。

端起茶杯,嘉文三世呷了一口茶,微微有些不满的唤来了侍从,换了一份儿新茶。

望着微冒热气的茶水,嘉文三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与不满,但是你要知道...”

“德玛西亚还有一个最高议会的存在。”

嘉文三世抬起头,看着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虽然你在平泽镇战役中表现的几乎无可挑剔,但是这一战不论如何,受损失的都是王国的子民。”

“在议会中,心存不满用这一点抨击你的人大有人在。”

“父王!”嘉文打断了父亲的话,有些激动的开口道:“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只要往后我继续杀敌立功,就没有人能够...”

挥挥手,嘉文三世制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微微摇摇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小的虫洞也会让一艘巨轮沉没。”

望着儿子,嘉文三世认真的开口道:“从你曾祖父,到你爷爷,到我,光盾家族已历经了三世,王国内对于光盾家族恋栈不去的说法一直未曾消退,只不过这一次因为你的立功与声势选择了暂时沉寂。”

“在你真正坐上这德玛西亚的王位前,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死心。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你的把柄与缺陷攻讦,直到坐上王位的是他们心仪的人选。”

说道这儿,嘉文三世语重心长的说道:“王位之争容不得半点的懈怠,在坐上这个王位之前,甚至坐上这个王位之后,都必须兢兢业业,光盾已经站在了王国的最顶端,如果从王位上摔落下去...”

“那么,新的王位继承人一定不会对光盾家族有半点的仁慈。”

嘉文身体猛的一震,抬头望着父王严肃的脸,眼前微微恍惚。

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两个父亲。

迎着阳光的一面,是仁慈和蔼,光辉正义的化身,万人敬仰的国王;而身处阴暗的一侧,是面色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光盾族长。

想到这儿,嘉文陡然沉默了下来。

他不由得想着,如果某一天光盾家族从王位上退下,那么新的王,新的家族会如何对待这个王国的前王族?

只想了三秒钟,嘉文就停了下来,满身是汗的大口喘息着。

看着嘉文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嘉文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不要怪我,嘉文,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一切...都是为了王国!

一直到嘉文回过神,重新抬起头,嘉文三世仿佛有些疲惫了一般,挥手道:“好了,你现在就去做准备,做好准备后就带队出发吧!”

嘉文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就在即将消失在拐角时,嘉文三世却突然叫住了嘉文,在他迷惑的目光中,眼神柔软了许多,叮嘱道:“出发前先去你母后那里告知一声。”

看着父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的脸色,嘉文心中微暖,点头朗声道:“是!”

在嘉文三世点头中,嘉文缓步离开了寝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起 米力西尔庄园的训练场,三个身影在快速的移动,时不时有剑刃交击的声音传来,或伴着嗖嗖的风唳声。

秋日的上午慢慢的已经很是凉爽,但是仍然不能止住几人额头上滑落的汗珠。

一个侍从模样打扮的人从训练场拐角的道路上走来,匆匆的走到场边,看着相互搏杀的几人,面有难色,想要开口却又迟迟没有说话。

“嗖——”时间过去了一分钟,相互交缠的三人陡然分开,尤里安的身影稳稳的停在了场边。

“好了,”

微微喘息着,尤里安瞥了眼场边面带焦急的侍从,出声结束了对练。“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走到场边将武器递给了一旁的侍卫,接过了小跑着过来的薇恩手中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将脸上的汗水拭去,转头看向了场边的侍从。

“什么事?”

早在侍从刚刚出现在训练场拐角的时候,尤里安的神识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而且清楚的知晓他的目标,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收获。

在隐约感觉到修炼一途上的“障”之时,尤里安便心中有了准备,在询问了一番菲奥娜之后,尤里安得到了有关如何突破那层“障”的方法。

凝练精神以期更加精细的掌控身体,从而突破身体的桎梏,达到新的层面。

这就是菲奥娜给出的答案。

所以原本更在意身体能量与技巧招式的尤里安最近也渐渐的将注意力放到了精神识海上。

通过练习剑术凝练精神,提高专注度,再通过不断的冥想扩大对身体,对周身空间的感知,从一开始的方圆三米,到现在已经隐隐有感知到整个训练场了。

要知道,米力西尔庄园的修炼场可不是一个小地方,虽然这个修炼场是专门让家族子弟训练使用的,比之家族武士操练用的要小很多,但是仍然有近一亩地大小。

虽然并不是全方位立体式的感知,但是短短几天尤里安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赋。

也许是天地间隐隐存在的平衡,尤里安在身体方面的缺憾在精神方面得到了弥补,而当他身体的束缚被解除后,他便真正走上了修炼的道路。

两者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情况下,尤里安也有了足以骄傲的资本。

所以他才能在侍从刚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只是刚刚对练正酣,一时间尤里安也不想就此停手,于是将他晾在了一旁,准备等结束对练后在说。

只是他敏锐的感知到了来人的焦急,所以改变了主意,爆发了能量,迅速的结束了对练。

“尤里安少爷!”

尽管脸色焦急,但是侍从仍然没有丢了礼数,躬身行礼后,侍从才语带急切的开口:“皇子殿下派人来米力西尔庄园,要求您即刻归队,有紧急战事。”

尤里安眉毛微挑,瞥了眼走过来的两女,将毛巾随手递给一旁面带忧色的薇恩,不急不慢的开口问道:“不是说批了一个月的假期么,有什么事这么急?”

这话不仅是尤里安心中的疑惑,也是在场几人共同想问的。

侍从微微垂下头来,回答道:“来人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北方’两个字。”

“北方?”尤里安轻声念叨了一遍,眼睛看向若有所思的菲奥娜,随意的开口道:“想到什么了?”

被问到的菲奥娜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到:“现在已经到了九月。”

“九月...”菲奥娜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另一边薇恩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轻声叫了出来。

尤里安眼神微动,没有继续发问,随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侍从说道:“你先回去禀报,我换上甲胄立刻就去。”

“是。”听到尤里安的话,侍从躬身行礼,小跑着离开。

尤里安带着两女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一边随意道:“这段时间心思不在这上面,一时间想起来,九月怎么了?”

薇恩加快了步子,看着尤里安的侧脸,解释到:“九月过了,离冬天也就不远了,近些年,北方的蛮子...”

“哦!”一听到薇恩提起“蛮子”二字,尤里安立刻就明白了,瞬间想到了近些年弗雷尔卓德对德玛西亚的“例行入侵”。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在诺克萨斯的那几年也在诺克萨斯北面的山区当斥候的时候,也监视过弗雷尔卓德人的动向。

加快了脚步,尤里安转头看着薇恩道:“既然是这事儿,那看来新的战争又要来临了,薇...肖娜,你先回去帮我收拾一下行装,菲奥娜,”

尤里安转头看向另一侧,继续开口道:“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薇恩点点头加快了步子离去,菲奥娜白了尤里安一眼也跟了上去,一时间只剩下尤里安不急不慢的,脑中回想着有关于弗雷尔卓德与德玛西亚这些年的资料。

在诺克萨斯的时候,那一个月的填鸭式填塞,让尤里安对于近些年几个国家之间的动向了解不少,而来到德玛西亚后,借着米力西尔家族与龙骑军团的背景,更是了解到了更多的内幕。

所以对于此次的战争,尤里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虽然年年都有瑟庄妮领导下的大小部落南下扣关,但是自从德玛西亚与阿瓦罗萨战母艾希结盟后,瑟庄妮的攻势就屡屡受阻,靠着诺克萨斯的帮忙才得以稳住阵脚,但是诺克萨斯毕竟距离几个势力相去甚远,小规模的袭扰对艾希领导的势力而言也并无太大影响,

所以瑟庄妮不得不缩减了南下的规模,将更多的精力用以应对死敌艾希,同时派人来诺克萨斯,希望诺克萨斯牵制住德玛西亚的部队。

所以才导致了绿齿峰之战诺克萨斯的惨败。

根据尤里安得到的消息来说,一般德玛西亚人会在十月中旬开始着手准备战事,而今年在九月就有所动作,那么其中蕴含的意思就非比寻常了。

解决了东面危机的德玛西亚,联合了艾希的军队,这一次估计要给瑟庄妮来一记狠招了。

想到这儿,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即将到来 一直到尤里安沐浴更衣,穿戴甲胄,出现在米力西尔庄园门前之时,距离刚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带着薇恩与菲奥娜,尤里安缓步迈过大门,视线先是在身披甲胄骑跨战马静立的士兵身上扫过,而后看向了另一边,微微一愣。

送行的人...好像有点多。

尤里安一眼看过去,大伯泰瑞里斯,堂哥阿里斯,哥哥凯撒斯,还有十几个关系稍微疏远的哥哥,一群人正聚在一起随意的聊着什么,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大门。

尤里安刚从里面出来,就被堂哥阿里斯发现了,“阿萨斯!”阿里斯率先招手。

他的声音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群人纷纷转头看向身披甲胄的尤里安。

在众人的注视下,尤里安面色平静的走上前来,冲着打招呼的阿里斯挥挥手,转头面向泰瑞里斯行礼道:“大伯!”

泰瑞里斯目光在尤里安光鲜整齐的亮银色甲胄上扫过,点头道:“来了。”

阿里斯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尤里安后,笑着开口道:“阿萨斯,你要出征,我们都来送送你。”

泰瑞里斯看了眼一旁骑在马上略显焦急的士兵,开口道:“阿萨斯,想必你也知道了是什么战争,好好打,为米力西尔家族赢得更多的荣誉!”

“是!”尤里安平静的点头行礼,

泰瑞里斯挥挥手,一个身着甲胄的人从人群后走上前来,冲着尤里安行了一礼,尤里安不由得愣了愣。

泰瑞里斯笑了笑,开口道:“阿力迪,你也认识,往后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了。”

“大伯...”望着身体健硕,沉默低头的阿力迪,尤里安有些惊愕。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那日在劳伦特婚典,奎托撒因遭遇袭击无法出战,米力西尔指定的又一位出战者就是阿力迪。

这个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汉子,沉稳可靠,一直是家族武士队伍的领队之一,虽然比不上奎托撒声名远播,但是也是不容小觑。

一瞬间尤里安心头生出了疑问,为什么在加入龙骑军团的时候不让阿力迪加入,而现在却又突然让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不过很快,尤里安便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大伯一眼,低头行礼:“那就多谢大伯了。”

泰瑞里斯自刚才就一直在观察尤里安的表情,看到他在短暂的迷茫后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而后更是从尤里安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轻轻点点头,泰瑞里斯没有说话,而是瞥了一眼伫立在一旁的阿力迪。

阿力迪会意的再次冲着两人分别行礼,而后默默走到了尤里安的身后站定。

“阿萨斯。”凯撒斯走了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尤里安,认真的开口道:“小心点儿,平安归来。”

尤里安自信的笑笑,抬起手轻轻在凯撒斯的胸口处擂了一下,转身朝着不远处牵着战马的侍从走去。

阿力迪也沉默的跟了上来。

两人各自牵过了缰绳,跨上了战马,一直到这时,尤里安才看向前来通知的士兵。

“让你久等了,集结的时间是?”

“侍卫长阁下,皇子殿下给定的时间是正午之前。”

“那就,走吧。”骑在马上,手指轻轻抚过亮银骑枪,尤里安一抖缰绳,战马迈开了蹄子,小跑着向前窜出,

阿力迪与那个士兵也轻夹马腹,

不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了米力西尔庄园门前。

...

“报告,侍卫长阿萨斯前来报道。”

“夸夸——”伴着金属的踩踏声传来,尤里安迈步走进了王都北面嘉文皇子的营帐,踏前两步,双脚磕碰在一起,尤里安挺直了腰背,微微低头行礼。

自从上一次平泽镇战争后,尤里安便从龙骑军团的近卫兼参谋升职为了嘉文的侍卫长。所有人都能看到嘉文对尤里安的看重,所有人也都知道尤里安实力强大,所以对这种事儿,没人有一点异议。

“来了?”

营帐中,背对着大门的嘉文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尤里安肃穆的样子,笑了笑开口道:“在假期期间征召你归队,真的很不好意思。”

“皇子殿下,身为士兵,就要有随时为国而战的觉悟。”

望着尤里安平静的脸庞,嘉文笑了笑,看向跟在尤里安身后的阿力迪,眼神微动,道:“这是...”

“殿下,”尤里安微微垂下眼睑,开口道:“这位是家中的武士领队,实力强劲,请允许他加入龙骑军团,为您效力。”

嘉文点点头,对于尤里安带来的这个武士并没有在意,龙骑军团虽然是嘉文野心之下的证明,但是更是王国内政治利益妥协后的产物,虽然选拔的标准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为了团结己方势力,自然也会做出一些让步,

而这种让步就让龙骑军团中的一些士兵带上了贵族的色彩。

不论是保护自家的年轻人也好,还是说为龙骑军团效力也好,一些贵族家中的精英武士也会被那些年轻的贵族们带到龙骑军团中,成为那些人的贴身护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嘉文心知,即使是在德玛西亚王国内名声显赫的无畏先锋团,在创立之初,其中也有许多各方势力的下一代。

这是为了让那些势力安心,也是为了给那些人的后辈们一个更快上升的捷径。

毕竟,统治这个国家的,是贵族。

所以嘉文随意的打量了两眼后,就把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挥了挥手,转身继续看着身后悬挂着的地图。

绘制精美的羊皮地图是德玛西亚北面的布防图,走到嘉文身边的尤里安一眼扫了过去,就确认了这一点,

而在地图的上端,还有大片的标注简单的标记,在大片的空白中央,斜斜的写着一串字符,

弗雷尔卓德。

嘉文没有开口,尤里安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的看着地图。

尤里安看着地图东面圈起来并书写着的阿瓦罗萨标记,还有最北面的瑟庄妮领导的赛瑞尔达凛冬之爪氏族,眼神微微闪烁,默默的记忆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到麦斯麦蒂兄弟过来,几人一同走出了营帐,跨上战马,伴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嘉文率领的龙骑军团缓缓出了军营,向着北面前进,

战争,即将到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目标!拉克斯塔克 “轰隆——轰隆——”

宽阔的平原,起伏的丘陵,云雾环绕的山峰,一片寂静的世界,

这里是北地,弗雷尔卓德。

简易的驰道上,一列上百人的骑兵队伍踏着冻硬的泥地,以极快的速度奔驰着。

哒哒的马蹄声连成了片,震得地面轰隆作响,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距离龙骑军团离开德玛西亚王都,已经过去了三日。

北出关塞,踏上了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世界好似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呼啸的风从北面直扑而来,带着“呜呜”的怪叫,凛冽的寒意透过铠甲的缝隙刺入,刺痛了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远离了城镇的繁华,这里是一片与德玛西亚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砖石堆砌的房屋,没有绵延数里的高大城墙,看不见齐整精美的甲胄,也看不到美轮美奂的街灯。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古老的气息,好似那自古便一直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帝国一般。

刚出边塞,行不过五里,龙骑军团的队伍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在鲜亮的战甲外套上厚实的绒衣,在脸上包裹上厚实的布巾,在握着骑枪的铁手套上缠紧布条,在战马的蹄子上裹上裹布。

不过好在战马没有穿戴铠甲,省去了很多事儿。

紧接着,改头换面的才能再次出发。

虽然此时是金秋九月,但是北地却已经落了雪,飘飘洒洒的雪花好似柳絮随风舞,沾在了绒衣上,站在了布巾上,然后随着呼吸喷吐的白气,慢慢消融,如此往复循环。

不一会儿,所有人就完美的融入了这片天地。

与以往出征不同,龙骑军团的行进路线并没有朝着西北面,穿过密银城,穿过福斯拜罗小镇,然后通过禁魔石长城出境,而是一路向北,沿着小径一路翻山越岭,最终出境。

这一决策让行军的速度放慢了许多,一路的崎岖不平,比之另一条路一马平川,自然是会艰难许多。

这一切全因阿瓦罗萨氏族的战母艾希,将婚典的目的地,放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圣所——拉克斯塔克。

弗雷尔卓德的地形,十分的奇特,如果能从天上看去,第一眼就一定会看到拉克斯塔克。

拉克斯塔克位于弗雷尔卓德的腹心之地,被一片巨大的冰湖环绕,冰湖的四周是广袤的冻土丘陵,地势平缓,更远处是群山环绕,如果能从天上看去,群山好似忠诚的侍卫一般,拱卫着中央的圣所。

四面八方的溪流自山间而起,向着冰湖汇聚,而后一路向东,曲曲折折的走过漫长的旅程最终到达瓦罗兰大陆东北面的守望者之海。

独特而优越的地利环境让古老的弗雷尔卓德人相信,这里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暗示,于是最初的一批弗雷尔卓德人便在这里建立了曾经威震整个大陆的弗雷尔卓德帝国。

只是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战争,气候,环境,让这个古老的帝国终其一生也不能再向南踏足一步,庞大的帝国在贫穷落后与战争中解体,自此,这片土地再也不得安宁。

但是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子民,心中都无比的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会恢复先祖的荣耀,找回昔日的荣光,而当弗雷尔卓德再次统一的那一日,一定会有那流传下来的古老言语:

“我们拿下了瓦罗兰,我们每到一处人类就会瑟瑟发抖,而寒冰,会尾随而至。我们铸就了一个强大的帝国,这,就是弗雷尔卓德!”

(出自大乱斗商店老头雷格尔)

不过这些言语,恐怕也只有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人才会去相信吧?

反正至少此时,骑着战马的尤里安,是半点也不信的。

望着远山上云雾朦胧的景色,尤里安抬了抬手,将随着战马颠簸而有些滑落的布巾向上拽了拽,同时身体向下压了压,整个人近乎贴在了马背上。

握着手中的长枪,想起了那一段流传下来的古老的话语,心中不屑一顾。

随着各个国家的发展壮大,从最初茹毛饮血,到现在甲胄鲜明,兵戈尖锐,大陆上的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科技进步了不知道多少代,而那些北地的蛮子,仍然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拿着野兽的骨牙利爪打磨成的武器,

想要靠着这样的战士让我们恐惧?

“呵呵!”

尤里安不屑的笑了笑,口中的白气随着笑声喷吐,驱散了布巾上的雪絮,声音却淹没在了隆隆的马蹄声下。

就在这时,尤里安面色微微一动,抬眼望去。

远处的地平线下,有一个黑白交杂的影子出现,迎着龙骑军团而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尤里安稍稍松了口气,半匍匐半仰头,看着不断接近的人影。

“停——!”

走在最前头的嘉文也看到了那个影子,通过装束和胯下的战马,认出了来人,于是挥手叫停了军队。

“停——!”

随着传令士兵的呼和声,所有人齐齐勒马,战马“唏律律——”的叫了声后,开始减速。

战马一路奔跑了几十米,才将速度逐渐减慢了下来,而对面,来人早早的便勒马让开了道路,停在了远处的小丘上。

待到军队完全停止,来人一拍马屁,胯下的战马小跑着,一路跑到了嘉文等人的面前。

直到这时,才能完全看清楚,这个人,是德玛西亚人的制式打扮,

一个斥候骑兵。

“殿下!”

来人骑在马上,抓着缰绳的手举在身前,微微行礼后开口道:“布维尔将军的战团翻越了铁棘山脉,一路向西北前行,在距离殿下约半日路程的地方安营。”

嘉文轻夹马腹,越众而出,一旁的麦斯急忙跟上,从怀中掏出了地图,凑到了嘉文身旁,根据大致的方位,指了指地图。

嘉文睨了一眼地图,对布维尔将军的位置有了大致的了解,开口问道:“将军可有遇到凛冬之爪的部队?”

斥候略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将军前日便派出了斥候向北查探,尚未发现踪迹。”

听到斥候的话,嘉文微微低头,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与阿瓦罗萨的人有接触么?”

“有,”斥候回答道:“阿瓦罗萨的人在我离开前已经到达了营地,将军接见了来人。”

“哦。”

听到这个答案,嘉文想了想,开口道:“你先回去禀报,龙骑军团会一路向北,我们直接在拉克斯塔克会面。”

“这...”斥候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拱手行礼道:“是!”

“麦斯!”

“殿下!”

看着斥候骑兵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下,嘉文微微一勒缰绳,掉转马头,冲着麦斯开口道:“修正行进路线,我们直接去拉克斯塔克。”

“是!”

麦斯低头,对着地图比划了一会儿,抬头望了望远处,收起地图,指了指前方,开口道:“向东修正十五度。”

“好!”迎着上百双眼睛,嘉文朗声道:“龙骑军团,目标拉克斯塔克,前进!”

“德玛西亚!”上百位士兵齐齐大喝。

“轰隆隆隆——”

大地再一次震颤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觉察 “隆隆隆隆——”

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一缕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人的气息,空旷的大地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道路旁的雪堆中,突然有细小的动静传来,原本平整的雪面,突然微微向上隆起了些许,雪面也在微微颤动,紧接着,雪面突然凹了一块儿,露出了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洞。

紧接着,一双眼睛悄悄的探了出来。

“唧唧?”

眼睛左顾右看了半天后,放心的跳出了雪堆,直到这时,才能看到它的全貌。

圆滚滚的,好似球一般的身体上有着与人相似的眼睛与口鼻,长长的毛发覆盖了全身,头顶上小巧的一对儿红嫩嫩的犄角,在微微颤抖着。

一只魄罗。

如果尤里安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说道。

魄罗,作为北地弗雷尔卓德的原生民,它的历史几乎与弗雷尔卓德的历史一样长,这种小巧可爱的生物,遍布在弗雷尔卓德各地,可爱的模样,人畜无害的性格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

它们生活在各种地方,山间,树林,平原,峡谷,靠啃食叶子,种子生存。

在远古弗雷尔卓德最鼎盛的时期,曾有过命令,保护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只是...

随着战争,内乱,弗雷尔卓德帝国不复存在,这种小动物也随之日益减少,不是被兵戈交战的人捕捉,就是被饥饿的猛兽吃掉。

最终这种动物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这种可爱的动物。

魄罗钻出了雪层,吐着嫩红的小舌,四肢着地趴在了厚厚的雪堆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打了个滚儿,谁料一个不注意,整个魄罗从雪堆上滚落下来。

“唧唧!”

魄罗圆滚滚的身体团成了一个团儿,从雪坡上滑下,厚实的长毛沾着雪,很快就从巴掌大的魄罗变成了白花花的雪球儿。

雪球儿借着惯性一路滚了四五米,撞到了另一个雪堆,停了下来。

雪球儿一下子被撞散了架,圆滚滚的雪球中,球形的魄罗被摔了出来,打了几个滚儿,翻上了另一个雪堆。

魄罗气喘吁吁的趴在了雪堆上,后怕的扬起身子,左右张望着。

“呜——”

凛冽的风呼呼的吹着,吹的长长的毛发胡乱的飞舞,一派寂静无声的场景让魄罗安了心,懒洋洋的伸展着短小的四肢,趴了下去。

就在这时,雪堆传来轻微的振动,原本懒洋洋的魄罗瞬间就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短小的四肢在雪堆上刨了两下,就要从这里逃跑。

只是为时已晚,

就在魄罗逃到雪堆边上的时候,一只粗壮的大手从雪堆下伸出,一把攥住了魄罗的身体。

雪堆颤抖了两下,中间高高的隆起,雪块向两边滑落,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体从雪堆中钻了出来。

身影站直了身体,抖了抖身子,将雪块抖落,露出了黝黑的脸庞。

这是一个身高约有两米的高大壮汉。

兽皮制成的灰白色大衣牢牢的裹在了身上,两只粗壮的胳膊却裸露在了外面,上面数不清的疤痕遍布,皮肤被常年风吹日晒弄的皲裂,好似干旱的田地一般。

腰间缠着几根布条,布条上挂着一根巨大的不知是哪个动物的腿骨做成的骨棍儿,一双大脚包裹在兽皮长靴中,露出了一节小腿。

壮汉站在雪堆中,好似一尊铁塔般,铜铃大的眼睛冷冰冰的望着龙骑军团远去的地方,粗壮的胳膊扬到面前,猛的一使劲儿。

“唧——!”魄罗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后立刻没了动静,壮汉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随手就将魄罗丢入来了口中。

“咯吱,嘎吱——”

咀嚼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骨头崩断的声音,不一会儿,随着喉咙耸动

“咕咚”一声响起,魄罗连皮带骨,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沙——沙——”

壮汉弯下腰,抓了一把雪块,丢入口中,胡乱的咀嚼了两下,雪水融化,落入了口中,

“呜——呜——”

寒风吹起,壮汉迈开了步子,两步跨出了雪堆,小心的将雪堆拢的平整,壮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开口:

“这些南边的德玛西亚杂碎,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叫朱瑟夫,凛冬之爪氏族的一个斥候,被瑟庄妮派遣到南边,监视着阿瓦罗萨人的动向。

只是没想到出来大半月,没发现阿瓦罗萨人的踪影,却率先发现了德玛西亚人的军队。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几日前。

...

一身灰白的朱瑟夫小心的将身体藏在挖好的雪坑中。雪坑约莫一米半深,恰恰好能容纳朱瑟夫高大的身体,想要直着坐起身也做不到。四周留了几个小缝儿,能够看到四面的动静。

盘着腿坐在雪坑下的朱瑟夫,闷着头大口的撕扯着早已死掉的野狐的大腿肉,肉沫与血液夹杂在他的牙齿间,时不时有血滴落下,滴在他的长靴上,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地面微微震动了起来,原本安逸的朱瑟夫突然停住了动作,张着嘴巴僵在了半空中,愣了几秒后,迅速的丢掉了手中没啃完的肉,撑起身子,耳朵贴在了雪面上,面色严肃的静静听着。

“隆隆——”

细小的声音随着地面的震颤传来,让朱瑟夫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麻利的爬起身,将眼睛凑到了小缝前,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自南边而来的来人。

不是阿瓦罗萨的杂碎!

第一时间,朱瑟夫得出了结论,眼睛微微眯起,模糊的身影在视线中慢慢清晰。

银白色的绒衣,胯下的战马,紧握的长弓,仅仅片刻,朱瑟夫就陡然瞪大了眼睛,

“是德玛西亚的杂碎!”

得出这个结论的朱瑟夫脸色难看的些许,手掌撑在地上,感受着着越来越大的震动,将头缩了回来,小心的将四面的几个小缝堵上,身子滑了下来,微微靠在了雪坑上,脑中不断的盘亘,

“这些杂碎怎么会来这里?”

随着地面隆隆的声音变大,朱瑟夫极力的缩起身子,将呼吸也放到了最轻,整个人近似龟息一般,

隆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逐渐延伸到头顶不远处,而后不知过去了多久,又逐渐远去。

一直到隆隆的声音消失,朱瑟夫再次用手挖开了一个小孔,看着恢复了安静的天地,出神的低语着:

“超过一千人...”

“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

“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回过神来的朱瑟夫再次问出了这句话,

“这几天已经有几千人从这里走过了。”朱瑟夫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这几千人对凛冬之爪都是一个威胁。”

“看来不能再等了,要赶紧回去告诉战母。”

朱瑟夫下定了决心,左右看了看,微微弓起身子,朝着北方,以极快的奔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凛冬之爪瑟庄妮 “呼——呼——”

寂静的深夜里,空旷的平原下,借着月光,朱瑟夫的身影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的奔跑着。

他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三十年,三十年来,他走遍了弗雷尔卓德西面大部分的土地,这些地方他闭着眼睛跑,都不会跑的偏差,随意扫两眼,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何处,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经验。

而另一个经验就是...跑的飞快。

对,就是跑的飞快。

虽然没有坐骑,但是他在冰原上奔跑的速度却丝毫不弱于骑着坐骑,而少了坐骑后,作为一个斥候,他也更加的灵活,所以才会得到瑟庄妮的信任,被安排到靠近阿瓦罗萨氏族,更加危险的地方来监视着艾希部族的动向。

现在,他正在回去凛冬之爪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距离凛冬之爪的族地已经很近了。

一路奔跑了约莫一个小时,他从旷野一路跑进了山坳。

“什么人?”

“嗖——”

突然,随着声音响起,巡视的人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伴随着呵斥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同时传来。

朱瑟夫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这种情况他一年都会遇到很多次,从最初的狼狈,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微微一个闪身,箭矢带着破风声从他的胸前划过,而同一时间,他也大声的叫喊了起来:“凛冬席卷,我是狼眼。”

说话的同时,他再次翻身躲过了一次攻击,随后停下了脚步,

同一时间,对面的攻击也停了下来。

“呼——”

对面的山坳里陡然亮起了火光,灼灼火光照亮了一方天地,也让朱瑟夫的眼睛有了微微的刺痛感。

眯着眼好半晌,整个人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仅仅片刻,当朱瑟夫的眼睛适应了光芒后,也看清了这里。

这里是一处哨所,

哨所建立在群山之间,依托着山坳与山谷建立,用木石与冰雪简易的堆砌,刚刚发问的声音就是从堆砌的雪墙后传来,

而此时,正有两个人翻过雪墙,朝着他走来。

“朱瑟夫,都过去大半月了,我以为你被阿瓦罗萨的杂碎们煮了呢!”走到近前,两人中,手持骨锤的人开口道。

调笑的语气让朱瑟夫紧绷了一路的心放松了不少,黝黑的脸上挂起一抹笑,没好气的咒骂道,

“拉莫夫,他娘的你死了我都死不掉。”

他的话引得两人哈哈大笑,笑过后,朱瑟夫开口问道:“别扯那些了,部族的位置现在在哪呢?我带回了紧急情报,要尽快告诉战母。”

一听是有要事,拉莫夫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正了正神色,开口道:“那正好赶巧了,部族最近有人报告称发现了阿瓦罗萨杂碎们的异动,战母为了防止他们偷袭,就先一步带人向西,现在战母的营地就在这里,向北二里。”

“就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听到拉莫夫的话,朱瑟夫大喜,急忙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事儿而来,我要赶紧去报告战母。”

“好,那你快去,如果这一次能多干几个杂碎,我请你喝酒。”

“哈,那这一罐酒你是跑不掉了!”朱瑟夫一边说笑着,一边告别了拉莫夫,向北跑了千米,进入了营地。

凛冬之爪的营地就在这里,依托着山谷,建立在群山掩映中,凭借着花白的冰雪与树林,若非亲自来到,几乎难以发现有人活动的踪迹。

一路打着招呼,朱瑟夫快步来到了瑟庄妮位于这处群山之中的营帐。

与守卫营帐的两个女战士打了招呼后,朱瑟夫抬手搭在了营帐的门帘上。

门帘的后面,就是瑟庄妮战母。

一想到这儿,坚硬如朱瑟夫,也不禁心情惴惴。

瑟庄妮是凛冬之爪的战母,更是所有人心中最至高无上的神明。

是她,带领着凛冬之爪一步步壮大,是她定立了南下的决策,让凛冬之爪的族人在最艰难的岁月找到了足以解决温饱的手段。

她既是所有人的首领,也是所有男性战士的梦中情人。

定定神,撩开了门帘,冷风顺着缝隙灌入了营帐,撩拨着屋中燃烧的火炉,朱瑟夫微微低头,钻进了帐篷中,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屋内十分简陋,迎面是一个精美的火炉,这个火炉是凛冬之爪的战士南下时,从德玛西亚的一个贵族宅邸抢来的,被献给了他们的“女王”。火炉后面是低矮的长桌,长桌后面是厚实的软塌,而软塌上面跪坐着的,是一个身穿兽皮裘衣的女人,他朝思暮想的“女王”。

“回来了?”冷风吹进屋中,吹得门帘猎猎作响,自然惊动的屋中正在低头看着兽皮纸的女人。

微微蹙眉,女人抬起了头,轻声开口。

声音平静,无悲无喜,语调中却有着一丝威严,让朱瑟夫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应道:“是的,瑟庄妮战母。”

“回来就好。”瑟庄妮放下手中的兽皮纸,用石块压住。“抬起头让我看看。”

听着瑟庄妮的话,朱瑟夫不由自主的有了小小的紧张,要知道即使是数千人的军队从他的身边走过,他都能安心的嚼着肉块,却在瑟庄妮面前有了紧张。

黝黑的脸微微僵了僵,朱瑟夫乖乖的抬起了头,看着瑟庄妮的脸。

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相比于其他每日经历风刮日晒雨淋的人而言,瑟庄妮的肤色非但没有皲裂皱褶,反而是十分细腻,肤色更似天山上的雪莲一般,一双眼睛明亮晶莹,英气十足的眉毛却让她的脸庞平添些许威严。仅仅是一眼,就让朱瑟夫垂下了眼睑,身体也不安分的动了动。

自年幼时起,瑟庄妮统治部族距今已经有十多年了。

与其他女性战士不一样,拥有寒冰血脉冰裔身份,更兼是传奇三姐妹的传人,瑟庄妮在凛冬之爪内的地位无疑是至高无上的,

而她统领部族后的功绩,也配的上她的身份,以一己之力,压制了阿瓦罗萨部族,凛冬之爪的所有人都坚信,若非胆小懦弱的艾希联合了外人,弗雷尔卓德早就走向了统一。

而即使是现在,面对两个势力联手的不利局面,部落的战士依然这样坚信着。

他们坚信这个平时冷艳坚强若女王,战场上身先士卒,化身女武神的族长,能够带领他们重现往昔的辉煌。

而瑟庄妮,也因此立誓,一统弗雷尔卓德之日,便是她下嫁之时。

所有的战士,都为了那一天,努力着,奋斗着。

“不错,没有受什么伤。”瑟庄妮仔细的打量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

朱瑟夫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自信的开口道:“战母,那些阿瓦罗萨的胆小鬼根本不是我的一合之敌。就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干掉了几个斥候。”

瑟庄妮平静的点点头,仿佛朱瑟夫干掉的几个斥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般,开口问道:“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为我带回了什么情报?”

朱瑟夫留恋的在瑟庄妮脸上看了一眼,微微垂下头,正色道:“战母,前几日我在南面发现了德玛西亚人的踪迹。”

“嗯?”听到这个情报,瑟庄妮微微蹙眉,示意朱瑟夫继续说下去。

“至少有三千多人,从南面一路向西,其中多是战士,只有少数骑兵。又有上百人的骑兵队伍,走了另一条路,一路向北。据估计也许是去了拉克斯塔克。”

“拉克斯塔克?”瑟庄妮双唇轻启,呢喃着这个名字,微微有些出神,仅仅片刻后,脸上恢复了冰冷威严,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一份卷在一起的羊皮纸,摊开在桌面,两端用石头按压好之后,抬头看向朱瑟夫,

“指出来他们的位置。”

“是!”

朱瑟夫微微低头,看向了羊皮纸。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结婚“大礼” 羊皮纸上,是一副简易的地图,地图上简单的绘制了山峰,湖泊。地图的各处,标记着几个地点,上面用弗雷尔卓德语写下了地名。

朱瑟夫低着头,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会儿,一脸确定的指了指地图上,位于拉克斯塔克下方的一片空白。

“大概是这里。”

顺着朱瑟夫指的位置,瑟庄妮低头,认真看着。

“前面的三千多人一路沿着西北方向行进,具体去向不知。而另外的百多人骑兵,直着向北走,按照他们的速度...也许明后天就会到拉克斯塔克?”

朱瑟夫回忆着当时的一幕幕,估算着骑兵的距离后,略微有些不确定。

抬头看了眼瑟庄妮,朱瑟夫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又低下头补充了起来:“如果他们按照遇见我时的速度,应该是明天下午,如果中间安营修整,那么也许要到...后天晌午。”

朱瑟夫凭着自己的经验大致的估算了一番,身子微微后撤,垂头闷声道:“朱瑟夫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没敢继续跟踪,请战母恕罪。”

眼睑低垂的瑟庄妮抬起头,看着朱瑟夫黝黑的脸庞,轻笑开口道:“你是我族中最敏锐的战士,也是我最信任的斥候,今天为我带回了重要的信息,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听着瑟庄妮的轻声安慰,朱瑟夫抬眼瞥了瞥瑟庄妮如冰雪般白皙的脸,稍稍松了口气。

在斥候之道上,他干了十多年,自然有属于自己的自信与骄傲,但是他仍然惶惶,是怕瑟庄妮会因为自己的不确定而不高兴,更是害怕因此而让他尊敬崇拜的人有半点受伤的可能。

这事儿曾经发生过。

闻着营帐内充斥着的淡淡雪莲香气,朱瑟夫思绪慢慢飘远。

那时,他刚刚被发掘了斥候的天赋,从一名战士成为了斥候,承担起了最危险的任务,而瑟庄妮,那时也刚刚接手凛冬之爪。

某一次,他从南面回来,带回了有关于阿瓦罗萨的许多动向,只是那时的他经验尚且不丰富,结果其中的某一个情报有了偏差,让一队阿瓦罗萨的精锐战士成功在普通战士身份的掩饰下,通过了防线。

对于那些普通的战士,凛冬之爪自然不会太过在意,随意派遣了一个百人的队伍前去迎击。将重心放在了对阿瓦罗萨族人驻地的攻击上。

谁料,就是那一队没被放在心上的队伍,灭杀了凛冬之爪的那个百人队,并且在凛冬之爪攻击阿瓦罗萨的关键时机出现,从凛冬之爪的后方插入了战场,让瑟庄妮不得不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胜利,选择了撤退。

而这一战,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好的机会。

战后,瑟庄妮的部族撤回了北地老家。

犯了错的朱瑟夫万分的愧疚,乞求瑟庄妮能亲自出手,结果了他的生命,只是年轻的瑟庄妮却没有这么做。

在所有战士的目光中,瑟庄妮扶起了朱瑟夫,拿起了一旁的骨刃,在朱瑟夫闭目等待解脱的时候,却听到了周围无数人的惊呼。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便决定将一切,都献给瑟庄妮,并且愿意倾尽所有,为她生,为她死。

众目睽睽之下,瑟庄妮反握骨刃,平静的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血液一下子喷射了出来。

溅在了刃上,落在了地面,也滴在了朱瑟夫的脸上。

挥手斥退了想要上前搀扶的女战士,瑟庄妮环视一周,脸色微微苍白,身上的创口还有鲜血流淌着,但是年轻的女统领在所有人心目中,却好似高山一般巍峨。

“你们,都是为我,为了凛冬之爪战斗的战士,你们已经尽力了,没有得到最终的胜利,全因我一人之过。”

迎着无数双火热的眼睛,瑟庄妮身子一动不动,朗声开口,掺杂着寒冰魔法的声音传遍了族地的每一个角落,却好似一团火焰一般,点燃了所有人的心。

那一天之后,她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王,也是所有人心中毕生追随的对象。

而她,在朱瑟夫这个两米壮汉的心中,是不容许有半点亵渎的神祗。

即使...在内心的某处,还有一丝潜藏的情意。

“女王,要不我再去一趟...”

“不用。”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朱瑟夫的话语,朱瑟夫瞬间闭上了嘴,静静的等待着瑟庄妮的开口。

“你带回来的消息就已经足够了。”

瑟庄妮平静的收起地图放到了一边,拿起了一旁另一份羊皮纸,递给了朱瑟夫,一边开口道:

“就在半日前,派往阿瓦罗萨的斥候得到了两份情报,”抬眼看了看拿着羊皮纸微微有些局促的朱瑟夫,瑟庄妮轻轻一笑,伸手拿过了羊皮纸,迎着朱瑟夫讪讪的眼神,继续道:“这第一份,是冰冻平原的蛮族部落被灭了族。”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朱瑟夫陡然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瑟庄妮。

同样是在弗雷尔卓德的部族,朱瑟夫自然是与冰冻平原的蛮族打过交道,也知道那些“疯子,”一旦疯起来后,会有多么棘手,陡然听说这群疯子被灭了族,朱瑟夫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面对朱瑟夫的质疑,瑟庄妮却没有回应,语气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另一队斥候的证实。”

“而第二份情报也刚好佐证了它的真实性。”微微低头瞥了眼羊皮纸,瑟庄妮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艾希...我的那个妹妹...不日就要与蛮族残余的首领泰达米尔结婚。”

这一刻,朱瑟夫瞬间惊愕了起来。

许久,久到朱瑟夫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了,他才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清醒了过来,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朱瑟夫磕磕巴巴的开口道:“瑟庄妮战...母,不是我...质疑您,实在是...实在是...阿瓦...阿瓦罗萨的战母...怎么会...怎么会看上这个蛮子?”

听着朱瑟夫磕磕绊绊的话语,瑟庄妮跪坐在柔软的榻上,微微有些出神。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是不相信的。

同为冰裔,同样具有寒冰血脉,更是姊妹部落的瑟庄妮与艾希自小便熟识,每一年的夏天,艾希都会随着部落来到凛冬之爪的族地,艾希与瑟庄妮,更是一起玩了很多年的好朋友。

深知她的性格的瑟庄妮,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坚强,有主见的好友,会在志向未曾实现之前就将自己嫁出去。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大发雷霆,将禀报消息的斥候呵退,打翻了营帐的矮桌,用骨刃砍翻了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而那一天,也是凛冬之爪所有人瑟瑟发抖的一天,因为他们也是第一见到心中的女王发如此大的火,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时刻都冷冰冰的,威严而睿智的族长动怒。

可是直到侍卫进了营帐将东西收拾摆放好,独自坐在软塌上,瑟庄妮恢复了冷静。

在动怒仅仅过去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想明了艾希在阿瓦罗萨面对的情况。

采去团结和平方式的艾希,虽然团结了很多人,但是那些人都是在她瑟庄妮凛冬之爪的威胁下,被迫依附过去的,面对这样的大小部落,艾希自然不像她一般,在凛冬之爪内有绝对的权威。

而战母枕边人的位置,又有无数人眼馋,不管是阿瓦罗萨内部,还是其他大小部落,都有无数人盯着那个位置的归属,暗暗争斗。

这不仅是因为艾希高贵冷艳的美貌,更因为坐上了那个位置所代表的巨大利益。

内部纷争不断,外部又面临着自己的压迫,艾希内外交困情况下,自然难以决断,无论选择谁,都会有人反对,有人不满,而艾希虽然外表坚强无比,但是内心却是有着善良与柔软的。

她不忍看到族内因此而内乱纷争,又想要找到一个能让所有人满意的方式,只是没想到却选择了泰达米尔,这个破落灭了族的蛮族首领。

想到这儿,瑟庄妮不由得轻笑出声

“团结?呵呵,虚假的和平!”

声音带着无边的冷冽,在帐篷内回荡,

“就让我,送你一份结婚大礼,让你看清楚真实的世界吧!”

“我的好‘妹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谋 “十月一日,就是凛冬之爪一统弗雷尔卓德之日!”

瑟庄妮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送给自己儿时的玩伴,童年的好友,姊妹部落的妹妹一份大礼。

瑟庄妮回过神来,直起身,胸前的山峦在战甲的包裹下高高挺立,清冷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层寒霜,威严的目光看的朱瑟夫微微低头,

“芙拉——!”

瑟庄妮开口,高声叫喊到。

“战母!”一个身穿兽皮战甲,身材魁梧的女战士撩开了营帐的门帘,探身进来。

望着来人,瑟庄妮伸手从桌子上取下了一枚双头斧标记的幽蓝色印记,摘下一半,递给芙拉,开口道:“拿着我的徽印,将拉克斯塔克冰湖北面驻扎的两千名战士向西北撤退至群山之中,再悄悄向东迂回,在冰湖东北面等候,若我未派人通知更改命令,半月后的十月一日,自东北面而下,攻击阿瓦罗萨冰湖附近的部族。”

“是!”女战士芙拉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后退出了帐篷,不一会营帐外的营地里就传来了呼喝声,伴着坐骑猛兽的嚎叫声,很快远去。

听着营帐外的嘈杂声,瑟庄妮面色平静继续开口道:“薇朵拉——!”

“战母!”又一位女战士走了进来,等待瑟庄妮的指令。

“去,通传所有战士,保持小心戒备,隐匿行踪,谁敢暴露了踪迹,直接砍了!”

“同时派人向西告知驻扎在凝霜港以东的薇拉,让她派出所有的斥候,同时派出几只小股部队,南下袭扰德玛西亚边境乡村。”

“是!”薇朵拉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瑟庄妮不断的下令,一个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又带着命令出去,一直到最后,瑟庄妮将目光放到了跪坐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的朱瑟夫。

一直到这时,瑟庄妮那冰冷威严的面容才有了些许的软化。望着朱瑟夫,瑟庄妮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朱瑟夫...”

“战母!”一直呆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朱瑟夫,听到瑟庄妮叫喊自己的名字,瞬间就瞪圆了眼睛,身子直立而起。

瑟庄妮望着这个跟着自己快二十年的,自己最信任的斥候,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看着他沉默不语。

朱瑟夫仿佛明白了什么,双手重重的抱了一下,一言不发,却清楚的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感受到他的坚决,瑟庄妮略显狭长的眼睛轻轻眯起,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气势陡然发散,凛冽的气息在帐篷中蔓延,让营帐内的温度不自觉的下降了几度。

“请战母下令。”

感觉到这股凛冽若寒流侵袭的气势,朱瑟夫面色不改,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

“我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沉吟许久,瑟庄妮平静的开口,目光静静的落在他黝黑的脸上。

“但是任务十分的危险,如果失败...”

瑟庄妮没有开口说下去,但是话语中的意思,朱瑟夫明白。

咧着嘴角,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朱瑟夫略微抬起头,看着瑟庄妮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朗声开口道:

“战母,早在十八年前,您将骨刃刺进身体的时候,朱瑟夫就已经发誓要将一切都献给您,做您永远的,最忠心的下属了!”

“所以请您一定要将最困难,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誓死也要为您完成!”

“如果我失败了,一定不会泄露任何的秘密出来。”

听着朱瑟夫铿锵有力的语气,瑟庄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平静的开口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杀阿瓦罗萨三千人为你陪葬。”

朱瑟夫咧着嘴,丑陋的笑着,“能拉三千个阿瓦罗萨的杂碎一起陪葬,朱瑟夫死也值了!战母请下令吧!”

瑟庄妮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拿出地图指了指到:“根据你的情报,还有最近其余方向斥候得到的信息,我预计这三千人的德玛西亚部队,是准备应对凛冬之爪冬日的南下策略。根据多年的交手经验来看,他们必然会在弗雷尔卓德南面的方向上布防,而我们的部队大多都在卡拉克斯塔克北面活动,与阿瓦罗萨有联系的德玛西亚人也一定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们一定不会过多的防备我们的军队。”

指着地图,瑟庄妮比划了一下,“如果艾希与那个蛮子联姻,最近一段时间的阿瓦罗萨必然会提高戒备,我命令芙拉向北撤退再向东迂回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婚典当日,凛冬之爪从西面与东北面夹击,一举即可击败阿瓦罗萨!”

抬起头,看着朱瑟夫因为自己的讲述而变得狂热的脸,瑟庄妮无悲无喜,手指在地图上向下一滑,滑到西面营地的下端,在地图上轻轻敲了两下,开口道:“但是这个计划也有危险。”

“如若德玛西亚人在我们夹击阿瓦罗萨人后带领部队向北增援,那么氏族也会遭遇腹背受敌的状况。”

“所以...我要你带一百名凛冬守卫的战士,隐藏在南面的群山中,监视南面德玛西亚人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有北上的倾向,我要你至少挡住他们两日。”

手指轻轻敲着地图,瑟庄妮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自信的开口道:“这一段时间,足够凛冬之爪将阿瓦罗萨人彻底击溃。”

朱瑟夫低着头,望着敲击在羊皮纸地图上的手指,在那略显粗糙的指尖停留了片刻,抬起头坚定的道:“是,朱瑟夫一定为您至少抵挡住三日!”

瑟庄妮微微一笑,也没有纠缠于三日还是两日的问题,继续道:“不用抱着必死的决心,你是我最忠实的手下,我断然没有派你送死的道理。”

瑟庄妮身子微微向后倾,靠坐在了脚跟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薇拉的部队南下袭扰德玛西亚边境,会让德玛西亚人以为我们要趁着阿瓦罗萨氏族被婚典绊住脚步的时候南下,再加上北面向西撤退的部队,德玛西亚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会放到西面,就会忽视掉我们在这里的动作,只要我们匿藏在这里不暴露踪迹,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拉克斯塔克的阿瓦罗萨人。”

朱瑟夫脸上露出喜色,抬手锤了锤胸口,自信的说道:“既然深思熟虑,朱瑟夫也定不负使命!凛冬之爪一定能一统弗雷尔卓德,十月之后,您就是弗雷尔卓德的女王!”

听到“女王”这个称呼,即使是瑟庄妮,两颊也不自觉的涌起了一抹微红,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点点头,瑟庄妮轻声开口道:“去吧,找薇朵拉调拨人手,现在就出发!务必要小心行事,在此之前千万不可暴露踪迹,不然一旦德玛西亚人发现了什么,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是!”朱瑟夫想起了那一次的惨痛教训,眼神登时变得凌厉了起来,粗壮的身体站了起来,好似一堵小山一般的身躯撩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整个营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火炉燃烧着,散发着灼灼热气,火苗跳动着,摇摆不定,映入了瑟庄妮的眼中,瑟庄妮微微出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帐篷内响起了低低的呢喃声:“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唰——!”

一股寒意袭来,火炉的火苗挣扎着摇摆了几下身躯,不甘心的熄灭,一股青烟徐徐飘起,很快便消失于无形。

营帐内顿时暗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圣所拉克斯塔克 在瑟庄妮谋划着进攻阿瓦罗萨的时候,东面嘉文率领的龙骑军团经过了三日的奔波,终于到达了弗雷尔卓德拉克斯塔克附近的冰湖。

与朱瑟夫估测的时间不同,龙骑军团到达的时间比预计晚了近一日,这其中有很多的原因,虽然龙骑军团的战士都是从各个军团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但是大多都是在东面禁魔石防线一带对抗诺克萨斯人,对于北方的作战经验却并没有多少。德玛西亚的军队即使是对抗凛冬之爪,也是依托着北面的高墙固守,直接来弗雷尔卓德境内的次数十分有限。

当然,德玛西亚人也并非没想过反攻。

只是恶劣的环境让德玛西亚人看到了严酷的现实。

北地寒冷的环境给适应了温暖舒适气候的德玛西亚人带来了无尽的困难,不论是士兵本身,还是兵戈甲胄的保养,后勤补给运输,一切在面对常年冰寒飘雪的北地,都变的艰难。

南面的德玛西亚人无法在冰冷的环境中作战,可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这一切的不利条件,都是他们的帮手。

德玛西亚人在白天攻下了一座营寨据点,到了晚上,就能被熟悉这里一切的弗雷尔卓德人摸上高墙夺回。

等到第二日,看到伤亡损失数据统计,即使是最温和的将军也会忍不住开口怒骂,

这样的损失再多来上几次,即使是富庶的德玛西亚人,也难以承受。

所以迫于无奈的德玛西亚人,面对年年南下的弗雷尔卓德人,只能蹲在高高的城墙后面,苦苦的坚守,被动的挨打。

只是这一情况,在艾希的阿瓦罗萨氏族派人来德玛西亚之后,有了好转。

熟悉北地的状况,崇尚和平自由与联合,这些理念与德玛西亚人十分相似,在有共同的敌人的情况下,联合也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所以当瑟庄妮得知了阿瓦罗萨联合德玛西亚人的时候,才会出离愤怒。

两个姊妹氏族战争了十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一旦联手,凛冬之爪面对的将是比以往要艰难无数倍的场面。

“嘉文皇子殿下,欢迎您来到阿瓦罗萨——拉克斯塔克,我是丽安娜,艾希战母的亲侍,战母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当一行人到达了拉克斯塔克的阿瓦罗萨氏族驻地时,等候在驻地外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一行人齐齐翻身下马。拍了拍领间的碎雪,麦蒂脸色微微有些不快,抢先开口道:“皇子殿下亲自前来,艾希战母都不出来亲自相迎,只派你这么个小丫头来么?”

“难道是瞧不起我德玛西亚的士兵?”麦斯走了上来,在一旁阴恻恻的补了一句,引得所有下马的士兵看向少女,无形的气势发散开来,冲向前来迎接的阿瓦罗萨人。

嘉文将缰绳交给了士兵,随意的瞥了一眼被这股气势迫的后退两步,脸色尴尬的年轻少女,将目光看向了少女身后宽阔的冰封城墙。

弗雷尔卓德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组成,寒冷的天气,艰苦的生存环境让筑城变得十分困难,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宽阔、宏伟的城墙,对于无数奋斗在温饱之间的部族而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四处流动迁徙,居无定所,过着游牧一般的生活。

但是作为弗雷尔卓德的圣所,曾经的王都所在地,虽然经过了战争,变迁。拉克斯塔克仍然保有弗雷尔卓德最辉煌时期的建筑与城墙。

高度近十米,长度超过两千米,冰水浇筑而成的城墙带着往日的辉煌,透着晶莹的色泽,骄傲的屹立于风雪中。

这样的长度与高度,让嘉文惊叹——比之德玛西亚的王都也丝毫不差。

少女眼见情况不对,急忙开口向嘉文解释道:“殿下勿怪,战母并非是有意不来,实在是临近婚期,为了防备凛冬之爪的人借机发难,战母正在北面城墙视察防线。”

嘉文双手负于身后,脸色平静的开口道:“应对凛冬之爪事大,士兵们,收起你们的气势,阿瓦罗萨是德玛西亚的盟友,你们的怒火不应该朝向自己人。”

听到嘉文的指令,众人齐齐收敛了气势。

少女瞬间就感觉身体一轻,胸前的压迫感消失于无形。

喘息了几声,少女望向嘉文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感激。

“您来到这里的消息刚刚已经派人告知战母了,嘉文殿下请先行移步阿瓦罗萨皇宫,其余的勇士请也请一同移步皇宫,战母早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宴席。”

嘉文轻轻点头,跟在少女的身边,走进了宽大的城门,尤里安紧随其后跟在了嘉文另一侧。

麦斯麦蒂两兄弟对视一眼,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拉克斯塔克,这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都城。

刚一进门,尤里安瞬间就感觉到了城里城外的不同,

对比于城外的荒芜,孤寂,城里显得那样的繁华、热闹,与祥和。

入眼处,一条宽阔的足以并行八辆马车的街道一路延伸到了远处的高大宫殿。

宽阔的大街站满了高大魁梧的战士,他们手持长刀长剑,为德玛西亚人清出了一条通行之路。

无数的阿瓦罗萨人聚集在道路的两旁,用善意的目光看着这些身穿兽皮长衫,内里却是冰冷甲胄的德玛西亚人。

他们都知道德玛西亚与阿瓦罗萨结盟的事情,而且其中的许多青壮都参与过联手对抗凛冬之爪氏族的战争,所以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没有任何道理不表示欢迎。

一行人向前行去,两旁无数的阿瓦罗萨人喧闹着,叫喊着,年幼的小孩在父母的身边叽叽喳喳的叫喊着,阿瓦罗萨少女将目光放到了这些英武不凡的龙骑军团战士身上,尖叫着,欢呼着。

嘉文一行人面不改色,徐徐走过长街。走在最前面的嘉文脸上挂起了微笑,冲着这些热情的阿瓦罗萨人点头致意,引来了更多人的欢呼。

一路行至皇宫前,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

看着近在眼前的巍峨宫宇,嘉文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少女瞥见了嘉文的目光,眼中露出一丝自豪,微笑着开口为嘉文介绍起来:“殿下,这是弗雷尔卓德帝国的皇宫,帝国统治北地的见证,也是艾希战母的居住地,距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晦的瞩目 “上千年...”

听到这个词,嘉文轻声重复了一遍,微微出神。

看见他似乎对这座皇宫有些兴趣,少女丽安娜开口为他介绍着。

清脆的声音环绕在耳畔,可是嘉文却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千年...

威震大陆的庞大帝国也会解体,那德玛西亚呢?

在未来的某一天,德玛西亚是不是也会不敌时光,在历史的长河里消逝不见,黎明城堡是不是也会只剩下斑驳的古老城墙,成为人们口中兴起的谈资?

那光盾家呢?

在时间的流逝中,能否永世长存?

作为王国的储君,未来的嘉文四世,站在曾经的拉克斯塔克皇宫前,他想了很多。

东面,诺克萨斯人伸向德玛西亚的触手被暂时斩断,近十个精锐战团全灭的损失也不可谓不大。

但是相对于诺克萨斯上百个战团而言,却又并不能动摇他的体量。

现在诺克萨斯缩回了手脚,舔舐伤口,但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定会卷土重来,等到下一次,德玛西亚还有足够的实力与运气去对抗吗?

要知道,德玛西亚虽然土地肥沃,但是终究只是偏安一隅,掩藏在禁魔石城墙的后面对抗敌人,可是如果未来的某一天,禁魔石铸成的高墙不再是德玛西亚人遮风避雨的港湾,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的状况呢?

想起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嘉文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回忆起了曾经,在无尽之刃下看到的血色的未来,身死,战死,受辱而死,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想要保护的人痛苦的死去,拼尽全力守护的繁华富饶变成了焦土。

他害怕,这一切,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变成现实。

他更怕,亲眼看到这一切的他,无力改变。

“殿下。”就在嘉文神不附体,陷入混乱的时候,尤里安静静的上前一步,隐秘的探手搀住了嘉文的胳膊,阻止了他轻轻颤抖的身体,

嘉文猛的回过了神来。

一层盗汗从额间渗出,发散的热气被冷风一吹,瞬间便消失于无踪,也让嘉文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微微偏头,看着身边架住自己胳膊的尤里安,再看看他眼中的疑惑与担忧,嘉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微不可查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尤里安眼中精光一闪,借着上前的由头,假装无意的擦碰到了嘉文的胳膊一般,冲着恍若未觉的丽安娜,平静的出声道:“丽安娜小姐,嘉文殿下与龙骑军团的战士们行了一路,都十分疲惫了,这些介绍的话,等过几天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吧。”

看了眼恍然大悟的少女,尤里安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欣赏千年前的古皇宫,弗雷尔卓德帝国再如何强大,现在占有他们的也只是阿瓦罗萨。”

这句话说的就有些没有礼貌了。原本跟在嘉文身侧的尤里安一直沉默不言,一路上走来,对于这与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迥然不同的环境也是十分的好奇,少女丽安娜的讲述,他也十分的感兴趣。

只是他却没有嘉文那般,想到千百年后的事情,更不会知道嘉文想到无尽之刃下的画面,竟然一时间陷入了精神的混乱,只是武者的神识让他在第一时间敏锐的觉察到了嘉文的不对,紧接着触碰到嘉文胳膊的动作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所以才会一反往常的沉默,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

果不其然,听到尤里安的话,少女丽安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堪了起来,而她身后的阿瓦罗萨人也纷纷变了颜色,异样的眼光如同刀子一般刺向了尤里安。

对于这些目光的“问候”,尤里安不以为意,随着他精神的愈发凝练,他慢慢能感觉到周围人气势的强弱。

而凭借着这份感知,他能大致的估略出对手的实力。

而现在...阿瓦罗萨没有能让他如临大敌的人存在。

“弗雷尔卓德虽然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但是联合、自由、团结的精神却永远的存在。”

就在尤里安自信满满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阿瓦罗萨一众人的身后传来。

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人群分开,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战母!”

“战母大人!”

一时间,无数阿瓦罗萨人让开了一条道路单膝及地,微垂着着头,恭敬的喊出了声。

尤里安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目光中一丝惊艳闪过。

只见一个气质清冷,面容高贵冷艳的女人,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穿过了人群,聘聘婷婷的走到了嘉文几人的身前。

约莫二十多岁的女人脸色平静,看着尤里安的眼睛,轻声开口道:“联合了一切的阿瓦罗萨人必将重现弗雷尔卓德往日的辉煌。”

尤里安的眼睛微微眯起,稍稍退后了一步,没有开口,而是将嘉文让到了身前,落入了艾希的视线中。

一身天蓝色绒衣,脚踩长靴的女人俏然而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瞬间就让在场的无数人有一种春暖花开般的感觉。

只是尤里安在这样的惊人的美丽下,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就在刚刚,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魔法波动,在这样的波动下,尤里安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心生警兆,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下意识的就想要拔剑。

只是他也并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在感知到不对后,他立刻就假借后退隐藏了手指的动作,同时将龙骑军团的主人嘉文皇子让到了前端。

隐晦看出女人微笑之下冰冷内心的尤里安,心中暗暗吃惊,

这个人应该就是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了吧?

眼看自己的小伎俩失效,艾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消失无踪。

转头看向与自己面对面的嘉文,艾希右手轻抬,伸向前方,开口道:“阿瓦罗萨战母艾希,欢迎德玛西亚嘉文皇子的到来。”

这时候,从艾希绝美脸庞上回过神来的嘉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同样伸出了右手,

两人手指一触即分,但是那抹冰凉与细腻的触感却让嘉文心中一荡。

只是这样的会面,他作为德玛西亚一方的代表自然不能失了身份,一边收回手,一边开口调笑道:“早听闻战母姿容冠绝北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嘉文的夸赞,艾希轻轻一笑,没有回应,却转而开口表示抱歉:“皇子殿下远道而来,艾希却未能到城门外相迎,实属失礼,请殿下不要怪罪。”

嘉文眼神微动,瞥了瞥艾希平静如水的眼眸,开口道:“无妨,迎接事小,防御凛冬之爪才是正事。”

“远来是客,我为诸位备好了宴席,请殿下随我一同前往。”艾希轻轻躬身,抬手指向皇宫,转身莲步轻移,先一步向着皇宫内走去。

德玛西亚一众人跟了上去,龙骑军团的战士在侍女的引领下,去向了另一边。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四章 会谈 一路走进皇宫,一行人欣赏着这留有浓浓远古痕迹的庞大宫殿,暗自赞叹。

跟随着艾希的脚步,一路来到一处宫殿内,这里早已经有阿瓦罗萨人备好的宴席。

艾希坐于上首主位,嘉文坐于旁边,龙骑军团的诸人与阿瓦罗萨的众人也纷纷落座。

尤里安粗略的环视一圈,这个宫殿内摆放了足足有近五十张桌子。

待到众人坐好,跪坐在主位上的艾希看向了下手位置的嘉文,率先开口道:“嘉文皇子,艾希再次为没能前去迎接表示歉意。”

嘉文眼睛看向艾希,目光扫过她显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在她高耸挺立处停顿了半秒,嘉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柄携带而来的无尽之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动声色的开口道:“阿瓦罗萨与德玛西亚是盟友,这些小事,战母无需挂怀。”

艾希敏锐的感知到了嘉文的目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意,脸上扬起一丝微笑,端起桌上的酒杯,开口道:“那艾希饮酒一杯,以表歉意。”

说完,酒杯高举至唇边,淡红色的双唇微微张开,酒液顺着喉咙落下,扬起的雪白玉颈,让嘉文微微侧目。

一直到女人放下了酒杯,看向嘉文,嘉文才从这一闪而逝的美好中醒悟,端起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再将酒杯轻磕在桌上,尽显豪气,让注视着他的许多阿瓦罗萨女人异彩连连。

两个人的对饮让宴席的气氛热闹了起来,所有人纷纷拿起筷子,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开始了宴席。

其间,嘉文连连敬酒,艾希小酌了两杯后借口不胜酒力,便不愿再饮,而阿瓦罗萨的女战士们,却是自觉接过了这份任务,纷纷向嘉文敬酒,嘉文这边,麦斯麦蒂兄弟,以及几个龙骑军团的十夫长也纷纷回敬,宴席的气氛瞬间高涨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气氛下,尤里安也无法置身事外,被劝着饮了十几杯酒。这种北地人偏爱的高浓度酒液,让尤里安都有些遭不住,麦斯麦蒂兄弟更是早就红晕上脸,晕晕乎乎了。

只是不论如何,尤里安自我的控制都让他保持着必要的警醒。

突然,尤里安神色微微一动,端起酒杯,借着酒杯的遮掩,眼睛微不可查的看向了主位上的艾希。

冰冷的美人战母,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眼带笑意的看着下方热闹的场景。眼睛似乎没有落在尤里安身上。

只是尤里安的心中却是警兆连连。

他对自己的感知无比的自信,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注目,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隐晦至极的敌意,都让尤里安敏锐的觉察到了艾希的瞩目。

是刚刚在皇宫外的话,刺激到她了么?

借着夹菜的功夫,尤里安微微低头,垂下眼睑,心中思考着,

德玛西亚与阿瓦罗萨人结盟,而且在有共同敌人凛冬之爪的情况下,她作为阿瓦罗萨的战母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

只是那这抹敌意,又是为何?

想了半天,尤里安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既然被注意到了,那么他自然要做出伪装,假借着被敬酒的当口,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颜色,脸上却挂上了笑容,两团红晕从脸颊升起,眼睛也带上了一丝迷离。

一直到深夜,宴席结束,众人各自散场,尤里安也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了房间。

...

第二日,阿瓦罗萨皇宫,会客厅。

脱去了战甲,嘉文带着一行人来到这里,艾希早早的便已经在厅中等候。

跟在嘉文的身后,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今天的艾希褪下了戎装,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露肩长裙,外面一件月白色绒衣披肩,一顶小巧的金色冠冕戴在头上,将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一条束腰系带将美好精致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比起昨日的戎装,今日的艾希多了几分居家色彩。

只是不论如何打扮,女人身居高位养成的雍容华贵,与清冷精致的脸庞形成了反差,让她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整间屋子内最亮眼的存在。

眼看着人来,坐在远端沙发上的艾希摆摆手,挥退了站立于她身前汇报着什么的戎装女战士,站起身,迎接嘉文等人的到来。

“嘉文皇子。”

“艾希战母。”

两人相互打过招呼后,嘉文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尤里安等人侍立于后。

“皇子殿下及诸位昨夜休息的如何,希望阿瓦罗萨没有怠慢各位。”

坐在沙发上,嘉文身体坐的笔直,眼睛在艾希水蓝色的长裙上扫过,微笑着回应:“阿瓦罗萨人的热情,我感受到了。我德玛西亚人对于朋友,永远是尽心竭力。”

对面沙发的艾希笑笑,开口道:“那就好。”

闲聊了两句后,开始了正式的“两国”会谈。

嘉文抬手搭在胸口上,正色开口道:“我父王嘉文三世,让我代为转达对阿瓦罗萨的敬意,这次前来,我们为贵族带来了粮食,布帛等一应物资。”

艾希也坐直了身体,一双手交叠着压在身前,微微点头回礼道:“阿瓦罗萨也会永远铭记德玛西亚人对于我们的帮助与支持。”

嘉文左右看了看,目光从艾希身后的几位男性战士身上看过,略带一丝好奇的问道:“艾希战母,不知你的未婚夫是哪一位,可否让我见一见。”

艾希眼睛微微向后瞥了眼,看向嘉文轻轻摇头道:“殿下来的不是时候,泰达米尔忙于冰冻平原蛮族并入阿瓦罗萨的一些事情,现在并不在皇宫。”

“这真是有些可惜了,”听到泰达米尔不在,嘉文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叹息着说道:“我还想见一见,俘获战母芳心的,是怎样的英雄。”

“再过几日,泰达米尔就会回到这儿,到时候我会让他与您相见。”艾希平淡的开口回应道。

嘉文轻笑,偏头看了看尤里安,尤里安闻弦歌而知雅意,从一旁的战士身边接过一个一米多长的礼盒,递到了嘉文手中。

端着这个盒子,嘉文笑着道:“这份礼物,是父王嘉文三世听闻战母大婚,特意为你丈夫泰达米尔挑选的,本想当面交予他,今日便交予战母,由战母转交吧!”

艾希接过了礼盒,感受了一下重量,开口致谢道,“嘉文三世国王有心了。”

嘉文眼看艾希并没有打开一看的想法,开口道:“战母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艾希闻言一愣,微微摇头道:“自然不知。”

嘉文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面带笑容的开口道:“泰达米尔是战母未来的丈夫,自然不能没有一柄趁手的武器,所以父王特意命我将这柄长剑带来。战母可知到无尽之刃?”

“无尽之刃?”听到了名字,艾希微微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不复刚才的平淡,微微有些凝重的看着手中的礼盒。

“看来战母有所耳闻。”嘉文轻轻点头,开口道:“这柄二十年前父王刚继位不久后从恕瑞玛处得来的武器在黎明城堡的地库里保存了二十年,一直未曾遇见主人,希望泰达米尔会是它的主人。”

捧着这个盒子,艾希脸上的表情郑重了许多,递给身后的女战士,艾希再次行礼道,“嘉文三世国王的心意,艾希铭记在心。”

“希望在婚礼的当日能见到泰达米尔拿起它”嘉文轻笑着,

“会的。”艾希简洁的回答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有灵犀 微微睁开了眼睛,艾希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慵懒的翻了个身,将脑袋侧向另一边,享受着两个侍女的揉捏,艾希清冷的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红晕。

“那时候...真好。”当年的一幕幕再次浮现,艾希眼中闪过一丝迷离,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疲惫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可是,自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玩耍过了。

不知因为何事,姊妹部落的两个族长,艾希与瑟庄妮的母亲反目成仇,从原本的亲如一家,变成了连年厮杀。

两个小女孩,也在年复一年的战争,血泪中,逐渐成长,将那儿时的誓言遗忘在内心的深处。

但是不知怎么的,当自己的贴身亲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艾希那承载着千百部族早已经磨砺的坚硬冰冷的心,突然的就想到了那“儿时的戏言。”

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调侃,变成了深深的沉默。

轻轻抬起头,光洁的下颌压在了一双手臂上,透过窗前轻轻飘扬的薄纱,艾希望着天空,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不是么?”

“就让我来结束这片土地的纷乱,创造一个崭新的,强大的,安适美好的帝国吧!”

...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此时深处西部群山的瑟庄妮,坐在山谷中的一处高高的斜坡上,静静的望着远方。

不远处的营地中,人来人往,只是所有人在经过瑟庄妮附近时,都会自觉的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这个他们无比敬重的女人。

天空白雪飘洒,落在了她灰白色的裘衣上,落在了她坚实的背脊上,也落在了她细密的睫毛上。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刻在想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她坚强的背影下掩藏着怎样的孤独。

回想着昔日一齐玩耍的快乐,回想着两人爬了无数次才成功登顶的奥恩卡尔高山,回想着在山巅之上,两人定下的诺言,

瑟庄妮从纷乱的思绪中慢慢的回过了神来。

轻轻抬起手掌,一片雪花落在了手心,迅速的融化成了一滩雪水,冰冰凉凉的,

一片一片的雪花飘落在手心,然后融化。

突然,瑟庄妮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待到再次摊开手掌时,星星点点的水痕已经杂乱的交织在了一起,顺着掌心的生命线痕滑落。

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瑟庄妮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密布着厚重的云层,好似那即将到来的战争一般,重重的压在了心头。

在那片天空中,瑟庄妮的眼神微微恍惚,在某一瞬间,她竟然好像看到了艾希那绝美的脸庞。

“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啊!”

带着一丝对往昔的感慨,瑟庄妮冰冷而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

四周一片安静,大雪落下,将往日的嘈杂掩埋。

手臂撑在身后,双腿发力,瑟庄妮轻轻的跃起。

下雪天的温度很是冰寒,临近十月的弗雷尔卓德,即将开始一年中最寒冷最难熬的冬月。

只是站在这方天地下,瑟庄妮却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裹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服。

贴身紧致的皮衣穿在身上,将她完美的身材拱卫出来,一袭绒衣披在身上,更为她增添了一份野性的美丽,常年与野兽搏杀争斗,也没有让她的身材有丝毫的变形。

而恰相反,寒冰血脉让她的一切,都固定在了人生最美好的季节,直至死去。

立在这里,她就是这片天地最美好的风景。

“战母。”

一个少女从远处走来,在瑟庄妮身边站立了许久,犹豫着开口,扰乱了这片天地的宁静。

瑟庄妮背身而立,轻轻侧了侧头,没有开口。

凛冬守卫的卫队长,也是瑟庄妮的亲卫长薇朵拉望着自家战母那如山岳一般沉稳,让人安心的背影,眼中浮现一缕火热的崇拜,

挺直了腰杆,薇朵拉朗声开口:“刚刚得到情报,监视拉克斯塔克方向的斥候发现了阿瓦罗萨人向东调遣军队的动向,猜测是向东北方向部署的芙拉所属被阿瓦罗萨人发现了踪迹。”

“战母,野狼就要掉入陷阱了!”薇朵拉的声音中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这一战,对于凛冬之爪与阿瓦罗萨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胜利,凛冬之爪在弗雷尔卓德这片土地上就将再无敌手,横扫北地指日可待;失败,凛冬之爪氏族将退缩北地,几年之内再无大的动作。

所以此时得到阿瓦罗萨人上当了的消息,这个跟随着瑟庄妮在战场上厮杀十余年的女战士,也难免心情起伏,难以平静。

听着薇朵拉的报告,瑟庄妮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好似万年不化的坚冰。

“哦。”

薇朵拉,微微一愣,瞳孔放大了些许,望着瑟庄妮的背影,心中疑惑是不是刚刚的报告战母没有听清,犹豫着是不是要将这个消息再说一遍。

可是很快瑟庄妮就用言语表示了她刚刚并没有走神。

“西面呢?”

薇朵拉微微一愣,急忙再次开口道:“西面薇拉将军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向南派出多股小部队,据传回的报告称,已经有过交手德玛西亚人损失很大,但是薇拉将军的麾下也损失了十几到几十人不等。薇拉将军报告称,德玛西亚人这次的反击十分的坚决而且不计损失,如果继续这样小规模的试探与争斗下去,恐怕难以在十月一日当天做出对德玛西亚人有效的钳制。”

报告完毕,薇朵拉静静的站在雪地中,等待着瑟庄妮的指示。

只是一直等了很久,瑟庄妮幽幽的声音才传了来,“派人回族地,加派两千人至西面,留作预备,同时加大对南面的袭扰与试探,在十月一日当天,他们就是钳制德玛西亚人增援的第一道防线。”

“是!”薇朵拉记下了瑟庄妮的话,就要离去。

就在转身前,瑟庄妮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诺克萨斯...方面的消息呢?”

薇朵拉微微一愣,站住脚步,开口回应道:“派去诺克萨斯的密使尚未归来,按照时间估算,如果顺利的话,预计也就是这几日了。”

瑟庄妮沉默了下来,许久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让营地里的族人们提高警惕,万万不能有丝毫暴露。”

“是!”

薇朵拉领命,身影迅速的离去。

这里,又变的寂静无声。

“唉。”许久,瑟庄妮转过身子,眼睛看向地上一来一去留下的雪痕,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被雪花擦去了一层。

早在小半个月前,阿瓦罗萨人刚刚为了婚典有了些许动作的时候,瑟庄妮便决心,在这一次的婚典上,要彻底结束弗雷尔卓德纷乱了数百年的乱世,为此她秘密派出了人手,前往诺克萨斯,希望得到这个刚刚被斩断了一只爪子,蜷缩回了角落里默默舔舐的庞大帝国的助力。

只是凛冬之爪与诺克萨斯相去千里,中间又有阿瓦罗萨人的阻隔,即使她派出了最信任,最机灵的女下属,也未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只是本着多多益善的心思如此施为。

成了自然好,失败了也不能影响她计划的实施。

缓步走下山坡,靴子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好似那残留在弗雷尔卓德帝国身上不断吸食骨髓的大小战争,他们耗尽了弗雷尔卓德的潜力,让它从昔年威震大陆的猛虎,变成了人人都可以扑上来蚕食一口的病猫。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不是么?”

“这一次,”

“就让我来结束这片土地的纷乱,为我,也为我们,创造一个崭新的,强大的,安适美好的帝国吧!”

瑟庄妮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谷中,一阵北风吹袭,卷起了片片白雪,带走了那残留在空气中的点点幽香,留下了一片崭新洁白的世界。

北地,

瑟庄妮,

凛冬之怒。

战争即将来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婚典当日 十月一日,拉克斯塔克城,阿瓦罗萨战母艾希与冰冻平原蛮族之王泰达米尔举办盛大的婚典。

当天清晨,太阳从东面的山峰下爬起,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风雪走走停停,在这一日也离开了这片天空。

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是个好兆头。

早起的人们从铺着厚厚绒毯的床榻上起来,裹着大衣走出了自家的房子,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脸上挂起了微笑。

拉克斯塔克城经过一月的妆点,已经焕然一新。

处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浓浓的婚典气息。

早有欢脱的小孩子,穿着长到脚跟儿的皮衣,蹬着一双小皮靴,拿着自制的小弓短剑,大呼小叫的在皇宫前面的大街小巷里穿行着,玩耍着。

街道上,行人成群结队,以阿瓦罗萨皇宫为中心,自发的举行着游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边高喊着战母艾希的姓氏

“阿瓦罗萨万岁!”

“弗雷尔卓德万岁!”

“传奇三姐妹万世!”

“艾希女王万岁!”

皇宫之中,早早的便忙碌了开来,无数的侍女来来往往穿行在宫殿的各处,准备着婚典的一应物什,而在艾希的寝宫之中,丽安娜与另一位亲侍叶莲娜却忙碌的为艾希装点打扮着。

作为今日婚典的主角,拉克斯塔克城的主人,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毫无疑问必须是今日最耀眼的存在。

长长的天蓝色束身长裙穿在身上,裙角长长的拖在了地上,来回行动需要侍女们小心的捧起。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显露。身外一条半长深蓝连身衫衣没过长腿,衣衫的下摆上,垂着一圈系着闪亮宝石的流苏。

一双雪白的玉臂上,戴上了白色的雷丝手套,显得修长而纤细。

长长的白发柔顺的披在脑后,一圈一圈的宝石吊坠在长发间若隐若现,而头顶,一顶精致的水晶王冠,将她衬托的高贵而美丽。

双手摊开在身体两旁,两个亲侍带着五六个侍女在她的身边忙来忙去,不时能听见丽安娜急切切的呵斥与询问。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微闭着双眼,任由叶莲娜在她绝美的脸上小心翼翼的化着妆,艾希问道。

丽安娜接过了身旁侍女手中的宝石吊坠,小心的将它挂在系在了银色的长发间,一边开口回答道:“是的战母,泰达米尔国王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预计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皇宫了。”

小心的用眼线笔在艾希的眼线处画完了最后一笔,松了口气的叶莲娜退开两步,轻声开口道:“圣地那边也早已经准备妥当了,祭祀们早早便在那里等候了。哦,对了,丽安娜姐姐,你把流程再理一遍。”

丽安娜点点头,低头从衣襟处拿出一张小巧的羊皮纸念了起来,“按照婚典的流程,泰达米尔亲王的马车到达皇宫后,会与您一同到达拉克斯塔克冰湖中央的圣地,举行完仪式之后,再返回皇宫之中,举行盛宴。”

艾希点点头,轻轻睁开眼睛,望着身前的镜中冷艳高贵的自己,平静的开口道:“芬娜那里呢?”

丽安娜悄悄瞥了一眼镜中艾希绝色的容颜,轻声开口道:“芬娜将军的三千人的卫队分出了一半,已经在拉克斯塔克城内埋伏好了,而另一半会与寒冰卫队一齐,隐藏在婚典的人群里。”

听着丽安娜的汇报,艾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一直到细小的喧闹声,从宫殿外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细细听来,夹杂着无数人的欢呼与高喊。

...

阿瓦罗萨皇宫外,骑在高头大马上,仰望宏伟的阿瓦罗萨皇宫,泰达米尔心情复杂。

周围是无数的人群,围在皇宫前街道的两侧,高声欢呼,时不时的有人高喊着口号,引得无数人附和。

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外面套着一件裘皮绒衣,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冠冕,身后是十几位同族幸存的战士。

泰达米尔不得不感慨,时运变化之快。

几个月前,自己还是冰冻平原上的蛮族首领,族中有男女老少近万,战士上千人。

却没想一夜之间突遭变故,被一个高大魁梧,头长犄角的恶鬼杀的近乎灭了族,自己也在这场战斗中一败涂地。

带着幸存的战士,泰达米尔投靠了传奇三姐妹血脉的一支,弗雷尔卓德南部赫赫有名的大氏族阿瓦罗萨,想要谋求东山再起。

异国他乡的他,早已经做好了被无数人另眼看待,冷嘲热讽的打算,但是他有信心,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与敬畏。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面对这里人不屑的眼光,他舞起自己的獠牙大剑,选择了对他来说最自然的方式:向这里的人发起对决挑战。

心中带着对那个噩梦一般身影的执念,脑中回荡着那好似恶魔一般的笑声,狂怒的泰达米尔轻易的战胜了所有人。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北地最耀眼的明珠,阿瓦罗萨的战母,绝色绝美的艾希战母竟然突然决定下嫁与他,并许下承诺,愿意接纳族人为阿瓦罗萨人。

而付出的,只是自己以血立下的誓言。

他不知道艾希为何会看上他,这么一个破落氏族的首领。要知道,族灭之后,带着幸存的战士四处流浪的泰达米尔,在面见战母艾希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胡子拉碴,衣衫褴褛,让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他看起来,饱经风霜侵蚀的皮肤布满了皱褶,遭逢变故也让他充满了落魄的气息。

但是艾希却在接见了他之后,便做出了下嫁的惊人决定。

一直到现在,骑马伫立在皇宫前,他仍然有一丝恍若梦境般的感觉。

在皇宫中女侍的催促下,泰达米尔轻轻晃了晃头,将纷乱的思绪驱逐,抬头仰望着站在宫殿高高的阶梯上,那引得无数人狂热欢呼的绝美女人,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泰达米尔的女人,不论如何,我会永远铭记你在危难之际伸出的援手。”

翻身下马,泰达米尔微微整了整衣冠,迈开步子,踏上了宫殿前的阶梯。

长达三十三级的阶梯,他走的很认真,也走的很慢,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他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站在了艾希的身前。

高贵美丽的艾希轻抬玉臂,将戴着雷丝手套的右手抬起,泰达米尔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双手拖住了她的右手,缓缓举到面前,轻轻一纹。

欢呼声陡然高涨了一截,无数围观的阿瓦罗萨人纷纷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了这即将结成夫妻的两人。

站起身,泰达米尔缓缓站到艾希身旁左侧,在亲侍丽安娜的朗声宣读下,他抬起了右臂,托住了艾希的纤手。

两人缓缓下了台阶,坐上了马车,沿着大道,径直往城东冰湖而去,随着他们的动身,无数的士兵,侍女,百姓也纷纷行动,足足有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弗雷尔卓德的圣地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扬起的唇角 弗雷尔卓德圣地,在拉克斯塔克城东,冰湖中央的一座小岛上。

传闻这是远古时期,传奇三姐妹赛瑞尔达,阿瓦罗萨,丽桑卓带领着三个姊妹氏族,扫平了所有部落一统弗雷尔卓德后,举行建国大典的地方之所在,

传闻这里神秘无比,冻土冰层下方更是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解开它的人将再次一统北地,重建弗雷尔卓德。

但是千年过去了,传奇三姐妹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庞大的弗雷尔卓德帝国也饱经战乱,不复当年的威势,那古老的传说,更像是历经苦难的北地居民的美好希冀,流传于千家万户之中。

但是这却并不影响这里在每一个弗雷尔卓德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千年以来,无数的部落,氏族窥觑此地,往来纷争不断,但是这里,却始终被三姐妹其中之一的血脉,阿瓦罗萨氏族占领着,一代又一代的阿瓦罗萨血脉来此祭祀,举行庆典。

而今日,这片冰湖再次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典礼。

冰封数百年的冰层上,围满了阿瓦罗萨各个部族的人民,他们欢呼,他们歌唱,他们用最真诚的行动,表达对阿瓦罗萨血脉的尊敬,对艾希描述的美好未来的期盼。

并肩坐在敞篷的马车上,前方是四匹白马拉车。高大神骏的白马踏着齐整的步子,载着一对新人,缓缓朝着湖心的小岛而去。

马车上,艾希与泰达米尔两人并肩携手,面带微笑的向着一旁的人群挥手,目光所及之处,欢声如浪潮一般,陡然迸发。

一直到马车踏上了小岛坚定的冻土,艾希在泰达米尔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两人一路向前行去。

这里早早的便有无数人在此等待。

阿瓦罗萨联合下的众多部落的首领,其他外族部落前来观礼的人员以及各自的随从,还有阿瓦罗萨族中的精锐战士。

比起冰湖周围欢声雷动的场面,这里的人激动的情绪就少了许多,一路走来,无数人将各异的目光投向了两人。

泰达米尔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而目光焦点下的绝对主角艾希,面色平静。

明亮的眼眸依次扫过两旁众人,艾希心中不悲不喜。

她知道这里人那异样的眼光下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作为北地的明珠,阿瓦罗萨的战母,所有人都以为集合了美貌与武力的艾希,对于自己丈夫的挑选会慎之又慎,所有心中抱有一丝希望的人为此明争暗斗了数年,谁料就在前不久,却突然听到了艾希宣布下嫁泰达米尔的消息。

两人的婚典也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不满与异样。

不仅是族外,就连族内也是颇有微词。

这些在泰达米尔横扫了阿瓦罗萨族内一众高手之后少了不少,但是只是让流于表面的人将心思压在了心底,而且艾希多年来的声势也让他们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是一旦有一丁点的机会...

看着那些壮汉们眼底掩饰不住的火热,艾希心中冷笑。

道路的远端,小岛的中央,是一个建筑精美的祭坛。祭坛上屹立着三个美丽的雕塑。

经过了千年的风霜洗礼,依然没有一丝的破损。

这是传奇三姐妹的雕像,在建国后便一直存在,而这更是无数人坚信圣地中存在着秘密的最大明证。

一路走来,艾希的目光与站在道路尽头,被众人环侍的嘉文相交,两人微不可查的点头,嘉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艾希的目光,望向了三姐妹的雕像。

两人一路行至雕像前,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单膝着地,祭坛上,阿瓦罗萨的祭祀们穿着奇装异服,跳着远古流传的神秘舞蹈,随着两人的下跪,无数的阿瓦罗萨人也纷纷跪在了地上,聆听站在雕像前年老的女大祭司,诵读祷告文辞。

随后,起身的两人转身面对台下众人,婚典开始。

掺杂着古老与现代的婚典,一步步的进行着,截发为绳,互换戒指,宣誓效忠,迎接欢呼。

一直到最后一步,

“请泰达米尔国王亲吻您效忠的女王。”

听着司仪高声宣布,婚典的气氛到达了高潮。

无数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艾希绝美的脸上,然后看向了泰达米尔。

感受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泰达米尔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当然,这自然不是因为惧怕了这些人的目光,而是面对面看着身前绝美女子的眼眸,泰达米尔发现自己的坚强的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紧张。

佳人就在面前,两片朱唇微微开合,仿佛在等待着他的亲吻。

泰达米尔机械似的抬脚上前,脚掌落在地上,身子却有了一瞬间的歪斜,引来了台下低低的嘲笑。

只是更多的人却没有在意这点,而是将全部的视线集中在两人愈发靠近的身影中。

“这一吻下去,我就是全弗雷尔卓德最让人嫉恨的人了吧?”

微微低下头,闻着鼻息之间淡淡的清香,泰达米尔的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而这,也却是是无数人此时的现状。

心中的妒火,欲望,让一些人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望着逐渐靠近的两人,露出了凶恶的目光。

“这一吻下去,我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吧?”

微微仰着头,艾希看着泰达米尔愈发靠近的身影,敏锐的目光让她将泰达米尔的每一寸肌肤都看的清清楚楚。

粗糙的皮肤,失意的眼神,还有脸上那一道被极力涂抹掩饰的疤痕。

“听他说,这是灭族之人给他留下的?”不知为何,面对着逐渐靠近的脸庞,以及那喷吐在脸上的热气,艾希的思绪竟然不自觉的偏移到了远方。

“好像一条断脊之犬啊!”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面对着这个被她亲自挑选的丈夫,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嘲笑,

十厘米。

随即,又化成了幽幽叹息。

“如果不是为了族人,为了弗雷尔卓德,我...”

五厘米。

望着近在咫尺的唇,艾希孑然叹息。轻轻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愈发靠近的唇口,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以及一丝...期待?

四厘米。

“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我还是会后悔啊。”

三厘米。

...

“但是为了梦想,我义无反顾。”

...

两厘米。

...

“如果未来艾希找了丈夫,我一定会叫妈妈派人把你抓回去关起来!”

...

“你只能是我的!”

...

“不管,我不管,你说了!”

...

“那就说定了!”

...

...

“对不起...”

一厘米...

“嗖——!!!”

异变突生。

唇角微微扬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战起 一抹黑影从台下人群中“倏——”地飞出,向着台上两人射去。

同一时间,泰达米尔脸色一变,望着近在咫尺的朱唇,心下发狠,后退一步,抬起手臂,挥向飞来的黑影。

而与此同时,密切关注着台上的各个部族的人也纷纷变了颜色,

“敌袭——!”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台下“轰——”的炸裂开来,原本站着拥挤的人群倏地散开,紧接着就听

“锵锵锵——”

一片声响,紧接着无数的人抽出了武器,砍向了身边之人。

“啊——!”

“呃——!”

台下的人刚刚醒悟,还未来得及拿出武器,就被人挥刀拿剑砍倒在地,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

混乱中,十几个人影冲了出来,台下一片大乱。各个部落的人纷纷聚堆,红着眼一边咒骂着,一边挥动着武器砍向一切不是自己族人的人。

混乱刚起,嘉文便反应迅速的拔剑砍倒了两个朝着自己冲来的人,紧接着被反应迅速的龙骑军团战士围在了身边,向高台上退去。

而台上

错开了身形的泰达米尔抬手挡在身前,只听“当——!”的一声响过,手臂向后一沉,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整个小臂。

而泰达米尔却没有半点的惊慌,在撞在臂铠上的箭矢触及小臂的刹那,手腕以极快的速度一个翻转,大手便牢牢的将骨箭捏在了手中。

望着从人群中直直冲向高台的几人,泰达米尔心底的狂怒涌现,望了眼身边的艾希,泰达米尔红着眼扑向了台下。

流血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而站在台上的艾希却平静的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泰达米尔飞身扑下,劈手夺过了一柄长刀,狂怒之力加持之下,一刀砍翻了一个迎面冲来的人。

只听一声惨叫,鲜血飞溅至他布满沟壑的脸颊上。紧接着就被两人左右夹击而至。

闻到了血腥味的泰达米尔狰狞一笑,不管不顾左边砍向自己身子的长刀,怒喝一声双手握刀,挥刀自右向左横砍。

“铿——!”

金戈交击处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泰达米尔手臂微微一沉,紧接着一股温热喷洒而出,淋了他半个身子。

手中的长刀如撕裂布帛一般,连刀带人拦腰截断。

“呲——!”

与此同时,自己的左肋处也传来了撕裂的痛感。

痛感之下,泰达米尔血脉中的疯狂迸发而出,“啊——!”猛的一声大喝,砍翻了一人的泰达米尔浑身力量汹涌澎湃,汇聚于刀刃之上,长刀再次划过,竟然将另一人也拦腰砍断。

“啊——!”

听着耳边传来的厮声嚎叫,泰达米尔心底涌出一丝快意,鲜红的双眸闪过一丝兴奋,体内的力量瞬间汇聚在肋骨破口处,止住了舀舀鲜血流出。

“是凛冬之爪的人————!”

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与死亡,台下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一边小心的退开距离,一边高声呼喊,虽然台下仍然一片混乱,但是肉眼可见的,被分割成了数个小的包围圈。

凛冬之爪绝对不会放任阿瓦罗萨人的一丝一毫的松懈,这是自然的。对于他们的举动,在场的人心中也有模糊的判断,更何况圣地的周围还有阿瓦罗萨的士兵。

所以凛冬之爪的人迅速被包围,分割,形成了无数个小圈子,苦苦支撑。

而就在这时,

“杀——!”

“啊——!!!”

“冲啊——!!”

震天的喊杀声自东面而起,瞬间就让在场的人变了颜色。

齐齐望向东面。

一团雪浪自东面的地平线处涌起,好似凛冬的寒风一般,向着圣地处扑来,望着那铺天盖地般的雪浪,厮杀中的众人纷纷有一丝恍惚。

可是早有准备的凛冬之爪的人可不会有半点的迟疑,借着这短暂的迟疑,奋力厮杀,又有七八个人嚎叫着倒下。

东面是冲锋而来的凛冬之爪的战士,而圣地处,混乱却仍未平息。

看到这一幕,泰达米尔红了眼,冲了上去,左右扯开了几个挡路的人,迎着最近的人冲了过去。劈手长刀挥砍。

面对着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这人似乎绝望了,挥舞着手中的砍刀,无力的挡在身前。

看到这一幕,泰达米尔不屑的笑。

只是下一秒,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警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强行中断了这劈头盖脸的一击,斜着一个打滚儿,狼狈的后退开来。

就在他竭力躲闪的瞬间,一抹凉风从头顶吹过,蹭着他的头皮,惊起了他一身冷汗。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炸响,身子猛地向后砸去,撞到了身后的人,几个人狼狈的翻滚砸到了地上。

怒火涌起,泰达米尔第一时间翻身,仰头看向圈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而就在这时,周围人的惊呼声也随之响起。

“是瑟庄妮——!”

瑟庄妮!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人不论是谁,心中都猛地一惊,紧接着冷汗袭来。

他们中的人可能没听说过德玛西亚,可能不知道诺克萨斯,但是只要是弗雷尔卓德大地上的部落,就绝对不会没听说过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

站立在人群之中,刚刚还畏畏缩缩的人不见了,摘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冰雪般白皙的脸庞。

是瑟庄妮。

围在周围的人心下凛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比眼前的这个女人年龄要大,但是无一例外,对于她都会有一丝畏惧,甚至于,很多的部落之所以围在阿瓦罗萨的周围,或是举族并入阿瓦罗萨,就是因为不愿面对这个传奇三姐妹的一支,赛瑞尔达的后人。

取下的假面,随手在额间处抹过,将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瑟庄妮扫过周围,眼睛在泰达米尔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越众看向了站在高台上的艾希。

周围的人慢慢停下了攻击,一阵骚乱后,任由剩余的凛冬之爪的人汇聚在瑟庄妮的身边,小心的戒备着。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艾希!”

“瑟庄妮!”

传奇三姐妹的后裔,同为寒冰血脉的两个伙伴,在这一刻,四目相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战 “你来了!”

看着台下众人包围中的瑟庄妮,艾希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瑟庄妮的视线紧紧的锁在艾希绝美的脸庞,久久无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视周围所有人于无物。

“艾希,今天弗雷尔卓德将会再次统一!”

“是吗?”艾希笑颜如花,上前两步,站在高台的最前端,拖地的裙摆微微飘动。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统一弗雷尔卓德的人会是我。”

“你?靠着无聊的梦想么?坚持自由与联合的你,是敌不过凛冬侵蚀的。”

“靠着武力与高压统治,靠着战争的手段,永远也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是么?不懂得痛苦的人,又怎么会珍惜到手的和平?”

台上台下,两个女人目视对方,面带微笑,话语中,却是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

听着二人的唇枪舌剑,台下其他人面色各异。作为土生土长的弗雷尔卓德人,从出生落地开始,就要面对艰苦的生存环境,每日解决吃穿温饱,解决族人的生存就是他们的全部了,哪会考虑这么多?

“...”

“够了!”站在台下,瑟庄妮目光如电,一股冰寒的气势腾起,眼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发出低低的呜鸣。

转头望了望远处越发迫近的雪浪,瑟庄妮脸上闪过一丝凌厉,高声大喝:“艾希!”

“你无法阻挡凛冬之怒。”

“今天我会用绝对的武力告诉你真正的现实!”

“胜利的一定是我!”

“是么?”艾希微微一笑,左手手臂轻抬,周身的空气陡然降温,掌心处,淡淡的空间波动划过,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弓出现在了她白纱蕾丝手套上

“瑟庄妮,你别忘了,这里是拉克斯塔克。”

抬手举弓,右手拉弦,一支冰晶长箭自风雪中汇聚。

面带微笑,背对万马千军,冰箭疾疾,战端复起。

“杀——!”喊杀声起,台下再次陷入了混乱一片。

“呜——!”

冰箭飞驰,好似夹带着风雪一般,直射瑟庄妮,而同一时间,

站在一旁的泰达米尔也动了手。

作为一位弗雷尔卓德人,他自然不会没听过瑟庄妮的名字。但是真正面对她,他却也凌然不惧。

手中长刀斜斜砍出,周身腾起滚滚热浪,竟让瑟庄妮身边的冰寒有消融之意。

瑟庄妮面对两人的夹攻,面色不改,长刀带着寒气与泰达米尔的长刀相撞,两人齐齐一震,泰达米尔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瑟庄妮眼中也有惊讶之色浮现。

两人一击之下拼了个旗鼓相当!

“啧!真是小瞧你了!”

瑟庄妮一个躲闪,寒冰箭自肩胛处射过,擦破了她的护身冰甲,大意之下的瑟庄妮被迫后退。

现在的她并不是巅峰的状态,少了拿手的链枷,为了混入观礼的人群,又不能骑上她的那头居瓦斯克野猪“钢鬃”,战力大减,面对艾希与泰达米尔一远一近的攻击,勉力抵挡,连连后退。

“哈!开战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噩梦!”

对于这个破坏了自己婚典的人,即使她是威震北地赫赫有名的瑟庄妮,泰达米尔的心中仍然有无边的怒火,再加上刚刚交手差点被阴,对于她,泰达米尔已然恨到极点。

手中长刀连连挥舞,好似一道道旋风一般,内心的狂怒让他更添几分嗜血。

“杀啊——!”

雪浪滚滚而来,已然迫近圣地,目光所及之处,骑着野猪战狼坐骑的战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长矛,链枷套索,直冲而来。

让在场的人员尽皆色变。

而就在这时,艾希弯弓搭箭,冰箭向天,直射而出,

“唳——!”

冰箭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啸声,好似猎鹰长鸣与空中,引得无数人瞩目。

紧接着地面传来了隆隆震颤,瑟庄妮举刀格开了泰达米尔疯狂的进攻,瞥了一眼高台之上的艾希,心中暗道:

“来了!”

对于瑟庄妮的袭击,艾希心中早有预料,而同样的,对于艾希,瑟庄妮自然也不会以为她不做任何的准备。

两个相熟多年的伙伴,带领着各自的氏族战斗十余年,早已经清楚了彼此的底细。

所以对于那伴着尖啸之音陡然杀出的阿瓦罗萨士兵,也并没有一丝的慌乱。

“上!”

再次荡开了泰达米尔的挥砍,瑟庄妮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向前直冲而去,竟是放下了一旁的泰达米尔,想要直取高台上的艾希。

见此情形,泰达米尔眼睛一红,怒意上涌,内心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怪叫一声,身上腾起血色气浪,气浪推拒着,将周围三米内的人尽皆推开,在无数人惊愕的眼神中,泰达米尔厉声长喝:“别想走!”

一人冲在前,一人追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跃上了高台。

而此时高台之上,望着直冲而来的身影,艾希眼神一凌,左手冒起冰蓝色光芒,在大腿处划了一个圈儿,

天蓝色的长裙那长长的裙裾飘扬而落,露出了长裙下银色长靴还有那一双雪白的长腿。

脚尖一踩,艾希身影飘然向后,落在了三姐妹雕塑中,阿瓦罗萨雕塑的头顶。

同时手中长弓一横,洁白的手套搭在了弓弦之上,四枝冰箭出现在了手指之间。

“嗖嗖嗖嗖——!”

四枝长箭不分先后的射出,冰蓝色的箭矢带着呜咽之音射出,直取中门。

前有冰矢,后有长刀,面对危局,瑟庄妮面色不改,身上甲衣光芒一闪,蓝光迸发,身体腾起气浪,将泰达米尔狂怒一击吹的歪斜。

泰达米尔大惊之下竭力稳住阵脚,可是再要向前,却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这就是...凛冬之怒么?”双目圆睁,泰达米尔惊怒交加。

作为一个弗雷尔卓德人,从小听着三姐妹的故事长大,对于三姐妹那传奇般的美貌,以及传说中的绝强实力,泰达米尔半信半疑,多年的厮杀,让他在冰冻平原上几无敌手,在遇到那个灭了他一族的怪物之前,他对传闻中的故事嗤之以鼻。

有谁能敌得过我的大刀呢?

谁都不行,即使是...寒冰血脉!

他的骄傲让他愈战愈勇,不止在族中,即使是在极东极西之地,听到他名头的人也不在少数。很多人在与他交手之前就已经先行胆怯,被他斩落于刀下。

而与阿瓦罗萨氏族中的精锐战士交手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这一点。

被选为艾希的丈夫,阿瓦罗萨的国王,别人都说他走了大运,他虽然不说,但是他心中却认为,自己是配的上这个身份的。

但是一直到刚刚,自己全力挥出的一刀,却连瑟庄妮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就被她身上腾起的气浪给推开,这让骄傲的泰达米尔简直无法相信。

望着越去越远的瑟庄妮,狂怒涌上了脑海,泰达米尔大喝一声,发足狂奔,长刀追身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魔法水晶箭 东面袭来的洪流,直扑圣地而来,为首的,骑着野猪的,正是女战士芙拉,一骑当千,手拿长刀,气势汹汹。

阿瓦罗萨的部队也怒吼着冲了出来,从西向东,迎上了凛冬之爪的部队,为首的却是芬娜。

两股雪浪洪流碰撞到了一起,兵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

而此时,高台上的战斗也掀起了另一个高潮。

站在雕像之上,艾希弯弓搭箭,纤细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撩动着弓弦,冰晶长箭如同狂风吹袭,形成了连绵而密集的箭雨,寒冰血脉的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湛蓝色的双眸牢牢的锁定在瑟庄妮的身上。

瑟庄妮大步流星,手提长刀,面对如狂浪飓风一般的箭雨丝毫不惧,长刀左右砍劈,周身寒风卷席,如同一层战甲一般围绕在她的身边,抵挡着射来的长箭。

而身后,双眼血红的泰达米尔,手中的长刀带着火红色的气焰直直向着瑟庄妮背心而去。

感受着身后狂热的气浪,瑟庄妮心中暗恨,放弃了近在眼前的艾希,长刀一横,回身迎向泰达米尔,冷冽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他的脸上

“既然你急着送死,那就先解决你这个小虫子!”

狂怒的战意之下,瑟庄妮的一举一动都被泰达米尔看在眼中,猩红的视线下,他狰狞一笑,长刀向前,凌然不惧。

“来吧!我会用你的血,证明我的强大!”

“铿——!!!”

巨大的声音响起,震得周围人耳膜微微发疼,而身处其中的两人,更是齐齐一震,手中长刀齐声断裂

“锵——!”

“当啷!”

身影分开泰达米尔脸上露出喜色,大喝一声,那仿佛用尽了全力的吼叫让瑟庄妮目光微微一眩,脚步慢了一分。

精神高度集中的状况下,这一丝迟滞立刻被泰达米尔察觉,看着不远处飞射而来的寒冰箭雨,泰达米尔放肆的大笑,

“你死定了!”

瑟庄妮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手中武器断裂的情况下,还要面对两人的夹击,即使她久经战阵,也难以应对,目光微微闪动,

一瞬间瑟庄妮做出了决断。

拿着断刀的手腕猛的一拧,向前一送,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姿势。

想用气势吓退我?

泰达米尔狞笑一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迎了上去。

“噗——”

“呲——”

“铛——”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泰达米尔身子向后跌落,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而对面的瑟庄妮则口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唇角。

身上的冰甲豪光急促的闪烁几下,熄了颜色。瑟庄妮狼狈的后退两步落到高台边,脚步不停的一跃而下,向东跑去。

身前是以命换命的攻击,身后是牢牢锁定的箭雨,瑟庄妮一瞬间用出了最强的实力,迫退了泰达米尔,却被艾希的箭矢命中了背心,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遏制不住血液的翻涌,吐了出来。

而这一击之下,更是将她的护身冰甲毁去。

瑟庄妮横行北地十余载,前前后后总共有过两头坐骑。

第一任坐骑,是一头冰原雪狮,这头狮子在儿时便被瑟庄妮的母亲捉来送于瑟庄妮。陪着她长大,陪着她成长,这头雪狮可以说是见证了她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了坚强女战士的全部过程。

可是这头狮子死了,死于凛冬之爪与阿瓦罗萨的战争当中。

从小便一同长大的两个女孩,可谓是知根知底,两人的实力也难分伯仲,可是在那一次战争中,领悟了更深一层血脉力量的艾希实力大进,在战争陷入焦灼,难解难分之时,“光明使者”之弓射出了巨大的光芒,那一瞬间,一枝巨大的,带着蓝色魔法光芒的水晶箭飞出,直直射向瑟庄妮,

而此时,瑟庄妮已经无法躲避。

再这样危机的关头下,瑟庄妮的雪狮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带有魔法的一击。

雪狮身死,瑟庄妮得以活命,凛冬之爪大败,损伤惨重,退回北地。

瑟庄妮悲痛欲绝,用雪狮的骸骨制成了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穿于身上,希望儿时的玩伴,最信任的伙伴,能永远的陪伴着自己。

而在那之后,瑟庄妮找到了第二任坐骑——居瓦斯克野猪“钢鬃”。

骑着这头野猪,瑟庄妮开启了南下劫掠德玛西亚的战幕,靠着劫掠来的物资,凛冬之爪没过三年就从大溃败的阴影中走出,疯狂的向外扩张,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席卷北地,人人畏惧的凛冬,

而骑着钢鬃,拿着链枷无情收割敌人的瑟庄妮,也被畏惧她的人称为凛冬之怒。

带着无边愤怒的眼眸扫过了泰达米尔那狞笑的脸庞,瑟庄妮将这个面容牢牢的刻印在了心底,头也不回的绕开了高台向东而去。

此时的战场已经一片混乱,无数凛冬之爪的战士冲入了圣地小岛,与迎上来的阿瓦罗萨战士混战在了一起,那些各部落的来人也被战争牵扯,杀红了眼。

而跟着自己一同隐藏在观礼人群中的十几名凛冬守卫的战士,此时也已经死伤殆尽了。

可是瑟庄妮此时却无暇伤心愤怒,她心中明白,面对艾希与泰达米尔的联手攻击,她胜算不高,如果此时有半点的犹豫迟疑,恐怕她也会面临陨落的危险。

所以此时最重要的是要寻找到自己的坐骑“钢鬃”,以及武器链枷。

有了这两者的她,才有了面对两人的资本。

抚摸着温热不在,只剩冰寒的冰甲,瑟庄妮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随手砍死了一名阿瓦罗萨战士,劈手夺过了一柄长刀,长刀回卷,撞飞了射来的冰箭。

“瑟庄妮!别想跑!”

艾希的身影从雕像上飘飘而落,手中的长弓却没有半点的停歇。

在寒冰魔法的操控下,冰箭如同定位导弹一般,连绵射向瑟庄妮。

看着瑟庄妮狼狈抵挡的身影,艾希面色复杂。

常年的战争让她的心坚硬无比,即使是面对着儿时的伙伴,手下也不会有半点留情。

“快了...就快了!”艾希目光如电,脚下迅捷如飞,虽然身着一袭裙衣,但是却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瑟庄妮,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我会终结战争,然后...”

“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

“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流血与牺牲!”

“终结战争吧!”

抬手前扬,光明使者光芒大盛,长弓之上光华汇聚,一支巨大的水晶冰箭徐徐出现,带着“哧哧”的声响,冰弓覆上了一层白霜。

“我的箭,飞向真理!”

弓弦张到极致,艾希手指一松,魔法水晶箭带着巨大的动力,划破长空,穿过奋战的人群,直直飞向瑟庄妮。

劲风吹卷,冰箭带着旋儿,牵动了风雪,吹得地面开裂,吹得下方的人狼狈栽倒。

瑟庄妮回过头,看着巨大的魔法寒冰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一丝释然的解脱。

缓缓停下了脚步。

美眸看向远处,仿佛跨越了战场,与飘然落下的艾希目光交错在了一起,瑟庄妮看到了艾希眼中的坚持,艾希也看到了瑟庄妮的绝望与释然,

心中尚未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却看见瑟庄妮面对着寒冰箭,没有半点动作。

艾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双唇开合,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从她口中发出:

“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正的决心 魔法水晶箭如贯长虹,直射瑟庄妮,瑟庄妮面对这一击,放弃了抵抗。

她心中明白,光明使者这柄传自阿瓦罗萨的传奇武器具有怎样的威能,面对着这一箭的攻击,即使她同样是三姐妹的后裔,也要提起十成十的实力来应对。

若是此时胯下有钢鬃,手中有赛瑞尔达的武器魔法链枷,瑟庄妮自然不会惧怕。

只是此时状态未及巅峰,护身冰甲也已损毁,手中更无可以对抗魔法水晶箭的武器,更兼由难以脱离水晶箭的攻击范围。

面对着这样必死的局面,瑟庄妮必死无疑!

穿过了重重战场的阻隔,望着艾希那由坚定变得惊恐的脸庞,看着她猛然张开的双唇,那微微的开合的口型瑟庄妮清楚的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

你伤心了么?

原来你还记得当初的时光。

突然,瑟庄妮觉得轻松了很多,脑中飞快的闪过二十多年来的时光,有儿时两人欢乐的玩耍,有一起对练成长的场面,有战场厮杀,有“横刀立马”。

有喜悦,有悲痛,有恐惧,有愤怒。

但是到了最后,那些画面逐渐的黯淡下来,唯有那儿时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熠熠生辉。

“羞羞羞!”

“我...我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一幕幕画面流转,瑟庄妮脸上扬起了笑容,

“对不起...我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

“弗雷尔卓德的未来就...”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瑟庄妮陡然瞪大了双眸

“不——!!!!!!”

在那一瞬间,瑟庄妮脸色陡然大变,原本平息的风雪再次化为凛冬,澎湃的魔力充盈全身,瑟庄妮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向前冲去。

“碰!”

一声巨大的声响在瑟庄妮的身前炸裂开来,

“噼啪——”

一股热流喷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白皙的脸庞染成了通红。

瑟庄妮探手向前够了够,最终却无力的垂了下来。而她的身前,一个身影正在缓缓倒下。

“战...母...!”

是芙拉。

瑟庄妮瞬间红了眼,身子向前扑去。一个没踩稳,身子摔倒在了地上,胳膊重重的砸在了冻土冰面上,让她闷哼一声。

只是她却丝毫不在意,双腿蜷缩着向后用力的蹬着地,双手死死的扣在了地面,全身的魔力喷涌之下,地面的冰层发出“哧哧——”的声响,缓缓消融。

堂堂凛冬之爪的战母,威震北地的瑟庄妮,狼狈的在地上爬动,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助。

快速的凑到芙拉身边,扶起她的身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身体,在魔法寒冰箭炸裂的魔力喷涌下,凝结成了朵朵冰花儿,挂在她的身上。

“芙拉,芙拉!”

瑟庄妮张着双眸,大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美丽的脸庞在混杂的情绪下满是狰狞。

女将军芙拉瞪着双眼,嘴唇颤颤着,浑身上下满是白霜冰寒,混着着血花,有着妖冶的美丽。

在瑟庄妮的魔力下,霜雪消融,芙拉身上腾起徐徐热蒸汽,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芙拉缓缓的抬起紧握了手,手掌在空中晃了晃,无力的垂下,

“当啷——!”

金属碰撞之音响起,瑟庄妮低头看去,眼中缓缓有泪滴落下。

芙拉手中握着的,是她的武器,链枷套索。

正是因为这具有传奇三姐妹力量的魔法武器,以及芙拉用身体来拼死阻挡,瑟庄妮才能在魔法水晶箭之下幸免于难。

“瑟庄妮!”

艾希身影迅疾的穿过战场,落在了瑟庄妮身侧不远处,望着那倒在瑟庄妮怀中,绝了生息的人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是恐慌,身体微微前倾,艾希向前一步,脸色陡然变化,竟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身上腾起了冰蓝色的魔力光华。

不远处,瑟庄妮跪坐着的身体周围陡然腾起了惊天的魔力波动,形成了惊人的魔力风暴。

卷挟着冰雪,泥土,风暴迅速的的扩张开来,形成了细密的风障。

魔力的精灵在风中游荡。

“瑟庄妮!”艾希看着瑟庄妮带着泪痕与绝望的侧脸,上前一步,却又被魔法风暴逼迫着退了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就在这时,瑟庄妮动了。

“哗啦!”

轻轻抬手,在芙拉绷紧的手背轻轻抚动了片刻,瑟庄妮的手顺着向下,握住了链枷套索的握柄。

“当啷!”

铁链蹭着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轻轻的将芙拉的身体放在地面,手掌在她的眼前拂过,瑟庄妮缓缓站起了身。

“哧——”

肉眼可见的深蓝色魔力沿着瑟庄妮的手腕向下,蔓延至链枷套索的尾端,魔力灼烧着地面,融化了冰层,就连坚硬的冻土,也发出了哧哧的声响。

风暴骤停,露出了瑟庄妮平静的面容,可是这样的面容在艾希眼中,却是最大的恐惧。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在上古,弗雷尔卓德时期,有三位传奇的姐妹,他们得到了冰霜监视者的赐福,拥有了庞大的魔力以及绝强的实力,而这三人中,最大的,名叫

赛瑞尔达。

拿着链枷套索,骑着令人恐惧的野兽,她是北地战争的化身,她是恐惧的代名词,她是凛冬的风暴,她是北地的愤怒。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带给人们恐惧的魔鬼。

而如今,愤怒到平静的瑟庄妮,竟然让心思坚定的艾希,心底涌现了恐惧。

“瑟庄妮...”

艾希轻声呢喃,眼睛望着瑟庄妮,想要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

“艾希...”

望着艾希,瑟庄妮的感觉自己的心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般平静,低头看向脚边躺着的尸体,瑟庄妮轻声开口道:

“她叫芙拉。是十岁那年,母亲亲自挑选派来的...朋友。”

“跟着我,照顾我,与我一同长大,距今已经有超过十五个年头。”

艾希嘴唇轻轻嚅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十五年啊...”瑟庄妮转头,视线落在了艾希绝美的脸庞,目光认真而仔细的看着艾希的脸庞,仿佛要将她每一寸容颜都刻印在心中一般。

“比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光都要长。”瑟庄妮似乎有些感慨一般,随意的上前两步,链枷在地面摩擦,发出当啷的声响。

站在艾希的面前,高出艾希近半个头的瑟庄妮抬手轻轻抚在艾希的脸颊上,沙沙的指腹一寸寸的抚过了她的眉毛,睫毛,眼睛,鼻子,朱唇。

最后落在了她的下颌。

“瑟庄妮!”

艾希任由她摩挲着她下颌处娇嫩的肌肤,轻声念着她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的名字。

“嗯!”

瑟庄妮口中发出轻到极致的应声,手指按在了她的唇瓣,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她不仅是我的侍女,我的朋友,更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轻轻摩挲片刻,瑟庄妮收回了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

“虽然早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我的心中总还是有一些些希望。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能像当初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回忆着往昔,瑟庄妮的瞳孔中逐渐亮起了深蓝色的光芒。

“可是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想明白了。”

“战争不是玩闹的游戏,战争是会死人的。”瑟庄妮轻轻松了口气,好似卸下了万钧重担一般,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意,“今天死的是芙拉,明天死的也许是薇朵拉,是薇拉。”

“再有一天,也许就是你,和我。”

好似朋友聊天一般的语气,轻轻扬起的笑容,让艾希不知所措。

“醒醒吧!”看着艾希那无助的双眸,瑟庄妮轻轻闭上了双眼,

“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孩了!”

没过片刻,双眸张开。这一刻,她的脸上再无半点的情绪,唯有...

冷漠

如同凛冬一般的冷漠。

“咚——”靴子重重的踏在地面,瑟庄妮的身影飘然向后,落在了距离艾希五米处。瑟庄妮须发皆张,白色的头发高高飘扬而起。望着艾希,手腕一甩,链枷套索重重的砸在地面,她竭力怒喝起来:

“艾希!”

“我将统治弗雷尔卓德,为了先祖,这场战斗无论如何我都要胜利!”

“收起你的软弱!”

“不要...”

“手下留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恐怖如斯 随着瑟庄妮身影向后一跃落在地面,战争再次开始了。

“钢鬃!”

落在地上的瑟庄妮仰天长啸,用奇异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坐骑。

一抹巨大的黑影咆哮着从东面的远处直冲入战场,带着席卷风雪的气势,将挡在路上的人撞得溃散。

在阿瓦罗萨人惊恐的目光中,居瓦斯克野猪钢鬃庞大的身躯迈着小短腿,以壮实的身体与极为反常的灵敏稳稳的停在了瑟庄妮的身侧。

瑟庄妮轻轻一跃,骑上猪背,深蓝色的眸光一闪而逝,狂暴的魔力自身体内爆发,与身下野猪融为一体,手腕高抬,链枷套索高高扬起,在瑟庄妮的手中,以极其灵巧的姿态射出,巨大的链锤飞射而出,伴着“哗啦啦”的索命之音,撞到了一名阿瓦罗萨战士的身上。

“噗——!”

好似西瓜爆裂一般,在那名战士惊恐的目光中,链锤带着巨大的威势撞上了他的脑门,一瞬间,整个人被拍的血肉横飞,惨呼一声腾飞而起,撞上了远处正在打斗的人群,一连撞倒三四人,才停了下来。

待到瑟庄妮收回链枷,尸体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整个头颅,连同上半身的大半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断臂残肢,以及软塌塌摆出奇怪姿势的双腿。

随意一击之下,竟然如此恐怖。

看到这一幕,艾希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如果说之前,两人的战争,那是掺杂着其他复杂情绪与心思在里面的,那么瑟庄妮这一击之后,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

不要手下留情。

这么狠心么...

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来告诉我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瑟庄妮,而是真正的凛冬之爪的战母了么?

紧紧的握着弓身,艾希的眼中带着一丝愤怒,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你俘获,再一点点让你找回原先的自己吧!

一念及此,艾希弯弓搭箭,魔力涌动,玉手指缝间,冰箭缓缓成型,每个指缝间都夹着两支冰箭,一共八枝冰箭出现在指隙之间,箭枝未出,先有狂风生成。

卷动风雪,引得裙摆猎猎作响。

箭矢还未射出,却觉身畔传来滚滚热浪,艾希眼神微微一动,向一旁看去,微微愣了愣。

只见一人,手持獠牙大剑,狰狞的剑刃带着斑斑血迹,卷着热浪狂流,直扑向凛冬风暴,

“泰达米尔...”

艾希轻声呢喃,紧接着脸色一变,“不好!”

泰达米尔在与瑟庄妮力拼一刀后,两人双双断了刀刃,瑟庄妮退去,泰达米尔杀戮的欲望高涨,却并未因此冲昏头脑。

因为婚典的缘故,他与艾希不能携带武器,可是对凛冬之爪在婚典上入侵之事早有预料的艾希早将这件事儿告诉了泰达米尔,为此泰达米尔将獠牙大剑交由自己的族人保管。

虽然两次被瑟庄妮击退,但是这却并未影响泰达米尔的信心。自信只是武器不顺手的泰达米尔在瑟庄妮退去的第一时间便去寻找携带自己武器的族人。

在左右砍杀了好几个看他手提断刀便以为有机可趁的凛冬之爪战士后,泰达米尔从族人手中接过了獠牙大剑。

握着熟悉的武器,感受着体内熊熊战意,泰达米尔第一时间望向东面的天空。

那道耀眼的白光他自然是见到了,而见识过艾希魔法水晶箭威力的他自然知道,能让他的“妻子”用出这样强大攻击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的对手,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向东逃窜的瑟庄妮。

下定决心要用瑟庄妮的头颅与鲜血洗去耻辱,证明自己强大的泰达米尔倒拖着长刀,一路向东赶去。

绕过了圣地之所,见到屹立在野猪背上,手拿链枷套索的瑟庄妮,泰达米尔红着双眼,二话不说挥刀砍去。

面对着一脸狰狞之色的泰达米尔,瑟庄妮骑在猪背上,神色淡淡,脸上扬起不屑的神情。

轻轻一夹双腿,身下野猪与她心意相通,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踏在冰层上的四肢刨着地面,鬃毛陡然炸起,一股无形的威势扩散,庞大的身躯将地面压的向下塌陷了寸许。

蹄子猛一踏地,野猪的身影窜了出去。

而就在野猪冲锋的同时,瑟庄妮心有灵犀一般,手中的链枷高高扬起,在空中甩了一个花儿,笔直的向着泰达米尔射去。

“铛——!!!”

巨大的碰撞声猛地炸响开来,融入了魔力的链枷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与獠牙大剑撞了个正正着。

泰达米尔的瞳孔陡然张大,一股大力自剑刃传自手臂,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他只觉虎口微微一震,紧接着整条手臂就失去了知觉。

“崩————”

在他圆睁的双目下,獠牙大剑猛地从中崩断。

剑刃的碎片炸开,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呲——”

一片碎刃飞起,自他的下颌处向上,划过他的脸颊,在他的右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见底的疤痕,又蹭着他的脸颊,带着一片头皮与几缕发丝,飞上天空。

碎片各自散开,更有一片斜着从他的肋下划过,连带着一股鲜血飞溅而出。

泰达米尔还未来得及惨叫,闪着深蓝色光芒的链枷链锤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

在他目眦欲裂的视线中,锤头缓缓的砸碎了他的护心铠甲,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胸口,

“噗——”

一股热流自胸口处上涌,以极快的速度窜至咽喉,紧接着一片殷红从他紧咬的牙关处喷出,染红了身前一片。

带着巨大的动力,泰达米尔的身体连同链枷一起向远处倒飞而去。一直到链枷拉伸到最长,锤头无力的向下,被瑟庄妮拖拽着向后扯去,泰达米尔才觉得那好似要将他身体碾压的粉碎的力量消失不见。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痛感。

“啊——!”身体重重落在地面,砸碎了冰层,在冻土上留下了一个深约一米的大坑,一直到这时,泰达米尔的惨叫才从口中抑制不住的发出。

在这样的攻击下,纵使他有无尽的狂怒,也只觉得身体大半好似失去了知觉,紧握着的断刃不自觉的飞出,倒插进了冰层之中。

仅仅一击,配合着钢鬃与链枷的瑟庄妮就让泰达米尔知道了两人的差距。

直到此时,艾希的声音才传到他的耳畔。

只是为时已晚,被一击差点秒杀的泰达米尔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身体无力的瘫在地上,而那拿刀的右手,已经扭曲成了一团麻花状。

一击之下,恐怖如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硬碰硬 一击解决了泰达米尔,瑟庄妮脸色没有半分变化,仿佛刚刚还能与她拼个势均力敌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捏碎的蝼蚁一般。

这份淡然落在阿瓦罗萨士兵眼中,尽皆露出恐惧,一直到这时,他们才再度记起,这个带兵进攻他们氏族的女人,是弗雷尔卓德的凛冬之怒。

而在凛冬之爪战士的眼中,则是士气陡然高涨

“凛冬之爪万岁!”

“战母万岁!”

“凛冬之爪战无不胜!”

“杀光这些阿瓦罗萨人!”

无数的人口中高呼着,身体涌出几分力量,就连挥动武器的手,都要迅捷了三分。

一时间,阿瓦罗萨士兵艰难抵抗,竟然有了几分溃败的趋势。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艾希眼神一凛,目光瞥过远处陷坑之中痛苦挣扎的泰达米尔口中轻声呢喃

“她又变强了!”

旋即眼神一厉,心中发狠,勾住弓弦的手指微松,八只冰箭飞射而出,同时脚步急速向后拉开。

两人多年来交手无数次,对于彼此的实力都极为了解,仅仅是一招,就将泰达米尔重伤,艾希心知,这份实力绝对是今日之前的瑟庄妮不曾拥有的。

只是现在想太多也没什么用了,作为一族战母,面对战争,艾希必然要面对敌人的最强战力,而瑟庄妮,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来说,她都是艾希必须要面对的对手。

胜利,艾希终结战乱;

失败,瑟庄妮一统弗雷尔卓德。

果不其然,艾希的身影刚刚退去不足半秒钟,骑着钢鬃的瑟庄妮就已经杀奔而至。

面对八枝冰箭,瑟庄妮手中链枷挥动,舞的虎虎生风,搅乱了空气,也用魔力形成了一个防护网,将八枝冰箭搅的七零八落。

见此情形艾希眉头微蹙,心中暗道今日想要取胜十分艰难了。

只是...

借着后退的当儿,艾希瞥了一眼混乱的战场,亲眼见到瑟庄妮大发神威的凛冬之爪气势如虹,压的阿瓦罗萨士兵苦苦抵挡,连连后退。

虽然场面暂时还能坚持,但是艾希心知,一旦族人的防线出现了破口,那么形成的反应将是连锁的,阿瓦罗萨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极有可能瞬间溃败。

到时候,整个拉克斯塔克数万族人恐怕将遭到最恐怖的屠戮。

心念至此,艾希眼神变得坚毅,

为了族人,为了理想,不论做出何等牺牲,都一定要挡住瑟庄妮。

一念至此,艾希手中光明使者长弓光华大盛,巨大魔法水晶箭再现,卷着狂风直扑瑟庄妮。

“哼!”

见到这一幕的瑟庄妮,身形没有半点的停滞,口中轻哼一声,一夹坐骑,手中链枷在空中挥动。

一人一猪裹挟着风浪,面对寒冰魔法箭的攻击没有半点退却闪躲之意,

“艾希,你太天真了!”

迎着冰箭而上的瑟庄妮嘶声长啸,威严的声音响彻战场,令无数人侧目。

“这一次,我要正面迎击!”

“击溃你的自信,击溃所有的抵抗!”

感受着体内澎湃流动的魔力,瑟庄妮自信无比,亲眼目睹自己亲侍芙拉舍身忘死的身影,瑟庄妮心中再无半分的迟疑。

这样的痛,有一次就好了!

穿过冰箭,瑟庄妮的目光直直落在艾希的脸上,脸上多了几分凌厉。

我不要再看到因为战争而流血牺牲的族人!

我不要再看到战乱不休的弗雷尔卓德!

更不要再看到夹缝中艰难求生的弗雷尔卓德人!

“终结吧!”

声音从瑟庄妮的口中迸发,那仿佛自灵魂深处传递出的声音,让瑟庄妮的精气神凝聚到了顶峰,

手中的链枷发出“呜呜”的怪鸣,深蓝色的光芒让人看得心悸。

“去!”

链枷挥舞在空中,待到冰箭飞至身前,瑟庄妮厉声长啸,链枷陡然飞出,迎着魔法寒冰箭而去。

一瞬间光芒大盛,令所有关注着这处战场的人都闭上了双眼,可是身处其中的瑟庄妮却瞪大着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冰箭与链枷相交之处,任由光芒刺痛双眼,刺激的眼角渗出泪水。

“轰——!”

剧烈的魔法碰撞产生,一瞬间,原本有序排列的魔法元素炸裂,无数的元素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爆炸,再碰撞,再爆炸。

一瞬间,魔法风暴产生。

巨大的烟雾腾起,带着无尽的乱流,向着四面八方吹卷,一瞬间便将瑟庄妮的身影笼罩其间。

魔法风暴的扩散将靠的近的人瞬间笼罩,那些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人一瞬间便淹没在了其中,痛苦的惨嚎络绎不绝,

而稍远一些的人则是狼狈的丢下对战的对手,向外处跑去,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对手也没了战斗的欲望,两个氏族的战士在这一刻竟然出奇的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向外逃跑。

而更远处的人,则是最后面对着魔法风暴的人。只觉得气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拍打在他们的身上,迫的人人停手,埋下身子对抗魔法的气流。

站在更远处的人,则是瞪圆了双眼,带着惊恐的目光,望着爆炸混乱的起点,那早已被淹没的地方,

无数的凛冬之爪战士心提了起来,面对这样的攻击,即使身处远处的他们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那么身处爆炸中心的战母又将会怎样?

“战母!”

“战母!”

一时间无数战士大声呼喊着瑟庄妮,却只能在远处焦急的等待。

而与此同时,阿瓦罗萨战士则是面露惊喜,在他们看来,硬抗这恐怖的一击,无疑是自寻死路,即使她是瑟庄妮,即使她是凛冬之爪的战母,即使她是赛瑞尔达的后裔,即使,她有寒冰血脉。

一时间,战场安静了下来,无数的人停下了无用的拼杀,目光向魔法风暴的中央望去,急切的等待着结果。

而艾希,面对着混乱的魔法风暴,早已原因退开,身子飘逸的落在了远处树梢之上,迎着狂风扑面,岿然不动,面色复杂的注视着魔法风暴。

在看到瑟庄妮迎面硬抗魔法寒冰箭的那一刻,艾希先是一愣,心脏揪起,随即脸色大变,一瞬间便明白了瑟庄妮如此动作的原因所在。

这是要彻底的击溃阿瓦罗萨士兵的信心啊!

这是明谋。

站在树梢上,艾希并未趁此再做攻击,现在魔法风暴的中心一片混乱,高凝度魔法的碰撞形成的爆炸能将一切的攻击碾碎,这样的攻击下,你真的能扛过去么?

艾希脸上一片复杂。

风暴停歇,烟雾缓缓散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周围的人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高大的身影,

而到烟雾散尽,屹立在钢鬃之上的瑟庄妮周身带着灼烧的烟雾,身上脸上手上也有无数焦黑的灼伤。

可是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如新,脸上带着的,是无匹的自信。

这份自信落在阿瓦罗萨人眼中,顿时无数人心神恍惚,面露绝望的死灰。

而与此同时,凛冬之爪人面露喜色,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哦哦哦!!!!!”

“战母万岁!”

“凛冬之爪万岁!!!”

而另一边,阿瓦罗萨人面带死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战斗 烟雾散尽,风暴消失,瑟庄妮屹立在钢鬃背上的身影如同一尊骇世战神,从地狱中归来一般,引得无数人惊骇欲绝。

就连立在远处的艾希,见此情景都不禁心旌摇曳。心底一丝不自信在渐渐蔓延。

连久经战阵的艾希都如此,更别说那些普通的战士了,面对着周身烟气翻腾的瑟庄妮,许多士兵甚至连拿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这样一幕,瑟庄妮的眼中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看来她的赌博一击是成功了,正面硬抗魔法水晶箭带来的冲击力太过强大,那样的场景也太过惊世骇俗。

手指慢慢攥紧,握着链枷套索的瑟庄妮,缓缓的扬起手臂,引得无数人欢呼吼叫,沸反盈天。

手臂猛的挥下,链枷击在空中,发出“噼啪”之音,好似抽在了所有人心头一般,

“凛冬之爪所属!”在众目睽睽下,瑟庄妮扬声高喊,

“踏平所有敌人!我将统治弗雷尔卓德!”

“哦!”

“嗷!!!”

无数人在这高亢激昂的宣言下,激动的吼叫着,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如同巨大的声浪一般,震的人心生摇曳。

“凛冬之爪,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冲啊!”

士气大振的凛冬之爪战士瞬间掌控了战场的主动权,用高亢的情绪直接将阿瓦罗萨人压的节节败退,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瑟庄妮将视线落回艾希身上。

“来吧,艾希,今天之后,就会是新的天空了。”

望着面色复杂的艾希,瑟庄妮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低的开口,话音落下的瞬间,钢鬃向前方袭去。

艾希在经过了片刻的恍惚后,神色陡然大变,脚尖在树梢上轻轻一点,身形再度向后飘去,同时手中冰箭带着箭风呼啸而至。

可是就连魔法水晶箭都被瑟庄妮正面抗住,这样的攻击对于瑟庄妮而言威胁并不很大,钢鬃怒吼,四蹄翻飞,好似在冰面上滑动一般,载着瑟庄妮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艾希所在的树梢而去。

比起瑟庄妮曾经的坐骑雪狮,钢鬃既有极强的冲击力,又有坚硬的皮毛作为防御,配合上瑟庄妮强大的实力,简直是天作之合。两个呼吸之间,钢鬃的身影便从十几米外冲至艾希刚刚所站的树梢下,

面对这棵足有一人环抱粗细的树干,钢鬃只一个低头冲刺,树干如同纸片一般,轻而易举的被撞了个对折,被瑟庄妮抬手扫落到一旁,紧接着箭雨至,钢鬃作为瑟庄妮的坐骑与艾希战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面对这样熟悉的攻击,它熟练的将脑袋一埋,闷着头向前冲,将一切都交由瑟庄妮来掌控,

在她的操控下,钢鬃横冲直撞,一连撞飞了三四位拦路的阿瓦罗萨人,速度却没有半点的减缓,瑟庄妮与艾希之间的距离变得愈发的靠近,而艾希的箭雨却被瑟庄妮的链枷一一击飞,见此情形,艾希脸色变得极差。

面对直冲而来的瑟庄妮,她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艾希!”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儿,瑟庄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上百年的混乱,上百年的分裂,上百年未曾有一丝进步的北地,今日终于要迈出意义巨大的一步了!

手腕一甩,链枷向前飞去,直直撞向艾希,避无可避的艾希也不禁面露绝望,苍白的脸上满是苦涩,一双美眸呆呆的望着瑟庄妮,心中叹息

“终结了么?”

“看样子,这一次是我输了啊!”

光明使者长弓放出盈盈光芒,一股温热触及艾希的手心。低下头,艾希苦笑连连,

先祖,对不起,艾希没能实现您的愿望...

面对着疾驰而至的链枷,艾希轻轻阖上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吹袭而至,撩动了白色的发丝。

艾希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轰————!”

就在她身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陡然出现,手持长戟,横于身前,迎着链枷而上,戟身与

链锤碰撞,发出了巨大到刺耳的声音,

身处其中的两人同时一阵,

“嗷——”

钢鬃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原本冲刺的脚步也被迫停滞,站在冰原之上,四蹄微微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

钢鬃背上的瑟庄妮面对这“不速之客”,也陡然瞪大了眸子,自链锤处传来的反震之力,让她也十分的难受,手臂微微一麻,差点握不住链枷。

而另一边,在艾希身前硬抗了这混合着魔法与力量的一击,一抹鲜血喷洒而出,魁梧的身影陡然向后倒飞而去,撞到了艾希柔软的身上,连同着艾希一起,两人向后飞倒了四五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噗!”

如此大的力量,即使是艾希,也不由得胸口一闷,口中一涩,一抹鲜血喷出,洒在了身前之人的身上。

可是她却没有在意这些,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身前之人的身上。差一点就要惊愕的叫喊出声:

“嘉文!”

对,眼前这在关键时刻抗住了这一击的人,正是(打了半天酱油...咳咳)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嘉文。

硬抗了这一击,嘉文重重的摔落在地面,炎阳钢甲盈盈亮起,一抹温热腾起,让嘉文顿时好受了许多。

转过头,咧着嘴,嘉文的齿间还有点点血迹,但是他仍然撑起了身子,看了艾希一眼,站起身迎着对面的瑟庄妮,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朗声道:“凛冬之爪,想要一统弗雷尔卓德,还要先问问我嘉文啊!”

听到这话,艾希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战端一起,艾希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潜入婚典的瑟庄妮身上,而忽略了德玛西亚来人的动向,战斗了近半个时辰,德玛西亚人一直未曾有什么大的动静,艾希也没将希望放到这些“外乡人”身上,这毕竟是弗雷尔卓德的内战,德玛西亚人还被自己摆了一道,所以没有德玛西亚人支援她也并没有在意。

只是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站出来的却是她以为会保存自己的德玛西亚皇子,嘉文。

这让她心中十分复杂。

“铛!”

阿塔玛之戟重重的磕在了冰面,溅起了片片碎屑,嘉文身着金黄色炎阳钢甲的魁梧身影,如同救世主一般,让面临崩溃的阿瓦罗萨人,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旋涡 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插手了自己与艾希之间战斗的嘉文,瑟庄妮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蹙,口中轻哼一声:“嘉文,我以为德玛西亚人面对战争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呢!”

面对瑟庄妮的嘲笑,嘉文毫不在意,轻笑开口道:“瑟庄妮,没有将你捉拿回德玛西亚审判,我怎么会逃跑呢?”

“审判我?”听到这话,瑟庄妮仰起头,哈哈大笑,周身魔力震荡,激的地面上的碎屑微微震动,嘉文的眼神一凌。

而瑟庄妮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链枷重重砸在地面,瑟庄妮一甩长发,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傲气,飒然开口道:“纵使是千万德玛西亚人,我也视若无物!”

“哼!”这样猖狂的话语,瞬间激怒了嘉文,长戟前指,嘉文厉声道:“瑟庄妮,你犯我疆土,杀我子民,今日就要让你见识到德玛西亚人的怒火!”

“德玛西亚人?”瑟庄妮眉头一蹙,带着凌厉之色,开口道:“不过是我予取予求的粮仓而已!”

嘉文脸色阴沉,脚下微微分开,偏头瞥了眼立于身后神思不属的艾希,朗声开口道:“艾希战母,瑟庄妮杀你族人,又屡次犯我疆界,今日便一同将她拿下,如何?”

艾希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拿起长弓,上前两步,站在嘉文身侧,望着瑟庄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清冷的声音响起:“瑟庄妮!”

面对着这个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玩伴,伙伴,朋友,亲人,艾希经历了刚刚的迷茫之后,终于抛弃了往昔的情分,以阿瓦罗萨人战母的身份,开口道:“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四目相对,瑟庄妮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认真,不屑的开口道:“那就来试试吧!”

“冲锋!”

一扯缰绳,钢鬃陡然向前冲去,同时,链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向嘉文而去,瑟庄妮与钢鬃一人一猪快若闪电,速度比刚刚更胜一筹,

面对这样气势磅礴的一击,即使是嘉文也无法正面抗下,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向前了。

战斗讲究的是实力,而如若实力被平衡到一个相差不大的范围内,那么就要看彼此之间的气势了,

携着硬抗魔法水晶箭之威的瑟庄妮毫无疑问气势到达了巅峰,这一击的力量与速度比之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这样的攻击,艾希与嘉文身影一后一前,同时出手,

艾希手中冰箭汇聚,眼中冰蓝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弓弦之上,魔法水晶箭再度出现,只是比之刚刚却要缩小了很多,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小觑,

这样魔法高度凝聚的攻击,配合着极快的速度,任谁硬抗也不会毫发无损,而比起之前,瑟庄妮要同时面对两人,自然不能像刚刚那般,将精气神凝聚到巅峰,硬抗魔法水晶箭。

所以面对这样的攻击,她选择了尽可能侧面迎击。

嘉文也看出了她的躲闪之意,感受着身后那让人惊叹的魔法波动,嘉文心中的骄傲迸发,长戟前指,身影微微一侧,戟尖点在链锤的侧面,强大的力量让链锤微微一偏,同时欺身而上。

而瑟庄妮面对这样的攻击,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仅仅一个简单的招式,就让她明白,这个德玛西亚人的皇子并不是泰达米尔那般可以随意处置的对手。

战意一起,瑟庄妮身上凛冬之风暴再现,席卷着风雪,冰冷的声音响起:

“冰冻领域!”

一股寒风吹卷,嘉文脸上顿时如同被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而与此同时,寒流涌上身体,与散发着温热的炎阳钢甲相互触碰,巨大的热气陡然蒸腾向上。

而与此同时,魔法水晶箭也到了。

面对这一击,瑟庄妮厉声长喝:“极冰寒狱!”

在声音落下的瞬间,链枷套索放出万丈光芒,绝强的魔法波动显现,风暴好似撕裂了时间空间一般,冰冷好似将空间冻住了一般,两股截然相反的画面,让嘉文产生了错裂感,瞳孔陡然缩小再放大,同一时间爆发了最强的力量。

手中的阿塔玛之戟放出青铜色光芒,重重的置于地面,戟尖触及地面,引得大地震颤,周围近百米内,如同地震一般,令许多杀红了眼的战士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尽皆将惊愕的目光看向震颤的中心。

大地开裂,发散出片片深不见底的裂纹,块块碎石腾起,又被极冰寒狱的寒流冻在了空中,染上了一片冰色。

只是冰雪风暴再如何强大,也无法阻挡那越裂越广,越来越混乱的地面。

而同样的,嘉文绝强一击也难以完全将极冰寒狱压制,两者相互碰撞着。身处其中的两人脸色尽皆一变,在两人中间的空间内,无数碎石飘起,被层层剥离成为齑粉,而后齑粉又相互震动着,引发了更大的爆发,

面色骤然变化的两人目光交错而过,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神色,不约而同的收手,企图脱离这已经近乎脱离掌控的攻击对冲。

就在这时,魔法水晶箭姗姗来迟。

如同划破了黑夜的光明,魔法水晶箭在最关键的时刻插入了两人的交锋之中,刺破了爆炸形成的魔法屏障,进入了那混乱的领域。

一时间,空间时间好似安静了一般,三个人,三双眼睛死死的盯在了那恐怖的风暴终点。

冰箭进入了风暴与碎石之中,被层层剥离,被破坏了魔法结构的水晶箭在一瞬间光芒大盛,紧接着,在三个绝招碰撞的空间内,这场战争中最恐怖的爆炸诞生了。

混乱交汇之中心,一抹诡异的黑色缓缓的诞生,先是一个小到几乎忽略不计的黑点,紧接着自黑点为中心,缓缓形成了一条旋涡,旋涡在成型的瞬间便急剧扩大,这一刻,风暴停滞,风雪消融,无数的碎石碎块也尽皆被吞噬,

而那最后加入的魔法水晶箭一瞬间便被吞噬,好似从未存在一般,

只是战场中的三人却尽皆脸色大变,同一时间收手向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逃跑。

盖因那黑色的旋涡成型瞬间,那恐怖到几欲吞噬一切的魔法波动就让三人失去了再战下去的欲望,

黑色旋涡平静而迅速的扩张,将原本毁天灭地的恐怖魔力消弭于无形,只是那场面却没有人露出笑容。

“快跑!”

三人的后退看的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那一声快跑更是让人不明就里。只是下一秒,那恐怖的波动就让人人心凉,

慌乱的抛下了各自的对手,四散着撒腿向远处跑去。

这时候没有什么绝色高贵的战母,没有什么凛冬之怒,没有什么皇子,也没有什么阿瓦罗萨人与凛冬之爪人,所有人在这恐怖的黑色旋涡之下,狼奔豕突,狼狈而渺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异变 旋涡缓缓流转,好似不急不慢一般,只是那扩张的速度却让人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

战争在这一刻也发生了戏剧化的改变,曾经的战争是比谁更有勇气,谁的刀锋更加锋利,而现在比的却是谁的脚步更加灵活,谁的速度更加快捷。

将敌人甩于身后,就是胜利!

旋涡吞噬魔力风暴,吞噬冰原,吞噬冻土,吞噬能够看到的一切,并迅速的向外扩张。

不断的有人被旋涡追上,然后被吞噬,连痛苦哀嚎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也有人满脸的绝望,停下了脚步丢掉了武器,静静等死。

但是更多的人为了那一线生机用出了全部的力量。

一连跑出数百米的艾希感受着身后稍稍减弱的恐怖波动,微微喘了口气转头看去。

旋涡静谧而美好,不疾不徐,带着淡定自若的感觉,只是那恐怖的波动却让任何人也不敢将其小觑,旋涡吞噬了一切,就连光线也被吞噬,

看着这样的恐怖,看着一个又一个被黑洞追赶上吞噬掉的战士,艾希心如刀绞,牙关紧咬,一抹殷红缓缓溢出。

这些都是阿瓦罗萨的精锐啊!

这些都是阿瓦罗萨人的未来啊!

他们没有死于战争,死于敌人的刀锋之下,却不明不白的被黑色旋涡吞噬掉了,这不得不让艾希痛苦,

只是面对这样的恐怖,她能做的也只是竭力逃跑而已。

只是没跑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望着近在咫尺的圣地,她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

圣地,弗雷尔卓德人的象征,更是传奇三姐妹后裔祭祀先祖的地方,而现在,面前是圣地,身后是恐怖的黑色旋涡,艾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更闪过了一丝晶莹。

转过身去,长发在空中飘散,背对着圣地,艾希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手中的冰弓缓缓扬起,光芒大盛,一枝魔法水晶箭再次显现,而与此同时,艾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淡,那绝美的脸庞也浮现出一丝疲惫与衰老。

面对着这恐怖的黑色旋涡,她的身影高高飘起,落于圣地阿瓦罗萨的雕塑之上。

冰箭直指旋涡,在无数人惊恐的目光中,冰箭如贯长虹,直飞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闪耀了这片天地。

这样的攻击落在了无数人眼中,

嘉文一边敏捷的奔逃着,一边回头,看见那屹立于高大雕像之上,飘逸好似神祗一般的美丽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一瞬间却又化成了无边的叹息。

转过身,嘉文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而另一边,被光芒吸引的瑟庄妮回头,望着艾希高高飘扬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旋即闪过一丝恍然。

停住了脚步,勒住缰绳,纤白的手指轻轻抚摸在钢鬃那宽厚的皮毛上,瑟庄妮掉转身形,一夹双腿,钢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众人奔逃的反方向,圣地处奔去。

这一刻,为了圣地,为了祖先,瑟庄妮与艾希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面对那恐怖的旋涡,两人发起了决死进攻。

旋涡扩张,逐步逼近圣地,而魔法寒冰箭也到达了旋涡附近。

扩张到半径足足有五米多的旋涡,好似吞噬一切的巨口一般,而与此相对,寒冰箭则渺小而微不足道,但是那带着无边决意的心,却让寒冰箭的光芒更上一层楼。

射出这一箭,艾希的身体颤了颤,蹲伏在雕像头顶,艾希脸上苍白疲老之态尽显,眼角,唇边,眉头,皱纹显现。

动用了血脉的力量强行用出魔法寒冰箭,这一击让艾希体内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如若不是提早伏下身,恐怕阿瓦罗萨最敏锐,最轻盈的战士,会从这高大的雕像上坠落。

手指死死的扣在雕像上,白纱手套在艾希的用力下,磨出了道道破口,露出了泛着几分殷红的手指,

艾希猛烈的喘着粗气,昂着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寒冰箭所去的地方。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

身后就是圣地,再远处就是拉克斯塔克城,

我...退无可退!

带着艾希全部得希望,寒冰箭一头扎入旋涡之中,艾希的脸色从希冀,到惨白,到绝望。

黑色的旋涡吞噬一切,也吞噬了魔法水晶箭。

波澜不惊。

艾希脸上扬起一抹潮红,转瞬间,又变得更加惨白,抬手捂住双唇,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紧接着点点殷红从指缝间渗出,顺着手臂滴落。

这令人绝望的画面不仅抽空了艾希的全部力量,也抹去了她的信心。

惨然一笑,

先祖,对不起!

艾希没能保护好族人,也没能保护好圣地之所,

唯一能做的,只有与圣地共存亡!

到了地狱中,艾希再向你们道歉吧!

一抹倔强的身影落入了艾希的眼中,艾希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静静的看着瑟庄妮挥舞着手中的链枷,围绕在旋涡的边缘,努力的释放着极冰风暴,却又徒劳无功,

看着那个身影,她的眼角湿润了,

两行清泪滴落,混合着血水一起流淌而下,艾希死死的捂着嘴唇,颤抖的摇着头,

“瑟庄妮...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啊!”

身影逐步向后,瑟庄妮的努力仍未停止,却被旋涡逼迫的步步后退,一直到三姐妹的雕像之下。

“哗——!”

链枷挥舞着,脸色惨白的瑟庄妮一时失手,将链锤砸在了地上,链锤带着巨大的力量砸碎了冰层,碎冰块带着力量划破了她的链枷,

带着一抹鲜血,溅在了雕塑之上,

瑟庄妮陡然愣在了原地,手臂无力的垂下,使用着如臂使指的链枷套索,她竟然会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恐怖的黑色旋涡让她坚硬如凛冬之风一般的心也乱了

瑟庄妮坚强的身影一软,手臂撑在了身前,瑟庄妮苦笑着回头,望向艾希,两人对视,眼中流露出相同的绝望。

垂下手臂,链枷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瑟庄妮最后一次与艾希深深对视后,迎着黑色旋涡,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最终宿命的到来。

只是这一刻却没有来到。

就在这一刻,圣地中的三尊雕塑荧光一闪,

紧接着

光华大盛,直冲云霄。

一瞬间好似时间静止一般,黑色旋涡的旋转一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姐妹的庇护 光华直冲云霄,乳白色的光柱带着盈盈光点,冲开了天际,冲散了汇聚在天空之上的云层,

雕像旁,沐浴在盈盈光华之中的艾希只觉得一瞬间,身体充盈了力量,原本枯竭的魔力在这一刻瞬息恢复到巅峰,

透支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混沌未生之时,蜷曲着呆在母亲的体内,舒适,安逸。

苍老的皮肤恢复了红润,身体内的隐患一扫而空,受到的伤也消失不见。

艾希被这一切突然发生的变故惊的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如同重生一般,脱胎换骨的场景。

这一切还并未结束。

当身体恢复至巅峰,艾希惊喜的发现,那原本桎梏着自己的枷锁仿佛在无形之中断裂,磅礴的魔力在体内翻涌着,流淌着,如同咆哮的大河,如同吞天的巨浪,仅仅片刻,艾希就感觉自己比之从前要强大了好几成。

而雕像之下,退无可退的瑟庄妮也被光华笼罩,世界这一刻在她眼中仿佛停止了一般。

静静的站立在光华中,感受着那温柔的如同夏日的风儿一般温暖自己的光,这一刻,她也被这神奇的一幕惊讶了。

圣地的雕像竟然还有这样隐藏的秘密?

瑟庄妮低头望向手心,感受着充盈的力量,心中惊疑不定。

远处,向着四面八方逃跑的士兵在光华漫天之时,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瞬间惊愕。

看着那一上一下宛若真神降临一般的情景,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带着狂热的声音高喊:

“三姐妹降临了!”

“神啊!”

“求您保护我们,消灭那个恐怖的旋涡吧!”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圣地附近顿时混乱一片,只是亲眼见到了这一幕的士兵们,再也不会对艾希与瑟庄妮的崇高地位有半点的怀疑,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都不敢生出。

那狂热的心,在这一刻被三姐妹雕像的盈盈光华所吸引,为之疯狂。

而更让他们疯狂的是,那原本不断扩张的黑色旋涡,旋涡的最外围将将要触及到雕像,却被乳白色的光华拒之门外,硬生生的停滞了。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无数人跪在地上,狂热的磕着头,真诚的祈祷着旋涡的消失。

众人的共同的信仰好似一道洪流一般,让光华不断向外扩张,推拒着旋涡向外。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祈祷声更大了。

远处,一直跑到战场外围的嘉文也被这一幕吸引了视线,停住脚步驻足而立,望着那直冲云霄的光柱,那沐浴光华的身影,还有那恐怖到让人不敢心生抵抗的黑色旋涡,这一切的一切转变的如此之快,快到让嘉文目瞪口呆。

这一刻,这一幕让他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光华并未像黑色旋涡一般,带着恐怖的波动,但是那温和的光,即使是远在千米之外的他也能隐隐感到。

而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僵持在空中的光与黑色的旋涡接触的刹那,光华大作,嘉文抬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双眼被刺激的流下了泪水,

可是他仍然一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这震撼的一幕。

光华亮到最极致处,陡然爆裂开来,散做盈盈光雨,从天上降落,而光华爆裂的同时,黑色的旋涡缓缓从空气中消失。

这一切,被信奉着三姐妹神教的所有人看在了眼中,一瞬间,欢呼声起,狂热的的吼叫声汇成了震天的喧嚣,

艾希与瑟庄妮的威望到达了顶峰。

身处于雕像顶端,光明使者之弓闪烁着盈盈白光,艾希默默体味着身体内充盈的魔力,这一刻,她信心百倍。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了细微的震动,艾希心中一惊,脚步轻点,身影飘飘然向后,落在了一株大树之上,

三尊雕塑中,属于阿瓦罗萨与赛瑞尔达的雕像内部传来了隆隆声响,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光华散尽,雕像上缓缓迸裂出裂纹,裂纹自上而下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全身,

“轰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两尊雕像化作碎石向下坍塌。

一时间烟尘翻飞,众人惊愕的不该说什么。

烟尘中冲出了一个身影,众人定睛看去,瑟庄妮骑着钢鬃,拿着链枷,脸上光洁如新,眼中隐隐有荧光流转。

“瑟庄妮!”

望着瑟庄妮的身影,艾希犹豫一下,开口道:“今日发生许多事情,先祖的雕像更是生出警示,我们各自收手吧!”

“警示?”

骑在马上,口中低声重复了两遍这个词,突然,瑟庄妮没来由的轻笑,望着艾希那经过了光华之后更加美丽的脸,冷声开口: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警示,而是先祖传下的喻令,要你我分出个胜负,然后彻底终结这混乱的战争。”

“这力量也是先祖的寄托!”

握紧了拳头,目光看向四周,依次在周围跪在地上的士兵身上扫过,瑟庄妮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朗声道:“战争已经持续数百年了,一统,是所有弗雷尔卓德人都希冀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你让我收手?笑话!”

瑟庄妮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莫大的嘲讽,抬手指着艾希,大声道:“战争令人痛苦,现在,今日,就是彻底终结这一切的日子,凛冬之爪所属,拿起武器,彻底击败阿瓦罗萨人!”

“战争!战争!”

一瞬间,听到瑟庄妮命令的凛冬之爪战士吼叫着从地上爬起,扬起了手中的武器,尽管他们刚刚经历了莫大的惊恐,又被奔逃耗尽了力气,但是在瑟庄妮的指令下,狂热的凛冬之爪战士仍旧是立刻拿起了武器,向着身边的阿瓦罗萨人发起了攻击。

面对着战意澎湃的凛冬之爪人,阿瓦罗萨战士被迫拿起了武器迎击,战争,再一次打响。

看着瞬息之间再次混乱的战场,瑟庄妮眉宇飞扬,看向艾希,扬起了手中的武器,

魔力涌动,瑟庄妮的身上涌起了比之刚刚要强烈数分的凛冬风暴,同一时间,瑟庄妮的链枷射向艾希。

“艾希,我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今日,你我之间必须分出一个胜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光头男与圆滚滚 冲天的光华,恐怖到令人窒息的黑色旋涡,不止震惊了在场之人,也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瓦罗兰大陆,铁棘山脉。

时值秋日,靠近北方的铁棘山脉经过了夏日的浮华后一派衰弱之景

寂静无人的山岭,静谧的树林,孤寂的山间小路,

一片枯黄的叶子被微风摇动,挣脱了树枝的怀抱,飘飘摇摇向下坠落。

在风中,树叶打着旋儿,翻着滚儿,摇晃着。一阵疾风吹过,原本将要落在地上的树叶有了新的动力,向上飘飞。

等风头过去,又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是这棵树上最后的一片叶子,掉落在了地上之后,整颗树变得光秃秃的。

就像此时站在树枝上的那个光头男人一般。

蓝紫色的皮肤,身上纹着奇异的花纹,穿着破旧的长裤短靴。

明明是秋冬交季,北地的吹来的风让空气变得微凉,可是男人却丝毫不在乎似的,赤果着上半身,外面随意的套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十分单薄的连帽风衣。

立在树梢,任凭山风吹卷着,撩起风衣的下摆。

站在树梢上,光头男人静静的向西北而望,深邃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看到了极远处,和着微风,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谁?有这样的实力,竟然能打破空间的屏障?”

轻轻抬起手,紫色的手掌在空气中划过,浮现道道黑色的斑纹,斑纹一出现,又缓缓的消失不见,

光头男人皱着眉头,自顾自的说着:“是她?”

摇了摇头,

“是他?”

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难道...是他回来了?”第三次,光头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许久,长长的叹息一声,没见如何动作,光头男的身影在下一刻出现在了树下。

“啪。”

一脚踏在了树叶上,将那片落叶踩进了泥土之中,寂静的山间,回荡着脚步的回音。

“多事之秋啊!”

声音在风中逐渐消失,光头男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唯有地上,有一排浅浅的脚印,一路向西而去。

...

天际的浮云之间,光华漫天,映的云朵熠熠生辉。而就在那厚厚的云层之中,突然云朵被扒拉开了一个小缝儿,

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脑袋。

圆圆的好似一个酒桶一般,上面却有三个圆滚滚的球儿,呈Y字型分布。

脑袋左右顶了顶,将云朵儿的口子开的大了些,满意的点点头,向下看去。

此时光华裂解,化作漫天光雨,地面上,无数的人跪倒在地上,狂热的吼叫着。

他们在说些什么?

圆滚滚脑袋向左歪了歪,又向右歪了歪,两个球形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只肉呼呼的手探了出来,四个粗粗的指头在脑袋旁边挠了挠,左右看了半天,奇怪的又眨了眨眼。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一只手从后面探了出来,将云朵向外推了推,紧接着大半个胖乎乎的身子都探在了外面,

眼睛忽而左,忽而右的在大地上来回扫视了好几圈儿,疑惑的将身子缩了回去。

一屁股坐在了云朵儿上,“肉呼呼”挠着脑袋,“唧唧”叫了两声。

紧接着,从他身后窜出了几个木绿色的小精灵,精灵约莫有巴掌大小,围在他的身边“唧唧”的叫了起来。

没叫一会儿,几个小精灵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起了架来,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他摸了摸额头上莫须有的汗珠儿,抬手在空中一划,

一道亮着金光的裂缝产生。

他站起身,碰跳着,一脚一个将那些小精灵全部踹进了裂缝中,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拍了拍胸口,他最后一次转头,透过云层看了眼大地,一个蹦跳,跃进了裂缝中,消失不见。

裂缝缓缓消失,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云朵儿之下,

瑟庄妮与艾希的战斗再次开始。

与刚才的战斗不同,尽管两人的力量在沐浴过光华后有了更大的进步,但是两人的交手却始终保持在能够控制的情况。

毕竟黑色旋涡的恐怖还未散去,两人不愿动用了更加强大的力量,而让旋涡再次产生。

先祖的雕像已经倒塌,没有了先祖的庇护,谁也没有自信将那旋涡消弭。

“杀!”

战场激战正酣,战争从最初力量勇气的比拼,变成了如今意志精神的对抗,无数的人忍着身体的疲倦,紧咬牙关,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而就在这时,西面更远处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人瞬间惊醒,看向西面,只见西面的拉克斯塔克城中,处处烟火。

“城破了!城破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一瞬间,凛冬之爪的战士气势高涨,而心慌意乱中,许多阿瓦罗萨丧命在刀剑之下。

听到声音,艾希眼睛陡然瞪大,转头望向西边,眼中闪过不敢置信之色。

“嗖——!”

短暂的分心让瑟庄妮抓住了机会,链枷闪烁幽蓝色的光芒,撞向艾希。

凛冽的呼啸让艾希想起,此时正身处于战斗之中。

迫不得已下,举起光明使者之弓。长弓释放出乳白色的光芒,与链枷撞到了一起,艾希身体一震,后退几步,如遭雷亟。

见此情形,瑟庄妮目光一闪,钢鬃冲锋,瞬息之间拉近了与艾希之间的距离,同一时间,链枷尾端的套索射出,勾在了艾希的身上。

艾希脸色一惊,连忙挣脱,只是占尽了上风的瑟庄妮却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抓着套索的手往后一拽,艾希的身子被拖拽着摔倒在了地上,瑟庄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钢鬃行至艾希身旁稳稳停下,瑟庄妮屹立在钢鬃背上,居高临下望着眼中犹有不甘的艾希,冷声道:“艾希,你败了,让你的子民投降吧!”

被套索捆绑着的艾希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套索,白发散乱的铺在地面,艾希盯着瑟庄妮的眼睛,神色莫名的问道:“你的人是怎么进入拉克斯塔克的?”

听到这个问题,瑟庄妮轻轻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此时,关注着两人战场的凛冬之爪战士猛地欢呼了起来:“阿瓦罗萨败了!”

洪亮的喊叫声引得许多人将目光看了过去,看到被捆绑着躺在地上的艾希,与骑着钢鬃站在她身边的瑟庄妮,凛冬之爪战士登时欢呼了起来,

而相对应的,看到这一幕的阿瓦罗萨人如丧考妣,

他们还未从拉克斯塔克城的烟火中回过神儿来,就又被更可怕的一幕打击到。

在他们眼中,带领他们逐渐壮大的战母,传承了传奇三姐妹之一阿瓦罗萨的艾希也被打败了

,狼狈的倒在地上。

如同真仙坠落凡尘,刹那间,信念崩塌的阿瓦罗萨人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瑟庄妮探手向艾希胸口抓去,

是时候,收取自己的“战利品”了!

而就在她的手将将触碰到艾希胸襟之时,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瑟庄妮脸色一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重生 劲风直劈向身后,那狂躁的气息令瑟庄妮脸色剧变,身下钢鬃陡然一个前冲。

冲出十余米,瑟庄妮勒住缰绳,掉转身形,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燃烧着灼热气焰的人,拿着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刀,身体的肌肉鼓起,鼓胀的血管下,好似有血液奔流之音。

“是你!”

...

黑色旋涡袭来,无数人狼奔豕突,躺在地上,泰达米尔从痛苦的昏厥中醒来,抬眼就望见那巨大的,吞噬着一切的旋涡。

他挣扎着,眼中血丝暴起,只是身体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那一击,实在是太重了!

一直到这一刻,从狂怒中恢复清醒的泰达米尔才苦笑着,明白了自己与瑟庄妮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也明白了,那曾经的统一了弗雷尔卓德的传奇三姐妹,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他亲眼见到了旋涡将跑的慢的几个人一次吞噬,而被吞噬的人只能瞪大瞳孔,发出绝望的吼叫,瞬间消失不见。

他惊恐的望着这不断扩张,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的黑色旋涡,眼中浮现出不甘。

我还有仇没有报,我还有一定要找到的人没有杀死,我是蛮族之王,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带着愤怒的吼叫,泰达米尔双眼通红,拼命的汇聚着体内的力量。

在他的努力下,身子微微有了反应。

慢慢的,他能挪动四肢了,

翻了个身,他缓缓的爬出陷坑,四肢颤巍巍的磕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前蹭着,向旋涡的反方向逃跑。

胳膊摩擦着冰面,凹凸不平的冰面很快便将他的皮肤磨破,留下道道血迹,整个人行了不到三米,就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

旋涡不断靠近,远比他爬动的速度要快的多,可是他没有放弃。

信念让泰达米尔坚持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让原本就如同狂风中的小草飘摇的泰达米尔再也撑不住身体,双臂一软,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顿时,口中一片腥腻。

“咚————”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跑过,带着踉跄的步伐,不知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背后,那股大力将他最后的力量击的溃散。

大张着嘴,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淌,流在了地上,望着远去的背影,泰达米尔的心中满是绝望。

“天要亡我!?”

泰达米尔愤怒的狂吼,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好似濒死的孤狼一般。

手指抓在地上,颤颤着蜷曲,五指指甲崩裂出口子,在地面上留下了五条血痕。

泰达米尔眼中缓缓留下了两行清泪。

“我是冰冻平原的蛮王!现在却落得这个地步!”

泰达米尔发泄过后,无力的惨笑着,下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冰面上,不一会儿,就满是殷红。

不断的有士兵慌张的从他身边跑过,可是不论是凛冬之爪,还是阿瓦罗萨,没有一个人哪怕稍微分一分心,将目光看向他。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人人自危,没有人会在意你是否是曾经的蛮族之王,更不会有人管你是否是战母的未婚夫,阿瓦罗萨的王。

“咚。”

“当啷。”

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望着越靠越近的旋涡,泰达米尔的眼神变得平静,

低头向下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刚刚那个撞到他身上的人不知落下了什么,砸到了他的身上,令他一口气短,没了劲儿。

现在看去,竟然是一个精美的盒子。

而这个盒子...

他见过。

在艾希的寝宫之中见过。

那是...婚典前的一天。

拖着疲惫,泰达米尔带着残余的百十个蛮族族人,跋山涉水,终于到达了位于拉克斯塔克以东的冰湖。

临近阿瓦罗萨族地,冰湖的周围有许多的平民、猎人往来。

遥遥向西看去,在冰湖的对岸,那白茫茫的雪迹线下,隐隐能看到凸显的建筑。

望着那一片稍稍漫过地平线的隐约,蛮族人惊惧了一路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无数的蛮族人跪倒在雪地上,俯下身子亲吻着大地,放声大哭。

在被一个恐怖的怪物灭了族后,剩余的人惊恐而不知所措。

就在那一夜前,他们还是冰冻平原的统治者,赫赫有名的野蛮人部族,拥有战士千余,族人过万,而且一个个儿的,都有不俗的武力。

但是在那一夜后,他们的家园被破坏,亲人被杀死,残存的人脑中只记得那席卷天地的风暴从东方而来,长着犄角、身躯魁梧的恶魔,还有那柄杀死了无数人,好似活体一般的长剑。

逃,

逃,

逃。

勇敢团结与力量,在面对那恐怖的恶魔之时,似乎全无作用,即使强如泰达米尔,也不过是恶魔随手拍飞的玩具。

恶魔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族人,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用尽全部的力气逃跑。

一直到第二天,恶魔离去,他们也没有半点勇气回到族地看一看。

时间过去了三天,才有第一个人大着胆子溜回了族地,看到了那满地的残尸。

白雪被染成了黑色,房屋全部倒塌。

跪在地上,那个蛮族人痛哭流涕。

他的声音让充盈着愤怒,久久不肯死去的泰达米尔醒了过来。在悲痛过后,泰达米尔带着他四处寻找幸存的族人,耗费了七天,收拢了一百号人。

这七日,泰达米尔看尽了残酷,流干了泪水,这七日,他获得了重生。

他发誓,不仅要为自己的族人复仇,也要夺回自己的尊严。

但家乡的平原并没有给他复仇的机会。氏族留下了其他幸存者,如果泰达米尔无法为他们找到庇护所,他们都活不长久。南方有诺克萨斯,北方有冰霜守卫,那个黑暗的人影从东面来,西北方的凛冬之爪人眼中,除了完全的归附就是死亡。

唯有西边,听说阿瓦罗萨的传人正在聚集周围的部落,企图用联合来换取和平——换做是从前,他对这种弱小的行径不屑一顾,但是现在,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翻越了冰山,走过了崎岖的山间崖道,踏遍了风雪,终于,他来到了阿瓦罗萨,见到了战母艾希。

艾希得知了蛮族的悲惨遭遇,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在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后,意外了决定与他联姻。

带着这样的消息,他再度返回了冰冻平原,带着族人,一路向着阿瓦罗萨所在地,拉克斯塔克城而来。

而今天,上百个看似乞丐一般穿着的蛮族人,终于到了拉克斯塔克城。

看着痛哭流涕的族人,泰达米尔心知,这些提心吊胆了大半月的族人,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穿上暖和的衣服,吃上一个饱饭,美美的睡一觉来缓解全身的疲惫了。

而他也再一次来到了艾希的寝宫。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尽怒火中的重生 “这是什么?”

寝宫之中,泰达米尔站在桌前,望着侍女捧来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眼睛看向了那坐于窗边的沙发上,静静品着香茶的绝色美人,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艾希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淡淡烟气在茶杯口处绕了一个圈儿,飘上了空中。

艾希低头呷了一口,眼睛微微闭上,一副恬静而安逸的样子,令泰达米尔不禁多看了几眼。

“德玛西亚皇子亲自送来的礼物。”

“为了我们的婚典?”

“对。”

望着桌上长度足足有两三米的盒子,泰达米尔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什么?”

“刀。”

“刀?”泰达米尔有些疑惑,“送给我的?”

“对。”艾希一边品茶,一边随意的回答着泰达米尔的问题。

泰达米尔有些无语的说道:“可是我有我的獠牙大剑就足够了!”

艾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泰达米尔,仅一眼扫过,就令泰达米尔心中一凛,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柄魔刃。”艾希清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看着泰达米尔沉默的样子,艾希说道:“它的名字叫做无尽之刃。”

...

“无尽...之刃?”

望着那从盒子中掉落的,滚落在地上的长刀,泰达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真是一把...好刀!”

锋锐到反射风雪的刀刃,仅仅是落在身边就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无尽之刃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令他不自觉的将意识沉入了进去。

好想...

好想拿起它挥舞一下,看一看是怎样的锋芒啊!

渴望好似魔鬼一般,不断的在他的心底呼喊,令他沉迷,可是...

他突然苦涩的笑了笑,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就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难道在这最后的时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柄绝世武器,距离自己只有一扎长么。

不!

心底的怒意上涌,这些日子所有的凄惨与痛苦在这一刻化作的熊熊的怒火,从他的心脏处迸发,沿着血管,流经他全身各处。

这一瞬间,他只感觉全身上下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咔!”

“咔!”手指微微用力,蜷曲,关节处发出了颤抖的鸣音,他红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抬了起来。

然后...

落到了长刀的柄部。

泰达米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是一柄好刀!

可惜只能拥有你那么一瞬间...

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异变发生,泰达米尔猛然瞪大了双眼。

“轰——!!!!!!!”

“热...”

“好热...!!!”

在指尖触及刀柄的刹那,一股灼热的感觉自掌心处蔓延,如同燎原烈火一般,一路向上,流进心脏处。

“轰——!”

又是一声爆鸣,泰达米尔身体一震。进入心脏的热流仿佛归家后撒欢的孩子一般,在一瞬间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以比刚刚要暴戾十倍的速度自心脏处喷涌,沿着血管,筋骨,在一瞬间点燃了他的身体。

热流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轰隆作响,带着雷鸣般的啸音,在瞬间遍及四肢百骸,再流回心脏处,循环往复。

而后,再一次交汇的热流一股脑的涌上了他的脑海。

“轰——!”

一瞬间,泰达米尔双目赤红。

周围的一切,再也看不见,黑色旋涡的恐怖波动,在他眼中仿佛无比的渺小而不值一提。

泰达米尔眼前的景象突变,回到了那一夜。

一轮血月挂在天际,打猎归来的泰达米尔正与族人分享着收获。

而就在此时,黑色的乌云,卷积着冰雪风暴,从东面的天际蔓延而来,而此时族人全然未知。

神回那夜的泰达米尔陡然瞪大了双眸,竭力的想要大声吼叫,提醒族人们逃跑,只是突然,他的身体脱离了控制,好似化身为看客一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与族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毡帐。

风暴吹动了旗帜,猎猎作响,全然不知的族人以为又一场巨大的暴风雪将要来临,呼喊着同伴出来,加固房屋。

风暴之中,两只犄角探出了头,紧接着那魁梧的身躯缓缓走出风暴,如同古老的神祗一般,带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杀戮一切的欲望。

恶魔在笑,族人在痛苦的哀嚎,泰达米尔看着自己冲了上去,然后被那柄长剑如同拍苍蝇一般拍倒在地。

恶魔在低语,泰达米尔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心底的怒意在无限蔓延,蔓延,再蔓延。

愤怒燃烧了他的灵魂,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一夜一次又一次的重放在他的眼前,耳畔还伴着诡异的笑声,泰达米尔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族人死去,从最初的疯癫,到最后的平静。

他并没有变得冷漠,而是出离愤怒。

他没有崩溃,而是将愤怒深深埋藏在心底。

在这一刻,他的精神仿佛突破了桎梏,在这一瞬间,他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当他再一次挥动着长刀冲上去时,他没有注意到,那柄武器,已经不再是獠牙长剑,而是无尽之刃。

而这一次,当无尽之刃带着澎湃的力量挥下之时,他心中的怒火陡然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带着冲天的气焰,带着血与恨,泰达米尔挥出了那一刀。

仿佛禁锢了时间一般,在一瞬间,恶魔的笑容定格,长刀自上而下狠狠劈落。

一分为二。

恶魔消失了,他站在血泊之中,鲜血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了一条小河,而他没有半分的高兴,

心中的狂怒让他仰天长啸。

而就在那一瞬间,他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而此时,黑色旋涡距离他只在毫厘!

双目怒睁,泰达米尔全身肌肉猛然暴起,无穷的力量潜藏在皮肤的每一寸下,一个猛扑,他的身体飞出了近五米,险之又险的脱离了黑色旋涡。

握着无尽之刃,狂怒充斥着他的脑海,而伴着那冲天而起的白光,他的双眼,紧紧的锁在了那雕像之下,骑在猪背上的身影。

“杀...”

“杀...”

“杀——!!!”

啊!!!!!

眼前,一片赤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退意 望着泰达米尔,瑟庄妮认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此时他的这副模样着实恐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狰狞的嘴角上有一丝涎水滑下,滴落在空气中,被灼热的气浪蒸发。手中的长刀,令瑟庄妮心中生出隐隐的威胁。

赤红的双眼,泰达米尔死死的盯着瑟庄妮,口中不断的重复的低语着一个字

“杀”,

看也没看躺倒在他脚边,目瞪口呆的艾希,一声怒喝,倒拖着长刀,直冲向瑟庄妮。

见到泰达米尔来势汹汹,瑟庄妮眉头微蹙,凌然不惧,冷哼一声,抬手一扬,链枷与长刀碰撞在空中,

但是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长刀刀刃侧砍在链枷的锤头,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刀将链锤劈开。

而同时,泰达米尔前冲之势不减。

瑟庄妮脸色一冷,钢鬃横着窜出,瑟庄妮手腕一甩,链枷在空中抖了抖,发出噼啪的声音,如同长鞭一般,劈在了泰达米尔左臂处。

“咚——”

巨大的声音击打在了泰达米尔身上,也敲在了所有人而耳膜中,望着泰达米尔横飞出去的身影,许多人脸色一白。

接连发生的变故让阿瓦罗萨战士的气势跌落到谷底,失意的阿瓦罗萨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带着磅礴气势登场的泰达米尔身上,

谁料没出两招,泰达米尔就被瑟庄妮再次抽飞。链锤击飞泰达米尔后,去势不减,重重砸在了地上,

“轰————”

爆炸声响起,地面陡然出现了一个深及两米的巨坑。

目光瞥了眼倒飞了五六米重重撞在地上的身影,瑟庄妮面色平静,一拉缰绳,钢鬃朝前走去,同时手中链枷再度扬起。

“轰——!”

乱石纷飞,栽倒在地的泰达米尔身处陡然腾起了血红色的气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紧接着一道身影冲出了烟尘,迎面直冲而来。

瑟庄妮眼睛轻轻眯起,望着那道蕴含着庞大气势的身影,微微皱眉,链枷在空中抖了两圈儿,放出幽幽蓝光,陡然飞射而去。

“铛——!”

响亮的声音令得许多人捂住了耳朵,连连后退。可是这一次,本以为会被再次击退的泰达米尔,却出乎意料的挡住了瑟庄妮的全力一击。

庞大的力量令瑟庄妮手臂微微发麻,竟然有握不住链枷的趋势,这一情况令她脸色一沉,短短的时间内,这个手下败将不知道为何实力竟然突飞猛进。

目光落到那令她心生不安的长刀,瑟庄妮阴沉着脸,

看来,是这把武器的作用了。

“冻结!”

面色一冷,瑟庄妮毫不犹豫的调动了体内的魔力,凛冬风暴再现,链枷仿佛化作了冻结世界的监狱,冰冻了空间与时间

一时间令泰达米尔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瑟庄妮欲趁势进攻,刚要冲锋却又突然一个急停,

紧接着一道冰箭从眼前划过,尖锐的风啸刺痛了她的脸颊。

停下身子转过头,瑟庄妮望向了艾希方向。

原本倒地的艾希此时已经挣脱了套索站起身,而她身旁站着的,是手持长戟的嘉文。

瑟庄妮眼神一凛。

手握阿塔玛之戟,嘉文警惕的望着瑟庄妮,今天发生的许多事儿都让他的观念破裂,不论是弗雷尔卓德圣地那冲天的光华,还是三人合击下,形成的恐怖旋涡,这一切都让他萌生了退意。

而沐浴了光华之后的瑟庄妮,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是令他心中极度不安。

只是他却没有办法就这样离开。

今日的战争,如果瑟庄妮胜利,那么气势大涨的凛冬之爪极有可能一统弗雷尔卓德,到时候,一个对德玛西亚充满敌意的统一的强大帝国,将会是德玛西亚人的巨大威胁。

更何况,大陆东面还有一个诺克萨斯帝国,在虎视眈眈,虽然被斩去了一只利爪,但是仍然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想清楚这些之后,嘉文只能无奈的选择加入战争,准备硬抗瑟庄妮。

只是没想到,那个在他眼中被瑟庄妮一击秒杀的泰达米尔,却在最关键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中还提着那柄得自恕瑞玛沙漠深处的长刀——无尽之刃。

亲身体会过这柄武器厉害的他,看到泰达米尔拿着无尽之刃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触碰过无尽之刃,而且艰难的保全了性命,所以他更加明白,那个武器到底有多么的可怕,那一遍又一遍重现的,真实到不可思议的幻想,直击内心的脆弱。他一度以为这把武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拿起来。

所以尽管被用婚典赠礼,但是在他看来是乐得见到阿瓦罗萨人吃一个亏。

只是现在,望着泰达米尔赤红着双眼一片疯狂,感受着他身上那令人惧怖的气息,嘉文心中警兆大作。

只是没想到泰达米尔似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瑟庄妮身上,刚一出来,就直冲向了瑟庄妮,两人打的火热,嘉文便趁此机会溜到艾希身边,帮她挣脱了套索。

而现在,近处,有泰达米尔如疯狂的野兽一般牵扯住她的精力,远处也有嘉文与艾希虎视眈眈,见此情形,瑟庄妮脸色一沉,心知今日想要一战功成,恐怕难以实现了。

“啊——!”

就在这时,发狂的泰达米尔气势再度攀升,眼看着就要挣脱极冰寒狱的束缚,这一情形,令瑟庄妮萌生退意。

抬眼望向西面,

拉克斯塔克城中烟尘依旧,只是喊杀声却小了许多,而身边的战场上,战争也即将结束。

损失惨重!

望着片地尸体,瑟庄妮心中滴血,进攻圣地的凛冬之爪士兵足足有两千余,而此时还能拿着武器厮杀的,却只有一二百人,而另一边,阿瓦罗萨人也近乎死完。

这一战,真的是损失惨重,

而远在拉克斯塔克城那边,瑟庄妮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只是看着城中的烟火,她心知薇朵拉带领的两千人攻入了城中,只是她不清楚是如何攻入早有防备的城池,所以心中没底。

而就在这时,出现了压垮她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突然杀出的变故 西南面,远远的自地平线下,出现了一抹长长的黑影,带着震天的喊杀声,直向拉克斯塔克城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瑟庄妮脸色更差,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向刚刚那般,认为自己必胜,而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到了如何保全下更多的战士,而后再卷土重来。

萌生退意的瑟庄妮驱动钢鬃,钢鬃迈开蹄子。

只是这时,轰然一声炸响

举目望去,赤红着眼的泰达米尔带着滴血的身体,从极冰寒狱中冲出,长刀直取瑟庄妮。

瑟庄妮脸色一凛。

看来今日难以全身而退了!

短暂的后悔浮现在她的心头,只是片刻,就被她压下,望着泰达米尔挥来的长刀,瑟庄妮全部的精神都投入了战争之中。

而就在此时,艾希与嘉文也出手了。

“德玛西亚!”

嘉文一声怒喝,长戟快若闪电,脚下划过一道弧线,攻向瑟庄妮的侧翼。

而艾希也在这一瞬间,弯弓搭箭,冰箭现,箭雨出。

带着呼啸的长箭飞射而出。

同时面对三人进攻,瑟庄妮脸色奇差无比,手上却没有半点的迟疑。

“喝!”

轻斥一声,瑟庄妮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泉,深蓝色的光华流转,手中链枷放出光芒,迎着泰达米尔的长刀而上,

链锤与无尽之刃碰撞,两人齐齐一震,瑟庄妮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后仰起,连带着钢鬃发出痛苦的嘶吼,四蹄蹭着地面,向后退了几步。

泰达米尔攻击再度停滞,身子歪斜着倾向一边,短时间再无进攻之力。

而与此同时,艾希射出的冰箭也疾驰而至,

瑟庄妮拼命闪躲,错开一个小的身位,冰箭刺入了她的肩膀。

“哼。”

一声闷哼,瑟庄妮瞳孔陡然扩张,心中发狠,不管不顾的挥动着链枷,与嘉文的阿塔玛之戟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嘉文身子一滞,虎口处渗出鲜血,身子飞倒,重重摔在了一边。

面对这样的机会,瑟庄妮却没有再度出手。

一踢猪腹,钢鬃与瑟庄妮心意相通,灵巧的一个转身,一声震天的嚎叫,庞大的身躯直直向西北方冲去。

“别想跑!”

栽倒在地的瞬间,嘉文便猛地翻身而起,正巧看到钢鬃冲锋的情景,心知瑟庄妮心生退意的嘉文哪里愿意就这样放跑这个大敌,不顾鲜血淋漓的右手,迈开步子就要追去。

而另一边,泰达米尔被撞歪到一边,狂怒之下一声暴喝,发狂的追了上去。

艾希也没闲着,望着瑟庄妮捂着胳膊逃跑的一幕,银牙紧咬,魔法水晶箭缓缓成型。

箭尖对准瑟庄妮背心。

“嗖——!”

箭未离弦,艾希心中却警兆一生,脖颈处一股凉风袭来,令她汗毛倒竖。

在一瞬间,她强行中断了未射出的魔法水晶箭,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天蓝色的衣裙。

可是她却没有半点的犹豫,猛地向前扑倒,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随后就觉得手臂一痛,持弓的手腕甚至差一点就拿不住长弓。

躲过一击的艾希心中惊骇欲绝,她不知道是什么攻击了她,但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却让她容不得半点的停顿,长弓立刻护在身前。

“铛——!”

巨大的冲力击打在了弓面,一直到这时,艾希才惊惧的发现,攻击她的,是一个穿着长披风的男人。

可是为时已晚。

男人身子一拧,身影快的好似一道闪电一般,纵使艾希敏锐到极致的视线能够察觉他的动作,但是身体却难以跟的上他的速度。

快!

是真的快!

艾希从小锻炼自己,走的是灵巧,敏捷的路子,还有阿瓦罗萨的寒冰血脉作为加持。

但是她仍然无力的发现,即使是自己状态到达巅峰,想要与这种近乎移形换影一般的速度相抗衡,也难以做到。

是谁?

究竟是谁?

身影疾冲而至,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艾希眼睛在男人脸上一扫而过,平凡无奇的面容,那平静到令人恐惧的眸子,让艾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轰——!”

男人探手而来,披风下的手臂上的拳刃挥出,与光明使者长弓相撞。

长弓光芒微闪,艾希身子倒飞而出。

“撕——!”

“噗!”

腰部一痛,鲜血再度从口中喷出,

艾希惊骇的看着那人的拳刃先是与光明使者长弓碰到一起,而后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再度挥出,在自己的腰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我命休矣!

看着还欲再度追来的男人,艾希脸色一片惨白。

而就在这时,劲风呼啸。

“哈!”

一声怒喝响起,随后就看到一柄长戟出现在了两人之间,紧接着,一身金黄的嘉文便拦在了路上。

“德玛西亚!”

没有丝毫迟疑的,嘉文长戟撞在地面,大地一片轰鸣后,陡然崩裂,无数的碎石飞起,伴着滚滚烟尘。

本欲追上去留下瑟庄妮的嘉文,在艾希遇袭的瞬间便看到了来人。

那略显熟悉的衣着打扮,令他瞬间便确定来人是诺克萨斯人。

只是那快到极致的速度,近乎残影一般的身形都令他心生寒意。

面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刺客,毫不犹豫的用出了自己最强的绝招——天崩地裂。

“轰——!”

冰面碎裂,土墙隆起,一瞬间,这片区域一片混乱。

“咚——!”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土墙中响起,地面崩裂,一直蔓延到艾希的脚边才缓缓停滞。

捂着腰间的艾希挣扎着站起身,脸色惨白,目光中带着担忧,望着那不知情况如何的土墙,心中一片戚戚然。

心知敌人强大的艾希对嘉文的行为心生感激,但是却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只是面对这个突然冲出的敌人,艾希属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嘉文败了,那自己恐怕也难以逃脱吧?”

望着震颤的土墙,艾希目露焦急。

可是时间过去了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土墙内却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艾希忍不住要上前查探的时候,土墙停止了颤动。

“轰——!”

就在艾希的目光下,土墙轰然倒塌。

一阵烟尘飞扬,土块四处滚落,艾希抬手挡在身前,一直到烟尘散尽,美眸陡然放大。

视线之中,一个一身金黄色甲胄的身影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那个男人则失去了踪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刀锋阴影 “咯吱...咯吱...”

一望无际的平原,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飘飘洒洒。

一阵寒风吹过,发出了呜呜的呼啸。

宽阔的冰原上,一列长长的队伍一路向西,缓慢的行进着。

战马的四蹄踏在冰面上,缓慢的向前行走着,为了防滑,蹄子上包上了布坨儿。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了它们长长的皮毛上,然后被马身上散发的热气蒸腾。

“呼哧——呼哧——!”

马儿的身上架着绳子,背后拉着车,车上装满了货物,一步一步向前,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身边,裹着厚厚的长皮衣的人,将脑袋埋在厚实的毡帽中,背上背着刀剑长弓。

一行人在冰原上拖出了长长的队列,寒风吹的脸儿开裂,雪花让他们披上了白色的“棉衣”。

队伍里既有手持武器的士兵,也有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少。所有人沉默的前进着。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闷闷的声音在地上响起,走在路上的士兵抬头望了一眼驾马而来的人,又将头缩回了皮衣下。

马儿载着人,哒哒的小跑着一路向前,马蹄声引得走在最前头的尤里安回过头去。

“阿萨斯队长。”骑着马的斥候来到最前头,来人轻轻的扯着缰绳,马儿缓缓的停住了步子,对着尤里安微微行礼,而后开口道:“凛冬之爪人烧毁了拉克斯塔克城后并未停留,所有的士兵向北撤入了山中,失去了踪影。”

尤里安牵着马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思索着。

半晌,沉默的点点头道:“知道了,让监视他们的斥候都撤回来吧,龙骑军团的斥候派出,维持在队伍周围三十里内。”

“是!”斥候行礼,小心的踩着马镫上了马,掉转马头,向后方小跑着离去。

队伍再次恢复了安静,一路上,只有沉默的喘息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还有马车前行的哐啷声,在天空下安静的响起,

好似一曲孤独的乐章。

尤里安眯起眼睛,抬眼望向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山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瞥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尤里安抬手扯了扯脖子上裹着的厚毛皮围巾,轻轻一声叹息。

“唉!”

尤里安的心情不怎么好,即使他现在暂时是德玛西亚军队与阿瓦罗萨人的代指挥。

距离婚典之日,已经过去了三天。那一日的血腥厮杀,让两个姊妹部落各自损失惨重,凛冬之爪在弗雷尔卓德圣地留下了近两千具尸体,阿瓦罗萨人也相差无几。而更加惨烈的,是拉克斯塔克城的民众。

不知用何等手段攻入拉克斯塔克城的凛冬之爪战士,给阿瓦罗萨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也给这个千年的古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留守的阿瓦罗女萨指挥官芬娜率先战死,随后城中守卫的士兵被杀死殆尽,拉克斯塔克城一瞬间陷入了最恐怖的黑暗。

高耸的城墙被推倒,建筑被损毁,就连那千年屹立的宫殿,也被凛冬之爪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数以万计的平民被杀死,烧死,若非尤里安带人赶到,恐怕拉克斯塔克城将无一幸存。

烽火,硝烟,战乱,厮杀,流血。再次走进拉克斯塔克,街道上的一幕幕让尤里安震惊异常。

遍地的尸骸随意的倒在地上,满地的血液汇成了一股股血泊。

赶来支援的德玛西亚人士兵,与烧杀掳掠的凛冬之爪人杀到了一起,尤里安也在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之后,挥动着短剑大开杀戒。

仅仅是死在他手中的战士,就有几十人。

只是单论起个人实力,德玛西亚人比起在北地艰苦条件下锻炼出来的凛冬之爪人差的很多,若非尤里安一连杀死了几个凛冬之爪人的指挥官,引得凛冬之爪人骚乱退却,恐怕战争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

只是即使是这样,拖着重伤的身体,带着残存人手赶回拉克斯塔克城的艾希,见到这一幕,狂怒之下压抑不住腰间的伤势昏了过去,幸存的人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

而另一边,尤里安也被嘉文受伤这一情况给惊到了。深知嘉文实力的尤里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被伤成这样。

麦斯麦蒂兄弟,一人失踪,一人在乱战之中重伤,被一齐抬了回来,龙骑军团护卫在嘉文身边的五十人队伍,也仅剩不到十人。

留在城中的二十人更是无一幸存。

如此情形令人震惊,那几十人各个都是好手,在德玛西亚也是以一当十的存在,却在这次战争中尽皆死去。

战争过去,留给了大地满目疮痍。

与阿瓦罗萨暂代指挥官的丽安娜碰头后,尤里安两人害怕凛冬之爪人再次卷土重来,于是略作商讨之后,决定带着剩余的人一齐,离开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拉克斯塔克城,向西南处撤退,与镇守在德玛西亚北面的布维尔将军汇合,然后再做打算。

于是,收集了粮食与物资,制作了简易的担架与拖车,带上受伤的士兵与平民,两个势力的联合部队,开启了慢慢的迁移之路。

“哐啷...哐啷。”

身后,用木头简易制成平板拖车行走在雪地上,不断的发出声响。

昏迷不醒的嘉文躺在上面,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下还垫了许多层绒毯,整个人只有鼻子眼睛露在了外面,一眼看去,可以看见白雾从口鼻处飘起,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目光在嘉文紧皱的眉头上停留了片刻,尤里安的心绪难以平静下来。

在嘉文被带回来的时候,尤里安便第一时间为他服下了药丸,而后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只是望着那脖子上浅浅的一道刀痕,无人知道尤里安看似平静的目光下,心中究竟是何等的惊骇欲绝。

实在是因为,那样的刀痕他再熟悉不过,就是此时,他的脖颈间仍然有一道淡到极致的印子。

泰隆!一定是他。

看来帝国也插手了这件事儿。

厚厚的皮大衣下,尤里安攥紧了拳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来到德玛西亚也有数月的时间,安逸的生活甚至让他几度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身上背负的使命。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无牵无伴的人,那么就这样顶着阿萨斯米力西尔的名字生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当他看到那道横亘在嘉文脖颈出,切开了炎阳钢甲,烙印在肌肤上的刀痕,尤里安才恍然惊醒,原来他是诺克萨斯人,他的名字叫做尤里安。

虽然脸上十分平静,但是当尤里安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拔出短剑,一剑将一块青石板切成两段。

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找到泰隆,抓着他的脖颈问一句:“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德玛西亚当间谍,可是都过去了几个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联系?”

“难道帝国将自己遗忘了?”

独在异国他乡,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暴露了身份的结局,就是死亡,尤里安不想死,他更想要带着荣耀,活着回到诺克萨斯,骄傲的站在锐雯的面前,向她述说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

小小的发泄了一番情绪后,尤里安再次恢复了平静——当然,他的举动在其他人看来,是对这惨烈一幕的发泄,

在击退了凛冬之爪人后,尤里安也得到了阿瓦罗萨人的敬重。

所以他才会暂代龙骑军团与阿瓦罗萨人的指挥官,而没有什么人提出异议。

就在尤里安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少女脚步匆匆而至,尤里安神色微动,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

“丽安娜。”看到了来人,尤里安神色平静,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么?”

少女丽安娜走到尤里安身前,轻轻喘了几口气,才注视着尤里安,行礼后开口道:“阿萨斯将军,战母刚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想要见一见您。”

尤里安点点头,将马缰交给身后跟着的士兵,跟着丽安娜向队伍的后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平静的开口道:“丽安娜,不用如此多礼。我也不是将军,我只是龙骑军团的亲卫队队长。”

丽安娜走在尤里安身侧,望着他的侧脸微微摇头道:“您救援了拉克斯塔克,救下了无数阿瓦罗萨人,您值得每一个阿瓦罗萨人尊重。而且您还是队伍的指挥官,礼数不可免。”

“代指挥!”尤里安轻轻一笑,“艾希战母醒来,指挥权自然会交还到她的手中。”

丽安娜固执的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微微加快了脚步,带着尤里安两人一路向后,行至队伍的中段。

“阿萨斯先生!”

“阿萨斯将军!”

“队长!”

一路上,不论是阿瓦罗萨人还是德玛西亚人,看着尤里安都会打招呼,称呼也是多种多样,让尤里安无奈。

长长的队伍,大部分都是阿瓦罗萨的平民,还有少部分阿瓦罗萨战士,剩下的约莫五百多人的德玛西亚士兵,也被尤里安分开,分散到队伍的两侧,护卫着队伍前进。

不断的点头问好,一直过去了十几分钟,两人才赶到了载着艾希的板车旁。

而此时,艾希和嘉文一般,身体包裹在厚厚的衣被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绝美的,微微蹙起的脸。

尤里安停下了脚步,站在板车的身侧,瞥了瞥丽安娜。

丽安娜轻轻点头,弯腰上前凑到了艾希的身边,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双眼缓缓睁开,带着一丝朦胧,艾希在丽安娜低低的耳语下,将目光落到了尤里安的身上,紧蹙的眉头微微松了下来。

轻轻咳嗽两声,艾希在丽安娜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靠在了丽安娜的身上,望着尤里安,挣扎着微微躬身,冲着尤里安行礼道:

“阿萨斯将军,感谢您对阿瓦罗萨的帮助,艾希铭记在心。”

“不敢,不敢!”尤里安见艾希如此动作,急忙摇了摇头,道:“凛冬之爪人也杀害了许多我的战友,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打量了一下艾希白皙的脸庞,尤里安轻声问道:“战母身体可好一些了?”

“咳咳...咳!”

艾希轻轻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寒冷的空气便使得她猛地捂住了胸口,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丽安娜急忙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同时伸手,接过了一旁侍女递来的水囊,小心的捧着,递到了艾希的唇边。

靠在丽安娜的肩颈,清水从水囊中流出,顺着她淡红色的双唇流入口中。艾希微微仰起头,露出了一抹白皙的颈项,喉头微微颤动着,这一幕看在眼中,尤里安心中生出一股悸动。

眯了眯眼睛,尤里安压下了起伏的心绪,恢复了平静,看着水囊离开了她的唇角,一行水渍从唇角滑落,被丽安娜小心的擦去。

艾希脸上闪过一抹苍白的红润,抬眼望着尤里安轻轻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轻声道:“艾希伤重,还需要一些时日,这些日子,阿瓦罗萨所有部属,全归丽安娜指挥,有什么事情,请阿萨斯先生直接吩咐丽安娜即可。”

尤里安眼睛自她苍白的脸颊上看过,又对上了她诚恳的目光,略一沉吟,开口道:“未告知战母便擅作主张带着阿瓦罗萨众人向西南迁移,请战母恕罪。”

艾希轻轻摇头,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刚刚丽安娜已经全部告诉我了,阿瓦罗萨损失惨重,已经没有与凛冬之爪对抗的实力,如若留在拉克斯塔克,一旦瑟庄妮去而复返,阿瓦罗萨人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看着尤里安的双眸,艾希恳切道:“现在,艾希以及阿瓦罗萨所有人,就全部要仰赖将军了,还请将军多多费心,阿瓦罗萨对您的恩情铭记在心!”

说着,艾希微微转过头,冲着丽安娜吩咐道:“丽安娜,现在,你对阿萨斯要向对我一样,尊敬有加,大小事宜都要先于阿萨斯将军商量后再行实施,知道了么?”

“是!”丽安娜低下头,恭敬的回答,旋即目光看向尤里安。

迎着两女的目光,尤里安点头,应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糟糕的心情 凛冬之爪山中营地,一处偏远的靠近外围的毡帐里。

即使是孤身一人,泰隆仍然盘腿端坐着,腰杆挺的笔直。

右手的拳刃早已卸下,此时正平放在双腿上,昏暗的灯光下,泰隆拿着一块绒布,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绒布在他的手指间,从长长的刀刃,到腕部的臂铠,每一处都被泰隆细心的擦拭,来来回回反复了两遍,泰隆将绒布放到了一旁,端起拳刃,举到灯光前,借着昏暗的光,眼睛慢慢的看着,

每过一会儿就会调整一下姿势,换个角度再次查看。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近十分钟后,泰隆才探过手去,从一旁拿出了一块新的绒布,一手拿着拳刃的一端,另一手将绒布裹在了一支刀刃上,来回的搓动很久。

一直到刀刃发热,热度透过了绒布传到他的手指上,他才停下了动作,从怀中探手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小心的打开放到脚边,探手在盒中蘸了蘸,然后擦在了刀刃上。

白白的粉末一下子沾在了刀刃上,待到一片刀刃的两面都沾上了粉末后,他又拿起了绒布,重新裹在了刀刃上,继续盘擦。

如此持续了一刻钟,他停下了动作,解开绒布,望着焕然一新的刀刃,将绒布裹在了另一支刀刃,开始重复刚刚了动作。

时间过去了一二小时,当泰隆擦拭到最后一片刀刃时,他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平静的抬起头,看着厚厚的门帘,泰隆停下了手中未完成的动作,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呼——”

就在这时,毡帐被撩开,一股寒风吹进了帐中,吹得绒布轻轻摆动,泰隆探手过去,轻轻搭在了上面,目视着门帘处。

门帘撩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后,视线与泰隆对上,微微愣了愣,来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泰隆先生,有打扰到您吗?”探首进来的薇朵拉目光瞥到泰隆脚边摆放着的几块绒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泰隆眼神平静,目光中没有一丝波动,沉默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让她响起了那日在拉克斯塔克城下,看着那个孤身一人,冲上城楼,身影快的留下了残影,在一瞬间将守卫在城楼上的芬娜及其卫队杀死的场面。

那个打开城门后,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时候的表情就是这样,平静到令人心生恐惧。

微微打了个寒颤,薇朵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泰隆,硬着头皮道:“战母想见一见您,您看方便么?”

泰隆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看的薇朵拉后背隐隐发凉。

过了许久,泰隆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看到这一幕的薇朵拉如蒙大赦一般,脑袋缩了回去,没几秒钟,瑟庄妮微微低下头,钻进了毡帐中。

随着门帘再度被放下,毡帐中恢复了昏暗。

目光先是落在了脚边,而后一路向上,最后落到了泰隆的眼睛上,瑟庄妮眼睛轻轻眯起,两人对视了数秒,瑟庄妮展颜一笑,学着泰隆一般,盘腿坐到了他的对面。

“打扰到你了么?”

刚一落座,瑟庄妮便开口问道。

泰隆望着面前女人绽放的笑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瑟庄妮失笑摇头,目光落到了他双腿上放着的拳刃,略带感兴趣的道:“你是在保养武器么?”

“...”

泰隆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沉默的望着她。见他这副模样,瑟庄妮却并不生气,在她看来,有实力的人,就有权利在她面前显示个性,而没有实力却不自知的人,活不了那么长。

所以她轻轻一笑,抬了抬下巴,冲着泰隆道:“你可以继续下去,我对这个也很有兴趣。”

泰隆面色平静,瞥了瞥瑟庄妮微微弯起的笑眼,安静的低下头去,拿起绒布,继续着刚刚未做完的工作。

绒布卷在刀刃上,手指轻轻捏着刀刃来回的盘擦,泰隆的动作十分的耐心,丝毫不因为瑟庄妮就坐在他的对面就有所分心。

盘擦了一刻钟后,泰隆完成了这一工作。

放下了绒布,从怀中又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瑟庄妮饶有兴致的看过去,轻声问道:“是油么?”

“...”瑟庄妮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她的笑眼也落在了空处,似乎对泰隆而言,她那高贵而冷艳的脸庞不及他手中拳刃之万一。

将油涂抹在了刀刃上,再拿出绒布慢慢的,细细的擦拭,一直到几支刀刃全部擦拭完毕,借着光,望着那铮亮的刀刃,瑟庄妮不禁赞叹出声:

“真是一具好武器!”

将拳刃小心的放在腿上,泰隆慢慢的收拾着身边的东西。

盒子盖上盖子塞入怀中,绒布小心的用清水清洗干净,泰隆就这般静静的做着这一切,而瑟庄妮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目光出神的落在他的指尖,静静的看着,直到那具拳刃被他重新佩戴在了手上。

四目相对,瑟庄妮感觉泰隆身上的气势与刚刚细心保养武器时大不相同。

眨了眨眼睛,泰隆还在静静的等着瑟庄妮开口,可瑟庄妮却出奇的沉默了下来。

帐外寒风呼啸,而帐中两人却相视无言。

许久,回过神来的瑟庄妮浅浅的笑了笑,坐直了身体,右手按在了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郑重的开口道:“泰隆先生,感谢您在战争中做出的一切,凛冬之爪铭记在心!”

面对着瑟庄妮的行礼,泰隆坦而受之,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不用。”

声音在毡帐中响起,那低沉中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令瑟庄妮微微一笑,略带一丝调笑的开口道:“泰隆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面对着瑟庄妮,泰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可是瑟庄妮却轻轻舒了口气,眼角的笑意更盛,轻轻的将头发撩到耳后,瑟庄妮刚要开口,却被泰隆抢了先。

“战母,战争已经结束,泰隆将于这一二日内离去。”

看着泰隆平静的表情,瑟庄妮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突然变得糟糕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涟漪 “呜————”

冬雪,让天气变得寒冷,人们穿上了棉衣,鸟兽绝了踪迹。

而这一点,在温暖的大帐内,似乎感觉不到。

“哧——”

宽大的矮桌,简易的烛台上立着一支蜡烛,烛火燃燃,纤细的火苗儿在空气中慢慢的燃烧,

烛光的照耀下,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时不时有细小的气流拂过,火苗儿轻轻的摇曳,无数的影子好似应和一般,在空中起舞。

桌台后,一个曼妙的女人儿,静静的跪坐在那里,一身灰白色的绒衣,身后披着一件长披肩,纤细的手指捏着一份羊皮纸儿,睫毛低垂,美丽的眸子盯着羊皮纸,静静的出神。

大帐内,安静而美好。

“噼啪...”

一声细屑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响起,女人慢慢回过神来,双眼往向前方,大帐的中央,火炉里一股青烟徐徐向上,火苗儿逐渐变小。

“唉——”

望着跳跃的火苗,女人幽幽一声叹息,端起手中的羊皮纸,低头看去。

“呼——”

帐篷的帘子被撩开了一个小口,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原本就细小的火苗急促的闪烁了几下,挺了下来。

“呼!”

帘子很快就再次被合上,一个人静静的钻了进来,脚步放的很轻,很缓,她捧着几根木柴,小心的蹲下身子,捏起一根,放进了火炉中。

火苗儿瞬间小了很多。

“噼啪...”

小小的火苗顽强的炙烤着木柴,慢慢的,木柴褪去了青绿的外衣;渐渐的,木柴开始发黑燃烧。

又是几根木柴进去,少女的动作不急不缓,却轻之又轻。

可是还是引起了女人注意。

“薇朵拉,有没有关于阿瓦罗萨人的消息。”跪坐在矮桌后,瑟庄妮拇指轻轻摩挲着羊皮纸,眼皮抬也不抬,轻问出声。

薇朵拉捏着柴火的手顿了顿,抬头望着瑟庄妮,轻声回复到:“战母,阿瓦罗萨人一路向西撤退,周围有德玛西亚人的看护,根据您的指令,我们的斥候只是远远吊在后面,没有冲上去阻拦。”

说到这儿,少女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战母,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直接黏上去啊?艾希已经受伤,那个德玛西亚的皇子也被泰隆先生弄伤,如果缠上去,或者让薇拉将军派兵向东堵截,阿瓦罗萨人至少要再留下一半来。”

瑟庄妮微垂着头,面对少女的疑惑,她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羊皮纸,平静的开口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抬头向薇朵拉看去,瑟庄妮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一场战争下来,两族人都损失很大,阿瓦罗萨人失去了族地,我们也损失了数千人战士。如果再继续追击下去,是可以留下更多的人,但是同样的,被逼急了眼的阿瓦罗萨,也定不会让我们好受。”

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瑟庄妮的声音平稳而有力,让人不由得信服:“而且阿瓦罗萨人向西撤退,此时定然是警戒心最高的时候,再加上德玛西亚人的援兵,想要成功难上加难。”

听着瑟庄妮的回答,薇朵拉沉默片刻,无声的点点头,那僵在半空中的手再次动了起来,将一根木柴添了进去。

炉火燃烧的更旺了,一股火热的气息自火炉中发散开来,照的少女小脸红红。

突然,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就要开口,却在看到瑟庄妮微垂的眼帘时,顿了顿,默默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默默的用一根铁棍扒拉着。

铁棍儿拨动着木柴,让炉火烧的更旺了。

“还有什么事儿?”

拈起一根笔,笔尖轻轻点在羊皮纸上,瑟庄妮头也没抬,却好似看到了少女欲语还休的表情一般,开口问道。

少女嘴唇抿了抿,放低了声音,轻声开口:“泰隆先生...今天早上离开了营地。”

瑟庄妮的手指顿住了...

笔尖点在羊皮纸上,久久不曾离开,不一会儿,羊皮纸上殷出了一小团污迹。

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瑟庄妮沉默着,薇朵拉也低下了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清醒过来的瑟庄妮抬起了笔尖,望着那浸了一小团的污迹,摇了摇头,将笔放在了桌上,声音略微发干,轻声开口:

“知道了,你下去吧。”

薇朵拉放下了铁棍,轻轻站起,躬着身子倒退到帐篷门口,撩开了一个小缝,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羊皮纸微微扬起了一个角。

瑟庄妮平静的拿起羊皮纸,细细的将它卷好,放到了一旁。

微微出神的望着跃动的火焰,瑟庄妮莫名的觉得今天心情有些烦躁。

又或许不应该说是今天,

自从那日从泰隆的帐篷中出来后,她就觉得,自己原本冰冷的心,有了些许的波动,好似平湖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溅起了片片涟漪,久久不曾消去。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却出奇的,没有觉得厌倦。

一直到今天,现在,那日的情形都好似历历在目,那个男人,一手拿着拳刃,一手拿着绒布,细细的擦拭,耐心的涂抹,沉默而仔细。

而她在那样的环境下,心情似乎受到了感染,变得无比的平静。

抛却了繁琐的事物,忘记了心中的烦恼,那短短的一个小时,竟然好似有神奇的魔力,让她不断的回想,再回想。

好在...

强大的控制力让她没有忘记,此时仍然处于战争的边缘,自己的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耐着性子,解决一件又一件事情,在温暖的帐篷内,心情也逐渐认真。

一直到刚才...

从薇朵拉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离去。

不论如何,瑟庄妮都得承认,那个人强大,神秘,那平静的态度下,是无比的自信,在北方的冰原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小的时候,是凛冬之爪战母的女儿,寒冰血脉拥有者,三姐妹的继承者。长大了,接任了战母之位,终日为凛冬之爪操劳。身边的男人,都是野蛮,粗鲁,狂躁。

而这个男人却截然相反。

这二十多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

“呜——呜————!”

狂风呜咽,将她从出神中唤醒。

低下头,重新拿出一张羊皮纸铺在桌面,瑟庄妮捏起了笔,在纸上书写,空气中,唯有一声叹息,不知是响彻在空气中,还是回荡在心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掩埋 “呼...”

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好似压在人的心头一般。

翻过一座雪山,尤里安站在一处高坡之上,望着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那黑色的连成线的影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对着身后,露出了一个笑脸。

“噢——!!”

“到家了到家了!”

“我们安全了!”

“哦————!!!”

聚集在坡下的人,在看到他露出笑脸的瞬间,欢呼声便陡然爆发了出来。

无数的人仰天长啸,有更多的人胡乱的朝天挥舞着手臂,吼叫着发出不明意义的词语,还有的人将手里的东西抛上了天空,又有人丢下了手中的担子与行礼,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双手握在身前,口中念念有词,眼角两行泪流。

一时间,人们用各自的手段,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而这一举动,又引得后方,那排成一条长龙一般的人群,接二连三的欢呼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兴奋的人。

一个纵越,从高坡上跳了下来,尤里安长长吐出一口气,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望着狂欢的人群,尤里安绷紧的心也慢慢的舒缓了下来。

他知道人们为什么如此的兴奋,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的开心。而他也一样。

实在是这一路,太过漫长。

战场失意,背井离乡,长途奔波,看不见明天的路。而这漫长的旅程中,还要绷紧心弦,无时无刻的提防着可能突然杀出来的凛冬之爪人。

山谷,山坳,树林,群山。

每一处都可能有凛冬之爪人埋伏在此,随时都可能有人冲杀出来。

莫说是士兵与百姓,即使是尤里安,也是在这样的路程中耗尽了心力。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经过一个月的迁移,翻过了重重群山,踏过了丛林丘陵,今日,德玛西亚与阿瓦罗萨人的部队终于看到了德玛西亚北方,那长长的禁魔石城墙。

往日,看到厚重如山岳的城墙只会感到心情压抑,而今天,却是十足的安全感。

而这一刻,看着所有人欢呼雀跃,相互拥抱的样子,尤里安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许多。

刚一下来,丽安娜就扑了上来,激动的少女重重的抱住了他的腰,火热的唇儿印在了他的脸颊。

尤里安只觉得一股香风袭来,而后嘴唇一痛,刚要动作,少女却松开了手,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快意的表情,转身跑向了其他的女孩。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摇摇头,只是脸上的苦笑,却怎么也压不住。

他知道女孩为何如此,可是想起那时候,女孩那阴沉而压抑的模样,他的心微微一软,叹息一声,就这样,让她去吧。

那还是刚刚踏上迁移之路的时候。

女孩陡然被任命为阿瓦罗萨人的指挥官,肩上担负着几千阿瓦罗萨人的性命,尽管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却又怎么也掩饰不住眉角的焦躁。

每天只要队伍停下修整,就带着人来来回回的巡视,而面对着自己,却又要摆出尊敬的姿态。

他还记得那日,女孩强忍着烦躁,平静的发问:

“为什么减少了斥候与警戒士兵的数量?”

望着丽安娜,尤里安平静的回答道:“我想让更多的士兵得到充足的休息。”

听到这个答案,丽安娜愣了愣,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却在宣泄的当口儿,强行压了下去,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休息...休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随意去休息,可是如果被凛冬之爪人突袭,那阿瓦罗萨就会面临族灭!”

女孩压着怒火,眉头蹙在了一起,微微颤抖着,尤里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急不慢的说道:“不用担心,凛冬之爪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如果要来,最佳的时机是在我们抵达德玛西亚北面禁魔石长城的前一日。”

听到尤里安斩钉截铁的回答,丽安娜愣了愣,刚要开口,却好似呛住了一般,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捂住胸口,女孩微微弓着身子,娇小的身躯颤抖着,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看着尤里安,脸颊因为咳嗽而发红,

见此情形,尤里安转头离开,没有继续解释,丽安娜只得含着满腔怒火去找艾希,而艾希在听到了尤里安的判断后,沉默了很久,同意了他的看法。

女孩可以向尤里安发问,却不敢问艾希,只能抱着这样的疑惑离去。

只是心中惶惶不安的她,在尤里安收缩了斥候,降低了警备的时候,却固执的带着自己的手下,每天四处侦查,巡逻。

可是一个月的路程中,凛冬之爪人没有一次突袭行动,甚至连小规模的骚扰都十分稀少,

大多数的时间,只是派遣斥候远远的吊在队伍的尾端,不远不近。

阿瓦罗萨人追来,他们就撤退,而一旦撤回去,他们又再次跟了上来。

几次下来,让丽安娜以为凛冬之爪人的攻击就在眼前,每天无数次的来找尤里安,可是都被尤里安笑着劝了回去,

时间一长,心里的负担与身体的疲惫两相叠加,女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青色的发丝上多了几缕斑白。

事实证明,尤里安是正确的,女孩的努力做了无用功,一直到路程的最后几日,凛冬之爪人都只是远远的跟在身后,而当布维尔将军麾下的德玛西亚军团增援到之后,那些斥候更是全部消失不见。

而直到那时,尤里安才告诉了她真相。

憋闷了一路的女孩,才用如此“强烈”的手段,对尤里安进行了报复。

只是这样的手段中,既包含了一个月以来的惶恐,也包含了对尤里安的感激,同时,还有那一丝丝不可诉说的情愫。

心思敏感的尤里安能感觉得到女孩内心的复杂,却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他不属于这片冰原,也注定要离开这里,

这份情愫,也注定会随着风吹雪落,被深深掩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成长 如果问,提起城墙,人们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宏伟,雄壮。应该是第一印象。

作为德玛西亚北面的重要防线,作为抵御北地弗雷尔卓德入侵的第一道屏障,禁魔石打造的城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宽约十米,长度不可计数,城墙横亘在平原与山岭间,分隔了南北。

布维尔大步走进屋子,刚一进门,就有侍从迎了上去,接过他解下的披风,待到落座,又有侍从递上了茶水。

靠在椅背上,端起温热的茶水,轻轻喝上一口,顿时觉得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

从屋内向外望,将军轻声感叹:“真是难得的晴天。”

距离德玛西亚与阿瓦罗萨人的部队抵达这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众多的问题纷至沓来,安排住处,召集医生,提高警备,派出斥候。

每一天好像都有做不完的事儿,让他身心疲惫。

不过唯一一个好消息,是凛冬之爪人没有对迁移的部队发起攻击,让那几千人的大部队平安抵达,在后面的时间里,也没有调集大部队南下,偶尔的骚扰也无法突破禁魔石城墙。

可是这毕竟是几千人,除去德玛西亚的士兵,仍然数量众多,这样多的人数放在德玛西亚的“北大门”,布维尔是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在与艾希亲自商讨了很久后,艾希决定让族人继续向西迁移,剩余的阿瓦罗萨人预计会在凝霜港周围定居下来,作为交换,德玛西亚人会派出更多的士兵沿路护送。

而就在昨日,他目送了最后的一批近一千阿瓦罗萨人出了城,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了。

哦不,可能还要再过些日子。

冬天还未结束,那些凛冬之爪人随时都有可能调兵南下。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口中发涩,就连茶水也变得无味起来。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让人不自在,就连空气都泛着压抑的气息。”

大厅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布维尔也就放心的自说自话,抱怨着这里的一切。

他虽然是厄文戴尔的城主,厄文戴尔也是德玛西亚北面的城市,可是相比起寂寥空旷的禁魔石城墙来说,厄文戴尔简直是人间天堂。

“冬天快点过去吧,我也好早点离开这个破地方!”一边祈祷,一边咒骂,布维尔忿忿不平:“这些野人真是没事干,这么冷的冬天,老老实实的窝在屋里睡觉多好,非要没事干的南下劫掠。”

抱怨了一通,布维尔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随意的伸了个懒腰,放下了茶杯,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好在自己从嘉文皇子那里借了个帮手来,能帮自己省却不少的事情。

一想起那个阿萨斯,布维尔就觉得整个人舒心了许多。

他虽然在德玛西亚北面的厄文戴尔,但是对于那个短短几个月就在王都扬名的阿萨斯却是早有耳闻,

实力高强,年少成名,

说实话在一开始他对这样的人并不放心,尤其是他还是一个豪门贵族出来的嫡子。

不过在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后,他对阿萨斯的感官瞬间就变了一个样。

要知道,当时从北面的防御线上抽调出五百人,对他可是艰难的决定,若非尤里安带来了嘉文的信物,又阐明了有可能发生的战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给他五百人的部队。

即使最后给了,他也是满腹的怨言。

可是最后,那个阿萨斯不仅成功的支援了战场,还将几千人完好的带了回来,除了嘉文受伤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这就让他对他的评价又多了几个——

有勇有谋,不愧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子弟。

是的,这会儿,他又想起了他们布维尔家族与米力西尔一样,都是王国的贵族。

所以在嘉文被护送着直接回去王都的时候,他做主将阿萨斯留在了身边,没有让他跟着龙骑军团的士兵一齐回王都。

而不得不说,这一决定为他省却了不少的事情,不论是巡视防线,还是侦查敌踪,尤里安都做的井井有序。

不得不说,虽然尤里安没有指挥过大部队的作战,但是让他调度几百人的部队,还是似模似样的。

都说战争磨砺人,尤里安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飞速的成长。

“队长。”

苍茫的雪原上,一片战场中,尤里安只手提着染血的短剑,望着向北狼狈逃窜的身影,轻轻喘着气,身上热气蒸腾,白色的绒衣上沾满了一块又一块的血印,短剑的剑刃上鲜血滑下,滴落在雪地,在地面留下了点点“梅花”。

挪动着脚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一个倒地战士的身旁,尤里安探手,抓住了他血淋淋的手臂,一把将他拽了起来,随意的问道:“怎么样?”

士兵被扯着站了起来,身子略微不稳的晃了晃,站稳了脚跟,染着鲜血的脸颊微微皱巴着,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大声的回答道:“没问题!”

“呵呵!”尤里安呵呵一笑,胳膊轻轻撞了撞他,士兵一个不稳就要向后栽倒,又被尤里安稳稳的扯住,指着他的脸没好气的笑道:“下回说这话之前,先把脸上的血擦了再说!”

那个士兵不好意思的探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尤里安没有管他,松开了手继续向前,又扯起了另一个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的士兵,再次问着同样的话:“怎么样?”

而那些还能勉强站着的战士也被他问了过去,或是拍拍胳膊,或者拍拍肩膀。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小时,从战场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又回到了这一头,尤里安耐心的问候过每一个人,直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才大喊着下令整队,

受伤的士兵被其他人搀着包扎,完好的士兵则去收拢战死的士兵的遗物,然后将战场的尸体掩埋。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战争的人数不足千人,其中的大半都是德玛西亚士兵,而率领他们的是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书读几千本 或许是两族在拉克斯塔克城耗尽了战争潜力,尽管在凝霜港附近还驻扎着两千人的部队,但是凛冬之爪在这个冬天却并未发起过针对德玛西亚人的大规模战争,

战争的规模被限制在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这样的规模大部分还未接近禁魔石城墙就被德玛西亚的斥候驱逐了,而像今天这般,一次性派出了近五百人的场面,在这个冬天是十分罕见的。

所以在得到了斥候的情报后,尤里安在布维尔将军的命令下亲自带领了一个千人队迎敌,在这处无名的山谷中,厮杀了半日,凛冬之爪人丢下了上百具尸体狼狈退去,德玛西亚人也损失了两百名战士。

“只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边向北派出警戒斥候,尤里安有些遗憾的感叹。

他还以为凛冬之爪人在忍耐了近一个冬天之后,终于忍耐不住,要对德玛西亚发动大举南侵了,可是谁知道凛冬之爪人的抵抗意志十分薄弱,一个五百人的队伍,却连一天都没有坚持到就退去了,这让尤里安也十分的无奈。

可是他也习以为常了。

自从被布维尔将军从嘉文皇子那里暂时借走后,他就成为了布维尔将军的副手,那个据说是与阿萨斯的父亲米力西尔将军“有过交情”的将军,就将许多的工作交给了他。

从布置防线,到巡视城防,再到带领斥候小队向北搜查凛冬之爪人,大小事务,他都经历了。

在战争中,他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式,飞速的进步,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那个“懒虫”将军,就放心的将大部分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美其名曰锻炼与培养后辈,但是私下里尤里安总是在想,也布维尔将军只是更不想离开那温暖舒适的屋子。

但是那些交到他手上的任务,尤里安都在很认真的熟悉着,从最初的不熟悉,到后来的似模似样,到现在的得心应手,短短的两个月,他就“脱胎换骨”。

到了后来,布维尔将军就更加放心的将工作交给了他,而自己躲进了暖和的屋子,经常三五日见不到一面。

当然,尤里安并非是一个战争狂人,更不会喜欢战争,只是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等以后回到了诺克萨斯,他如果不想一辈子呆在军队的底层,就必然要经历这个过程,而现在只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

“列队!”看着相互搀扶着,乱哄哄聚成一堆的士兵,尤里安大声叫喊了起来:“能动的都给我站好了,不能动的让能动的拖着,谁要是慢了我就踢他屁股!”

听到命令,士兵们笑嘻嘻的,一个战士脸上干涸的血迹还没有擦去,扛着一把大刀,冲着尤里安高声喊道:“队长,你每次都这么说,咋就没见你真的踢过呢?”

“哈哈!”听到他的调侃,其他的士兵哄然大笑。

尤里安嘴角微微抽了抽,瞪着眼睛上前两步,大喊道:“你要不要做第一个尝试的人,我保证踢断了之后你还能接的上,不妨碍你回家娶老婆生娃!”

“哈哈!”士兵们的笑声又上了一个台阶,那个被尤里安吼的士兵讪讪的笑了笑,身子向后缩到了后面。

军队是一个大染缸,他能让一个人迅速的成长,成熟。换做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尤里安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如此随意的说出这样荤腥的话,但是现在他就这般自然的说了出来,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军营有军营的规则,不听从命令的士兵得不到重用,甚至会被剔除。但是如果军队的指挥官在战争时英勇在前,闲暇时间却和士兵打成一团,那么他必然会得到士兵的信服和尊重。

这也是尤里安切身的体会。

眼睛瞪得老大,尤里安装出的样子让那个士兵讪讪的缩了回去,他也就没有真的过去踢他的屁股,而是随意的骂咧了几句,但是这样的态度却引得士兵们笑的更欢了——当然,列队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延缓。

用了十几分钟列好队,又用了十分钟清点了一番人数,望着即将暗下去的天空,打扫完战场后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回出发。

而与此同时,在德玛西亚王都,冕卫家地下书库中。

一身乳黄色的连身纱裙,拉克丝手中捧着一本书靠坐在书柜旁,借着书库天顶的灯光,静静的看着。

“刺啦——”

捏着书页的下端,拉克丝微眯着眼睛,大拇指摩挲着书页的下端,书页被她搓着翻了页,手指划过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她却没有丝毫在意,

另一只手随意的向一旁摸索,不一会儿,手指从身旁的小盒子里摸出了一块酥饼,递到唇边,双唇轻启,露出整齐而可爱的牙齿,一口咬下,在酥饼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女孩盘着腿,歪歪斜斜的坐着,这副姿态如果落到了其他人眼中,一定会惊愕甚至是惊恐。

因为在外人的眼中,拉克丝永远是开朗热情,守序尊礼的女孩儿——但是那是在外人眼中。

在这个空无一人,也许几个月都没有人进来的地库里,拉克丝即使做的面面俱到,也没有人评判。

所以,在坚持了几段时间后,她小小的心思发作,从一开始看书前都要清洗双手,到现在,两个月过去了,她已经能歪着身子大咧的坐在地上,一边看书还一边吃甜点了。

当然——这也仅限于在家族的地下书库。在外人眼中,她仍然是冕卫家族的明珠,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两个月间,她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谨慎谨慎再谨慎,到现在,只要稍有机会,就悄摸摸的溜到书库里找书看。

而她也从一开始抱着为尤里安找有关禁魔石的书籍,到现在一边找一边顺便将找过的书看一遍。

天资聪慧的她,有了魔法的加持,对书上的内容,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刻印在脑中,这两个多月她在地下书库里记忆了几千本书,可是对于那浩瀚如烟海的书库而言,却不值一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暗门 一口将剩下的酥饼吞到了下去,拉克丝随意的伸了个懒腰,揉搓着酸麻的小腿站起身,将书塞回了书架,朝着后面走去,

绕过了这座书柜,拉克丝望着眼前冰冷的墙面,微微愣了愣,左右看了看,恍然大悟似的轻声呢喃道:“这几座书柜也看完了。”

随后她歪着脑袋,手指点来点去,口中轻轻念念着:“看了多少本书了呢...唔...一排是一百本,一座书柜是六排...我看了...六座还是七座?”

摇了摇脑袋,拉克丝揉了揉头发,略微有些迷糊的双眼向身后看了看,点着头道:“六座...那就是说...我看了三千多本书?”

揉完了头发,随意的将滑下的头发撩到了而后,顺便揉了揉眼睛,拉克丝对这个数字没有一点儿感觉。

在最初的几天,她还对自己浏览了如此多的书感到骄傲自豪,还想等尤里安回来之后,向他炫耀一番。

但是现在...她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天要上课,而晚上要等大家都睡觉了,才能悄悄溜进书库,两个月过去,如果不是有魔法元素能量的帮助,恐怕她早就撑不住了。而即使是现在,她也早就已经麻木了,如果不是还记得尤里安的请求,她恐怕连自己进来书库的目的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尤里安,拉克丝心中略微不是滋味。

“一走就是两个月,连一封信也不写,真是...哼!”

脚尖踢了踢墙根儿,轻哼了一声,拉克丝撇了撇嘴,转身靠着墙,微微出神,

你现在在哪儿呢?

北方防线,还是更远的地方?

吃的好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

在跟谁交战,有没有受伤?

是不是也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呢...?

你知道吗?前些天嘉文哥哥从前线回来了,可是却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听哥哥说,是刺客下的手,刀锋划破了铠甲,差一些就将咽喉切断...

有这么可怕的敌人,我好担心你啊...

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

一想到尤里安,她就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垂下眼睑,视线看着脚尖,拉克丝轻声呢喃,好似梦中呓语一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想你了...”

...

拉克丝的思念注定尤里安无从知晓,过了好一会儿,她也只能郁郁的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勉强打起精神,

不论怎样,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找到那本书。

“可是到底藏在哪儿呢?”咬着嘴唇,拉克丝蹙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

“这里的书都是很普通很常见的那种,虽然也有一些比较久远的,但是远远达不到禁书的地步。”拉克丝转头看着一排排的书柜,心中犹豫,“难道没有藏在这里吗?”

转过身随意的打量着书库。

高高的天顶,泛着淡淡暖光的明灯,光洁的墙面,拉克丝撅着嘴,来回的晃荡着

“还是说有什么机关暗门没有发现,就像家里一般,隐藏在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

拉克丝左右看了看,眼神微微一凛,一股无形的气势腾起,乳黄色的裙角轻轻飘动,双眸中中闪过淡蓝色的光芒。

一瞬间,眼中的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蓝色光芒闪烁,书柜变得透明了起来,拉克丝的视线穿过了层层书柜,一直看到很远的地方,天顶晦暗,即使是明灯也失去了光彩。

左右环视一圈,拉克丝眼睛一亮,发现了异样。

“找到了!”

下一秒,蓝光消失,眼中的世界再次变成彩色,拉克丝轻呼一声,迈开步子,直向刚刚发现异样的地方跑去。

靴子踏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蹬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响起,拉克丝左绕右绕,不一会儿便跑到了一堵墙前。

“呼——呼——”

微微躬下身子,撑着膝盖,拉克丝轻喘着气,虽然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但是激动之下,拉克丝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直起身,抬手在额头抹了抹,拉克丝打量着面前的这堵墙。

光洁,高大,朴素,看起来与一旁的墙面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但是在魔法加持的双眼下,这里却好似黑暗中的明灯一般耀眼。

其他的墙面后面,都是带着土黄色的光芒,那是土元素的标致,而唯有这里,后面是一片漆黑,延伸向不知名处。

探手上去,轻轻在墙面敲了敲,

“咚咚————”的回声让拉克丝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这时候,她又不禁暗暗责怪自己,如果早一些使用魔法,也许就不用在这里浪费两个月的时间了,

轻轻抬手敲了敲脑袋,拉克丝皱眉看着墙面,

机关在哪里呢?

左右环视了一周,拉克丝无奈的撇嘴,蓝色光芒再次浮现,看向了周围。

“这里!”

光芒一闪而逝,拉克丝小跑着转向身后的书柜,踮着脚尖,手指向上,够到了一本书。手指一使劲,

“哎呀!”

手指滑落,女孩轻叫一声,身子一个不稳,向后退了好几步。

咬了咬嘴唇,拉克丝眼神带着一丝生气,从身后的书柜上取下了几大摞书,垫在脚下踩了上去。

手指再次抓住了这本书,使劲儿

没动,

再使劲,

还是没动,

向里推了推,

“轰隆——”

一阵低沉的轰响从身边传来,拉克丝跳了下来,将书本放回了远处。走到了近前。

此时的墙面已经变了个样子,原本光滑无常的墙面陷了进去,露出了一个窄门。

透过窄门向里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拉克丝犹豫了片刻,小心的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漆黑的通道,没有一丝光亮,迫于无奈,拉克丝抬起了手指,魔力翻涌,纤细的指尖上,一抹乳白色的光芒亮起,瞬间便照耀了整个通道。

借着光亮看去,一条通道,通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刚一走进通道,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脖子上顿时竖起了汗毛,拉克丝缩了缩脖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通道不长,一直走到尽头,一扇大门摆在眼前。

拉克丝上前,推开了大门,望着里面,瞳孔微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人的发现 站在门口,向屋内看去,低矮的天顶,天顶之上,明黄色的光芒照射,并不刺眼,反而有一股柔和的意蕴。

拉克丝走进了房间中,左右环视,

房间不大,约莫几平米的房间,比起地下书库而言,大小简直不值一提,一个个书柜靠墙摆放,拉克丝走到近前,探手去拿,

岂料刚刚碰到书封,她就猛的缩回了手指,后退了几步

“哎——!”

瞪大了眼睛,拉克丝看了过去,书柜前,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半透明的薄膜正在缓缓消逝。

这熟悉的感觉...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

是魔法元素能量。

拉克丝愣在那里,书柜恢复了原状,光罩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但是指尖隐约的灼烧感告诉她,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觉,绝对是魔法的力量不会错。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巴,极力的呼吸着,无数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让她有一种想要窒息的感觉。

德玛西亚禁魔,这是众所周知的,

而作为王冠守护者的冕卫家族,更是对抗魔法的急先锋。

拉克丝就知道,她的哥哥盖伦对魔法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所以自己拥有魔法天赋的事情,她从来不敢告诉盖伦,甚至连提起都不能。

但是现在,在地下书库的某个暗门里,她竟然发现了魔法的痕迹,这不得不让她感觉到震惊,甚至是恐惧。

为什么在家族的地下书库里,会有这么一间屋子?

而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又会有魔法的存在!?

这里究竟是哪里?

属于冕卫家,还是其他的...

拉克丝只感觉脑中一片混乱。

拉克丝心中惊慌而不安,刚刚的疲倦与困意早就不知飞去了何处。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某个大秘密,而这个大秘密一旦被外人知晓会让家族毁灭,甚至是万劫不复。

望着那毫无异样的书柜,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仿佛眼前是一只吞噬一切的怪物一般,只要稍有靠近就会坠入深渊。

可是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没退几步,她就感觉手臂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又是一股灼烧感,让她瞬间惊叫了起来,

朝着门口冲去,叠叠撞撞的跑进了漆黑的甬道,连魔法照明也忘记了使用,瑟缩着向前摸索着,惊惶占据了身心,她一连在甬道中跌倒了几次,手腕与膝盖处娇嫩的皮肤都蹭出了红印,可是她却完全顾不上那么多,一鼓作气,跑出了地下书库,出了假山,跑回了庄园,

“蹬蹬蹬”的跑上了楼梯,连靴子也顾不得脱下,直直的扑进了被窝,用被子裹住了脑袋。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所措。

原本,她一直以为,拥有魔法天赋的自己是家族的耻辱,但是今天的所见,却让她陷入了茫然与无助之中。

带着这样的情绪,疲惫感涌上心头,只过去了几秒钟,她就陷入了睡眠。

...

晨光熹微,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东方的山间射出,让雪白色的大地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尤里安的部队,经过一夜的行军,在日出之时,望见了南面耸立在平原上的一线城墙。

顿时,所有士兵欢呼了起来。

行军的疲惫,在望见了城墙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紧张的心情同样不翼而飞。

前方,城门缓缓洞开,一列骑兵出得城来,迎向了尤里安的队伍。

哒哒的马蹄声响过,溅起点点雪屑,在距离尤里安不足五米的地方,稳稳的驻马。

尤里安也拉住了马缰,静静等待。

“阿萨斯参谋,布维尔将军得到了您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城门楼的厅中等您过去了。”

尤里安,被布维尔借走后,由于是暂时性的借调,所以并不会有什么军职上的变化。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未来大概率会接替嘉文成为龙骑军团的统帅,但是他现在在龙骑军团的身份,仍然是嘉文的近卫小队队长,军团参谋。

所以被称为参谋并没有什么不对。

“好的。”金色的晨光照耀在身上,带着些许温暖的意味,将一夜行军的疲惫洗去,尤里安轻轻点头转头对身侧的士兵开口道:“这里便交给你了,带着众兄弟回到城里,好好的吃一顿热乎饭,伤员找医生来治疗,剩余的人便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再集合。”

那名士兵点头称是,尤里安转头看向面前的士兵,微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随着队伍再次缓缓开动,几骑人影先一步向着城门前进。

“阿萨斯,前来报道!”

一步踏进城门楼的大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疲惫感让尤里安微微皱了皱眉,望向坐在大厅里端座位上的人。

那人懒散的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绒衣,身前还盖了一件绒毯,此时正闭着眼睛打盹。

听到声音,那人微微皱了皱眉,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探出手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身前站的笔直的尤里安,打了个呵欠,略显疲惫的开口道:“哦,你回来了。”

坐在厅中的人正是德玛西亚北方防线的指挥官,将军布维尔。

又小小的眯了会儿眼睛,布维尔刚刚坐起了身子,立刻就有侍从端来了水盆,布维尔伸出双手探头向前,撩着水扑打在了脸上,随后又用丝巾擦了擦脸,这才清醒了许多。

摆手挥退了侍从,立刻又有人端来了茶水,布维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眯着眼睛,露出了一副安逸的模样。

好一会儿,放下了茶杯,看向了尤里安

全程看完了这一过程,尤里安没有任何的反应。

实在是这短短的两个月内,他不是一次两次见到这个厄文戴尔的城主,北方防线的指挥官如此情形了。

在一开始,他还觉得干等在这里十分钟,心中不舒服,也一度对他产生了疑惑,

这样的将军,比之德玛西亚王都内的那些贵族也不逞多让,真的能统帅军队作战么?

随即他又想到了绿齿峰之战,大败亏输的诺克萨斯军队,轻轻摇头,

也许他有过人的本事没有展露吧。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北方战事稀稀,布维尔将军事大半推给了自己,或是他的下属,而自己每日懒散的窝在城门楼中,享受着温暖的炉火,安逸闲适。

久而久之,尤里安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不敢 “是的将军,”尤里安见布维尔终于看向自己,挺了挺身子,语气沉稳的道:“我部在距德玛西亚西北四十里处与凛冬之爪人遭遇,杀敌一百二十二,伤亡总计二百零九,敌人向北撤退。”

“哦?”听到这个数据,布维尔语气微微上扬,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随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还可以,受伤的士兵找医生了么?”

“是的,”尤里安继续道:“受伤的士兵已经在回城的第一时间就去请医生来治疗了,战死的士兵收拢了铭牌与遗物后,就地掩埋了。”

布维尔再次点头,开口道:“这些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了,只有一个要求,要办得不能有一点儿瑕疵。”

“是。”

看着尤里安不卑不亢的模样,布维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德玛西亚王国是一个由贵族统治的国家,而作为一名出身贵族的人,对于同为贵族的后辈有天然的好感。更何况这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小辈,比起那些被国内贵族豪门送来军队“镀金”的青年来,尤里安无论从态度,实力,素养,都是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一旦有了些许资历,就会如同乘着风一般径直上升,成为新一代的统治阶层。所以对于他这样的青年,布维尔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而且布维尔还知道,他是龙骑军团嘉文皇子的亲卫。

亲卫无疑是要由最值得信任的人来担当,这也说明了嘉文皇子对他的信任,更别说那个龙骑军团了。

熟知历史的布维尔仅仅听到龙骑军团是由嘉文皇子组建的亲军,就明白了这个现在的皇子,未来王国的继承人的野心,所以对于这个阿萨斯米力西尔,他也是抱着提前交好的想法有意的放权。

作为一名贵族出身的将军,布维尔对军队中的事物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般不上心,相反,他既能担任德玛西亚北方城镇厄文戴尔的城主,又能够连年担纲北方防线的指挥官,抵御北方弗雷尔卓德人的冬季南下策略,手段自然不差。

只是今年,损失惨重的凛冬之爪人只是小规模的骚扰,而并未有真正的兵团之间的战斗,所以才显得他无所事事。

但是短短两个月,不得不说,尤里安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原本放权,还会担心这个年轻的,还未成年的贵族,是不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他来查缺补遗。

但是仅仅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尤里安便做的似模似样,而他也能安心的放手,将日常的军务分出一部分给尤里安了。

看着眼前沉稳的青年,布维尔越看越喜欢,如若他不是嘉文皇子看中的人,他真的有将他抢来,担任自己副手的想法。

只是这样的想法终归只是想想而已,但是想起看到的有关于阿萨斯的履历上,那十几年的军队生涯,

他也在想,是不是找个时间将自己那几个儿子也一同扔到军队里来历练个几年?

尤其是大儿子韦斯特,一想到他,布维尔就微微皱眉,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开军务会议的时候还叫自己父亲,真是没个正行!

想到这儿,布维尔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点头道:“事情交给你办我很放心。”

说着,看着站得笔直的尤里安,脸上挂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冲他摆摆手道:“不用那么拘谨,说来,我与你的父亲还有过一些情分。”

端起茶杯,布维尔呷了一口,开口道:“早些年,我和他都曾在老冕卫将军手下共事,只不过后来,我被调到北方,而他仍旧留在东线。”

放下茶杯,布维尔继续道:“说来,在听说过了他战死的消息,我还很悲伤,想要回王都看一看他,只是军务政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

瞥了眼沉默的尤里安,布维尔轻轻点头,微笑说道:“所以你可以叫我布维尔伯父。”

“...”

“是,伯...将军!”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布维尔,尤里安轻轻开口。

“严谨寡言,你和你父亲真像。”布维尔哈哈一笑,没有在意他称呼,反而对这个青年更加满意了。

摆了摆手,开口道:“回去吧!又要指挥军队,又要参与战斗,刚一回来就被我叫了过来,想必你现在也很累了,我批准,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一番!”

尤里安点头行礼,刚要转身离去,可是犹豫了片刻,却又停住了脚步,看向布维尔。

“还有事?”端起茶杯,布维尔瞥见了站着没走的尤里安,略带好奇的问道。

尤里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将军,凛冬之爪人这一次派出的是五百人的军队,是近两个月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哦?”听到尤里安的话,布维尔面色不改轻点一下头,问道:“所以呢?”

尤里安略一沉默,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不是预示着凛冬之爪人即将发起攻击了呢?”

“呵呵!”

放下茶杯,布维尔轻笑摇头,看着尤里安开口道:“事实恰恰相反,凛冬之爪人这个冬天不会再发起进攻了,只要到了开春,我们就可以撤回德玛西亚了。”

“道理很简单。”看着尤里安不解的目光,布维尔笑了笑,开口道:“食物够吃了。”

撩开盖在腿上的绒毯,在尤里安的注视下,布维尔站起身,绕过了尤里安,径自走到了大厅门前,

望着远处晴朗的天空,开口道:“一场恶战,凛冬之爪与阿瓦罗萨两败俱伤,损失惨重,一下子少了几千张吃饭的嘴,也少了几千只拿到的手...”

“他们拿什么和我们打?”半转过头,看着尤里安,布维尔眼神中带着自信,反问道:“就凭凝霜港东北面驻扎的两千多人?”

“就凭凛冬之爪族地里的留守部队?”

“还是说她瑟庄妮敢将驻扎在格拉泽的几千军队一口气全调来?”

几个反问,一声比一声高亢,却让尤里安沉默无言,

见他陷入了思索,布维尔轻轻一笑,探手抖了抖丝质的贵族长袍,不屑的道:“她不敢。”

径自走向尤里安,布维尔的靴子踏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凛冬之爪人靠武力征服诸多小的部落,这样的方法是有好处,可是一旦威慑敌人的武力没了...”

“凛冬之爪人就会自顾不暇。”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布维尔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如果不是嘉文陛下的谕令,那么我现在应该带着德玛西亚的部队,踏上冻土冰原,将王国的心头之患彻底的铲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拉克丝家的早晨 绕过了尤里安,布维尔径自走入了后堂,留下尤里安一人在原地思考了许久。

一直到离开了城门楼的大厅,回到属于自己的屋子,躺在了床上,盖上了暖和的被子。尤里安仍然在想着布维尔的话。

看起来...很简单直白的道理,不是么?

凛冬之爪人为什么会入侵?

因为过冬的食粮不够,抢阿瓦罗萨人的收益不如抢德玛西亚人的大。

为什么今年又不入侵了?

因为战争,

一场战争下来,死了几千人,没了这几千名“大胃王”士兵,族中的粮食压力大减,不需要靠劫掠德玛西亚度日。

道理虽然如此,可是亲眼见识过凛冬之爪人残酷的尤里安,却不敢像布维尔那般肯定,发出“她不敢”这样的言论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但是从她敢于在阿瓦罗萨部族婚典上发动战争的胆量来看,尤里安也不得不心生敬畏。

带着思索,尤里安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冕卫庄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照映到红木地板上,尽管是冬天,但是冕卫庄园却没有半点的清冷。

早早的便有侍卫列队巡逻,而庄园的仆从,护工也起了床,为新的一天忙碌开来。

大厅,

奥格莎坐在沙发的角落,早有侍从送来最新的报纸,此时正铺在她的腿上,奥格莎微蹙着眉头,仔细的看着。

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她看起来依然年轻漂亮。

这是多亏了贵族家庭的良好基因,与多年来的细心保养。

“女士,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微微欠身,低声开口。

奥格莎收回了放在报纸上的目光,抬头看了眼站在沙发旁的老人,露出一丝笑容道:“多谢你了,兰伯。”

兰伯身子略微有些佝偻,但是仍然努力站直,听到奥格莎的话,他只是微微笑着,开口道:“拉克珊娜小姐还未醒来,需要去请她来吃早餐么?”

奥格莎将报纸叠起放到一旁,站起身,一边朝着旋梯走去,一边说道:“不用劳烦你了,我去叫就好。”

踩着旋梯,一路上到二楼走廊,走到走廊尽头,站在门前,探手敲了敲。

“拉克珊娜!拉克珊娜?你醒了吗?该用早餐了。”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这孩子,最近越来越爱赖床了,准备好了早餐却不起床,这可不礼貌。”

奥格莎无奈的撇嘴,轻轻推开了那扇粉红色的门,

“吱——”大门发出了轻轻的声响,奥格莎走了进去,刚迈了两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

微微皱了皱眉,捡起了一本散落在地上的书,轻轻拍了拍,又将书页中折起的地方抚平,将书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奥格莎蹙着眉头看着略显凌乱的屋子,微微摇了摇头,

“拉克珊娜最近是怎么回事,连房间也不收拾了?”

径自走到床边,第一眼就看到了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看不到的拉克珊娜,无奈的凑上前,推了推被子,轻声唤道:“拉克珊娜,拉克珊娜?该起床了。”

“嗯~!”被子中的人儿轻轻晃了晃,鼻息间发出撒娇似的呻吟,身子微微动弹了几下。

奥格莎还未来的及说话,就感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的腿,低头看去,一股怒火瞬间涌了上来。

“拉克珊娜!”奥格莎叫了一声,声音尖锐的仿佛要刺穿屋顶一般。带着生气,奥格莎拉住被子的一角,胡乱的扯动了几下,掀开了被子,露出了被子下的人儿。

拉克丝正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迷糊之间听到了有人在叫喊她的名字,胡乱的应了一声,还未睁开眼,就觉得身上一凉,紧接着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好看到了面带怒容的母亲。

“你睡觉怎么连靴子也不脱的?”

“也不脱衣服?”

“床铺都被弄脏了!”

“你不知道这样睡醒了容易着凉么?”

“还有,房间里怎么这样乱?书随意丢在地上,还有你的衣服,发卡!”

一连串的发问接踵而来,让拉克丝摸不着头脑,

低头看向身下,拉克丝看到了身上穿着的黄色的纱裙,还有更下面,那正蹬着母亲裙子的,小靴子。

她的瞳孔陡然缩小,一声更加响亮的尖叫响了起来,

“啊——!!!”

...

冕卫庄园大厅的餐桌,

换了一身居家丝裙的拉克丝,一手拿刀,一手拿叉,脑袋埋的深深的,撅着嘴无力的划拉着桌上的食物,以沉默应对奥格莎女士的唠叨,

“拉克珊娜,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早上赖床,房间不收拾,平日里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奥格莎不满的看着拉克珊娜,怒意未消的她连早餐也没了兴致,喋喋不休的说了十分钟,才转而问了起来。

拉克丝心中一惊,抬起头看着奥格莎关切的眼神,将头低的更深,轻声开口道:“没事儿,妈妈。”

奥格莎疑惑的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想了想有些担忧的起身,坐到拉克丝身旁的座位上,探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又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出声问道“皮肤也有些干,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保养,是不是生病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冲着一旁喊道:“兰伯,兰伯——?”

“妈妈!”拉克丝微微仰头,错开母亲的手,有些无奈的放下刀叉,探手拽住了奥格莎的胳膊,晃了晃道:“我没事儿,就是最近学业有些紧张,我有些累了。”

她可不想母亲知道自己偷偷跑进了庄园下的地下书库的事情,所以随意的编了个理由。

“是么?”奥格莎先挥手示意走来的兰伯,一边转过头狐疑的问道:“你不是说这些学业对你来说都太简单了,没什么难度么?”

“妈妈!”拉克丝有些无语,她没想到自己编的理由竟然打了自己的脸,无奈的鼓了鼓小嘴,撒娇似的凑到了奥格莎的身边,下巴贴在了她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开口道:“我那只是随便说说的嘛!哪会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是么?”奥格莎还有些疑惑,但是看着拉克丝撒娇,她也没了脾气。

“真的没事儿?”

“真的没事。”

“没有生病?”

“真的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娑娜·布维尔 看着拉克丝神情,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她还是将这件事儿放了下来,板着脸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要问你了,你为什么...”

“哎呀!”拉克丝轻叫一声,嘟着嘴放开了手,身子坐正,拿起刀叉低头,一副专注应对早餐的模样,

看着她这般姿态,奥格莎失笑,无奈的探手在她的头顶敲了敲,说道:“你呀你!”

拉克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心知这件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昨夜回来的太晚,又经过了情绪上的剧烈起伏,身子刚粘到床上就昏睡了过去,也没有注意到衣服与靴子没有脱下。

“下回不能这样了!”

拉克丝心中暗想。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对于那个存在于地下书库内的小屋子,少了些许恐慌,转而产生了些许好奇。

“那些书...会是什么呢?”拉克丝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默默的想着,

“记载着禁魔石的书会在那里面吗?”想到这儿,拉克丝决定今夜再去探一次。

“这次一定要好好的找一找!”

拉克丝在想什么,奥格莎自然不会知道,看着女儿,她偏头想了想,开口问道:“拉克珊娜,你们是不是快要放假了?”

“是的,妈妈,还有一周!”拉克丝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那...”得到了答案,奥格莎继续问道:“最近有一场音乐剧表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松一下心情?”

拉克丝抬起头,看了眼母亲,虽然是问话,但是拉克丝却从母亲的语气中听出了认真。

虽然心中不耐,但她还是无力的问道:“是谁呀妈妈?”

奥格莎微微一笑,开口道:“是娑娜,布维尔家的乐斯塔拉收养的那个女孩。”

“娑娜?”拉克丝微微一愣,感觉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开口道:“是那个...是那个...”

说了半天,她也没想起来,奥格莎微笑着接口道:“是那个有一把奇怪古琴的女孩儿,乐斯塔拉非常喜欢她,还出钱为她举办了瓦罗兰大陆的巡回音乐会,在艾欧尼亚,皮城,诺克萨斯都有举办,非常的成功。”

“前些时候她们回到了德玛西亚,正准备在德玛西亚王都大剧院也举行一场,乐斯塔拉给冕卫庄园递了邀请函。”

“哦!”拉克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无所谓的说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好。”

...

厄文戴尔,清晨,

一辆马车行走在大街上,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湿意,落在了地面,马车行过,带着浅浅的印记。

马车一路行进,沿着大街一路驶入了城主府邸,望着车厢上,随着马车左右颠簸摆动的徽章,

守卫在门口的士兵立起武器表达了致敬。

马车进入了府邸,缓缓停了下来,立刻就有仆从迎了上去,小心的将杌(u四声)凳放到了车前,

另有仆从立刻上前,站在了马车的侧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马车的帘子撩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探出了身子,

三十多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值女人最成熟的年纪,乐斯塔拉正是如此。

水蓝色的裙子穿在身上,即显得得体,又将身材衬托得当,

在侍从的搀扶下,女人踩着杌凳走下了马车,望着熟悉的环境,略显唏嘘,轻声感叹道:“终于回来了!”

乐斯塔拉三十多岁,出身于厄文戴尔贵族布维尔家族,是布维尔城主的妹妹,两人上面还有一个大姐,比她大不到十岁。

这三人就是布维尔家族现如今中坚的一代。

或许是小妹的缘故,家中的姐姐与哥哥都很疼爱她,这也导致了又一个情况,那就是三十多岁了,她却没有婚配。

身为贵族,却没有为家族做出任何的贡献,这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乐斯塔拉也是如此,父母在时,经常被唤来训斥,幸好有姐姐哥哥的偏袒,

但是为了躲避父母,她在十几年前就独自一人住到了布维尔家族在德玛西亚王都的庄园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等到父母去世后,哥哥姐姐有各自的事情,就更没有人唠叨这事儿了,她也乐得清闲,每日留恋于酒会宴席音乐剧,作为布维尔家族在德玛西亚王都的话事人,游走于贵族之间,与各个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

久而久之,人们都知道布维尔家的乐斯塔拉,知道她在王都代表了布维尔,也没人再提起她不婚的事来。

而她,尤其喜欢音乐。

所以才会在十几年前,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交战的时候,不听姐姐与哥哥的劝阻,冒着危险远赴艾欧尼亚,带回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被她取名叫做娑娜·布维尔。

也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私下里说娑娜是乐斯塔拉的女儿。

当然了,这些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可是这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十多年不曾婚娶,外出一趟带回了一个小女孩,这不得不让许多人怀疑。

可是好在,现在也没人再在乎这事儿了。

在乐斯塔拉后,又一个人儿从马车中探出身子,乐斯塔拉眼睛一瞥,轻轻一笑。

因为就在娑娜从马车中出来的瞬间,她清楚听到了身边无数士兵那压抑不住的轻呼声,吞咽唾沫的声音,以及那耸动的喉头。

这让她心中升起了些许骄傲,这是娑娜,虽然不是她的女儿,但是却比亲女儿更得她的喜爱。

怀中抱着一件古琴,身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和乐斯塔拉同一样式,不论是精致到完美的容颜,还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或者是那自然生出的文静气质。娑娜在场时,都会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探手伸出,乐斯塔拉挥手斥退了眼睛瞪得老大的仆从,乐斯塔拉亲手扶着娑娜,下了马车。

冲着一旁一位年纪稍大的仆从,乐斯塔拉开口问道:“府中现在谁主事?”

“回小姐的话,布维尔将军带兵去了北方,布维尔女士正在大厅中等您。”

“哦。”随意的点了点头,乐斯塔拉转过头,望着沉默的女孩,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声开口道:“走吧,跟我一起进屋去,见一见你的‘大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外甥女与大姨 娑娜是一个奇特的女孩。

当娑娜尚在襁褓之时,她便被抛弃在艾欧尼亚的一家孤儿院的门前。因而她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毫无记忆。

人们在一个来历不明的精巧琴匣中,发现还是婴儿的娑娜安静地躺在一把古琴之上。

从小她就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总是默不作声,怡然自得。

照顾她的护工们原本确信她一定很快就会被领养,但不久之后大家伙儿恍然大悟——原来娑娜天生失声。

在长大成人之前,娑娜一直住在孤儿院中,在绝望的沉默中看着领养者们络绎不绝地从她身边经过。在此期间,护工们将伴随着她的那把奇特古琴卖给了热衷此道的收藏家,希望能为她建立一个信托基金。然而,这把古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返回娑娜身边,或者离奇地出现在房子外面。

这个消息引起了乐斯塔拉的兴趣,为此她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丢下了手中的工作,离开了德玛西亚来到艾欧尼亚。

在见到那个女孩儿之后,她便决定将她领养,而那件古琴也被她花费重金买下,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叆(ai四声)华。

带着娑娜回到了德玛西亚,乐斯塔拉将娑娜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来对待,为了培养她,带着她走遍了瓦罗兰的大片领土,造访过每一座城镇。

而娑娜也没有辜负她的培养,那件古琴好似真的通灵一般,每当娑娜拿起时,都会弹奏出美妙到令人震惊的音乐来。

发现了这一点的乐斯塔拉便陪着娑娜环游世界,顺便开起了音乐会。

娑娜也自此名声远播,不只是在德玛西亚,皮城与艾欧尼亚,就连诺克萨斯的贵族,都以听过她的音乐会而骄傲。

而如今,距离当初已经有了数年的时间,乐斯塔拉对娑娜的喜爱不减当年,不论是音乐,还是人。

走在城主府的大路上,身后半步跟着的是娑娜,而更后面一些的位置,是那些仆从。

而沿途,无数见到娑娜容颜的仆从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双目瞪得老大。一直到乐斯塔拉微微皱眉,才被身后的仆从上前赶走。

一路来到正厅门前,早有人站在门口等候。

四目相对,望着那熟悉的面容,乐斯塔拉心头微微酸涩,

对面的女人,也在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的怀念与唏嘘,久久沉默后,乐斯塔拉轻声开口:“姐姐,我回来了!”

这一声“姐姐,”令面对面的两人尽皆有些恍惚,许久,那个被她称呼为姐姐的女人,布维尔女士,眼角湿润,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却出人意料:

“小妹...你还知道回来!?”

乐斯塔拉无言,略微垂下头,跟在她身侧的娑娜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上前半步,牵住了她的手,

乐斯塔拉回头,看着娑娜关切的眼神,微微一笑,轻轻挣开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就要行礼,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女人却先一步上前,搂住了她。

一阵清风吹过,拂过了她的发丝,一声低低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乐斯塔拉心头先是一紧,随后猛然松懈了下来,

一瞬间,眼泪涌上了眼眶。

“对不起,姐姐。”

对于这个布维尔家族的大姐,受人尊敬的布维尔女士,乐斯塔拉心中百感交集,在姐姐温柔的怀抱中,她回忆起了从前,

当她不满婚配,决心抵抗的时候。

当她面对叨唠,选择逃跑的时候。

当她抛下了自己的工作,远赴艾欧尼亚的时候。

...

所有的她做过的荒唐事,站在她面前的,帮她挡住流言蜚语的,都是她的姐姐。

所以,这一声“对不起,”是发自心底的。

相拥片刻,布维尔放开了妹妹,环着她的肩膀,细细的从她脸上的看过,片刻后,轻轻点头道:“还好,还好,依旧是那么漂亮!”

“姐姐!”在亲人的身旁,乐斯塔拉也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回应到:“姐姐才是,说你是我的妹妹都有人信!”

“瞎说!”布维尔没好气的点了点她,却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松开手看向了一旁,

乐斯塔拉猛然醒悟过来,拉过娑娜,开口介绍到:“姐姐,我为你介绍,这是...”

“我知道!”布维尔笑眯眯看着娑娜,开口道:“娑娜嘛!我的‘外甥女’,对不对?”

“姐姐!”听着调侃似的话语,乐斯塔拉轻笑摇头,看向娑娜道:“娑娜,这是你的大姨!”

娑娜看向布维尔,怀抱着古琴,身子一倾,就要下跪,却被布维尔伸手拦住,

“不需如此,”布维尔看向娑娜,眼中满是喜欢,女孩的容貌,气质,礼节,不论哪一点看去,都让布维尔不自觉的喜欢上了她,

左右打量了一番娑娜,布维尔探手伸向脖间,取下了颈间的项链,微笑道:“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准备,这个晶坠我带了四十年,有镇定心神的功效,便送于你吧!”

“姐姐!”看着布维尔手中的晶坠,乐斯塔拉微微有些吃惊就要伸手拦下。

布维尔轻轻摆手,道:“没事,给我和给娑娜,都一样。”

看着眼前的晶坠,娑娜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一旁的乐斯塔拉,

乐斯塔拉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娑娜才松开了扶着叆华的手。

“我给你戴。”布维尔看到了她的不便,笑眯眯的探手上去,娑娜乖巧的探头,露出了雪白的颈项,任由布维尔将晶坠系在了她的颈间。

“不错,很漂亮!”

娑娜微微低头行礼,这一次,布维尔笑眯眯的受了她一礼。

“姐姐,我跟你说,娑娜她...”

“我知道!”布维尔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眼神落在了娑娜脸上,越看越喜欢,略带打趣的说道:“娑娜的名字在德玛西亚上层圈里可是人所周知了,现在如果哪个贵族还不知道娑娜的名字,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听到这话,乐斯塔拉微微一笑,看向娑娜的眼神中带着自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乐芙兰女士的登场 “这就是叆华吗?”

片刻后,布维尔目光落到了那件古琴上,略带些许好奇的问道:“我能不能...”

布维尔没有说完,娑娜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的点点头,将古琴轻轻横了过来捧在身前,任由布维尔探手在琴弦上抚动,

“好一件古琴,但是究竟是如何发出天籁般的声音的?”略微抚动了片刻,布维尔就收回了手,转头看向乐斯塔拉,开口问道:“前不久参加嘉文皇子的庆功宴,就连嘉文三世陛下都亲自询问过。”

“嘉文陛下都知道?”乐斯塔拉微微一愣,看向布维尔。

“是的。”布维尔点点头,继续道:“就连嘉文陛下也对那令人震惊的声音感到好奇,想要亲自去听一听娑娜的弹奏呢!”

乐斯塔拉微微一喜,开口道:“那没问题,等几日我们可以去王都让娑娜亲自为陛下弹奏一曲。”

布维尔微笑看了看文静的女孩,轻轻抬手在她白皙的脸上抚了抚,看向乐斯塔拉道:“妹妹...你没听清我的话。”

“你是说...”乐斯塔拉微微一愣。

“是的。”布维尔点点头,开口道:“嘉文陛下还询问我娑娜在王都的音乐会是什么时间,还说到时候一定会亲自前往。”

“真的?”乐斯塔拉喜上眉梢,揽着娑娜的手臂,开口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在王都举办一场音乐会的!”

“恐怕一场不够。”布维尔轻笑,看着乐斯塔拉若有所思的眼神,轻声道:“就连嘉文陛下都要亲至,王都内不知道有多少大小贵族会为了这张入场的请柬打破了头脑呢!”

略一思索了片刻,乐斯塔拉笑笑,开口道:“那就更是只能举办一场了。”

这次换到布维尔发愣了,片刻后,她轻笑点头

“对!”

“哎~”布维尔抬头看了看天空,略带遗憾的道,“可惜我不能亲自去听一听了,你哥去了北方,现在厄文戴尔城的大小事务全落在了我肩上,不然我真想听一听那天籁之音。”

娑娜轻轻扯了扯布维尔的衣袖,迎着她的目光,轻轻扬了扬手中的古琴,眨了眨眼睛。

布维尔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是说要演奏给我听?”

娑娜点点头,手指按在了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下,只几个音出来,就令布维尔瞪大了眼睛。

“好好好!”

布维尔搂着娑娜的胳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却没有立刻就让娑娜弹奏,而是看向了乐斯塔拉说道:“这事儿不急,你们今天刚刚回来,奔波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先进屋休息几日,等养好了精神,挑个好日子,再听娑娜演奏一曲!”

“好!”一旁的乐斯塔拉微笑着应了下来。

三人一齐走进屋中,温热的炉火驱散了冬日的凉意,也为德玛西亚带来了一分生气。

...

而就在两姐妹连同娑娜在屋中交谈的时候,一个仆从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屋内的三人,行礼轻声道:“女士,外面有一位女士,想要拜访乐斯塔拉女士。”

布维尔眉头微微一皱,还未开口,乐斯塔拉就先质疑道:“找我?你确定?”

仆从点点头,

乐斯塔拉与布维尔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刚回厄文戴尔,怎么会有人找我?”

布维尔略一思索,笑着打趣:“也许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你带着娑娜回来就迫不及待了呢?”

“怎么会!”乐斯塔拉失笑摇头,看向那个仆从道:“来人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没有。”仆从恭敬的回答道:“不过她说了,她是一路跟着您和娑娜小姐来到厄文戴尔的。”

乐斯塔拉若有所思的站起身,

“知道是谁了?”布维尔皱了皱眉,看向了乐斯塔拉。

乐斯塔拉点点头,开口道:“恩,大概知道了,”

微微一笑道,“姐姐和娑娜你们先坐,我出门迎一下。”

出了门,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邸的正门处,一个带着深色面纱,衣着华贵的女人站在了马车旁。

“果然是你!”

乐斯塔拉眼睛一亮,走了上去。

女人见到了乐斯塔拉,也迎了上去,看着乐斯塔拉,轻声开口道:“乐斯塔拉女士,冒昧的拜访,请您恕罪。”

“哎!仆人进来一说,是一直跟着我们到厄文戴尔的,我立刻就想到了你。”乐斯塔拉轻轻摆手,微笑着说道:“快请进。”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府邸的大厅。

待到人皆落座,乐斯塔拉看着娑娜明亮的眸子,冲她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位是我的姐姐,伊利希丝布维尔。”

“而这位,这位是...呃!”

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虽然是一路同行,环游了整个大陆,但是两人也只是见过面,而没有真正打过交道,所以对女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

女人似乎也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接过了她的话头,站起身,冲着布维尔微微行礼,然后开口道:“布维尔女士的大名,即使远在异国他乡,也为人所知。”

“谢谢!”布维尔看着这个始终没有摘下面纱的女人,略一微笑的表示感谢,却没有过度热情。但是从显露在外的气质,与她身为女人的直觉看,她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目光扫过屋中几人,女人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柔妩媚,却又不显得失礼,“我的名字,乐芙兰。”

听着这个名字,屋内之人表情没有变化,乐芙兰微微一笑冲着娑娜轻轻点头,开口道:“就在一年多以前我偶然间听了一场娑娜小姐的音乐会,对娑娜小姐的弹奏惊为天人,从此便一路跟随,一直到厄文戴尔。”

说道这儿,乐芙兰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引得乐斯塔拉轻笑点头,转而对布维尔道:“乐芙兰女士跟着我们从诺克萨斯到艾欧尼亚,从比尔吉沃特到皮尔特沃夫,听了不下十场的音乐会。”

听到这里,布维尔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微笑开口道:“那还真是忠实的粉丝呢!”

“呵呵!”乐斯塔拉微笑点头,转而问道:“那不知乐芙兰女士此次拜访布维尔府邸,是为了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迫不及待 说起这事,乐芙兰明媚的眸子中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轻声开口道:“我听说娑娜小姐下一次的音乐会会在德玛西亚王都举行,便准备先一步前往王都,可是...”

可是了半天,乐芙兰却只是忸怩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乐斯塔拉却哈哈大笑,而娑娜也轻轻抬手掩着嘴角,看着乐芙兰的双眸弯成了月牙儿。

布维尔想了想,略带存疑。

乐斯塔拉笑过后,看着姐姐,开口解释到:“姐姐你忘记了,你刚才说过嘉文陛下也会亲自去娑娜音乐会的事儿啦!”

布维尔恍然大悟,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到了最后,就连乐芙兰也轻笑起来。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热闹了许多。

笑过后,乐斯塔拉看着乐芙兰,开口道:“王都歌剧院的请柬还没有公开发售,所以我也没有。”

“不过...”看着乐芙兰略显遗憾的模样,乐斯塔拉大包大揽的说道:“等请柬制好,我会为乐芙兰小姐留一张最好的位置!”

在乐芙兰点头表示感谢后,乐斯塔拉问道:“冒昧的问一下,乐芙兰小姐住在何处?或者说...请柬该如何给您?”

乐芙兰略一犹豫,轻声道:“暂时还没有决定下来,如果方便的话,等我到了德玛西亚王都,再去布维尔的庄园叨扰一二?”

“好!”乐斯塔拉笑着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乐芙兰也起身告辞,离开了城主府邸。

“妹妹...”一直到乐芙兰的人影消失,布维尔脸色平静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乐斯塔拉,轻声开口:“这个乐芙兰,是什么人?”

乐斯塔拉一眼便看出了布维尔心中的犹疑,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她很有钱,每一次出门的排场都很大,丝毫不亚于一些大贵族豪门,出手也很是阔绰。”

又想了想,乐斯塔拉继续道:“从修养与姿容看,应该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口音...口音也不像是东面的,也许是皮城人吧。”

看着布维尔的眼睛,乐斯塔拉开口道:“放心了姐姐,她跟着我们一起环游大陆,至少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如果是心怀不轨,早也该有所动作了,又怎么会忍耐如此之久?”

说着看向娑娜,开口道:“娑娜,我知道你能略微感知人心中的恶念,那你觉得那个乐芙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迎着布维尔略显惊奇的目光,娑娜无法开口,探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下,琴音响动,发出了带着喜悦的音符。

乐斯塔拉微微眯起眼睛,迎着姐姐的目光,放下了心来,略显轻松的道:“这是娑娜表达喜悦的意思,如此说明至少乐芙兰对我们没有恶意,也许她真的只是一个狂热的粉丝吧!”

布维尔被那短短的几个音符再次震惊,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轻轻点头道:“那就好,”

不过末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道:“娑娜的音乐会嘉文陛下也要亲至,所以一定不能出什么事儿,至少——!”

看着两女,布维尔轻轻竖起食指,开口道:“至少问题不能出现在我们这里。”

看着两人点头,交代完一切的布维尔看了眼走进门来站在门口角落的仆从,点点头轻笑道:“奔波了这么久想必你们也累了,都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让仆从们带你们去就好。”

两人点头起身,在仆从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厅。

...

府邸外。

驾车车夫小心的将马车的帘子放下,转身拉住缰绳,在空中轻轻一甩,马儿缓缓迈开步子,牵动着马车徐徐向前。

行了一段路后,马车夫开口轻声道:“女士,我们要去哪里?”

车内寂静无声,许久无人应答,唯有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的“咯噔”声,可是车夫却一点也不着急,架着马车随意的沿着街道行事。

马车渐行渐远,穿过了大街,通过了城门,一直到走出了厄文戴尔城后,马车里传来了妩媚的声音:

“去德玛西亚王都。”

“是。”

马车里。

乐芙兰微蜷着双腿,斜斜的倚靠在车厢上,褪下的靴子整齐的摆放在车厢的角落,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如瀑布般直落而下,露出了一双裹着绒袜的小脚。

轻轻抬起手臂,扯住面纱的一角,微微一用力,面纱脱落,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绝美容颜。

紫色的长发,明媚动人的眸子,挺翘的鼻子,轻轻弯起的双唇。

如若单个看来,只是精美无暇,可是组合到一起,却显露出了浓浓的媚态。

随意的伸了个懒腰,乐芙兰轻声自语道:“这一趟出来的也够久的了...”

“估计某个小家伙已经等不及了呢!”

抬手轻轻撩起了窗帘的一角,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树叶落尽,人烟稀稀,一派冬日的景象。

“不知道,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呵呵!”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听说他在德玛西亚声名远播呢,被称为少年天才,就连黎明城堡里的人都对他十分的看重呢!”

歪着脑袋,随意的想了片刻,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轻声道:“如果...我一直不去联系他,会不会有一天...”

女人轻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坏坏的笑意,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不行...我还想看看这个小家伙会和那个女孩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哦对了,还有另一个女孩,那个杜克卡奥家的...”挑了挑眉毛,乐芙兰轻声呢喃着:“还真是一个多情的小家伙呢!”

“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怎么选择呢?”

微微吐出了小舌,在红润的嘴唇上滑过,乐芙兰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结局了!”

“加快速度,早一些到德玛西亚王都。”

声音传出了车厢,传入了车夫的耳中,

“遵命,女士。”

车夫愣了一下,恭敬的回答,旋即挥舞着马缰,凌空抽打了一下

“噼啪!”

马儿感觉到了痛感,加快了步伐,马车陡然提速,一路向南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渴望 夜幕降临,德玛西亚王都历经了白天的喧闹后,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街上行人稀稀,巡逻的士兵有气无力的站在街角,眯着眼睛,打着呵欠。

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可是,在冕卫庄园,躺在床上的拉克丝却睁大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

冬日的冷气撩拨着窗台,却被庄园浓浓的热气驱散。

想着那个有魔法气息的书库,拉克丝翻身坐到了床边,小心的弯下身子,穿上靴子,披上了一件睡衣,轻轻拉开了房间的门。

悄悄探出头去,望向走廊。

一抹月光洒下,照在了窗台上,却照不进昏暗的走廊,拉克丝竖着耳朵静静的听了许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关好了房门,踮着脚尖,拉克丝一溜烟的溜到了庄园大厅。

走到了吊钟下,吊钟的钟摆左右摇晃着,发出“噔噔”的声音,拉克丝熟练的搬来了矮凳,踩着凳子按下了机关,又将吊钟顺手挂了回去,大厅微微一震,暗门打开。

拉克丝望着漆黑的洞口,微微有些出神,

门后可能有她想要找的东西,但是却同样有让她害怕恐慌的事实。

轻轻叹了口气,拉克丝迈开步子,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在头顶的走廊上走过,

拉克丝微微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这栋主楼,一般是冕卫家的人才会住在里面,而家中的侍卫仆从,在夜晚都会去旁边的楼里住,那么此时的脚步声...

是妈妈!

脸色一变,拉克丝有些惊慌,

平日里这个时间,妈妈都早已经睡着了啊,今晚为什么会突然醒了呢?

脚步踩在地面不急不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夜晚安静的屋内格外的清晰。

拉克丝望着黑漆的洞口,脑中一片乱麻,

那咚咚的脚步,好似踩在了她的心弦上一般,让她的呼吸略微急促。

声音一直到走廊的尽头,拉克丝知道,接下来,就会是楼梯,而如果妈妈从楼上下来,看到了自己,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洞,那么...

拉克丝不敢想下去了,

“赌一把!”

望着漆黑的洞口,咬了咬嘴唇,一个猛子钻了进去,同时心中暗暗祈祷,

“一定不要被发现啊!”

沿着滑梯,穿梭在漆黑的甬道中,拉克丝顾不上凌乱的发丝,转过头向身后看去,洞口一片漆黑,看不分明,她也不知道那个洞口究竟会多久合上,更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焦虑,拉克丝成功落地,眼前亮起了柔和的光。

拉克丝惊魂未定的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大门,轻叹口气,走了进去。

而此时,大厅中。

趿着拖鞋,奥格莎扶着旋梯下到了一楼,摸索着开了灯,左右看了看一片明亮的大厅,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喃喃自语道:“是我听错了么?我似乎听到了大厅里有动静?”

走了几步,站在大厅中,奥格莎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到门边看了看,门锁完好无损,又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一片安静祥和。

微微摇了摇头,奥格莎掩着嘴打了个呵欠,皱着眉自言自语到:“是我睡的迷糊了么?”

再次左左右右的扫视了一边空无一人的大厅,望着左右摆动的吊钟,奥格莎轻轻摇头,

“算了,还是等明天早上,让兰伯带人来好好的搜查一遍吧。”

“咚——咚——咚——”

轻轻的声音响起又消失,庄园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而此时的地下书库中,

拉克丝熟练的按动了机关,沿着漆黑的通道走进了那间小屋,望着那仿佛一成不变的书柜,犹豫着,伸手触了上去。

“嗡——”

一阵微不可查的嗡鸣声响,指尖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拉克丝收回了手,看着那层缓缓消散半透明的薄膜,面色复杂。

许久,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一般,一声轻叹在屋中响起。

“唉。”

在没有再次来到这里之前,她的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骗自己也许那并不是魔法屏障,也许那一夜自己只是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可是随着机关按动,大门打开,沿着甬道走进了这件小屋,她心知,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作为王冠的守护者家族,对抗魔法的急先锋,在冕卫家族地下书库的暗室里存在着魔法。

望着那整齐码放的书,出奇的,拉克丝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探手向前,张开五指按在虚空之中,拉克丝暗下决心,

“这里,一定,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下定了决心后,拉克丝定了定神,走到书柜前一步,看了过去。

上一次来这里,发现了魔法元素能量的存在,她便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也没有细细的看一看,这些值得布上魔法封印的书柜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书。

只是看了没两眼,她的双眼就猛地瞪大,小嘴也不自觉的张开了。

过了许久,一声轻叹从口中发出:

“哇!”

望着书柜,拉克丝震惊的无以复加。

《魔法导论》

《元素能量概述》

《元素符文遗传猜想》

《禁魔石的原理与应用方式》

...

不自觉的沿着书柜走了起来,拉克丝一边看,一边惊呼,一直到将四面墙的书柜看了个大概,她回到了原点。

眼中带着一丝震惊,一丝着迷,还有一丝深深渴望。

魔法有多么强大?

如果你走在德玛西亚的大街上,随意问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先是会惊慌恐惧的与你拉开距离,然后立刻向巡逻的士兵报告。

魔法有多么强大,不需要问任何人,只需要看看德玛西亚人对魔法的恐惧便知。

即使是天生拥有出色的魔法天赋的拉克丝,也对魔法有着深深的忌惮。

所以她才会在废魔与逃跑之间犹豫徘徊,一直到碰到了尤里安。

所以你更可以明白,在这样一个畏惧魔法,排斥魔法的王国,想要找到一本有关魔法的书籍,是多么的艰难。

而当这些书,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柜上,摆满四面墙的时候,带给拉克丝的震撼,是多么的强大

它是毁灭与恐惧的代名词,却又神秘而令人向往。

这一刻,在看到了如此多的有关于魔法的书籍后,她的心中涌现了深深的渴望,那是对魔法的渴求,对神秘未知力量的追逐,那是人类的本性。

这一刻,拉克丝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已经被这茫茫多的魔法书深深的吸引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那个你愿意为他改变的人 站在书柜前,拉克丝抬起手掌,轻轻按在空中,一道薄膜若隐若现,

“要怎么才能穿透魔法屏障,而且还不能留下半点的痕迹呢?”

虽然被魔法书吸引的精神,但是拉克丝仍然十分的清醒。用手感知了一下屏障,发现强度并不大,

如果愿意,拉克丝可以同样用魔法来将其破除,但是这样一来,如果以后有人来到这里,必然会发现屏障失效,那么自己就会暴露了行踪。

手指上亮起乳白色的光芒,光魔法元素在指尖流转,与魔法屏障一触即分,肉眼可见的,屏障上如同溅起了水波纹一般,徐徐扩散开来。

后退一步,拉克丝仔细的观察着,比起直接用手指触碰,这一次薄膜消失的要缓慢许多,而且还带着些许的震颤。

“嗯...”歪着头,拉克丝思索着:

“这间房间,隐藏在家族的地下书库里,那么或多或少与族人脱不开关系,可是...”拉克丝轻轻低语,口中念念有词:“父亲?母亲?盖伦?爷爷?...”

想了一圈后,拉克丝摇了摇头:“不论是他们中的谁,都不会使用魔法,那么想要解除魔法屏障,就必然有不使用魔法的手段...”

“难道还是要向门口那般,用冕卫血脉的鲜血来吗?”

低下头,看着食指指尖上留下的浅浅疤痕,拉克丝抿了抿嘴唇,露出小虎牙,在指尖上又留下了一道新的疤痕,

“呜~”

眉头一皱,拉克丝苦着脸望着泛起殷红的指头,探手触碰向了书柜。

薄膜与流血的指头碰到一起,食指间传来了灼烧的感觉,拉克丝忍着痛感没有收手,只是半分钟过去了,薄膜却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

“呃...看来不是用鲜血来解除了。”拉克丝无奈的收回手,看着略显狼藉的指头,轻叹口气:“这一次真的...”

指尖亮起柔和的白光,流血停止,伤口愈合,仅仅用了几秒钟,原本流血的指头就只有一个浅到看不清的疤痕了。

“不是与血脉有关...”

尝试失败,拉克丝双手抱胸,脚下随意的在房间内走着,一边继续思索:“如果这里真的与冕卫家有关,那么身为族长的父亲必然知道这里,那么他该知道怎么破解这道屏障,那么...”

“难道是需要有什么带魔法力量的物品才能破解吗?”

望了望整齐码放的书柜,拉克丝轻声呢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唉!”轻叹一声,拉克丝抬手,指尖绕起一缕金色的发丝,无奈想到:“那就只能这样了!”

放下手,站在了原地,拉克丝深吸一口气,光魔法元素在体内涌动,让她的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裙角飘飘,感知瞬间开到了最大。

房间仿佛变了个模样一般,先是一黑,旋即彩色的光芒亮了起来。

在她的视线中,那层原本不漏痕迹的薄膜,此时却如同黑夜里的灯火一般明亮,上面刻印着几道魔法印记,魔力隐隐在其上流转。

原本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有形的手掌一般,轻轻的碰上了魔法印记,在接触的一瞬间,拉克丝的身体微微一颤,

与此同时,魔法印记开始闪烁,明暗光线交杂,魔力流转加速。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呦!”拉克丝一边透过感知分析着魔法印记的结构,一边轻轻呢喃着,也不管魔法印记完全不可能听懂:

“我是拉克珊娜冕卫,我体内也流着冕卫家族的血哦!”

“不要挣扎啦!”

“如果不小心伤害到了你,我会很伤心的!”

低低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拉克丝的身上光芒闪烁,衣摆飘飞,身体好似被无形的气流拖住了一般,脚尖微微离地,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中。

在她泛着光芒的双瞳之中,隐隐有一道道的线条划过,如同流星一般。

可是如果有人能注视着她的双眼,那么也许会惊讶的发现,那隐隐划过的线条,与书柜前的魔法印记十分的相似。

约莫过去了十分钟,拉克丝的身子缓缓落地,脚步微微踉跄了一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可是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喜悦。

轻轻抬手,在额间的发丝上一撩,拉克丝嘴角扬起,露出一丝骄傲来:“轻松搞定!”

“那么接下来...”拉克丝带着微笑上前,走到书柜旁,探手向前,手指上光华流转,原本阻碍她的那层薄膜却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她的手稳稳的落在了书本上。

然后,那本书就被她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嘻嘻!”抱着一本厚厚的大书,拉克丝得意的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左顾右盼,口中轻声道:“我果然是个小天才...”

看着手中那题为《魔法元素能量概述》的书,她美美的坐到了地板上,蜷着腿将书本放到了大腿上,迫不及待的翻开了书页。

“哦——!”

“哇——!”

“这...!”

“啊——!”

看着魔法书,拉克丝时而发出低低的惊呼,时而发出恍然大悟的叹息,整个人也不自觉的沉入了进去,

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拉克丝自己,属于魔法的天地,平日里不管是在王都,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生怕魔法失去控制显露出来,伤害了同学朋友亲人。

这让她倍感疲惫,也让那颗善良的心有了些许的负疚————她不想骗人,她也想光明正大的生活,像她的那些同学朋友一样,无忧无虑的,如果没有了魔法,那她一定是最活泼的那一个,

可是事实如此,她拥有魔法天赋,而且可能是万中无一的。

从五岁起,那流转于体内的魔法,就好似流水一般活跃,随着年岁的增长,流水变成了小溪,小溪汇聚成了大河,大河变成了汪洋。

而她又迟迟不能掌控住魔法,所以才会有数次,魔法失控爆发。

没人知道她心中的疲惫,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孤独。

生活在一个禁魔的王国里,她孜然一人,一直到遇到了尤里安。

他的出现好似漫长黑夜里的一缕光亮一般,点亮了她,温暖了她,也改变了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门后的又一道暗门 一直到现在,拉克丝都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在那一天,发生的一切,

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话语,他的一举一动,都给她带来了莫大的信心,让她有勇气能坦然的面对魔法的神秘。

所以她愿意为了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进入地下书库,也愿意用两个月的时间,每夜不知疲倦的翻找,只为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本由大雕塑家杜朗先生亲自撰写的禁书——《禁魔石的原理与应用方式》

放下书本,抬手将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拉克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满足,

魔法是神秘的,可是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吸引人,而天性活泼的拉克丝也不例外,在之前,她十几年的时光,每日重复在学院与家,这样的生活早就让她厌烦了,

那些老师讲的课,聪明的她早就掌握了,可是为了不让冕卫这个名字有半点的污痕,她还要与那些同龄人一起,呆在宽大的教室里,听着无趣至极的课程。

而在遇见了尤里安后,她的生活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论是上学,还是下课,不论是在家,还是在路上,只要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对新的一天总是抱着期待,期待着时间的流逝,期待着日出日落又一天,期待着两人再次见面的夜晚。

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述魔法的知识,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的气味。

这样的生活,怎么不让她感到快乐呢?

她知道,他为了能给父亲报仇,努力的想要提高自己,她知道,自己未来,很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所以她愿意,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努力的掌握魔法的力量,然后帮他进步,与他一齐面对未来。

而此时,在这里,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

魔法书的阅读,比之一般的书籍,要更加的费劲,即使是拉克丝也不例外,仅仅读完了一本,还是比较基础的书籍,就让她耗费了许多的经历,抬起头,仰视着高大的书柜,那整整齐齐码放的,一本又一本,一排又一排,四个大书柜足足有好几百本书,

而她不能整日整夜的呆在这里,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小心避开家人才能来到这里。

所以想要全部看完,至少也得花去数年的时间。

拉克丝略微有些苦恼的锤了锤脑袋,站起身,看了看手腕上带着的精致的手表,突然惊呼:

“哎呀!”

表盘上,时间指向了凌晨五点。

“要准备回去了!白天还要上课呢!”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服,拉克丝望着几大书柜的书略微有些泄气的抱怨道:“那些课程真的很无聊,如果能直接毕业参加考试该多好啊!”

“实在不行,如果能带几本书出去也好啊!”瞥了瞥书架,拉克丝有些遗憾叹气:“肯定是不行了的...如果魔法书被人发现了,那真的是可怕到了极点。”

脑中幻想了一番被发现她私藏魔法书被人发现的情景,拉克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急忙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柜,朝着大门跑去,可是到了门口,不知为何,拉克丝停下了脚步。

转头看向身后,拉克丝心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间屋子...在哪?

回忆起从冕卫庄园进入甬道的那一刻,沿着长长的滑梯一路斜向下,到达地下书库,又在地下书库里左拐右绕找到了暗门,才得以进入这间屋子,

那么...它究竟在哪?又有多深?

王都里?

还是城墙外?

几十米?

还是更长?

歪着头想了想,拉克丝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魔力翻涌,感知扩散开来。

世界瞬间变的昏暗,而四周有微微的光亮流动,那是属于小屋内魔法屏障的魔力流动,那这之外...

魔力流转,好似触手一般,缓慢与屏障达到了同步,“啵——”

轻轻的声音响起,魔力触手穿过了屏障,到达了墙的后面。

视线一下子变得暗淡,唯有微弱的淡黄色闪烁着,感知一路向上,不知过去了多久,都未曾穿过土层到达地面,

“唔,看起来很深。”拉克丝嘟囔了一句,精神全力集中向上,可是慢慢的,速度逐渐放缓,拉克丝的额头渗出了些许的汗珠,就连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强行穿透介质探查,耗费的经历实在是让她力不从心,没过一会儿,她就迫不得已收回了感知,

“呼,呼——”咽了咽口水,拉克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珠从额头滑落,滴在了睡衣上,留下了点点斑痕,抬头望着天花板,温柔的光照亮了屋内,拉克丝有些不服气,

“既然向上不行,那就换一个方向。”拉克丝休息了片刻,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微微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精神再度凝聚,这一次比起刚刚,感知要更加凝聚,形成的触手也更加纤细凝实。

目光看向了墙壁,只一眼,拉克丝陡然一愣,旋即收回了感知,指着面前的书柜,惊讶的叫了出来:

“这...这!?”

拉克丝轻轻按了按额头,忍住了脑中的酸涩感,上前几步,站在正对面的书架前,脸上满是震撼。

抬手轻轻按在空中,震惊的张开了小嘴:“这后面...还有一个暗门!??”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但是拉克丝确信,自己看到了隐藏在这面书柜后面的东西,那是一扇暗门,连通的是一条更深的不知去向何处的通道。

再次开启了感知,看向正前方,确信了这一点的拉克丝心中五味杂陈,哭笑不得:

原以为在庄园里留下通往地下书库的暗门,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没想到地下书库中还有另一个暗室。

原以为暗室里放着许多的禁书就已经很震撼了,可是没想到暗室的墙壁后面还另有玄机。

看着这道墙壁,拉克丝心中微微惊惶。

前一道门就很让她惊讶了,那这道隐藏更深的暗门后面,又会有什么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此时,她面对了一个抉择,

是回去...

还是穿过暗门,一探究竟呢?

望着书柜,她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冕卫的早餐 清晨,

奥格莎从房间里出来,趿着步子,沿着旋梯下到一楼,一眼便看到了餐桌旁的景象,不禁挑了挑眉毛,

“拉克珊娜,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餐桌旁,拉克丝端正的坐着,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专注的对付着餐盘里的食物,而她身后不远处,兰伯静静的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拉克丝。

听到奥格莎的话,拉克丝瞥了一眼站在旋梯扶手旁的母亲,口中飞速的咀嚼着。

一旁的兰伯慈爱的看了眼拉克丝,转头看向奥格莎,开口道:“夫人,拉克珊娜小姐今天起的可是比我要早呢,一起来就喊着饿了饿了,要用早餐。”

“呦?”奥格莎微微一笑,迈着步子走到近前,调侃似的看着拉克丝道:“赖床少女早上也有饿的时候?兰伯麻烦你出门看一看,今天是不是阴天看不见太阳。”

兰伯笑了笑,知道这是奥格莎的调侃,不过还是会意的离去,转进了厨房。

而这时,将口中食物咽下的拉克丝,端起了一旁的牛奶,猛地灌了一口,放下杯子,舒服的舒了一口气,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看向奥格莎道:“不用看了,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看着母亲玩味的眼神,拉克丝有些不好意思的鼓了鼓脸蛋儿,略带不满的抗议道:“妈妈!我才不是赖床少女呢!我只是偶尔,偶尔!”

拉克丝的抗议却只得到了奥格莎的嘲笑:“是吗?我可不觉得书本,衣服,还有袜子都能随便丢在地上的女孩说的话是真的。”

“妈妈!”拉克丝脸蛋儿微微发烫,知道她是在调侃那天进到自己屋里看到的情况,红着脸皱着鼻子仰着头不满的晃了晃身子,撒娇似的叫喊让奥格莎笑了起来,

而这时,兰伯也端着两个餐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它们放到了拉克丝对面的桌上,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旁。

“麻烦您了。”奥格莎冲兰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致意,拢了拢衣摆,优雅坐到了拉克丝的对面,手肘撑在桌面上,随意的问道:“昨夜睡的怎么样?”

拉克丝的脸蛋儿还有些红晕,听到母亲的问话,眼神飘忽了一下,拿着餐刀装出切食物的样子,低着头应道:“还行。”

“哦。”奥格莎也只是随便问了一问,没有想太多,上下打量了一番拉克丝,拿起了刀叉,可是就在用餐前,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刀叉,开口问道:“哦对了,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低着头的拉克丝心里一突,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握着餐刀的手微微抖了抖,食物被她切歪了,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拉克丝努力的定了定神,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抬起头,看向奥格莎道:“动静?妈妈你是指的什么?”

奥格莎看着拉克丝,不疑有他,抬手在发间撩了下,回想着昨夜的事儿,回答道:“嗯...就是...就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这一次,拉克丝再开口时,语调就平静了许多,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我睡的很熟没有听到,妈妈你是指的什么?”

“唔...”奥格莎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就是昨晚,我睡梦中感觉到了什么动静醒了过来,动静好像是从一楼传出的,可是我下楼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妈妈!”“夫人?”

拉克丝与兰伯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让奥格莎清醒了过来。

看着拉克丝有些关切的神情,奥格莎轻轻摇头,失笑开口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拉克丝抿了抿嘴唇,知道母亲没有发现昨夜的事情来,心里松了口气,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难道是进了小偷吗?”

奥格莎笑了起来,“拉克珊娜,这里是冕卫庄园,怎么会有小偷敢来这里偷盗呢?”

奥格莎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确实,身为冕卫家族现任族长皮特冕卫的妻子,她深知冕卫这个名字有多么大的能量,数百年的发展,让家族的触角遍及德玛西亚的每一处角落,王国内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要传到了王都,那么冕卫家绝对不会是第三个知道的。

按理说冕卫家这样的豪门贵族会被当权者所忌惮,但是不得不说,任何一个经历过数代传承还能长盛不衰的家族都有它兴盛的道理,冕卫家的每一代继承人,都在王国内有巨大的威望,他们或是当过将军,或是当过内政大臣,又或者有令人熟知的功绩。

巨大的功勋,德玛西亚人民的讴歌与称颂,这些都成为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而冕卫家,比起那些一般贵族豪门来,更低调,也更聪明。

所以他们才能历经数百年,仍然屹立不倒,被人民称为王冠的守护者。

这样的家族,不论在上还是在下,都有巨大的人望,又怎么会有不开眼的盗贼,来这里打秋风呢?

拉克丝想了想,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

“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吧!”

奥格莎眯着眼睛,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兰伯开口道:“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样过去,越是骄傲自满,就越容易因为疏忽大意而被人找到可趁之机。兰伯,麻烦您一会找些精通这一道的人来,将这栋楼仔细的检查一番,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好的夫人。”兰伯收起了笑容,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鞠躬,郑重的回应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屋子。

“兰伯,麻烦您了!”一旁的拉克丝,放下了刀叉,冲着兰伯离去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的看向远处的那个吊钟。

吊钟左右摆动着,一切正常,吊钟下面的小凳子也被她早上回来的时候提前放回了远处,不过想到这儿,她还是背后冒冷汗,

如若不是昨晚开启暗门后顺手将吊钟挂了回去,那么昨夜母亲一定会发现异常,那么自己肯定会被发现了。

一想到被发现的后果,拉克丝暗暗心惊,下定决心最近要老实一段时间,地下书库不能再去了,存放着禁书的小房间也不能在去,就连那个还未探索过的暗门,也不能去了。

没错...

昨夜的最后,拉克丝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去一探究竟,而是紧赶慢赶的跑了回去,而就在她到屋子里没多久,就看到了早起的兰伯,这不禁让她暗暗松气,

如果被兰伯发现自己是从外面回来,平常倒还没什么,可是如果结合了母亲今天早上的疑问,那两人一定会发现些许异常,到时候拉克丝面对母亲的盘查,也许就只能低头招供了。

“看来...最近一定要老实一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锐雯,锐雯! “报告!”

“请进!”

昏暗的天空上阴云密布,厚厚沉沉的好似压在了心头一般,使人不自觉的生出压抑之心,高耸的建筑,阴森的石墙,这里,是诺克萨斯,

这里,长年都是如此。

在一幢宽厚石墙筑成的高大石屋中,一位年轻的将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握着羽毛笔,静静的书写着。

屋里很暗,所以点上了烛灯,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异之感。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推开了石屋的大门,站在门前,身子挺得笔直,大声的开口。

屋内的将军低着头,听到声音头也不抬,同样回了一声。

来人在门口,微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踏进了门槛,厚跟儿的靴子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夸夸”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内回荡,

将军皱了皱眉,抬起笔抬头看去,皱褶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来,脸庞挂上了笑容,略带一丝惊喜的开口道:

“哦,是你呀,回来了。”

举目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半藏于头盔下,耀眼醒目的中短白发,与一张平静到极点的脸。

来人一身墨绿色的铠甲,身子站的笔直,双手贴在身体两侧,脚跟儿贴在一起。面对将军的问话,她抬起手,摘下头盔夹在左手胳膊下,右手置于额角,脚跟并了一下,发出“夸”的一声碰撞。一丝不苟的做完这一切后,来人昂起头,大声的回答道:

“是的,将军。”

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放下羽毛笔,站起身绕过书桌,将军缓步走到了来人面前半米处站定,微笑着开口道:

“在我这里不用这样,锐雯。”

是的,此时此刻,站在这处挂牌为“帝国第三军团指挥部”的石屋里的,正是锐雯。

离家多年,现已成年的她,比之原来,少了些许青涩,多了几分干练,只是...

依旧那般耀眼。

“将军,礼不可废。”面对将军的和蔼,锐雯脸上没有一丝的松懈,依旧是严谨与一丝不苟。

“嗯!”见她这般表现,将军也没有多说,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这个在第三军团麾下数年的部下,声音严肃了不少,开口问道:

“任务完成的如何?”

“将军,”听到将军问话,锐雯平静的回答道:“新的一批五百具黑钢甲已经由掘沃堡运抵第三军团驻地。”

“这是军团后勤部基尔将军的确认信件。”一边说着,锐雯探手伸进了衣襟,从胸前拿出了一份盖着印信,包着放水皮的纸张。

将军的眼睛跟着她的手走过,在她高耸的山峦处停留了一瞬,接过了信件。

低下头看了几眼,将军再次抬起头,抬手在锐雯的肩甲处轻拍了一下,点头道:“做的不错,任务会记录的。”

“将军,”面对将军的亲近,锐雯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如果没有其他任务,锐雯先行告退。”

“别这么急嘛!”将军微微一笑,眼神在锐雯姣好的脸上留恋片刻,开口道:“克莱尔姑姑昨日还问起过你的情况。”

“能得到克莱尔将军的看重,是锐雯的荣幸。”听到克莱尔的名字,锐雯平静的面容微微软化了些许,这一幕看在了将军的眼中,嘴角微微扬起。

轻咳了几下,将军上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不少:“锐雯,克莱尔姑姑对你的看重与栽培毋庸置疑,她昨日还说,如果你回来了让你去看看她,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是,锐雯一会就会去将军的宅邸拜访。”锐雯正色道。

“不急,不急!”将军踱着步子,绕着锐雯转起了圈,一边开口道:“姑姑让你去,可是没说是现在,你刚回来,休息几天再去也不迟。”

脚步停在了锐雯的身后,年轻的将军看着锐雯扎在脑后的发髻,身子微微凑近了些许,轻声道:“当然了...如果你能以...侄媳的身份去...那就更好了。”

“将军。”听到这话,锐雯脸色冷了下来,踏前一步,转过身子,看着将军,“请您自重。”

年轻将军微微一愣,目光在锐雯的眉宇间看过,不一会儿,他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绕过了锐雯,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身子靠在桌角,双手撑在桌面上,打着哈哈道:“开个玩笑嘛!别那么紧张,这么多年你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的我都腻烦了,现在看来你冷着脸的表情要漂亮多了。”

锐雯眼神凛冽的看着那人,表情没有丝毫的松懈,就在刚刚,她明确感知到了那人话语间的那抹令人不舒服的腔调,

那人看着锐雯的表情,许久后摆了摆手,眉头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姑姑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是一个...古板又无趣的人!”

“说说正事,”没好气的吐槽了几句,将军转身从身后的桌面上拿起一封信件,转过头来看着锐雯正色道:“帝国在绿齿峰战役失利,达克威尔大统领震怒问责,并要求找出克制德玛西亚禁魔石防线的方法。第四军团的杜克卡奥将军提出了精英部队小规模渗透,深入敌后的作战方式,得到了赞同,大统领决心从各支军团中组建一支精锐部队,名称暂未确定,但是要求各个军团都至少推荐一到二人上来,喏,这是推荐信。”

听到将军讨论起了军事,锐雯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伸手接过了信件,低下头借着昏暗的烛火,一字一句的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后许久,锐雯抬起头,轻声问道:“克莱尔将军的意思是...”

将军开口道:“你加入第三军团已经有一段年头了,而且你的天赋与实力也有目共睹,短短几年就已经荣升军团的剑士长。”

“这个精锐队伍的编制虽然统归大统领掌管,但是各个成员的编制还是属于各个军团的,所以姑姑想推荐你去,”

打量了一番锐雯的表情,将军开口道:“当然了,姑姑说还是看你的意思,不管愿与不愿,她都不会生气,具体的情况等你去克莱尔府邸后,姑姑会详细与你诉说。”

锐雯默默的点点头,应道:“是。”

“好了。”将军挥挥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下去吧,姑姑这几日身体欠佳,会一直待在克莱尔府邸的。”

“是!”立正行礼,锐雯转身离开了石屋。

望着锐雯离去的背影,年轻将军平静而沉默,撑在桌面的手随意的在身后的桌面上摸索着。

许久后,他抓住了那只羽毛笔,好似火山爆发一般,手指猛地用力,那只笔被他握在手中,捏成了几段。

摊开手掌,低下头,将军的眼神中满是阴鹜。手指摸索着尾端的羽毛,口中狠狠挤出了两个字:“锐...雯!”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昏黄的烛火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不知过去了多久,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一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题 克莱尔,

诺克萨斯帝国女将军,第三军团的统领,指挥官,作为帝国的传奇女将,为帝国在恕瑞玛大陆北部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国内深受无数女性的崇拜,即使是男性之中,对于她尊敬崇拜的人也不在少数,

第三军团在帝国内的地位也仅次于统领第一军团的达克威尔与第二军团的维拉尔,而在维拉尔的第二军覆灭在绿齿峰战役后,克莱尔的地位更加水涨船高。

作为她的亲侄子,利西安克莱尔也混到了一个第三军团作战指挥部参谋的位置,用以传达派发任务指令。

这个位置,如果是一般人来做,也许会很满足,可是对于利西安而言,却并不是很满意,他更愿意做一个统领军队开疆拓土的将军而并非是一个待在暗无天日石屋里的将军。

家族中像他一般的年轻人还有七八个,他们分布在第三军团的各个位置上,却无一例外,没有人统御士兵。

克莱尔给出的解释是,年轻人需要脚踏实地,经过历练才能掌兵,可是看着其他军团中,那些同龄年轻人带兵在外风光无限,这些克莱尔家族的年轻人又怎么能忍得住。

利西安年轻,自然不愿意苦熬,帝国仍然处在高速扩张时期,每一日都能看到前线传来的捷报,某某军团某某将军带领多少多少人,攻克了某地,为帝国开疆拓土,成为了帝国的英雄。这些都让克莱尔心痒难耐。

所以他就动起了心思,而这个心思的关键...就是那个白头发的乡下来的女孩——锐雯。

作为克莱尔的侄子,利西安自然知道锐雯的来历,一个来自帝国偏远地区特里威尔城外小农场长大的孤儿,被一对帝国退役的士兵夫妇收养,天可知道,利西安一眼看去,连特里威尔在哪都不知道。

而那个白头发女孩,也就像他吐槽的那般,古板又无趣,好像路边的硬石头一般。如果不是克莱尔看重她,这样的女孩完全不会入了利西安的眼中。

可是就是因为克莱尔看重她——唯有他知道克莱尔姑姑究竟有多喜爱这个女孩,这一切并不只仅仅因为她有一个曾经作为克莱尔贴身侍卫的养母。

一个乡村里出来的农家女,能用短短一年就成为帝国未来的新星,五年的时间就荣升为第三军团的剑士长,而且极有可能在未来几年成为整个帝国军士长,未来更是有希望成为第二位女将军。

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利西安只能忍住女孩的冷颜,用自己那“英俊”的热脸往上凑,往上贴。

他知道,只要能将这个女孩握在手中,他就一定能从克莱尔家族的子侄中脱颖而出,得到克莱尔姑姑的青睐,独自统领一军,为帝国开疆拓土,真正的摆脱家族的束缚。

他原以为,对付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灯红酒绿练就的手段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几年过去,他连她的手也没碰到过一下!

对,就是如此,

这个女孩就好像一个刺猬一般,浑身带刺,油盐不进,水泼不进,按照他姑姑的评价是严谨而守礼,可是在他看来,那与古板无趣毫无二致。

可是似乎得不到的总都是最好的。

越是这样,越激发了他的逆反心理,就好比这石屋,越是不能脱离,他便越是迫切的想要离开。

这些年,他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讨好讨好再讨好,一直到昨天,得知了克莱尔姑姑准备推荐锐雯加入大统领新组建的精锐部队,利西安急了。

他知道,如果再等下去,也许这个乡下姑娘就真的会一飞冲天了,所以才会忍不住的试探了一句,

可是结果...

让他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克莱尔对于锐雯的喜爱,更在不少场合听过她说希望锐雯成为自己的亲人,所以其实家族中不少人都对锐雯跃跃欲试,而他作为锐雯的直属上司,指令任务传达者,有更优良的起点,却没有先一步到达终点,

甚至他刚刚还在怀疑,自己也许连起点的第一步都没有迈出,这让他大为受伤。

以至于在锐雯离开后,忍不住发了脾气,捏断了羽毛笔。

不过这一切,锐雯并不会知晓,在她的眼中,那个顶着克莱尔名头的年轻将军,只是她崇拜的克莱尔女士的亲人,她的上司。

与路人甲乙丙丁,没有区别。

在不朽堡垒的地下城区一层,锐雯独自一人徘徊在街头,作为诺克萨斯的首都,不朽堡垒却不是诺克萨斯人修建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最初的诺克希人在占领了此地之后,将它改造。

不朽堡垒不仅有地面上的建筑,在地下,还有三层城区,向下延伸数十米,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工程,每每看见,都会让锐雯惊叹。

沿着街道漫步,在地下一层的街区,有无数的商家小贩,他们的货物与诺克萨斯人扩张的脚步一致,诺克萨斯人向南,商贩们的摊位上就会多出无数带着沙漠色彩的物件,诺克萨斯人向北,商贩就敢贩卖北地蛮族酋长的头颅。

混乱而有序,是诺克萨斯地下城区最鲜明的标记。

有钱,有实力,这里是天堂;

有实力没钱,你也会成为座上宾;

没实力有钱,你会被人窥伺;

没钱没实力,你活不过三天。

当然了,这一切对于锐雯而言却没有任何的约束。

随意的停步在一处摊贩前,锐雯抬手拿起了一个绿宝石吊坠,问道:“多少钱?”

“十五个金币。”

摊贩的主人抬眼在锐雯的脸上停顿了一秒,转而看向她身上墨绿色的甲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站起身,脸上挂起讨好似的笑容:“您要的话,只要十个金币。”

锐雯没有开口,拿着绿宝石举在眼前,借着光,细细的打量着。

绿宝石在光芒中,散发出盈盈绿意,却有些许的杂质。

锐雯摇了摇头,放下了吊坠,继续向前走去。

“这铠甲...是军士长服?”

商贩目视着锐雯离开很远后,坐回了座位上,口中嘟囔着:“这么年轻的军士长,还是个女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拜访克莱尔女士 克莱尔府邸门前,锐雯提着一个礼盒,迎上了看门的侍卫。

“你好,我要拜访克莱尔将军阁下。”面对两个侍卫,锐雯平静的开口。

目光上下打量了锐雯一番,目露奇怪的神色,对视一眼,侍卫A开口问道:“您要找哪位克莱尔将军?”

“第三军团指挥官克莱尔女士。”

侍卫B开口道:“请问您有拜帖,或者请柬么?”

锐雯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是克莱尔女士的下属。”

侍卫A摇头:“抱歉,小姐,克莱尔女士最近身体欠佳,管家特意嘱咐过,如果没有拜帖,我们是不能就这样放您进去的。”

锐雯想了想,试探开口道:“我是锐雯,你们有听说过吗?”

两侍卫微微一愣,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侍卫A开口道:“克莱尔女士吩咐过,如果是锐雯小姐来的话,直接带您去见她,您请跟我来。”

锐雯点点头,跟着侍卫踏进了克莱尔府邸的大门。

侍卫B看着锐雯的身影消失,有些新奇的咕哝着:“穿着军装来拜访,真是头一次见。”

...

比起德玛西亚那带着精美花纹雕饰的建筑来,诺克萨斯的风格少了些许美观,却多了一些厚重朴实。

一路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侍卫A止步,转身冲锐雯道:“锐雯小姐,这里便是克莱尔女士的住所,女士就住在院中最大的一间。”

锐雯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院子十分简单,一个石桌,几个石凳,一株大树漫过屋顶。屋子的大门敞开,火炉燃烧正旺。

锐雯站在院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子旁边看书的中年女人,克莱尔。

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锐雯静静的等待。

此时还是冬天,虽然不及北地,但是温度却也不高,站在外面一会儿,就会浑身冰凉,可是锐雯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一直到克莱尔将书本放下,慵懒的伸个懒腰,看向窗外,才发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锐雯。

“你来了?”克莱尔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惊喜又有些皱眉的抬手召唤道:“快进来。”

“是!”

得到了克莱尔的命令,锐雯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迈步走进了屋内。

进门向左,穿过一扇圆拱门,锐雯来到了克莱尔的房间,

此时克莱尔坐在床榻上,腿上盖着一层被子,见到锐雯进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将军,将军!”见状,锐雯加快了脚步,走到床边,伸手按住了克莱尔的手,开口道:“听说您身体最近不好,要多注意保暖。”

克莱尔看着锐雯,脸上露出笑意,眼睛微微眯着,眼角呈现些许的皱褶,停下了动作:“好,好,听你的。”

锐雯站在床边,俯着身子,细心的将被子盖好,又被角掖了进去。

克莱尔笑眯眯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如果我没糊涂的话,你应该今天刚回到不朽堡垒吧?”

目光瞥到锐雯墨绿色的战甲上,继续道:“连甲衣都还穿在身上呢。”

“将军。”锐雯恭敬的后退一步,身子挺直,抬手行礼道:“锐雯听说您有要事找我,便直接前来拜访了,希望没能打扰到您休息。”

克莱尔摆摆手,笑着道:“哪还需要什么休息,我咳嗽两声,那些小辈们就惊慌失措的,非要我好好呆在屋子里,这都三四天了,骨头都快休息的散架咯!”

“将军是帝国的栋梁,您的健康是重中之重!”

“哈哈!”克莱尔抬手指了指锐雯,笑着扬了扬下巴,指着床边开口道:“坐下吧。”

“这...”锐雯有些犹豫,克莱尔却板起了脸到:“锐雯军士长,这是命令。”

“是!”一听是命令,锐雯立刻恭敬的敬礼,浅浅的坐在了床边。

克莱尔目光在她手上扫过,笑着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锐雯正色道:“将军多年来对锐雯倍加照顾,锐雯无以回报,便选了一块祖母绿的项链,希望您不嫌弃。”

“你呀你!”克莱尔打趣到:“你还说得到了我的照顾,那我从来不收礼物的事情,你不知道嘛?”

锐雯微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讷讷了半天开口道:“这...这是锐雯作为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心意。”

“哈哈!”克莱尔闻言笑了起来,笑声让锐雯脸色更红了。

笑过后,克莱尔点头道:“恩,那这样我便收下了!”

锐雯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欣喜,起身将礼盒放到了屋内的桌上后,重新坐回了床边。

克莱尔一直目视着锐雯,一直看的她有些害羞,这才笑着感叹道:“你有心了!”

“将军...”锐雯抿了抿嘴唇,看着克莱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尊敬。

“诶——!”克莱尔微微板起脸,调侃道:“刚才送礼的时候是长辈晚辈,现在又变成上下级了?”

在克莱尔的目光注视下,锐雯忸怩了半天,轻声喊道:“女士。”

“真是个好孩子!”克莱尔微微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了锐雯还有些冰凉的手指,略带些许感慨的说道:“如果能成为我们克莱尔家的儿媳那该多好!”

“将军...”锐雯略微有些不习惯,克莱尔却突然起了兴趣一般,开口问道:“锐雯你可有心上人?”

“...”锐雯沉默了片刻,脸色微红的摇摇头,

克莱尔笑着道:“我克莱尔家族在诺克萨斯也算小有资产,家里的几个小辈也还算有些出息,不如你选一个看的上眼的,如何?”

锐雯沉默着,迟疑片刻开口,声音放的很轻,“将军...感谢您的厚爱,锐雯只是一个农家子,不敢有半点的非分之想。”

“呵呵...”克莱尔轻笑着拍拍锐雯的手背,开口道:“你锐雯的名号,现在在诺克萨斯军中几乎无人不知,你又何必看轻了自己?”

“将军...”锐雯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的歉疚道:“锐雯还年轻,现在只想要为帝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然后孝敬父母长辈,其他的不敢多想。”

“唉,”克莱尔微微摇头,笑着点头道:“也是,你现在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未来的事情。不过...”

克莱尔略带唏嘘的道:“女人嘛,还是要找一个依靠,不然到了我这般年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将军!”锐雯抿了抿嘴唇,她知道,克莱尔是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色精锐 早些年间,克莱尔身为帝国贵族家庭,自然也是有一桩婚事。而年轻的克莱尔也还是一个天真美丽的小姑娘,在帝国的军团中,憧憬着爱情与事业的双丰收。

可是事实却往往十分无情,

在一场战争中,克莱尔的身体不幸受创,战事紧急,医生资源不足,最终性命是保存下来了,可是带价却是再也不能生育。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被她的未婚夫家族得知了,于是乎,一桩被克莱尔视为侮辱的事情发生了,

未婚夫家族选择退婚。

舆论哗然,克莱尔家族受到了奇耻大辱,本可以发出死亡决斗来挽回颜面,心疼妹妹的哥哥们也跃跃欲试,想要拿敌人的血来为克莱尔洗刷耻辱。

可是克莱尔却没有这么选择,而是默默的承受了流言蜚语,一头扎入了军队之中。

从此,一个天真的女孩消失了,而诺克萨斯帝国则多了一个女人统领的第三军团,一位传奇的女将军。

略作唏嘘后,克莱尔回过神来,看着面色沉重的锐雯,轻轻一笑,“好了,我没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尘归尘土归土,我也没什么看不开的。”

“阿兰还好吗?”尤里安与锐雯的母亲阿兰,原先是克莱尔的贴身亲侍,而锐雯被分配到克莱尔的第三军团,也有阿兰的帮忙。

锐雯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很久没有回过伊沙农场了。”

“你呀!”克莱尔抬手,轻轻在锐雯的额头上点了点,开口道:“你那个弟弟离家出走,并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锐雯沉默片刻,神情有些低落道:“前年回去的时候,阿兰妈妈虽然很高兴,可是我还是能看出来,她很挂念尤里安。”

“我会托人帮你问一问的”克莱尔轻叹一声,抬手在锐雯的白发上揉了揉,转换了话题:“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最近下令组建一支秘密的精锐部队,人数不多于十人,代号暂未确定。利西安跟你说起了么?”

锐雯点点头:“是的,利西安将军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的意思呢?”克莱尔面带微笑看着锐雯。

锐雯犹豫了片刻,抬头看着克莱尔,正色道:“全听您的。”

“好。”克莱尔点头,解释到:“这一支部队从全国的军团里挑选人手,并且直属于大统领,目的是成为帝国最锋锐的利刃,为帝国开疆拓土。别的军团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据我所知,杜克卡奥那个家伙,已经决定让那个叫泰隆的小子加入了,而且以他的实力,十有八九会成为那支队伍的队长。”

“泰隆,刀锋之影泰隆前辈?”

锐雯愣了愣,微微有些吃惊。

克莱尔点头:“对,那个小家伙的实力,在帝国内也是威名赫赫,忠心也无需怀疑。”

锐雯心中巨浪翻腾,想起刚加入军队就经常听人提起的名字,不禁心潮起伏,却又有些犹豫

的开口道:“有泰隆前辈在,我...”

克莱尔看出了锐雯脸上的犹豫,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听到泰隆的名字退缩了?这可不是我欣赏的锐雯!”

锐雯抿了抿嘴角,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克莱尔微笑开口:“不要妄自菲薄,锐雯!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成为第三军团的剑士长,你并不比他差。”

锐雯抬起头,看着克莱尔。

“你是我看着一点一点从一个新兵成长起来的,我克莱尔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看人的水平还是有点自信的。”

看着锐雯的眼睛,克莱尔正色道:“这一次前去,你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代表我克莱尔,更是代表第三军团的颜面,知道吗?”

“所以,我以第三军团指挥官的名义,命令锐雯剑士长,在新的队伍里,必须要做到最好,不能丢了我的人!”

“是!”听到克莱尔语气中的郑重,锐雯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身体挺得笔直,大声应答。“锐雯一定不会丢了女士您的脸,更不会丢了第三军团的脸!”

“好,你有这份决心就够了。”克莱尔招了招手,示意锐雯坐下,微笑着道:“推荐信利西安已经给你了,你拿着这封信,去军部报道吧!”

“是。”

...

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军装,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面对着泰隆,锐雯身体站的笔直,而她的身边,还有一排九人。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站在身前三米处,一袭血红色铠甲,刀扇披风的男人——泰隆。

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

面对着十个人或崇拜,或挑衅,或不屑的目光,泰隆脸色平静,连一丁点儿的波动都看不到。

“时间到。”握着怀表看了一眼指针恰好指向正午十二点,泰隆将怀表放了回去,开口道:“现在宣读大统领达克威尔下达的谕令。”

说着,泰隆拿出了一份缠着丝带的羊皮纸卷,展开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羊皮纸的背面,血红色的诺克萨斯标记清晰可见。

“...大统领达克威尔着令挑选十到二十人组建精锐部队...队长,泰隆。代号,血色精锐。”

在泰隆宣读的时候,众人都收起了心思,表情严肃而认真,帝国从上百个军团内挑选出来了百余人。经过了一次对战后,筛去了其中的九十多人,这才留下了现在的十人。

他们的实力无需多言。

宣读完毕后,泰隆收起了羊皮纸卷,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看过,沉声道:“大统领认命我为血色精锐的队长,并且将权力交给了我。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论如何,必须圆满的完成一切任务。”

“现在,以我右手边为起始,代号为一到十。代号决定地位,而我,是零。”

“我知道有人不服气,觉得可以取代我的位置。”目光着重在几个人脸上停留,泰隆眼神中没有一丝变化,冷声道:“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不是现在。任务完成后,队内会开启挑战,允许挑战其他人,赢了上输了下。”

“同样,如果有人能打败我那么你就是新的血色精锐队长。”

泰隆脸色平淡,下令道:

“现在,第一个任务,”

“变幻妆容,隐匿身份,秘密潜入德玛西亚。”

“即刻,出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墙后有人 小小的房间里,拉克丝蜷着腿斜坐着,腿上摊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

一直到书本翻到最后一页,拉克丝从书页的内容中清醒过来,抬起头,金色的长发俏皮的垂在了脸颊两畔,拉克丝抬起手指,捏成兰花状,用中指勾起了发丝,微眯着眼睛,将它撩到而后,

后背挺的笔直,一对儿小山包勾勒出浅浅的弧线,昂着头,拉克丝用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出声诵读:

“命运纠葛的姐妹,携手降生。

秀丽雄奇的德玛西亚,

彼时未经染指,王业待成。

猖狂世间的魔法,

却在她多树的海岸上败退。

这飓风中无虞的天堂。”

“光芒愈烈,其影愈盛。

明暗相生,抵力相衡...

黑暗下播撒的种子,只会收成邪恶。

以慈悲、宽释、赎罪心汇成的甘霖,

浇灌着美好的品德,

终结了战争与死亡的轮回

...

世间只留下莫甘娜的传说。

秘密蒙上面纱,阴影躲进暗处。

而凯尔的传奇不曾褪灭,

在我们心中熠熠闪耀。

微风仍在轻唤着她。

当巨神峰再次闪亮,

长夜降临于世,

目眺天南。

祈求安邦。”

清脆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一言一语间却带着一丝威严与郑重。

话音落下,拉克丝闭上了双眼,脸上带着一丝陶醉的神色。

过了不知多久,拉克丝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书封——《飞翼姐妹颂歌》。

抬起手指,缠上了一缕金发,拉克丝歪着脑袋疑惑的道:“这本书...好像在密银城的城堡里也看到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抬起头,拉克丝一双美眸环视着四周高大书架上一排排罗列的书籍,喃喃道:“还是和这些魔法书放在了一起...为什么?”

“难道它也是禁书吗?”

“它怎么会是禁书呢?”拉克丝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挠了挠头发,挣扎着站起了身。

稍稍活动了一番酸麻四肢,拉克丝走回书架前,将这本书放回了书架。

距离上一次进入地下书库已经过去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里,拉克丝没有再来到这里,而是乖乖的呆在冕卫庄园,每天上学放学,读书学习。

而心中存疑的奥格莎,在兰伯等人搜寻无果的情况下也只以为是自己晚上睡觉时听错了,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而拉克丝,也终于有机会再次回来这里了。

本来,一路下到小屋子的拉克丝目的十分明确,就是那个隐藏在小屋后面的暗门。

可是在临开启暗门前,她却突然在书架上看到了一本书,而这本书她还十分的熟悉,而且...印象深刻。

《飞翼姐妹颂歌》

这本记载了符文战争时期一对姐妹故事的书,曾经是她的最爱。翻开了书页,只是一眼,拉克丝便确定,这本书里的内容与她儿时看到的一致。

那时,年纪还小的拉克丝还缠着父亲,要他为自己讲述飞翼姐妹的故事,还和盖伦两人,偷偷跑到光照会的门口,看到过那耸立在神庙前的“保护神雕像”。

那书里记载的十四个章节,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管了!”暂时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拉克丝今天的目的非常的明确,就是那隐藏在暗门之后的东西。

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又伸手将乳黄色的纱裙整理好,拉克丝走到了那面书柜前,静静的打量。

书柜高大一直延展到屋顶,每一层都整齐码放着书,一切看起来都与其他的三面毫无二致。

但是当她调动了体内的魔法元素能量,让感知发散开来时,便能清楚的“看见”,那存在于书柜后的暗门。

“呼——”

光魔法元素活跃起来,萦绕在她的身体四周,微微跳动着,好似舞蹈一般,引得空气中气流流动,泛起小小的气旋儿,吹动了衣角。

拉克丝的目光仔细的顺着书柜后的暗门看去,确定了开启的机关,在另一面的书柜上。

“嘿!”踮着脚尖,拉克丝手臂高高的举起,指尖触碰到了书架上的一本书,轻轻一拽。

书本下方好似安装了轨道一般,缓缓的探出书架,那面藏有暗门的书柜轻轻一震,紧接着在拉克丝的目光注视下,墙面缓缓向内凹陷,随后向一旁滑动。

不一会儿,书柜消失,露出了一个深邃的洞口。

望着那个洞口,拉克丝没有犹豫,走了进去,同时周身腾起了微弱的光芒。

“踏,踏,踏,踏。”

拉克丝踮着脚尖,尽量将动静放到最小。

可是即使这样,走在这昏暗的通道里,仍然有回声从远处传来。

走了不知多久,拉克丝停住了脚步,

前面没路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面平滑整齐的墙体。

拉克丝微微皱眉,魔法感知中,她能感觉到墙面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但是更远的地方,感知却好似被限制住了一般,一片模糊。

站在门前,拉克丝犹豫了,要不要看一看墙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探手轻轻向前,冰冷的墙面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感到了丝丝彻骨寒意。

她犹豫着,一边好奇墙后面的世界,一边又害怕被发现的后果。

许久,终究是好奇战胜了害怕,拉克丝抬手,掌心亮起微光,触碰在墙面的某处,

“咯噔——”

一声轻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荡漆黑的环境中,吓得拉克丝手掌一抖,缩了回去。

可是暗门的机关被触发了,却不会就此停止,就在拉克丝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平整的墙面陡然开裂,一束光从墙后射了进来,打在了拉克丝的脸上,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暗门开启,只是除了最初的那一声脆响外,剩下的动作都在沉默中进行。

墙面缓缓开裂,向一边推移,缓缓将墙后的景象呈现出来,随着光线的不断涌入,拉克丝的眼睛也在不断睁大,

一直到墙面停止动作,拉克丝看着墙后的情景,瞳孔猛然一缩,脚步踉跄向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

墙后有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地牢 墙后有人!

墙后面是一副什么情况,拉克丝刚刚也想过,但是她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门后面的,会是一个——

带着锁链的人。

墙后,是一处昏暗的地牢。

还未走进,拉克丝便感觉到了一股魔力被抑制的感觉,那种感觉她十分的熟悉——

禁魔石。

站在门口,看着墙后,禁魔石打造的墙面,墙面上一次排开,悬挂着几盏油灯,火苗跳动着,映出微弱的光亮。

地牢中央,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面向她站立着,头颅垂的很深,昏暗的看不清面容,双臂展开。两根长长的锁链从天花板的两端垂下,交错着缠在那人胳膊的两端,并束缚在了他的腰间。

而墙面的下端,从四个角落里各自探出一根锁链,两两交错,坠在了他的脚踝处。

望着这一幕,拉克丝心中惊愕。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犯了什么错?

这里是什么地方?

...

就在这时,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她。

如同一束寒芒,又好似一股冷风,那对儿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打量着她,却让她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就在这时,那人开口说话了。

“哦?又来了个新人?”

声音在空旷的地牢中回响,传到拉克丝的耳中,异常的清晰。许是久久未曾说话,一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好似北地寒风撕扯着旗帜,又好似XXXXXX,让拉克丝身上一冷,汗毛竖起。

那人借着昏暗的光,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拉克丝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让她升起一丝不悦,

可是心中的害怕让她忍住没有发作。

“还是个小姑娘。”那人低声笑了起来,抬着头,露出了阴鹜的表情。

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腰间,许是多年未曾清洗的缘故,头发一股一股凝在了一起,其下,一副平凡的脸上满是泥泞,与爬满了两腮和嘴唇的胡子一起,显得异常的邋遢。

一个巨大的圆环戴在颈间,其下是赤果的上身。

“圆环应该很重。”拉克丝心里想着,

“他的脖子都有些变形了,看来应该在这里呆了很久的时间。”

忍受着那人无礼的目光,还要忍受心中那逃跑的欲望冲动,拉克丝也同样打量着那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口中轻声呢喃:“禁魔石...禁魔石...全是禁魔石!”

得到这个结论的拉克丝惊愕了,是什么人,才会被关在这里,而且全身上下都带着禁魔石的镣铐呢?

一瞬间,拉克丝想转身逃跑。

而就在她要行动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喂!小姑娘。”打量着拉克丝,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你犯了什么罪?”

“还蛮年轻的嘛!身材也不错,就是小了点。”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拉克丝的身上徘徊,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又带着一丝疯狂,这让拉克丝很不舒服。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拉克丝却没有开口回应,说着说着,许是发现了什么,男人的声音也小了下去,目光落在拉克丝的脸上,有了一丝疑惑。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目光越过拉克丝,向她身后的洞内看去,男人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看向了大门,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开口问道。

“不...我不是...”带着一丝害怕,拉克丝身子缩了缩,有些磕绊的开口道。

“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个贵族小姐吧?”男人目光正常了许多,眉头一挑,开口道:“呦,还是个法师。”

听到这话,拉克丝心中一阵,身子软了软,靠在了墙边,看着那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拉克丝心中最大的隐秘被一个陌生人一眼看穿,心中的恐惧与惊慌难以言喻。

“怎么看出来的?”听到这个问题,男人呵呵一笑,目光玩味的看着拉克丝道:“你身上的魔法元素浓烈的早在靠近这里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闻...闻到?”拉克丝双腿有些发软,却强行忍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靠在门边,开口道:“你...你是谁?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男人奇怪的打量了一番拉克丝,啧啧摇头略微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长得不错,却没想是个结巴!”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量,让拉克丝撑着墙站直了身子,向前迈了一步,开口说道:“我才不是结巴呢!”

经过了刚刚的惊吓与惊慌,拉克丝的声音也平稳了许多,至少...不再磕绊了。

“哦。”男人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脸上却一副完全不信的表情。这让拉克丝有些气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拉克丝大着胆子又上前了两步,站在距离那人不到五米的位置开口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男人眼底带着一丝惊喜,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道:“这里?这里是搜魔人总部的禁魔监牢,你是个法师,又到了这里,还弄不清楚情况吗?”

说完,男人看了一眼地牢紧闭的大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开口道:“噢!不对,你虽然是个法师,可是你身上没有禁魔石镣铐,也没有搜魔人押送,而且是从另一个门...”

目光在拉克丝身后停留了片刻,让她心中一紧,男人目光落回拉克丝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道:“那么说...你是偷偷来到这里的?”

抬起头,略带唏嘘,男人感叹道:“在这里呆了十五个年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座地牢还有另一个出口。”

看着男人,拉克丝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回应,心中默默道。

“原来这里是搜魔人总部吗?为什么家族的地下书库会有一道通往搜魔人总部的秘密通道呢?”

由于身具魔法的缘故,对于“搜魔人”这几个字,拉克丝心中异常的反感和排斥,而心中的疑惑也没人能解答,她只能将这个问题压在了心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归家的早晨 拉克丝自然不会知道塞拉斯此时的心中所想,看着面带惊喜,甚至双眼湿润的塞拉斯,不知怎么的,微微有些高兴,

“嗯!”

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金发的拉克丝此时在塞拉斯眼中就好似天使一般高大伟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抑制不住的从喉间喷出,带着一丝沙哑,带着一丝疯狂,看着他这般模样,就连拉克丝也不由自主的被感染,心底那一抹顾忌也被抛诸脑后了。

“就当...助人为乐了!”拉克丝如此想着。

“好啦好啦,我真的要走啦!”低头看了看时间,拉克丝冲着塞拉斯挥挥手,语气也亲近了许多,

“好!”这一次,塞拉斯抑制住心底的心思,冲着拉克丝点了点头,笑着道:“等下次过来,我可以...指点你一些魔法方面的知识。”

“真的吗?”听到这话,拉克丝停住了脚步,略微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在德玛西亚这个禁魔的国度里,修行魔法的难度十分大,既没有足够的魔法书籍,也没有拥有知识的魔法导师,

而这一切,在短短的一夜之间都有了着落——在她看来,能被搜魔人关在地牢中十五年,还能一眼看出她魔法师身份的塞拉斯,一定是一位水平高超的魔法师。向这样的魔法师学习,她一定能进步的更快,这不得不让拉克丝惊喜异常。

“嗯...学习到的东西,还能教给阿萨斯,让他和我一起进步...嗯对!就是这样。”拉克丝想着以后的日子,美美的笑了。

“嗯!”塞拉斯微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他所拥有的关于魔法方面的知识,在这个地牢之中简直是一无是处。还不如教给这个年纪轻轻却有巨大潜力的女孩。

而如果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能够顺利的实施,那么用魔法知识换来自由,也是一点不亏。

更何况,即使隔着禁魔石的镣铐,他独有的天赋仍然能让他感知到拉克丝体内,那宛如太阳一般耀眼强大的魔法力量。

这股力量之强,是他生平仅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拉克丝略微有些兴奋,眉角飞扬,这份开心让塞拉斯心中微微愧疚,可只是过去了一瞬间,就被那无穷无尽的怨恨所冲散。

“我也不想利用你,只是...”

“我已经受够了这无止境的束缚,讨厌了这昏昏暗暗的地牢了。”

看着女孩蹦跳着离开的身影,塞拉斯微微出神,一直到女孩消失在了地牢中,墙面恢复了平整,回过神来的他轻声低语道:“顶多...我不伤害你就是了。”

“前提是...”

“你不站在我的对面...”

“...”

“噼啪!”

火苗灼烧着捻子,发出低低的声响。地牢里,一片安静。

突然,一声低沉的,好似鬼哭一般的笑声响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回荡,久久不散,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听出,那声音里不加掩饰的怨毒。

...

与此同时,北方防线,尤里安的屋内。

“阿力迪,收拾好了么?”里屋内,尤里安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转头冲屋外喊着。

“快了快了,阿萨斯少爷。”屋外,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

“嗯。”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随意应了一声表示知道,就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感慨万分。

两个多月过去了...

终于要离开这里,回去德玛西亚王都。

想想在这里两个多以来日子,尤里安手指顿了顿,轻轻一声叹息。

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不过,在德玛西亚还有等待着自己的人呢。

脑中依次浮现拉克丝,薇恩,菲奥娜几人的身影来,尤里安默默的笑了笑,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快一些,我们要赶在六点前出发。”

“是!少爷。”屋外声音传来。

一直到收拾好行装,走出房门,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东面的天空,群山的下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走吧!”穿着整齐的甲胄,腰佩“米力西尔将军”短剑,身边亲卫跟随,尤里安站在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转身走出了房门。

不远处,已经有人牵着战马等待了。

将包裹一甩,挂在了马鞍,顺便固定了一下骑枪,尤里安牵过缰绳翻身上马,

“驾。”立于马上,看了眼身侧的阿力迪,尤里安点点头,轻夹马腹,战马缓缓迈开了步子,

两人向南而去。

只是没行多会儿,就被人拦了下来。

看到来人,尤里安微微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布维尔将军一连裹了三层厚厚的绒衣,骑在马上臃肿的好似一个胖子一般,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瞥了尤里安一眼,不耐烦的开口道。

“呃...”尤里安丝毫没有被人看破的窘迫,咧了咧嘴角,说道:“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来送你?”

“还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早起来?”缩着手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清晨的天气中带着一抹微凉,让布维尔缩着脖子,没好气的看着尤里安质问道。

“呃...呵呵,呵呵。”尤里安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心情却在看到了布维尔的那一刻,好了许多。

就在前几天,北方战事算是彻底的结束了,先不说德玛西亚,阿瓦罗萨人一路迁移到凝霜港附近定居下来,按理说,丢失了家园,还损失了大半精锐与族人的阿瓦罗萨,应该是凛冬之爪最好的下手对象,不论是时机,还是情况都是如此。

可是凛冬之爪人却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驻扎在凝霜港东北不远的凛冬之爪人的军队撤离了,面对阿瓦罗萨人的行为好似完全看不见一般,

而更南面,派出了数百名斥候的德玛西亚人,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搜寻探查,才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凛冬之爪人撤退了。

方圆数十上百里的范围内,看不到一个凛冬之爪人,而从阿瓦罗萨人那边得来的情报也印证了这一点。

战争真的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 心的旅程 这一刻,不论是谁,心底都松了一口气。如果能不打仗,如果能安心的过个年,谁也不愿意大老远从德玛西亚平原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来受罪。

而在确认了这一情况后,布维尔便向嘉文三世传递了情报,在得到许可后,驻守在北面的军团便开始了小规模的撤离。

早在前些日子,与尤里安一起留在这里的龙骑军团战士就已经先后离去,而今天终于到了尤里安。

说实话,他在向布维尔申请了之后,本打算带着阿力迪两人悄悄的走,结果没想到在临行前,却撞到了前来送行的布维尔,而这一刻,尤里安要说心中没有一丝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共处了两个多月的人啊!

还是上下级。

即使是他,也必须承认,尽管这个布维尔将军,看上去有那么多让人吐槽的地方,但是他对尤里安的栽培与信任,都让尤里安有了长足的进步。

两个月前,他还是一个“菜鸟”。

而在更早的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兵”。

而现在,他已经能熟练的指挥一支千人左右的部队来完成任务了。

这是巨大的进步。

别看许多的将军,都是统兵上万,诺克萨斯甚至有上百个战团,数十万人的部队。

但是真正亲自尝试一番,便会知晓,想要处理数百上千人的衣食住行,还要探查周围的情报,最后让他们能顺利的站在战场上,绝非易事。

尤里安本是一个农家子,没有受到过这种教育,即使是临行前受到诺克萨斯方面填鸭式的教学,那些人也不会教给他统兵作战的知识。

不论什么年代,不论怎样的社会背景,只要战争不绝,那么统御兵马作战的知识,永远是最珍惜的财富。

所以对于布维尔,他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有一句话:“多谢布维尔...”

布维尔瞥了他一眼,让尤里安讪讪住了口。

轻轻打马上前,布维尔虽然裹着厚厚的绒衣,就连双手也缩了起来,但是骑在马上却宛若平地一般稳当。

两马交错,看着尤里安,布维尔也收起了不耐烦的表情,叹了口气,略微有些唏嘘的道:“唉,说实话,有你在我手下,我倒是能省不少事,现在你要走,我突然还有些伤感...”

“如果你在我麾下就好了。”

看着尤里安,布维尔不知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尤里安浅浅一笑,沉默不语。

两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布维尔心知,作为米力西尔家族重点培养的嫡系,打败了劳伦特族长的天才剑客,战争的英雄,王国未来的将军。不论怎么想,跟在未来国王嘉文的身边都要比跟着布维尔,未来的发展前景要的多的多。

更何况,米力西尔家族是比他布维尔家族要更显赫的贵族豪门,阿萨斯本人不仅寄托了米力西尔家族众人的希望,还有要为父亲复仇的强烈愿望。

尤里安想的却是,他终归是诺克萨斯人,怀着目的不远千里来到德玛西亚,自然不可能离开德玛西亚王都这个政权集中的地方而选择偏远的北方。

“唉。”

布维尔也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沉默许久后,他抬眼看了看尤里安,脸上再次挂起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来,冲着他摆摆手,布维尔没好气的开口说道:“好了,快走吧。这里距离王都有好几日的路程,如果晚了,也许就赶不上新年了。”

“将军...”尤里安轻声开口,却被布维尔打断:“别磨磨蹭蹭的了,要不了多久我也要回黎明城堡,到时你还是会见到我的。”

沉默许久,尤里安冲布维尔轻轻一拱手,掉转马头,战马轻轻踏步,双马交错而过。

天光微亮,冷风习习,东方的天空,已经亮起,两人两骑远远离去,向着南方,渐行渐远。

一直走了很远,远到城墙没入地平线下,远到太阳从群山间升起,远到天地一片大亮,远到空气中带着思念的气息。

尤里安停下了战马,伫立高坡,向北而望,眼中尽是迷茫。

如果...我真的是阿萨斯,那该有多好...

有爱着你的姑娘,有坚实的依靠,有赏识的目光,有光明的未来。

良久,一声叹息。

“少爷...?”阿力迪策马上前,看到尤里安沉默眺望,轻轻出声问。

尤里安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迷茫散尽,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走吧。”没有回应阿力迪,尤里安沉默着策马向南奔驰。

冷风吹着他的面庞,将那不切实际的心吹醒,尤里安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

德玛西亚虽好,可是注定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是特里威尔的伊沙农场,是炼银山脉的群山,是不朽堡垒雄都,是遍及四野的诺克萨斯。

在那里,同样有爱我的父母,有带我入门的“老师”,有信任我的卡特琳娜,还有我爱的————锐雯。

为了他们,我一定要回去。

冷风吹过,战马打了个响鼻,向前冲去,带走一缕白气,飘荡在空气中,迅速的消失不见。

比起刚才,他的眼神要更加锐利了,他的心,也要更加成熟。

阿力迪看着尤里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自言自语道:“少爷似乎...不一样了?”

两人两骑疾驰在大路之上,溅起泥土点点,如果尤里安听到阿力迪的话,一定会微微一笑。

许是刚刚那一刻的感慨,让他的心境有了些许的变化,而这一刻,他体内的魔法元素能量活跃了起来,震动着,跃动着。

这一刻,他清楚的感知到了自身实力的进步,也清楚的感知到了,一层阻隔在他面前的屏障。

“武者之‘障’...是么?”回想起这个出自菲奥娜口中的词语来,本该因为实力而高兴的尤里安,却出奇的没有一点兴奋。

即使他触碰到了修炼领域中最神奇的关隘。

“呵呵呵,真有趣!”这一刻,尤里安轻轻一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熟悉的人 时至日斜西山。

沿着大路,奔行数日,终于,尤里安一行两人两骑,越过地平线,看到了德玛西亚王都北面的群山。

绕过群山,一路向东,拔地而起的黎明城堡高高耸立,是这个国家王权的象征,绵延数里的白色禁魔石城墙,是王国统治的依靠。

目光远眺城头,隐约有列兵巡视城楼。

策马上了高坡,站在了第一次来到德玛西亚时的地方,向西而望,日头西斜,垂于天际,煌煌大都披上了金色的战甲,凛然威严不可侵犯。

目之所至,尤里安感叹万分。

他没见过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不知道那传说中黑红色的浸染着鲜血的城墙,比之德玛西亚雄都如何,但是此时,毫无疑问,这座宏伟的都城让他心生向往。

这般伟业,真是倾生民之精力,夺天地之造化。

若是一个德玛西亚人站在此处眺望,一定会心生雄心壮志,愿为此献出毕生之力。

感慨片刻,尤里安一拉马缰,战马从斜坡而下,直向城门处去,两人递交了信物之后,从东门入城。

此时正是王都一日最后的喧闹十分,街道之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呼喊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民面容和善,相互之间微笑问好,街上巡逻的士兵走过,调皮的孩子面对甲胄齐整的士兵没有半点的畏惧,蹒跚上前,将自己的零嘴递了过去,却被士兵笑着拒绝。

“真是...一派安宁祥和的场景啊!”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生活在王都的人们,应该是最幸福的吧?

地处平原,物产丰富,王都昌盛而繁荣,远离战争,每日只需关心柴米油盐,操心子女儿孙。

不用担心南面蝗灾,亦不用恐惧北面袭来的寒流。

骑马行在大街上,街上行人看到两人穿着打扮,自发的让出一条通路,尤里安两人一路向前,承受着人们自发而来的尊敬的目光,一个三五岁男童,探手向前,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两步栽倒在地,尤里安一拉马缰,翻身下马,轻轻抱起男孩儿,交还于父母之手,赢得呼声阵阵。

微笑点头,被这份祥和感染的尤里安,心中安宁而沉重。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悠然自得,他不忍心破坏,可是他更知道,帝国的野心。

重新翻身上马,战马缓缓迈步前行,尤里安微微有些迷惘。

偏安一隅的德玛西亚,有如此安心的环境,帝国诺克萨斯,有比之广阔无数倍的疆域,又为何满足不了人民的生活?

战争,究竟是如帝国宣传那般,为了使人民摆脱贫瘠的土地,还是只是野心家们的掌中玩物?

他不知道。

战马前行,心中的思虑让他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驾马车。一直到近前,被身边的阿力迪出声提醒,他才急忙回过神来,一拉马缰,马头微扬,双蹄侧向一边。

两人两骑与一驾马车迎面停步,尤里安抬眼望去。

马儿神骏高大,马车精致豪华,马车夫坐于前端,背脊挺拔,面色沉稳,身后是厚厚的绒帘,绒帘上,一朵玫瑰徽印映入眼帘。

尤里安瞳孔一缩,拉着马缰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颤,望着那徽印出了神。

“少爷...”阿力迪策马上前,微微凑近到尤里安身旁,低声提醒出声。

声音不大,但是惊醒了尤里安,尤里安微微一愣,迎面与马车夫相视,马车夫目光平静,无悲无喜,手指却一步不离缰绳。

尤里安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缓开来,向对面投去一个抱歉的表情,一拉马缰,战马避让到路边。

马车夫向尤里安微微点头致意,轻挥缰绳,马车缓缓前行。

尤里安立于一旁,目光看向马车旁边的车窗。

厚厚的绒布帘子挡住了窗口,看不见车厢内所坐之人,可是尤里安的目光却好似锋锐的刀剑一般,死死的盯着窗子不放,视线随着马车前行而偏转,一直到马车远远离去。

“叮铃。”

一串紫色风铃悬挂与车厢尾端篷子下方,声音传入尤里安耳中,尤里安平静的转过头去,战马再度向前,尤里安微微低头,垂下的眼睑之中,双目满是复杂。

转过街角,从大路行至小路,街上行人稀疏了不少,尤里安突然开口出声:

“阿力迪。”

“少爷?”阿力迪第一时间便回应了尤里安,一夹马腹,战马快行几步,与尤里安并肩而行。

“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是什么家族所属?”尤里安尽量让声音平静,听不出波动,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开口问道。

“少爷?”阿力迪微微疑惑,皱着眉思索半天,轻轻摇头道:“请少爷恕罪,阿力迪的印象之中,王国内并没有任何贵族家庭以黑色的玫瑰为徽。”

“黑色...玫瑰...”战马向前,听到这个词语,尤里安微微恍惚,声音中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颤抖。

就在刚刚,马车离去的最后一刹那,一股微风撩动了马车,掀起了窗帘的一角,让尤里安得以窥见车内之景象。

在昏暗之中,尤里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笑容。

尽管没有见过,可是那抹笑意,却让他倍感熟悉,似曾相识。

“是您么...”

心中想到一个人,尤里安心中一紧,如果是她的话,那么就意味着...

“动用家里的力量,查一查看。”

“是。”阿力迪应声道。他并没有问个所以,也并没有任何的怀疑,而是将此事默默的记到了心底。

战马再次向前,望着那愈发熟悉的街道,与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致,尤里安这时却没了感怀伤事的心情,沉默着,将一切隐藏在面甲之下。

两人转过了街角,停住了脚步,目光齐齐向前望去,落日余晖之中,一座庄园屹立其上,身披金色晚霞,一派威严而祥和的情景,大门之前,两个侍卫身姿挺拔。

停顿片刻,再次策马向前,直向大门去,两侍卫看到两人两骑先是一愣,随即目露惊喜,对视一眼,一人迎了上来,而另一人向庄园内而去,口中还呼喊着——

“少爷回来了,阿萨斯少爷回来了!”

是的,阿萨斯,尤里安,从北方返回了米力西尔庄园,而且...也许是最后一次回到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苍白女士乐芙兰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德玛西亚王都陷入了沉静之中,忙碌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归家,行人散尽,只有犬吠声穿过了院墙,传到了大街上。

昏暗的街灯,昏昏欲睡的站岗士兵,德玛西亚的夜,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换上了一身常服,享用完米力西尔家族专门为他准备的家宴,尤里安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小院。

在薇恩与菲奥娜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两个女孩也各自离去,尤里安缓缓闭上了双眼,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之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一抹精光仿佛令黑夜明亮。

尤里安坐起身,在魔法的驱动之下,困意被驱逐。

掀开被子,尤里安径自走到柜子旁,微微翻找一番,从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一袭黑色的夜行衣。

不急不慢的穿好站在镜子前,黑暗中的,他的一双眸子却好似白昼一般,看的清屋内的一切,也包括自己。

微微整理了一下面罩,尤里安面色平静的走到门边,脚步轻轻,没有一丝动静。

侧耳静听,屋外一片安静,这样冷清的冬夜,即使是鸣虫也销声匿迹。

屋门拉开一条缝隙,尤里安好似一抹清风一般出了门,身子迅速的窜出了院子,消失不见。

而直到此时,屋门才发出了轻轻的闭合声。

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尤里安出了米力西尔庄园,融入了黑夜之中,行走于阴影之下,避开了巡街的士兵,避开了昏暗的灯光,好似黑夜的精灵一般,脚步迅疾而安静。

一路沿着小巷小路,尤里安七拐八折,脚步最终停在了一栋屋子前。

抬头望去,这栋屋子平平无奇,既不高,也不低,融入周围建筑之中,一点也不显眼,可是站在门前,尤里安却心绪难平。

探手向前,手指悬于空中,尤里安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半晌,轻轻触碰冰冷的大门,指节扣响,以奇怪的节奏敲击着,低沉的声音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吱呀——”就在他手指离开大门的下一刻,大门洞开一条缝隙,黑暗之中,一双平静的眸子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眸子的主人沉默着,与面色复杂的尤里安互相对视,

几秒之后,男人开口,声音压的极低,出声问道:“谁?”

尤里安深吸一口气,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是他的心中却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实在是因为这口音,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仍然有一丝显而易见的不同,

那是家乡的味道。

“冬天到了,花儿都枯萎了。”尤里安站在门前,声音低低,说着好似一点也不相干的话语。

屋内的男人沉默几秒,轻声开口道:“可是有一种花,却四季盛放。”

“是吗?”尤里安心弦紧绷,声音之中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表面看来,他依然是平静异常:“我只听说过,却未曾见过,不知可否让我一观?”

男人面色不改,站立在门口,平静的开口道:“请进。”

说完,男人先一步转头,进入了房间。

尤里安平复了一下情绪,跟着男人身后,走进了屋子。

“咔哒。”一声轻响,夜晚再次陷入了安静,一切好似未曾发生过一般。

进了屋子,男人却没了踪影,身处黑暗之中,尤里安的前方好似巨大的漩涡一般,有着摄人心魄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对于尤里安而言,却再熟悉不过。

因为他曾经,见过这般情景。

深吸一口气,尤里安举步向前,没走几步,屋内陡然亮起光芒,引得尤里安瞳孔微缩,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让他再熟悉不过。

整齐的地板,精巧的圆桌,摆放在圆桌旁边的靠背椅,还有那房间中央占据了最大面积的,挂着薄纱的床。

目光望去,薄纱之后,大床之上,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恩~”就在这时,慵懒的声音传来,传入尤里安的耳中,紧接着身影从床上坐起,即使隔着薄纱,尤里安也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雪白。

抿了抿嘴唇,尤里安错开了眼睛,望向了一旁。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过一会儿,尤里安便转过了头,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带着妩媚至极的笑容,玩味的打量着他,引得尤里安瞳孔微缩。

“不错,原来害羞的小男孩,如今也长大了嘛!”目光在尤里安身上身下游移片刻,女人的两片红唇微微开合,糯白的牙齿隐现,带着魅惑的声音响起。

尤里安目光落在乐芙兰妩媚精致到完美无瑕的脸上,平静的向后半步,微微鞠躬行礼道:“苍白女士”

此人正是苍白女士,又或者是————乐芙兰。

女人无视了尤里安的行礼,轻掩唇口,微微打了个呵欠,径自走到靠背椅旁坐下,美眸带着一丝责怪之色:

“每次都这么晚来找我,真是个不老实的小孩儿。”

尤里安低头,无言以对。乐芙兰也不甚在意,划动手腕,茶杯凭空而现,自顾自的低头饮了茶水,女人再次抬起头时,才发现尤里安仍然杵在了那里。

“坐啊,难道还要我请你?”

尤里安默默走到椅子旁端坐下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乐芙兰的脸庞。

“怎么,被我的容颜吸引住,移不开视线了?”面对这样有些无礼的注视,乐芙兰却没有半点的生气,眼角扬起一抹笑意,纤细的眉毛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尤里安低垂眼睑,微微错开视线,平静开口道:“第一次见到女士的真颜,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女人端茶的手顿了顿,悬在了半空,热气微微上扬,让乐芙兰的脸上泛起一丝朦胧。

尤里安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没想到您这般年轻,还这般漂亮。”

“呵呵呵!”女人的笑声响起,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妩媚,甚至令尤里安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念想来。

“不错不错,你比某个小子会说话多了!”

尤里安眼神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笑过之后,女人看向尤里安,开口道: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亲手杀了她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听到这话,尤里安愣了愣,目光看向乐芙兰,眼中满是无语之色。

可是乐芙兰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自顾自的品着茶。

无奈之下,尤里安只能斟酌一番开口道:“女士...几个月前,杜克卡奥将军下令让我来到德玛西亚,如今已经快过去了...半年了。”

“哦?”乐芙兰眼睑低垂,眉头轻轻一挑。

尤里安小心的打量了一番乐芙兰,开口问道:“关于禁魔石的问题我也有了些许了解,可是却不知道该联系谁...临行前的联络暗号是...一朵黑色的玫瑰,可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的是您。”

“哦。”乐芙兰放下茶杯,美眸在尤里安脸上扫过,对于他纠结的表情微微一笑,开口道:“没有人联系你,就说明帝国需要你继续呆在这儿。你要知道,帝国内许多战争石匠潜伏在异国他乡,经常持续数年乃至十数年之久,你又着什么急呢?”

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更何况,在这里你似乎过得还不错?德玛西亚的天才剑客?龙骑军团的未来统帅?是这个名号么?”

被乐芙兰这般打趣,尤里安微微有些窘迫,得到了解释他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双手交叠着搭在了身前,乐芙兰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尤里安开口道:“既然来了,就说一说,你这半年时间里,收集到的信息吧。”

尤里安默默的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开口述说着自己知道的东西来。

乐芙兰微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一直到尤里安停止了讲述,才睁开了眼睛,看着尤里安,开口问道:“就这些?”

听到这话,尤里安心头一紧,抿了抿嘴唇,沉默的点了点头。

“不够,”乐芙兰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着尤里安加重了语气:“远远不够。”

“在这里半年时间,才得到了这些许的资料,虽然你说是与那个石像亲自交谈得来的,可是仍然不够。”

看着尤里安,乐芙兰微微坐直身体,嘴角的笑意淡去,一抹威严之气散发:“它的构造,它为什么会诞生,禁魔石的原理,结构...等等,这些东西你都没有了解到,只得到了一些边角料的东西,不足以使帝国再下一次面对这尊雕像的时候完全将其压下。”

“不得不说,这半年的成果,我很不满意。”美目瞥了一眼略显消沉的尤里安,乐芙兰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的遮掩。

“不过听说这半年...你挺风光的嘛!”乐芙兰突然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似的开口:“不仅战场上立功,还成为了德玛西亚未来国王亲卫军团的下一任统领?我刚来德玛西亚王都就听到了许多女孩在谈论你的故事,挺不错的嘛。”

“是不是这样受人尊敬追捧的生活让你分辨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端起茶杯,透过水雾气,乐芙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还是说,你沉迷于其中,想要抛弃你尤里安的身份,彻底的以阿萨斯米力西尔这个假身份生活下去了?”

“不是...”尤里安抬起头,望向乐芙兰,眼中闪过不明之色。

此时的乐芙兰,仍然是一副安然得体的模样,可是尤里安却能清楚的感知到对面坐着的女人那令他心惊的魔力流,就好似火山喷发前的宁静一般,蓄势待发。

微微闭上双眼,尤里安眼前划过了家人的身影,许久,他轻轻睁开双眼,坚定的重复道:“绝对不是。”

“不论何时,我都记得我是尤里安,杜克卡奥将军麾下的一名刺客,是帝国养育了我,教导了我,我愿意为帝国的拓土开疆奉献自己的血汗。”

说完一长串话,尤里安轻轻舒了一口气,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心中还在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之间犹豫徘徊,那么当他说完这段话之后,他便再无半点的犹豫。

他是尤里安,出生在诺克萨斯特里威尔,有父母,还有...锐雯。

“希望你永远记住你说的话。”乐芙兰深深的看了尤里安一眼,凌厉的气势消散于无形之中,凝固的气氛一下子舒缓开来,尤里安只觉得心头一轻,压力荡然无存。

低头呷了一口茶水,女人的声音中再次带上了一抹妩媚:“毕竟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父母也为帝国流过血汗。不论是你,还是你的那个姐姐,我都很是看好。”

抬眼看向尤里安,乐芙兰轻声道:“那么...你后续有什么计划呢?”

“...”尤里安低着头沉默着,许久轻抬起头开口道:“我拜托了一个...一个朋友,求她帮忙找有关于禁魔石的书,可是我刚拜托完就被迫跟随嘉文皇子出征,一下子就是两个月。也许...也许她已经有了眉目也说不定。”

“朋友?”乐芙兰将这个词语轻轻念了一边,挑了挑眉毛出声道:“可以信任?”

尤里安点了点头。

“是男是女?”乐芙兰追问道,脸上挂上了一抹好奇。

尤里安犹豫,讷讷没有开口。

“是个女孩?”

尤里安不语。

女人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妩媚的双眸带着些许玩味,看着尤里安:“看样子,你在这里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嘛!”

乐芙兰的话语中带着一抹调侃,让尤里安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只能沉默以对。

“朋友?女人?呵呵呵呵呵...”

乐芙兰魅惑至极的笑声传来,那一双眸子在尤里安的脸上看来看去,嘴角带着玩味,尤里安有些受不住似的错开了目光。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返回诺克萨斯,那么你这位‘朋友’...你要如何面对呢?”

尤里安再次沉默,如果没有遇到这些女孩,那么对于德玛西亚之行,他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可是恰恰是命运的捉弄,让他碰到了那么多...他不忍心,也不愿意伤害的人,所以他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刺客,是容不得半点情感的。”乐芙兰微笑着开口,美目直直的看着尤里安,开口道:“没想到杜克卡奥的麾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异类’。”

“既然这样,那我便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去联系你这个‘朋友’,从她手里拿到禁魔石的书,然后...”

“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尤里安猛地抬起手,瞪大了双眼,看向乐芙兰。

这一刻,这个女人嘴角的微笑,比世间的一切都令他恐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国籍,战争,与死亡 冬日的夜,没有风雷,没有雨雪,可是这一刻,尤里安的心中却好似惊雷炸裂一般,隆隆作响。

目光之中,乐芙兰娇媚的容颜却好似呈现出阴阳分明的两半来,一半,是诱人的花蕊,另一半却是致死的毒药。

一瞬间,尤里安的背后冒出了冷汗,嘴唇颤颤着,心境大乱。

乐芙兰就这样看着尤里安的脸色变幻,许久,突然掩着嘴轻笑出声,

“呵呵呵!”

“我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需要这么紧张吗?”葱白的手指遮住了半张脸,唯留下一双弯月眸子,带着盈盈笑意,

尤里安分不清那是真的玩笑,还是意有所指,不过心中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是个刺客,却并非冷血无情。

“不过...”收起了笑容,乐芙兰一派雍容高贵的姿态端坐于椅子之上,双目直直落于尤里安眼睛之上,尤里安微微错开目光,低下了头。“最近似乎有一场音乐会?”

“是吧...”尤里安不明就里,德玛西亚王都里,每年每月都有数场音乐会,他不知道乐芙兰突然说起这事儿的意思。

“听说德玛西亚的国王嘉文三世...也要亲自前往?”乐芙兰好似不经意的话语,却让尤里安突然醒悟了过来,就在不久前的晚宴上,“他”的母亲还念念着,要他五日后一起去德玛西亚的王都大剧院观赏一场音乐会。

明白了什么的尤里安看向了乐芙兰。

“所以...”看到尤里安若有所思的表情,乐芙兰嘴角上扬,手指轻轻拨动,一枝黑色的玫瑰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指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帝国内已经派出了人手,准备在五天后的音乐会上动手。因为你的身份,德玛西亚人一定不会对你产生怀疑,而你的任务是,在这之前得到大剧院的建筑构造,以及周边的布防情况等信息。并且在音乐会上,配合我么一齐,送嘉文三世升天。”

“听说,其中还有你朝思暮想的姐姐,锐雯哦?”把玩了片刻,乐芙兰将花朵凑到面前,微微低头,娇俏的鼻子轻轻嗅着,双眼微微合上,开口出声道:“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如果德玛西亚的国王突然死了,而同时,对帝国威胁最大的禁魔石雕像又失去了作用,那么...”

“德玛西亚将再难阻挡帝国的兵锋。”

“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站起身,乐芙兰信步走到尤里安的身后,手臂从后方绕到尤里安的面前,将黑色的玫瑰插在了他的衣领处,探着脖子凑到了尤里安的耳边轻声低语:

“三日内得不到禁魔石的书,我将亲自去‘取’。”

探手在他的脸颊上拂过,乐芙兰好似一阵清风一般,消失不见。唯留下阵阵香气,萦绕在尤里安的身侧,久久不散。

以及那触碰过脸颊的柔软触感,让他清楚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德玛西亚之行即将结束,而他,

将再一次回到诺克萨斯。

“锐...雯...”尤里安僵坐在座位上,屋内温暖如春,可是他却如坠冰窖。

...

尤里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米力西尔庄园的了,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脱去衣衫,躺在床上。

只是身子沾到床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背后一片黏腻,直到这时,他回想起今夜的种种来,仍旧似梦似幻一般,难以置信。

我就要离开这儿了?

我就要回到诺克萨斯了?

借着微弱的月色,尤里安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的昏暗之中,来到德玛西亚后的一幕幕如同转轴一般轮流出现,映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女孩,一幕幕或喜悦,或悲伤,或愤怒的情景出现,久久不散。

到了最后,那一幕幕尽皆消失,唯留下几个女孩,用带着伤心,痛苦,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口中说着同样的话语:

“不要走...”

“对不起!”尤里安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尽管早在这之前就不止一次的想过,真的到了该要离去的时候,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可是事到临头,尤里安却发现,不管经过多少次,他始终无法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几个月前,他为了心中小小的梦想,为了卡特琳娜的信任,为了得到锐雯的认可,为了能高昂着脑袋衣锦还乡,尤里安义无反顾的来到了这里。

可是现在,临近离去之时,他却发现,有那么多的人,难以割舍。

在这里,有爱着他的天真善良的拉克丝;在这里,有默默用行动表达自己的薇恩;在这里,还有那个外表坚强内心却柔软多情的菲奥娜。

一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惊恐的发现,几个女孩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中有了足够的分量,她们的希望,她们的快乐,她们的喜悦悲伤,都与他的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呼——”

一抹冰凉划过了脸庞,死死的抓住了被角,尤里安的手指颤抖着,眼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滚落,直直的没入了发丝之间。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他曾以为,即使离去,也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他曾以为,临行前,他一定不会哭泣。

可是...

探手将被子向上拉扯,死死的压在了脸上。尤里安感觉,此时此刻唯有窒息能让他舒服一些,唯有遮住双眼的黑暗,才能让他看不见即将到来的未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不想对不起任何人,可是...可是!”

“如果...没有国籍,没有战争,也没有死亡,那该有多好!”尤里安的心中突然升起了这个念头,

这一刻,他心中无比的迫切,好似溺水的鱼渴望着氧气一般,尤里安渴望着另一个世界。

只要没有国籍之分,人们就不用区分彼此,

没有战争,人们就能安安心心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逐儿时的梦想,或是简简单单的爱着一个人,一直到老。

没有死亡,他,与她,与她们,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撩开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一刻,尤里安如此渴望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从那天 “早安,阿萨斯!”

“早安,肖娜。”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照亮了天空,新的一天到来,也意味着,距离离开的倒计时又又走完了一圈。

昨夜,尤里安难得的失眠了,瞪着一双眼睛胡思乱想了一夜,才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勉强入睡,可是没睡多久,又被屋内的动静惊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静静站在床脚的,带着笑颜的女孩,冲他打着招呼。

撑着双臂有些混沌的起身,尤里安感觉身体有些重,晃了晃脑袋,也有些昏沉的感觉。

“唔...昨晚没睡好吗?”薇恩抱着衣服凑到了近前,眼镜后的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带着关切的指了指他的眼睛。

“有黑眼圈吗?”尤里安抬手摸了摸,没摸出什么异样来,伸手接过了递来的衣服,勉强笑道:“在北面待了两个多月,刚回来可能有些不太习惯吧。”

“恩...要不再睡一会儿,今天没什么事,不需要起这么早的。”薇恩俏生生的站在床边,一股清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他鼻子微微吸了吸。

“唔...”屋内就两个人,尤里安的动作被一直看着他的薇恩捕捉到了,女孩脸颊红了红,白嫩嫩的手指捏着衣角,低着头玩弄了起来。

尤里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穿好衣服,下床洗漱后,尤里安走到门前,在临推开门的前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手指顿在了空中,半晌转过头去,开口问道:“肖娜...”

女孩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这里...你过的开心吗?”尤里安

空气好像凝固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薇恩看着尤里安,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笑着点头:“嗯,这里有阿萨斯,有菲奥娜姐姐,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尤里安轻轻摇头:“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想问,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

尤里安挥着手臂指了指彼此后,正色道:

“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薇恩站在尤里安的身旁,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脑中却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还是...

四目相对,尤里安迟迟没有得到答案,皱着眉头想了想,转过身子双手轻轻搭在了薇恩的双肩,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尤里安认真的开口道:“我是想问,如果...你不用再做这些事情的话...”

“阿萨斯先生是要赶我走吗?”就在尤里安斟酌着小心开口的时候,薇恩突然出声打断,微微仰着头,望着尤里安,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小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抓住了尤里安的衣袖。

“不是,不是!”看着女孩晶莹的眼眶,尤里安有些头疼,急忙开口,想要解释。

只是女孩却似乎认定了这一点似的,就连称呼都换上了敬语。委屈的皱着小脸,苦兮兮的问道:“那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吗?您可以说出来,我愿意改!”

“不是!”尤里安皱着眉头,这一刻感觉有些头疼,反手握住薇恩的手举在面前,微微低下头认真的道:“肖娜,这段时间,你做的每一件事情,你付出的每一分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对你没有半点的不满意,也没有半点想要赶你走的意思,你知道吗?”

男人的脸贴的很近,近的都能够感觉到他鼻息之间喷出的热气,打在脸上微微发麻的触感。

薇恩抿着嘴唇,微微仰着头,努力的瞪着眼睛,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火热,勉强相信了尤里安的话。可还是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出声问道:“那为什么...为什么...?”

女孩话没有说完,尤里安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他也不能直说自己是一个诺克萨斯人,过几天就要在德玛西亚大剧院弄出一个大事件,然后溜之大吉吧?

微微吸口气,尤里安脑海中小心的斟酌了一番,出声道:“我是想说...你看,你要为你的父母报仇,我也有我的目标,我们不可能永远像今天这样生活下去,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轻叹口气,尤里安继续道:“你也是家境富足的女孩儿,可是这几个月里,你做得都是些什么?看看,看看。”抓起薇恩的手,放到两人眼前,尤里安看着白皙手指上留下的细小疤痕,微微有些触动。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做的,也不是你应该得到的!”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底,可是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甚至,我的未来我都不敢保证,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几天之后,我就死了也说不定...唔!”

女孩手指覆到了他的唇口,尤里安未说完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薇恩的身子靠的很近很近,仰着头,看着尤里安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温柔:

“阿萨斯...为了你,我愿意的!”

只一句话,尤里安就发现,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了作用,只一句话,他就被深深的打动。

相顾无言

踮着脚尖,女孩轻轻拉住了尤里安的衣领,将朱唇凑到了他的耳畔,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轻声说道:“做这些,我无怨无悔。”

自从,在那天见到你。

自从,在那天落入你温暖的怀抱。

自从,在坠入深渊的前一秒,你拉住了我。

从那时起,我就愿意,为了你,

飞蛾扑火。

半晌后,女孩放开了手,微微后退一步,笑容好似明媚的阳光一般耀眼夺目,眼神里却平静的让人害怕:

“阿萨斯,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你可以把这一切当成...报恩。”

“恩,对,就是报恩!”看着尤里安想要开口的样子,薇恩抢先一步开口继续道:“您拯救了我,还教我如何修炼,这些,都是我回报您的。”

“如果...如果,到了...的时候,我会自己离开,一定...不会让您产生困扰的!”

女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带着一丝痛苦,带着一丝希冀。可是尤里安却只能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久到泪水干涸,久到心念成灰。

尤里安转过身去,推开了屋子的大门,面对着初升的朝阳,轻声开口道:“走吧,去修炼场。”

沉默着,沉默着,尤里安感觉...头更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破碎 “慢,太慢了,还是太慢了!”

太阳升起,照射大地,新的一天到来了。

米力西尔庄园的修炼场上,几个身影在快速的移动着,手中的利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同时面对两人的进攻,尤里安却显得游刃有余,虽然在修炼一道上,他也算不得什么高手,但是也算是勉强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亲身经历了,前些日子实力的提升,让他隐约看到了未来的路,所以此时面对菲奥娜的剑,尤里安眉头皱的很紧。

扬着手臂,短剑的剑刃在空中“跳跃”着,一连几次挫败了菲奥娜的进攻,并将她的攻势打断。

而远处,薇恩的弩箭更是连一点的威胁都做不到。

“不够,还不够!”

尤里安心中微微有些烦躁,自从昨夜之后,心情就难以平静,再加上刚刚听到了一个女孩的深切“表白”,几个事情加到一起让他心中憋着一股冲动,想要发泄一番。

“铛”“铛”“铛”

一连挡下了三次进攻,尤里安转守为攻,欺身而上,短剑与细剑剑刃向交,发出“锵——”的一声,手腕微微摆动间,压下了菲奥娜想要再刺的细刃,逼得她连连后退。

面对着巨大的压力,耳中还不断传来“不够,太慢”之类的评价,令菲奥娜红了眼,咬着牙,细剑陡然快了三分,整个人好似化作一阵疾风一般,剑尖连连刺出数下。

可是两人的对练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对于菲奥娜的实力尤里安十分熟悉,对于她的进步也有所预期,所以面对“利刃华尔兹”,尤里安虽然赞叹这样飘逸灵动的剑舞,却没有半点的留手,三两下便破开了利刃华尔兹,逼得她丢弃了抵抗能力。

尤里安顺势转向了不远处的薇恩。

脚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连踏两步,向着薇恩冲去。

如果这是原来,也许在菲奥娜被击倒的时候,对练就已经结束了,可是归期将近的尤里安,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剑面拍在了手弩上,巨大的力量让薇恩握不住手弩,脚步也凌乱了起来。

可是女孩仍然咬着牙,极力的想要闪躲,最后,被尤里安抓住了她的空当,反手剑柄磕在了她的背上,女孩痛哼着,栽倒在了地上。

菲奥娜坐在冰凉的地上,脸蛋儿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周身升腾着热浪,目光却一步不离尤里安。

“他疯了?”

这是菲奥娜心中唯一的想法。平常的对练,虽然也会让她感觉到疲惫,可是却不会让她有这般巨大的压力。而今天,一面苦苦抵抗支撑,一面还要承受尤里安言语上的狂轰滥炸,而那一剑快比一剑,一剑重若一剑的攻击,让她难以承受下来。

此时场上,只有一个人站着,那就是尤里安。

菲奥娜远远的看着尤里安将薇恩击倒,脸色冷了下来,颤抖的手臂撑在地面上,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来,身子略带一丝摇晃的,大步来到尤里安身边,一把推开了尤里安的手臂,扶住了薇恩,顺势握起她的手,低头看了眼已经肿了一圈的手指,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尤里安喊道:“你疯了?对练而已,需要如此用力么?”

被搀着的薇恩咬着牙齿,蹙着眉头,轻轻活动着手指,另一只手捂在胸口上,轻轻咳嗽着。

看到菲奥娜帮自己说话,薇恩咬着牙微红着眼眶,扯住了菲奥娜的衣袖。

这一动作却让菲奥娜更加生气,女孩的咳嗽声中带着一丝杂音,气息也略显凌乱,明显是在刚刚那一击之下,受了点小伤。

菲奥娜反手握住薇恩,将她拉到身后,望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尤里安,脸色冰冷的好似覆上了一层寒霜,银牙紧咬,声音好似从牙关中挤出来的一般:“阿萨斯,你还是不是男人!?”

“战场上可不分男女。”面对菲奥娜的冷视,尤里安收回了落在薇恩的手指上的目光,平静的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波动。

“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你的敌人,你的对手会对你软弱么?”

看着菲奥娜眼神中的不敢置信,尤里安眼神微眯,心底发狠似的说道:“你们真的太弱了,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复兴家族,想要为父母报仇雪恨?再给你十年也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自顾自的将短剑横在面前,尤里安的目光从发散着寒意的剑刃上掠过,冷声道:

“想到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等量的代价。”

“想要报仇,就要拼尽全力,不然的话,还是趁早找一个老实人家,安分的过日子得了!”

“你...你...你!”菲奥娜怎么也不会想到,尤里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听得清楚,却没有半点的反驳余地。

只是高傲如她又怎么会忍得了,咬了咬牙,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扬起剑刃,就要刺向尤里安。

面对这样有气无力的攻击,尤里安看也不看,剑刃格挡在身前,双刃交击之间,尤里安手腕微微一抖,菲奥娜就再拿不住手中的细剑,

剑刃“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面。

这清脆的声音好似敲击在了菲奥娜的心头一般,将她的所有幻想统统敲的粉碎。那往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变成了剧烈的毒药,令她心中苦涩。

尤里安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在她的心头,让她心中滴血。

面对尤里安,她本是异常的复杂,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因此而死,家族也一落千丈,菲奥娜本应该对他充满了恨意。

可是说实话,面对尤里安,菲奥娜却完全恨不起来。

就如同他说的那般,“我们是同一类人。”

是的,面对着束缚的枷锁,两人都极力的想要打破,跳出。而在长时间的相处下,菲奥娜对尤里安的恨意也在逐渐掩藏。

渐渐的,他的笑,他的调侃,他的温柔,他的严厉。一幕又一幕,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她的心头,扰乱她的心。

她恐慌,她无助,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自己要努力,坚强,为了父母,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

这个男人与她之间,终有一战。

只是慢慢的菲奥娜却感觉到,面对这个男人,她心中的决意在慢慢的软化,一直到那夜的圆舞曲,她才陡然惊醒,

不知何时,她再也无法抬起剑向他刺去了。

他是魔鬼,也是天使,天使中的魔鬼,魔鬼中的天使。

可是...这一切,在今天,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不复存在了。

那无情的言语,那溢出的冷漠,都仿佛在告诉她,她只是一个站在台上,博人眼球的小丑。

柳眉倒竖,冰冷的面容令尤里安感觉似曾相识。

好似初次相遇时的那一晚,带着冰冷,屈辱与倔强,

手指指着尤里安,菲奥娜没了往日的平静,就连身体也在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往日的一切幻想,一切美好,如今都是她心底怨恨的养料。

颤抖着嘴唇,菲奥娜不住的点头,声音中带着一抹痛苦,一抹解脱:“好,好...很好!”

可是尤里安却好似火上浇油一般,轻蔑的一瞥,飘飘然转身离去。徒留下修炼场上女人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凄厉的叫喊:

“阿萨斯——!!!”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一语成谶 树林中。

拉克丝的美眸死死的盯着尤里安看。

她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抱怨,男人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她与尤里安之间的小小默契,却变成了如今男人调侃自己的理由。

女孩抿着嘴唇,鼻翼微微扩张,带着重重的气流,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愤,一丝怨念,还有一丝羞恼。

可是男人却依旧无动于衷。

如此许久之后,女孩皱着眉毛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就好似骑士小说里写的那样,骑士拉住了公主的手——尤里安拉住了她的手,

然后女孩整个人便跌落到了温暖的怀抱中,羞恼涌上了心头,女孩只觉得浑身软软的,失去了力气。

紧接着,耳畔边传来了磁性的声音:“呐...这一次就请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好不好?‘卢西亚娜’小姐?”

男人在“卢西亚娜”几个字上面加重了读音,引得拉克丝又羞又气,有心想要应下,心底却又有小小的不服气。

挣扎着从尤里安的怀中挣脱出来,拉克丝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发丝,“哼!”了一声,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赌气般的说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哈哈!”面对女孩这般模样,又怎么有人能顶得住。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尤里安就觉得心底的烦恼丢却了不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要如何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呢?”笑过后,尤里安轻声发问。

女孩却还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道:“等你死...哦不...我的意思是...我...等你...”

话还没说完,拉克丝便伸手捂住了嘴,同时瞪大了双眼看向尤里安,眼中划过了一丝惊恐。

“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拉克丝眉宇间带着一丝慌乱,又有些手足无措。

咒人去死,诅咒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使是无心的,也绝不应该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难道是最近听地牢里的那个人说的太多,不自觉的就被感染了吗?”

“阿萨斯会不会误会呀!觉得我是这样无礼的女孩,会不会...会不会...”

拉克丝胡乱的想着,伸手牵住了尤里安的手腕,一想到接下来可能的情景,瞬间就红了眼眶。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尤里安也愣了愣,表情上略微闪过一丝不自然,刚刚兴奋的心情也消退了不少。

也许...要不了几天就真的...

手腕被牵住了,尤里安看也不看便知道是谁,看着她皱着小脸,眼神中带着哀求,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模样。

如果我真的是阿萨斯,也许会生气,可惜...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刺杀嘉文三世...

这样艰巨的任务,也许真的会没命的吧?

就算侥幸保得性命,恐怕也不能再留在德玛西亚了。

到时候知道真相的女孩,会如何呢?

停止了胡思乱想,尤里安也没了脾气,轻轻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却被拉克丝误会,看着男人一下子沉寂下来的表情,女孩心中一片慌乱,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尤里安的手指,眼中晶莹闪动。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尤里安心中又怜又爱又愧,抬手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留下了一小片红印,尤里安摆出一副没好气样子开口道:“我死了你怎么办?”

“呀!”额头上的痛感让拉克丝轻呼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了尤里安这近似“表白”一般的话语,顿时大羞。

捂着额头,微张着小嘴,多种表情混杂在一起,尤里安瞬间就笑了起来。

“哈!”

笑声在安静的树林中响起,听到这笑声,拉克丝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一边责怪自己的失礼,一边胡乱的想着:

刚刚阿萨斯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对我表白还是...?

还未想清楚,男人的声音就再次在身边响起:“呐...姓名不说,至少你要先让我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吧?”

“你不是知道吗...?”拉克丝俏脸红红,有些疑惑的问道。

“知道呀!”尤里安看着拉克丝,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可是都是我...‘带’你回去,这次我想你亲自‘带’我去。”

两个“带”字,让拉克丝一阵羞涩,低着头,许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气氛再次温馨了起来。

“这些天有偷懒吗?”尤里安轻轻出声,开口问道。

“哪有,这些天我都有很努力的在修习魔法的!”女孩白了尤里安一眼,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你让我找的书,我找到了。”

“找到了?”尤里安微微一愣,眼神突然复杂了起来,心底却微微松了口气。

“找到了,是杜朗大师亲笔撰写的《禁魔石的原理与应用方式》哦!”尤里安的表情拉克丝没有注意到。仰着脖子,女孩的脸上带着小小的炫耀与骄傲:“为了这本书,我在家族的书库里翻看了几千本书呢!”

看着女孩一副“求夸赞”的模样,尤里安顿了顿,看着女孩表情郑重了许多,

“谢谢!”

女孩愣了愣,这一声谢谢,虽然很轻,却让她觉得这么多天的努力与辛苦都有了回报,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轻轻的摇了摇头,女孩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不用谢!”

“可惜我没能把书带来。”女孩有些遗憾,尤里安也是如此,如果现在能看到书,凭着尤里安修炼之后的记忆力,只需要一遍就能记住。

“不过...”看着尤里安脸上的遗憾,女孩脸上浮现了一丝狡黠,轻笑道:“我背下来了!”

“真的?”尤里安微微有些惊喜。

“恩!”拉克丝眼睛弯成月牙儿,“我现在就可以写下来!”

左右看着,女孩有些为难,这里是一片树林,还十分漆黑。

“不用,”尤里安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我都有魔法的加持,背下来就好,我能记住。”

“真的吗?”拉克丝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那,我先背给你听,如果有什么地方没记住,我再告诉你!”

“好。”

冬夜无声,月如弦勾。

剩下的夜晚,就在女孩清脆的声音中度过。

一直到天色渐明,女孩微微伸了个懒腰,停止了背诵。

“记住了吗?”拉克丝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些疲倦。

尤里安默默闭上了眼睛,回想了一遍之后,睁开眼睛,自信的道:“恩。”

“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哦。”拉克丝也没有怀疑,未来两人的时间还有很多,如果有忘记的地方,再来找她就好了,而且...只是为了利用禁魔石打造一具弓弩,应该也用不到太过高深的内容吧?

这般一想,拉克丝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看着微亮的天色,女孩沉默了下来,两团红晕不知不觉的爬上了脸蛋。

现在,轮到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一想到,要“带”他回冕卫庄园,即使不是真的见父母,这样大胆的行为,也让拉克丝的心脏忍不住的砰砰直跳。

“走...走吧!”闭上眼睛,手臂摸索着伸向一旁抓住了尤里安的手指,女孩站起身来,昂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的尤里安微微一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野心 德玛西亚的黎明,或许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刻,巡守一夜的士兵回到了温暖的住所,商贾小贩还没有起床。

天色尚且昏暗,整个都城好似安静的睡狮。

站在冕卫庄园的小门前,拉克丝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街道,咬着唇角,脸蛋红扑扑的,向身边的尤里安发出了邀请。

手指上还残有一抹余热,天气虽然寒冷,但是女孩却只觉得身体一阵火热。

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的连靴子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都能听见。一路上,只是这样牵着手,拉克丝就用去了几乎全部的勇气。

女孩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很快,拉克丝只觉得身体很轻,很飘,脚尖踏在地上,每一步都好似在跳着飞旋的舞蹈,如果不是还牵着手,也许走不了几步,恐怕就要摔倒在地。

一直到站在距离小门不足两步的距离上,女孩大胆的发出了邀请。

“不进去坐坐吗?”

尤里安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看沉睡中的庄园,又看向了拉克丝。

女孩低着头,背着双手,小靴子在地面蹭呀蹭的,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偷偷瞥了眼尤里安,女孩心中纠结着——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没有比女孩邀请一个男孩去自己家来的更直白了,这也是她思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可是另一面,她又很惊慌,因为家族的教育,女孩的矜持,这些都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收回目光,尤里安看着女孩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微笑着道:“不了,如果被发现了,对你的名誉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女孩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真的不来吗?”拉克丝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远处,出声道:“现在还有些时间,兰伯和妈妈他们不会这么早起来的。”

“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走的是正门。”尤里安编着言不由衷的话,心中却是微微叹息:

以后,也许没有以后了。

他不知道一个女孩下定决心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他只知道,如果他的姓氏是米力西尔,那么他一定会爱上她,

毫不犹豫。

“正门吗...”拉克丝轻声念念着,红霞再次布满了脸颊,瞥了尤里安一眼,目光中带着如水般的情意。

尤里安话语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女孩也不禁憧憬起了未来。

“一定会的。”

轻轻点头,女孩郑重的承诺。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女孩的目光随意的看着左右的街道,好似有些漫不经心似的吐出一个字,可是尤里安却瞬间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过段时间吧。”尤里安抬手,按了按额角,将心中的失落感压下,“临近年关,应该会有很多事情,你应该也要去拜访长辈家人吧?”

“恩!”拉克丝微微有些遗憾,不过也只能作罢。身为大家族的嫡女,年关将近都是一年最忙的事情,探亲访友,祭祀宗祖,冕卫家的祖地在密银城,过年难免要两头跑。

拉克丝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中略带一丝期许问道:“三天后的音乐节,你会去吗?”

尤里安心中一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拉克丝眨了眨眼,说道:“就是由娑娜布维尔小姐举办的,嘉文陛下也要亲至,你应该也会去的吧?”

尤里安错开目光,讷讷道:“会的吧...我刚从北方回来没两天,还没有人跟我说。”

“听妈妈说,娑娜小姐是一流的弦乐演奏家,举办的每一场音乐会都坐满了人,而且娑娜小姐本人还有一段传奇的故事呢!”

“是吗?”想起苍白女士准备在三日后的音乐会上动手,尤里安有些烦躁,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嗯!”一想起从母亲那儿听来的传闻,拉克丝来了兴致,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这么神奇?”尤里安对娑娜并不了解,所以听说有这样神奇的故事略微有些惊讶。

“是呢!”拉克丝笑了笑,略带一丝期盼,“好想时间快一点到三天后,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那具‘叆华’古琴了呢!”

我倒是希望时间慢一点...最好永远停止不前。

尤里安如此想着,心底略微有些感伤,也有些纠结。

一边,是多年不见,从小至今一直追逐的身影,另一边,是留给他诸多回忆,他不愿去伤害的女孩。

当两者被置入了同一场阴谋中,尤里安只能无力的看着事情发生。

他想要让女孩不要去,可是却没有劝阻的理由,难道要告诉她,我是诺克萨斯人,我的帝国正在谋划一起阴谋来刺杀嘉文三世,时间就在三天后的音乐会上吗?

尤里安不能,也不敢。

他是尤里安,不是阿萨斯米力西尔。

他与拉克丝的情感基础是建立在两人同是德玛西亚人,有相同遭遇的情况之下。如果真的向拉克丝坦白了实情,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让王冠守护者家族的嫡女帮王国的死敌,欺骗了少女感情的骗子掩盖事情的真相?

尤里安不敢赌,也不能赌。

因为尤里安不是阿萨斯,拉克丝也不是锐雯。

如果是那个白发的女孩,尤里安坚信,她一定会完全的信任自己,自己也会完全的信任她。

说到底...还是我,不够相信她啊!

看着一无所知的拉克丝,女孩脸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消退的红晕,尤里安心神恍惚。

又或者...我们终究只相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那看似让我们关系迅速亲近的夜晚,也抵不过十多年来的相守。

回过神来,尤里安默默无言,

对于拉克丝,他也只能暗下决心,尽可能的不将女孩牵扯到阴谋之中,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尤里安心中升起一股悲哀,自己终归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于诺克萨斯庞大的帝国而言,微不足道又一无是处,好似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掀不起任何波浪。

如果...如果我是帝国的将军,统领...就好了。

尤里安心中,这样的念头涌现出来,若是往常,他只会暗自嘲笑自己一番,但是现在,这种念头却好似混合着毒药的美酒一般,诱人而致命。

权与力,拥有了这二者,才能掌握自己,才能主宰她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最后的时光与注定的结局 “回去吧!”抬头看了看天边,在遥远的东方,建筑与城墙之下,已经有了隐约的光亮。

时间不早了。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犹自在幻想着的女孩,尤里安只觉得口中一片苦涩。

或许,我真的不爱她?

那为什么我还会期盼着见到她,期盼着看到她天真浪漫的笑容,期盼着看到她红着脸忸怩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难道这并不是爱?而是单纯的迷恋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尤里安不知道,或者说,也许没人知道,当你的目光落到某个女孩的身上时,那种目光到底是爱还是其他的什么。

“恩!”拉克丝点点头,缩了缩脖子,左右看了看安静的街道,冲尤里安挥了挥手就要离去。

却在转身的前一刻,看向尤里安,眼神中有不舍,也有依恋,脚步踌躇着。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心中叹息。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走到女孩身边,伸手将女孩拥在了怀中。

将脸深深埋入金色的发丝之间,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女孩的气息有着天然的致命感,让人不断的渴望,不断的沉沦。

相拥片刻,尤里安便退开一步,放开了女孩。

拉克丝红着脸,挥手冲自己道别。

女孩小跑着溜进了小门中消失不见,看着女孩轻快的步伐,尤里安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道一句:

“再见!”

...

三天时间,一晃即逝。

时至年关,德玛西亚城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喜庆的条幅,装饰,行走在街道上,人们的脸上带着微笑,见面打招呼,相互问候。

三天的时间里,第一天,尤里安去了一趟黎明城堡,见到了嘉文皇子。

嘉文穿着高领的礼服,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见到尤里安很是高兴,言语谈笑之间,也没有重伤过的迹象,看起来恢复的很好。

可是亲身体会过的尤里安心知,在泰隆的刀刃下,想要活下来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使当时的两人只是一触即分,即使泰隆的刀刃在触及尤里安脖颈之时被卡特琳娜出声阻止。

但是每每想起,即使是现在已经触及到了“障”的存在,尤里安仍然对那样的一刀心有余悸。

两人交谈了片刻,尤里安便起身告辞。

临近年关,米力西尔庄园的访客都络绎不绝,身为德玛西亚的皇子,身份尊贵的嘉文肯定更逃不开。

离开城堡的尤里安又去了一趟龙骑军团的驻地,向麦斯麦蒂兄弟了解到了王都大剧院的布防情况后便返回了家族庄园。

哦,顺便一提的是,这一次嘉文三世前往观看音乐会,负责周围守卫的是麦斯麦蒂两兄弟的父亲麦撒将军,负责国王护卫的是德玛西亚的“德邦总管”赵信。

对于这位总管的身份,尤里安自然也有所了解,也跟在嘉文的身边见过赵信一面。当时赵信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原是诺克萨斯战俘出身的赵信,在诺克萨斯最残忍的角斗赛事“绞肉大赛”中,面对三百名敌人,凭借着英勇与高超的武技存活了下来,当时的国王嘉文二世听闻后,冒险亲自前往诺克萨斯不朽堡垒,并将其纳入了麾下。

从此赵信便成为了德玛西亚国王最忠实的护卫,黎明城堡的大总管,国王身边最后的防线。

不论诺克萨斯人如何计划,想要成功杀死嘉文三世,赵信都必然是一道无法避开的坎儿。

他不仅有高超的武技技艺,在德玛西亚的数十年里,见惯了政治争斗与权力纠葛,同样培养出了出色的智慧。

所以对于诺克萨斯的计划,尤里安其实有些好奇,不知道苍白女士要如何解决这位角斗场出来的第一位“维斯赛罗”。

但是转念一想,论起神秘,苍白女士也未必逊色于赵信,而且苍白女士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法,每每念及,尤里安都会自叹弗如。

既然苍白女士敢亲自前来,那么想必一定有绝对的把握,到时候也许自己也能从这样的混乱中存活下来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尤里安心里安定了许多。

在得到了情报的当夜,尤里安便出了米力西尔庄园,前去乐芙兰的住处,将情报传给了乐芙兰,顺便将自己得到了禁魔石的书籍之事也一并说给了她。生怕她真的潜入冕卫庄园,将拉克丝杀了。

对于这位女士,不知为何,尤里安总是心存敬畏。

也许是初次面对乐芙兰时,她那宛若天神一般的身影,也许是对她劝说自己从农场出走的感激,又或者是对她那深不见底实力的尊重。

所以面对这位女士,尤里安总是束手束脚。

对于她的微笑,尤里安退而远之。对于她说的每一句话,尤里安也是百般斟酌思量。

索性计划将近,女士的注意力似乎被计划所吸引,对于尤里安小心谨慎的汇报没有太多在意,只是让他留下了布防图便离开了。

看样子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最后的事情,就只剩下等待——等待三天之后,音乐会的到来了。

站在大门前,尤里安望着陷入安静的米力西尔庄园,轻叹了口气

回忆起待在这里的几个月时光,不论是哥哥,还是妈妈,又或是大伯,认真的说,这里的每个人对尤里安都很不错,给了自己很多的支持,也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尤里安能够如此平稳的混入德玛西亚王都,米力西尔的姓氏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只是不知道,三天后,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座庄园里的人,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那个爱子心切的美妇人,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那个看破一切,只想平静度过余生的凯撒斯,还能不能如愿?

还有那个想要中兴家族的大伯,受到如此打击,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尤里安不敢想下去了。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不论他是尤里安,还是阿萨斯,等待着米力西尔家族的,都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对不起。”

对于这些,尤里安无能为力。也许悲剧,在尤里安顶替了阿萨斯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大幕拉开 而就在这时,小院中的另一人,也被哭声吸引,来到了这里。

带着冰冷,菲奥娜出现在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大怒,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尤里安,将薇恩拉到了自己身边。

女孩从尤里安的怀中脱离,接着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还未弄清楚情况,就听见了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

当然,这怒气自然不是针对薇恩的,菲奥娜冷着脸,美目中的怒意如果化为实质也许都能将尤里安烧死个几十次了。

剧烈的喘着气,菲奥娜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冲着尤里安恨恨的道:“肖娜已经被你伤了心,你还觉得不够,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阿萨斯我真的看错了你!”

看着菲奥娜怒火难平的模样,尤里安默然无语,只是这种态度在菲奥娜看来,却好似承认了一般。

点点头,菲奥娜抬手,指头一边戳着尤里安一边开口道:“肖娜对你有多好,有哪个女孩愿意抛弃身份,甘心为他人收拾衣物,打点一切?”

“你不接受也就算了,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人?”

菲奥娜双眸圆睁,越说越怒,就连回过神来的薇恩低声劝阻也全然不顾,将全部的怒火都倾泻了过去,带着嘲讽的道:“哦,我知道了,米力西尔嘛,王国的天才嘛,龙骑军团未来的统领嘛,前途无量嘛,自然有本事看不起人了是不是?”

“可以,没问题,我们升斗小民打不过你,也惹不起你。”

“不过我告诉你,阿萨斯,”双眼死死的看着尤里安,菲奥娜厉声道:“只要我菲奥娜劳伦特,还活着一天,就不允许你欺负薇恩半点。”

“从现在起,你给我离她远一点!”菲奥娜话音落下,不容任何反驳的,拉着薇恩走出了房间。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尤里安一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头苦笑。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过了午时,换了身衣服,用了午餐后,尤里安便等到了凯撒斯,

“准备好了没?”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尤里安的穿着,同样一身盛装的凯撒斯问道:“大伯那边就等你了。”

“恩。”尤里安扯了扯衣袖,点点头。

“那就走吧!”一边说着,凯撒斯率先出了门,尤里安也跟了上去。

而小院的另一间屋子,打扮好的两个女孩听到了动静也出了房门,走了出来。

薇恩已经不再哭了,只是尤里安一眼看去,仍然能看到掩盖在妆彩下微微红肿的印子。

而另一边,菲奥娜也没再像刚才那般大声呵斥了,想来是薇恩私下里与她解释过了,只是她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仍然冰冷一片。

看着两女出来,尤里安没什么表情,凯撒斯却挑着眉毛,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次的音乐会,王国各大贵族豪门都有人来,不知道劳伦特家会派谁前来?还有你这个小‘侍女’,今天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其他人呢?”

尤里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尽管凯撒斯对婚典的事情已经不再计较,但是这事终归是让他丢了脸面,所以每每看到菲奥娜,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调侃两句。

尤里安不说话,菲奥娜却不会不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凯撒斯,平静的开口道:“劳伦特家族派谁前来,只要不失了身份就行。至于...我。”

菲奥娜一声轻哼,坦然道:“约定的时间未过,我就是阿萨斯米力西尔的侍女,今天当然是以侍女的身份前去。”

菲奥娜这样一开口,凯撒斯反倒是没了话说,只能“呵”的一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王都里都在盛传,说那个娑娜布维尔,不仅弦乐演奏的好,人也是十分漂亮,今天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尤里安一脸无语,可是凯撒斯却全不在意,一脸的兴致勃勃,在尤里安耳边念叨了一路,一直到了大门外,才停下了念叨。

“大伯...大哥...”大门外早早聚集了许多人,尤里安两人到来后,依次问候了过去,一直到最后,走到了美妇人身边轻声开口道:“母亲。”

美妇人今天也是盛装打扮,一身华贵的礼服穿在身上,整个人好似年轻了几岁。

眼看两人来到身边,笑着拉过了尤里安,引得凯撒斯不满的叫嚷,美妇人出声训斥。一时间,大门口热闹了许多。

“好了,人到齐了就出发吧。”大伯泰瑞里斯瞥了眼闹着的几人,冲尤里安轻轻点头,转而开口道:“今天的音乐会嘉文陛下亲自到场,去晚了会显得很失利的。”

“是。”随着泰瑞里斯一声令下,整个庄园的大门前再次喧闹了起来,男人踩着马镫上马,抓起了缰绳,而女人则是三三两两上了马车。

此次米力西尔家族一行,除开泰瑞里斯,美妇人,阿里斯,凯撒斯,还有几个叔叔姑姑一共十多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每人带的侍从侍女,一行数十人的队伍瞬间动了起来。

这次的音乐会,如果没有嘉文三世的参加,也许仍然会很盛大,但是绝对不会到让豪门家族出动大半的人的地步——即使举办它的人是布维尔家族的人。

可是因为嘉文三世亲自前往,这场音乐会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对于其他的商贾富豪来说,这是结交权贵的场所,但是对于王都各大豪门而言,这既是表明立场态度的时刻,也是炫耀势力的时刻。

人数众多的嫡系子孙,庞大的跟随队伍,这一切都可以彰显出一个家族正值鼎盛,而这一点对于米力西尔家族尤为重要。

特别是在家族刚刚战死了军方的代表,而新的一代还未顶替上来的时刻,这一点就显得尤为重要。

美妇人踩着杌凳上了马车,转头望了望,挥手招呼薇恩,又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菲奥娜,犹豫了下,也招呼上了马车。

这一幕引得许多侍女羡慕不已,在贵族家中,这是得到了信任与宠爱的标志。而他们中的许多人,用了需要很多年才做到,而薇恩与菲奥娜,却只用了几个月。

当一切准备妥当,米力西尔家族的队伍开始出发,目标,王都大剧院。

音乐会即将开始,德玛西亚王都,一场阴谋同样将要上演。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王都大剧院门前 王都大剧院门前,车水马龙,比肩叠踵。

喧闹声,呼喊声,让这里附近好似烧开的沸水一般。

站在大剧院门口,一身紫色礼服的乐斯塔拉面带微笑的与一位贵族攀谈了几句后,将其连同侍从一起送进了剧院里,这才有了片刻得以喘息的机会。

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乐斯塔拉心中是痛并快乐着。

身为布维尔家族的嫡系,她在王都内也算是风风火火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是却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景。

不论是贵族,还是王公子弟,谁见到她都是笑意盈盈,谁见到她都会亲切的问候几句,甚至还有些原本对布维尔看不上的大贵族,也挂着微笑与她交谈。

这让她一下子受宠若惊。十几年了,她作为布维尔家族在德玛西亚王都的代表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往日里,那些对布维尔这个北方豪族百般看不上的王都贵族们,面对她这个类似于“交际花”的身份,带着调侃与鄙夷。

而现如今,她却仿佛一下子从舞台的幕后成为了舞台上众星捧月的对象,

当然她并不是傻子,也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吹捧而迷失自己。她知道这些人对她笑脸相迎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收养了一个好女儿,一个连嘉文三世陛下都会感兴趣的女儿。

“鲍度因将军,您来了!”稍稍活动了一下因踩着高跟鞋长时间站立而发软的小腿,乐斯塔拉刚喘口气,就看见王都大剧院的门前十几匹战马停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络腮胡中年人。

乐斯塔拉眼前顿时一亮,挤出了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络腮胡中年人鲍度因,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袍礼服,腰杆挺得笔直,将马缰交给随从,朝着剧院大门而来,行走间颇有一番龙行虎步的姿态,霎有威仪。

铜铃般的眼睛看了眼迎面走来的乐斯塔拉,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与乐斯塔拉交谈:“嘉文陛下都要亲自前来观看的音乐会,那必然是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我又怎么会不来欣赏一番?”

眼睛看了眼面前高大耸立的大剧院,略微有些感叹道:“你是布维尔家的乐斯塔拉?我听说过你,你有一个好女儿啊!”

“将军您夸赞了。”听到鲍度因提起娑娜,乐斯塔拉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小女娑娜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万望将军能不吝指点。”

“今天没有鲍度因将军,只有弗兰德斯家的鲍度因。”鲍度因微笑摆手道:“我一个大老粗哪里有什么指教,不过我儿子哈拉尔德曾经在皮城听过一次音乐会,回来后可是称赞连连啊!前不久刚一听说音乐会要在王都举办,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了。”

乐斯塔拉眼睛瞥向跟在鲍度因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脸上仿佛笑开了花一般:“哈拉尔德少爷年轻有为,小女娑娜也是仰慕已久。”

“我听过一场娑娜小姐的音乐会,当时真的是惊为天人,一直到现在回想起都是激动万分,而我对娑娜小姐也是十分神往,若是能攀谈几句,那真是万分荣幸。”哈拉尔德面带微笑,施施然开口。

乐斯塔拉脸色微微僵了僵,不过她毕竟也是王国上流圈的常客,立刻就笑着道:“一定,一定,鲍度因先生,您请——”

微微行礼,乐斯塔拉将弗兰德斯家族一行人送进了大剧院,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心中满是无语:娑娜天生失声,这件事不知传了多少年,弗兰德斯家的哈拉尔德说是神往,却对此事不知晓,还说什么“攀谈”,这不得不令有些飘飘然的乐斯塔拉清醒了许多。

看来,这其中的很多人都还是冲着嘉文三世的面子来的啊。

乐斯塔拉心中微叹,不过却并没有多少气馁。贵族之间的关系更看重实际利益,想要仅仅靠着一个养女在整个贵族圈行走,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这一切会好的。

一想起娑娜竟然让嘉文三世都感兴趣,乐斯塔拉就笑的合不拢嘴。如果能以娑娜为基,布维尔家族再努努力,也许用不了多久,布维尔也能成为贵族豪门了。

想起远在北方防线还未归来的布维尔,乐斯塔拉心情好了许多。

打起了精神,扬起笑脸,乐斯塔拉迎向了下一位贵族。

长长的队伍,马车与战马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人,再加上侍从与侍女,几十人的庞大队伍缓缓停在了大剧院的门前。

这是哪家?排场不小啊!

乐斯塔拉随口感叹一句,目光看向了马车车轩上的家族徽印,目光一亮,提着裙角,小跑着赢了上去,

米力西尔家族,这可是王国的内横跨军政两界的老牌贵族豪门啊,虽然因为家族战死了军方的代言人,但是听说新一代的那个叫阿萨斯的人,备受嘉文皇子看重,已经默认是下一任的龙骑军团统帅了。

皇子亲卫的统帅,未来不就是国王的亲卫吗?那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如果娑娜能与他交好,说不定...

想到这里,乐斯塔拉就笑意更盛。

迎向了下马为首的中年人,“泰瑞里斯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随着米力西尔家族的人走了过来,门口立刻聚集了几十人的队伍。

泰瑞里斯看着乐斯塔拉,微笑着回应道:“乐斯塔拉女士,您女儿娑娜的琴技享誉整个大陆,能有幸被邀请前来,是米力西尔家的荣幸。”

“哪里哪里,您过谦了!”泰瑞里斯的一番话,让乐斯塔拉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这人就怕对比,听了刚才弗兰德斯家的言语,再对比米力西尔家的话,差距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乐斯塔拉心中感叹,果然是米力西尔,几百年的大家族底蕴就是比几十年的弗兰德斯家族要强。

目光看向泰瑞里斯身后,乐斯塔拉眼睛一亮,锁定了泰瑞里斯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以她多年的经验分析,这个人气质不凡,难道说就是——

“想必这位就是米力西尔家的阿萨斯少爷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剧院门口的交际 乐斯塔拉看着微微愣了一愣的尤里安,心中更加确定,“器宇轩昂,英武非凡,果然像传闻中说的那般!”

尤里安扯了扯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平静的回应道:“您过誉了。”

乐斯塔拉开口道:“早在国外就听说了您的英雄事迹,小女娑娜也对您仰慕已久呢!”

“谢谢!娑娜小姐才真的是名传大陆,阿萨斯只不过做了军人应做的事情,当不得英雄。”尤里安谦逊的回答道。

“您真是军人的楷模!”乐斯塔拉称赞了几句后,请米力西尔家一行人入了大剧院。

时间在流逝,乐斯塔拉的笑容就从未停下过,以至于到了后面,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筋了,可是她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对,

越是到了后面,来人的身份就越是高贵,她也越是要小心谨慎的应对,什么王国的贵族豪门呀,王国的王爷亲王呀,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们有的性格古怪,有的趾高气昂,在很多人眼中,如果不是嘉文三世,他们也许都不太知道布维尔家族究竟有谁。面对这些人,乐斯塔拉陪着笑,还要面对他们明里暗里带刺的话语,算是苦苦煎熬。

以至于等奥格莎带着盖伦与拉克丝兄妹到来时,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女士,布维尔家族的乐斯塔拉欢迎您的到来。”冕卫家族,或许是今天除了嘉文三世国王之外地位最尊崇的家族了。

虽然同为贵族,但是发迹于厄文戴尔城的布维尔与家族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德玛西亚建国之前的冕卫家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冕卫家族在国内声望无双,直白的说,王国内即使有人不知道光盾,也不会有人没听说过冕卫。而乐斯塔拉本人,也是听着一代又一代冕卫家族的传奇故事长大的,所以面对冕卫家族来人,乐斯塔拉才算是收敛了虚假到僵硬的笑容,眼神中带上了些真挚。

面对冕卫家族现任主母,乐斯塔拉快步上前三步,先一步行礼问候道。

“您好,布维尔家族的乐斯塔拉女士。”虽说地位尊崇,但是奥格莎却没有半点架子,或者说,冕卫家族这么多年传承下来的品质之一,就是谦逊待人。

在王国高层这样的政治场中,任何的行为都会被有心人过度解读,想要一直传承下去,低调谦逊少说多做,是绝对没错的。

乐斯塔拉向奥格莎问候之后看向了盖伦,对于这位王国内声势正盛的年轻将军,无畏先锋团的统领,乐斯塔拉更加恭敬了,无畏先锋团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是王国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她的大哥布维尔也曾经说过,无畏先锋团以一挡百。

而盖伦的本人,不论是从出身,武艺,态度亦或是功绩来看,都无可挑剔的。

这样的人未来必定会是国家的顶梁柱,乐斯塔拉自然是有心结交。

“盖伦将军,您能来看音乐会,是布维尔家族无上的荣耀。”面对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乐斯塔拉依旧行了屈膝礼。

“不敢,不敢。”盖伦一身蓝色袍服,一板一眼的回了个礼,这才开口道:“今天我是陪母亲与妹妹一起来的,听闻娑娜布维尔小姐琴技无双,看来今天一定会有一场圆满的音乐会。”

“您一定不会失望的。”乐斯塔拉虽然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盖伦的态度,不远不近,既不因为疏离而失礼,也不因为过度亲近而有失身份。

这也让乐斯塔拉心中赞叹:“不愧是冕卫家族的嫡子!”

如果盖伦知道乐斯塔拉心中所想,一定会微微一笑。很多时候,高贵的身份不是一种加持,而是一种无形的负累。

先祖的荣光只能给你带来较高的起点,却并不能让你注定成功,要不然王国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纨绔子弟,每日混吃度日,逍遥快乐。

盖伦虽然现在身居无畏先锋团统领之位,但是他的每一分功绩都是无可挑剔的,在他年幼时,当其他孩子还在父母膝下玩耍时,他就已经被灌输了家族的历史,背负起了冕卫的职责,每天为繁重的课业与训练而奔波,十二岁那年,他就被批准加入了无畏先锋团————要知道,无畏先锋团的收纳标准可不是龙骑军团那般,有政治上的考量。

而现在,二十三岁的他经过嘉文三世陛下的亲自授权,成为了无畏先锋团的统领,而且也可能是最年轻的一位统领了。

这样的成绩,即使换成嘉文皇子亲自前来也不一定会做的更好,这也说明了他的努力。

天才不一定成功,成功的天才,一定不会缺少努力。

就在三天前,他还带着无畏先锋团的将士奔波于王国南方,处理一起恶龙出没事件。

只是因为恶龙来去无踪,也没有伤人,只是损毁了几处建筑,盖伦最终只能被迫放弃,返回王都。

回到冕卫庄园还没来得及休息两天,盖伦就耐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与母亲的劝说,陪同两人一起,前来参加这次王都大剧院举行的音乐会。

“卢西亚娜小姐,欢迎您的到来。”乐斯塔拉目光看向冕卫家族的另一位主角,一身乳黄色礼服的拉克丝。

虽说贵族的上层中,很多人都知道冕卫家族,皮特将军的女儿,盖伦将军的妹妹名叫拉克珊娜,但是既然冕卫家族对外宣称的是卢西亚娜,那么乐斯塔拉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叫出她的真名。

面对这位中年美妇,拉克丝双手轻提裙摆,行礼后礼貌的说道:“感谢您的邀请,希望今天的音乐会圆满成功。”

“谢谢。”

随着冕卫家一行人进入了大剧院,可以说门口的迎宾环节已经到达了尾声,那些商贾富豪,是最初入场的那一拨,以乐斯塔拉的性子,也不是很看得起这些只是有钱的人——她也是有身为贵族的傲气的。

到了这个时候,乐斯塔拉也可以轻轻的松一口气了。

门外的事情结束,而门内,自有她的姐姐布维尔女士来处理——对于这些交际,布维尔比她要更加得心应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琴音 尤里安两人回到座位后,剧院仍然一片喧嚣,四处都有走动的人流,尤里安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楼下,却始终没有看到苍白女士的踪影,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暂时将心思放下,等待苍白女士行动之后再做打算了。

而就在这时,楼下大剧院门口处突然进来了两列身穿金黄色甲胄的士兵,随后,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叫喊:“嘉文陛下到——!”

声音一出,剧院的喧闹突然一顿,随即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不论是谁,不论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低头整齐衣衫。

二层三层的人也纷纷站起了身。尤里安也跟着众人一齐在看台边站定。

目光向下看去,士兵位列通道的两侧,一直延伸到三楼楼梯口处,一位身穿乳白色雕文衣衫的中年男人一马当先走了进来,目光环视剧院内,从一楼到三楼,从地面到顶棚,每一处都看过之后,中年男人转身向门口处躬身行礼。

尤里安目光微凝,此人就是德玛西亚这么多年以来最为神秘的德邦总管——赵信。只要有国王出现的场合,他总是先一步出现。

那他行礼的对象——

尤里安目光看去,身穿紫色礼服的嘉文三世面色平静的踏入了剧场大门,而他的身后半步,嘉文皇子紧随其后。

而就在这一刻,整个剧院内的所有人,齐齐面向嘉文三世的方向躬身行礼,口中高呼:“嘉文陛下,皇子殿下——!”

呼声在大剧院内回荡,众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震得人耳膜发痛,而在这样的问候声中,嘉文三世却依旧面色不改,施施然走进剧院内,朝着楼梯处走去。

一直到站在楼梯口处,嘉文三世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开口,声音并不大,可是众人却连半点动静都不敢弄出,竖着耳朵聆听。

“众位爱卿不必多礼。”嘉文轻捋胡须,威仪赫赫,“今天我以私人的身份前来欣赏娑娜布维尔小姐的音乐会,所以没有那么多规矩。”

顺着嘉文的话语,众人齐齐看向了舞台旁侧,一位抱着古琴,面容美丽的女孩站在那里,恭敬的向嘉文行礼。

“诸位落座吧!”

“是,陛下。”随着嘉文的声音落下,众人齐齐回到了座位,而嘉文三世,也随着赵信,嘉文皇子一齐上了三楼,坐到了那属于他的,最中央的位置上。

一直到嘉文坐下,剧院内才恢复了些许声音,只是比起刚刚的喧闹来,毫无疑问是小巫见大巫。

所有人都尽可能的放轻脚步,压低声音,一时间剧院内安静了许多。

而三楼的大贵族们在有几个前去问候被嘉文制止后,所有人也没了上前的意思,众人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时间也没过多久,在布维尔女士上了舞台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后,音乐会正式开始了——

舞台的周围,灯光熄灭,天顶之上,七彩的光束在地面跳跃着,仿佛是滚动的音符一般,而当大幕,灯光聚集,一切定格的时候,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娑娜出现在了舞台的中央。

蓝色的长发在脑后系成了一对儿马尾,被金色的头绳束着。美丽的容貌在温柔的灯光映衬下更显绝色无双,文静的站在台上,古琴叆华落在身前。这副姿态刚一出场,就引得无数人低声惊呼。

刚刚虽然女孩也有出面向嘉文行礼,可是当时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嘉文三世的身上,对于娑娜并未有太多关注,而此时刚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年轻人被她那副闲适淡然的模样所吸引,挪不开目光。

这样的容貌,比起王国内盛传的几个大家族的嫡女也不逞多让吧!?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目光看向三楼,心中如此想着。

“哥!?”

而作为“大家族”其中的一员,拉克丝也小小的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看向身旁,以至于就连称呼由“盖伦”变成了“哥哥”都没有注意。

“恩,是很漂亮。”而她的身旁,盖伦轻轻感叹一句,没有太过激动,但是眼中同样流淌着赞叹之色“就是不知道琴技是否配的上她的容貌。”

而另一边,尤里安看到娑娜的容貌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如果单轮容貌,也许拉克丝,菲奥娜,薇恩都不会逊色于娑娜,只是此时此刻,在灯光聚集的中心,一袭天蓝色长发,长裙,亭亭而立,处于众人的惊叹声中,女孩却没有半点的波澜,好似平湖一般,静谧而美好。

看到了这般容貌,在场的数千人都不禁开始期待起了娑娜接下来的表演来。

而娑娜,也没有让人失望。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娑娜轻轻抬起双手,纤细的双手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皙无暇,甚至隐隐约约散发着荧光一般,让人为之恍惚。

紧接着,十指贴在琴弦之上,女孩轻合双眼,微微垂头。

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禁绷紧了心弦,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舞台上的女孩,期盼着那一声天籁响起。

剧院一时间雅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仿佛定格在了那里一般。

而就在此时,女孩缓缓睁开双眼,裙摆微微飘扬,无风而动,整个人好似一尊睥睨众生的神女。

紧接着,指尖轻轻撩动,一声颤音响起。

“噔——”

声音从琴弦上缓缓飘扬,传遍了剧院的每一个角落,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好似平湖之上,一滴水珠落下,溅起片片涟漪。那久久不去的弦音,带着轻轻的颤意,撩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不禁想要轻声叹息。

只是娑娜却没有留下这个机会。

撩拨琴弦仅三两下,简单的几个音符就好似一首曲子一般,润湿了干涸的心田。娑娜看向前方,眼中好似有千般万般情意在述说,一瞬间,便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真乃是“琴音有声,娑娜无声。”

琴美,人更美。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晚宴邀请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十指波动之间,如同狂风卷积着乌云,指尖轻颤间,好似柔软的手撩动心弦。

一曲尚未过半,剧院内已经陷入了安静。在这般琴音之中,所有人都只觉得好似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闲适安定。

三楼之上,嘉文猛地站起了身,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看向舞台,眼中闪烁着惊讶的神色。

嘉文三世被他的动作惊扰,从乐曲的意境中清醒过来,微微有些皱眉,看向儿子出声道:“怎么了,嘉文?”

嘉文低头看着双手,微微有些惊奇的道:“父王,听着这乐曲我竟然...”

双手重重的握了握拳,嘉文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感觉身体好了一些?”

“什么?”听到这话,嘉文三世先是一愣,随即惊愕。

要知道,两个月前,嘉文在弗雷尔卓德受了伤,被紧急送回了黎明城堡,嘉文三世紧急传召了光照会大祭司,耗费了巨资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嘉文也在黎明城堡内休养了将近两个月,一直到最近,才渐渐有所好转。

可是,此时却突然听到嘉文说,听了娑娜半曲,就有了好转,虽然嘉文也被舞台上的娑娜那无双的琴技所折服,但是这未免太难以置信了。

“是真的。”嘉文活动了几下手臂,不顾护卫在一旁的侍卫的目光,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不一会儿睁开了双眼,略微有些惊奇的望着台下,开口道:“这琴曲中好像有奇异的力量,我的身体似乎得到了奇异的治愈。”

“是魔法。”就在嘉文不敢置信的时候,站在嘉文三世身后的沙发旁静静闭目养神的德邦总管赵信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舞台下方,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什么?”嘉文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赵信。就连嘉文三世也在微微皱眉之后看向了身旁。

同时面对两人质询的目光,赵信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不急不慢的依次向嘉文三世与嘉文欠身行礼后,赵信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娑娜布维尔的曲中确实隐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能够起到治愈的作用,这股力量是魔法。”

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肯定,嘉文瞪大了眼睛,看向楼下,目光穿透了空间,直直落在了舞台上宛若神女一般的娑娜身上,眼神微微凛冽道:“魔法?”

德玛西亚是一个禁魔的国度,而作为王国的统治者,光盾家族自然是这一理念最忠实的支持者。

虽说魔法无处不在,即使是在德玛西亚的王都,那些王国的光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仍然有数不尽的魔法师,甚至是就连某些贵族,都会明里暗里的蓄积一些魔法师护卫自己。但是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敢去触动这一条铁律。

可是,现如今,当着数百名贵族王公,当着数千人的面,一个魔法师竟然公然演奏带有魔力的曲子,这一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来。

“父王?”想到这儿嘉文犹豫了一下,出声道。

可是刚一开口却被嘉文三世抬手打断了。靠坐在沙发上,嘉文三世目光越过栏杆,落在娑娜娴静的脸庞上。

耳中音符飞扬,眼中女孩干净如水。

嘉文三世沉默着,周围也没人出声。嘉文三世所在的位置是大剧院三层最中心的位置,而出于安全的考虑,座位周围不仅围满了士兵,而且更是与其他家族的座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所以刚刚几人的对话并没有被其他的人听到。

至于那些士兵?

身为国王的卫士,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国王,没有国王的命令,自然不会擅作主张。

嘉文沉吟片刻,下巴微微侧向赵信。

赵信平静的望着舞台,沉思许久开口道:“不一定是那个女孩。”

转过身来面向嘉文三世,赵信微微低头,恭敬的回答道:“关于那个女孩曾经有一则传闻...”

“你是说...?”嘉文三世还未开口,嘉文就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台下,娑娜身前的那件古琴——叆华。

“是的殿下。”赵信不疾不徐的应声道:“魔法元素能量守序,能整理排列形成强大的魔法,却又能因为排列被破坏而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但是不论怎么说,魔法能量想要形成治愈却是十分困难。”

当着王国内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的面,赵信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因为魔法这个禁忌的词语而有所敛迹。

“而魔法能量之中,最具有治愈能量的元素是光,正是光照会祭祀们所拥有的。”

听到他的话,嘉文不禁想起了在黎明城堡的近两个月里,亲眼见到光照会大祭司为他治愈的场景,不禁沉默了下来。而另一边,嘉文三世却连目光也没有挪动半分。

“而楼下娑娜布维尔曲中却并没有光这种元素,而是另外的一种...奇特的力量,根据我的观察,力量的源头就在那件古琴之中。”

赵信话音落下,整个人再次恢复了沉默的状态,好似一尊石雕一般,伫立在嘉文三世的身旁。

而他的身旁,嘉文三世与儿子两人沉默无言。

时间在流逝,娑娜的演奏仍在继续,那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乐曲带着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渗透进嘉文的体内,修复着他受到的创伤。

效果如此的显着,以至于一曲将终,嘉文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这一现象也让嘉文的内心陷入了纠结当中。

一方面,熟知历史的他知道魔法对德玛西亚人民造成过怎样的伤害,可是另一方面,魔法却又无时无刻的弥合着他的伤患。

在这样的煎熬中,嘉文挣扎着收回了看向娑娜的目光,艰难的开口道:“父...王...?”

仅仅是一眼,嘉文三世便知道了儿子心中的想法,心中略微宽慰。

眼神制止了嘉文继续说下去的冲动,嘉文三世最后看了眼娑娜的身影,阖上双目,轻声道:“赵信。”

“陛下。”赵信半转身,欠身道。

嘉文三世双眼紧闭,面色平静,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嘉文三世再度出声道:“待到音乐会结束,以我的名义,邀请娑娜布维尔小姐前来黎明城堡,我会亲自设宴招待。”

“是。”赵信平静的应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而另一边,嘉文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挣扎的表情有了一丝松懈,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乐芙兰登场 一曲终了,当葱白的手指离开了琴弦,喧天的掌声随即响起,掌声之中还夹杂着叫好声,无数的贵族,由一开始的不屑,到目瞪口呆,再到最后的狂热,做到这一切,娑娜只用了一首曲子的时间。

它的琴音好似带着奇异的力量,她站在舞台上,就是所有人心中的绝对焦点。人美,琴美,一切都让人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娑娜的演奏仅仅只有三首曲子,可是却一首比一首让人惊叹,一直到三曲曲终,在场的人自发的起身鼓掌,这一刻,不管是一层的商贾富豪,还是二层的中小贵族,甚至就是三层的大贵族中,都有人为她而痴迷。

拉克丝从沙发上站起,整个人通红着小脸,看着舞台上的娑娜,整个人激动的拽着盖伦的胳膊叫到:“盖伦盖伦盖伦!娑娜小姐演奏的真好!哇,我从未听过这样动人的演奏!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追捧者了!”

“是很不错。”对于娑娜的演奏,即使是盖伦也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冕卫家的培养让他自小对各种事物都有所精通,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琴曲,对于娑娜,盖伦自然能看出来,女孩整个人与古琴融为一体,以曲述情,手法异常高超。

可是在这乐曲之中,盖伦却隐约发现了一些让他担忧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他是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并未像天真的拉克丝那般没有在意。

盖伦先是转头看向右方,那边被士兵包围着,那里是嘉文三世的位置。而后,盖伦略一犹豫,将担忧压在了心底,站起身随着周围的人鼓起了掌来。

娑娜从座位上离开,站到了一旁,向着面前的众人行礼,表示感谢。

这一举动引起了更多人的掌声与呼声。

娑娜一连致谢了三次,众人都未停止掌声,一直到嘉文三世出声发言,众人才渐渐平息了掌声,等待着嘉文三世的发言。

而就在众人目光看向嘉文三世的时候。

在舞台一层的某一个靠近角落的座位上,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慢慢睁开了双眼,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美好的曲线让身边的男性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女子望着舞台眼中闪过了一丝满足之色,嘴角微扬,轻声呢喃道:“果然...很有用。”

看着娑娜不断躬身行礼,女人竖起了一根食指放到嘴边,眉角带着一丝妩媚一丝轻佻,眼神迷离的说道:“这么美妙的玩物,要不要带回家当我的专属乐师,还是好好的调jiao一下,当我最可爱的小宠物呢?”

“嗯...”女人歪着脑袋,一缕妖冶的紫发划过唇角,被她轻轻咬住,想了片刻,带着一丝遗憾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等下一次吧!小花朵还没有完全绽放,就这样采撷未免太可惜了。”

缓缓站起身,身前的宏伟高耸挺立,一瞬间就抓住了不少人的眼球,无视了那些目光,女人眼神轻眯,嘴角带着一丝玩味,轻声开口道:“刺杀游戏...现在开始。”

大剧院内,众人静静聆听嘉文三世的发言,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舞台上的娑娜改了观,以至于当嘉文三世要亲自邀请娑娜前往黎明城堡时,众人虽然惊讶,但是却出奇的没人表示反对。

可是,就当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娑娜,等待着她的回答时,舞台之上,娑娜的身旁,突然,好似空间错裂一般,一个女人如同画中人一般缓缓走出,站在了娑娜的身旁,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头埋入她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面对着无数人惊愕的目光,女人面带微笑开口出声道:“对不起...恐怕她无法赴您的晚宴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一瞬间吸引住了无数人的视线。

妩媚的脸庞,妖冶的紫发,性感到极致的完美身材,踩着一双高跟儿的黑丝大长腿,披在身上的紫红色披风,以及...

插在左胸衣襟处的一朵盛放的玫瑰。

女人如此的成熟美丽,以至于当众人看到她时,都愣了一愣,但是立刻就有一层的男人们发现那正是坐在他们身旁,谋杀了他们无数口水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并不大,言语中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之感,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剧院,传入了在场上千人的耳中。

在那一刻,身处大剧院三层的尤里安一声轻叹,

“来了。”

是的,来了。

此时舞台上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女人变幻了妆彩容貌,可是那股妩媚到骨子中的感觉,与那抹玩味的笑容,都让他在第一时间确定了,那个人一定是他找了一整场的苍白女士——乐芙兰。

经过短暂的沉寂,大剧院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站了起来,贵族们大声叫喊着“刺客”。士兵们握紧了武器,冲向了舞台。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可是这一切却好似与乐芙兰毫无干系一般,揽着不知所措的娑娜,乐芙兰冲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轻声到:“娑娜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放心!”

娑娜蹙着眉头,身子微微挣扎,想要挣脱乐芙兰的束缚,可是挣扎了几下却毫无作用,甚至乐芙兰还轻笑着探手环过她的腋下。

她胸前的山峰...其中的一座就这样失守落在乐芙兰的手掌之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场面一片嘈杂,可是三楼的嘉文三世却一脸的平静。穿着炎阳钢甲的卫兵持盾结阵挡在了他的身前,嘉文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而嘉文身旁,赵信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乐芙兰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

突发的变故似乎嘉文三世也并未放在眼中,遥遥的与乐芙兰对视,嘉文三世仍然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哦?不知这位‘刺客’小姐,是何意思?”

“呵呵呵呵...”乐芙兰掩嘴轻笑,看向嘉文三世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

眼神轻轻瞥过冲上舞台的士兵,乐芙兰岿然不动,开口出声道:“意味着...德玛西亚今天之后要换一位国王,”

“嘉文三世,今天将要死在这里了。”

“呵呵呵呵!”伴随着话音落下,剧院的天顶上陡然发生了巨大的轰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相逢 声音巨大而突然,引得无数人抬头望去。

好似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般,剧院的天顶正在缓缓坍塌,烟尘弥漫,引得下方的贵族商贾尖叫躲闪。

巨大的碎石落下,同样落下的还有数道身影。

尤里安平静的站起身,将惊慌失措的美妇人拦在了身后,定睛看去,一身甲胄覆体,落下的身影正是德玛西亚的士兵。

紧接着,在烟尘之中,自上而下数条锁链垂落,直直的牵连在了三层平台的栏杆之上。

沿着锁链,几个身穿红黑色皮甲的士兵飞速的蹿下,直冲向护卫最多的嘉文。

“是诺克萨斯的刺客!”那红黑色色泽分明的甲胄一瞬间让楼下的人认出了刺客的身份,紧接着无数的贵族纷纷行动了起来。

只是由于大剧院内不允许携带武器的缘故,那些人只能卸下桌椅板凳,拿在手中勉强充作防身,随后无数的人朝着三层而去。

“保护嘉文陛下,保护嘉文皇子!”剧院内骚乱了起来。

就在乐芙兰出现的第一时间,冕卫家族的座位上,盖伦目光一凝,猛地站起身,卸下了身下的座椅,在拉克丝与奥格莎惊慌的目光中冲了出去。

一条锁链缠在了他面前的栏杆上,一个诺克萨斯黑衣士兵沿着锁链急速滑下,在撞到栏杆的前一刻轻巧的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三层的平台上,只是下一秒,他就遭到了盖伦势大力沉的“座椅攻击”。

“诺克萨斯的狗,受死吧!”对于诺克萨斯人,盖伦有千万般的理由去恨,所以对于面前的刺客他没有丝毫的手软。尽管此时身上没有穿振奋铠甲,手中也没有暴风大剑,但是仅仅是一个座椅,仍然被他舞出了狼牙棒的感觉来。

那个刺客手持一柄短刀,面对盖伦的座椅攻击,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手中短刀直直迎了上去,可是下一刻,他就猛地变了脸色。

金铁交击之处,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短刀传到了他的胳膊上,那澎湃的力量好似吞天的浪潮席卷大地一般,瞬间将他淹没,

刺客只来得及一声闷哼,手中短刀脱手飞落,身子猛地向后栽倒,撞破了栏杆,直直从三层向下摔落。

“当啷。”

短刀掉落在了地上,刀刃之处产生了明显的豁口,可见盖伦那一击究竟有多么的势大力沉。

其实,刺客与盖伦之间的差距本没有大到一击秒杀的地步来。

只是刺客一不知道盖伦的实力,二也对盖伦手中的座椅掉以轻心,要知道,从诺克萨斯无数军团之中选出的精锐士兵,他们的武器与甲胄自然也是最好的那一种。那出自帝国北境掘沃堡家族的黑石钢锻造的武器,兼具了锋锐与坚韧,可以说是除开符文附魔武器外,最好的武器了。

这样的武器给了他自信,也让他丢失了警惕。

一击击飞了一名血色精锐的刺客,盖伦却并未有半点的停歇,捡起掉落在地的短刀,盖伦的目光从豁口处扫过,脸色沉了下来,

与诺克萨斯人打过无数次交到的盖伦一眼就看出了武器的材质,

“黑石钢。”

盖伦牙关紧咬,眼睛瞪得铜圆,目光扫过母亲与妹妹,盖伦大声吩咐侍从道:“保护好母亲与拉克珊娜。”随后便冲向了嘉文所在的区域,那里已经战成了一团,那里才是刺客的主要目的。

而另一边,尤里安家族的前方,也有一条锁链垂落,一名刺客落下,手持一柄长匕,在落地的瞬间便袭了过来。

可是他选错了人,站在栏杆旁沙发处,离得最近的人正是菲奥娜。

就在尤里安面对突发情况犹豫不定之时,菲奥娜已经迅速的反应过来。

柳眉倒竖,菲奥娜面色冰冷,依靠着灵活的步伐,菲奥娜一个侧身,躲开了刺客势在必得的一击,提膝一个飞撞,在刺客惊愕的目光中直直顶了过去。

刺客能入选血色精锐,自然不是庸手,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仍然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上,依靠着栏杆一个腾跃,躲开了攻击,

而就在这短暂的交手后,尤里安知道,他也要出手了。

不论乐芙兰女士的计划究竟是如何,但是至少在女士没有明令自己出手前,他就仍然要摆出身为德玛西亚士兵的姿态来。

左手一抹,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尤里安眼中灰雾色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匕首刺向了那人。

尤里安的攻击如此迅速也如此巧妙,以至于刚刚躲开一击暗道侥幸的刺客面对这一击几乎失去了周旋的空间。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尤里安的匕首好似穿过了空间,直直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刺客双目爆睁,眼神中透出绝望之色。

就在这生死一刻之际,

从不远处,又一名刺客斜斜的杀出,手中一柄战刃,身披红色皮肤,一身黑色皮甲,面容冷厉而坚毅。

战刃向着尤里安直直挥砍而来。

看到那人,尤里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之色。

白发从头盔之下探出,那熟悉的动作与姿势,四目相对,尽管改了妆容,但是尤里安仍然在一瞬间知道了那人是谁,血脉喷张,心脏好似在那一刻停顿了一般。尤里安机械的收匕,回挡。

下一刻,战刃卷着狂风直直撞在尤里安的匕首上。

手臂一麻,他整个人便翻倒了出去。

躲过一劫的刺客惊魂未定,看到向后栽倒的尤里安,心头火气就要冲去,却被白发刺客拦住:“别忘了任务!”

熟悉的声音,那略有变化的声线,让尤里安心中微酸。

半空中一个轻巧的翻身,尤里安落在了地面,向后踉跄了几步,被惊呼的薇恩扶住。

两个刺客在这一刻同时转身,抛弃了面前的尤里安等人,转身向着嘉文三世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直到人影淹没在人群中,尤里安仍然自顾自的望着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诸般回忆,站直了身体,尤里安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出声,念起了一个名字:

“锐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会恐无期 尤里安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与锐雯见面的情景.

那或许是一个阳光明媚温暖的下午,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白发上,女孩在空旷的田野上,手拿长剑,随风翩翩起舞。

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她看到了站在远处田埂上,望着她的少年。

她惊喜的奔向他,向他伸出手,带着盈盈笑意,轻轻道一声:“欢迎回来。”

那一刻,一定很美。

可是,当现实到来之时,尤里安迎来的是她毫不留情的一击,就好像曾经,她无数次“教育”犯错的自己那般。

若非是刺杀任务紧急,也许只是那一刹那的晃神,就足够尤里安被自己青梅竹马的姐姐一剑解决了。

“阿萨斯,阿萨斯?你没事吧!”托着尤里安宽厚的背脊,见他发着呆望着前方,心中担忧的薇恩胡乱的在他的身上摸索着。

“哦,没事。”被一声叫喊惊醒,尤里安看了看眼前混乱一片的场景,转头冲薇恩笑了笑。

一旁的菲奥娜走了过来,拉开了薇恩,轻哼一声道:“离肖娜远一点。”

尤里安嘴角抽了抽,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这个女人却依旧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竟然还有闲工夫管这些事。

没有理会她,尤里安快速的看了一眼身旁,经过刚刚的突变,家族的人已经从混乱中恢复了过来,泰瑞里斯大伯指挥着奎托撒以及家族一干侍从小心的结阵,将族人保护了起来。

帝国来人的目标不是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是尤里安还是看向了菲奥娜。

“干什么?”菲奥娜冷着脸,“恶狠狠”的道。

“我现在要去嘉文陛下那里。”尤里安深吸一口气,表情真诚的道“菲奥娜,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哼。”菲奥娜高昂着头,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最相信的只有你和肖娜了,我走之后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妈妈和哥哥的安全。”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双手抱胸,既不回答也没有否决。

“此事之后,我会请求公证处解除你我之间的协定。”尤里安的话,让菲奥娜愣了愣,神色中有一丝愕然,也有一丝复杂。

看着表情诚恳的尤里安,菲奥娜沉默了许久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美妇人身边走去。

而在一旁的薇恩也要一起,却被尤里安伸手拦住。

一把拽过了女孩,揽着她的肩,尤里安凑到了她的耳边。

尽管大剧院内现在十分的混乱,应该没人会注意,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薇恩还是不自觉的轻轻挣扎了几下。

只是尤里安这一次的动作却十分的坚决。

“肖娜...肖娜!”尤里安口中的热气喷在了薇恩的耳朵上,女孩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身子不自觉的软了一软,停下了挣扎,乖乖的靠在尤里安的怀中,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语速急切的道:“不论如何请保护好他们,如果有什么意外,在我屋子里的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件东西,找到之后离开米力西尔庄园。”

“意外?”听到这个词,薇恩心头微微一惊,扭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尤里安,尤里安却没有时间继续解释下去。

在剧院的三层,嘉文三世的位置处,已经更加的混乱了,喊杀声,惨呼声络绎不绝。

“真的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如果有机会...我会亲自向你道歉的。”就在薇恩一脸惊惶的时候,尤里安深吸一口气,闭目凑了上去,在薇恩呆滞的目光中,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头。

紧接着,尤里安便放开了女孩,整个人如风一般冲向了远处。

身上的余温犹在,耳畔的火热犹存,额头之上还有一抹温柔的触感,可是女孩此时却没有半点的心思去回味。

看着尤里安远去的身影,薇恩心中惶惶不安,她不知道尤里安为什么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更不知道他所谓的“意外”又代表了什么。只是这一刻,她的心跳突然没来由的乱了...

一直到菲奥娜的喊声惊动了她,薇恩这才回过了神来,摸着额头处残留的感觉,薇恩将心底的不安按下,咬了咬牙,走向了菲奥娜。

阿萨斯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那衣柜最下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些疑问,等再见阿萨斯时再问个清楚吧。

脱离了家族众人,尤里安脚步如飞,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还抽空瞥了眼下方的舞台。

舞台上,乐芙兰俏然而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法杖,半月形杖头,下方飘浮着三颗粉色的水晶,与曾经见到的毫无二致。

法杖随意的摆动,一颗颗幽蓝色的法球从月牙的尖端射出,撞在了冲上来的士兵身上。

剧烈的爆炸让士兵惨叫着倒飞出去,一连飞出五六米,撞倒了桌椅板凳。

冲向乐芙兰的士兵不在少数,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贵族将军,他们仗着修行了身体能量,向着乐芙兰发起了无畏的冲锋。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但凡有人靠近乐芙兰三米,就立刻会被法球击退。不论是谁,也不论他有多强。而从始至终,乐芙兰搂着娑娜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也没有挪动半分。

恐怖如斯!

不断的有士兵冲上来,又被击倒,惨嚎着没了声息,乐芙兰一脸悠然却好似完全没有流汗一般,一双美眸饶有兴致的四处游荡,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合,一条丁香小舌沿着唇角划过,这本应该是魅惑无限的一幕,在如今围在周围不敢上前的士兵看来,却是比最恐惧的恶魔还让人绝望。

“恶魔啊!”

周围不时的有一些将军发出怒吼声,催促着士兵冲锋,可是几番无谓的冲锋,却连台上女人的衣角也没有沾到,这不得不令人绝望。

那些将军也只能指挥着士兵将两人所在的舞台中央团团围住,心中祈祷着剧院三层的战斗快些结束,然后增援自己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百鸟朝凤 两人的视线跨越了时间空间,在某处交缠,尤里安牙关紧咬,面色凌厉,乐芙兰却是一派悠悠然,面带玩味。

视线一触即分,尤里安眯起了眼睛,想起了当时自己询问苍白女士该如何动作时得到的回答:

“在适当的时候,你自然知道会怎么做,该怎么做。”

当时尤里安一直不明白,但是现在,尤里安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恍然。

快速的扫了一眼战场。

此时出现在场的刺客,加上锐雯一共有九人。

九个人三三结阵将战场分割成了三块,一块面对的是皇子嘉文以及数个,而另一块面对的是盖伦,其中正有锐雯的身影。

而最后的那一块,则是面对嘉文三世身前士兵组成的盾墙。

尤里安一眼看去,场面上,形势对德玛西亚一方有利,九个刺客虽然身手皆是不差,其中还有锐雯,但是他们的对手同样是德玛西亚最精锐的一批人。

即使是锐雯,面对盖伦那势大力沉的攻击,也无法与之硬抗,只能在闪躲的同时掺杂着攻击。

尤里安不禁心中疑惑,这样的水准,对于德玛西亚人而言只能引起骚动,却并不能真正的刺杀到嘉文三世。

没看到身处于盾墙之中的嘉文三世一脸平静,而他身侧持枪站立的总管赵信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么!

肯定还有后手...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的脑中闪过了一张平静到冷漠的脸。

就在这时,骚乱的剧院内,尤里安突然听到了一声异响。

异响仿佛是...

尤里安猛然抬头,望向天顶。

目之所及之处,片片刀锋如水花一般散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向着嘉文三世的方向射来。

这一瞬间,原本双眼轻合,一脸平静的赵信陡然睁开的双眼,那一瞬间,眼眸之中好似有精光一闪而逝。

赵信双脚微微开立,没见如何动作,手中长枪陡然飞射向半空中,好似一点寒芒,惊起点点波澜。

人如枪,枪如龙。

这一枪!尤里安双眸爆睁,脖颈之后陡然泛起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长枪射出,略着赵信的掌心而过,一直到枪的尾端,手掌攥住枪杆,猛地一扭,枪尖处,肉眼可见的一阵模糊。

好厉害!

见到这一枪,尤里安不禁暗自思索,如若自己身处其间,该如何应对。

仅一瞬间,他便放弃了想法,得到了一个难堪的结果————

无法阻挡!

以他现在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一定是打破了那层“障”!尤里安心中大叫。

即使是经常能见到赵信,盖伦与嘉文也极少见到见到过他的出手,面对刚刚突然而至的刀扇雨,盖伦与嘉文也是心中警惕,可是随后,就见到了赵信总管惊艳至极的一枪。

枪尖在空中轻轻连点,好似鹰喙猎食一般,几次点在空气之中,便令刀锋失去了前进的气势。

下一刻,刀扇回收,一名刺客出现在了场中。

“是他!”见到来人,尤里安瞬间便已经认出了,他便是尤里安的老师,杜克卡奥麾下最恐怖的刺客——泰隆。

“是他!”见到来人手上的拳刃,嘉文立刻便认了出来,回想起那道存留在脖颈上的疤痕,嘉文一瞬间红了眼,手中长剑横扫,斥退了刺客,厉声怒喝道:“赵信总管一定不能放走他。”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听到嘉文的话,也许会一脸懵逼,可是赵信是谁,德邦总管,嘉文三世最信赖的人,国王的亲侍。

只是瞬间,赵信便明白了嘉文话中之意。

眼神一凌,身上陡然腾起了炽烈无比的气势,脑后朝天辫好似羽翼一般展开,这一瞬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微微恍惚,好似看到了一只威严赫赫的雄鸟振翅翱翔。

“喝!”气势在一瞬间到达了最高点,赵信沉声大喝,长枪上卷起凛凛狂风,直向前方刺去。

面对这样的攻击,泰隆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整个人岿然不动,拳刃如同最阴狠的毒蛇一般,等待着长枪的进攻。

当枪尖到达某一处之时,泰隆眼神一凛,拳刃向前送去,锋锐的刀刃与枪尖在空中碰撞,关注着这里的人甚至恍惚间看到了毒蛇与巨鸟在搏斗,毒牙与鸟喙撞在了一起

“当——!!!”

尖锐的爆鸣声响起,震得周围人耳膜发痛,甚至有些士兵痛苦的捂住耳朵,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交战的双方,赵信后退半步,而泰隆身子飘然后退,落在了栏杆之上。

乍一看,这一击之下,似乎是赵信占得了优势,可是真正看懂的人才知道,赵信并未赢,泰隆也没有输。

身为国王的屏障,赵信需要时刻保护国王的安危,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枪杆之外,所以面对泰隆妙到毫巅的应对,他不能有半点的退让。

而另一边,泰隆一击不中之下,却借着后退巧妙的化解了枪尖传来的力道,只是也失去了再度前进威胁嘉文三世的机会。

所以这一击,两人打了个平手。

巨大的爆鸣声不止让三层的人捂耳后退,也引得楼下的人的注意。

巨大的舞台上,乐芙兰悠闲的抚摸着娑娜的身体,看着女孩红着小脸极力挣扎却又躲闪不得的美妙表情,一脸的调笑玩味。

爆鸣声响起,围在周围的士兵纷纷转头看去,可是乐芙兰却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对于她来说,比起刺杀嘉文的任务,此时落入手中的娑娜,才是她的兴趣所在。

随意的瞥了一眼楼上,妩媚的眸子中微微一亮,那一瞬间的风情让身边的紧张不安的士兵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敌人,恐怕不管是谁,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手指向上,轻轻抚摸着娑娜粉嫩的脸蛋,乐芙兰脸上带着一丝遗憾,轻声开口,“真是可惜了呢娑娜小姐,这一次不能再玩下去了,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为我单独演奏一曲哦!”

轻轻凑了上去,乐芙兰坏笑着在娑娜的唇角印了个唇印,下一刻,在周围士兵的注视之下,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战斗,战斗! “呵呵呵~”一声魅惑至极的轻笑,乐芙兰的身影消失在了舞台的中央,引得周围的士兵瞪大了双眼。

而同一时间,

“喝——”

三层楼上,嘉文一剑劈飞了一名刺客,看着仇人与赵信你来我往的战斗,怒喝一声:“受死!”

话音未落,长剑直向泰隆而去。

形势骤然逆转!

以赵信与嘉文的联手,即使是泰隆也要暂避锋芒,两人联手压下了泰隆,盖伦压住了锐雯,其余的刺客也被德玛西亚的将军与士兵联手分割,一时间战场的压力锐减。

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身影悄然出现——

“呵呵~”妩媚的身段带着调皮般的笑声出现在了嘉文三世的身后,一瞬间,引得在场无数人面色大变。

法杖抵在了嘉文三世的腰间,杖头月牙处光华亮起,隐隐有魔法在汇聚,而嘉文三世,却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没有任何的反应,生死只在一瞬间!

“哈!”即使是面对突然而至的泰隆,赵信的表情也没有半点的变化,却在声音出现的瞬间脸色急剧变化。没有半分犹豫的,赵信丢下了面前的泰隆,手中的长枪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掉转枪头,飞射而出,而后人随枪动,向着嘉文三世发起了冲锋,目标却是他身后的乐芙兰。

这一瞬间,赵信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反应力与迅疾,长枪与人快若一道流星,在法杖尖端光芒亮到最盛的前一刻,枪尖从嘉文的腋下穿过,刺向了乐芙兰。

“呼——”

一阵劲风声响起,长枪带着飒飒风势,划破了嘉文三世腰间的紫袍,却在他身后刺了一个空。

原本出现在嘉文三世身后的乐芙兰,身影却再度消失不见。

而同一时间,围绕在嘉文身前的“盾墙”,却齐齐发出了惨叫,随后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乐芙兰的身影出现在了栏杆之上,法杖尖端的光华还未散尽,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眸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赵信

突然的变故引得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可是面对精锐士兵的死亡,赵信却连半点表情也没有。

将惊魂未定嘉文三世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赵信的双眼紧紧的锁定在乐芙兰的脸庞,神色之间尽是严肃。

“这不是曾经的‘维斯赛罗’嘛!”面对赵信谨慎,乐芙兰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玩味一般的点破了赵信的身份。

“维斯赛罗?”在场的人不论是谁,都曾经对这个被嘉文二世招揽并一直侍奉光盾家族至今的大管家的身份产生好奇。

而且不只是他们,在德玛西亚王都内,对赵信神秘身份的猜想多年来从未断绝过。

可是不管是被茶余饭后的闲谈疑为“祖安的双重间谍”,还是被《德玛西亚恒量》的社论推测为“负债累累的符文法师”,赵信从未泄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以满足大众的好奇心。

他总是站在国王的身边,平静而沉默,可是那份平静却让人心中不敢生出触犯的意思。

而现在——

被这个女人说出了“维斯赛罗”一词,在场的许多人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在诺克萨斯无比兴盛的绞肉大赛。

许多年前,诺克萨斯以其蔚为壮观的“绞肉大赛”而闻名于世。这是一个残忍而扭曲的角斗赛事:当一位斗士赢得比赛时,他要同时面对的对手数目会随之增加。这就意味着每个参赛者最终都必死无疑,只是会带着无上的荣耀死去。

而其中同时杀死对手数量最多的人,就被人们尊称为“维斯赛罗”。

这样的曾经名声远播的绞肉大赛曾经在德玛西亚举办过,但是却因为太过残忍最终被嘉文三世取缔。

难道赵信总管曾经是绞肉大赛的维斯赛罗?

是诺克萨斯人!?

想到这个可能,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颤————德玛西亚国王身边的私人管家竟然是死敌的人!?

这一刻,无数双眼睛看向了赵信,甚至就连血色精锐的刺客也是心中惊疑。

可是面对这么多怪异的目光,赵信却没有半点色变。

一杆长枪直对着乐芙兰,赵信平静的开口道:“赵信现在只是嘉文陛下的私人管家。”

这话一出,无疑是一种默认,同时,也为在场所有的贵族心中种下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

“不错,不错!”瞥了一眼左右两旁的战斗,乐芙兰一脸赞叹的拍了拍手,“我诺克萨斯出去的人,不论是谁,不论什么身份,都是精英。”

女人看似夸赞的话语,却让在场许多人心中嘀咕,难道王国没人了?才会让嘉文陛下选择一个诺克萨斯人当管家。

这样的念头一起,就好似野草一般,再难除尽。就在这时,赵信身后的嘉文三世突然开口了:“好了,赵信总管的事情,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现在...”

嘉文三世目光凌厉,抬手指向前方出声道:“先将这些行刺的刺客统统抓住再说。”

“是!”有了嘉文三世的保证,不论是谁都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下,拿起了武器,缓缓的逼向了乐芙兰。

“呵呵,不愧是嘉文三世。”面对谨慎小心的靠过来的士兵,乐芙兰眼中视若无物,掩着嘴角轻笑开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将你“抓”起来!”

话音未落,法杖的尖端亮起光芒,一枚法球飞出,赵信面色一凛,长枪前指,带着风压与法球相撞。

“轰——”一声轰鸣响起,随之烟雾四散开来,可是赵信却没有半点的松懈,长枪横在身前。

刚刚那一下,枪尖并没有传来实质感,反而如同刺空了一般

“有诈!”赵信心中警觉。

果不其然,在下一瞬间,乐芙兰从烟雾中显现身影,法杖上金色的光幕亮起,一条半透明的锁链射出。

危险的气息令赵信眼神凌厉,瞬间爆发了全部的气势,长枪挥舞,迎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战场的另一端,尤里安也加入了战斗,目标——

泰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泰隆,泰隆! 随着乐芙兰与赵信的交手,整个剧院三层场面再度混乱了起来,

原先在三层的贵族们,大多都撤了下去,而乐芙兰与血色精锐此行的目标是嘉文三世,对于那些贵族也没有多做纠缠,除了被天顶爆炸掉落的石块砸伤,又或是被乐芙兰随手处置掉,这一场混乱出奇的没有死伤太多人。

在剧院外,守卫在周围的麦撒将军带领的卫戍军团,将大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随着消息的扩散,德玛西亚王都内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在向着大剧院的方向赶来。

剧院内,嘉文与泰隆也再度交上了手。

上一次的交手嘉文被泰隆差点杀死,若非是他运气好,在最危急的关头身子错开了半分,使得泰隆的拳刃略着脖颈的血管而过,恐怕嘉文撑不到回黎明城堡就要殒命。

而这一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嘉文一出手就用尽了全力。

虽说嘉文的惯用武器是长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剑术。

在国内,不论是日常的礼仪,还是决斗的交手,佩剑都是不可缺少的。而此时,手持长剑,嘉文依旧是舞的虎虎生风,密不透风。

对于眼前男人,嘉文简直是恨到了极致。当日的大败在他看来不过是泰隆趁着他耗费了太多的精神体力突然偷袭成功,才使得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所以在回到黎明城堡后的两个月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当日的场景,时刻都想要再见泰隆一面,完成鲜血的复仇。

只是刚一交上手,嘉文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对方就好像那最冷血的毒蛇,拳刃总是寂静无声的出没在最危险的角落,使得他疲于应对。

而就在这时,观察了许久的尤里安出手了。

乐芙兰与赵信的战斗全程透着诡异与危险的气息,即使是尤里安也不敢擅自掺和,而另一边面对盖伦势大力沉的攻击,锐雯与两名血色精锐的刺客联手,仍然抵抗的十分艰难,这种时候,尤里安自然不可能插上一脚,帮助盖伦。

所以,如何选择已经无需多言。

越众而出,尤里安手握一柄短匕一声不吭的加入了战斗,在两人交手的节点处,横插一脚,强行加入了战斗。

一手短匕舞动起来,如同一抹闪电,斜斜的刺向泰隆肋下。

尤里安一加入战斗,嘉文的压力瞬间大减,虽然心中憋闷,但是身为皇子的他自然知道,眼下不是复仇的最好时机,那个神秘莫测的女人身上透露的气息令他感到不安,这种情况下,迅速的结束战斗才是最重要的。

而泰隆,面对突然加入战场的尤里安,眼神没有半点波动,刀扇披风一甩,“铿锵”一声响起,在化解了尤里安攻击的同时,也令嘉文被迫拉开了距离。

在这个空当儿,泰隆平静到冷漠的视线与尤里安在半空中交错,一闪而过。

尤里安面色不变,欺身上前,手中短匕连连挥舞,配合着嘉文的攻击。可是心中却如同春雷炸响一般,惊起了点点涟漪。

对于尤里安的身份,为了保密,所以知道的人非常的少,可是这其中,一定不会包括杜克卡奥最锋锐的刀锋——泰隆。

苍白女士,杜克卡奥将军,卡特琳娜,泰隆。

就尤里安知道的就有这几人。

当然,若是再往上,也许策划这次行动的军部高层,又或者坐在诺克萨斯帝国大统领位置上的达克威尔也会知道。

仅仅是相视一眼,尤里安便知道了泰隆眼神中的蕴意。

“创造机会,击杀嘉文三世。”

这一刻,尤里安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对于嘉文皇子,尤里安感官十分的复杂。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领导者,不论是为人处世,自身修养,又或者是修行一道,以嘉文的年龄而言,都做到了最好。

尤里安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没有隐藏身份,他一定会被他的风度所折服。

但是当嘉文的身份,与尤里安成为对立面的时候,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家国利益大于一切。

这是尤里安参军之后学会的第一句话。

也正是靠着这样的信念理念,生长在贫瘠土地诺克希人才能从洛克隆德平原一路向北,杀出一条血路,攻破了曾经统治瓦罗兰的无上王者莫德凯撒,建立了遍及整个符文之地的,属于诺克萨斯人的伟大帝国。

瞳孔中灰雾弥漫,尤里安的双眼之中裂纹丛生,一柄短匕在他的手中快的好似残影一般,再配合上嘉文的长剑,即使泰隆突破了武者的“障”,想要击杀两人也是困难重重。

两人配合井井有序,一长一短,一近一远,嘉文长剑刺出,泰隆闪身躲开,反手拳刃刺出,被尤里安逼退。

从场面上看,似乎泰隆也被压制了下来。

而其他的血色精锐士兵,也一个个的被德玛西亚士兵包围,艰难的对抗着,有些人闷哼一声被四五柄长剑刺穿了胸膛,有些人面对危局被迫动用了隐藏的秘术,却也只能换的四五名士兵的伤亡。

可是,德玛西亚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这里毕竟是德玛西亚的地盘,明眼人都能看出,德玛西亚一方的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当嘉文面对泰隆的攻击再次将身侧交给了尤里安时,尤里安却看到了泰隆凌厉的目光,心中一顿,长匕迎了上去,却被带着寒光的拳刃击的偏了重心。

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泰隆的拳刃没有丝毫留情的从尤里安的胸前划过。

锋锐到极致的拳刃带着凛凛寒气,自他的身前一路向下,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鲜血飞溅,尤里安向后跌倒。

面对着一突然的变故,嘉文双目圆睁,只是毒蛇在真正下手之前的一切动作都是试探,而当致命的攻击袭来时,想要阻拦却没有那么容易。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齐齐爆发了全部的实力,气浪翻卷,向着周围吹袭。

嘉文的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迎向了泰隆的拳刃。

而也正是这一刻,泰隆展现了他全部的实力。

眼神如电,身影如风。

只听“哗啦——”一声轻响,泰隆的身影陡然消失。

嘉文脸色剧变。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刀锋之影”之名 刺客,当提起这个名词的时候,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矫健的身手,绝强的实力,沉着冷静无情。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出现,一击必杀。

那么这样看来,或许尤里安只能算半个。而与之相对的,泰隆也许是刺客最佳的模板。

从小失去父母,生活在诺克萨斯下城区最脏乱差的地带,睁开眼睛就要面对尔虞我诈,闭上眼睛却不能安心睡眠。

在阴暗的地下隧道里,唯有手中的刀刃能给他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童年的孤独造就了他的沉着冷静,也给了他一颗无情的心。

他并非不渴求扬名立万——每一个诺克萨斯人心中,都有一段小人物的成功奋斗史。

可是相比较而言,背靠墙壁传来的冰凉,拳刃冰冷的寒意,兜帽遮掩阳光的阴影,能让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直到,他被杜克卡奥将军——刺客世家的传奇击败并收为了手下。

从此他为克卡奥家族服务,至今已有十五载。

他还记得,在这次任务来之前,在燃着烛火的昏暗房间内,他最敬重的杜克卡奥将军说的话——

“泰隆,在我手下多少年了?”

“十五年,将军。”泰隆静静的立在那里,摇曳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那里,大半个身子遮掩在宽大的兜帽披风中,背脊挺得笔直,平静的开口。

“十五年...”目光所及处,杜克卡奥背身而立,看着面前的巨大地图,视线却没有半点的焦距。

“卡特琳娜都从一个小不点,成长为现在扬名帝国的将军,而你,却依旧只是黑暗中的阴影,你可会感到不满?”

“不会,将军。”泰隆下意识的将背脊挺得更加笔直一些,抬眼望向眼前的中年人,宽厚的大氅披在肩头,从泰隆走进克卡奥家的大门之后,多少年过去了,杜克卡奥的身影依旧是那般威严挺拔。

对于杜克卡奥这个从黑暗的深渊中“拯救”了他的人,泰隆心底由衷的敬重。

人们都说杜克卡奥冷血无情,即使是他的亲生女儿,卡特琳娜也曾经私下里向他抱怨过。

可是泰隆却不这么认为。

见识过冰冷的隧道,睡过冰凉的硬石板,感受过刺穿腹心的利刃,还会有什么,能比诺克萨斯阴暗的下城区更冷血无情的么?

所以这句“不会”,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外人只知道,杜克卡奥手下的泰隆,是冷漠无情的代表,是完成任务的保障,是天生的刺客。无数的人畏惧他,却又渴望得到他。

对于那些言辞,他不屑一顾。

如果没有杜克卡奥的拯救,也许他仍然呆在那晦暗的地下城区,成为称霸一方的“喽啰”,哪里会有现如今的实力。

多少年过去了,他依旧是杜克卡奥将军的手下,维系这段关系的,不只是那击败他的实力,其中更多的,也许是尊敬,仰慕,与一丝难以言说的“亲情”。

眼前,昏暗的烛火提供不了一丝热量,也提供不了多少光芒。可是杜克卡奥就是他心中温暖的源泉,就是他道路上的光。

将军沉默着,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转过头,多少年来,每当他下达绝密任务的时候,都会背对着泰隆站立,烛火下,他的脸庞明暗交杂。

许久,杜克卡奥缓缓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你我的身份是上级与下属,又或者是所谓的‘师生’,可那些都是外人的看法。”

缓缓的转过身,在泰隆微微明亮的目光之中,杜克卡奥平静的眼中难得浮现一抹温和,看向泰隆的目光中带着欣赏,赞叹,以及...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比起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来说,你与她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将军!”泰隆微微低下头,掩饰了心中的柔软,也掩盖住了眸中满溢的感动,开口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与沉着。

“泰隆不敢与两位小姐比肩。”一点一点,慢慢的说完这句话,泰隆的心已经再次变得坚定。

只是比起之前,也许他的心中多了一些——萌芽。

“现在,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对于泰隆的话,杜克卡奥不可置否,他不是那样矫情的人,两人的关系也不需要多余的言辞。

拿起一份文件,杜克卡奥的目光在文件右上角的“绝密”二字上停留了片刻。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看到这两个熟悉的字眼了,也不记得多少次这般,将文件递给面前的人。

定了定神,杜克卡奥平静开口道:“帝国在绿齿峰战场失利,维拉尔麾下十个战团近十万人的精锐全灭,这一消息引得国内一片哗然,达克威尔大统领震怒之下亲自过问。这一战失利也使得国内对我们产生了质疑,一些新生的贵族趁机在大统领面前攻讦,对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

将文件递给了泰隆,杜克卡奥继续开口道:“我们要将这些麻烦解决掉,就要用鲜血来洗刷,在达克威尔大统领面前证明,我们依旧是帝国的柱石,是他最锋利,最趁手的武器。”

“所以我要你去,带着组建好的血色精锐,用德玛西亚国王的血,来证明这一切。”

面对泰隆,杜克卡奥的言语中带着强烈的信心:“去吧,你不应该只存在于黑暗之中,证明给所有人看,你可以成为他们时刻恐惧的刀锋之影。”

而此时,当泰隆的身影在德玛西亚无数人的眼中消失,又跨越了“崇山峻岭”出现在了嘉文三世的身前,当泰隆冰冷的刀锋在嘉文三世惊愕的目光之中刺进了他的心脏之时,当嘉文皇子,赵信,盖伦,甚至无数的贵族疯狂的咆哮,愤怒的冲向他时,

绽放的刀锋,存在于阴影中的泰隆,用这一生最坚定的态度回应了杜克卡奥的信任。

“是。”

鲜血飞溅,刀锋饥渴了十五年,而如今,用一位国王的心血,证明了他的实力,也让“刀锋之影”从此名扬天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决断 人在死之前,会想些什么?

曾经锐雯也曾经好奇过这一点,听一些死里逃生的战友们说起过,那一刻,过往的一切经历会好似画像一般清楚的映在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

可是当锐雯手臂一软,再也无法拿住武器的时候,面对迎面而来的匕首,她却突然变得异常的平静。

没有所谓的走马灯,没有回忆曾经的一切,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这一生还有太多太多,她没有得到的,没有实现的。

看着眼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锐雯嘴角轻轻勾起,脸上已经被汗渍与血斑弄的一团糟,可是这一幕落在尤里安的眼中,却好似天使一般,让他着迷。

这一刻,你为什么会露出笑容?

这一刻,你在想什么?

有没有...

想到我呢?

短暂的恍惚使得尤里安前冲的身影有了片刻的停顿,而这一瞬间却被身前的锐雯抓住了。

好似黑暗中的曙光,好似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锐雯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心底的火焰再次燃起,在求生的欲望下,她瞬间爆发了有生以来最强的力量,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强大的力量从心脏中喷射而出,沿着血管,瞬间流经了她的全身上下,磅礴的力量涌现,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眼前的世界仿佛慢了下来,那匕首刺击带来的微风映在了她的心底,触动了她的感知。这一瞬间,她好似融入了微风,随风摇摆。

“唰——!”

轻轻的声音在尤里安的耳畔响起,让他从恍惚中醒来,望着双眸明亮的锐雯,尤里安只感觉手腕一疼,随后身子不自觉的倒飞着摔向了一旁。

而他眼中的锐雯,却好似一股狂躁的疾风,借着这一瞬间的机会,硬生生的顶住了盖伦的长剑,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飞也似的撞破了开裂的墙面,飞出了大剧院。

“别想跑!”眼看着即将落败的敌人从自己的手中逃窜,盖伦心中愤怒无比,却也没有怪罪突然插手帮忙的尤里安。

他看的到,在那一瞬间,原本连剑都握不住的对手,却好似突然吃了大补药一般,爆发了极强的速度与力量,逃了开来。

那速度,那力量比之刚才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而熟悉这一过程的盖伦心知,自己的对手临阵突破了。

怒喝一声就要追上去,却在这时,盖伦被尤里安拦了下来。

“盖伦!”尤里安的一声叫喊令盖伦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身侧。

原本栽倒的尤里安,不知何时却已经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看去,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一股鲜血缓缓滴落。

盖伦强压下心中的急躁与一丝奇怪,看向尤里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问。

尤里安沉默半秒,开口道:“赵信总管已经追上去了。”

盖伦转头,看向另一边,就在锐雯破开的墙面旁,还有另一个开裂的大洞,正向剧院内灌入冷风。

“嘉文陛下遇刺,嘉文皇子追踪刺客去了,赵信总管也追了过去,现在王都内混乱四起,如果你也追了过去,也许诺克萨斯人会趁机作乱。”

听到尤里安的话,盖伦顺着大洞看向远处,肉眼可见处,有几缕烽烟飘起。

心头微微一惊,不自居的紧了紧手中的短刀。

而就在这时,尤里安再度开口了:“比起追缉敌人,现在更重要的是调集军队戒严,止住王都内的动荡,然后才是调拨军队,现在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你了,冕卫家的继承人!”

听完尤里安的一席话,盖伦也冷静了一些,一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因为愤怒,自己差点要忘记身上的职责了,看着周围,因为嘉文三世的死而眼神闪烁的贵族们,盖伦心中既愤怒又无力——

在这种时刻,那些人竟然还有异样的心思。

真该死!

可是这种时候并不是处理这一切的最佳时间。

在嘉文三世身死的当下,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稳定国内,然后迎回嘉文皇子登基,等国内彻底稳定下来后再处理这些人。

“该死!”盖伦愤愤的骂了一句,看向尤里安出声问道:“那那些刺客怎么办?还有嘉文皇子和赵信总管?”

“我去!”尤里安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

“你能行吗?”盖伦略微有些疑虑,尤里安的实力经过刚刚的战斗他也有了一些了解,确实不负天才的名头,但是不论是那个杀了嘉文三世的刺客,还是从他手下逃生的刺客,比起尤里安来都要强上不少。

“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调用了对不对?”对于盖伦的疑虑,尤里安并没有生气。

经过了刚才的一系列变故,他心中反而有了模糊的想法,或许自己苦苦寻找的“解决方法”,就要出现了。

所以面对盖伦,他自然不会弱了气势,而且他说的也没错,此时正值动荡,经过刚才的变故,许多贵族和将军的心中都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如果是原来,凭借着嘉文三世的威望,那些人连半点想法都不敢有,但是当嘉文三世一死,这些念头就会不自觉的冒出,

毕竟那个王座和那顶王冠是如此的诱人,毕竟——

德玛西亚的王位不是世袭制。

光盾家族统治王国不到一百年,而在那之前,德玛西亚还有数百年的历史,是由其他的家族书写。

想到这一点,盖伦也无奈了,相比起那些人,此时眼前这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嫡子,相对而言确实更值得他信任。

盖伦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仅仅瞬间,他便做出了决断:“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记住,刺客可以抓不到,但是,嘉文皇子一定要安全的带回来!”

“是!”尤里安正色回应道。

“我现在就去调集无畏先锋团的战士,然后调集驻扎在王都周边的军队稳定局势。之后等局势稳定了,我会带人去援助你!”

“好!”尤里安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会沿途留下暗号的。”

说完,尤里安的身影便从洞口跳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跑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最难辜负女儿心 望着他远走的身影,盖伦默默站立片刻,突然转身大喊道:“迪亚多鲁。”

“在!”一名身上带着血的战士走了出来,大声应命。

他是无畏先锋团的战士,盖伦的好战友,好手下,当盖伦成为无畏先锋团统帅的时候,他便被盖伦提拔,成为他的亲卫。

而刚刚,他被盖伦委托保护奥格莎与拉克珊娜,一直到冕卫家族的人撤出了剧院他才回头来寻盖伦。

盖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布维尔女士来一趟。”

“是。”

不过一会儿,布维尔带着乐斯塔拉和音乐会的主角娑娜一齐,来到了盖伦的面前。

而此时盖伦正在向几位将军交代事宜。看到几人到来,简单的说了几句后,盖伦转过了头。

看到盖伦的目光看了过来,布维尔微微惶恐。

虽然她是女强人,在布维尔将军远赴北方的时候,处理厄文戴尔城的一切事务也是井井有条。但是她终归是没见过血的女人。

今天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刷新着她的认知,从音乐会的盛大举办,无数人明里暗里的吹捧,到后来诺克萨斯人的突然出现,嘉文三世的遇刺。

她觉得一切好似一场梦一般,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快点醒来。

只是...

洞口的寒风吹醒了她的幻想,远处的烽烟也用真切的现实告诉她,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嘉文三世遇刺,德玛西亚王都现在混乱不堪,而作为这次音乐会的主导者,布维尔家族,不论如何也难逃其咎。

这一刻她是迷茫的,要怪自己的妹妹,和那个外甥女吗?

或许应该,可是这一切却又确实与她们无关,也许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可恶的诺克萨斯人吧!

他们策划了这次的刺杀行动,只是正正好选择了在娑娜的音乐会上。

所以此时,面对着盖伦,她的姿态放的非常的低,丝毫不因为对面是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青年而有分毫的懈怠。

见盖伦看来,第一时间行礼问候道:“盖伦将军,布维尔向您问好。”

“女士您好。”尽管心中焦急,但是盖伦古板的性格让他依旧无法对他人的行礼视而不见。只是这也是极限了。

所以在回礼之后,面对布维尔家族姐妹的惶恐,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奎因在厄文戴尔城吗?”

“是,是的。”布维尔回答道。“她一直在厄文戴尔的游骑兵之中任职。”

“不知道我能否向您借来她一用?”盖伦问道。

“这...?”布维尔的犹豫,令盖伦皱眉,以为她也是那些心中有异的贵族之一:“有麻烦吗?”

“没有麻烦,没有!”瞥见盖伦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怒,布维尔开口道:“只是前些日子的刺杀让她受伤很重,一直到归队都尚未痊愈,将军您...”

“现在国内情势十分紧迫,我也是迫不得已。”盖伦深吸一口气道:“我希望你亲自回去厄文戴尔一趟,命她从天空中搜寻嘉文皇子和诺克萨斯刺客的踪迹。”

“是。”面对盖伦威严的目光,布维尔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带着乐斯塔拉与娑娜转身离去。

而盖伦,望着远处的天空,陷入了沉默。

...

尤里安从大剧院的三层一跃而下,在周围无数人的目光中,一路向东跑去。

此时的大剧院经过混乱,周围围满了无数的人,有士兵,有撤出来的贵族,还有寻求保护的人民。

尤里安的身影快速的穿梭着,即使以他的敏捷,仍然花了一些时间。

不过好在,王都的几个月下来,许多士兵与市民都知道了这张面孔,见他面色带血,神色匆匆,也没人阻拦他。

只是刚刚跑出人群,尤里安却因一声叫喊停住了脚步。

转头看去,站在街角的一群人,是他熟悉的面孔,冕卫家与米力西尔家。

而刚刚叫住他的,是拉克丝。

拉克丝等人在混乱的一开始就随着保护他们的士兵一齐向剧院外撤离,只是突然间就听到了嘉文三世遇刺的消息,而这一消息也使得无数人震惊,沉默。

拉克丝也瞬间慌了神。在她看来,嘉文三世是王国内最有权势最强大的人,可是即使是他都死了,而此时,她的哥哥,还有她喜欢的人,都在大剧院里没有出来,她又怎能不慌。

所以在看到尤里安身影的一瞬间,惊喜交加的拉克丝顾不得太多,鼓起勇气叫出了尤里安的名字。

面对身边人异样的目光,拉克丝强忍住心中的慌乱与害怕,上前道:“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哥哥,哥哥呢?”

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看过,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快速道:“陛下遇刺,嘉文皇子和赵信总管追了出去,盖伦很好,现在正在调拨军队,我奉命追寻嘉文皇子,将他完好的带回来。”

尤里安语速很快,可是拉克丝仍然听清楚了,一把抓住了尤里安的胳膊,探手伸向脖间,从脖子上扯下了一个小石坠,放到了他的手中,开口道:“任务危险,小心行事,这个石坠给你,也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这...”尤里安低头,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个夜晚,加里奥送给拉克丝的礼物,有些犹豫。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拉克丝并非不懂事的小女孩,虽然在尤里安面前,她总是一副羞涩的模样,可是贵族的教育让她忍住了心中的担忧,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开口道:“一定要小心,要记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孩等你回来。”

话音落,拉克丝抿了抿嘴唇,凑了上去,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女孩的唇瓣印在了他的脸颊。

尤里安只感觉一阵香风拂面,随后温柔的触感从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好似一般。

此时此刻,两个家族几十人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眼中有怪异,有皱眉,有惊讶,可是尤里安眼中却只有女孩转过身去毅然决然的背影。那一刻,他好似被雷电击中的一般,就连心脏也慢了半拍,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了女孩心中的万般情意,可是他却什么承诺也给不出,

只能重重的“嗯”一声,迈开步子快速离去。

他不知道女孩听到了没有,但是他相信,她一定会感受得的到。

或许其中还有他无法言说的——

“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诺克萨斯刽子手 向东,向东,再向东

一天疾行上百公里,从德玛西亚大剧院到东城门,从詹戴尔到托比西亚,

嘉文不停的奔跑着,泛红的双眼密布着血丝,写满了怒火与疲惫。胸腔剧烈的喘息,带着轻微的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迷糊了双眼,让他不得不时不时抬手擦汗。华贵的长袍因为碍事被他直接撕裂成了两段,又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身上,整个人好似在水里泡过一般,狼狈不堪。

如果此时让人看见他的模样,也许即使是服侍了他多年的侍从也未必敢第一时间认出他。

一双眸子死死的望向前方,锁定在那个不断奔逃,一点一点拉开距离的背影上。

嘉文的心中充满了悔恨。

如果平日能够再努力一点...

如果平常不被手下的吹捧遮蔽了双眼...

如果...

有太多的不甘心,可是却改变不了现实。

他一路追着泰隆向东行进,从日落跑到日出,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斜。上百公里不间断的奔跑,他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若非是心中复仇的信念驱使,那微微颤抖的双腿也许早就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了。

他想休息,可是不能。

前面相隔二十米处,就是自己的仇人。

他重伤了自己,还杀死了他的父亲。

可是不管怎样,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在不断的拉大。

从五米,到十米,再到二十米。

从城邦,到乡野,再到树林。

那个穿着兜帽披风的男人好似永远不会疲惫一般,始终以固定的速度奔跑着。

而更让嘉文感到绝望的是,那个男人在面对德玛西亚士兵的阻拦时,竟然还有余力出手,一连杀死了数十名士兵,引得嘉文怒吼连连。

追逐,追逐,再追逐。

即使是这样,嘉文也绝对不会放弃。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

“哪怕是追到不朽堡垒,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逃走!”

剧烈的喘息着,此时此刻的胸腔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风箱一般,发出嗤嗤的轰鸣。嘉文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让更多的氧气吸入身体,为自己提供更多的动力,可是腹间传来的空虚感,与逐渐麻木的身体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他已经要到达极限了。

托比西亚在德玛西亚王都的东南面。

一条大河横穿而过,在这里分出了支流。一条流向南面,一条向着更东而去,一直延伸到德玛西亚境外的静谧之森。

这里地势复杂,多草木森林,多山,道路崎岖坎坷,不适合大规模的行军。

这里并没有禁魔石的城墙,可是德玛西亚人却也并不担心诺克萨斯会从这里入侵——如果从这里入侵,那正合了德玛西亚人的意,德玛西亚人数众多的游骑兵部队会在这里给诺克萨斯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这也是为什么,在德诺战争时,驻扎在特里威尔以北的塞勒斯将军有数个战团的士兵,却只能派遣少数的士兵潜入,而主力部队则是老老实实的进攻禁魔石防线。

而看到这里的景致,熟悉王国地图的嘉文也逐渐心急了起来。静谧之森一直是横亘在德玛西亚人前进之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巨大的森林环境复杂,绵延上百公里,不仅有“原住民”野兽,还有巫师,逃亡的法师,强盗。

还有更多的未知的让人恐惧的存在。

若是那个刺客真的一头扎进了静谧之森,即使此时嘉文身边有一万大军,也再难寻觅他的踪迹。

嘉文不由得咬了咬牙关,试图让奔跑的速度再提起来一些。

可是他却不得不悲哀的发现,以他现在的状态,就连咬牙都显得有气无力。

前方的身影越发的遥远,嘉文的眼中逐渐升起一丝绝望。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跑在前方的泰隆猛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嗯?”这一陡然的变故让嘉文猛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也止住了脚步,停在了泰隆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

看着仇人近在眼前,本应该直接冲上去,可是嘉文心中的警觉却在告诉他,对手没有任何的理由突然停住脚步,事出反常必有异状!

握了握剑柄,嘉文一边小心的看着泰隆,一边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一看心中陡然大惊,这里...!

一处峡谷,东西走向,根据嘉文的记忆,这是横亘在静谧之森前最后的一道屏障,过了这里再行数里就能看见静谧之森,而那刺客在这里停下,就是说...

嘉文努力的调整着呼吸,以求尽快的恢复气力,可是脚步却在踌躇着——他虽然心中满是对仇人的恨,可是他并不傻。

嘉文的对面,泰隆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平静,气息平稳,额头上甚至连汗珠都极少,这一发现令嘉文瞳孔微缩。

平静的注视着嘉文,这种视线在嘉文眼中显得异常的刺眼,带着无声的蔑视,好似嘉文这个“仇人”,在他的眼中,只是路边微不足道的一粒石子而已。

目光刺痛了嘉文的心,也点燃了他的怒火,仇恨在燃烧,划过脖颈的一刀,父亲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倒下,数十名士兵被无情的屠戮。

嘉文缓缓握住了剑柄,尽管此时的武器,不是阿塔玛之戟,尽管眼下的环境危机四伏,嘉文依旧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呼哧...呼哧...”

气息在不断的平复,能量在体内流动,嘉文的气势在不断的攀升,可就在这时...

“轰——轰——轰——”

轰鸣声响起,从远处传到脚下,地面震颤着,嘉文的眼神陡然一变,转头看过去。

在峡谷的西面,一个魁梧的身体横亘在谷口,魁梧的身高甚至连嘉文也只能仰望,那足足三米多高的身躯,那庞大的体型,那布满了肌肉的赤果上身,那狰狞的面容,以及那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链刀。

嘉文的瞳孔陡然缩小,望着来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感受着口中的干涩与火辣,一字一顿的说出一个名字。

一个让人恐惧的名字。

“厄...加...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挑战风车的人 身为诺克萨斯的刽子手,厄加特的名头和样貌,作为德玛西亚皇子的嘉文又怎会不知道,这个亲手处决了无数德玛西亚勇士的人,不仅仅只是一名刽子手行刑官,他还是一名将军,武艺高强的将军。

作为和塞恩同时代的人,两人一同经历了诺克萨斯人开疆拓土的年代。

在那个年代,诺克萨斯人刚刚杀死了邪恶的君王,入主了不朽堡垒,周边危机四伏,正是靠着塞恩与厄加特这些悍勇无畏的将士,诺克萨斯用刀疤与血痕,一刀一剑,砍出了如今的赫赫威名。

只是比起塞恩现如今依旧能活跃在战争的一线,厄加特却没那么好运。

多年以来,大大小小的创口累积,即使他高达三米,身强体壮也依旧无法再行坚持。在达克威尔大统领的指令下,厄加特退居了二线,成为了一名处决囚犯的行刑官。

可是这依然不会影响到他的威名。

前有泰隆,后有厄加特,嘉文一下子陷入了危局之中,汗珠滚落,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没有人是无敌的,即使强如厄加特,也有支撑不住倒地的那天,更不要说对比之下“稚嫩”无比的嘉文。

握着手中的剑,嘉文只觉得手心全是汗,腿脚微微颤抖着,长时间奔袭的恶果在怒意退去理智回复之后瞬间席卷了而来,同时面对两个对手,嘉文心中一片灰暗——

“今日恐怕无法脱身了!”

一直到这时,清醒过来的嘉文才有心思思考,若是他随着嘉文三世一齐身死,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同时死掉了嘉文三世与嘉文皇子,这对德玛西亚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国内势必会动荡不安,身为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常年跟在嘉文三世身边的嘉文比起盖伦来,要对国内的情势知道的更多。

谁是自己人,谁是自己的盟友,谁是可以拉拢的朋友,谁是可以利用的人;

谁是敌人,谁心中有异,谁对国王之位觊觎不已。

他都清清楚楚。

理清了这一切,嘉文才意识到,自己独自追出王都的行为究竟有多么的不理智,而因为自己的不理智,就连光盾家族恐怕也要遭逢空前的劫难。

狠狠的握了握剑柄,嘉文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悔恨,只是面对现在的情况,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一面,厄加特庞大的身躯停在了距离嘉文约莫十米的地方,瞥了眼嘉文,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抬起头,看向远处静静站立的泰隆,厄加特带着饶有兴致的表情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沉默的男人。

许久,厄加特缓缓张开了嘴:“你就是杜克卡奥手下的那个小家伙?”

带着撕扯的声音在寂静的峡谷内响起,好似扯动了麻布一般,传入耳中嘉文不禁微微皱眉,可是远处泰隆却连半点表情也没有。

沉默,久久的沉默,好似冬天的死寂让人心慌。

久久未曾得到答案的厄加特眼睛慢慢眯起,眼神中带着一抹凶光。

就当嘉文以为厄加特会因此而发怒的时候,他却反而轻笑了起来,手腕微微晃动,长长的链刀在空中打着转儿,发出了呼呼的啸音:“有意思!”

这句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称赞,亦或者二者有之。

“你可以滚回去,向杜克卡奥复命了,剩下的...”厄加特向下瞟了一眼嘉文,布满伤疤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可怖的笑意:“现在这里,是我的刑场!”

“轰——”踏前一步,巨大的脚掌重重的踏在地上,大地好似在颤抖,又好似在呻吟,手中的链刀缓缓垂落,被巨大的手掌握住,厄加特眼中带着嗜血的凶光:“杀死一位皇子,也不算辱没我厄加特的名头。”

虽然是行刑官,可是厄加特却并非“荤素不忌”之人。在不朽堡垒之中,唯有那些身份地位够的上格的人,厄加特才会亲自动手。若非如此,即使是达克威尔亲至,他也不会有半点的兴趣。

听到这蔑视性的话语,嘉文心头火起,可是却被他强行压了下来。眼神不断的左右扫视着,他并非自大之人,厄加特的侮辱在他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反倒是他傲气般的话语让嘉文眼睛一亮,若是这个刺客听命离开这里,对嘉文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少了一个恐怖的敌人环伺周围,即使对手是厄加特,嘉文心中也有一搏的勇气。

抿了抿嘴唇,目光看向了泰隆,嘉文静静的等待着他的选择。

泰隆沉默许久,身子缓缓后退,就当嘉文以为他要离去时,泰隆的身影却默默的出现在了峡谷一侧的高地上,静静的站立在高处,俯瞰着下方的战场,泰隆用行动表明了他的选择。

“哼!”可是这种行为在厄加特眼中,却不亚于是一种侮辱,厄加特不满的哼了一声,眼神中凶光毕露。

可是过了一会,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嘉文身上的时候,嘉文咬了咬牙,握紧了长剑。

心中的算计没了作用,诺克萨斯的刽子手不知为何也没有发作,看着那足足和他一般高的巨大链刀,他心知,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了。

哼,不要以为我就这样任由你们宰割!

这一刻,嘉文也展现了身为光盾家族继承人的傲气,手拿长剑,面容肃穆,身上腾起了强大的气势。

“对!就是这样!”看着嘉文一系列的动作,厄加特没有阻拦,嘴角开裂,扬起一个巨大的弧度:“如果不做些挣扎,那这次的行刑未免太过无趣,就让我看看,你比你的先祖们,有什么不同吧!”

肌肉虬扎,血液在身体内磅礴翻腾,厄加特的身上泛起一抹血色,整个人带着巨大的气势,配合着那恐怖的身高,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恐怕瞬间就能让无数人失去战心。

可是他面对的是嘉文,光盾家族最出色的继承人,面对这样的“巨人”,嘉文一声暴喝,发起了冲锋。

“德玛西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突然出现 “嘎——嘎————!”

森林中一群乌鸦在枝头休憩,时而有鸣叫声响起,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的诡异。

“轰——”

突然,一声惊人的爆鸣声响起,震的地面震颤摇晃,惊得群鸦扑扇着翅膀,“嘎嘎嘎”的鸣叫着飞离了枝头。

乌鸦还未来的及转头,恼怒是谁打搅了今日的安宁,紧接着便是“隆隆”声不断的传来,群鸦嘎嘎叫着飞上了天空,好似一团乌黑的云朵,向着声音的反方向飞走。

而就在这时,峡谷中的战斗已经打响。

面对不论是身高还是力量都强于他的厄加特,嘉文手持长剑小心的绕着厄加特试探着,长剑时不时在厄加特的身上划过,而另一面厄加特却好似没有任何顾忌一般,巨大的链刀直来直往,虎虎生风。

虽然不曾亲自体会,但是从那刺痛脸颊的劲风就能感觉到,若是挨上一下,恐怕立刻就要去掉半条命。

“碰——!”嘉文猛地偏开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链刀猛地劈在了地上,溅起了大片的灰尘,泥土石子如同雨点一般拍打在他的身上,划出了无数细小的破口。

待到烟尘散尽,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

嘉文心惊,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怪力啊?

目光看向前方,厄加特一脸狰狞,嘴角带笑,好似这并非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追与逃的游戏一般,

身上,长剑划下的破口处流出了墨绿色的血液,发现这一幕的嘉文瞳孔微缩,心中突然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则出自皮尔特沃夫德玛西亚情报人员发来的秘密情报——

为诺克萨斯战斗多年的厄加特身体早已经不堪负重,在一次战斗中,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可是他却没有死。

事后,厄加特被带了回去并紧急送往了祖安。而再次出现时,厄加特已经从战场上退了下来,成为了令人恐惧的刽子手行刑官。

那么现在看来...

嘉文微微眯起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改造。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被人唾弃的东西,比如黑魔法,比如毒药,比如人体改造,它们被人不屑,鄙夷,却从未断绝过。

而在皮尔特沃夫的下城区,祖安这座混乱的城市,就是这些东西存活的最佳土壤。

传说中,一个普通的战士,经过改造能够实力大增,力量速度远超从前。但是代价却可是神智不清,精神错乱等症状。

在面对诺克萨斯人的巨大压力,曾经的某一任德玛西亚国王在战争最紧要的关头,通过一份德玛西亚间谍拼死得来的情报开启了人体改造的秘密工程,得到了足以抗衡诺克萨斯人的战士,只是过不了多久,当战争结束,那些战士很快就在痛苦与疯狂中崩溃自杀了。

消息传出,引起了巨大的哗然,那位国王也连同他的家族一起,彻底的消失了。

现在看来,比起当初,诺克萨斯的人体改造似乎有了巨大的进展。

面对厄加特,嘉文神色冷了下来,不论如何,这种东西的出现对德玛西亚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呼——”刚才的思考让嘉文分了神,可是他的对手却不会因此而手软。

厄加特长长的链刀飞出,呼啸的风声一下子让嘉文回过了神,狠狠咬牙,长剑横在身前,与链刀碰撞在一起。

“嘣——轰——”

剑刃断裂,嘉文咳着血倒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厄加特眼神微亮,脚步开拔,整个人好似以一座移动的小山一般,带着地面的震荡,冲向了嘉文:

“德玛西亚的皇子,处决——!!!”

“啊——!”面对着批头砸下的链刀,嘉文怒目圆睁,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德玛西亚的皇子,就要在这处无名的峡谷中死去,而见证这一切的只有厄加特和...

泰隆平静的站在远处,默默的观看着这一幕,嘉文脸上的愤怒与不甘清晰的落在了他的眼中,而就当链刀落下的前一刻,泰隆神色微微一动——

一抹黑影凭空出现在嘉文的身前,弯弯的笑眼,妩媚的姿态,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掌,以及——

掌心握着的法杖。

幽蓝色的光芒从杖尖亮起,一道天幕出现,与链刀撞在了一起

“嗡————”天幕荡起层层波澜涟漪,缓缓消失,而链刀却陡然弹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地面,发出了巨大的震响。

庞大的身躯后退一步,厄加特脸上带着怒火,看到突然出现并阻止了他的攻击的人,神色陡然冷了下来,喉间发出低低的怒吼,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是、你。”

“为什么阻拦我的行刑——!吼————!!!”厄加特陡然咆哮了起来,一张大嘴冲着面前的人喷出了热流与巨大的音浪。

“啧!”突然出现的乐芙兰抬手掩住了口鼻随意的点在了嘉文的身上,而后抬手挥了挥法杖,驱散了带着腥臭味道的空气。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厌恶:“你就不能清理一下口腔么?隔这么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

“吼!”对于乐芙兰厌恶的表情厄加特全不在意,脸颊狰狞着,脸上的肉挤到了一起,愤怒的咆哮一声,猛地一拖链刀

“哗啦”一声,链刀回到了手中,带着呼啸的风声探出,停在了乐芙兰身前不足半米处:“回答我!”

“回答我——”

“回答我——”

“...”

咆哮的声音在天空中响彻,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惊起了无数鸟兽。

“别喊那么大声。”乐芙兰娇小的身躯不足他的一半,可是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却浑然没有半点惧色。

瞥了一眼身下倒地一动不动的嘉文,乐芙兰嘴角弯起,开口道:“德玛西亚的皇子是个不错的猎物,直接杀了就太可惜了。利用好了,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让德玛西亚灭亡。”

听到乐芙兰的话,嘉文猛地瞪大了双眼,身子挣扎着,他被俘虏已经是人生的污点,若是再被敌人利用来对付自己要拼死守卫的家园,那可就是万死莫恕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奇怪的命令 嘉文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控制

可是却不知乐芙兰用了什么魔法,不论他再怎样使劲,依旧连手指也动不了分毫。

“吼——”

对面的厄加特却猛地仰头一声长啸,巨大的音浪使得乐芙兰在第一时间动用了魔法,一道屏障出现在她的身前,阻挡住了恐怖的音波。

而未被屏障笼罩的地方,地面上的尘土微微跳跃,自厄加特的脚底下,蔓延出无数道裂纹。

啸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停了下来,而此时的场面,却好似经过了暴风骤雨的洗礼一般,凌乱不堪。

“轰——”巨大的比乐芙兰腰还粗的手臂猛地挥下,链刀披在了地面,砸出了巨大的陷坑,厄加特双眼猩红,冲着乐芙兰发出了咆哮:“这是我的猎物!”

“我可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他!”

“乐芙兰,我厄加特纵横战场无数年,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中抢夺猎物!”

“若是达克威尔统领知道了...”面对厄加特的狂怒,乐芙兰却不急不慢的开口,只是还未说完,就被厄加特打断了。

“别以为大统领尊敬你我就该给你让步!”一听乐芙兰提起了达克威尔,厄加特大手一挥,表情阴鹜:“我为帝国流干了血,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躲躲藏藏不敢露出真面目的法师,我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躺在哪个表子的怀里吃奶呢!!!”

“哼!”厄加特一席话说出,乐芙兰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妩媚尽数消失,眯起眼睛,眼底深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厄加特的某些话触及了她的底线,让她不自觉的心中泛起杀意来,手中的法杖在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就当躺在一旁的嘉文都以为诺克萨斯人要先行内讧之时,乐芙兰却突然一顿,纤细的眉毛微微上挑,眼睛轻轻瞥过某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展颜微笑。

“既然这样,那他就交给你了...今天的事情我也会一同告知达克威尔统领的。”说完,整个人好似一抹清风一般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中。

“哼,随意。”乐芙兰示弱退却让厄加特得意满满,这个女人是奥法之拳组织的一员,还是达克威尔面前的大红人,达克威尔十分的信任她。

若是真的闹大了,既是是他,也会被达克威尔斥责,而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结果。

等他将德玛西亚未来国王的人头带回不朽堡垒,想必达克威尔即使有再大的怒火也无法发作出来。

乐芙兰一消失,嘉文便感觉到了身上不知名的禁锢消散不见,可是就当他想要起身抵抗的时候,厄加特的链刀却先一步向他砍来——

又或者说,他早就准备这样做,并非与乐芙兰的离去有关。

别以为厄加特只是一个无脑的莽夫。作为诺克萨斯国内备受尊重的将军,他和塞恩一般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月,打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可以说,他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是荣耀的证明。

这样的人能够活到现在,又怎么会只是靠武力?

链刀呼啸,嘉文面色惨白,此时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人生的大喜大悲。

昨天,他还是王国最具有权势的人之一,未来一个偌大王国的继承人,而今天,他却即将在呼啸的链刀下成为待宰的猎物。

这一刻,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又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他的心情变得平静,甚至是当厄加特的链刀再一次遇到变故之时,他的心中也少了些许波澜。

“嗖——”一抹身影出现,挡在了嘉文的身前,远处的泰隆双眼微眯,眼中带着不明意味的色彩。一柄匕首出现在了链刀的正前方,带着破碎的裂纹,带着灰色的气雾。

与链刀相比,仅仅只有不足二十厘米的匕首,显得是那般的渺小,可是,它却阻拦住了链刀前进的脚步,令它偏离了预定的位置,擦着嘉文的身子,刺进了地面。

嘉文双眼瞪得浑圆,那身影是那般的高大,也是那样的熟悉。

“阿萨斯...”不自觉的,他轻声呢喃出了这个名字。而在下一秒,他就猛地清醒了过来,一个打滚翻身,连同尤里安一起,两个人齐齐退出了厄加特五米的范围内。

一击再次落空,厄加特心中的愤怒好似火山喷发一般,而更让他气愤的是,阻拦他的却是一柄渺小的好似孩童的玩具一般的匕首。

“你是谁——!!!”厄加特愤怒的大叫,却没有不管不顾的发起攻击。

能够阻拦下他的一击,即使是趁他不备,也值得他出声发问了。

抓着嘉文的胳膊,尤里安两人一齐扯出了很远,才停下脚步,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站立俯视的泰隆,尤里安的眼神中写满了复杂。

一路追赶两人向东的尤里安早早的便丢掉了两人的踪影,徒劳的向东搜寻,却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远处飞来的群鸦。

意识到什么的尤里安继续向东,随即就听到了震彻天地的咆哮。

随着咆哮的声音,他追到了峡谷中,看到了嘉文泰隆,看到了乐芙兰,还看到了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怪物”。

几人的对话落在了尤里安的耳中,让他认识到那个怪人就是传闻中的厄加特将军,也让他清楚的知道了眼前的局面。

就在他犹豫着是要继续按兵不动,还是出面暴露身份与乐芙兰等人一齐杀死嘉文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乐芙兰的声音。

“帮助嘉文。”

短短的四个字,尤里安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什么?帮追嘉文?这话是苍白女士说出来的?

她不是帝国的人吗?为什么要帮助德玛西亚人?

可是随后乐芙兰的眼神准确的穿过了层叠的隐藏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明白,这确确实实是乐芙兰的指令。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当乐芙兰消失的时候,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出了手,帮助嘉文抵挡了厄加特的一击。

可是此时他的心中却是十分的忐忑,望着泰隆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尤里安不知道泰隆是否会直接说出自己身份,给自己打上叛国的罪名随后诛杀,还是他也像自己这般得到了苍白女士的指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希瓦娜 “你是谁————!!!”

巨大的声音,引得峡谷内处处是回音在飘荡,震得尤里安耳膜刺痛,微微皱眉。

望了眼泰隆,见他没有直接出面,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尤里安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奇怪,但是既然苍白女士如此命令,那便暂时还是以阿萨斯的身份来面对吧。

“德玛西亚龙骑军团所属,阿萨斯。”面对厄加特,尤里安不卑不亢的回答到。

“阿萨斯?”厄加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哪里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又见他十分年轻,目露凶光,满脸狰狞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赶着来送死?”

尤里安不做回答,反而转过头来看向嘉文

“皇子先走,我替您挡住这两人。”

“你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握着断剑,嘉文面色凝重:“我们两人联手,或许还有些机会。”

尤里安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的说道:

“陛下驾崩,国内动荡,需要您即刻回国登基。盖伦正在带兵镇压,随后就会带人赶来支援。”

“盖伦么...”嘉文神色微微恍惚,许久回过神来,正色到:“国内有他稳定局势,没有问题的。”

转头看向厄加特与泰隆“新仇旧恨,就让我们好好战斗一场吧!”

“说完了么?”远处厄加特扬了扬手中的链刀,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开口道:“说完了就受死吧!”

“哗啦——”链刀飞出,巨大的刀刃带着呼啸的风声与金属摩擦的质感直直向着远处两人而来。

“轰——”两人在第一时间左右分散躲闪,链刀轰击在地面,引得大地微微颤动,尘土飞扬。

“战斗之心,至死方休!”

嘉文一马当先从左侧向厄加特冲了过去,而尤里安紧随其后从右侧而去。

一瞬间对厄加特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态势。

面对这样的情形,厄加特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赤红的双瞳在狰狞的面孔下更显恐怖,就在两人逼近时,他缓缓抬起了左手,在两人的注视下,掌心处一阵嚅动,一个诡异的洞口露了出来,

一抹绿光闪现,嘉文面色一变,大声叫喊道:“快躲!”

“嗞——”一滩绿色的液体陡然间喷洒而出,危险的气息使得两人纷纷躲闪后退。

“嗤嗤——”绿色的液体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到了地面,一瞬间,泥土地上冒起了片片生烟,带着诡异的灼烧,甚至其中还有恐怖的电荷在游动。

嘉文瞳孔微缩,望向厄加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竟然有这样的改造?”

而另一边,尤里安也心有余悸,若非是躲闪的快被这种绿色的液体波及到,恐怕下场不会很好。

“嗤嗤嗤——”绿色的液体不断的灼烧着地面,不一会儿就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烧出了一个陷坑。

“哼哼!恐惧了吗?”厄加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目光,掌心还有不断滴落的绿色液体残留,顺着他的手掌留下,可是他却浑然不在意,扬起手放到嘴边,猩红的舌头在掌心处舔舐。

这副样子看的尤里安腹中翻涌,嘴角抽搐。

“你们逃不掉的,死亡是唯一的解脱!”舔舐完绿色的液体后,厄加特的眼中泛起一抹怪异的光芒,迈开步子,向两人冲了过来。

对面的两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三人再一次战成了一团。

...

而就在峡谷的另一处,某个隐藏的树丛里。

一个女孩正小心翼翼的蹲在那里,借着树丛隐蔽着自身,秉着呼吸,小心的探着脑袋,看着下面的战斗。

大地在震颤,怒吼声引得天地峡谷中回声荡荡。

女孩的心中十分的后悔...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好奇这些人类...

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当成敌人来看待的!

可是...若是不能趁机溜走的话...“她”会寻着动静追过来的!

到时候就真的跑不了了!

怎么办呢...!?

女孩蹲在那里,双手小心的抓着树丛的枝叶,心中纠结万分。

女孩名叫希瓦娜。

长得十分精致,一眼看去绝对是一个大美女————当然,这是在你忽视了她的肤色的情况下。

对,希瓦娜有着与平常人类完全不同的肤色——紫红色。

而且更加与众不同的是,她头上长着两只大大的犄角。

就在女孩一边望着下方的混战,一边心中焦急的时候,突然,妩媚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嗯!?”女孩心中猛地一惊,什么时候竟然有人摸到了身边还没有感觉!?

柔软的身子从后方贴上了她的背脊,软软的胳膊环过了她的脖颈,而另一只手则顺着紫红色的麻花辫一路攀上了她的头顶,在她的犄角上轻轻抚摸着,

“很漂亮的角哦!很可爱,我很喜欢。”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贴着她的耳畔发出的。火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垂,弄的她心中酥酥麻麻的,好似有蚂蚁在乱爬。而犄角处传来的触感更是让她身子不自觉的发软。

可是她心中却警惕了起来,

是谁,能躲过她的感知摸到了她的身边?

不论如何,肯定不是好人!

一念起,希瓦娜体内的火焰魔力翻涌了起来,狂躁的魔力带着一丝恐惧的气息从身体内涌出,紫红色的皮肤上隐隐透着一丝赤红,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听话!”

就在这时,身后女人按在自己犄角上的手突然在自己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一瞬间

她惊恐万分的发现,原本狂躁不安,甚至她自己都难以控制的魔力,却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猛地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流淌在血液里。

她试图再一次调动它,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魔力都好像未曾接受到任何命令一般无动于衷。

终于,在数次尝试后,她放弃了努力,带着惊恐的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人——妩媚的面容,淡淡的笑意,这副面容她十分的熟悉...因为就在刚才,峡谷的下方,她亲眼看到过...

“是...是、你?”希瓦娜磕磕绊绊的出声。

而此时环着她的,不是消失的乐芙兰又会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巨龙影踪 “是你?”希瓦娜张着小嘴目瞪口呆,女人的笑媚态横生,可是落在她的眼中,却比恶魔还要恐怖。

她并非真正的人,而是人与龙结合生下的产物。

所以她才会拥有紫红色的皮肤,以及一对令人印象深刻的犄角。

她一出生便是在逃亡皮尔特沃夫的走私船上。与收养他的男法师——又或者说,是从她的母亲那里盗走她的人一起。

从小她便与众不同,龙族的血脉让她显现出了超越凡人的本质,她的外形能变化成某种半人半龙的存在。

传自母亲元素巨龙的血脉让她的体内无时无刻不流淌着灼热且活跃的元素魔力。

这种魔力时而狂暴,时而平静,这让她很难生活在人类的聚居地————谁也无法与一个情绪波动时会变身成一头城墙高的巨龙一起生活。

这种魔力一直伴随着她,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仍然无法完全掌控它。

可是现如今...

这个神秘的女人竟然随随便便的就将它抑制住了!?

这一刻,希瓦娜的内心不禁升起了一丝渴望——

如果...

如果能学会这种手段...也许我就能控制住元素魔力,然后...躲开“她”的追击了吧!?

可是这种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掐灭了,

这个女人是这样的恐怖,这么轻易的就解决了我这么多年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如果我向她出手,也许一瞬间就会被杀死了吧?

想到这里,希瓦娜抛弃了心头的想法。

“放弃了嘛?”乐芙兰稍稍歪着脑袋,希瓦娜脸上的挣扎她看的一清二楚,最后女孩的叹息也落入了她的眼中,这让她不禁微微一笑,手指顺着她紫红色的长发轻轻揉了揉,

“真乖!”

希瓦娜脸颊微微抽了抽,女人的动作,配合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好似在夸赞家中圈养的宠物一般,这种态度让她憋闷,却又无可奈何。

女人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向下,在她的身上肆意的摸索,嘴角还带着啧啧称赞的语气,这一切都让希瓦娜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只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下面愈演愈烈的战斗中来。

“这就对了,乖乖的看着多好,为什么要想着逃跑呢?”乐芙兰妩媚的声音在希瓦娜耳中就是恶魔的低语一般,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希瓦娜牙齿咬得死死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转头和那个女人拼了。

“可爱的表情,你在害怕什么呢?”轻轻将嘴唇凑到了希瓦娜的耳边,乐芙兰轻声发问道:“我的小龙女?”

不顾希瓦娜被戳破了身份后瞪大的双眼,乐芙兰抬起手臂,随意的指向了天空,那里夕阳正在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一片美好:“是在等它吗?”

希瓦娜抬起头,看向天空,突然,她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整个人不自觉地缩了缩,完完整整的落入了乐芙兰的怀抱中,嘴唇微张,吐出的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惊恐:“她...她...她、来了!!!”

一个黑点出现在天空中,在金色的阳光下并不起眼,可是那黑点却让希瓦娜惊恐万状。

很快,黑点不断的放大,再放大,一直到普通人都能看的见的地步,才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龙!元素巨龙!”

“是她!是她!!伊瓦...追来了!”蜷缩在乐芙兰的怀中,希瓦娜脸上带着无限的恐惧,眼神微微一丝失神,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别害怕嘛!我的小龙女!她还没有发现你哦!不过...如果你再大声一点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乐芙兰调侃似的话语让希瓦娜稍稍清醒了一点,抬头望着天空中盘旋的巨龙伊瓦。

超过二十米的庞大身躯,展开双翼足有三四十米。巨龙伊瓦从低空掠过,遮天蔽日,希瓦娜甚至都能看到伊瓦那对龙眼看着地面时带着的愤怒。

一直到这时,希瓦娜才突然意识到,即使两“龙”之间相隔只有数十米,但是伊瓦却依然好似没有发觉她一般,这在她看来是完全不应该的。

要知道,巨龙之间都有着某种独特的联系,能够知道对方的方位,越近越准确,更别说希瓦娜与伊瓦之间还有浓浓的血脉作为桥接。

可是...

“你是怎么办到的?”希瓦娜望着遮住天际的巨龙,咽了口唾沫,看着乐芙兰的眼神带着一丝好奇与渴求。

“呵呵呵~!”乐芙兰一声轻笑,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若有所意的道:“怎么,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

听到乐芙兰的话,希瓦娜沉默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而这个时候,在地上战成一团的几人也发现了天空中巨龙的踪影,那铺天盖地的庞大身躯,那狰狞的龙首,巨大的龙眼,无一不让人惊诧。

别以为巨龙在瓦罗兰大陆很常见。

而且恰恰相反,经过了数千年的变迁,到现在,巨龙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了。

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到巨龙的身影,也许只有在某些神秘而古老的地带,才有他们活动的痕迹。

巨龙在天空盘旋,巨大的身躯遮蔽了阳光,也打断了下方几人的战斗,

任谁也不想当着巨龙的面进行生死搏杀吧!?

龙翼伸展,每一次扇动都会带起巨大的风浪,好似一场小的龙卷风一般,卷的泥土砂石乱飞,卷起树木枝干无数。

巨龙在这片区域的天空盘旋着,久久不曾离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般。而下方的尤里安等人也停下了战斗,默默的分开了两边,抬头望着巨龙的动向。

飞了好几圈,巨龙好似不耐烦了一般,落在了峡谷一侧高高的山巅上,巨大的后爪牢牢的攀住了岩石,龙翼缓缓的收起贴在了身子的两边,目光望了眼山谷中的几人,突然,巨龙龙首高高的扬起,狰狞的巨口张开,一声狂躁的咆哮声响起:

“吼————!!!”

“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别以为你能躲开我的追逐!你跑不掉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龙炎洗礼 “嗯?”巨龙口吐人言,让下面的几人惊奇,而她空中说出的话更是让几人摸不着头脑,

出来?

逃不掉?

它是在找什么人吗?

难道这附近还隐藏着其他的人?

一时间尤里安与嘉文看向了四周的树丛,目光闪烁不定。

面前的敌人还未解决,若是又有新的敌人出现,那恐怕...

而就在这时,突然,两人对面的厄加特一声怒吼:

“喝——!!!”

吼声巨大无比,巨大的音浪使得尤里安两人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可是厄加特的吼声却并非是针对他俩,而是...

那盘踞在山巅的巨龙——伊瓦。

声音震彻天空,虽然不如巨龙怒吼间带着威慑的气魄,但是仍然足以引起伊瓦的注意。

巨大的龙首向下微垂,龙眼瞪着那个敢于冲他怒吼的渺小生物。

三米多的身高,对于人类而言是庞然大物,可是对于巨龙来说,却不足她的一爪之长。

这样渺小的生物挑衅她,她又怎么会容忍?

“呼——”双翼伸展,若垂天之云,笼罩了天际,投下大片的阴影,巨龙振翅间,气流从她的翼端出现,爪子脱离了岩石,巨龙腾上了高空,双翼一扑,整个龙直飞而下,快若流星——

“轰——”突然,巨龙张开的狰狞的巨口,口中红光乍现,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火焰喷射而出

“快躲开!”巨龙的目标是厄加特,可是却并没有因此就顾忌到其他人。

火焰触及地面的瞬间便猛地炸裂开来,如同火雨一般瞬间覆盖了地上的人所在的区域,尤里安与嘉文二话不说,飞速的奔逃。

而巨龙的目标——厄加特,则完全落入了火海之中。

说实话,嘉文不知道厄加特为何在这种时候挑衅巨龙,可是凭空多出了一个隐性的“盟友”,也未必是坏事。

可是就在他心中盘亘之时,突然,一声怒吼自火海中传出,紧接着,在几人目光之中,火海的中心猛地炸裂开来,厄加特的身影显现。

呼啸的链刀穿过了火海跨越了空间,直直飞向迎面扑来的巨龙伊瓦。

“咚————!”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即使是隔了很远,尤里安依旧能听的清楚,可见这一击的力量之大。

在这样的突然一击下,巨龙探出了前爪,与链刀碰撞在了一起,瞬间,痛苦的嘶吼声响起,巨龙猛地扑扇翅膀一个盘旋飞向了天空,洒下了片片鲜红。

链刀无力的垂落地面,巨龙飞向了天空,愤怒的叫声响彻大地:“渺小的人类,你竟然胆敢伤害伟大的元素巨龙伊瓦!”

龙首目视下方,巨龙裂开的大嘴中带着狰狞的恐怖:“伊瓦生气了,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

就在尤里安两人暗自心惊时,巨龙的火焰攻击再次落下,这一次,是范围更大攻击,波及了在场的所有人。

巨龙愤怒之下的攻击,比起刚刚的火焰要不知强了多少,炙热的火焰落下,覆盖了大片的地面,就连远处的草木树丛也被蒸干了水分,微微泛起焦黄,一缕一缕青烟飘起。

“糟糕!”这样的情况下,无人能幸免,无奈之下,尤里安与嘉文等人之好各展身手,化解危局。

而在火焰的中心,厄加特双目赤红,手中的链刀疯狂的挥舞着,刚刚一击得手,链刀砍伤巨龙的指爪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龙虽然强大,可是并非不会受伤,既然会受伤那就自然也会被战胜。

可是转头巨龙的攻击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只是体内的血液狂躁的流转着,让他的神智如同喷发前的火山一般,难以抑制。这个时候,改造的弊端就彻底的显现无遗了。

皮肤表面灼烧的疼痛感不止没有让他退却,反而让他陷入疯狂,屹立在火海之中,不闪不避,不躲不藏。企图用链刀劈开火焰,又企图再次与巨龙硬碰硬。

只是受过一次伤的巨龙又怎么会再次下降到会被攻击到的高度上来?

巨龙不止有超越凡人的力量,还有无数年积攒下来的战斗智慧,二者加在一起才是巨龙族屹立与顶峰的手段。

盘旋在高空,时不时的龙炎吐息,巨龙的火焰让峡谷变得炙热无比,许多草木受不了高温已经开始卷曲冒烟。

巨龙不断的升空,俯冲吐息再拉高,这样的手段使得几人只能疲于奔命,而巨龙却好似在享受戏弄猎物的快感一般。引得众人咆哮连连。

“这样不行!”再一次狼狈的撕开火焰后,嘉文冲到了尤里安身边:“巨龙的实力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趁着厄加特吸引他注意力的时候,咱们撤退!”

相比嘉文,尤里安的速度更快,躲闪的也更加轻松,只是面对巨龙这样“无赖”的打法,他也没有一点的办法,不会飞近不了身,手中的武器又不像链刀那般能够脱手,长时间的躲闪终究会被耗干体力,到时候就只能任由巨龙宰割了。

“好。”眼看着厄加特的怒吼吸引了巨龙的注意,尤里安果断的一点头。

嘉文目光穿过火海看向远处,试图搜寻泰隆的身影,可是此时的战场混乱一片,哪里看的见泰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这份仇恨压下心头,等来日再说了。

“撤!”嘉文与尤里安两人向着西面的谷口奔去,巨龙在盘旋的闲暇之余随意的瞥了一眼,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却并没有阻拦。

在她心中,只要是她锁定的猎物,就别想逃走,所以早一些晚一些都没有关系,而眼前弄伤了她的爪子的厄加特,才是她最大的目标。

就在尤里安两人逃跑的时候,躲在不远处的乐芙兰美目微微一闪,在希瓦娜的耳边轻笑道:“戏剧还没有到达尾声就先一步退场可不好哦!”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从树丛中消失,下一秒,尤里安只觉得眼前一抹黑影闪现,紧接着就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一个柔软的身躯砸到了他的身上。

一声嘤咛响起,尤里安陡然栽倒在地,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在耳畔响起:“我来让这场表演更加有趣吧!”

“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希瓦娜的悲惨遭遇 尤里安栽倒在地的时候,一脸的懵逼,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猝不及防的他来不及反应就扑倒在了地面。

女孩虽然一身紫红的肤色很奇怪,但是抛开这点来说,长得也着实不错。只是尤里安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头顶上长着的两只奇怪的犄角所吸引。

苍白女士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让他心中暗道不妙,看到这两只奇怪的犄角他更觉得心头慌慌。

而当他顺着身下女孩惊恐的目光看向身后时,他才知道这一切惊慌的源头是出自哪里————

巨龙!

女孩出现的瞬间,那独特的感知便让巨龙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顺着她也看到了尤里安。

“吼——!”自记事以来尤里安听到的最大的声音响起,一瞬间便让他的精神恍惚了一下。一直到身下女孩的挣扎将他弄醒后,他只来得及怪叫一声,抱着女孩猛地向一旁翻滚,

“轰——”

就在两人翻滚的瞬间,灼热的龙息喷出,瞬间便覆盖了整片的区域。

“阿萨斯!”奔出数米的嘉文才发现尤里安的不对,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孩,愤怒吐息的巨龙以及两人狼狈翻滚的场面。

龙炎覆盖了地面,瞬间腾起的热气将嘉文推的向后退了几步,抬手挡在面前,嘉文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两人狼狈的抱在一起翻滚着,巨龙伊瓦的追击一波接一波,那龙吼中带着的愤怒与惊喜,让尤里安摸不着头脑,可是结合着苍白女士的话语,以及巨龙出现时莫名其妙的话语,他哪里还会不知,巨龙要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此时与他滚做一团的女孩。

一瞬间,心底的怒火腾起,尤里安对苍白女士这莫名的作为感到不解。

“为什么!?”尤里安一边剧烈的翻滚着,一边心中怒吼。

对于苍白女士,他的感官十分的复杂,一边畏惧与她的神秘与强大,一边又对她心有感激。可是此时此刻,一切的感情都化身为了愤怒的养料,

“为什么!”猛地扯着被摇了个七荤八素的女孩,尤里安愤怒的冲着空气大喊。

可是他的行为注定得不到乐芙兰的回应,尤里安昂着头看向天空猛扑而下的巨龙,愤怒充溢着全身,猛地一攥匕首,尤里安在希瓦娜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推开了她,眼中灰雾缓缓浮现。

对于尤里安,巨龙就没有对厄加特的忌惮了,这个在她眼中渺小无比的人类,没有任何值得她注意的地方,而他的身后还有自己横跨了大半个大陆一直追寻的“女儿”。

龙目中闪过一丝凌厉,既是对尤里安的,也是对希瓦娜的。

希瓦娜是龙族,准确的说是人与龙混合的产物。

当然这并非是强大的伊瓦被人按在地上强行来了一段龙骑士的传说,也并非是她与某个人类情投意合。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人类的贪婪以及她的疏忽。

伊瓦的家,在恕瑞玛沙漠的深处,那里气候炎热,人迹罕至,对于火元素巨龙伊瓦而言是最佳的天堂。

她将未孵化的蛋掩藏在了地下,外出猎食。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动向却早早的被某个法师注意到了。

趁她外出,法师摸到了她的巢穴,在蕴含着龙族精华的龙蛋里注入了一枚属于人类的火元素符文。

法师被回到巢穴的伊瓦发现并杀死,可是悲剧一旦发生,再难挽回。

这枚龙蛋就成了她不愿言说的禁忌。

只是没想到人类的法师死心不改,在她再次外出的时候,竟然偷走了这枚龙蛋。而后,龙蛋孵化,就诞生了半人半龙的希瓦娜。

有着人类的外形,却有着龙族的火焰心核,这样的存在对伊瓦而言无意于是一种讽刺。

随着她的成长,伊瓦内心的愤怒也在日益滋长。

终于,在某一天,伊瓦从恕瑞玛沙漠的深处振翅飞起,追寻着心中的感应,寻找希瓦娜的踪影。

从比尔吉沃特到皮尔特沃夫,从诺克萨斯到德玛西亚,希瓦娜狼狈的四处逃窜,伊瓦持之以恒的追逐。

有无数次,她都差点真的捉住希瓦娜,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功亏一篑。

为此,愤怒的巨龙不惜毁灭眼前见到的一切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一路追寻到这里,希瓦娜的感应却突然断了线,这让伊瓦不解的同时愤怒异常。

所以当希瓦娜出现的一瞬间,她便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只是让伊瓦不解的是,此时的希瓦娜似乎...丧失了抵抗的力量?

是因为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么?

拿着匕首的尤里安,在伊瓦的眼中就好似一只蚂蚁,随便就能踩死,而他体内的魔力,也被某块石头屏蔽,不被伊瓦注意到。

所以,面对唾手可及的希瓦娜,巨龙直扑而下,巨大的龙爪直直的抓向了两人。

“轰——!”

面对伊瓦的巨爪,希瓦娜的心中一片惨淡,她狼狈的逃了上千公里,从大陆的东方跑到西方,却在今天,终于是面对了最危险的境况。

先是被那个神秘的女人制住了全身的魔力,随后又面临了伊瓦势在必得的一击,希瓦娜轻轻叹息,

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躲开她的追击。

母亲,您就这么恨我吗?

就因为我是半人半龙的“杂种”?

想起第一次见到伊瓦时,巨龙脱口而出的词语,希瓦娜内心既有愤怒,又有悲哀,

孤独的逃窜,养父被伊瓦毫不留情,似乎希瓦娜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母亲要杀她,父亲是拐走她的元凶,有着奇怪的肤色还被人类所排斥。

面对伊瓦,她真的想大声的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谁又知道呢!

巨爪的阴影笼罩下来,身前男孩的抵抗在她眼中只是徒劳,

又有谁能阻止一头巨龙做它想做的事情呢?

除非他是神。

很明显他不是,希瓦娜摇头苦笑。

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魔力的迹象,而比起那个身高三米多的怪人,也显得太过羸弱,这样的人类,即使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巨龙眼中“大一点”的蚂蚁罢了!

闭上了双眼,希瓦娜静静等待命运的降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一路保重 “轰——!”

巨大的轰响传来,可是原本应该紧随而至的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希瓦娜只觉得一只有力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随后随着耳畔传来的呼呼风啸,整个人好似飘起来了一般。

“嗷——!”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嘶吼响起,那声音是——

希瓦娜猛地睁开双眼,随后她愣住了。

漫天的血雨落下,巨龙伊瓦带着愤怒的长啸再度飞向天空,大片血雨落下,淋湿了希瓦娜的脸颊,也淋湿了眼前男人的面容。

坚毅的面容,凌厉的眼神。这一刻,希瓦娜痴了。

他的眼中,灰雾翻腾,裂纹丛生,但是那不时划过的光亮却让他好似星辰一般耀眼闪烁。

希瓦娜惊了,这是魔法的表现,可是为何,她却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魔力的涌动?

同样惊讶的不只是她,不远处赶来的嘉文脚步一顿,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对于尤里安,他虽然不说,但是心中还是有着些许的骄傲,

看吧,即使是王国内声名鹊起的天才,也仍然不是我的对手,也终究要为我效力。

可是在这一刻,他看着那淋满鲜血的脸庞,怎么也不能相信,那是阿萨斯米力西尔。

快,太快了!

快的就连他都没有看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龙爪笼罩下,恍若电光火石,又好似经过了千万年,下一刻,巨龙含怒飞天,龙血漫洒,尤里安傲然而立。

当然,最惊怒的莫过于巨龙伊瓦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不仅落空,她今天还在第二个被她蔑视的人类身上收获了伤口。

而且,比起厄加特的伤害来说,尤里安匕首造成的伤害却要更大。

龙爪鲜血淋漓,一直到现在都有鲜血滴落,伤口处那熟悉的魔法波动让她难以置信,龙目中夹杂着愤怒与疑惑,明明眼前的人类感知不到魔力,却有魔法的存在,而这种力量让她微微心悸。

只是下一秒,怒火就涌上了心头,伊瓦为自己竟然对一个人类产生了畏惧而愤怒。

我是元素巨龙,天空的主宰,瓦罗兰大陆最强大的存在,怎么会——!!

巨大的龙眼死死的盯着尤里安,伊瓦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既然这个人类有躲开自己魔法感知的手段,那么也许她感知不到女儿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个人类的缘故。

一瞬间,尤里安就成为了伊瓦心中仅次于希瓦娜必杀的存在。

若是让他与那个“杂种”一起逃跑了,也许她就再难搜寻到她的踪迹了。

这个人,必死!

脑海中一瞬间转过念头千百,伊瓦再次怒吼着悬停在空中,口中龙息喷吐,向两人所在的位置扑来。

“该死!”眼见伊瓦受伤后盘旋在天空喷吐火焰,无奈的尤里安只得抱着希瓦娜再次狼狈的逃窜。

与嘉文目光一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的抛下了不远处的厄加特以及不知踪影的泰隆,向西面逃去。

两人的逃窜引得巨龙的追击,一声龙吼震彻天地,巨龙抛下了还在火海中徒劳愤怒的厄加特,沿着两人的踪迹一路追了过去。

“轰——”龙息炸裂,火焰让一片树丛燃烧,两男一女三人狼狈的左逃右奔,脸上满是被灼烧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在不断的翻滚闪躲中变得破破烂烂。

希瓦娜安静的伏在尤里安的怀中,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的年轻,脸上还有些许稚嫩,可是那股坚定却好似致命的毒药,让她安心。

大眼睛看着尤里安的侧脸,希瓦娜抿着嘴角沉默着。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见过了太多的不怀好意,她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天真单纯。

她不知道尤里安为何会在逃跑的时候带上她,可是既然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了她,那么如果有机会,她就一定会回报过来。

只是...一想起那个神秘女人,希瓦娜就不禁暗恨,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成为一个一身魔力无用武之地的“废人”,躲在别人的保护下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就不自觉的加重了。

尤里安速度极快的闪身,躲开了一片火焰爆裂的碎物,瞥了一眼这个女孩,对于她脸上的忿忿不平他一头雾水。

事情貌似是因为你而起的,可是为何现在生气的不是我,而是你!?

尤里安也不知为何,会在逃跑的时候带上她,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恻隐,也许是情急之下没有顾忌太多。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没有再临时反悔,抛下这个怪异的女孩。

三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态一路向西。

“呼哧...呼哧...呼哧...”

剧烈的动作,嘉文只感觉胸腔好似在燃烧一般,再次躲开火焰的洗礼,却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蹭着泥土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咳...咳咳!”嘉文只感觉胸口一甜,紧接着口中腥腻的味道上涌。

“嘉文殿下!”尤里安一个急刹,身体停了下来,转身飞快的跑到了嘉文身旁。

“我不行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嘉文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本来就是一路追着泰隆过来的,中途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到了那处山谷后就撞上了厄加特的埋伏,一番大战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体力,现在这样高强度的奔跑,全靠着精神意志的支撑。

尤里安看着前方,脸上写满了焦急:“再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等到盖伦的援军了!”

“不...呼...呼。”嘉文靠坐在树干旁,有气无力的摆手道:“我的情况我知道,现在还能坚持没有昏厥,已经是用尽了全力了,你带着她跑吧,我或许还能为你们拖延一会儿时间。”

“皇子殿下!”尤里安微微有些感动,道:“您是未来的国王,德玛西亚还需要您的带领啊!”

“德玛西亚...德玛西亚...”听到这几个字,嘉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五指扣在泥土上,划出了浅浅的痕迹。

可是很快,他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我辜负了家族,也辜负了王国...我...无颜面对他们。”

“殿下!”尤里安咬了咬牙,看着天空盘旋到高处,正要俯冲下落的距离,推着希瓦娜到了身前出声到:“殿下,还记得吗?巨龙刚刚出现的时候说的话?”

“嗯?”嘉文眼睛半开半合,神智有些萎靡,想起当时的场景,突然有些疑惑的看向希瓦娜道:“你是说...”

“嗯!”尤里安点了点头,看着身侧沉默不语的女孩,尤里安语速飞快的道:“据我的推测,巨龙要找的目标就是她,你想想看,当时她突然出现,巨龙立刻就改变了目标,向我们攻击。”

“你是说...”嘉文神色略微有些恍然,看了看希瓦娜,转头看向尤里安,略微叹息道:“阿萨斯,我已经跑不动了,即使再挣扎也不过是晚一些死亡而已,就别...”

“不!”尤里安看了看天空,快速道:“没时间多说了,我带着她向北,引开巨龙,你就趁机向西。”

“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了德玛西亚的联络暗号,或许是赵信总管留下的,也许他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巨龙从天而降,尤里安发狠似的抱起希瓦娜向北跑去,一边大喊着:“汇合总管,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好运!”

巨龙掠着地面飞过,灼热的龙息在嘉文头顶的天空喷出,直直的向尤里安两人奔跑的方向射去

“轰——!”

前方的地面轰然炸裂,碎石碎木扑了嘉文一脸。

看着巨龙如同尤里安推测的那般对他视而不见,嘉文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看着远处狼藉一片,嘉文咬了咬牙,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一步一步的向西挪动。

龙影消失,只留下满目疮痍,还有一句消失在风中的话

“一路保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中的善良 “沙....沙....沙....”

太阳落山,大地褪去了最后一丝温暖,进入夜的漫长。

树林一派寂静。

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慢慢的向着西面前行。

穿着一身丝绸制成的紫袍,却破成了一条一条,倒提一把断剑,每走一步都要微微喘息,踉跄着脚步每一步踩在泥土地上都显得那般沉重。

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弃。

“咚。”手掌拄在了树干上,嘉文轻轻的喘息着。距离与尤里安分开已经有一二个小时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腹中的饥饿,身体的疼痛,加上还咳了些血,嘉文此时的状态十分的不好。

头脑昏沉,四肢乏力,甚至身体还有些发热。

“呼哧...呼哧...”轻轻喘着气,嘉文目光穿过幽暗的树林看向远方。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嘉文有些失望,曾经在他眼中轻而易举便可以跨越的距离现在却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天空还有巨龙在环伺,他不知道尤里安拖着巨龙跑到了哪里,更不知道巨龙何时会回返。而更让他不敢松懈的是,追逐在身后的诺克萨斯人。

是的,巨龙,诺克萨斯人,这两者就是他此时的心病。

他可不相信设计了陷阱埋伏他的诺克萨斯人会简单的被巨龙的威胁慑服,不做追击。

而且即使被吓到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也就是说...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敌人。

若是再被他们追上,嘉文可不认为自己还有那样的好运,恰好等到援兵的支援。

“沙沙...”擦了擦额头,嘉文感觉身体稍稍有了些许力量,提起一口气,继续向西前行。

“嗖——”可是就在这时,幽暗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破风声。

嘉文脸色大变,调用最后的力量向前一扑,

“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嘉文抬头望去,面前的地面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是...

一柄链刀。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嘉文撑着胳膊翻过身坐起来,看向身后。

一抹阴影从树林中显现,一张狰狞的面孔探出了头,戏谑的声音响起:“德玛西亚的皇子,怎么不继续跑了?”

“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树叶波动,地面好似在微微颤抖,厄加特阴鹜的眸子在黑夜里微微发亮。

“哗啦...哗啦啦啦...”粗壮的手臂绷紧用力,链刀从泥土中拔出,拖在地面上,从嘉文的手边滑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刻,不知为何,嘉文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面对厄加特的狞笑,他撑着胳膊,拄着断剑缓缓站起了身,一言不发,摆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决绝——

我是德玛西亚的皇子,既然命运注定我无法回到德玛西亚,那至少我也要以足够的姿态来面对死亡!

“哦?”这副表情被厄加特看在眼中,“夸——”锁链猛地被拽直,厄加特表情略显浮夸的道:“死到临头才摆出了一点样子,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话音一落,链刀猛地飞出,指向嘉文。嘉文双眸一凝,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断剑,同时大声喝道:

“德玛西亚!”

“扑棱棱——”

“嘎...嘎...嘎...”

突然的动静惊醒了夜,一群乌鸦从树梢上飞起,窜上了天空,飞向了远方。

...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袭来,尤里安一个不慎,被巨大的热浪卷席,身子一歪,脚下踩空,整个人歪歪斜斜的撞上了一旁的树干。

“咳咳!”“嘤!”猛烈的撞击让尤里安胸口一闷,一股鲜血涌上心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而同时,他怀中的希瓦娜也因为这下撞击微微蹙起了眉头轻哼了一声。

“这样不行!”看着挣扎着爬起,准备继续逃跑的尤里安,许久不曾出声的希瓦娜突然开口了。

“嗯?”尤里安飞速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如果说一开始没有抛掉女孩是因为情况紧急,那么后面的行为却是惯性。而当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引起一切的源头时,那让他一直坚持到现在的...

也许是心中的善良了。

可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就会对女孩有什么好的态度。

而且恰恰相反,若是尤里安有一丝半点的冷酷,那么他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将这个女孩丢在巨龙的眼皮底下,然后趁着她吸引巨龙注意力的时候,独自一人上路,也许存活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我说...这样不行的!”眼看尤里安再次奔跑起来,希瓦娜伏在他的肩头,轻声开口道:“母...巨龙每一次扇动双翼都能跨越数百米的距离,这样逃跑的结果只会是耗尽体力,然后等死!”

“我当然知道。”没好气的打断了女孩,尤里安喘着气语速飞快的道:“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吗?”

“巨龙飞在天上,我又不会飞!”瞥了眼天空再次俯冲的伊瓦,尤里安有些怨念。

从当时的交手看,即使是以巨龙的硬度,似乎也无法彻底的防御住他附加了魔法的攻击,被刺的鲜血淋漓,若是巨龙愿意舍弃高空的优势,那么他也有那么点胜算。

可是巨龙是高智慧的生物,吃过一次亏之后就再也不愿降低高度,每次抬头,尤里安似乎都能看到巨龙眼中的戏谑,机会只有一次,可是他却轻易的用掉了,所以现在他只能被动的挨打。

“你可以...把我丢下。”深吸一口气,希瓦娜将头埋在他的肩胛,瓮声瓮气的说道。

“嗯?”尤里安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希瓦娜却没有抬头继续开口道:“这样你逃跑的机会会大很多。”

“轰——!”龙息喷吐,巨龙只用了这么一招简单的手段就让尤里安疲于奔命,一个恍神,爆炸的气浪再次袭来,拍的尤里安动摇西晃。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影,尤里安彻底的警醒,脚下飞快的挪动,口中大声的叫喊:“废话,如果能的话我早就这样做了!”

微微抬起头,看着尤里安狼狈不堪的侧脸,希瓦娜随着尤里安的翻滚同样变得有些狼狈,紫红色的小脸上沾满了泥土和焦痕。

“那你为什么不丢下我呢?”

希瓦娜的呢喃传到了尤里安的耳中,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眼神专注的观察着四周。

看着他的侧脸,希瓦娜好似看懂了什么,沉默着埋下头,抿了抿嘴角。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诉衷肠 如果说...尤里安是一个滥情的人,他一定不会认同,

可是如果说他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也许会沉默着无言以对。

曾经的他不过是一个处在父母姐姐保护下,不经风霜的孩童。有着天真而单纯的想法————成为一名伟大的将军,保护自己的家人,和那个女孩一直到老。

然而造化弄人,在他将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带回营帐的那一天起,他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从新兵到斥候,从斥候到刺客,从刺客到间谍。

他的经历看似简单,却又那样的曲折。

可能当初下达命令的杜克卡奥也不会想到,一个不被他看好的新兵在德玛西亚搅出了一番风雨,混的有声有色;可能洞悉人情世故的苍白女士也不会猜到,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事情就是这样,当这个有着奇怪肤色的女孩突然出现后,那可怜而悲惨的境遇就让他不自觉的心软了。

于是,他带着她一路逃窜,尽管狼狈,尽管险象环生,却从未丢弃。

“放下我吧!”突然,希瓦娜抬首,坚定的开口。

尤里安理都没理她,努力的奔跑。

突然,他愤怒的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怀中的希瓦娜见尤里安没有理会她,沉默的许久,默默的挣扎了起来。

虽说她的魔力被乐芙兰用神秘手段封禁,可是却不代表她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了。

至少,她的身体素质就不会弱于尤里安。

她毕竟有龙的血脉,若非是那个法师的捣乱,也许她现在应该翱翔于天际,威压众生。

当她挣扎起来时,尤里安立刻就被她的力量带的东倒西歪,“嗤——”一条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缓缓渗出了鲜血。

尤里安愤怒了。

他只觉得他的善良被人无视了,他极力的想要摆脱眼前的现状——带着这个女孩一起。

可是女孩却似乎并不领情,不仅没有作用还疯狂的捣乱。

“放开我!”希瓦娜坚定了决心,极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尤里安的手臂。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孩的善良,两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是他却在她陷入危机的时候拉了她一把,这让她十分感动,也暗自下定决心——

该来的总会来,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既然错了,就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不放!”

希瓦娜挣扎的是那般坚决,可是尤里安似乎也铆上了劲儿,有力的大手环在希瓦娜的腰间死死的固定住。任由希瓦娜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

一边纠缠着一边逃跑自然是不可能,东倒西歪的在树林间乱窜,这让两人的情况更加险象环生。

两人就像两个执拗的孩子一般,谁也不愿松手,可是事情终归会有个尽头。

“轰——”巨龙的火焰不会在乎地面的两人是怎样的情况,无情的烈焰炙烤着地面,魔法元素引发了巨大的爆炸,狠狠地拍击在了尤里安的背上。

“噗——!”连同希瓦娜一起,两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一连翻了好几个滚儿。

尤里安只觉得体内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一个忍不住,鲜血从唇间喷出,淋在了希瓦娜的脸上。

感受着温热的液体划过脸畔的触感,希瓦娜瞬间沉默了。

尤里安感受着心中火烧一般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心中冲动,想着就将这个女孩丢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可是当肺部的灼烧感减弱,他还是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迈开了步子。

可是就当他以为希瓦娜还会坚持不懈挣扎的时候,怀中却没了动静。

尤里安诧异的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胛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没捣乱就好,尤里安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少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他就能全神贯注的应对天空的巨龙了。

只要继续拖下去,也许会遇到转机的!

“不论是盖伦...还是苍白女士...”

树林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天空中巨龙振翼的呼啸声,与地上尤里安轻轻的喘息声在夜空里响彻。

“我出生在比尔吉沃特的一艘商船上,和我的父亲...”突然,尤里安耳朵微微一动,希瓦娜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应该说是...养父...”

“当然,也可以说是我的敌人...”希瓦娜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天空是巨龙伊瓦的咆哮,地面是隆隆的爆炸,可是希瓦娜却浑然不在意的静静讲述了起来。

“他救了我...可是也是他毁了我。”略微抬起头,希瓦娜的目光有些出神。

“我本应是巨龙,可是却因为养父的法师团的恶念,让我成为了一个半人半龙的‘杂种’。”

“...”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尤里安心中吐槽,却也对女孩为何被巨龙追杀有了些许的明悟。

“就是‘杂种’!”望着尤里安的侧颜,希瓦娜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父亲抚养我,却是我的敌人,母亲孕育了我,却要杀死我,我的诞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一抹晶莹浮上眼角,希瓦娜的声音很轻,很慢,也很平静,似乎她脸上的表情与口中说出的话完全不相干一般。

“他...带着我躲避母亲的追杀,从比尔吉沃特跑到了皮尔特沃夫,想要以此来寻求庇护。”

“可是我的肤色却总是会引来无数人异样的目光...”希瓦娜微微出神,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想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可是他们却像躲避怪物一样躲避着我,我一靠近就用石头砸我,我退开他们又不停的骂我。”

泪水缓缓淌下,覆满了她的面庞,可是希瓦娜却完全没有擦拭,只是任由它静静的流淌。

“不得已,我和养父离开了皮城,可是这一次...我们却被母亲追上了。”

“他拼死保护我,我逃走了,他却死在了那里。”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东躲西藏,住在山间,吃野果山鸡,我原以为我也许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到某天,被母亲杀死。”

“可是直到今天,我遇到了你。”

“...”

——作者语——

本来是想发到作者的话那一栏里的,可是那里不让写超过五百字...我没有签约,多一些字少一些字也没有什么影响,就发在这里吧...

以下正文:

嗯...会不会有些唐突?龙女的背景故事其实也挺惨的...父亲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半人半龙的模样,原先的背景故事讲述龙蛋里被注入了一枚火焰符文精华,产生了异变,新的背景没解释,我用了这个设定。

她因为肤色不受待见,养父死了她无能为力,草草安葬后就继续逃亡。母亲巨龙伊瓦一路追杀她,从东面比尔吉沃特到西面德玛西亚,她得不到一点认可。背景故事里她受到德玛西亚人的感染度过了一段平和的时光,所以愿意为他们付出。但是在我看来德玛西亚人不去歧视她全是因为嘉文的缘故。可是嘉文的动机也并不单纯。

伊泽瑞尔探险日志里写到,德玛西亚人对人有一种冷漠,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所以在德玛西亚最后的剧情我选择了龙女。

其实说实话,这个剧情不加入也没有关系,尤里安前去救援嘉文,被胖揍。乐芙兰因为某些原因救下了主角,主角回到诺克萨斯经历诺艾战争,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了龙女的故事后,我有一种淡淡的忧桑...她挺单纯的,也挺可怜的。所以...给她一个希望吧!

希望这段剧情不会让读者朋友们觉得太过YY之类的:一个刚见面的女孩为什么尤里安会带着她一起逃跑?刚见面不到三章就诉衷肠了?类似这样的话...其实几个女孩的背景故事有一定的共通性,不论身份如何,她们在那个时间段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们心中孤独的起源。渴望理解,渴望认同,渴望帮助,可是恰恰好在那个时刻,却没有一个尤里安一样的人物。

所以薇恩成为了暗夜猎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所以菲奥娜成为了孤独的高岭之花,孤独的盛放却没人敢去采撷;所以拉克丝成为了独自深入敌后的间谍;所以希瓦娜成为了嘉文的贴身侍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觉得她们都是善良的。而同样的,尤里安也是。

他的身份是一名刺客,杀手,可是这并非他的本意,他也并不是泰隆那样天生的刺客,也注定这条路并不是他的方向。

我们希望主角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可是那样的人真正想要做到是何等的难!不经历巨大的风浪变迁,谁又能真正舍弃

掉心中那最后的一抹良善呢!而且即使真正经历了那些,又有谁能够真的完全舍弃呢?

路西法?撒旦?

心中有善念的人,注定不会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

这是我的看法。

因为他会在某一个瞬间被某种情绪所负累,最终做出意向不到的选择。

我希望主角向着那个方向靠拢,但是却并不希望他真的走到那一步。

主角从始至终都有不能变坏的理由,那是他心中的牵绊,心中的柔软,是负累,是动力,也是羁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双龙斗 “谢谢,你是第二个像养父那样帮助我,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的人!”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尤里安面色不改,可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不是他第一次得到女孩的吻了,可是每一个吻,在他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压力,他知道那中间寄托着怎样的情感,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放我下来吧...”女孩的请求再一次回响在尤里安的耳畔,而这一次,他却没有一意孤行了。因为...

他感觉到了女孩话语之间的平静与决绝。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尤里安出声问道:“你想好了?头顶的巨龙...”

“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希瓦娜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空,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如果我要追逐想要的生活,就注定要面对。”

尤里安沉默了许久,突然脚步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女孩从尤里安的身上下来,仰望着天空,巨龙伊瓦在天际盘旋。

尤里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帮你。”

“嗯!”听到尤里安的话希瓦娜的眼睛亮了亮,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柔情。扬天长啸,似人似龙的咆哮声响起,尤里安发现,似乎希瓦娜整个人不一样了?

“母亲,来一决死战吧!”

巨大的啸声从地面传播到天空,传入巨龙伊瓦的耳中,却引来的更大的龙吼声:“杂种!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巨龙停下了吐息,微微下降了高度,呼扇着双翼,巨大的龙首垂垂看向地面上的希瓦娜,呼吸之间带着隐约的火星:“今天就让我亲手终结你的性命!”

“吼——”一声怒吼,巨龙伊瓦猛扑直下,双翼呼扇间卷起了巨大的风浪。

而另一面,感受着体内若有若无的封禁,希瓦娜的气势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似的节节攀升。

“我是人...但更是龙!这点程度的魔力就想彻底禁锢我,不可能!”双目死死的望着急速下降的伊瓦,希瓦娜的脸色变得凌厉,甚至多了一丝狰狞。

就在尤里安的眼中,她的皮肤下好似有赤红色的光芒在流动,额头眉心处,一枚奇异的金色小花在急剧闪烁着。

“吼——!”一声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咆哮声震彻天地,

“咔嚓”希瓦娜的耳中仿佛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体内原本受限的魔力突破了桎梏,再次狂暴而炽烈的奔涌起来。

“啊!”希瓦娜高昂起头,整个人的模样迅速的发生着变化。

紫红色皮肤产生裂纹,其下无数的骨头关节生长出来,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之中,散发的强烈魔力波动让尤里安不得不连连退开十米才稳住了阵脚。

惊愕的看着希瓦娜,此时的她已经大不一样了。

赤红色的魔力在她的身外流转,她的身体拔升到了十米高,四肢变得粗壮有力,背后生出了两只巨翼,头部变突变长,只能依稀看到原本的样貌。

此时的她,与天空的巨龙伊瓦几乎一样,唯一差的也许只有体型罢了。

龙翼伸张,轻轻一扑扇,便带起了强烈的飓风。尤里安抬手挡在身上,惊愕的看着变身成龙的希瓦娜向前跨越,整个“龙”离开了地面,冲上了天空。

你无法想象这一幕带来的震撼,也无法想象此时尤里安的心情。

原本一个看起来文静年轻貌美的女孩,在一瞬间变身成了一条体长超过十米的巨龙的场景。

更何况,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止一条巨龙,而是两条。

这样的场景在符文战争后在瓦罗兰大陆上就鲜有见闻,而如今却切切实实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条巨龙在天空中针锋相对,龙翼对龙翼,利爪对利爪,尖牙对尖牙。

天空中好似下了一场血雨一般,灼热的龙血带着狂躁的魔力滴落到了地上,灼烧着草木树丛,灼烧着泥土。

浓烈的火元素在天空中对撞。从巨龙伊瓦的口中喷出灼热的龙息,将希瓦娜击退,尤里安还未惊叫出声,就见希瓦娜龙首一昂,毫不示弱的龙息喷吐还以颜色。

“轰——”巨龙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尤里安今天算是见了个明白。两龙的身影在天空交织交错,挥手断山,吐息蒸流,扇动翅膀卷起的风暴肆虐地面,逼得尤里安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远处退开。

一直退到百米外,尤里安才勉强退出了两龙的战斗范围。

深吸口气,望向天空,两龙相互交缠撕咬着,可是尤里安却发现,希瓦娜终归是体型小于伊瓦,在力量与魔法的比拼上明显弱了一筹,现在之所以能打的难解难分,全是靠着一股狠厉与决绝。

可是这一切终归是有极限的。

“轰——”巨大的龙息从伊瓦的口中喷出,在极近的距离上轰在了希瓦娜的龙翼上,希瓦娜发出痛苦的嘶吼,反手利爪挥动,在伊瓦胸腹处留下了一道伤痕。

可是局面终归是伊瓦占据了上风。巨龙带着肆意的咆哮声贴了上去,近距离的碰撞,靠着更加庞大的体型与力量不断的压缩希瓦娜的活动空间。

一道道伤痕留下,希瓦娜身上的伤口多了起来,大团大团的血液从天空滚落,喷洒在了地上。

两人的高度逐渐的下降,伊瓦的吼声更加高亢,而希瓦娜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甘的虚弱。

“不能这样下去了!”看到这一幕的尤里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龙之间的强弱分明愈发明显,不论从哪方面说,希瓦娜都太过稚嫩了,当狠劲被不断消磨殆尽后,她剩下的就只有苦苦的挣扎了。

“必须要找到机会。”皱着眉头,尤里安的眼中灰雾缓缓浮现,“一击扭转局面的机会!”

他没有巨龙庞大的身体,也没有巨龙能够飞天的双翼,想要帮助希瓦娜,就只有不断的寻找等待机会。

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没有机会,又或者在机会到来之前,希瓦娜就已经撑不住了。

“五百米...”

“三百米...”

“二百八十米...”

“二百三十米...”

尤里安全神贯注的盯着疯狂撕咬中的两龙,心中不断的默念着,脚下却悄无声息的向前,不知不觉的靠近了两人战场的下方。

“一百米...”

“五十米...”

高度已经降得非常的低了,低到他都能看到伊瓦狰狞的巨口,与希瓦娜龙眼中不甘的神色。

“轰——轰轰轰——!”筋肉的碰撞声震颤天地,尽管心中焦急,可是尤里安却潜伏在树梢上,默默的凝聚着气势,心中念叨着:

“再等等...再等等...!”

“近了...近了...还差一点...一点!”

突然,尤里安的双眸中猛地亮起,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灰雾凝滞,一道道裂纹将瞳孔分割的七零八落,好似破碎的镜子一般,可是他的瞳孔,却灿若繁星!

双脚猛地蜷曲,发力,魔力在瞬间涌入了他的双脚,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推进力,推动着他向上跃起,整个人高高的跃向天空,手中的匕首被灰雾笼罩,连同半个手臂一起,好似化为了一柄巨大的战矛,射向天空。

“就是现在...!!!”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冬夜雨幕 一道灰色的长虹直冲天际,横贯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拖着长长的影子。

交缠在一起的两龙激烈无比,没人注意到这抹影子,一直到横跨了十五米的高度,出现在了近前,尤里安的身影才被伊瓦发现。

“是那个人!”

灰色的光芒直冲伊瓦而去,匕首尖端隐隐有破碎的细碎裂纹产生,伊瓦不自觉的心头涌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这股危机感促使她放弃了进一步压制希瓦娜的可能,振动双翼就想要向上飞起。

而就在这时,双目赤红的希瓦娜看到了尤里安的身影,也看到了带着灰色气流的匕首。

这一瞬间,她拼命的挥动双翼,一双利爪死死的扣在了伊瓦的身上,将她向下拉扯。伊瓦怒吼着蹬动双足,践踏在了希瓦娜的脸颊,一瞬间就弄的她血流如注。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撒手,在伊瓦惊恐的双目下,带着灰气的匕首好似死神的链刀,横冲而至。

“噗——!”

惊天的声音响起,伊瓦腹心的鳞甲好似羊皮纸张一般,在泛着灰气的匕首面前不堪一击。匕首的尖端刺入了她的身体,尤里安整个人随之没入了她巨大的身体中。

“嗷——!!!”

惊天的咆哮声响起,带着痛苦到极致的哀鸣,与无尽的愤怒不甘,伊瓦的双目瞬间爆睁,剧烈的痛苦让她用足了力气,利爪划过希瓦娜的双臂,带起了大片的血肉,紧接着双足发力,将希瓦娜踢了下去。

耗尽气力的希瓦娜无力阻挡暴怒的伊瓦,巨大的身躯如同将死的天鹅一般从天空坠落,重重的砸在了地面,溅起泥土灰尘,震得地面猛地一颤。

而摆脱了希瓦娜的束缚,伊瓦高昂着龙首扇动双翼飞向天空,龙口大张着,不断的有血块血沫从口中喷出,腹心处巨大的伤口也在滴着鲜血。

天空好似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巨龙惨嚎着在天空翻滚,炽烈的魔力灌注在身上,将鳞甲映的火红,照亮了一方天际。

希瓦娜跌落地面只觉得整个身体好似散架了一般,龙首垂在地面,无力的望着天空,看着在天空中挣扎的母亲伊瓦。

突然,伊瓦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一滞,双目中带着血色,龙口猛地张到最大,紧接着,一滩夹杂着奇怪的色彩的血沫喷出,直直的坠向大地。

伊瓦一声怒吼,震动双翼,身躯在空中一个回旋,好似苍鹰捕猎一般直向血沫而去。

“小心!”希瓦娜猛地瞪大了双眼,龙族敏锐的视力让她看清了夹杂在血沫中的尤里安,也看到了扑向尤里安的伊瓦,以及...伊瓦眼中的恨意。

她大声的叫喊了起来,挣扎着鼓动四肢,艰难站立而起,摇晃着冲向天空,冲向尤里安所在的位置。

可是她的速度又怎么比的上翱翔在天空的伊瓦呢?

在她惊怒交加的目光中,尤里安的身影被伊瓦以极快的速度追上,然后——

龙首一张,一合。

“咔嚓。”不知是咬合的声音,还是希瓦娜心碎的声音,但是这一刻,希瓦娜心中的怒意喷薄而出。压榨了最后的一分魔力,希瓦娜猛然间张开了大口,灼热的龙息浆液喷出,直直的射在了伊瓦的肋下。

“嗷!!!”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伊瓦猛地张开了大口,喷出了一滩血沫,整个龙好似击坠的飞机一般,翻滚着跌向远方。却在坠落地面的前一刻,竭尽全力的挥动了一下翅膀。

庞大的身躯滑向着,跌跌撞撞的飞向远方,带着怨毒的吼叫,伊瓦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远方。

“咻——”希瓦娜心急如焚,也无心关注伊瓦的动向,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被

伊瓦吐出的东西上。

可是似乎是命运的玩笑,就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希瓦娜的力量用到了枯竭,龙身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希瓦娜巨大的龙躯逐渐的缩小着,双翼无力的挥动了一下,在千分之一的距离上,希瓦娜的爪子与尤里安交错而过,眼睁睁的看着他砸在了地面。

“砰——!”

心跳猛地一顿,希瓦娜看着坠落地面再无动静的人影,只觉得心中一空,随之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希瓦娜的身影还在不断的缩小,她的身躯也因为失去了动力快速的下坠着。

“不...!”张了张嘴,她想要开口,却好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无力的砸在了地面,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知觉。

天空昏昏沉沉,树林再次恢复了安静,可是这里的空气却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漂浮着活跃的魔法元素能量。

远处的森林,断枝残木无数,无数的树木还在燃烧着烈火,浓烟滚滚,卷着热浪升向天空。

“滴答...”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滴雨水落在了地面,好似一个号令一般,倾天的雨幕落下,瞬间让整个世界雨雾朦胧。

“噼啪噼啪...哗哗哗哗————”

浓烟被压制,火焰也失去了嚣张肆意的气焰,雨水浸湿了泥土,冲刷着地面,混合着血水,汇成了一滩一滩的水凹。水凹汇满了水,又向更低处流去,汇成了娟娟水流。

雨水冲刷了地面,也让昏厥的人影露出了真容。尤里安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身上更是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痕。

而反观不远处,希瓦娜已经褪去了巨大的龙躯,恢复了娇小的身段,静静的躺在凹坑的中央,眉头微蹙,好似在担忧着心中的人儿。

冬季少雨,更别说这样的倾盆大雨了。雨水“哗哗”的落在地面,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在这样的雨夜里,什么样的动静都会被雨声所覆盖。

可是就在这时,尤里安所在空地的旁边波纹荡漾,雨幕在这里好似发生了偏折。

淡蓝色的光幕亮起,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了雨幕里,小巧的靴子踩在了混合着雨血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啪,啪。”

人影静静的站在尤里安的身旁,低头看着地面昏迷不醒的人。一抹淡淡的蓝色光罩出现,遮住了两人。

望着四周狼藉的景象,突然,人影用好似咏叹调一般的声线赞叹着开口道:“看起来,经历了很惨烈的一场大战嘛!”

“呵呵呵~”玩味的声音响起,远处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她的脸庞。

如果此时的尤里安有意识的话,他一定会惊愕的叫喊出声:

“苍、白、女、士!”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

乐芙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畏先锋团盖伦参上 “德玛西亚!”巨大的链刀拖着长长的锁链,在黑夜里泛着墨绿色的光泽,带着呼呼的风啸声迎面而来,

嘉文双手紧紧的握在剑柄上,长剑从中间折断剩下半截,刀口处带着凹凸不平的痕迹。

额角上,一抹汗液顺着脸颊滑落,带着一丝瘙痒,可是嘉文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紧紧的盯着链刀飞来的轨迹,身子微微下蹲,双脚死死的扎根在泥土地上。

呼啸的风声接近,嘉文却没有丝毫的动作,牙关紧咬,眼睛微眯。

就在这时,他的双眼猛然张大,口中一声暴喝,双手挥动,断剑向前探去,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斜斜的磕在了链刀的尖端一侧。

“铛——!”

嘉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断剑上袭来,他竭力的稳住阵脚,手臂青筋暴起,面容狰狞,链刀与断剑相互摩擦碰撞

“砰——!!!”嘉文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嗤——”断剑再次断裂,一小截剑刃打着弧旋儿,从他涨得通红的脸颊处擦过,一抹鲜血流下,嘉文的脸庞瞬间被染红。

而链刀,已经斜着插入了地面,溅起的石子泥土打在他的后背上噼啪作响。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臂无力耷拉在地上,嘉文只觉得双手在不断的颤抖,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液滴落,一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双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的没入了土地之中。

艰难的抬起手臂,嘉文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厄加特站立在那里,好似一尊铁塔,高大魁梧,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

“哗啦...哗啦...哗啦...”

手臂微微发力,“啵”的一声插在土地里的链刀被拔出,在地面滑过,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可是嘉文却没有余力趁着这个机会反击了,而另一边,厄加特看到嘉文的虚弱,却同样没有急于进攻,似乎在有意给嘉文喘息的机会。

可事实上,两人都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那么德玛西亚皇子的性命,恐怕要终结于此了。

“咚,咚...”厄加特重新握住链刀,缓缓迈步,走到嘉文近前,嘉文抬手挥剑,可是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厄加特随意挥手打开,紧接着厄加特弯下腰,探手向前。

嘉文只觉得脖颈一紧,呼吸一窒,紧接着整个人就挣扎着被提了起来。

嘉文头颅高昂着,双手死死的扣在了厄加特粗壮的手臂上。可是那只大手却犹豫铁钳一般死死的卡住他。

随着吸入空气的减少,呼吸变得愈发困难起来,嘉文的脸庞一片赤红,双目血丝暴涨,口中不自觉的发出“呃呃...”的声音来。

就在这时,在嘉文瞪圆的双眸注视下,厄加特开口出声道:“德玛西亚的皇子...哦不,是国王。”

厄加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与一丝嘲弄,话语中的意思好似在说,德玛西亚的国王本应该是最尊贵的人,可是现如今呢,却好似一块破布一般被他拎在手中,真的丢进了颜面。

嘉文也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厄加特话语中蕴藏的意味,只是此时的他,呼吸十分的艰难,身体四肢悬在空中,不自觉的挣扎抽动着,神智开始变得模糊,就连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出现重影。

“就...就要结束了吗...”

“父王...”

“母后...”

“国家...”

“子民...”

看向远处,他的眼前出现了奇异的彩光,无数的人影出现在了他模糊的视线当中,他艰难的念出了那些名字,

他看到了父母温和的微笑,看到了自己登基为王,看到了国家在自己的手中兴盛强大,看到了他站在黎明城堡高高的城墙上,目视着远方的繁华,下方是无数挥动双臂的子民,

他仿佛听见了,他们口中的呼喊:

“嘉文四世陛下!”

他猛地惊醒了,因为他察觉到,这一声呼喊并非是脑中的臆想,而是切实出现在自己的听觉之中。

艰难的转过视线,在漆黑的夜幕中,一抹身影快的好似一道流光,又好似一点寒芒。

“放开他!”人影愤怒的呼喝着向两人所在的位置冲来,厄加特微微转过头去,拿着链刀的手臂猛地一抖,链刀带着呼啸声射向了黑影。

“哈!”

一声暴喝,链刀被击飞,紧接着嘉文只觉得眼前一晃,随后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了起来。

“咚——”嘉文的身体高高的飞起,又重重的砸落,身子狠狠的磕在了泥土地上,冰冷坚硬的土地让他差点昏死过去,

“咳...咳咳...!”嘉文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着,目光却看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赵信总管...?”嘉文有些惊讶的开口。

“陛下。”赵信长枪横在身前,面容冷峻的看着对面的厄加特,头也不回的说道:“臣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你怎么会...”

嘉文撑着胳膊坐起身,兀自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请容我先解决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赵信半侧过身来,向着嘉文躬身,目光却一步不移的落在厄加特身上。

突然出现的赵信让厄加特微微惊讶,而听到他的话后,厄加特双目中泛起一丝血红,狞笑着开口道:“解决我?就凭你!?”

“那再加上我们...呢!?”

“谁!?”厄加特猛一回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只见昏暗的树林中,缓缓的走出了数十个士兵,甲胄鲜明,兵戈泛着淡淡的荧光。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身穿一套巨大的铠甲,手持一柄大剑。

“你是谁!”厄加特轻哼一声,握紧了链刀,浑身的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起来,为首的一人给他一种淡淡的威胁感。

为首之人没有应声,身后的士兵默默的以厄加特为中心散开,将他围在了中央,直至将他与嘉文完全隔离开后,那人才将大剑拄在地面,缓缓开口出声道:“无畏先锋统帅,盖伦。”

听到这个名字,厄加特的神色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内心深处的向往 前有赵信,后有盖伦,周围还有一群数十个披坚执锐的士兵,场面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样的阵仗厄加特在过往的数十年间遇见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也许是最危险的。

王国最悠久家族的继承人,和德玛西亚的王宫总管,诺克萨斯的维斯赛罗,这两个人都给了厄加特巨大的威胁感。

可是大敌当前,即使是再危险的局面,厄加特也不会有半点的露怯。

脸上的横肉挤在了一起,厄加特冷着脸,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盖伦?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德玛西亚的军队轮到一个娃娃来当统帅了?嘉文三世果然是老糊涂了。”

“陛下的谕令不劳您费心。”面对厄加特嘲讽的话语,盖伦面色平静,一身振奋铠甲,手持暴风大剑,高大魁梧,淡淡回应道:“不过现在的状况,恐怕诺克萨斯要先失去刽子手行刑官了。”

仅仅一面,盖伦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对于厄加特这个曾经杀戮同胞无数的死敌,他的心中充满了战意。

“失去?”手中的链刀哗哗的抖动着,厄加特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扬天大笑,声音在幽静的夜空中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好大的口气。”笑过后,厄加特猛地低下头,看向这个比自己低了大半头的年轻人,眼中带着嘲弄道:“我厄加特纵横战场数十年,那时候你爷爷都还在玩过家家呢吧?”

环视一周,厄加特的双目爆睁,眼中泛着赤红,细密的血管微微凸起:“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杀我!?哈哈哈——”

厄加特的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周围很多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就连盖伦都微微眯起了眼睛,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长辈先祖,这就是万万不能忍受的了。

“无畏先锋所属听令,结阵,御敌!”

“哈!”盖伦一声令下,几十名士兵持着武器面对着厄加特。场面一触即发。

这一次盖伦带几十名无畏先锋团的士兵也是下了血本的。要知道,无畏先锋团可是德玛西亚最精英的战团,人数并不像一般的军团那般有数千乃至上万人。恰恰相反,无畏先锋团全团也不过百十号人。

他们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英雄中的英雄,他们的英勇事迹全部刻印在自己的剑身上,德玛西亚的五湖四海的酒馆里与篝火旁,全都传唱着他们的故事。可以说,比起初建草创的龙骑军团来,他们要强了不止一筹。

他们中有独自面对一整只军团坚守一天的强大战士,也有独自杀死一只深渊巨蛆的英雄,还有击杀过狂战士首领的勇士。

可是为了救援嘉文,盖伦一股脑将近半的士兵全部带出了德玛西亚边境,还是在现如今嘉文三世刚死,国内混乱无主的情形下。

虽然不愿明说,但是事实就是,如果嘉文不能安全的回归王都,那么即使无畏先锋团的人数再翻一倍,也依旧无法阻止德玛西亚发生巨变,可若是嘉文回归登基,即使损失掉这些战士英雄,也是值得的。

而另一面,赵信也拿起了长枪,枪尖斜斜的指向厄加特。作为王国的总管,国王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已经犯过错误了,那么想要洗刷耻辱,唯有用敌人的鲜血。

随着一声大喝,盖伦一马当先的发起了进攻,一场恶战爆发了。

“德玛西亚——!!!”

...

好似一场梦,尤里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还未出生的时候,在母亲的腹中,沐浴着舒适的暖流,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一幕幕时光流转。

从呱呱落地,到阿兰将他和一个一般大的光屁股小女孩摆放到同一张睡床上,那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最初的记忆将他和一个女孩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

“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她叫锐雯。”

睡在一起,吃在一起,一起在地上爬来爬去,一起摆脱了大人的搀扶蹒跚学步,一起学说话,一起过家家。

那一切似真似幻,美好到不真实。

直到那一天,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走进他的家中,带走了锐雯,也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用汗与血铺就的路。

他还记得,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紧张,那从额头滚落的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体内翻涌的感觉与心底一抹淡淡的欣喜。

也许我没有走错路...

也许不是身体的原因,我应该像她一样,向往着用实力建立功勋。

因为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竹马青梅。

因为,我的内心深处,也向往着这样的生活。

“锐雯...”

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尤里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天空仍然昏暗一片,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帆布,落在雨坑里,奏响一曲雨的乐歌。

昏暗的烛火燃烧着,摇晃着,一切好似一场新生,恍若隔世。

“醒了么?”明亮的双眸中一丝灰雾涌动,灰雾之中,零零点点的光斑闪耀,恍若星辰。

耳畔传来了妩媚的声音,好似情人的低语温柔的亲吻着耳垂。可是尤里安却没立即开口回答。

默默感受着身体的状况,许久,他发出了咏叹调一般的太息。

“喔!”

身体的状况,他是知道的,面对巨龙伊瓦含怨带恨的一咬,凌空坠落的他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跃起的一击,让他深入了龙腹。本以为是到了一片任由他恣意破坏的天空,却没想坠落到了无间地狱。

混乱而庞大的魔力元素,带着剧毒的胃液血毒,无处不在的身体挤压,所有的一切都对尤里安这个外来的入侵者发动了进攻。

短短数秒钟,魔力形成的屏障就变得残破不堪,他一边集中精神,一边挥动着匕首破坏能接触到的一切。

巨龙痛苦的嘶吼,他也忍受着身体好似融化一般的痛苦。

两败俱伤。

可是终归,巨龙的强大让他失了守,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一般上下翻覆,随波逐流。

他不是海燕,没有搏击苍穹的双翼,纵使有面对危险的勇气,却敌不过四面楚歌的现实,终于,他被伊瓦吐了出来。

身受重伤,几欲死亡。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苏醒 身体仿佛在燃烧,那残破的身躯混合了龙血,胃液,血毒,魔力元素,好似一个将要爆炸的炸弹一般,充满着不稳定。

而那致命的含怒一咬,掠过了他的身体,四肢,头颅,几乎将他瞬间杀死。

可是现在...

感受着体内磅礴流动的元素能量与有力的四肢,感受着心中恍若新生一般的安适感觉,他惊叹,又迷茫。

“呵呵呵~感觉到了吗?”声音再次在耳畔响彻,也将尤里安拉回了现实。

玫瑰花香...

经过雨夜的凉风,香气淡了不少,却仍然萦绕在鼻息之间,久久不散。

视线逐渐找到了焦距,眼前的一切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雨夜,帐篷,女人。

一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女士...”

尤里安缓缓张开了双唇,干涸的唇瓣带着一丝撕裂感,一抹淡淡的腥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扯动着声带,尤里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微微偏头,看着慵懒侧坐在自己脑袋旁边的女人,尤里安的目光没有落在她媚意十足的脸畔,却聚焦在了她葱白手指间夹着的杯子上,

“咕咚。”尤里安喉间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乐芙兰挑着眉毛斜斜的坐着,一只手撑在了身后,另一只手端着一只酒杯,透明的杯子中,淡黄色的酒液随着手指的晃荡,荡漾出片片波纹。

雨声不绝,可是乐芙兰却清晰的听到了他身体最本能的渴望。

“呵呵~”鲜艳红唇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诱人的弧线,乐芙兰好似一个调皮的少女一般,缓缓的将酒杯凑到了尤里安的嘴角,轻笑开口道:“想喝么?”

尤里安脸上尽量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可是嘴唇却微不可查的抿了抿。

这一闪而逝的细节落在了乐芙兰的眼中,顿时她笑意更盛。

“没成年的小孩,是不能喝酒的呦!”

尤里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乐芙兰就好似小恶魔一般,不断的诱惑着别人堕落,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你拒之门外。

缓缓坐起了身子,感受着微微发麻的四肢,尤里安的目光随意的望向了帐篷外的雨夜,

“我...”

“任务完成的不错。”尤里安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乐芙兰打断了,轻轻的将酒杯举到了他的嘴边,乐芙兰脸上带着一丝玩味道:“这杯酒就奖励给你了。”

尤里安一脸无奈的望着她,酒杯的香气散开,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有些惊讶的低下头,尤里安凑到酒杯边上,捏着杯子的一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唇齿进入了胃中,带着一股温热的洋流瞬间散发开来。

在酒液的作用下,尤里安只觉得身体被缓缓的滋润着,就连精神也振奋了许多。

“这...”

尤里安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沐浴春风的感觉,许久,不自觉的睁开双目,赞叹一声:“真好...”

“呵呵呵!”乐芙兰轻笑收回酒杯,小巧的杯子在她的手指间缓缓转动,突然,乐芙兰坏笑着开口道:“你刚刚的位置,可是我用过的哦!”

听到这话,尤里安猛地一窒,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酒杯,就在葱白的手指旁,一个浅浅的唇印异常的鲜明。

尤里安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他的乐芙兰看到这一幕,玩味的笑了起来。虽然有过与女孩子交往的经历,但是他接触到的女孩不论是拉克丝,还是薇恩、菲奥娜,都是单纯到了极点。他哪里见识过这般似挑逗,又似调侃的话呢!

华丽丽的败退了下来,尤里安的视线歪向一旁,开口转移话题道:“女士,不知...不知您为何要下达那样奇怪的命令呢?”

尤里安说的是帮助嘉文的命令,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嘉文不应该是诺克萨斯的敌人吗?

乐芙兰一双美目在尤里安的脸上游动,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让尤里安浑身不自在,却又无从发作,只能强忍着。

浅浅一笑,乐芙兰扬起酒杯,杯中不知何时再次盈满了酒液,缓缓置于唇边。

在昏黄的烛火下,淡黄色的酒液与鲜红色的双唇交相辉映,配合上高高扬起的雪白颈子,好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饮而尽,乐芙兰眼神仿佛舒缓了许多,轻声开口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沉默了下来。苍白女士的地位不是他一个小卒子可以追问的,更何况作为一个下属,他主动发问本就是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女士,不知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尤里安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

“哦?你说的是那个叫希瓦娜的龙血女孩?”

“希瓦娜...吗?”尤里安微微一愣,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望向乐芙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很好,现在...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手腕一翻,一抹淡淡的魔力波动流转,酒杯消失不见,乐芙兰看着尤里安,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以后你们会见面的。”

“该去的...地方?”静静的重复着这句话,尤里安沉默了。

...

“呀...呀...”雨声淅沥,希瓦娜猛地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

“扑棱棱...”一只乌鸦泛着猩红的眸子从她的身上飞起,没飞多高,突然好似倒栽葱一般,直愣愣的插到了地上,没了声息。

望着寂静的夜晚,希瓦娜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撑着手臂慢慢站了起来,希瓦娜感觉身上有了一些劲力。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迈开了步子,急切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不过十几米,她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穿透了夜幕,在地上四处搜寻着。

突然,她眼睛一亮,望着某处,快速的走了过去。

“不在这...”低低的呢喃出声,希瓦娜弯下腰,从地面的水坑中拾起一片残破的丝布,

“难道...我记错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甘心情愿 “没有...”

“没有...”

“这儿也没有...”

“哪里都没有!”

希瓦娜失落的站在雨幕中,点点水流顺着她紫红色的麻花辫流淌下来,淌过嫩嫩的脖颈,淌过巍峨的高峰。

经过一场大战,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破洞裂痕,可是她此时却全然不在意。

视线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树林,断裂的树干,凌乱的树丛,坑陷的水洼,焦黑的木头。

每一处都逃不过她的视线,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她除了那半片残留的衣角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阿萨斯...”希瓦娜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难道,被那些可恶的乌鸦吃了吗?

希瓦娜突然想起了刚刚醒来时,从自己身上飞起的乌鸦,心中充满的绝望的悲愤与凄凉。

刚刚遇到一个不会另眼看待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他应该成为自己的英雄,可是现如今却就这样成为了夜鸦果腹的食物。

“这些可恶的家伙!”希瓦娜的视线落到了远处枝头上遥遥望着自己的鸦群,怒火涌上了心头,魔力涌动,淡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喝!”希瓦娜抬手一挥,赤红的火焰脱手而出,穿过了数十米的距离,直直落到了鸦群之间。

“呀!呀!呀!”烈火无视了雨滴点燃了树木,凌乱的叫声响起,许多乌鸦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就被吞噬。成片的鸦群扑棱着翅膀胡乱的叫着飞上了空中。

“吼——!”见到这一幕,希瓦娜的双眼中一抹赤红色闪过,紫红色的皮肤下一抹荧光闪过,整个人踏前一步,再度化身巨龙,长长的双翼从背后探出,整个人飞上了天空。

龙威猛然散开,在天空中盘旋的鸦群好似碰到了最可怕的天敌一般,身子在空中一僵,直愣愣的向下坠落,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入了火海,发出了“嗤嗤”的声音,一股香气缓缓飘荡了起来。

“咕——”一声声音响起,希瓦娜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腹中不自觉的咕咕叫了起来。

龙脸微微一僵,整个龙光芒一闪,缓缓褪去了龙身,变回了人形,落回了地面。

捂着肚子,看着脚边烤的焦黑,还散发着香味的乌鸦,希瓦娜苦着小脸,眼角带泪的抿着双唇,头也不回的跑向远处。

一直到再也闻不到一丝香气,她才停下了脚步,靠着树干缓缓坐了下来。

“阿萨斯...”捂着肚子,希瓦娜的眼角一滴泪珠滑落。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希瓦娜愣了愣神,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脖颈间带着一根纤细的绳子。

绳子的材质应该是特制的,不然也不会经历了变身后还没有被崩断。

沉默了片刻,她扬起了手臂,探入了胸口,从凌乱的碎布衣中,扯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石头?”

希瓦娜微微有些疑惑,捏着约莫花生米大小的石头,举到了眼前。

平平无奇,可是握着它,却好似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流转。

“好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到过呢?”希瓦娜轻声呢喃着。突然眼前一亮,希瓦娜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叫出了声:“对了!是阿萨斯!”

对,这种熟悉的感觉,就是阿萨斯!一定是他,没错的!

“他没有被乌鸦吃掉,他没有死!”女孩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希望的火焰。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希瓦娜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充满了激动,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希瓦娜镇定了下来,微微抹了抹眼角,她的目光看向了四周,漆黑的雨夜,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可是...他现在在哪...呢?”

握着石头,希瓦娜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一点异样,要知道,因为龙族血脉的原因,她的双眼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可是实际上,她的视力却是出乎一般的好。

一眼看过数百上千米,漆黑的夜幕对她而言,就与白昼无异。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看到尤里安的影子。

再次沉默了下来,希瓦娜有些小失落,可是比起刚才,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对了,还有这块石头!”希瓦娜略显期待的低下头,将石坠摊在手心中。

这是他给我的,一定有其他的线索留下。

石头在她的掌心内翻了个滚,翻到了背面,一串小字刻在了石头上:

“冕卫...”希瓦娜微微沉默的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那枚石坠被她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在德玛西亚境内流浪了不短的时间,她自然是听过冕卫家族的名号。

在百姓的口中,

那是代表着德玛西亚荣耀的高贵家族,难道阿萨斯是冕卫家族的人吗?

其实对于尤里安的身份,希瓦娜早有所猜测,从昂贵的丝质衣服,到英俊的样貌,从做工精良的匕首,到出众的武技。

不论从哪一点看,他都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可是希瓦娜却没曾想,他竟然有可能是冕卫家族的人。

这让她心中犹豫了起来,想要立刻去德玛西亚找他的冲动也不自觉的变成了对自己的不自信。

低头看着破破烂烂的,暴露了大片肌肤的衣衫,衣衫下那一抹紫红的肤色在希瓦娜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眼。

从小到大无数的经历都告诉了她,人类对于一个“另类”究竟有多么的排斥。

这一身紫红色的皮肤,从小到大,从东到西受到过多少人的另眼相看。

如果我去找他...他会愿意接纳我吗?

希瓦娜心中默默的问自己。

过了许久,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嘴角也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

“他会的。”希瓦娜轻声开口,她相信,他与别人不一样,他就是她心中的英雄。

可是...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当口,她又不自觉的犹豫了起来:“如果我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朋友,亲人,长辈,会如何看待我呢?”

这么多年的时光里,希瓦娜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计较那些的人,可是最终,她仍然孑然一身,独自流浪,就是因为那些人受不了亲朋好友的劝说,最终与她分道扬镳。

“他会不会...”

希瓦娜不敢想下去了。

她的心中,一边渴望着他的接纳,一边又恐惧着分离。

她害怕,害怕她认可的人最后也会像她无数次的经历那般,经不住异样的眼光赶她走。

“可是,不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

“即使是再一次被...我也甘心情愿。”雨声淅沥,女孩将湿润的发丝拧干,握着略带温热的石坠,带着决心,踏上了前往德玛西亚的路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毙命 “轰——”

巨大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引得地面微微颤动。

“呼...呼...呼...”拄着暴风大剑,盖伦将手臂搭在了剑格上,身子微微弓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滴鲜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汗液滑落至脖颈。振奋铠甲上,满是疮痍,擦痕,刀痕与墨绿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而他的身旁,无数的士兵也是这般,或躺或坐,或将身体倚在武器上,或靠在一旁的断木边。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响起,好似号角一般,紧接着,无数的“当啷”声随之响起。

一众人望着中间如同小山一般的躯体,眼中带着兴奋与疲惫。

“喔!”不知是谁先开始,难以抑制的欢呼低低的响起,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发出了心底的咆哮。

“噢——!!!”声音越来越大,附和的人也越来越多,无数的人兴奋的大笑着,大叫着,挥动着武器,摆动着手臂。

声音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直冲向天空。就连雨声也被这欢呼所压下。

看着士兵们自发的欢呼,盖伦的心中也是充满了骄傲与喜悦。

这就是无畏先锋团,这就是德玛西亚最精锐的战士,是英雄,是他手下的士兵!

苦战三个小时,终于在最后,盖伦的大剑挥落,劈飞了厄加特手中的链刀,赵信趁机而上,将长枪送入了他的咽喉。

巨大的身躯倒下,这是一场荣耀的胜利,同时也是一场德玛西亚人的复仇。

厄加特,诺克萨斯的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屠戮德玛西亚士兵村落子民无数,最后他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死在了异国他乡。

欢呼声响彻在耳畔,赵信看着轰然倒塌再无声息的“小山”,轻轻的松了口气,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场战斗了,而战斗的人曾经是他羡慕与向往的对象,这种境遇不得不让他心生恍惚。

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擦,赵信看着手心虎口处凝结的血痂,微微陷入了沉默,刚才战斗的场面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巨大的链刀,赤红的双目,咆哮的大口,即使身陷重围,即使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夹攻,厄加特依旧宛若一尊战神。链刀配合着毒液电浆攻击,棘手异常。

这让他心底不自觉的感到庆幸——

幸好将军暮年。

若非如此,即使再联合上嘉文,即使再多十几二十名战士,也未必能将他杀死。

或许,杀死他的,不是我们。

抬手握在了枪杆上,微微用力,长枪带着“啵”的一声轻响,从厄加特的脖颈处拔出,墨绿色的血液舀舀淌出,看着微微变形的枪尖,赵信心中苦笑,

是无数的伤痕。

是伤痕,让厄加特再没有往昔的征战沙场的风采。

是伤痕,让他失去了无穷无尽的体力与劈山倒岳的力量。

缓缓转过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向一边走去。

“陛下...”赵信走到了距离战场数十米开外的树干旁,看着靠坐在地上的嘉文,单膝下跪,低头抚胸行礼。

在众人与厄加特恶战的时候,嘉文也没有闲着,无畏先锋团的士兵们带来了干粮和饮水,赵信又将随身保管的一枚光照会炼制的药丸喂给他。

又经过了三个小时的恢复,嘉文现在的精神体力已经回复了不少。

平视着面前态度恭敬的赵信,嘉文的心中充满了复杂之情。

作为黎明城堡的管家,德邦总管赵信自跟随嘉文三世以来,二十年如一日,恭敬严谨谦逊。如果按照这个进程来说,也许等多年后赵信年老,他也许会真正洗脱身上的污点,成为一名德玛西亚人,成为真正的贵族。

可是,他却犯下了作为一名总管,作为贴身侍卫最不能犯下的错误。

嘉文三世身死,赵信的一切功绩都再没有半点意义。

嘉文原以为,赵信会因此而离开,若是这样,他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或许会网开一面。可是,当赵信像往常一般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恭敬的行礼时,嘉文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等态度面对他。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远处的欢呼声与此处的寂静仿佛是两个世界,嘉文眼神闪烁不定,而另一边,赵信沉默的等待着自己的宿命。

他知道他犯下了怎样的错误,他也没指望得到原谅,只是他自离开诺克萨斯来到德玛西亚后,就许下了誓言,守护光盾家族,守护德玛西亚的国王。

二十年的时间,让诺克萨斯的经历逐渐的淡去,他也在德玛西亚找到了隐隐的归属。他不愿再次离开,即使留下的代价可能是面临审判。

“我愿意接受一切的后果...只要...不再漂泊流浪。”赵信默默的念念着,心中一片平静。

“赵信...总管。”沉默良久,嘉文轻声开口。

这一声称呼,恍若破晓的曙光,好似融化积雪的温暖,让赵信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力量:“臣在!”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从今往后,你依旧是黎明城堡的总管。”

“遵命!”这一声遵命,好似从心底挤出来的一般,赵信双目凛然,如若新生。

做出这个决定,嘉文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以来,赵信一直都是嘉文三世最信任的人之一,同时也令嘉文信任。

若是没有嘉文三世的遇刺,恐怕这份信任不会有半点的波澜。

“殿...陛下。”

远处的欢呼声逐渐减弱,盖伦也来到了嘉文这边,看着站起身的嘉文,低头行礼问好道。

“盖伦,你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深深的看了一眼盖伦,嘉文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上前搀住了盖伦的双臂,亲切的开口道:“那边情况如何?”

虽然听到了欢呼声,可是嘉文还是想听盖伦亲口说出来。

“陛下,盖伦与赵信总管携无畏先锋团四十名战士已将诺克萨斯前将军,现任行刑官厄加特斩首。”

“好!”嘉文心潮翻涌,微微激动的出声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国内形势 诺克萨斯对德玛西亚的战争进行了数十年,厄加特也为诺克萨斯效力了数十年。

这么多年来他究竟杀死了多少德玛西亚人?

根据德玛西亚的官方记载,是两千九百一十七人。这只是可考的数据调查,许多短兵相接的遭遇战,伏击战都无从查证,也就是说这一数字可能有三千人。

所以每一个德玛西亚人,对厄加特的名字都应该是如雷贯耳,当然了,在许多平民与士兵眼中,这或许应该用“臭名昭着”来形容。

对,臭名昭着。

厄加特与塞恩一起,两个人或许是德玛西亚最最痛恨的人了,没有之一。

这个名字下掩埋了太多人,平民,士兵,贵族,甚至是嘉文的曾祖父嘉文一世,也曾经命丧于这两人的手段之下。

所以当嘉文听到厄加特身死之时,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拳头狠狠的攥紧,在空中挥动了一下。

“伤亡如何?”当然了,经过一番惊变的嘉文,现如今已经成长了许多,很快他便收起了脸上的激动,转而问起了伤亡情况。

要知道,无畏先锋团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英雄,若是分配到王国的其他军团中,最起码也是一个百夫长。

这样士兵成长起来,不止需要武力。运气,机遇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

这样的士兵损失一个都会让他心疼。

提到伤亡数字,盖伦也稍稍低沉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收拾了情绪平静的回答道:“十七人受伤,其中十二人重伤,九人死亡。”

“九人...”嘉文呼吸一窒,轻轻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脸上浮现一抹心疼,正色道:“将他们的遗体带回王都好生安葬,我要亲自主持他们的葬礼。他们都是王国的英雄。”

“是!”不论是真是假,嘉文的这般表现都让盖伦心生认同。

两人从小便是朋友,这么多年以来,关系更是密不可分。而现如今嘉文三世薨,嘉文回到国都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国王,两人之间又掺杂了一层上下级的关系进去,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呢?

“哦对了,王都的情况如何。”吩咐完一应事宜,嘉文按捺住心底的焦急,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提到这个问题,盖伦也严肃了起来,两人四目相视,盖伦沉吟片刻出声道:“勉强还算稳定。”

“嗯?”

“勉强”这词一出,嘉文心底咯噔一声,眼睛微微眯了眯,扬了扬下巴,示意盖伦继续说。

“陛下,在此之前请您恕臣擅自调拨军队之罪。”盖伦没有立刻回答,却先低头行礼,膝盖弯曲,单膝着地。

“这不怪你。”事急从权的道理嘉文自然是懂得,而他对盖伦的信任也并不低,比起让王国内的一些其他将军摄领军事,他反而更加放心知根知底的盖伦,所以他出声安慰道。

得到嘉文的宽慰后,盖伦轻舒一口气,若是从前,两人的态度可能会随意不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嘉文三世身死,嘉文四世就是王国与议院都认可的合法继承人,两人的关系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兄弟朋友和效忠与被效忠者。而他又是冕卫家族的人,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更加严谨一些。

似乎是早有过腹稿,面对嘉文的问询盖伦回答的非常详细:“您离开王都后,我征调了麦撒将军的王都卫戍军团,调动了无畏先锋团,镇压了王都内趁机作乱的人,抓住杀死共计九十余人。然后戒严了王都,命令麦撒将军搜查可疑分子。”

嘉文点点头,暗杀嘉文三世的计划不可能是独立无一的,这其中必然有不少潜伏在其中的人,所以搜查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盖伦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嘉文,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到第二天清晨,便有几位亲王王爷去了议院,同时我还收到了一些贵族活跃的报告...”

听到这个消息嘉文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

有贵族趁着嘉文三世遇刺的混乱期活跃,他一点也不奇怪,一个国家最高权力的宝座,如果有机会又有谁会忍住不心动呢?

瞥了一眼盖伦,嘉文心中暗想,也许就连盖伦,也不一定就像明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淡然。

无所谓了!

历来王位的更替都免不了流血,德玛西亚皇家书库的历史记载里有无数的实例可以证明。这些人大多都是抱着一些小心思趁机谋取一些利益,等到他回到王都登基,这些人自然会跪倒在他的身下山呼陛下。

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些亲王和王爷的参与...

这个消息就不得不让嘉文慎重起来了。若是敌人无法从外部攻破你的堡垒,那么从内部分裂他,也许是最快最简单的手段了。

亲王和王爷,要么是嘉文的亲戚长辈,要么是手握权力的重臣,这些人若是真的心中有异,即使嘉文三世复生,也要慎重谨慎的处理。

他们很多人实际上都有继承王位的可能,

也许一个不慎,德玛西亚内部就要烽火连天了。

将这个信息默默的记在了心底,至于究竟有哪些人参与了进来,盖伦没有说,嘉文也没有问,这一切等回到了王都自然会浮出水面。

“继续。”嘉文点了点头,出声道。

“不过王都内的将军们都还是忠于您的。”盖伦见嘉文停止了思考,便补充了一句。

这个消息也让嘉文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紧握着兵权,那他就有面对一切反叛的底气。

“至于德玛西亚境内其他城镇的城主,由于时间太短的缘故,还未曾得到消息反馈。”

“嗯。”

盖伦述说了许多信息,嘉文又问了一些,汇总的信息也让嘉文心中有了底。

而就在这时,一名无畏先锋团的士兵走了过来,分别向嘉文与盖伦行礼后,士兵开口报告道:“陛下,无畏先锋团已经处理好了伤员,清扫了战场并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开动。现在向您请示,敌国将军厄加特的尸身该如何处置。”

嘉文沉默了一下,看向盖伦,见他也望着自己,等待自己的答复,嘉文想了片刻,开口道:“就地掩埋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地位的转变 “哗——”

巨大的黎明城堡宴会厅,人流涌动,声音鼎沸。

此时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用以欢迎嘉文等人的回归。

站在二楼的露台前,嘉文洗去了一身的污渍,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礼服,端着酒杯微笑的看着下方的人群。

欢声笑语,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

他的回归好似一个信号一般,当他踏入王都城门的那一刻,似乎一切的暗涌都平息了下来。

没有暗杀,没有反叛的旗帜,没有议院的质询。只有夹到欢迎,山呼陛下的群众。

无数的跟跟着嘉文一路从东城门走到黎明城堡的宫殿门口,那无数双崇拜与欢呼的眼神让嘉文的心中温暖了许多,而随着他踏上三十三级阶梯的顶端,他的自信也到达了顶峰。

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我无所畏惧!

阴云不见了,阳光照射大地,当他在黎明城堡的顶层迎来炎阳军团统帅和王都卫戍军团将军麦撒等一行人的效忠时,他就明白,大局已定。

而这一切,又要归功于一个人。

皮特。

想到这个名字,嘉文脸上的骄傲收敛了许多,心中暗暗警醒了不少。

随着绿齿峰战役的结束,在不知不觉间,冕卫家族的声势已经到达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想到这里,他突然没了“俯瞰众生”的心思。

转头走回沙发旁,嘉文平静开口对一旁侍立的赵信道:“帮我安排与皮特将军的会面。”

赵信转身离去,而随之一个女孩穿过了重重的侍从,走到了他面前。

看着这个美貌年轻的女孩眉角化不开的忧愁,嘉文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被另一幅面孔取代,起身微笑道:“拉克珊娜。”

是的,此时来到他面前的正是拉克珊娜。

作为冕卫家族的人,而且自己的亲哥哥还在嘉文的身边,她自然也是收到了嘉文一行人回到王都的消息。

兴致冲冲的拉着父亲母亲,拉克珊娜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也难免激动不已。

要知道,大剧院内的混乱如此近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心中高大威严的嘉文三世都因此身死。而尤里安又奉命前去追击,这样怎么能让她不担忧。

这几天身在冕卫庄园,可是她的心却早飞到了王都外面,每天不下十次的询问尤里安等人的消息,生怕错过了。

而今天更是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女孩这样的心思自然是瞒不了奥格莎与皮特,更何况,那一天的一吻,可是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做出这样惊骇的行为,奥格莎有心想要责备她,可是一想到某些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她也只能默默叹息了。

“希望...未来你不要因此恨我们吧!”

拉克丝兴冲冲的跑到了大街上,跟着欢呼的人群一起翘首期盼着归来的嘉文一行。

嘉文哥哥依旧高大魁梧,盖伦依旧是那么古板,嗯...他们看起来一切都好,感谢神的庇佑。

可是...

阿萨斯呢?

拉克丝的目光从最前端扫到最后方,又从最后方回到最前端。几十人的部队一点也不长,可是这其中却恰恰好缺少了尤里安的身影。

拉克丝有心想问,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所以她一直按着心中的焦急,一直到现在,黎明城堡的晚宴,她一摆脱母亲,就迫不及待的上了二楼。

“小拉克珊娜,几天不见,你依旧是那样明媚动人。”嘉文看着眼前的女孩,不自觉的想起了父王在时曾经约定的联姻,心中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若是原来,父王还在时,嘉文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可是现如今,当他看到皮特将军弹指之间便稳定国内暗涌的巨大声望时,他心中也不自觉的思量起了事情的必要性。

“嘉文哥,看到你平安归来我真的很高兴!”虽然心中有事,可是拉克丝并没有忘记必要的礼节,身着长裙礼服微微屈膝行礼问候道。

“呵呵,多亏了盖伦,还有战士们的英勇护卫。”嘉文微微一笑,随即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嗯!”拉克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担忧的问道:“嘉文哥,为什么这次回来的人中没有看到阿萨斯啊?”

拉克丝仰着头看着嘉文,略带一些期盼的道:“他接受了哥哥的命令去找你,可是他却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嘉文微微一愣,想到了王都内的某些传言,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但是想起了那条体型庞大的巨龙,和那个毅然决然的身影,他还是略微有些低沉。

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吗?”看到嘉文的表情,拉克丝脸上的担忧更深了一分,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嘉文的衣袖,拉克丝焦急的追问。

“没有。”嘉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实话:“他接受了新任务,现在还回不来,我已经让奎因去接他了。”

“也就是说阿萨斯会和奎因一起回来吗?”听到心上人没有事,而是接受了新的任务,拉克丝心中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笑容好似一抹暖阳。

这样的笑容看在嘉文眼中却是异常的刺眼。不知为何,当他想起嘉文三世曾经定下的还未公开的婚约后,再看到这样的笑容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他十分的熟悉。

“是...嫉妒么?”嘉文微微一窒,沉默了下来,心中却在不断的挣扎:

我即将成为国王,我将要统御一国,我应该是公正,正义,善良,慷慨,勤奋,仁慈的。怎么可以嫉妒别人呢?更何况他还是救了你性命的人。

可是他抢了你未来妻子的心!

...

心中的正义与心底的邪恶交锋,嘉文脸上也变得阴晴不定。

可是最后,正义占据了上风——

“我不希望你恨我,所以...真相还是让别人告诉你吧。”

怀着多种混杂的心思,迎着拉克丝期待的目光,嘉文心底一声长叹,轻轻点头。

“嗯。”

“谢谢嘉文哥!我回去啦!”

得到这样的消息,女孩一改刚才的消沉,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冲着嘉文挥了挥手,拉克丝眉飞色舞的跑下了楼梯。

而一直到拉克丝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嘉文突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磕在了桌子上。

杯中酒液晃荡了一下,漫出了杯口,洒落在了桌子上。周围的侍卫都吓了一跳,可是嘉文却没有心思理会,

猛地站起身,沉着脸,嘉文离开了宴会,朝着城堡顶层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谢谢...对不起 赶走了家仆,菲奥娜这才低头看向瑟缩在自己怀中,身子不断颤抖的薇恩。

看着失神呢喃的少女,菲奥娜心中涌起一丝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将脑袋埋在自己的怀中。

不一会儿,菲奥娜便感觉胸前的湿润。

这让她不禁更加忿忿:

该死的!等你回来我一定要骂你半个...不,一个小时,骂到解气为止!

一直到现在,菲奥娜都不相信尤里安身死的传闻。

他怎么会死?别人都死干净了他也不会死。

他只会亲手死在我的剑下,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行!

那个叫奎因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胡乱散播消息,等遇见了我一定要向她发起决斗,在她脸上捅个十几二十剑,让她好好学学该怎么说话。

一番腹诽后,菲奥娜觉得心中怅然的情绪消失了不少,听着怀中女孩夹杂着哭腔的呢喃,菲奥娜有些心疼的低声安慰道:“肖娜...肖娜!好啦!那个散播假消息的家仆已经被我骂走了!”

“阿萨斯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实力有多强你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呢?也许过不了一周...不,也许只要三天,他就会回来了!”

“真的么!?”薇恩停止了哭泣,猛地抬起头看着菲奥娜,眼中带着期盼的神色。

“真!的!”菲奥娜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是看到女孩眼中的光彩,她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应声道:“说不定三天都多了呢!也许明天...后天就回来了?”

“嗯!”得到了安慰,薇恩含着泪微笑点头,轻轻将脑袋靠在了菲奥娜的怀中,期待着尤里安能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

“就是惊吓也好啊...只要你能平安的归来,我愿意!”薇恩心中暗暗的想到。

可是菲奥娜的信誓旦旦却并没有真的等到尤里安。

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过去,尤里安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而这一现况也被人认定了,阿萨斯米力西尔是真的身死,再也回不来了。

而随着他的身死,王都内许多贵族家族也不由得改变了对米力西尔家族的态度。

明眼人都能看出,米力西尔家族衰退的趋势。先后损失了两位嫡系子弟,数十年经营的军方势力瞬间垮台,这样的打击不是临时拉人顶上去就能解决的。

没有功勋,没有名声,即使是站在米力西尔家族下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重新选择新的阵营。

而此时的米力西尔,老一代消亡,中间一代已经定型。而年轻一代除了阿里斯外,其他人又不堪大用。

即使是阿里斯,也并非是能领兵打仗的料。

这样的局面就意味着,未来的十几二十年间米力西尔必然将面对军中无权的局面。而军中无权,比起朝中无人还要更加严峻,特别是德玛西亚这种看重功勋的王国,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除非米力西尔能有人站出来,就像异军突起的尤里安一样,或者是沉寂下来,花费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重新培养下一代。

“呜——!”

米力西尔庄园,属于尤里安的安静小院里,传出了一声凄厉了哭嚎声。

薇恩趴在小屋的桌子上哭泣,身旁是揽着她肩膀低声安慰的菲奥娜。

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弄脏了她的妆容,可是她全然不顾,这几天,她每天都早早的起来,化上了美美的妆容,带着最甜美的笑容,跑到庄园的大门口“翘首以待”,生怕会错过尤里安第一时间回来的消息。

庄园内的仆从、侍卫,许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但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眼中的神采一点点的褪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成了沉默,一颗心在不断的向下沉。

今天,是第三天...

清早,她照例起了个大早,化好了妆,可是她却没有像前两天一般赶到庄园门口。

三人成虎。

这些天无数的人在她身边议论,不只是外面的民众,就连庄园内的侍卫家仆也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渐渐的薇恩也慢慢相信了,也许阿萨斯身死的消息是真的。

结合起嘉文三世遇刺那天尤里安与她说起的“意外”,她不禁认为,也许阿萨斯在走之前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番奇怪的话来。

所以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偷摸着去尤里安的卧房,在衣柜的最底层找到了尤里安留下的东西————

一封信,一袭黑衣,以及,短剑“米力西尔将军”。

默默的看完信件,薇恩带着这几件东西平静的回到自己的屋内,收拾好了一切,看着这处住了有几个月的屋子,她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声带着哀怨,悲愤,惊动了菲奥娜。当她赶来时,只看见女孩埋着头的样子,急忙上前安慰。

可是女孩的眼泪好似决了堤的大河,止也止不住,那份悲伤欲绝的情绪就连菲奥娜也不自觉的被感染了些。脸上的冰冷软化了许多,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回忆起的往昔,她轻轻叹了口气,揽着女孩的肩膀轻声道:“哭吧...哭出来...也许就会好受点了。”

到了今天,就连她也不再对尤里安的生死抱有绝对的信心了。因为不管是街上的市民,还是庄园里的家仆侍从,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结果都没有半点的变化。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她不再坚持的原因——

就在昨天,她联系了劳伦特家族的人。

从他们哪里,她得知了一件在市井小民中十分隐秘,但是在贵族中却慢慢流传的消息————

三天前,就是尤里安身死消息传出的那一天,冕卫家族的拉克珊娜跑到了黎明城堡面见了嘉文。

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她神色恍惚的离开。

拉克珊娜是谁,她十分清楚,而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更加清楚。

或许...你真的死了吧?

揽着哭泣的女孩,菲奥娜略微有些唏嘘的想到。

对于尤里安,她的感情十分的复杂,有恨,有感激,也有一丝不愿言明的情愫。

所以她才会对尤里安怒目而视,所以她才会坚信尤里安不会死。

可是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明了之时,她的心中,除了淡淡的刺痛外,

也只剩下无尽的坚强,冷漠。

这一刻,她仿佛突然间经历了无数年的沧桑,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而淡然。

“我的生命不止有你...还有家族与梦想。”

“谢谢...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阿萨斯的消息 就在尤里安的小院里传出哭声的时候,在冕卫庄园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圈人围在二层的门口,有仆人,有侍女,有管家,但是最醒目的,还是冕卫庄园的女主人,奥格莎。

“还是没吃么?”奥格莎沿着旋梯上了楼,走廊里拥堵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两边,让她畅通无阻的走到一扇门前,对着拄在门口的兰伯轻声问道。

“夫人...”兰伯捧着一个大大的餐盒,向奥格莎微微行礼问候后,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奥格莎望着房门,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

房间中,是从黎明城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下楼吃过东西的拉克丝。

“你们其他人都下去吧,兰伯和几个人留下就好。”奥格莎轻轻叹了口气,转头驱散了仆从侍女,轻轻探手在拉克丝的房门上敲了几下,呼唤到:“拉克珊娜,拉克珊娜?出来吃点东西吧。”

“咚咚”的敲门声在走廊上回响,可是屋内却好似没有人一般,久久没有得到半点回音。

“咚咚。”

“咚咚。”

...

敲门声静静的响起,奥格莎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凝重,整个走廊一时间似乎安静了下来,留下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终于,敲门声停止了。奥格莎转过头望向兰伯,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兰伯平静的点了点头,奥格莎默默闭上的双眼,不断的吸气,呼气,再吸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的气质已然没有了忧虑。这让几个留下的侍女侍从微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往昔高贵威严的主母。

“兰伯。”奥格莎突然开口,转过头看向身旁,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意出声道:“给我找几个人...”

奥格莎指着拉克丝房间的大门,眯着眼睛道:“撞开它。”

“夫人...这?”听到这个命令兰伯下意识的点头转身离开,可是走了一步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犹豫的出声问道。

“你没听错...撞开它!”奥格莎退后一步,转身走到走廊的窗子前。清晨的凉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她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人都不自觉的身子一颤。

作为皮特的妻子,冕卫的主母,奥格莎平日对待下人属下虽然是和和气气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威严的一面。

皮特常年在外领兵,冕卫家族的其他人也各有岗位,家族一应事宜大多都是交给她来调度解决的,多年养成的威严下,除了在冕卫庄园侍奉了两代人的老管家兰伯,其他人连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是。”兰伯领命转身,眼神中带着浓郁不化的忧虑:看样子,这一次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兰伯心中叹息,只希望小姐能早点振作起来。

随着那天拉克丝众目睽睽下的一吻,她与尤里安之间的情感似乎也随之被许多人所知。

兰伯在冕卫庄园待了几十年自然不会不曾知晓。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自然知道了阿萨斯失踪事件的真相。

为了让嘉文多一分逃生的希望,那个叫阿萨斯的人引走了巨龙,而后彻底失踪。

一边是无数传说故事中的巨龙,一边是年仅十七的青年,失踪意味着什么这再明白不过了。

他仍然记得那天拉克丝回到庄园后的模样:

双目无神,脚步踉跄,乳黄色的衣裙上沾着些许污渍,娇嫩的手腕处还有一道红印。

她径自回到庄园,上了楼,关上了房门,三天内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忠君爱国是再正常不过的道德准则,为主君牺牲也是数百年来为人称颂的事情。

只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身边,其中的对象还牵扯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拉克珊娜,兰伯也只能无语叹息,心中暗暗祈祷了。

就在他即将走下旋梯的时候,面前走来的人让他眼睛一亮,不自觉轻声叫了出来:“盖伦少爷。”

这一声问候在安静的走廊里十分清楚,站在走廊里的其他人也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了走上来的盖伦。

“嗯,兰伯。”盖伦冲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前方。

走廊的尽头,奥格莎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盖伦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兰伯,兰伯冲他轻轻点头,盖伦恍然大悟般的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挥了挥手,侍女与仆从们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盖伦放轻了脚步,走到奥格莎的身后,微微低头行礼道:“母亲。”

“嗯。”奥格莎平静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

盖伦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房门,心中有了明悟,出声问道:“拉克珊娜还不肯出来用餐吗?”

“哼!”听到盖伦的话,奥格莎一声轻哼,表面了态度。

盖伦轻轻上前,凑到了奥格莎的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随后在奥格莎转身惊讶的目光中,陡然提高了声音,出声道:“那可怎么办啊?”

奥格莎会意的大声道:“能怎么办,我已经吩咐兰伯找人把门钉死了,既然她不想出来见人,那就一直别出来好了。”

盖伦微微一笑,继续高声道:“可是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有关阿萨斯的消息,这可怎么办啊?”

“咣当。”盖伦话音一落,几天没有动静的屋内立刻就有了声音。

一震咣当声之后,盖伦清楚的听到了地板上由远及近的“咚咚”声,盖伦心中默数三个数,在奥格莎蹙眉的表情中,房间的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哗——”

门外的奥格莎与盖伦看着打开的房门齐齐皱眉,拉克丝此时一身乳黄色的裙子,脚上还蹬着一双靴子,而不论脚上还是裙子上都有明显的污渍。

奥格莎清楚的记得,那是她三天前出门的装束。

也就是说,她待在房间里三天都没有换掉这一身衣服?

奥格莎心疼的同时忍不住想要开口呵斥,可是盖伦却抢先一步使了个眼色,奥格莎忍着不满错开了视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萨斯没有死,他没有死!”拉克丝可不管这么多,在房间里的这三天她过的浑浑噩噩,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点水,若不是有魔法元素能量支撑,以她这样娇柔的身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盖伦...哥,哥哥!”

抓着盖伦的手臂,拉克丝面色焦急,语速急切的道:“快,快告诉我,告诉我阿萨斯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两个女孩的初相见 看到妹妹这样急切的神情,盖伦心中不是滋味。

要知道,拉克丝在外面不论对谁,都是礼貌有加,可是唯独对盖伦,总是大大咧咧的直呼其名。

若非是有求于他,拉克丝是万万不会把称呼改成“哥哥”的。

而现如今,她叫了自己哥哥,盖伦不由得心软了。

想起那个突然到访的有着奇怪肤色的女孩,盖伦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开口道:“庄园外有个奇怪的女孩,拿着那块你给阿萨斯的石坠...喂!拉克珊娜!?”

盖伦话音未落,拉克丝就已经急不可待的跑了出去,“蹬蹬蹬”下楼的声音响起,走廊上只留下奥格莎与盖伦两人面面相觑。

拉克丝急匆匆的跑下楼,沿着大厅跑出了主楼,朝着庄园大门跑去,目光遥遥的看向大门,拉克丝只觉得庄园大门距离自己好远好远。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然后得到阿萨斯的消息。

“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拉克丝眼神殷切,口中喃喃低语。

“哎——!?”拉克丝匆匆跑着,抄了个近道踩过一片草坪踏上一条卵石小径。却没料想一个不注意,靴子在卵石上一绊,整个人不自觉向前扑去。

“啊!”一声惊呼,拉克丝只觉得身上好几处地方同时传来了痛感。

“嗯...”拉克丝揉着火辣辣的手腕,挣扎着想要起身。

她是一刻也不想等了,这种绝望的感觉,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这种残酷甚至要比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叔叔去世还要难过。

蹙着眉头胳膊用力,就在这时,体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虚弱感。

“哎!”手臂一软,拉克丝险些又要再次栽倒。

一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进食了。

而且...

低头看了看身上,因为刚才的摔跤,裙子上又添了几条新的痕迹,显得很是狼狈,而且身上隐隐散发的味道让她很不习惯。

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站起身,迈开了步子。

来到庄园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不止有庄园的守卫,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群。

而他们视线的焦点,就是那个穿着一身朴素亚麻衣,带着奇怪的角状“头饰”,紫红色皮肤的女孩。

众人一边低声和旁边的人议论,一边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她。

可是身处众人的视线中,她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大门后庄园里的景象,无悲无喜。

想来,这就是哥哥口中的那个女孩了吧?

拉克丝在临走出门前犹豫的停住了脚步,目光扫过庄园外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好几天没有沐浴更衣了,而且刚才还摔了一跤,现在的自己一定特别的狼狈,这样出去的话会不会被人嘲笑...

尽管心中牵挂着尤里安的消息,可是拉克丝心中还记得自己是冕卫家族的人,在庄园内无人在乎,可是走出了这道门,她要承载的就是冕卫家族的脸面。

犹豫了三秒,拉克丝暗暗咬牙,踏过了门栏,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来到了女孩的身前。

无数双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拉克丝只觉得脸颊红红的,好似在发烧。可是她还是强自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来,冲着女孩开口道:“你就是那个拿着石坠的女孩吗!?”

历经数天的跋涉,从德玛西亚外一路来到王都的希瓦娜,在众人的议论中平静的看着这座庞大的庄园,就在这时,一个金色长发,略微有些脏兮兮的女孩走到自己面前,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希瓦娜知道她在找什么,也没有多说,探手伸向脖颈,从衣襟下扯出了一根细线,细线的末端,一个小巧的石坠挂在上面。

“就是它!”见到熟悉的石坠,拉克丝眼睛一亮,就要探手去抓,可是却被对面的希瓦娜一个轻巧的闪身,躲了过去。

希瓦娜皱着眉头看着拉克丝,想要发火,可是想到也许对方是尤里安的亲戚,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手指掠了个空,拉克丝看着对面女孩蹙着的眉头才察觉到自己的冒失。

瞥了眼周围小声议论的人群,拉克丝冲希瓦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而探手去牵希瓦娜的胳膊。

而这一次,希瓦娜没有再躲,反正她心中想的是,只要不是抢石坠就好,至于说面前的女孩会不会想伤害自己?

对于这种想法,希瓦娜只会呵呵一笑。

“到我家里来说吧!”拉克丝牵住了希瓦娜的手腕,发出邀请道:“你是走了很远来到这里的吧?现在一定也累了。”

希瓦娜默默点了点头,随着女孩的牵扯,两个人很快消失在了大门内。

而庄园外议论的人,也随着两个女孩的离去而慢慢散了去。

只不过从今天起,一个传言在王都内流传了开来————冕卫家族的小姐收纳了一个紫红色皮肤的奇怪女孩。

...

细细的沐浴,再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裙,坐到沙发上的希瓦娜已经与刚刚大不一样了。丝滑柔软的衣裙,散发着清香的头发,柔软舒适的拖鞋,

这一切让希瓦娜觉得好似梦幻一般。

原来...他是生活在这样地方的大少爷吗?

希瓦娜一路奔走了将近大半个瓦罗兰,自然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不论是比尔吉沃特的杀手码头,还是皮城整齐宽阔的大街宅邸,不论是诺克萨斯带着沉重的红黑色建筑群,还是进入德玛西亚后路过的名叫伦沃尔的城堡。

但是那些地方比起这栋庄园来,都要差了不少。

不论是从外观,还是内里,希瓦娜都只看出了厚重的底蕴与悠远的年代风格。

就是眼前屋内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

镶着金边的壁画,晶莹剔透的吊灯,青铜色调的钟摆,这一切都让她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看着眼前换了一身新衣向她走来,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拉克丝,希瓦娜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是他的妹妹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幻想中的未来与现实 “你...是她的妹妹吗?”

这句话一出,拉克丝愣了一愣,目光落在希瓦娜身上。女孩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长长的麻花辫散了开来披散在肩膀上,紫红色皮肤非但没有怪异的感觉,反而带来了异样的美感。

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自在似的,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抿着嘴唇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大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可是当自己看过去时,她却又装作不在意似的看向了一边。

这副神情让拉克丝心中有了一些明悟。

坐在希瓦娜的对面,拉克丝微微一笑,指了指希瓦娜脖颈间的石坠,出声到。

“在这之前,能先问一下,你的石坠是怎么得到的吗?”

“这个?”希瓦娜探手取出了石坠,将它握在手心,沉吟了一下说道:“是...是他给我的。”

“那就是说,阿萨斯没有死对吗?”听到这个信息,拉克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有些激动了站了起来,绕过两人中间的茶几,坐到了希瓦娜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希瓦娜眼睛微微一亮,“他叫阿萨斯...吗?”希瓦娜轻声呢喃了几遍,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头,可是就当拉克丝以为希瓦娜会回答“是”的时候,她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拉克丝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看着低头专注凝视着石坠的女孩,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叫道:“你不是说这是他给你的吗?”

希瓦娜握着石坠,手指轻轻的拨弄着,石坠背面,写有冕卫的小字时隐时现。

过了好一会,希瓦娜才出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给我的...当我醒来的时候,这个石坠就已经出现在我身上,而他...”

“却没了踪影。”

“呼——”听到希瓦娜似是而非的话语,拉克丝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个石坠是这个奇怪的女孩从他手里抢的呢,那样她就要叫卫兵来抓人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拉克丝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阿萨斯消失了?难道真的遭遇了不测?

一想到这个可能,拉克丝心情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了无生气。

不过刚刚经过了一次打击让她成熟了不少,她还是忍住了悲伤,露出了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看着身边的女孩轻声开口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希瓦娜瞥了拉克丝一眼,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开口讲述了起来。

故事并不长,甚至也并没有多复杂,可是随着希瓦娜的讲述,拉克丝的心却愈发的揪了起来。

从希瓦娜缓缓的讲述中,她感觉到了尤里安面对的困境。

强大的刺客敌人,盘旋在天空的巨龙...

她没想过,嘉文那天告诉她的场面中会隐藏了如此多的内幕,这让她不禁对那个“曾经”对她关怀备至的“哥哥”心生怨愤。

可是她也没法去恨什么。

恨嘉文的隐瞒?还是恨尤里安的选择?

忠君爱国,忠君爱国,这个思维早在她一出生就烙印在了心底。数百年,无数代的冕卫族人,哪一个不是忠君爱国的大英雄,好典范。

她喜欢的男人能在那样危难的关头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得不让拉克丝心生骄傲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经过了那天的大胆表白,拉克丝似乎放弃了顾虑,而这几天的焦虑不安更是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我就是喜欢这个男人,而现在...

更加的喜欢了!

如果他平安回来,我一定要...一定要...

只是她幻想过很多的场景,可是唯独没有想过,尤里安要面对的竟然会是巨龙,而且...还是两只。

对于拉克丝,希瓦娜毫不顾忌的说出了她最隐秘的身份,双龙斗,天地震颤,巨龙咆哮,龙息降世。

一切的一切都让拉克丝美目中闪烁着异彩,那是对传说中的生物的敬畏,也是对心中男人勇武英姿的幻想。

而随着希瓦娜的讲述,拉克丝却不自觉的幻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比如...

未来。

琴瑟和谐,恩爱相依,举案齐眉,龙凤和鸣。

可是,随着最危险的时候到来,拉克丝也不自觉的停下了幻想,手掌不知不觉间与希瓦娜握到了一块,两人五指交缠,呼吸相谐,似乎两颗心也在一同经历那个场景一般。

一直到希瓦娜讲完最后的故事,尤里安战神一般的身影从天而落,拉克丝突然沉默了,而与此同时讲完故事的希瓦娜也沉默了下来。

大厅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静到只能听到两个女孩浅浅的呼吸声。

难道庄园里只有她们两人么?

自然不是。

就在两个女孩交谈的时候,在一楼的一个偏厅里,奥格莎,盖伦,兰伯,还有一些侍女侍从,也在静静的听着。

其实早在刚才拉克丝将希瓦娜带进家里时并吩咐侍女为她沐浴更衣时,奥格莎就有些不满————当然,这只是对拉克丝带了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孩到庄园来的担忧。

而当那个女孩毫不顾忌的说出自己具有龙的血脉之时,若非盖伦,恐怕奥格莎已经站起来呼叫卫兵了。

一头龙,出现在德玛西亚王都,出现在冕卫家族的庄园里,还是在刚刚经历过混乱,戒备正严的时刻。若是弄出了什么乱子,奥格莎只恐冕卫家从此一蹶不振。

可是就是劝阻了她的盖伦,此时也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难怪这个女孩这么奇怪,紫红色的皮肤,头顶还有两只“装饰性”的犄角。

没想到她隐藏在下面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头巨龙。

巨龙啊!传说中的生物,具有毁天灭地的实力,若是真的疯了起来,王都恐怕都会被她摧毁大半。

而且随着希瓦娜的讲述,盖伦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就在前不久,王国南方突然出现巨龙的踪影。

那件事还是他亲自带领无畏先锋团的士兵前去查探,可是兜兜转转了近一个月,也没有发现巨龙的踪迹,最后变得不了了之了。

可是没想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留下 “他不是我的哥哥。”

这话一出,希瓦娜瞬间惊呆了,望着笑吟吟的拉克丝,希瓦娜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着开口道:“不是...那这个石坠...?”

“是我给他的。”拉克丝想起了那天的大胆举动,脸颊微微有些红润,但她还是大大方方的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希瓦娜轻轻念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心底隐隐作痛,整个人也不自觉的萎靡了下来。

“是的。”尽管有些害羞,但是拉克丝还是毅然决然的这样说了。

她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已经填满了尤里安的影子。

第一次相遇时的尴尬碰撞,

再一次见面时的坦诚相待,

第一次相信一个人,大胆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体会他的温暖,

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在夜晚悄悄溜出家门。

他们的故事太过童话,也太过完美,美到拉克丝总是在想,这一切是不是神的旨意。

原本的她还有所顾忌,

可是当她得知尤里安“失踪”的消息时,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心若死灰的空虚感觉。

峰回路转,

现在她心中只期盼着尤里安归来,然后将这份情感公诸于世。

“我不想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了,我想牵着你的手,走在阳光下,享受所有人的祝福!”拉克丝心中暗暗说着。

这边拉克丝回忆着往昔的美好,却不知道,这一个消息对于希瓦娜来说是怎样的打击。即使是拉克丝隐约的有了一些察觉。

“他...他有未婚妻了?”望着面前嘴角带笑的女孩,希瓦娜神情恍惚,昏昏沉沉的。

脑中不断重复着女孩的话,还有她带着羞怯与坚定的面容。

“那他...”这一刻,希瓦娜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一般。

下定决心来到德玛西亚王都冕卫庄园,虽然没说,但是她心中隐隐有把自己的身份摆到了尤里安的身边,来冕卫庄园弥补他的亲人失去他受到的伤痛,

她甚至都做好了打算,若是他的“亲人”不愿意原谅她,即使是羞辱,即使是打骂,她也愿意承受。

可是现如今...

希瓦娜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些许的自嘲。

这算什么?

呵呵...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多多情吗?

还是当着他未婚妻的面...

呵呵...呵呵...

希瓦娜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走向门口,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眶。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被惊醒过来的拉克丝拉住了手臂。

“怎么?”希瓦娜带着不加掩饰的落魄,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孤独一个人,那层稍稍破裂的外壳这一刻又重新将她温柔的心包裹起来,深埋谷底。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也知道他的消息了,现在还要拦着我干什么?”希瓦娜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语气中带着绝望与嘲讽。

“哦对了,你是想要这个吗?”拉克丝还未开口,希瓦娜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抬手握住了脖颈间的石坠,用力一拽。

绳子崩断,恍若她心中幻想的泡沫破裂一般。

从今往后,我又是一个人了吧?

一抹晶莹溢出眼眶,希瓦娜却倔强的睁大眼睛,不让它流下。

吸着鼻子,希瓦娜攥着石坠颤颤着将手伸向前方。

这是他留给我的...可是它却...

不属于我。

一番挣扎过后,希瓦娜好似放下了一般,缓缓摊开了手掌。

掌心中的石坠带着一抹温热,让她留恋,却不得不忍痛分离。

拉克丝缓缓的伸手,握住了石坠,出神的望着它表明发散的荧光。

就当希瓦娜以为她会收回手的时候,拉克丝却将石坠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中。

“留下吧!”

拉克丝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出声。

“什么?”希瓦娜似乎没有听清一般,抬头看向拉克丝,带着懵懵的神情。

“我说...留下吧。”

拉克丝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能感觉的出,你对他...”

“不只是感激吧?”拉克丝目光锐利的好似能刺破人心一般,让希瓦娜不自觉的偏头,错开了视线。

不只是感激...那还有什么呢?

希瓦娜沉默,虽然就在刚刚她将自己包裹进了厚重的外壳中,并决定将那个男人彻底遗忘。

可是一切又怎么会有那么容易?

她不否认,她对他既有感激,也有歉疚。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但是他在她最危难的关头挺身而出帮助了她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就好似一个强盗一般,用最简单的方式闯入了她的心中,敲碎了她厚实的外壳,让她的心中多了一抹身影。

那抹身影,和她多年以来期盼、幻想的模样慢慢的重叠,直至不再有半分差距。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流浪,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歧视的目光,私底下的流言蜚语,时刻存在的死亡威胁。这一切都让她无比的期盼,有一个人能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中,无畏而强大,像一个英雄一般拯救她,用坚实的臂膀为她遮蔽风雨。

就在几天前,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是现实却给她开了个玩笑,英雄是存在的,可是他属于别人,

而自己依旧是孤身一人。

“对...我是一个‘杂种’,就是因为我,阿萨斯才会不见踪影,我就是个带来不详的人。”希瓦娜凄然一笑,“母亲并没有死去,也许很快就会再次回来。”

“我不能再给他带来一次麻烦了。”

拉克丝一直注视着希瓦娜,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上前一步,拉住了希瓦娜的手臂,拉克丝语速飞快的说道:“阿萨斯将石坠给了你,就说明他希望你来找我,也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如果他回来了却看不到你,会很伤心的。”

这时候,拉克丝也顾不得什么了,小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想着一切可以留下女孩的理由:“你不是很感激他吗?你不是想要补偿吗?”

“阿萨斯到现在都生死不知,你却想一走了之,这就是你说的补偿吗?”拉克丝一番话让希瓦娜无言以对,心中略微有了一丝动摇,可是更多的却是茫然。

“我应该留下来吗?”

“还是...”

“不,拉克珊娜,她不能留下来。”

—————作者语—————

这一章会不会写的让大家看不懂,或者有些莫名?大致说一下,希瓦娜来冕卫家里是抱着怎么样的态度,其实是一种以未亡人的身份的态度来的,尤里安的事情是因她而起,现在不知生死,只留下了一块石坠,所以希瓦娜沿着“冕卫”的线索来到了王都冕卫庄园,所以她面对尤里安的“亲人”时,会有一种不自觉的愧疚之情,所以前面说了她愿意做出补偿,是因为她心中寄托了主角的影子。至于这个感情,会不会有人觉得太过容易?其实,我想说,德玛西亚剧情的女角色,我大多都取了巧,拉克丝的迷茫,薇恩的无助,菲奥娜的爱恨交加,以及希瓦娜的生死之间。这些情况都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留下烙印的时候...而且她们说实话都是比较天真单纯的女孩儿,若是时间线往后推10年,15年,那即使有这样的剧情,几个女角色也不一定会这么轻易简单。这里解释一下,只是不希望有朋友看不明白,或者觉得写得太夸张...我觉得希瓦娜留在嘉文身边纯属于拳头给嘉文开挂...突然被龙女救了,一番酱油后还收了她当“后宫团团长”,我觉得拳头写得比我还Y_Y。而且有个冲突的地方就是伊泽瑞尔旅行到德玛西亚时,觉得德玛西亚人有一种冷漠,但是到龙女这里,她就很快觉得德玛西亚人好相处了,这就有点过分了,难道小白脸不如紫红珍珠吃香?哈哈。嘉文这个角色本来就挺开挂的...原先没有LOL宇宙的时候,那时的CP还更多呢,与凯瑟琳,与拉克丝,与....反正很多很多。让人羡慕嫉妒恨!我就是那其中恨的一个,哈哈QAQ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恨 “妈妈!”

就在希瓦娜满心纠结之时,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

拉克丝陡然回过头去,奥格莎与盖伦几人一齐从旁边的小厅内走了过来。

瞪大了双眼,看着略微有些严肃的母亲,拉克丝不解的叫道:“为什么!?”

奥格莎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她还未出口的话,转头看向希瓦娜开口出声道:“这位...小姐,你的故事很感人,我们也感同身受,可是为了王国的安全,请恕我们不能留下你。”

希瓦娜看着眼前高贵的妇人,和她身旁的盖伦,轻轻点了点头,苦笑着道:“我知道了,我会离开德玛西亚王都的。”

“最好能离开德玛西亚。”奥格莎毫不留情的补充道。

“妈妈!”拉克丝尖叫一声,带着不敢置信的模样。这么多年她的印象中,母亲都是温和而友善的,即使偶尔会生气,只要她撒一撒娇,说一说软话,她最后都还是会一笑而过的。

她从未见过母亲用这样的态度语气对人。

“拉克珊娜!”奥格莎目光转向拉克丝,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道:“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应该知道,放任一头巨龙生活在王都会有什么样的隐患。”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也许随时会来追杀她的巨龙母亲。”

拉克丝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她因为希瓦娜的故事而对她产生的怜惜,也因为那个石坠希望留下她来。

可是当母亲提及她的身份时,她才猛然间醒悟到,在她面前的是有着巨龙血脉的“人”。

虽说她现在没有变身,但是一旦变身,对王都而言将会是巨大的灾难。

拉克丝有些不知所措,目光看向哥哥盖伦,可是一旁的盖伦迎上她的目光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冕卫家族是王国的守护者,身为继承人的他,自然要杜绝一丝一毫可能有损王国利益的事情来。

所以尽管他对这个女孩的遭遇同样心生怜悯,但是他也不会允许她留在王都。

最好就像母亲说的那样...

离开德玛西亚。

“可是...”头一次被母亲这般严厉的教训,就连哥哥也没有帮她说话,这让拉克丝有些不适应。就在她还想争辩些什么的时候,奥格莎却先一步摆了摆手,冲希瓦娜开口道:“出于对你的同情,冕卫家会为你备上财帛,足够你过完下辈子。”

“我知道了...”希瓦娜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留在德玛西亚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论是对她还是对眼前的人。

挺了挺身子,希瓦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会尽快离开的,不过那些财帛就不用了。”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希瓦娜昂着头,冲死死抓住她手臂的拉克丝微微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们不能做朋友啦!”

“你...”奥格莎的话让拉克丝明白了留下希瓦娜的严重性,而希瓦娜的态度也让拉克丝不再那般坚定,只是那句“早已习惯”,让她刚刚坚定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

牵着希瓦娜的手,拉克丝眼泪汪汪的回头看向奥格莎,可是奥格莎却阖上了双眸,微微偏过了头。

“对不起。”拉克丝有些低沉的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

深吸一口气,希瓦娜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我会记住你的,也许未来我们还有再相见的那天,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嗯!”拉克丝握着希瓦娜的手,重重的点头。

希瓦娜轻轻挣脱了拉克丝的手,就在转身的前一刻,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开口道:“哦差点忘记了!”

摊开手心,石坠在她掌心中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这个...也给你...”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也请一起带走。”希瓦娜话没说完,就被奥格莎再次打断了。

“妈妈!”

拉克丝看了看石坠,又看了看一边的母亲,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奥格莎看着女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站到了拉克丝面前。

四目相对,奥格莎沉吟了片刻,正色开口道:“拉克珊娜,原本觉得你还太小,所以和你父亲商量后决定等你再大一些再告诉你。”

“可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妈妈?”拉克丝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知母亲为何要摆出这副郑重的姿态来,但是本能的感觉到接下来母亲说的话会让自己难以接受。

“母亲,拉克珊娜还太小,要不要再...”一旁的盖伦见到奥格莎的态度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拉克丝,硬着头皮站到奥格莎身边低声劝说道。

“不,她已经成长了。”看了一眼拉克丝,奥格莎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可是半晌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盖伦,一个人成熟不应该以年龄来划分,拉克珊娜这几天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一个十五岁少女应该做出来的?可是她还是做了!”

“我不能再看着她这样下去了,不然冕卫家先祖的声誉就会受到玷污。”

“母亲您说的是...”听着母亲拿出了冕卫家的声誉来,盖伦也没了话语反驳,恭敬的行礼,低着头退到了后面。

拉克丝看了看盖伦,又看了看母亲奥格莎,咽了咽口水,有些瑟缩的抓住了希瓦娜的手掌。

“拉克珊娜,”奥格莎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开口道:“早在嘉文三世陛下没有遇刺前,便和你父亲定下了约定,准备在你成年的那一天,将你嫁给嘉文做王妃。”

“不!”瞳孔微微一缩,拉克丝不敢置信的尖叫了起来。

拉克丝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看向奥格莎,希望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这只不过是母亲开的一个玩笑,

我不是要嫁给阿萨斯吗?这是我亲口听你说的,可是为什么!?

拉克丝转过头看向一旁垂首低眉的盖伦,盖伦却早早的转过了头去,看也不看拉克丝。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无疑是证明了奥格莎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拉克丝突然感觉身体失去了力量,脚下一个踉跄,若非是身旁的希瓦娜眼疾手快,女孩就会跌倒在地。

倚着希瓦娜,拉克丝目光带着一丝希冀的看向母亲:“妈妈,你不是说...”

“那是之前。”既然说破了,奥格莎就少了一丝顾虑,她知道,若是不一次性将女儿的幻想斩断,也许这一桩联姻还会有什么未知的变故也说不定。

拉克丝愣愣的看着母亲与哥哥,只觉得这一瞬间,世界在跟她开玩笑。

“我回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推开的大厅的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屋子人,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笑道:“来客人了吗?奥格莎,盖伦,还有小拉克珊娜怎么都站在这里...”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了眼前气氛的古怪。

表情郑重的妻子,望着一边微微出神的盖伦,还有精神恍惚的拉克珊娜。

“怎么了?”皮特冕卫没有出声,眼神看向奥格莎,眼中带着一丝问询。

就在这时,拉克丝开口了。

目光掠过走进屋子的父亲,拉克丝眼神中带着一丝凄然,嘴唇颤抖着微微开合,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哭泣的颤音:“父亲...商量好的...?”

奥格莎看着神色凄切的女儿,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丈夫,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轻轻的转过了头去。

“我知道了...”拉克丝点点头,倚着希瓦娜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她最亲近的几个家人脸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两行清泪滚落,拉克丝脚步踉跄的推开了希瓦娜,在皮特不知情的呼喊声中,夺门而出。

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回荡

“我恨你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入地牢 “事情就是这样。”

冕卫庄园一楼大厅。

坐在沙发对面的希瓦娜一字不落的讲述完了。

沙发对面,皮特坐在沙发的正中,而奥格莎,盖伦都站在沙发后。

“唔...”听完了希瓦娜的讲述,皮特久久无语,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的敲着,静静思索着。

很久都没有出声。

这种气氛真的有些压抑,特别是引发了这件事情的奥格莎。

看着一言不发的丈夫,奥格莎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道:“皮特...”

皮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奥格莎仍然感觉敲在了自己心上一般。

沉默了许久,皮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希瓦娜,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反而是转头对一旁的兰伯开口道:“兰伯,为这位小姐准备房间。”

“皮特?”“父亲!”奥格莎和盖伦两人愣了愣,异口同声的开口道,对皮特做出的决断感到不解。

这个女孩是什么身份,刚刚在希瓦娜的讲述中已经有所提及了,即使没有明说,以皮特的老练来说,也不会猜测不到,可是他仍然这样做了,

这就不免让两人感到困惑。

皮特抬手,制止了两人。站起身来,看着有些晕乎的希瓦娜,温和的笑道:“你可以放心的留在这里,拉克珊娜这么多年一直也没什么朋友,我觉得你们可以相处的来。”

说完,皮特揉着眉头上了楼,留下了大厅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

“我要回去啦!”

看了看微微泛白的东方天际,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拉克丝跳下了基座,轻轻打了个呵欠,站在能看到加里奥大脑袋的位置上,看着那双微微亮起的眼睛,拉克丝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呢!谢谢你了,我的‘大’朋友!”

“唔...你开心就好!”尽管不明就里,但是加里奥能感觉得到,刚刚还忽明忽暗的光芒,现在却好似花朵绽放一般,洋溢着勃勃生机。

“恩!以后我还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再见!”

拉克丝挥了挥手,转头跑远了,而随着她的远离,加里奥慢慢的又陷入了沉睡。

迎着清晨的凉风,拉克丝回到了庄园,路过假山时,她微微犹豫了下,看着在夜空下寂静的大房子,拉克丝左右打量了一番,一个轻巧的转身,人影抹过,消失不见。

黑暗的甬道,只能听到脚步回音,拉克丝指尖亮起一抹白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脚步急急,拉克丝并没有浪费时间,可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看着昏暗的地牢,以及地牢正中,带着锁链的男人,拉克丝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我想学魔法。”

搜魔人总部的地牢连通冕卫庄园,拉克丝每次回来的地点都是假山,反过来,她也可以从假山下到地下书库,再到地牢。

触发的机关也是她动用了魔法感知才发现的。

当她回到庄园,路过假山时,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学习魔法,学习更高深的魔法。

这几日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即使是在她心中十分强大的尤里安,面对敌人也会有不敌的时候,更何况还有那传说中无比强大的巨龙。

她想要学习魔法,想要在以后他出任务的时候能陪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呆在这繁华王都里担惊受怕。

最不济,也能在他踪影不明的时候,有找到他的实力。

所以看着地牢中邋遢的男人,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哦?”塞拉斯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女孩,

“为什么呢?贵族家的大小姐?”

拉克丝抿了抿嘴唇,自从那一次来到地牢之后,这期间她只来过一二次,尤里安归来之后,她就几乎不怎么再来了。

因为每次面对这个男人,她心中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而且地牢里的人终归是犯人,若是他暴露了她来过的消息,那不免会横生枝节。

“你能教我吗?”面对塞拉斯似嘲讽似疑惑的问话,拉克丝没有正面回应,上前了一步,站在离塞拉斯五米远的地方,小心的发问。“那天你可是答应我要指点我呢!”

“呵呵呵...”塞拉斯的双眸落在了拉克丝的脸上,笑声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代价呢?”塞拉斯微微挺起了背脊,双手扯动了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指点归指点,可是要教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要知道,魔法的知识可是最宝贵的,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取它呢?”

看着塞拉斯,拉克丝陷入了犹豫。

来之前,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到塞拉斯的话她才突然想到,

是呀,在王国内,魔法是禁忌,魔法师犹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拉克丝在王都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其他的魔法师。

即使在冕卫地库里有那么一间存满了魔法书的屋子,可是要是没有老师的教导,只靠她自己也顶多是一知半解。

可是眼前的人想要什么呢?

望着塞拉斯,拉克丝陷入了沉默。

像是帮助他逃脱这样的要求是肯定不能答应的,拉克丝虽然渴望魔法,可是也不会用王国的利益做交换。

那除此之外他还会要什么呢?

拉克丝突然想到,第一次来时,塞拉斯请求她讲述一些外面的故事。

眼睛一亮,拉克丝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可以...多给你讲一些外面的事儿...”

“外面的事?呵哈哈...”听到拉克丝的话,塞拉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束缚着他的锁链也因为他身子的颤动而哗哗作响。

什么时候魔法变得这么廉价了?

看着随着自己笑声微微有些脸红的拉克丝,塞拉斯心中不是滋味。

要知道,他在德玛西亚搜魔人总部记录中的名号可是“德玛西亚头号危险的法师之一”。

除了他得天独厚的天赋外,他为了这些魔法知识不知付出了多少了代价。

而现如今,一个小女孩,竟然想用几个小故事就换取他辛苦数年的成果?

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啊!

望着拉克丝,塞拉斯的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乐芙兰的诱惑 “哈哈....”

塞拉斯的笑声让拉克丝一阵脸红,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样的交换条件,真的是儿戏一般!

就在拉克丝羞臊的要败退时,塞拉斯却止住了笑,大声叫到:“好!”

“嗯?”拉克丝愣住了,带着疑惑看向他。

“呵呵。”笑声过后,塞拉斯轻轻低头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落寞开口道:“我在这里关了十五年,十五年间除了每日送餐的狱卒,见不到一个活人。

而未来还要再关无数年,一直到我死也许都再看不到明媚的阳光了,那这魔法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拉克丝,塞拉斯正色道:“还不如多换几个故事让我感兴趣一些呢。”

拉克丝抿了抿嘴唇,眼中升起了一抹怜惜,同时还有一丝庆幸。

若是被人发现了魔法的事,那自己的下场也许和他没什么区别吧?

一想到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孤独生活十五年,拉克丝就心生恐惧,看向塞拉斯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敬意。

能坚持十五年,真的很了不起...

若是自己,恐怕不出半个月就已经受不了吧?

想到这里,拉克丝小心翼翼的又向前走了半步,看着塞拉斯郑重道:“那...我会给你讲很多很多的有意思的故事的。”

“不要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塞拉斯想起上一次拉克丝讲述的那无聊到爆的故事,不由得出声道。

“不会啦!”拉克丝脸红了红,皱了皱鼻子,看了看左右出声到:“不过要等下一次来了,天已经快亮了,如果我不快点回去的话,会被家里人发现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塞拉斯还是点了点头,

十五年我都等了...三天五天的我还会忍受不住么?

“去吧!”

“那...再见!”

拉克丝的身影消失在了地牢中,地牢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塞拉斯一人望着拉克丝离去后严丝合缝的墙面,眼神闪烁。

许久,低低的声音在地牢里响起,带着一抹玩味,与一抹压抑到极致的渴望:

“快了...快了!”

“全都得...死!”

...

冬日的枯寂还未消退,并不宽阔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

马车很是华贵,不论是暗色的木头,还是镶在外面的金色纹理,又或是昂贵的绒布门帘。

行走在土路上,却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而在门帘处,一朵黑色的玫瑰迎风飘扬。

车夫坐在车头,专注的握着缰绳,时不时凌空挥动一下,马儿速度就会加快几分。

车厢两侧,帘子轻轻飘动着,隐约能看到车厢内的人影。

尤里安跪坐在车厢里,背脊挺的笔直,脑袋却微微低着,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进轻微的起伏着。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长到他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的没有感觉了。

“再也不想坐马车了...”

“尤其是...她的马车。”尤里安的眼神瞥了瞥靠坐在一旁的苍白女士乐芙兰,没好气的嘀咕着。

一旁的乐芙兰一身紫色厚长裙,随意的斜靠着车厢斜坐着,两条长腿从裙下探出,靴子摆放在车厢的一角,一对儿玉足就这样大刺刺的呈在尤里安的膝盖前,整个人占据了车厢内的大半地方。

而她的身边,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果盘。

拈起一枚果脯,乐芙兰感觉到了尤里安的目光,斜睨着眼睛,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怨念,悬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拈着果脯的手指抬到了尤里安的面前。

“吃么?”女人嘴角弯弯,带着一抹好看的弧度,随着她的动作,一抹香气萦绕在鼻尖,引得尤里安鼻子微微抽了抽,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头。

“呵呵~!”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乐芙兰轻轻一笑,收回手指,鲜艳的果脯没入了她殷红的双唇。

轻轻的咀嚼声在车厢内响起,好似小猫挠人一般,弄的尤里安心痒痒的。心中不禁更加怨念起来——

这位女士...真的是一个魔鬼!

那个雨夜后,他跟着乐芙兰一路向东,踏上了回返诺克萨斯的路途,仅仅只是两三天,他就感觉整个人被颠覆了。

乐芙兰好像特别喜欢看别人窘迫的模样,时不时就会做出一些让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动作来,一次两次,尤里安还以为是她没有注意,还会自觉的扭过头去。

可是当他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乐芙兰有意的。

只是两人的身份是上下级,对于乐芙兰的“调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随着吞咽的声音响起,尤里安下意识的看向她雪白的脖颈,又装作不经意似的扭过了头,可是这一幕仍然被乐芙兰看了个真切。

“呵呵...”乐芙兰掩嘴轻笑两声,抬起胳膊搭在车窗上,脑袋斜斜的靠着,开口问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尤里安顿时陷入了沉默。

就在那一夜,乐芙兰向他发出了邀请,

“成为我的手下,为我效力如何?”

他还记得那一幕:昏黄的火光映照在乐芙兰的脸上,伴随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乐芙兰浅浅的笑着,好似开玩笑一般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让他分不出这到底是是玩笑还是确确实实的邀请,所以他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乐芙兰好似忘记了这件事似的,带着他坐上马车,开启了回归之旅。

一直到现在...

“女士,我...”尤里安转过头,看着乐芙兰,脸上带着犹豫。

“有什么好犹豫的?”乐芙兰一眼便看穿了尤里安的心思,直白的话让他再次沉默了下来:“有那个小子在,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心腹。”

尤里安知道她说的“那个小子”是谁,眼神中满是复杂,

泰隆,一个他尊敬又想要超越的人。

他为杜克卡奥家效力了十多年,是杜克卡奥真正的心腹,最信任的人。

眼看尤里安似乎有些意动,乐芙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轻轻开口,“杜克卡奥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要的什么?实力?地位?”

“在我手下做事,这些你统统都能得到,而且还能得到更多。”

“甚至就连那个白头发的女孩...我也可以让你得到。”带着妩媚的声音在尤里安的耳畔响起,好似恶魔的低语一般诱惑人心。

听到这话,尤里安陷入了纠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影子与离别 锐雯么?

尤里安不禁想起了那个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白色身影,心中微微恍惚。

你还好吗?

诺克萨斯的血色精锐撤退时是分开几个方向的,但是尤里安清楚的看到,追着锐雯身后离开的是赵信,那个被称为“维斯赛罗”的男人。

赵信有多强?从大剧院里短暂的接触尤里安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若不是有乐芙兰在场,即使带领血色精锐的是泰隆,也未必能顺利的完成对嘉文三世的刺杀。

这样强大的一个人,心中又带着对诺克萨斯刺客的恨,锐雯能摆脱掉他平安的返回吗?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有些惆怅。

想着想着,尤里安心中又不自觉的浮现了另一个影子。

那个顶着金色长发,好似阳光一般明媚的女孩...

拉克丝。

那个名叫阿萨斯米力西尔的人死了,以后他只有一个名字,尤里安。

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再相见又会是怎样的场面呢?

还有薇恩,还有菲奥娜,还有...

轻轻叹了口气,尤里安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些人的影子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即使他换了身份,即使再也不见,想要忘记,也是千难万难。

而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另一个现实。

那就是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这些影子都有了与锐雯相同,甚至是更重的分量。

这让他感到惊恐。

为什么?怎么会!?

这么多年来,锐雯一直是尤里安心中最好的女孩。她善良,她温柔,她帅气,她美丽。

每一天,对于尤里安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站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看她微笑。

那时的他还不懂,这种让他全身上下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快吟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懂了,那时爱。

可是,他的爱已经分成了许多分。

这让他不禁茫然了起来。

“做个决定这么难?”尤里安久久沉默让乐芙兰感到不耐,若非这个小子有一些值得利用的地方,她又怎么会屈尊降贵,亲自邀请?

在诺克萨斯,以她的名头,实力与地位,若是宣扬自己想要收个下属,不知有多少人哭喊着扑倒在地,甚至就连贵族,也会丢掉风度亲吻她的靴子。可是到这里,尤里安却是犹豫犹豫再犹豫。

看着微微出神的尤里安,乐芙兰眯起双眼,

“若不是你有些特殊,我早就...哼!”

冷下脸,乐芙兰略带嘲讽的道:“我的亲自邀请,还有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你的‘心上人’,都比不过杜克卡奥那个老家伙?”

“还是说...”嘴角扬起,乐芙兰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尤里安的眼神更加玩味,“噢!?我想起来了,似乎...杜克卡奥还有个女儿。”

“难道...就是她让你这样犹豫?”

“不是的...女士,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尤里安回过神来,感觉乐芙兰话语间隐隐的怒气,急忙开口解释道:“只是...只是...卡特琳娜对我有莫大的恩情,若不是她,我恐怕还呆在斥候队里干着生火做饭的活儿呢。”

“你们对我都是恩重如山,如果有需要,尤里安愿意赴汤蹈火绝不二话,可是若是让我做个选择...”

尤里安沉默了下来,可是乐芙兰却已经听出了他没说完的话。

两边都有恩,不知怎么选择,就不选择呗?

呵呵!优柔寡断,难成气候。

乐芙兰心中嘲讽,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捏起一枚果脯,放入口中,感受着果肉裂开后酸酸甜甜的感觉,乐芙兰的心却不自觉的想起了某人来,

“那个老不死的...不是在诓我吧?”瞥了眼低首垂目的尤里安,乐芙兰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人,真的能...干掉‘他’么?”

轻轻吸口气,乐芙兰平静的说道:“那就这样吧,如果以后你想明白了,我还是欢迎你的。”

“如果你最后还是不愿意跟我...那就记好了你欠我一命。”玉指前探,轻轻点在了尤里安的胸口:“记在心里千万别忘了!”

“嗯!”望着乐芙兰,尤里安郑重的点了点头。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乐芙兰轻轻阖上双眸,尤里安也看向了窗外。

马车徐徐向前,孤独的向着东方前进。

目标,诺克萨斯。

...

清晨,风声呜咽,米力西尔庄园的大门口处,站着两个身影。

薇恩,菲奥娜。

“真的要走么?”

裹着厚厚的绒衣,踩着一双棉靴。没有了深深眼影,菲奥娜的容貌显得柔和了许多。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舍。

而她的对面,一袭劲装,背着一具连弩,腰间缠着一个小包裹,迎着朝阳,薇恩面色平静。

听到菲奥娜的话,薇恩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他不在了...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菲奥娜面色复杂的望着薇恩,许久一声叹息。

她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尤里安的“死”,好像一团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中,同时也像一把刀子一般,割裂了原先的生活。

薇恩决定离开,而她,也将在几天后回归劳伦特家族。

她们因为他聚在了一起,也因为他,分离。

只是几个月下来,菲奥娜心中已经将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孩当成了朋友,所以她才会不舍她的离去。

只是她知道,就像她自己一样,薇恩也有自己的路。

她的路是拾起家族的荣耀,完成父母的遗志,让劳伦特这个名字重新回到所有人的眼中;而薇恩,则是为父母报仇,寻找那个长角的女人。

“不要纠结啦!”看着菲奥娜脸上的复杂,薇恩笑了笑,上前轻轻揽住了菲奥娜纤细的腰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就去劳伦特家族拜访你,只是到时候我们的大族长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哦!”

“怎么会!”菲奥娜轻轻一笑,同样搂住了薇恩的肩膀,认真的道:“你只管来,以后那里就是你第二个家!”

四目相对,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再见。”

“再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帝国首都不朽堡垒 瓦罗兰大陆,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分别处在大陆的东西两端,上下是两座绵延数千里的山脉,而中间,则是混杂着平原、河流、丘陵与山脉的地区。

这片广袤的区域不属于任何人。

曾经,他们属于四处征战的诺克萨斯。诺克萨斯人的军团从不朽堡垒一路向西,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大陆中央重要城镇诺克默奇被纳入版图,黑石铸就的大门诺克斯托拉拔地而起。诺克萨斯人以此为据点,向西攻占德玛西亚边境外最重要的关隘哀伤之门,并以此频频进犯德玛西亚。

只是绿齿峰一战后,诺克萨斯精锐第二军团以及其下辖军团共计十万余人败亡,也使得四处征伐的诺克萨斯帝国在西面的防线上捉襟见肘。

而就在这时,帝国统领达克威尔东征艾欧尼亚的指令传来,宣告了短期内放弃了对西面的作战计划,德玛西亚人趁机越过禁魔石防线,夺回哀伤之门,并一举将诺克萨斯人赶回了诺克默奇一代。

这就是尤里安经过漫长的一个半月跋涉到达不朽堡垒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

从德玛西亚到诺克萨斯通常会选择两条路,一条以绿齿峰-哀伤之门-诺克默奇为线,穿过大片的区域到达不朽堡垒,这中间大片的地区不仅潜伏着危机,还有两个国家数之不尽的斥候小队,尤里安曾经待过的斥候小队就属于这一类。

另一条路,则是西起针溪郡,经过中立城镇白崖城,与尤里安的老家特里威尔接壤,而后再沿着特里威尔,格罗夫特,基尔戈福向东直至诺克希人的发源地洛克隆德平原,再由洛克隆德向北一路直抵不朽堡垒。

两条路无所谓长短,只是行进起来危险程度却是大不相同。

只是有了苍白女士乐芙兰,马车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横穿这条路。

走下马车,站在不朽堡垒以西巨大的诺克斯托拉下,向东眺望,尤里安的心情也不禁有些激动。

构筑在山岭之上的不朽堡垒,庄严而宏伟,自下而上大气的石筑房屋,绵延而上的街道,带着墙垛的房檐,起伏高地的城墙,最终交汇到山巅之上的不朽堡垒。

不朽堡垒在宽大的基座上向上延伸出三根巨大的石柱,石柱的顶端是一片三角形的天顶,直插苍穹,象征着诺克萨斯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威。

来往的行人商队,沿街的商贩,随处可见身着红黑色甲胄的士兵,笼罩在堡垒上空经久不散的乌云,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也让第一次见到它真面目的尤里安激动万分。

这就是诺克萨斯的首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朽堡垒。

自打出生,他便在伊沙老爹的回忆中认识了这座伟大的首都,不论是高大宏伟的上城区,还是幽暗封闭犹如蛛网一般的下城区,这一切都存在于尤里安的幻想中。

只是多年以来,他最多也只是去过距离农场不远的特里威尔,对比着特里威尔城,他幻想着帝国首都的一切。

只是今天,当他踏上首都的这片土地,他才发现,比起不朽堡垒,特里威尔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稚嫩。

乐芙兰的马车到了这里便与他分离了,分离前,她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那个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女人,对于尤里安而言依旧是神秘而强大。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带着浓浓的深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深入思考。

摇了摇头,眼前的“新世界”暂时冲淡了他的胡思乱想,站在街道口,一身简单常服的他不禁陷入了茫然。

我该去哪儿呢?

任务如此突然,让他没有时间携带包裹,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在与伊瓦战斗之后丢了个七七八八。

而因为间谍任务的隐秘性,他也没有任何诸如军牌一样的东西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接头暗号与几个熟悉的面孔,可是若是就这样直接上前询问“你知不知道杜克卡奥将军在哪”“你知不知道卡特琳娜在哪...”恐怕士兵就要直接拿刀架他了。

就在他发呆的短短几分钟里,守在街口的诺克萨斯士兵已经来来回回瞥了他好几眼了,恐怕再在这里站下去,他就要去诺克萨斯监牢里走一遭了。

这可不行!

不朽堡垒作为诺克萨斯的核心,有着最严密的防卫,在特里威尔,你站在大街上别说几分钟了,就是几个小时,若是没有什么动作也不会有人上来盘查。可是在这里,沿街巡视的士兵有权将一切无法证明身份的可疑人士直接带到地牢里先关个三天五天,再行审问。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被乐芙兰坑了!

明明与他接头的是乐芙兰,可是乐芙兰却把他丢下,什么也没留!

好在从外表来看,他与诺克萨斯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有伊沙老爹的教导,他还会一口不朽堡垒本地话。

走一步看一步吧!

平复了一下情绪,尤里安左右轻瞟了两眼,学着街道上的商贾平民一般,摆出一副平静悠哉的模样,沿着街道向不朽堡垒而去。

沿路走到小贩摊前,随意的开口问两句,又继续前行。

果不其然,这样下来,很快巡街的士兵便对他没了兴趣,转而看向其他地方。

尤里安就这样沿着大路向山上行去。

不朽堡垒最初只是一个守卫森严,城墙高耸的防御性城堡,作为瓦罗兰前一任的大陆统治者莫德凯撒的“老巢”存在。

可是随着诺克希人的到来,他们以不朽堡垒为核心,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四处征伐,随着军队征服了越来越多的领土,这个城市的疆域也在逐渐的扩大,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抱着各种心思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并开始了新的生活,拥挤的城镇最终也突破了它饱受战争洗礼的城墙。

时至今日,老诺克萨斯依旧维持着这庄严宏大的建筑风格来震慑敌人,但是在财富的累积下,这座首都逐渐脱离了城防功能,开始变得多样化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曾经的感觉 “...”

“这就是我这些年的事儿。”

上城区,不朽堡垒,靠近城门的一处小酒馆,临近夜晚依旧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喧声不绝。

这是上城区独有的景像。而在下城区,是不论如何也见不到的。

到了晚上,诺克萨斯帝都的下城区危机四伏,孤身一人走在路上,若是没有点斤两,恐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是上城区就好了很多。

能有钱有实力住在上城区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能力。或是有足够多的钱,或是祖上为帝国流血牺牲。

而进了不朽堡垒城墙的范围,则又有些变化。

这里住着的,最低的也是功勋之后,能在这里开一个小酒馆,背后的人拉出来也是某某贵族后裔。

所以尽管喧闹,但是也只是喧闹而已。

就在二楼靠里的一个小隔间,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尤里安随意的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讲述着离家这些年来经历的事儿。

而他对面,锐雯正襟危坐,望着尤里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喜,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让尤里安怦然心动。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比起阿萨斯米力西尔的英武而言,尤里安多了一分柔和,可是内里自信气质衬托下,他比起阿萨斯来也丝毫不逊色。

“没想到...仅仅只过去了几年,你就...你就...”听完尤里安的讲述,锐雯美目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上下打量着尤里安,略微有些唏嘘感叹。

尤里安的实力如何,白天的时候她亲自体会过,极快的速度,精准的攻击,即使是锐雯亲自出手想要结束战斗也胜负难料。

要知道,在离开家前,尤里安还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程度呀!

这让锐雯也不禁思考了起来,是不是当初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当然了,面对尤里安,锐雯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想法说出,这样不是给了他一个“翘鼻子”的借口么!

当实力不足以“欺负”尤里安时,她能靠的只有这么多年以来身为“姐姐”的威严了。

“锐雯你也是啊!我原本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很大了,还想要给你个惊喜呢,哪知道今天一交手才发现,你竟然也突破了那层‘障’。”

听着尤里安似恭维似真心的话,锐雯浅浅一笑,撩了撩白发。若是对比其他人,锐雯自然有骄傲的心思,可是对面坐着的是谁?是她打小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青梅竹马,这样一来,似乎是自己这些年有所懈怠了呢!

看着锐雯一头白发微微摇摆,尤里安眼底闪过一丝热切,这就是锐雯,他心中的“姐姐”。

“哦对了,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没见到呢!”尤里安转了个话题,问起了立在锐雯身旁足足有一人多高的阔剑。

他对这柄能释放“魔法”的武器可是十分的好奇,要知道上一次亲身体会到这种魔法武器还是和卡特琳娜逃亡时暂时借用的“巫妖之祸”呢!

“这个?”锐雯微微瞥了一眼身旁镶嵌满符文的墨绿色大剑,微微一笑握住剑柄将它横着放到了桌面上,

借着头顶的灯光,尤里安仔细的从剑尖一路看到剑柄,在剑刃上的符文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真是把好武器。”

“这是达克威尔大统领阁下半个月前不久亲自授予的,用以表彰德玛西亚任务的出色完成。”

尤里安轻轻“哦”了一声,对于什么任务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制度都没有详说。

“说起来,为这柄剑附加魔法的人,还是一个你我都熟悉的人呢!”锐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哦?”尤里安有些疑惑,他和锐雯都熟悉的人,还要是会魔法的,会是谁呢...?

尤里安在脑中绞尽脑汁,锐雯就坐在对面撑着脑袋微笑的等待。

可是好一会儿都没见他说出那个名字,锐雯只得娇嗔一声,轻轻在尤里安的额头点了点道:“真笨,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没有想起来嘛!”

软软的指头点在额头上,让尤里安微微一愣,那种感觉让他一下子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不禁出了神。有些随意的说道:“谁呀?”

“苍白女士。”锐雯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尤里安微微一愣,似乎没听清似的问了句。

“是苍白女士啦!”锐雯微微一笑,低头拿起桌上的阔剑,随意的晃了晃,大剑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在空中摇摆,带起了一股清凉的风,也让尤里安彻底清醒了过来。

“是她?她不是...”话说了一半,尤里安突然住了口。是她的话,那那个和我一起回不朽堡垒的人又是谁?

“就是她啦!”提及这个名字,锐雯表情微微有些郑重,一双美眸明闪闪的,带着些许崇敬:“她为这把武器附加风魔法,还让它变得十分轻巧,不然以我的力量,想要熟练的挥动它也是很艰难的。”

“哦...”心中想着事儿,尤里安微微有些心不在焉。放下武器,锐雯见他这般模样,便好似又想起来而来什么似的,手指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脑门上,脸上带着些许怨念的道:“说起来,那年你不声不响的离家出走,第二天还是苍白女士为你辩说的呢,你们是不是...”

“没有!没有。”额头上的触感让尤里安清醒了过来,看着锐雯眼中的神色,尤里安打了个激灵急忙叫道。

“真的?”疑惑的看着尤里安,锐雯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这是她曾经常用的手段,每次一用出,尤里安都会承受不住直接坦白。

可是经过不少风浪的尤里安早已经成长了许多,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道:“真的!”

经过一番打岔,两人也似乎找到了些曾经的感觉,一丝隔阂也在不经意间消失掉,锐雯也没有过多深究,不过这个话题一出,她也不自觉的想到了尤里安离家出走的事情,两条眉毛不自觉的蹙了起来,望向尤里安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危险。

看着这副表情,尤里安眼皮一跳,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子就要后仰。

可是锐雯早就有所预料,又怎会让他轻易脱身,身子快速的站起,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而另一只手则是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准确的落在了尤里安的耳朵上,甚至为了保证成功,尤里安还感觉到了隐约活跃的魔法元素。

“哎呦——!”耳朵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味,下一秒,就感觉耳朵扭了个弧度,一股痛感袭来,他不自觉的叫了起来。

想要挣扎,可是当他的双眼对上锐雯的双眸时,两个人都愣了愣。

紧接着尤里安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卸下了抵抗,甚至嘴角都在这一瞬间不自觉的扬起。

而另一边,锐雯看着那英气十足的脸庞,眼神恍惚好似回到了六年前一般。

时间定格,这一瞬间的熟悉感觉让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

许久,锐雯眼神柔和了下来,揪住耳朵的手也不自觉的失去了力道,从尤里安的耳朵一路滑到了额头上。

随后,尤里安便感觉一只温柔的手穿过了他的发梢,在头顶轻轻抚动着,心中不由得一软。

四目相对,两个人就在这喧闹的酒馆中四目相对,静寂无声。

许久,一声轻轻的问候响起:

“尤里安...”

“欢迎回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血色精锐尤里安 可是即使这样,贵族派也拒绝接纳他。

他们将他视为异类,并嘲笑般的称呼他们为“新贵族派”。

征服艾欧尼亚战争指挥权的丧失,对贵族派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即使斯维因只是占据着一个总指挥的名头,即使负责海军的是贵族元老出身的海军上将杜廓尔,即使征服艾欧尼亚的战争主力,仍然离不开贵族派。

可是,失利就是失利。

统治了诺克萨斯数百个念头的贵族们,绝对不愿容忍任何插手自己权柄的人或者势力存在。

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回“场子”来。

所以这也可以看出,此时杜克卡奥手中拿的书,到底有多么重要,用价值千金来形容都并不妥帖。

毫不夸张的说,它的价值足足抵得上五个满编兵团。

所以尤里安,当得起杜克卡奥的一声称赞。

承受了一声赞扬,尤里安的背脊挺得更直了,虽然没说,但是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放下书页,杜克卡奥望着尤里安沉吟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对面的尤里安也并不急,他知道,他费尽心血完成的任务,现在该到了收获“回报”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沉吟了半晌,杜克卡奥开口出声:“书中的内容,还需经过验证,但是...”

拿过摆在桌子右手边,插在墨水瓶中的鹅毛笔,又从手边的书摞里抽出一张羊皮纸,杜克卡奥蘸了蘸墨水,低头在羊皮纸上静静的书写了起来。

鹅毛笔尖触及羊皮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传入了尤里安的耳中。

一行一行,一字一句,一直到最后一个笔画写完,鹅毛笔离开了羊皮纸,重新插回到墨水瓶中,杜克卡奥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轻声开口道:“鉴于士兵尤里安,在针对德玛西亚的任务行动中表现良好,为帝国的扩张做出了巨大贡献,特此擢升尤里安为士官军衔,推荐调入‘血色精锐’组织听任,推荐人:杜·克卡奥。”

听到“血色精锐”四个字,尤里安微微愣了愣,随即而至的就是巨大的惊喜。血色精锐,那不就是锐雯所在的组织么?听说是新组建的由达克威尔直属的精英队伍,而且刺杀嘉文三世的任务似乎就是他们完成的,这么说来...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尤里安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丝焦急的望着椅子上的杜克卡奥取出了放在一旁的印信,在羊皮纸的下端,烙上了印章。

拿起羊皮纸,杜克卡奥目光最后一次落在纸上后,抬起头,看着尤里安,轻声道:“恭喜你了,尤里安士官。”

“为帝国效力,这是我应做的!”

“夸”的一声,尤里安的鞋跟并在了一起,身子瞬间绷直,抬手行礼,大声的喊出了口号。

“嗯...完成任务的你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休息,又或者直接去报道。”

“我现在就去!”得知自己将要加入血色精锐,成为锐雯的战友,尤里安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果断的回答到。

“嗯...去吧!”看着尤里安的表现,杜克卡奥点了点头,将羊皮纸递了过去,尤里安上前两步,双手接过,目光在羊皮纸上飞速的扫过,在血色精锐几个大字上停留了片刻,目光中带着一丝喜悦,向杜克卡奥行礼,大声的答道:“是!”转身走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小心的转身将门关上,站在门外,大口的呼吸着,尤里安望着头顶的天空,只觉得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变的晴朗的不少,就连口鼻间略显刺鼻的味道也不那么让人难受了。

能和锐雯一起执行任务,每日每夜呆在一起,还有比这件事情更让他感到兴奋的么?

看着军部外来来往往穿着军装的士兵士官,尤里安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好似要飞起来一般,充满了喜悦与信心。

“似乎...连命运都在帮助我呢!”迈开步子,尤里安喃喃自语道。

出了军部的大门,沿着大路,一路向城外走去,很快就出了城。

虽说血色精锐是直属于大统领达克威尔的部队,但是他们的总部仍然设立在了帝都外的一处军营中。

这并非是不重视,而是不朽堡垒随着诺克萨斯的扩张,涌入了全世界的富豪商贾,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到了寸土寸金的地步,想要在城里得到一个住处,早已经是千难万难。

时至今日,能在不朽堡垒中留有训练场地的,除了以魔法师为主的“奥法之拳”组织外,也只有大统领的亲军,那支号为“雷瑟守备”的精英军团了。

出了城,一路向东,血色精锐的营地在不朽堡垒以东的山脉中。

那里不仅有血色精锐,还有无数个军团的办事处,同时还驻扎着三个兵团总计三万人的部队。

他们只听命于大统领,是不朽堡垒安全的保证,一旦战事起,只需两个时辰,就能完全进入到不朽堡垒中布防。

只不过,随着帝国实力的日益强盛,这些部队已经从原本精英中的精英变成了许多贵族子弟“镀金”的场所。

没走一二里,便看到了哨卡,递交了令书之后,尤里安被获准进入,甚至还有一个士兵亲自带领他这位“长官”前去血色精锐的营地。

又走了一个时辰,尤里安望着不远处山谷口处悬挂着的一柄血红色的利刃徽印,稍稍喘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锐雯,我来了!

再一次验证了身份,尤里安进入了山谷。

这是一条狭长的山谷,但是面积却并不小——作为调集了全国上下上百个战团中最精锐的士兵而备受关注的新军,血色精锐的待遇自然是顶尖的。

随处可见的哨塔,和散落的石屋,尤里安一眼扫过,就已经发现了不下十处或明或暗的哨兵。

可是他的视线却没有停留,

因为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宽大的场地周围围着几十个士兵,而场上,两个人影正在快速的穿梭,伴随着刀光剑影,与周围士兵的欢呼声,一排热闹的景象。

而更远处的用木头搭建的简易观望台上,他看到了锐雯,还有泰隆的身影。

一步步得走进,就在这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观望台上的泰隆和锐雯几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尤里安,露出了各不相同的神色。

尤里安微微露出一个笑脸,虽然有一段距离,可是他仍然能清楚的看到台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泰隆的古井无波,其他几人的疑惑,以及...锐雯的惊愕。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得意的笑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打脸一时爽? “尤里安...你怎么来了!?”

上方的人群微微骚动,锐雯向泰隆说了些什么,转身跑下了观望台,绕过了人群,来到尤里安面前,带着疑惑的问道。

“我来找你呀!”尤里安面带微笑的眨了眨眼睛。

“别开玩笑!”锐雯轻斥一声,没好气的抬手戳了下尤里安的脑袋,“快说,这里可是血色精锐的营地,没有许可,守卫的士兵怎么会放你进来?”

“真无趣...”看到锐雯一本正经的模样,尤里安撇了撇嘴,说了一句。可是目光落在锐雯好奇的脸上,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快说!”锐雯见尤里安打着哈哈,探手就要揪他的耳朵,尤里安乖乖的将脑袋凑了过去,脸上笑嘻嘻的。

见到他这般混不吝,锐雯反而没了揪他“就范”的心思,没好气的收回了手,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好啦!”微微一番打闹,让尤里安找到了些许从前的感觉来,心中也微微激动着: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锐雯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

我可不是从前的我了!

偷偷的瞥了一眼锐雯英气的脸庞,尤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迷离,

“我可不是没有许可呦!”

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从紧身的皮甲衣下抽出一张羊皮纸,小心的抚了抚,将它摊平举在了面前,对着锐雯,微笑着道:“杜克卡奥将军的推荐信,为了表彰我任务的出色完成,推荐我成为血色精锐的一员。”

看着锐雯略带惊喜的双眸,尤里安昂着头骄傲的说:“所以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战友了!”

“真的吗?!”一把抢过了羊皮纸,锐雯双眼带着一丝欣喜的光芒,迫不及待的低头看了起来。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也就几行字,很快就看完了,抬起头,看着尤里安,锐雯的眼中带着一丝欣慰,探手摸着尤里安的头发,有些唏嘘的感叹道:“这样真好,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是吗?”听到锐雯的话,尤里安心中微微一喜,莫不是锐雯认定我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才...?

可是没等尤里安高兴三秒,锐雯紧接着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

嘴角微微一抽,尤里安脸色垮了下来,没好气的抓住头顶的手,握在身前,望着锐雯叫道:“锐雯!我都多大了,还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

“你说什么?”锐雯眉头一挑,看着尤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恶狠狠的开口:“真以为自己完成了几个任务,就可以沾沾自喜了?在我眼中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喂!”尤里安有些不满,经过几年的历练,他早不是最初那个只知道跟在锐雯屁股后面望着她背影犯“花痴”的男孩了,他深知,想要将心中的梦想变成现实,那首先要改变的一点,就是锐雯对他的态度,

总是小孩啊,保护啊,这种姐姐对待弟弟一般的态度发展下去,再过十几二十年他也还是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这怎么行!?

“我都要成年了!”尤里安梗着脖子,争辩了一句,感受着手掌心中锐雯手背的温暖,尤里安异常坚定,

“那又如何...”锐雯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锐雯,这‘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是谁啊?”声音略微有些阴阳怪气,让锐雯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

一个身高约莫两米的壮汉朝着两人走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尤里安,还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隐晦的敌意让尤里安眯了眯眼睛。

转头看着来人,锐雯皱了皱眉,平静的道:“我弟弟。”

“哦,原来如此!来探亲的嘛?”粗粗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好似摩擦毛玻璃一般,让尤里安略微不适,不过好似变脸一般,壮汉看向尤里安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甚至尤里安能隐约的感觉到一种...看晚辈的和蔼。

和蔼!?

尤里安脸色沉了下来,却见那人转头看着锐雯笑盈盈的开口道:“不过还是赶快离开吧,队长你是知道的,最讨厌违反规则的人了。”

壮汉站到两人面前不足半米处停下了脚步,高耸的身材,魁梧的体格,还有那带着一丝热量的气息,让两人齐齐皱眉。

“马尔科,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谢谢。”

“还有,按照职位来说,你应该称呼我为锐雯副队长。”锐雯拉着尤里安平静的后退一步,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叫锐雯更亲近一点嘛!”马尔科似乎没有半点被讨厌的感觉,仍然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锐雯的目光带着一分火热:“锐雯,什么时候去我家一趟啊?我父亲一直很想见见你!”

尤里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圈,眉头不自觉的拧到了一起,

这人什么意思,去他家?难道说锐雯已经...

可是锐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马尔科,马帝尼阁下一直是我尊敬的长辈,有时间我自然会去拜访,可是是以晚辈的名义。”

锐雯平静的声音消除了尤里安心中的疑虑,

锐雯并没有和这个“讨厌”的人有什么关系,看来一切都是这个人“自作多情”罢了。

尤里安瞳孔微微缩了缩,将心底的厌恶隐藏。

“你去就好!”马尔科似乎没听出锐雯话中的推拒之意似的,仍旧是面带微笑,看的尤里安后槽牙痒痒的。

“不过他还是赶快离开吧!”马尔科转头看了眼远处的观望台,又转回来冲尤里安努了努嘴道:“你过来这里已经引起泰隆的注意了,我来就是他的意思,闲杂人等还是不太适合...”

“谁说我是‘闲杂人等’了?”马尔科的话说到半截被打断,不由得转头看着尤里安,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转过头来继续冲着锐雯道:“最近帝国对艾欧尼亚的‘土着’开战,保不准什么时候我们血色精锐就会接到任务出动,所以要时刻保持状态等待作战指令。”

看着无视了自己的马尔科,尤里安彻底的冷了脸。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异国来客 望着昏黄的篝火,尤里安微微发着呆,

他感觉到了铁刀的善意,但是他还不够清楚,那份善意下掩盖的是怎样的期许,他还很年轻,虽然实力已然不弱,但是这一切却并非是在诺克萨斯的军队生涯中历练而来。

他见识过德玛西亚的勾心斗角,可是那与他现在面对的,完全不同。

所以他有些迷茫,也有些...沉重。

而就在这时,扎营的森林远端突然传来微小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金铁发出碰撞的脆响,而后更是传来了呼号叫嚷声,

而就在这时,头顶的天空升起了一枚信号弹

信号弹拖着明晃晃的焰尾直上天空,将漆黑的夜色映照出一片光亮,也映在了尤里安的瞳孔之中。

“出事了!”

尤里安猛地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匕。

匕首连刃带柄长不过七十厘米,泛着血色的刀柄与锋锐的利刃都显示出它制作工艺的精良。

这是加入血色精锐后得到的匕首,与之配套的还有制式的盔甲。

尤里安握紧了匕首,体会着熟悉的感觉,心中多了一抹舒适。

对,就是舒适。

比起在德玛西亚时,被迫选择的短剑,当尤里安重新握回匕首时,他感觉到的只有惬意。

那如臂使指的感觉,让他信心倍增。

“踏...”尤里安握紧匕首,迈开大步,寻着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众休憩的血色精锐士兵也纷纷醒了过来,锐雯握着符文阔剑,大声的唤着其他人,而自己则追着尤里安的身影冲了过去。

信号弹在天空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尤里安目测一下距离足足有千米之远,这让他有些焦急。

铁刀说十六有特殊的感知技巧,能感知很大范围内的敌人,而这里又是诺克萨斯的领地,所以尽管是在执行任务,但是一众血色精锐们并没有将警惕提到最高。对于十六跑远侦查,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让他携带了一枚信号弹。

可是现在信号弹就在远处升起,就证明遇到了无法对抗的敌人,这让尤里安心中焦急的同时却也有一丝疑惑,

有敌人侵入到诺克萨斯本土?还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何信号弹会在那么远的地方发射?

一切都不得而知。

可是就在千米远的树林中,挥动着手中的短刀,代号十六的男人可是异常的苦涩。

作为血色精锐的一员,还是代号前二十的预备役成员,他的实力在诺克萨斯的军团中也算是顶尖的,

而今夜,本来也只是例行守夜,感知异于常人的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随意的用魔法感知探视了营地周围后,望着漆黑的夜晚,他便准备去打些野味吃吃。

可是就在他一路向东搜寻之时,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微小的波动。

这股波动十分微弱,若非是他的天赋,恐怕也难以察觉,这也让“吊儿郎当”的他瞬间警觉了起来。

向着目标所在的位置悄悄摸去。

作为一名老兵,还是擅长侦查的老兵,十六对潜行那是再熟悉不过了。悄咪咪向前潜伏到感知中波动前行的位置附近。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他的听觉中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靴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伏在了树丛中,十六悄悄探出了头去。

一个男人。

一身水蓝色绸衣,腰佩长剑,面色沉重的男人。

十六的视力十分的好,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脸色,也能看到那绸衣下隐隐露出的衬甲。

十六第一的反应是

不是诺克萨斯人!

第二反应就是,间谍或者刺客。

深夜,偏远的树林,穿着甲衣,携佩剑。

独自行走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这个陌生人身上有秘密。

不论如何,先捉住再说!

也许是条“大鱼”呢!?

阴暗中,十六微微咧开嘴角。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瞳孔中露出一丝惊愕,心中大叫:“不好!”

就在他的眼前,那个人的身影好似融入黑暗一般,猛然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压抑着愤怒的轻哼。

十六二话不说,也不管自己此时身处树丛荆棘之中,四肢发力,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窜出了树丛。

劲风袭来,十六手臂摩擦着地面,幸好有甲胄防护,不过急促的动作依然让他感觉到腕部传来的疼痛。

可是此时他也无暇顾及了。

带着冰冷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扑在地面后一刻不停的打了个滚儿,原本红黑色的甲胄在他距裂的动作下沾满了灰尘,歪七扭八。

可是这一刻他只恨血色精锐的甲胄太过沉重,让他不能再快几分。

十六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一直到身子即将撞到一旁的树干上他才猛地一个鹞子翻身,窜到了一旁。

“呲——”就在他窜到一旁的下一瞬,利刃无声的刺入了树干,十六看的清楚,树干与利刃相交就好似豆腐遇上了刀一般,没有丝毫阻碍的就被刺了个通透,

十六目光锁定对手,只见那人眼神带煞,眼中的冰冷好似刺入了他的灵魂一般,让他不自觉的颤抖。

他是谁!?

竟然能...!

要知道,十六的天赋是感知,这也意味着他有超过常人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无数次让他在最危险的关头仍然能保持冷静,寻找战机反败为胜,

可是现在...

对方却在他最擅长的方面压制了他,甚至让他感到恐惧。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十六面目狰狞,额头不自觉的渗出汗珠,身子连连后退,脚步一刻不停的躲闪着逼近的锋芒。

可是他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对手却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让他费劲了心力,可是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他的脚步也开始变缓慢。

“这样不行!必须请求支援。”十六在感觉不敌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断,可是当他借着一棵大树的阻挡腾出空来摸出信号弹扔向天空时,他才陡然想起,

为了搜寻野味,他离开营地走了很远,可是现在...

“轰——”利刃带着寒意划过了树干,大树轰然倒地,十六目光露出了惊恐,汗珠滚滚滑落:“没时间了!”

下一秒,一抹清风拂面,十六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后失去了意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泽洛斯 出剑,前踏,收剑。

动作简单明了,快若闪电,却又好似舞蹈一般,带着别样的美感。

站在十六的尸体前,泽洛斯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巾,擦了擦汗,望着升上天空的信号弹,面色凝重。

他从海的另一端而来,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了完成父亲的托付。

可是他已经是谨慎再谨慎了,就连登录的位置也是选在了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海岸,可是依旧是上岸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

若非多年的修炼凝聚了精神,若非他的实力已经逼近新的天地,恐怕他也无法发现这人的存在。

这让他心情变得很差,收起方巾,泽洛斯迅速的向南方跑去,心中却在不断的思考着:

为什么会被发现?是偶然?还是行动被泄露了?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泽洛斯的脸色沉了沉,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泽洛斯眼神微微一动,目光看向西面,而就在之后的一秒,森林中突然冲出了一个壮汉,手持一柄大刀,脸色狰狞,看到泽洛斯的第一时间,就怒吼了起来:“敌人的杂碎,拿命来!”

壮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凸起,身子绷紧,整个人宛若一张待发的长弓。

“喝——”狂风袭面,长刀直直劈落,凌厉的刀意刺痛了泽洛斯的脸颊。

面对这一刀,泽洛斯眼神微眯,神色却平静如常。脚步微动,长剑在他的手中划过一道弧线,整个人好似一抹风儿,灵巧的转到了侧面。

泽洛斯修行剑术十多年,与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过交手,看到这一刀的瞬间就已知晓,一往无前的刀势不宜硬拼,只可巧敌!

长剑挥落,无声无息,比起裹挟着劲风的长刀,宛若云泥,可是却让铁刀汗毛倒竖,瞳孔微缩。

他本就在去接替十六的路上,在看到信号弹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只是为时已晚,十六已经毙命,

狂怒之下,铁刀径直追了过去。好在泽洛斯杀死十六之后没有立刻离去,这才给了他追上的机会。

可是...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刀劈向空出,而敌人却好似风儿一般轻灵的窜到自己身侧,铁刀怒目圆睁,体内的能量滚滚翻腾,强大的意志力与生死存亡之际的爆发使长刀在半空中划过,斜着追向泽洛斯。

“啧!”泽洛斯眼神微眯,轻哼一声,实力强大的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对手在自己的威胁下竟然有了突破,强行改变的长刀的轨迹,

按照此时的情况,如果他不改变路径继续挥剑,恐怕即使是杀死了敌人,自己也会受伤。

而眼下的情况,深处密林,敌人不知在何处,更不知有多少,若是受了伤,对自己不利。

就在这一瞬间,泽洛斯的心念急转,望着铁刀圆睁的双瞳,嘴角微微扬起,可是这一抹“英俊”的微笑落在铁刀眼中,却好似恶魔一般狰狞,

“太天真了!”一声轻叹,好似梦呓一般在铁刀的耳边响起。

泽洛斯眼神一凝,气势大变,在长刀临身的一瞬间,好似凭空挪移了几寸一般,身体飘向后方,巧之又巧的避开了刀刃。

可是这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长剑连同泽洛斯的手臂一齐向后,逐渐远离长刀,按照这个情况,两人将“擦肩而过”。可是就在铁刀这般认为之时,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让他的双目暴突,铜圆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剑刃...散落了?

散落的剑刃化作片片剑锋,好似利箭一般刺进了他的胸膛,从他的背脊穿出。

铁刀只感觉胸口一疼,表情凝固,体内的力量好似泄洪一般迅速的流逝,他的眼中带着惊骇之色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哼!”杀死了铁刀,泽洛斯却好似杀了一只鸡一般平静,手腕一扬,插在地上的剑锋响起一声轻吟,飘向了空中,凝成了剑刃,与只剩半截的长剑合而为一。

带血的锋刃,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裂纹,就好似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

只留下铁刀庞大的身躯,以及带着惊骇的双眼,不愿阖上。

“沙...沙沙...”泽洛斯刚喘息一口气,脸色还未放松,感知中就又发觉了敌人的踪影。

“这些诺克萨斯人...”天蓝色的绸衣无风飘扬,实力大开的泽洛斯站在原地,剑眉倒竖,配合上英俊非凡的脸庞,宛若神祗。

“就像虫子一般恶心!”想起经受战火的家乡艾欧尼亚,想起他站在高塔之上望见远处地平线上好似没有穷尽一般的诺克萨斯人军队,泽洛斯眼神变得凌厉,望着森林深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

“我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话音落,人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个身着甲胄的血色精锐士兵一声不吭的从树上落了下来,而泽洛斯的身影已经再度消失。

尤里安飞速的跑动,为了尽快赶到现场,他甚至动用了一丝魔法力量。

身子快速的穿梭在丛林里,千米的距离只用了一分钟,在一棵断裂的大树旁,尤里安脸色铁青的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十六,脖颈处还有鲜血喷涌。

尤里安铁青着脸,开启了感知,随后向着南面冲去,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第二个倒地的身影,

铁刀。

握着长匕的手微微颤抖着,尤里安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就在十分钟前,铁刀还一脸微笑的说着他对德莱厄斯的崇拜,说着他会支持尤里安,可是十分钟后,他却倒在了地上,胸口有数个穿刺的伤口。

这让尤里安如何按捺的住,铁刀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队友,还是他的“临时”下属。

尤里安狠狠的咬着牙,迈开大步,朝着南面继续奔去。

呼喝声,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尤里安也就能看到更多的尸体。

十八,二十四,二十六。

都是今晚锐雯分配给他守夜的队友。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伤口也不尽相同,或在心腹,或在脖颈,这一幕幕让尤里安愤怒的同时也暗自警惕

这些人的实力虽然不及他,但是并不弱,不然也不会被选入血色精锐这个精英小队之中,可是他们的身上除了致命的伤口外,却再无其他伤口,而且从相隔不远的距离就能看出,他们并非是单打独斗,可是仍然被一击致命,这一点尤里安自认做不到。

而这也意味着——

敌人,十分强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猜测 当尤里安赶到现场时,战斗已经陷入了一面倒的情况。

当泽洛斯将父亲托付的任务暂时放在一边,下定决心要迎击诺克萨斯人时,体内的魔力就彻底的展现了出来。

符文之地的遥远仙境,魔能充盈的宁静沃土,艾欧尼亚自古以来就孕育着无数的奇人灵兽。

相比于经历了符文战争毁灭而残破不堪的瓦罗兰大陆,艾欧尼亚有着完整绵长的传承。

不论是魔法,还是剑术,一直处于大陆的巅峰水准。

所以渴望土地与荣誉的诺克萨斯人才会毅然决然的发动战争,所以年迈濒死的达克威尔统领才会相信这片土地上存在着能延续生命直至永生的圣物。

而作为艾欧尼亚古老的一支,赞家的泽洛斯,在父亲剑术大师里托的教导下,不论是剑术还是魔法,都有极为深刻的造诣。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里托才在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开战的关键时刻,派遣泽洛斯横渡守望者之海,穿越敌国领地,前往遥远的西方城邦德玛西亚请求援助。

可是也许里托也没想到,年轻的泽洛斯多年以来的脚步只停留在艾欧尼亚诸多岛屿上,而这片宁静的土地不仅给了生灵强大的力量,也给予了他们安适娴静,与世无争的心态。

当泽洛斯踏上了旅程,碰到了破坏家乡宁静的敌人时,他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在这片偏远的森林中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面对五位血色精锐成员的联手攻击,泽洛斯火力全开,天蓝色的绸衣随风飘扬,飒飒声音好似猎旗一般,眼神冷厉,身形如电,一柄长剑如同精灵一般蜻蜓点水,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泽洛斯不慌不忙,身影飘飘好似谪仙。

仅仅是不到半分钟的交手,泽洛斯就发现,与他交手的这五人,连同被他斩杀的三人,这些人实力尽皆不弱,强的甚至有逼近武道第一关“生死关”的实力,弱的比起入侵家乡的诺克萨斯士兵也要强不知数倍。

这让泽洛斯更加相信,自己的行踪被人泄露了出去,这是一次有心策划的“围杀”。

得出这个结论让泽洛斯有些愤怒,也有些难以接受。

诺克萨斯的军队从纳沃利省南部沿海登陆,迅速的扫荡了沿海的村落,无数的艾欧尼亚人或被杀死或被抓住充作俘虏,而诺克萨斯的军队没有半点停歇的继续向北推进,在总指挥杰里科斯维因和海军上将杜廓尔的指挥下,分向两个方向攻击。

按理来说,面对外来入侵者,艾欧尼亚人应该团结起来,齐心协力共抗外敌。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艾欧尼亚平静了数百上千年,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安静悠闲的生活,艾欧尼亚甚至没有一位领袖,而唯一的军队更是只有人数不过几千人的“艾欧尼亚本土自卫队”,还常年处于不满员的状态,更别说训练了。

面对诺克萨斯人数量庞大的军队与迅猛的攻势,艾欧尼亚人连连失利,本土自卫队在碰上诺克萨斯军队的瞬间就溃散了,在纳沃利南部山区的一处峡谷中损失惨重,狼狈撤回了。

这样的战果让无数艾欧尼亚人惊慌失措,一部分人在节节失利的战争中集结了起来,走上了前线,顽强的作战,拖延诺克萨斯的军队,这其中就有泽洛斯的父亲里托大师。

这位大师已经有四十多岁,正值春秋鼎盛,一手剑术赫赫有名,家族历史更是可以追述到数百年前。

在他的联合下,一部分觉醒的艾欧尼亚人集结了起来,训练军队,开赴前线,保卫家乡。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畏惧诺克萨斯庞大的军队与尖锐的甲兵,试图以谈判或者其他温和的手段谋取和平,

两个派系的人一面以自己的手段应付诺克萨斯人,一面又在内部相互攻讦,企图压倒对方。

但是里托大师深知,久疏战阵的艾欧尼亚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诺克萨斯人抗衡,更别说统领诺克萨斯军队的总指挥,还是近来声名大噪的杰里科斯维因。

这位将军刚刚完成了对恕瑞玛北部的攻伐,以出色的手段瓦解了恕瑞玛人的抗争,猎取土地无数,被达克威尔调回负责针对艾欧尼亚的战争。

南方峡谷的大败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所以,里托企图让自己的亲儿子远赴德玛西亚,说服德玛西亚嘉文皇室,从西面进攻诺克萨斯,拖延诺克萨斯人的注意力,缓解艾欧尼亚人的压力,

最重要的是,给惴惴不安的艾欧尼亚人抵抗的信心。

所以,泽洛斯的这次行动,无疑是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而成功了也能给诺克萨斯人造成巨大的麻烦,毕竟就在去年,德玛西亚人挫败了诺克萨斯的进攻。

这不是诺克萨斯人扩张道路上第一次失败,但是却是最惨的一次失败。

十多万精兵,鼎鼎有名的克莱尔将军,还有他征战多年的属下,数十个将军将野心葬送在了绿齿峰。

而诺克萨斯因此损失的资源更是不计其数。

这对土地贫瘠的诺克萨斯而言,绝对是深入骨髓的伤痛。

若是德玛西亚人能再度出兵,也许诺克萨斯会迫于压力,放弃这次进攻,而艾欧尼亚有了这次机遇,也许会从安逸悠闲的生活中觉醒,依靠着魔能充盈的土壤与无数奇人灵兽,成为大陆的一方霸主也未必不可。

即使无法实现,也能让人民团结在一起,共御外敌。

可是就在这样的关头,竟然还有人“出卖”自己!

“这些人...真的该死!”舞动的长剑好似一道影子,应对着四方的攻势。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可是泽洛斯心中已经相信了这个猜测,

不然他是怎么也不愿相信,能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遇到这样一批实力高强,兵戈坚锐的人来。

就在泽洛斯心中暗恨的时候,突然,他的心中升起一丝危险的警兆。

毫不犹豫的,泽洛斯鼓动体内的魔力,长剑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迫开了及身的刀剑,整个人微微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可是危险的感觉却仍然没有消失,泽洛斯心中一沉:

“来高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关 虽然泽洛斯的实力比起围攻他的血色精锐来说要强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他却仍然无法迅速脱身。

一是因为比起血色精锐的战士,泽洛斯的战斗经验要少很多,而且短暂的接触之后,血色精锐的战士都明白了这个陌生的敌人,实力非凡,所以改强攻为游斗,游荡在泽洛斯不远不近的安全位置,既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也不会让泽洛斯轻易脱身。

而当泽洛斯强行出手进攻某人时,其他的战士又会从不同的方向给与援助,迫使不愿受伤的泽洛斯放弃进攻。

拖延时间,一直等到足够的人。

或是足够应对的实力。

血色精锐的成员除了尤里安,都是多年的老兵,不论是寒冷的冻土,还是燥热的沙漠,又或是不见天日的密林,都有他们的足迹,战斗经验更是丰富。这种打法让泽洛斯十分不适应,只觉得有力使不出。

可是他又不能强行出手。

因为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又或者后面还有多少危险等待。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伤,也许就会演变成压垮骆驼的稻草。

可是当危险真的降临时,即使是泽洛斯也不得不爆发了实力。

“哧——”一抹寒芒悄无声息的出现,刺痛了他背心处的肌肤,引得泽洛斯双目爆睁,气势大开,

“剑舞。”

当尤里安的身影带着灰色的魔法波动悄然出现在泽洛斯身后时,泽洛斯的感知瞬间捕捉到了他的踪影,

目光一凝,在他的灵魂深处,一股奇异的韵律微微搏动,好似脉搏跳跃一般,手中的长剑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散落开来好似花谢,好似雨落,脚尖一个旋转,灵魂指引着剑锋刺向了身后。

尤里安双目陡然瞪圆,

这是什么!?

长剑散落,化作片片锋刃,好似雨点一般扑面而来,疾若闪电,可是每一片锋刃都蕴含着让他心惊肉跳的能量。

喝——

一瞬间,尤里安的精神凝聚到了极点,灰意蔓延上双瞳,凝结成冰晶,瞬间碎裂,

“飒——”锋刃一掠而过,没入了尤里安的身体,可是泽洛斯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脸色一沉,那刺入空出的感觉直白的告诉了他,这一次的攻击落了空。

片片锋刃划过一道道弧线,飞了回来,重新漂浮在他的身边,缓缓旋转,而尤里安的身影却如同幻影一般,变淡消失。

泽洛斯眼神一凝,目光看向空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刚刚散落的剑刃,是他家族传承下来的最古老的武道——绸舞改变而来的。

这种奇异的舞蹈一直是赞家最大的秘密,数百年来只能由嫡系子孙口口相传。

一旦修炼成功,能够操控身边的一切,注入魔力,化作锋锐的利器,攻击敌人。

而作为赞家下一代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泽洛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教授了这种舞蹈剑术。而与他一起被教导的还有他的妹妹艾瑞莉娅。

只是比起艾瑞莉娅的天真无邪,泽洛斯身上的担子要沉重很多,他不仅要学习绸舞演化的剑术,还要学习传统的剑术。

这种剑舞不是他第一次用出,但是却是他第一次自信满满的情况下无功而返。

那抹悄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身影给了他很大的震撼,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是他突破了武道第二关也无法比肩的。

按照艾欧尼亚古老的武道传承,将人体分成三关。

第一关名为“生死”,历经生死,突破身体的极限,掌控体内潜藏的力量。

第二关名为“神念”,顾名思义,打破精神的桎梏,锤炼精神,让其有足以匹配肉体的实力。

而泽洛斯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突破了生死关,可是却迟迟没有突破人体的第二道关卡。

在前不久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后,心中的愤怒与升起的信念让他临阵突破,而那一场战争,他一人就杀死了上千名诺克萨斯士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里托大师才会放心派自己的儿子前往德玛西亚。

因为...他已经有比肩里托的实力了!

两人之间差的,也只有几十年的阅历与经验而已。

可是,就在这个夜晚,在这里,这位年纪轻轻的赞家天才竟然遇到了让他惊讶的速度。

这种速度,好似跨过了重重的空间阻隔,打破了空间的桎梏,让泽洛斯的感知有了片刻的空白。

也就是这一瞬间,隐藏已久的刺客如同阴冷的毒蛇一般探出了他的獠牙,一个身影出现,泽洛斯瞪圆的双眼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女人,一头黑短发,一张平静的面孔,一袭红衣,以及一柄“毒刃”。

“啊——!”望着袭来的长刀,感知着必杀的锋芒,泽洛斯一声大喝,瞳孔中闪过一抹血色,环绕在身前的锋刃在极短的瞬间拼凑成一面精巧的护盾,挡在了半空。

可是隐藏许久的一击必杀,怎会如此轻易受到阻拦。

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梢,脸上带着一丝苍白。

望着泽洛斯的身影带着一丝震撼,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他仍然被泽洛斯的实力震惊了。

抛开那散落成锋刃的奇特剑术,尤里安全神贯注的一击空破斩,不仅被泽洛斯捕捉到了身影,更是差点丧命,仅仅是瞬间的交手,尤里安便对泽洛斯的实力有了估计。

很强!至少是比自己高上一个层级的。

若非有其他血色精锐成员的牵制,恐怕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锐雯,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样强大的人,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

心思一转而逝,将疑惑压在了心底,现在并不是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尤里安举目望去,必杀的攻击也到了关键的时候。

一身红衣的短发女人尤里安听锐雯说起过。

萨玛利部落的刀客。

这个居住在瓦罗兰大陆最东方岛屿上的部落,部落中的男女,是天生的刺客,也是敌人的梦魇。

他们擅使用以血淬火的长刀,因此也被人成为萨玛利“红刀”。

部落中的刀客发誓终生沉默,沿袭古老的修炼之术,行动起来寂静无声,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保镖与守卫,杀死敌人的指挥官。

在诺克萨斯的征服战役中,萨玛利的刀客出入军营,一夜之间将负责进攻的军团内数十位军官将校统统杀死。

等到第二天,数十个没了头颅的尸体让诺克萨斯的士兵惊惶撤退了数十里才敢扎营。

远在不朽堡垒的达克威尔大统领得知了这个消息,派遣亲信亲自前去,经过了一番说服,将这个恐怖的部落连同法尔格伦岛一同并入了帝国的版图。

从此,萨玛利部落也成为了帝国的毒刃。

而血色精锐中,就有数位萨玛利红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生死一线 “呲——”

泛着血色的长刀以奇特的角度,好似凭空挪移了一段距离一般,穿过了锋刃形成的盾墙,在泽洛斯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破口。

仅是一瞬,得到喘息空间的泽洛斯眼神一凝,片片锋刃好似雨点一般扑向萨玛利刀客。

尽管女刀客尽力的躲闪,可是锋刃依旧从她手臂肋下大腿处穿过,舀舀鲜血喷出,女刀客一声闷哼,身子向后跌倒,栽入了灌木丛,没了动静。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脸色一沉,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的涌上心头,

加上生死不知的刀客,已经有超过五人在他的手下或死或伤了,这让尤里安如何能忍。

不管你是谁,不论你多强,今天都一定要将你留下!

想起惨死的十六,死不瞑目的铁刀,尤里安深吸一口气,汹汹魔力流转,一跃而下,轻盈的好似飞燕,迅疾的却恍若苍鹰。长匕直取泽洛斯后心。

身后的动静自然无法瞒住泽洛斯的感知,火力全开的泽洛斯展现了真正的实力,脚步快速的辗转腾挪,身体轻灵的左飘右荡。

长剑剑刃彻底化为了片片短锋刃,在他的身体周围飘荡,将他保护的水泄不通,任由血色精锐的刺客们如何进攻,也无法伤及他分毫。

可是尤里安却对自己的一击十分有信心。

而信心的源泉,就是泽洛斯脸上那一道细小的刀痕。

目光落在泽洛斯的脸上,尤里安清楚的看见,流血的脸颊处,原本鲜艳的血液已然变得乌黑,伴着泽洛斯微微的抽动,混合着汗水一起,没入衣领,在天蓝色的绸衣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刀刃有毒!

泽洛斯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引动的锋刃挡住了长刀的挥砍,但是就在集中精神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晃,

尽管只是一瞬间,在下一秒泽洛斯一个矮身避过了手弩的突施冷箭。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寒意,惊得他一身冷汗。

刀刃有毒,这是尤里安有信心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甚至有可能是突破了新一层“障”的人的底气。

萨玛利的家乡法尔格伦岛,生长着一种奇特的小花,散发着芳香,暗地里却隐藏着一种致命的毒素。

毒素以血液传播,能迅速的麻痹神经,使人陷入昏迷,失去抵抗的能力,这也是萨玛利刀客们能在一夜之间杀死一个军团的将士校官的最大倚仗。

阴寒的气息袭来,感知中出现了一股隐晦而庞大的魔力,泽洛斯知道,这个人才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

速度,实力,魔力,都要比其他的血色精锐强。

即使在血色精锐中也有打破了生死关的人存在,可是都没有像尤里安一样,对泽洛斯有着巨大的威胁,

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让他心惊。

面对尤里安的攻击,泽洛斯感受着愈发麻木昏沉的脑袋,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卑鄙的诺克萨斯人!”泽洛斯咬紧牙关,一片利刃划过了他的掌心,轻微的刺痛感让他的精神更加振奋。

双手猛然在身前交叠,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体内的魔力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跳动,牵引着利刃无数,在一瞬间齐齐刺向了尤里安。而同一时间,泽洛斯的身影迎向了尤里安。

“利刃冲击!”

双眼泛着淡淡的幽蓝色,魔法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显现,无数柄锋刃将尤里安围绕,以奇特的韵律颤动着,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尤里安猛地一惊,魔力灌注全身,面对着有序排列飞向自己好似一支利箭的锋刃群,身体想要闪躲,却突然感觉身体四周好似一个巨大的沼泽泥潭一般,奇特的魔法力量好似一柄铁钳,将自己牢牢的限制在了其中,就连挪动手臂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目光划过飞舞在空中的刀刃,一柄柄锋刃好似独立的个体在有限的区域震颤,可是联合起来却好似一个巨大的幽冥监牢,将他牢牢的封锁,就连他最擅长的“闪躲迁跃”也无法施展,。

只能硬抗了!

破碎的灰色瞳孔与幽蓝色的双眸相视,尤里安看到了泽洛斯眼中的坚定与仇恨,望着那泛着寒芒的锋刃,尤里安脸色无比的认真。

手中的匕首在一瞬间亮起灰色的光芒,长匕直直迎了上去,汇聚了庞大的魔力,匕首刺出的每一寸都带着尖锐的爆音,好似鸟鸣一般,刃尖处,一丝细小到极点的裂纹若隐若现。

恐怖的气息蔓延,尤里安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皮肤在这一瞬间好似被抽干了水分一般,干枯皲裂。

他真的拼命了!

即将成年的尤里安,在这些年头里也有过不少次的对战,执行任务时更是经历过数次九死一生。

可是没有一次是像今夜这般凶险。

泽洛斯强大的实力,以及奇异的封锁空间的手段好似克星一般,将尤里安推向了深渊的边缘,那飞舞的锋刃,那好似舞蹈一般的身姿,即使在这种时刻仍然有别样的美感,可是落在尤里安的眼中却是最恐怖的恶魔,

让他原本建立起来的自信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这样的剑术,必须彻底毁灭,或者...

掌握。

“喝!”

一声低吼,尤里安的脸庞因为凌厉而显得狰狞,牙齿死死的咬住,一口白牙好似要统统咬碎一般,手指死死的攥住刃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一刻,他的精神无比的集中,寻找着一闪而逝的契机。

时间好似放慢了一般,围绕在四周的血色精锐成员都不自觉的瞪大的双眼,目视着两道相交的身影。

那一往无前无可匹敌的锋刃群与那灰色光芒下气势尽显的长匕,在这一刻,缓缓的碰撞到一起。

“当——!”

众人的心中不自觉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可事实上,“利箭”与长匕在空中碰撞,却寂静无声。

灰色与幽蓝色交错纠缠,黑夜在这一瞬间好似被点亮,一闪而逝的光芒刺痛了无数人的双眼。

而在下一秒,恐怖的魔力波动以利刃相交处为基点爆发开来,强大的魔力波动瞬间席卷了这片区域,巨大的气浪推得所有人连连后退,更是将中心的两人吞没。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谁赢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锐雯的锋芒 混乱的魔法波动,卷动了砂石尘土,吹断了草木灌丛。

就在所有人一边后退着避开爆发的魔力,一边注意力放到对拼的结果中时,

一个身影却迎着这股恐怖的气浪,冲向了战场的中心。

耀眼的白发,坚毅的面容,巨大的阔剑。

许多人目光微微一闪,认出了来人————

锐雯。

巨大的阔剑斜斜的挡在身前,闪烁着幽幽绿光,剑刃上镶嵌的符文一枚一枚亮起,剑刃好似劈斩风浪一般,在这样恐怖的气浪下,强行为她拓开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泥土石块木屑飞溅,如同雨点般扑打在她的身上,可锐雯却咬紧了牙关,双眼死死的盯住灰尘弥漫的中心,

精神感知扩散,冒着被刺伤的危险,探入了爆炸的中心,搜寻着尤里安的踪迹。

就在尤里安与泽洛斯全力一击即将相交时,锐雯的身影穿过了树林,出现在了战场,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对拼的两人身上。

两人身上升腾到极致的魔法能量剧烈的对撞着,周围的其他人也无法分辨谁胜谁负,

那一刻时间好似陷入了停滞,

可是就是在那一瞬间,锐雯只觉得心中一悸,心脏剧烈的跳动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慌乱感觉涌上了心头,

“尤里安会输!”

不知为何,这一刻锐雯心中的直觉这般告诉她。

其实她刚刚才来到战场,对于泽洛斯的实力并不知悉,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感知到了这里庞大而恐怖的魔力,

或许她应该像其他血色精锐的成员一样在一旁等待,等待结果。

可是这一刻,她却选择遵从了自己的直觉,毅然决然的爆发了最强的力量,那自从突破了生死关后以恐怖速度不断增长壮大的魔力流,与她积蓄了十多年力量一起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最耀眼的光芒,

白发飞舞,利刃在手,这一刻锐雯没有选择,

只因,交手的一方,名叫尤里安。

是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她最,最,最亲近的人。

“噼里啪啦——”

飞石四溅,打在了她的盔甲上,划破了她的手指,手臂,迟滞了她的动作,带着点点殷红飞洒。

锐雯全然不顾,只是将身体尽可能的掩藏在手中的符文阔剑下,脚步一刻不停。

四散的精神感知被混乱的魔力吞噬,撕咬,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脑中好似被无数的针尖刺穿,

一声痛哼,一股鲜血从唇角流出,染红了她的双唇。

而锐雯却锲而不舍的奔跑着。

一股绿光浮现,包裹了她的身体,锐雯好似与符文阔剑融为一体,周身四处,半透明的光罩出现,缓解了她的痛苦,

可是下一瞬间,光罩破碎,带来的却是更大的痛苦。

“啪——”对冲的魔力流好似一个混乱的修罗场,绞杀着一切,符文阔剑上,几枚符文明暗闪烁,宽厚的剑刃处,一丝裂纹诞生,清脆的声音在锐雯的心头响起。

锐雯双眸怒睁,白发好似战旗一般,猎猎作响。

一声怒喝,符文阔剑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以她为中心,魔法能量爆发,气浪迸发,强行为她推开了一片空间。

“找到了!”

就在这一瞬,锐雯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与之相伴的,还有另一股更加庞大的波动。

心中大叫一声,锐雯强提一口气,血液在体内汹涌澎湃,魔力也好似不要钱似的飞速消耗着。

匕首与锋刃相交,恐怖的魔法波动爆发瞬间,尤里安的匕首就承受不住恐怖的冲击,猛然崩解,化成片片碎刃。

失去了匕首的抵抗,魔力拍打在他的身上,尤里安的口中抑制不住的鲜血喷出,倒飞出去,整个人失去了控制,好似一叶扁舟,行驶在惊涛骇浪之上,砂石飞刃瞬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破口,鲜血喷涌,好似血人一般。

而另一面,承受了魔力冲击的另一方泽洛斯也并不好受,

虽然比起尤里安,他的实力要更加强大,突破了人体神念关,他的实力有了十足的长进,可是更多的却是显现在对于身体的操控,以及对于魔力的使用上,

更大的提升要到突破第三关之后,才能有质的飞跃。

所以说比起尤里安而言,泽洛斯强大的地方在与能更加精准的操控自身。

可是这个优点,在当下混乱无序的魔力波动中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纵使感知到危险的他在第一时间将片片锋刃挡在身前,可是恐怖的魔力仍然在第一时间吞噬了锋刃,将魔力倾泄到他的身上。

其实,经历了两次符文战争后的符文之地,已经很难再经受魔力的冲撞了。

在世界的各地,有无数符文战争留下的恐怖遗迹,在那里,魔力无序而汹涌,好似罡风一般四处游荡,摧毁着山石土地,给这个残破的世界更大的伤害。

作为战争的主战场,瓦罗兰大陆伤痕累累不堪重负,

而相比之下,艾欧尼亚这个魔能充盈,孤悬海外的沃土要好上许多。

可是两人不知道,

所以一次冲撞就引起了这般恐怖的魔法爆发,将两人席卷。

“噗——”泽洛斯喷出一口血,半是鲜红半是乌黑的血液在一瞬间化作一团血雾,泽洛斯被四面八方的魔力流撞击,只一瞬间,身上就多了四五道血痕。

这种时候,他也无暇顾及尤里安了,残存的锋刃瞬间回到身边,奇异的韵律在体内波动,带动了锋刃在身体周围旋转,一股无形的保护膜成型。

而另一边,锐雯飞速的冲向了尤里安,在混乱中将他紧紧的包住,

而此时的尤里安已经陷入了昏迷,若是没有锐雯的帮助,他的下场只能是被混乱的魔力撕成粉碎。

感知瞬间查探了他的情况,锐雯的双眼怒火充盈,目光穿过混乱的风暴看向远处极力稳住身形的泽洛斯,银牙一咬,双脚猛然扎根地面,符文阔剑高高扬起,一枚枚符文激荡着神圣的力量,一瞬间,锐雯耳畔的呼啸风声好似化作的吟唱,

脑中回忆起伊沙老爹教导的,曾经千百次挥出的剑术,这一刻她屹立与风暴中央,却感觉好似融入了世界一般,一道道魔力波动汇聚到剑刃上,如同海纳百川。

下一秒,阔剑陡然挥出,卷动了魔力,刺穿了空气。

庞大到恐怖的魔力从剑刃上发出,混乱的魔力在这一瞬间也好似找到了倾泻的出口,随着剑刃上绿到夺目的魔力一起,劈风斩浪,切开了世界,射向了泽洛斯。

望着这恐怖的攻击,泽洛斯面色惨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强大的泽洛斯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身处战场中的,没有人是白痴。

泽洛斯身上腾起的气势即使是相隔十数米也能轻易的感知到,而之前的他是一副怎样的模样所有人都还没有忘记。

承受了对冲了魔力流,又被锐雯引动剑气劈了一剑,一直到现在,他的胸前撕裂的绸衣上还有一道横贯身体的可怖伤口在缓缓流血呢。

这样的情况下,不用多想也知道,泽洛斯必然是用出了某些禁忌的招数准备拼命了。

这种时候,只要远远地坠在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

等到泽洛斯爆发的能量消退,身体承受不住伤口、毒药与禁术的多重反噬时再出手就可以轻易的解决。

受伤的老虎才最可怕。

而泽洛斯的辱骂?

对于这些军队中最少也摸爬滚打了五六个年头的精英们来说,简直和蚊子叮咬一般,不痛不痒。

一瞬间,原本准备强攻的几人就心有灵犀的分散开来,从几个方向围住了泽洛斯。

可是他们疏忽了一点,也或者不是疏忽,而是没有料想到。

泽洛斯虽然心生决意,但是并非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恰恰相反,此时的他,使用了赞家最古老禁忌之术后,整个人已经到达了实力的巅峰,甚至隐约的有撼动人体第三关的迹象。

血液在体内咆哮涌动,魔力充盈着他的身体,刺激着他的精神,一双血红的眸子,带着无边的杀意。

他没想到,只是刚刚踏上诺克萨斯的土地,就碰上了让他拼命的场面,可是...

想要杀死我?

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双手摆在身前,十字交叉,微微弓着腰,双脚踩在地面,积蓄着力量,身体周围,染血的锋刃飞速的旋转着,下一秒他的身影陡然消失。

“嗖嗖——!”

泽洛斯一步踏出,跨过了十米的距离,锋刃向前刺出,包裹着他的身体,整个人好似化为一支锋锐的箭矢,向着一名拿刀刺客冲去,

“利刃冲击!”

仅一瞬间,就冲到了刺客面前,刺客挥刀阻挡,可是这一幕落到现在的泽洛斯眼中,却好似临死前的挣扎一般无力,

仅仅一瞬间,好似一抹清风拂面,这名刺客只觉得眼前一花,双眼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倒地。

一抹鲜血飞洒,泽洛斯的身上腾起微微红芒,而伴着血色的泽洛斯速度好似快了一分,身体毫无停滞的,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嗖——”一支阴毒的弩箭从黑暗处直射泽洛斯背心,箭尖处,幽蓝的光芒带着无尽的冷意。

泽洛斯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这让射出箭矢的刺客冷笑,

弩箭带毒,只要碰到,以泽洛斯现在的情况,恐怕立刻就会因为身体的崩溃而死亡。

泽洛斯前冲,而追身毒箭却速度更快的插向了他的背心,一直到距离身体不足一米,泽洛斯似乎仍然没有察觉。

“他死定了!”刺客的眼睛一亮,可是下一秒,变成了惊骇。

“叮——”

清脆的声音,好似珍珠落玉盘,刺客清晰的看见,泽洛斯的身体周围卷起滚滚狂风,毒箭没有半点抵抗的,便被卷动着坠落地面。

而与此同时,泽洛斯的身影再次掠过一人身旁,那人闷哼一声,向后栽倒,没了声息。

而就当剩下的两人目眦欲裂之时,突然,心口一阵疼痛传来,力量飞速的流逝。

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只见一柄小巧的锋刃无声无息的扎在心头。

“什么...时候。”大股鲜血流出,两名刺客瞪大了双眼,连半点防备都没有的,就双双毙命。

而就在两人死去了时候,泽洛斯的身上,红芒更加耀眼,目光望向远处,

泽洛斯感受着体内的能量,眼中带着无尽的杀意:

“还有那个女人!”

“今晚...一个不留!”

“沙——”泽洛斯身影再度消失。

而远处,手掌一拍地面,锐雯的身影猛然站起,染血的手指握在了阔剑剑柄上,一股气势腾起,白发飘飞,目向远方。

“嗖嗖嗖——”

而就在这时,几声轻响,锐雯手下的血色精锐成员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神色凛然。

而就在这时,泽洛斯的身影出现。染血的瞳孔环视了一圈,在靠坐在阔剑上昏迷不醒的尤里安身上停顿了片刻,落在了一旁的锐雯身上。

泽洛斯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十个人...不错,刚刚够杀!”

此时的泽洛斯,绸衣上大片的鲜血还在缓缓滴落,片片锋刃环绕身体,形成了淡红色屏障。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强大,杀戮欲望催让他蠢蠢欲动,可是他的头脑中却无比的冷静,甚至是...冷漠。

他感觉,此时的自己,也许有媲美第三关强者的实力。

泽洛斯修行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可是他从未见过突破了第三关的强者,

这是赞家无数代人都不曾达到的高度,甚至是自己的父亲里托大师,也受限于身体的衰落而无法达到。

这么多年以来他也只听自己父亲说起过,在十多年前,在南方巴鲁鄂省的某个山中小村落里,与他交过手的一位剑术大师,有这样超凡的实力。

只是他刚要去拜访,就赶上了诺克萨斯人的入侵,泽洛斯被迫回到纳沃利的家乡,加入抗敌的队伍。

所以他也不知晓,那第三关的人到底有多强,可是他有自信,此时的自己一定不会差。

望着对面十米外的泽洛斯,锐雯的脸色变得凝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的泽洛斯究竟有多么恐怖,

毫不掩饰的庞大气势,无所不在的压迫感,甚至让性子坚定的锐雯都有了一丝犹豫。

只是这丝犹豫瞬间就被她摒除。

眼前是敌人,而身后,是自己的亲人和战友。

我...无路可退。

轻轻用力缓缓拔出阔剑,没了支撑,尤里安的身体不自觉的倒向了地面,可是这时的锐雯已经无心顾及到他。

如若不能解决眼前的泽洛斯,这里所有人的下场都会是死,那是坐着死还是躺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阔剑上的四枚符文依次亮起,散发着莹莹绿光,而与此同时,锐雯的身上也腾起了风势。

盔帽下,一缕发丝轻轻飘动,脚步重重的踏在地上,一声不吭的,锐雯与仅剩的血色精锐战士向泽洛斯发起了进攻。

真正的决战瞬间爆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有家人么 在看到尤里安的第一眼,泽洛斯就知道,今天的自己必死无疑。

自己杀了那么多的诺克萨斯人,其中还有那个白发的女人,眼前的男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而自己此时的状况,连手指都动不了,更别说动用早已经耗干的魔力了。

所以与其抱有希望苟且求生,不如洒脱一些,坦然赴死。

“求死?”低头望着泽洛斯满是血污的脸庞,已然看不出一丝英俊的气质。“杀了那么多血色精锐的队员,就想让我轻易的了结你,有那么简单么?”

尤里安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转瞬间就被隐藏。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从他的口中,得知锐雯的下落。

她...是死,是活?

深深的吸了口气,一阵虚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尤里安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近似油尽灯枯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那恐怖的魔力风暴中存活下来的,但是他隐约想起了陷入昏迷前,那一抹映入眼帘的白发,

是锐雯...么。

尤里安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流,

在危险的时候,也只有你,会甘愿冒着危险吧。

微微眯起眼睛,尤里安的心中下定决心,

我一定会找到你,不论...

生死。

“说出她的下落,我可以...让你干净利落的死。”

犹豫了一下,尤里安还是没有说出饶你一命这样的话来。

眼前的人,不只是敌国的人,杀死了血色精锐将近二十名成员,更是造成眼下一切的罪魁祸首,尤里安不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呵...哈!?”一声近乎太息般的嘲笑,泽洛斯的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嘲讽,

你以为我是那些为了求生就能出卖灵魂的人么?

我是艾欧尼亚人,身上流着赞家的血脉,我宁死不屈!

嘲笑让尤里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望着泽洛斯静静地等待。

“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泽洛斯眼珠微微转动,隐藏起了嘲笑,换上了一副热切的表情。

见到他这幅模样,尤里安微微眯了眯眼,掩藏了眼中的怀疑。

可是眼下锐雯的消息在他心中高于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死。

于是在略一思索后,他还是乖乖的蹲下身,凑了过去。

泽洛斯看着越凑越近的脸庞,心底涌现一丝杀意:

这样年轻,还有这般实力,未来一定是艾欧尼亚的大敌,若是能除去他...

可是很快的,他就放弃了。

现在的自己,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还怎么谈杀人?

尤里安双手撑着地面,乖乖的将脑袋凑到近前,等待泽洛斯开口。

“她...就在...就在...”沙哑的喘息,喷吐之间带着浓郁不散的血腥气,让尤里安微微皱眉,可是为了锐雯,他还是忍住了。

“就在...就在...呸!”

“唰——”手指飞速的抬起挡在了面前,一抹温热停留在了掌心,慢慢向着下方滑落。

尤里安身体僵住了,虽然凑近了身体,但是他从未放下心中的警惕,这时的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心底怒火涌现,好似火山喷发前的沉闷一般郁积。

耳边传来了放肆的笑声,以及肮脏的咒骂:“诺克萨斯的杂碎,她被我杀死了,一剑一剑刺穿了胸膛,划破了脸颊,砍成了一段一段,你去地狱找她吧!哈哈哈!!!”

“别以为我会告诉你”用尽最后的力气,泽洛斯撕心裂肺的大吼着,“艾欧尼亚没有一个懦夫,你们的野心永远也不会实现的,哈哈哈...”

笑声不断的刺激着尤里安的耳膜,面对必死的情境,泽洛斯放下了一切,肆意而洒脱,毫不顾忌的用一口艾欧尼亚的家乡话嘲笑着尤里安的天真,咒骂着诺克萨斯人。

随着诺克萨斯人的足迹遍布大陆,诺克萨斯的语言也逐渐成为了整个符文之地使用最多的言语,与诺克萨斯语对比,艾欧尼亚的语言就好似方言一般,

就好比诺克萨斯说一个名字“伊麦”,而艾欧尼亚就会说是“因麦”,而伊呗,则是因呗,

只是大体上没有特别大的区分,所以尽管其中掺杂着一些家乡的俚语,但是尤里安依然能清楚的听懂,泽洛斯的每一句话,

包括辱骂。

抬起身子,手心缓缓翻转,尤里安望着掌心中,带着血沫与唾液混杂的液体,划过掌心,缓缓向着地面滴落,尤里安的目光陷入了出神当中。

耳边的咒骂仍未断绝,泽洛斯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一边咳着血,一边疯狂的大笑咒骂。

脸颊狰狞,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还带着微微的颤动。

“你有家人么?”

就在这时,低头望着掌心出神的尤里安突然开口,目光却仍旧注视着掌心滴落的液体。

“嗯?”泽洛斯的声音戛然而止,涨红的脸颊带着一丝眩晕,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以你的实力,和衣着看,你或许是艾欧尼亚的‘贵族’?”缓缓的将目光从掌心挪开,落到泽洛斯的脸上,尤里安的眼神平静到可怕。

“你应该有不少家人吧?”尤里安的眼神让泽洛斯逐渐沉默了下来,四目相视,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你觉得,我的实力怎么样?”双腿交错,盘坐着坐到泽洛斯的身旁,双手撑在膝盖上,尤里安好似与老友聊天一般,随意的问道。

泽洛斯心中隐隐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再次翻过手掌来,尤里安望着已经糊成了一团的手心,轻轻一笑:“虽然还不如你,但是我还有三个月才到十八岁。”

“我可以自信的说,未来的我,未来的我,一定不会比你差多少。”

“那么问题来了...”尤里安淡淡的瞥了一眼泽洛斯,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你的家族中...比你强的人,又有多少呢?”

好似惊雷炸起,泽洛斯只觉得一抹凉意从脊椎一路向上,直冲脑门顶。

尤里安话语平平淡淡,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看似人畜无害一般。可是知道了他话语背后隐藏的含义后,泽洛斯只觉得,这微笑好似恶魔一般。

“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泽洛斯之死! “我?”泽洛斯想要开口,可是尤里安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带着一丝玩味,带着一丝调笑,甚至泽洛斯能隐约看到,眼前男人眼中的灰黑气息,

这是入魔的前兆!?

既然有修行,自然也会有错误的修行之路,

修炼犹如逆水行舟,处处都是浅滩暗礁,稍不注意就有倾覆之危,对于一般人而言,恐怖的也许是突破的生死考验,

可是对于泽洛斯这样家学渊源深厚的人而言,最恐怖的,反而是对“心”的修炼。

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内心充盈着杀戮,毁灭,憎恨等一系列负面的欲望,这种情况被命名为——

“入魔。”

而此时的尤里安,似乎就是这样的情况。

只是在尤里安看来,自己却完全没有一点状况,相反,尽管身体仍然向他传递着疲惫空虚的信号,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十分的好,甚至是没有一刻比现在要更好了。

打断了泽洛斯的话,尤里安扬了扬手掌,将自己的掌心摆在泽洛斯的眼前,平静的开口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一个刺客。”

“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平静的说出“杀人”二字,尤里安没有一丝的激动,或者阴鹜,但是却让泽洛斯背脊发凉,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尤里安的体内,隐藏着一股恐怖的能量,只是...

还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应该有不少吧?”弓着身子,尤里安的手掌探入了泽洛斯的怀中,静静的摸索着,不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找到了!”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尤里安的掌心中多出了一个金属片。

小巧的牌子,成不规则的圆形,带着温热的金属牌,上面有着奇异的纹路。

在尤里安的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光泽。

“赞...”

轻轻念叨了一遍,尤里安挑了挑眉,看向泽洛斯,问道:“这是你的家族么?”

就在泽洛斯要开口的时候,尤里安却再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噢!你别说话,”

眯着眼睛,尤里安的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否则你又要吐我一手了。”

“你!”泽洛斯紧咬着牙关,脸颊挤成了一团,狠狠的吐出了一个字,眼中带着火一般的怒意,

他怕了。

他亲自体会过尤里安的实力,现在更知道了尤里安的年轻,他怕尤里安的威胁变成现实,他怕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可爱的妹妹,会因此而死。

“你怕了?”看着泽洛斯脸上的愤怒与狰狞,胸口剧烈的起伏,尤里安心中隐隐有一丝快意,

我的痛苦,你也要体会到,

而且...你的家人,也要,

一,一,尝,试!

淡淡的血腥萦绕在鼻息间,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好似欢呼雀跃,享受着这分畅爽。

灰色的雾气浮上双瞳,还有一丝淡淡的黑色气息萦绕。

锐雯,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论要多久,不论...要杀多少人。

“呼...呼...呼...”泽洛斯剧烈的喘息着,望着尤里安的目光带着憎恨与恐惧,突然,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唇齿间喷出,面前升起了一团血雾,最后又悉数落回了泽洛斯的脸庞,将他的面庞染的更加狰狞可怖。

“咳...咳咳咳!!”泽洛斯身体剧烈的起伏,暗红色的鲜血大股大股的从嘴角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细小的血块。

尤里安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脏腑的碎屑,眼前的仇人,已经步入膏肓。

确实也是如此,先是被萨玛利族的毒药入体,后又使用了禁术,泽洛斯的身体早已经是油尽灯枯,能够再次醒来,已经是得天之幸。

若是没有尤里安,也许泽洛斯还有救,

只是看到尤里安后,自知生还无望的泽洛斯,毫不顾忌的透支着生命力,最终,身体崩溃,即将死亡。

只是尤里安仍然不愿放过他。

“这样就受不了了?”尤里安望着双目暴突的泽洛斯,心中没有一丝悲喜,只是淡淡的开口,好似陈述一般说着。

而在泽洛斯眼中,尤里安好似被一团黑雾笼罩,

“魔...鬼...!”一字一顿,泽洛斯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拧成一团,四肢微微抽搐着,鲜血顺着唇角下流,没入发丝之间,在脑后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滩血潭。

“魔鬼...么...?”听到这样的评价,尤里安却没有一点波动。内心却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记忆中的白发身影,

现在已然远去,芳踪难觅。

“那这样呢?”缓缓伏下身子,尤里安在泽洛斯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就见泽洛斯眼睛猛然瞪大,带着恨意的双眸死死的注视着尤里安,嘴巴张了张,发出“嗬...嗬...”的声音,

唇角,眼底,鼻间,甚至是耳朵,一齐有鲜血渗出,泽洛斯挣扎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一抹凉风吹过,撩动了发丝,拂动了衣襟,尤里安就这么静静的俯身在泽洛斯面前不足一米的距离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挣扎,一直到没了动静。

那双带着无边恨意的眼睛也最终变得灰白,只是,一直到死亡,泽洛斯的目光也不曾离开尤里安半分。

十分钟过去,尤里安沉默着,

二十分钟过去,尤里安依然不动分毫。

不知过去了多久。

突然,寂静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而这声叹息过后,尤里安也好似醒了过来一般。

手指探入泽洛斯的衣襟,摸摸索索了一阵儿,尤里安从衣襟下摸出了一份被挤压的变了形的羊皮纸,

羊皮纸的背面已被鲜血染红,凝固的鲜血在羊毛上,形成了薄薄的痂壳。

尤里安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展开了羊皮纸,双目微微泛起一丝光芒,低头看去

“敬致正义的德玛西亚国王嘉文四世...”

“...”

落款人,里托。

“...”尤里安粗略的看了几眼,就将羊皮纸连同那块刻印着“赞”字的金属牌一起放入了怀中,

这种东西,回头交给军部的人去处理就好了,在以为锐雯死了后,尤里安感觉对什么都仿佛没了兴趣一般。

收回目光,看着寂静的树林,尤里安心头升起一丝茫然,

你,是我追逐,努力想要比肩的人,

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宿命下的离去与茫然 站在河畔的大石上,望着河水悠悠,背着包裹,艾瑞莉娅微微出神,

纳沃利的普雷希典,是一处魔法圣地,随处可见山峰怪石奇树,幽蓝色魔力星星点点飘扬在空中,氤氲之气飘荡在河面上。

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三年的时间里,她的脚步遍及了普雷希典的每一个山川河流,可是今天,她就要离开这里,回返家乡。

也许要很多年才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艾瑞莉娅的目光悠远而伤感,

诺克萨斯人离这里更近了,就在今天早上,普雷希典的百姓中传出了新的消息,艾欧尼亚的自卫队又战败了。

溃退数十里,损失上千人。

这对没有正规军队的艾欧尼亚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损失了,而更重要的是,这也打击了那些权贵议会们,

人们口中议论的是,也许很快艾欧尼亚就要宣布投降了

似乎在一夜之间,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人们就要沦为入侵者的“战利品”了。

这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仅仅一个上午,就有数起恶性事件在普雷希典发生。

不过这一切与艾瑞莉娅似乎并无太大的关系——即使她也是艾欧尼亚人的一份子。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这只不过坚定了她尽早离开的决心。

“艾瑞莉娅,准备走了!”

就在艾瑞莉娅出神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叫喊在不远处传来,艾瑞莉娅目光看去,女孩艾丽卡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对,在今天早上的事情发生之后,艾丽卡家族派来的人也决定立刻动身,离开普雷希典回返家乡了。

两人的家乡都在纳沃利省东北部的尚赞平原上,只不过村庄的位置各有远近罢了。

这就意味着...两个女孩要结伴而行了。

当然了,面对艾瑞莉娅,艾丽卡可不会这么说,她振振有词的说这是为了“不放心她一个人独自上路,要保护她免受劫匪强盗的袭扰。”

还吐着舌头开玩笑说她怕某一天在某个强盗营地看到被抓去做压寨夫人的艾瑞莉娅。

至于这点,艾瑞莉娅自然是一笑了之,但是对于艾丽卡的好心,她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独自上路自然是有危险的,特别是现在的艾欧尼亚,动乱不堪。就艾瑞莉娅所知,在纳沃利省南部的很多地方,诺克萨斯军队还没到达,就已经先一步乱了起来。

相比起艾丽卡家族连同护卫一共十几人的队伍,赞家可没有人来接艾瑞莉娅。

所以能一起同行,也让女孩安心了不少。

轻轻应了一声,任由艾丽卡牵着自己的手,两人一路小跑着回到河边的大路上,一辆马车连同几匹马共十多人队伍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艾瑞莉娅向领头的男人道了声谢后,就与艾丽卡一起坐进了马车中,

随着一声呼喝,队伍缓缓开动,沿着河边漫长的道路,向远方前进。

而就在艾瑞莉娅等人出发的时候,远在长存之殿的殿宇。

高耸的大殿外,无数的藤蔓攀附在石柱墙面,一路向上蔓延至数十米高的宫殿顶端。

繁茂的藤蔓遮住了宫殿的天窗,宫殿门口,几名僧侣手持禅杖站在门前静静守卫者。

身前是无数跪伏在地上目露崇敬之色的僧侣与民众,身后是宫殿的大门。

紧闭的大门遮住了最后的一缕光亮,宫殿之中一片寂静漆黑。

宫殿之中,大块的地砖铺陈,玄奥的花纹烙印其上,那陈旧的带着年代气息的砖块,每一块都有上千年的历史。

这是长存之殿的主殿,是天启者卡尔玛闭关的地方,也是无数人心中的圣地。

而就在长存之殿漆黑的殿宇中央,一个女人静静的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面色平和,双目紧闭。

她的身后是空旷的大殿,身前是一尊高大伫立的女人雕像,也是远古流传至今天启者的雕像。

雕像温润如玉,荧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没有照尽卡尔玛心中的迷茫。

这一代的卡尔玛,本名叫达尔哈的女孩闭着双眸,脸上带着些许挣扎与茫然,嘴唇轻轻蠕动着:

“远古的圣灵啊,就在刚刚,那个叫艾瑞莉娅的小女孩离开了普雷希典,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双眼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穿着古老长裙服侍的卡尔玛眼中尽是茫然,

“将一切都交给世俗,是对是错?”

长存之殿中一片安静,卡尔玛的声音在宽阔的殿宇之中细若蚊蝇,可是当那些存在于灵魂之中的远古智慧出声之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声如洪钟一般的庄严之音:

“万物皆有生灭,一切皆有定律。”

这些话她听过无数次了,显然此时并不能让她茫然不定的心找到未来的路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信奉天启的子民们遭受屠戮,坚持善恶有报,真的会有结果么?”

卡尔玛,或者说是达尔哈,在灵魂中大声的发问。

融合了天启者的智慧与能力,她的实力足以看遍艾欧尼亚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能看到发生在群岛之国的血腥与暴行。

无辜的农民遭到杀戮,战场上的士兵鲜血流尽,抱着断臂残肢痛苦哀嚎,成千上万人命丧刀剑之下,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前不久,达尔哈的灵魂痛苦到无可忍受,普雷希典人只见一道虹光从长存之殿的尖端射向天空,

卡尔玛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巴鲁鄂南面的海上。

对面是一艘巨大的战舰,卡尔玛的目光能够看到,两千余诺克萨斯士兵,整装待发,磨刀霍霍。

本着心中的善念,卡尔玛请求面见诺克萨斯指挥官并请求他与他的部队离开艾欧尼亚,停止杀戮。

可是却毫不意外的遭到了嘲笑。

尽管将军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艾欧尼亚人心怀警惕,可是对于她的天真还是发笑不已,并将卡尔玛当成了一个疯子。

战争不是儿戏,更何况诺克萨斯的士兵每一个都渴望着力量,渴望着功勋,而这两点,在艾欧尼亚都能得到。

肥沃的土壤,魔法的源初之地,早在帝国的宣传中,被描述成了遍布“宝藏”的地方,诺克萨斯人怎么会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放弃了这次战争呢?

更别说,这次战争还有其他更多的政治意味暗藏其中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别的愁绪 卡尔玛苦苦劝说,诺克萨斯将军却只当是在看笑话,

甚至更加确定了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妄想者而已,下令周围的士兵将她抓起来送到他的房间内————

贵族出身的将军对这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很是渴望。

无奈之下,卡尔玛的身影飘然后退,在两千名士兵的目光注视中飘飘落于海面之上,裙裾被海风吹拂,长裙水袖飘飘,恍若谪仙,

一直到这时,诺克萨斯将军才发觉的事情的不对,大声呼喊着命令手下士兵朝着海面射箭,同时试图掉转船头,

只是卡尔玛尚未消退的,属于人性的灵魂达尔哈已经下定了决意,

念起梵文咒语,奇异的音节在大海上响起,卷动海水波涛,心底对于诺克萨斯入侵者的怒火连接了体内神圣的力量,一团汇聚着无上灵能的法球从双掌中射出,直直飞向军舰。

“轰——”

巨大的波涛腾起,伴随着的是耀眼的白光与窜天的大火。

军舰消失了。

就在后续无数船队遥远的注视下,军舰被熊熊圣焰吞噬,化为一团灰烬,而造成那一切的女人也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卡尔玛已经在长存之殿闭关很久了————

自从那天归来之后。

混乱的思维在脑中如同风暴一般刺痛着她的灵魂,一面是痛苦哀嚎的艾欧尼亚子民,一面是瞪大瞳孔等待绝望降临的诺克萨斯士兵,

无数的惨象在她的脑中激烈的碰撞着,

卡尔玛,或者说达尔哈的灵魂,已经后悔了,

自从她继任新一代的天启者之后,艾欧尼亚无数的远古圣灵每日每夜的教导她坚持和平和谐之道,

可是她忍受不住心底的痛苦与冲动,做出了一击毁灭两千人的恐怖行动,带来的却是心底更加的痛苦与挣扎。

愧疚与悔恨在心底交织,好似万蚁噬心一般,整日整夜的折磨着她,

在得到结果的艾欧尼亚人看来,身为天启者,他们尊敬信仰的天启者的行为无疑是日渐绝望的艾欧尼亚人的一针强心剂,

他们聚集在长存之殿的宫殿寺庙周围,欢呼着,高声讴歌着,用狂热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跪在地上祈祷着,赞美着,

无数的人彻日彻夜的不愿离去,但是也有更多的人有了信心,提着刀剑远离家乡奔赴前线,加入对抗诺克萨斯人的抵抗军。

尽管依旧在节节败退,但是艾欧尼亚人却有了坚持——

天启者大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拯救艾欧尼亚,惩戒入侵者。

这就是无数人的信念。

但是长存之殿的僧侣们,却并不这样认为。

尽管他们对天启者的尊敬与崇拜依旧,但是许多人心中却认为,

“她”铸成了大错。

她打扰了这片土地精神领域的和谐,让之前历任卡尔玛蒙羞,玷污了自己不朽的灵魂,甚至也牵连了所有追随着她信仰着她的灵魂。

僧侣们口中念着经文,规劝卡尔玛不要再动用那神圣的力量继续制造伤害。

而卡尔玛也在这千千万万驳杂的诉求之中痛苦与挣扎着。

于是,她陷入了沉寂,

不再回应信众们的祈祷,不再回应子民的诉求,甚至连僧侣们的祷告也没有一丝反应。

无数的僧侣认为这是天启者大人接受了他们的规劝,并准备用独处,冥想与忏悔来反思自己的行为。

而在其他艾欧尼亚人看来,卡尔玛大人的行为只是在说,她会站在所有人的身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登场罢了。

于是普雷希典执政议院的权贵们停止了“是战是降”的争论,于是无数心中绝望自暴自弃的人重拾了信心,于是无数的热血青年走上了战场,于是心怀苟且的恶徒跪伏忏悔。

卡尔玛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但是至少,对艾欧尼亚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这或许是达尔哈现在心底最后的坚持。

争论停止,脑中的远古圣灵们不再说话,

而卡尔玛也再次阖上了双眸,口中低声念动着梵咒,让心灵保持平和。

至少——暂时她要进入闭关,一直到想明白为止。

...

燃着檀香的屋内,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尤里安默默的收拾着行装,而一旁,锐雯也在不断的挑挑拣拣。

安静的环境内,一种无言的感觉萦绕在两人心头,

没有人开口,就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将一件衬衣折叠整齐放进了包裹中,锐雯摩挲着细密的针脚,微微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六年前。

也是这么一个早晨,

在农场朴素的小屋里,阿兰妈妈静静的为她收拾衣衫行装,

目光穿过小窗看向屋外,伊沙老爹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抽着烟袋,望着远处的农田默默不语。

那是尤里安刚刚离家出走后没多久,

仅剩的一家三口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昨天阿兰妈妈吃晚饭的时候又不自觉的落泪了,因为看见缺了一角的饭桌想起了尤里安。

锐雯抱着她轻轻的安慰着,而餐桌的对面,伊沙老爹面无表情,只是一直默默的嚼着饭菜。

而今天,又到了她参军离家的时间。

阿兰妈妈没有哭,只是微红着眼眶,时不时的无声叹着气,让锐雯的心情也因为离别多了几分愁绪。

她也曾想过,若是尤里安没有先一步离家出走,送别自己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也许他会忍不住哭出来吧?

锐雯不自觉的这样想着。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的送别,却要先一步送他离家远行。

淡淡的哀伤萦绕在她的心头,心头酸酸涩涩的,锐雯收拾行装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而心有灵犀的,尤里安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只是...

一切终会有时。

默默将手中的行囊递给了尤里安,看着他背在了肩头。两人走出了屋门,走过了院子,走到了门口。

看着站在台阶下默默望着她的尤里安,锐雯沉默了许久,上前两步,站到距离他不足一步的位置上。

微微仰起头,看着尤里安愈发英气的脸庞,锐雯突然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跟在身后的弟弟已经长得比她高,即使是站上了一级台阶,也要稍稍仰头。

这一发现让她有些恍惚。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有了生命了几分之一。而如今成为了军人,这样的日子,未来还会有多少次呢?

轻轻抬手,手指轻轻拂过尤里安身上的金属甲具,

冰冷的触感从指间一路传递到心中,让锐雯的心儿不由得微微颤了颤。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清明,好似无意一般,手指触碰到他的皮甲内衬,轻轻拉扯了一番,将他有些歪斜的衣角整理好,又低下头,牵起他的衣袖,把卷起的衣袖展平,

锐雯就好像看着丈夫远行的妻子一般,细心而认真,不愿放过一丝细节。

而尤里安,看着眼前的“亲人”,也不自觉的陷入恍惚,

这一幕,他是多么的期待,参军六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未来的某一天,这个青梅竹马的“姐姐”,能够真正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就像今天这样,在临行前为他收拾行李,在门口的台阶上,为他整理着装,

那该会有多么的幸福。

微风拂动,有那么一瞬间,望着白发掩映下的双唇,尤里安心底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像那天那般义无反顾的亲吻上去,用相接的四片唇瓣将埋藏了十八年,心底那份最炙热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可是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微微转了一圈,就被他重新压回了心底。

“还...不是时候。”

望着微微抿起的唇角,尤里安心中叹息,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关系的悄然变化,只是那份变化却还未引发质变。

也许等未来的某一天,他成为了执掌权柄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大权贵,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英雄,他才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吧?

又或者,有那么一个机会,让两人能毅然决然的打破维系了十八年的“姐弟”关系,冲破枷锁,迈出充满勇气与坚持的一步。

至少现在,

他只能努力的压抑住心底的冲动,尽量的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不让离别的伤感持续太久。

“回去吧!”

收回了手,轻轻握在了腰间的长匕柄端,尤里安轻轻笑着,身姿挺得笔直。

只是从指缝间溜走的衣角,却让锐雯的心中升起一抹遗憾。但是她并非是忸怩之人,

她深深的明白,身为军人,离别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们还年轻,

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锐雯也装作轻松的笑了笑,

嘴角弯弯,一缕白发拂过,亲吻着她的双唇,浅浅的瘙痒感觉让她抬手将白发撩至耳后,学着阿兰妈妈那样,望着尤里安轻声的叮嘱着:“路上要小心,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提高警惕,多思多想,不要掉以轻心,即使看起来没有威胁的人...”

“短暂的空闲时间就多吃点食物保持体力,若是有机会就尽可能的闭目养神保证精力,衣服穿得厚实一些,虽说修炼之人体魄都不会差,但是若是着了凉也会留下病根,战争不是儿戏,我不知道你在德玛西亚的任务是什么样的,但是...”

前面的叮嘱还很正常,可是说着说着,锐雯就不自觉的想起了阿兰妈妈,随后的话也变成了长长的关切。

一直说了五分钟,直到脑中再也想不起什么词语,锐雯才停住了口。

可是尤里安依然站在原地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锐雯的叮嘱,没有一丝的不耐,然后在锐雯闭口之后沉默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的关心,他感觉的到,就好像他对她的关心一般,别无二致。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送我出任务?”

尤里安轻轻一笑稍稍后退一点,张开手,眨了眨眼睛说道:“来个拥抱?”

望着尤里安,锐雯嘴角上扬,却有些口不对心的咕哝着:“不过是出任务而已,等你回来再说吧...”

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是她的身体却还是不自觉的微微前倾,轻轻摊开了双手,任由尤里安的身影逐渐靠近,直至将她的身躯埋入了他日渐宽厚的臂膀之中。

一股热气扑面,一双有力的手臂环抱着她的肩膀后背,脑袋埋在了她的肩颈发梢之间。

点点热气喷吐在耳畔,带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浓郁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锐雯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一夜的吻,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也许一切都在悄悄的变化呢!

这种变化,锐雯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只是...

她并不排斥————至少是这个拥抱。

轻轻的,她的双手环在了他的背后,闭上了双眸,静静享受着这份美好。

...

一直抱了几分钟,可是尤里安还没有松开,埋在肩颈上似乎睡着了一般,这般模样让锐雯不由得轻轻一笑,

“抱够了没!”

温柔的声音贴在耳畔,柔软的身躯落入怀抱,这一切都好似有一股无形的魔力,让尤里安深深的沉醉,

他期盼的,渴求的是什么?

他参军,离家,等待的又是什么?

就是这样平淡而温馨的美好。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用好似“无赖”一般的语气说道:

“没好!”

“喂!”这一声瓮声瓮气的“没好”让锐雯有些哭笑不得,一边轻叫着,一边用手推着他的胸膛。

人影分开,锐雯没好气的看着尤里安,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丝与衣衫,一股沉默的气息升起,

两人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锐雯也不自觉的轻轻咬住了唇角。

“一切小心行事,我会等你回来!”

简单的叮嘱,却好似涓涓细流一般,滋润着尤里安的心,让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恩!”

“那我回去了!”锐雯轻巧的一个转身,耀眼的白发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圈,

可是就在她转过身去之时,一双手臂再次环了上来,让没迈出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手臂一触即分,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带着无言的情感,

与萦绕在耳畔的一声“再见”,如同一阵风儿,拨乱了心弦。

未来还很长,可是,有你就好。

她似乎听到了这样的一声表白。

莲步轻移,顺着台阶而行,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门后。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来者不善 艾丽卡一直在观察着艾瑞莉娅的脸色,看到她的犹豫,艾丽卡出声道:“艾瑞莉娅,现在不知道诺克萨斯人到了哪里,但是继续前进恐怕是不行了,我们还是返回普雷希典吧!”

艾瑞莉娅捂着心口,砰砰跳动的心脏和心中不断涌起的不好预感,让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艾丽卡眨了眨眼睛,轻轻抚着艾瑞莉娅的后背说道:“你我的家人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家乡都离海岸很远,收到消息肯定会立即带着族人们向北撤退的!”

“是的,”弗瑞也看出了艾瑞莉娅脸上的挣扎,沉声道:“据那些逃难的人所说,诺克萨斯人的进攻脚步并不快,而且人数也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两家人也能够全身而退的。”

艾瑞莉娅沉默不言,看到这一幕艾丽卡准备快刀斩乱麻,于是冲弗瑞道:“弗瑞叔叔,现在就掉头,返回普雷希典吧!”

“是!”

可是就当车队掉头缓缓前进的时候,艾瑞莉娅却突然大声的叫到:“停车!”

这一声停车让驾车的马夫不自觉的勒住了缰绳,而整个队伍也因为这一声陷入了停滞。

望着大口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的艾瑞莉娅,艾丽卡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愕,问道:“怎么了?”

嘴唇微微开合,吐着热气,艾瑞莉娅眼中的犹豫渐渐被坚决取代。

突然直起身子,艾瑞莉娅坚定的道:“我必须回去!”

“你疯了吗?”艾丽卡面色惊愕的看着艾瑞莉娅挣脱了自己的手臂,不禁出声问道:“你不会武技,也不会魔法,回去有什么用吗?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只能看着它发生!”

“我必须回去!”艾瑞莉娅再次重复了一遍,心脏依然砰砰跳个不停,心中不好的预感也愈发的强烈,这让她无法安坐——

即使她知道,艾丽卡说的是对的。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最擅长的也不过是舞技而已,可是在战争面前,舞蹈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心底的念头不断的催促着她,也让她在冥冥之中相信了,也许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若是她现在不回去,也许会后悔终生。

只是对于艾丽卡,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要说因为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吗?

所以她只能梗着脖子,一遍遍的重复着,表达自己的坚决。

看着艾瑞莉娅倔强的模样,艾丽卡也生气了,

原先在艾瑞莉娅面前柔柔弱弱乖巧听话模样的她,这一次也拿出了世家小姐的决断,望着撩开帘子询问的弗瑞,艾丽卡抓着艾瑞莉娅的胳膊,将身子不稳的她扯了回来然后紧紧的抱住,冲着弗瑞大声叫喊道:“别管她,继续前进,回普雷希典。”

巨大的力量扯着艾瑞莉娅落回艾丽卡的怀中,望着冷着脸的艾丽卡,艾瑞莉娅惊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孩发火生气的模样,而原来在她面前,女孩永远都是一副柔弱软萌听话的模样。

可是现在,当柔弱的女孩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时候,艾瑞莉娅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害怕。

可是艾瑞莉娅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孩,所以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艾丽卡,

而艾丽卡的倔脾气也来了,两个女孩在狭小的车厢里扭着,一直到气喘吁吁两个人都没了劲,马车掉头重新颠簸着启程,艾瑞莉娅突然哭了起来。

“呜呜...”低声的哭泣带着胸口起伏喘息的哽咽,眼泪迅速的决堤,迅速的布满了双颊,而她的这副模样也让艾丽卡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冲艾瑞莉娅发火,而且甚至还对艾瑞莉娅“动手”,但是这都是基于她对这个最好朋友的关心与担忧,

她听弗瑞讲述了很多落入诺克萨斯人手中的女孩的悲惨下场,她不想她陷入危险之中。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艾瑞莉娅竟然哭了。

没错,这是她第一次见她哭。

在艾丽卡心中,艾瑞莉娅是一个有主见,坚强自律,而且脾气温和的女孩,对她更是关怀备至。

所以她才会那么听她的话,在艾丽卡心中,艾瑞莉娅不只是她的好友,更像她的姐姐,亲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当她靠在车厢的厢壁上无助哭泣的时候,艾丽卡也有些茫然失措。

想要凑上去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所以她只能学着艾瑞莉娅曾经安慰自己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探手,环住了艾瑞莉娅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马车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唯有艾瑞莉娅哭泣的声音响彻。

不知过去了多久,“咯吱咯吱”的马车车厢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弗瑞叔叔,请掉转马车,我们...”

“不去普雷希典了。”

“...”

“是。”

艾瑞莉娅猛地抬起头,望着艾丽卡,泪眼朦胧的脸庞上满是惊愕。

艾丽卡一双眼睛望着车窗,目光平静而悠远,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

她的脸上写满了决意。

马车缓缓停住掉头,再次向北方行去。

没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弗瑞也不知道。

只是他听得出自家小姐话语中的坚定与不可辩驳,所以那句未出口的劝阻,也被咽进了腹中。

而就在队伍再次开动的时候,远在尚赞平原更北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村落,从大小规模来看,约莫住着百十号人,多年以来一直平静而安逸。

可是就在今天,它的平静却被打破了。

正午时分,日照当空,远在南方的地平线下,缓缓出现了一抹黑影。

紧接着黑影逐渐放大,肉眼可见的是一队约莫两百人的士兵队伍。

部队缓缓停住脚步,红黑色的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寒意,不论是手中的刀剑戈矛,还是脸上渴望嗜血的狰狞,似乎都在预示着,

来者不善。

在众多士兵的围绕中,有一人最为醒目,

一身绒衣,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衣着考究,带着一顶宽大的檐帽,骑着高头大马,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贵族气息。

这是一位将军,在诺克萨斯都赫赫有名的将军,

海军上将杜廓尔。

杜廓尔缓缓勒住马缰,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慵懒,望着不远处的村庄,以及村庄里发现了他们这一批不速之客而大声喊叫跑动起来的人们,抬手压了压帽檐,微微偏头问着跟在身侧的一人道:

“这里就是那封密信里说的那个,叫什么‘里托大师’的家乡么?”

“泰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进攻 这处村庄从符文战争时期就已经存在了,而存在于村庄中年份最久远的莫过于赞家,数百年下来,家家户户与赞家都有分不开的联系。

可以说,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流有赞家的血脉。

而也正是赞家这一代的家主剑术大师里托安抚了村民,才使得在诺克萨斯人突然登录尚赞平原后,没有出现远走避难而是团结在了一起,挖沟设陷,训练武技。

而在杜廓尔等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侦查的村民发现并回报给了里托。

里托带着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民兵们,登上了村内搭建的简易哨塔,登高而望,遥遥看着千米外的诺克萨斯士兵,里托的目光异常严肃。

军阵严谨,兵甲尖锐,气势沉稳。

望着这仅有两百余人的队伍,里托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一声:“难了!”

里托年过五旬,作为年少成名的剑术大师,多年来的眼光让他第一时间看出了诺克萨斯士兵的厉害,

他不是没见过艾欧尼亚人的自卫队,年轻时候他甚至还参过军,但是那些用来“充场面”的部队比起诺克萨斯人来说真的是天上地下,

直到这时他也明白了,为何在正面战场上,艾欧尼亚人会节节败退了。

他原以为是普雷希典那些迂腐不化的权贵们争权夺利的缘故,

但是现在看来,是诺克萨斯人太强了!

这样的士兵,若是有个几千人,艾欧尼亚确实是难以抵抗。

尽管大敌当前,但这时他心中想的却不是如何抵御敌人,而是想到了远赴德玛西亚求援的儿子泽洛斯,

若是泽洛斯求不到援军,恐怕艾欧尼亚真的会战败奴役啊!

心中一叹,里托不禁对艾欧尼亚的前景充满了担忧。

不过他却没有表露在脸上,观察了一阵儿,他带着赞家的武士下了哨塔,边走边下令组织村民,准备对抗敌人。

一直到这时,他才在心中庆幸,幸亏自己早就有带着家族武士走上前线保家卫国的打算,所以才会请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所有的匠人打造甲具武器,制作弓弩,只是没想到他们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希望能击退敌人吧...

不然的话,可能...

扶在剑柄上,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只有拼死一战了!

而远在村庄外的杜廓尔,看着远处约莫一二百人的村民,却没有着急趁他们没有集结完毕的时候进攻,反而不急不慌的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握住了腰间的镶金剑柄,

“锵——”

微微抽出一截,一声轻吟,阳光投射到剑刃上,带着夺目的光彩。

“是的,将军。”杜廓尔身旁,泰隆稳稳的坐在马上,面罩下的目光望着远处,没有一丝波动,就像他的声音那般,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色,

“前方村子中有一位名叫里托的剑术大师,是艾欧尼亚本地家族赞家的家主,根据情报,他的儿子被派往德玛西亚求援,已经被血色精锐击杀。”

“听说那一战血色精锐损失不小嘛!?”杜廓尔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泰隆沉默不语。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泰隆的回答,杜廓尔也不生气,身为帝国海军上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贵族派,和同为贵族派的杜克卡奥成天打交道关系自然也是不差。

而且这次入侵战争对贵族派的意义非同一般,他必须要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取得最大的战功,狠狠的打击一下那个“叛徒”。

想起在纳沃利连战连胜气势如虹的斯维因,杜廓尔神色阴沉了许多,

“不过...幸好还有几个后手。”想起几个贵族派同僚私下递给他的密信,杜廓尔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这种‘叛徒’...还是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当化肥吧,哼!”

因为绿齿峰战役的失利,这一次贵族派系真的是下了狠心,不仅调集了无数精锐士兵给他,更是将各自隐藏的“家底”交到他的手中,而这其中用的最顺手的无疑就是身侧的泰隆。

这位近期在帝国内声名鹊起的“刀锋之影”,用他的实力赢得了杜廓尔的欣赏。

自从登陆纳沃利以来,斯维因与杜廓尔兵分两路进攻,斯维因那边遇到的敌人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自己这边,每每遇到棘手的敌人,派泰隆出手总是能够轻松简单的解决。

这也让他一度升起了招揽的心思,可是这个心思只是在他脑中停留了半秒就被抛在脑后,

因为这几乎不可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好好的使用这位刀锋之影。

“只可惜他不是贵族出身。”杜廓尔瞥了眼身旁的泰隆,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要不然我就把孙女嫁给他。”

...

这次的任务,虽说是一位“剑术大师”,但是杜廓尔却并没有半点担心,

剑术大师他见得多了,在诺克萨斯每年都有无数的顶着“剑术大师”名头的人想要投靠他的麾下,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往往都是被自己手下的士兵击败,然后灰头土脸的离开,

在他看来,那个什么里托,和这些人并无二致,

不过是偏远落后岛国上的“蛮子”罢了。

想到身后二百人的两个中队,杜廓尔就信心满满,

这其中不止有自己的家底,还有各个贵族们借给他的人,这些人统统都有至少五年以上的战争经验,其中能够使用魔法能量的更是大半,这样的军队对付这些农民与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念至此,杜廓尔也懒得下达命令了,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出声道:“冲锋!敢于抵抗的统统杀死,至于那个什么大师,抓活的!”

“是!”一声震天的呼喝,诺克萨斯的士兵齐齐握紧了武器,朝着村子发起了冲锋,

而村子里,里托看到诺克萨斯人发起了进攻,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高高举在空中,同时大声喝道:“保卫村庄乡亲父老就在此时,为了艾欧尼亚!”

“为了艾欧尼亚!”举着刀剑,穿着简易制作的盔甲,这些村民在几天前可能还是一个种田的农夫,只会拿着锄头链刀,

但是现在,为了家乡,为了父母妻子,他们

不能后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焚毁的村庄 “哧...哧...”一截巨大的横木从中间断裂,折成了两截,末端点点火星燃烧,呛人的烟味飘起。

地上随处可见断裂的刀剑木叉,散落在大滩大滩的血泊之中,随处可见被污泥和血渍沾满脸颊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的人。

不远处还有他们的断肢,或是手臂,或是大腿,又或是散在地上发散着腥臭味惹来了蝇虫的肠子。

“啪!”一声清脆的接触声,一双精致的长靴踩在了一截烧的焦黑的木板上,点点黑灰扬起,落在了靴头,引得杜廓尔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真不愧是野蛮人,流的血都带着下贱的臭气。”

抬手从前襟处拿出了一块洁白的布巾捂在了口鼻上,杜廓尔皱着眉在泰隆与几个士兵的护卫下,一步步的漫步在村庄的路上,眼中满是嫌恶。

战争结束了。

或者应该说...几乎。

因为在村子中央的大宅里,还有他指定要活捉的人还在负隅顽抗。

而现在,杜廓尔就要去到那里,看一看那个里托,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距离的接近,赞家大宅也近在眼前,望着这处占地不小,带着与周围建筑完全不同风格的宅子,杜廓尔眼睛微微一亮:

“哦?这些未开化的蛮子也能造出这样的宅子?”

雕纹的石柱,带着壁画的墙壁,爬满了草木的院子,带着久远的气息的建筑风格,让杜廓尔来了兴致,稍稍加快了脚步,

远处的刀剑铮鸣声也传入了耳中。

几人沿着青石板路,转过几处房屋,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屋后的院子里,见到了正在士兵包围中顽强抵抗的里托。

里托手持一柄长剑,一手剑术滴水不透,在五六个士兵的攻击中依旧毫发无伤,

只是此时他的样子却并没有像剑术表现的那般“轻松写意”。

花白的头发被鲜血染红,枯褶的脸颊上带有几处火焰灼烧的焦黑,下巴上的长须也被火焰烧了一半,仅有的一半微微蜷曲着贴在下颌。

一身绸衣破成了碎布条,又被汗水与血水打湿贴在身上,口鼻之间喷吐着白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也有几个被士兵分割包围起来的男人在拼命的抵抗,但是比起里托来,这些人的境况就要凶险的多,在诺克萨斯士兵的围攻下,险象环生。

而在院落的角落里,几个妇孺孩童被持着长矛的士兵叉着逼在了墙边,低声啜泣,时不时还能看见哭个没完的孩子被诺克萨斯士兵扇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就是那个里托?”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杜廓尔挑了挑眉,点点头道:“有点本事。”

口中说着赞扬的话,可是杜廓尔的脸上却满是嘲讽。

微微偏头问跟在身后的一名士兵道:“怎么样了?”

士兵行礼后开口道:“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敢于抵抗的人都以杀死,余下的人都被聚在了不远处的街道口,妇孺老友总共约有三十人,等待将军发落。”

“杀了”瞥了一眼院中的里托等人,杜廓尔随意的说道:“我们又不是开善堂的,留着那些人干什么?”

“当然,那些女的,让手下发泄一番之后再杀。”

“是。”士兵领命转身离去。

杜廓尔继续观看决斗,看了一会儿后没了兴致,冲泰隆摆摆手道:“解决他,我要亲自问他几个问题。”

泰隆沉默的低头行礼,随后身影陡然消失,下一个瞬间猛地出现在了被包围的一个男人身后,

拳刃从披风下探出,快若一抹虚影一般,瞬间刺入了他的心脏。

那人双眼陡然暴突,一口鲜血喷出,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缓缓的栽倒在地。

“乌恩!”

早在杜廓尔等人来到后院的时候,里托等人就察觉到了,但是在士兵的围攻之中,他们也无法腾出手来杀死这个毁灭了村庄,杀死无数村民的罪魁祸首,

只能一边咬着牙拼命的挥动长剑,一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只是没想到,被众人围绕的那个将军,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后,将军身后的人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秒就瞬间杀死了里托的弟子乌恩。

一声怒吼,里托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愤怒与悲凉。

这一天真的是他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天,村庄被烧毁,无数与自己相熟的人一一倒下,那一双双带着眷恋的目光刺痛着他的心,可是里托却什么也做不了,

年过五旬,他虽然还是那个名声赫赫的剑客,但终究是老了。

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不比从前。

而现在他更是看着自己的亲弟子倒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只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泰隆一出手,就没有半点的保留,游走在战场上,他的身影好似一个幽灵一般,每一次闪烁,再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仅仅只是不到十秒的时间,就杀死了三人。

这样的速度与实力让余下的人目眦欲裂的同时也陷入了恐慌。

察觉不到的敌人最为恐怖!

而更让人恐怖的是即使发现了也无法抵抗,

这个如同一抹幽影一般收割着生命的男人,让这些练了十几年剑术的青年们心中恐惧,甚至产生了怀疑,

这样的敌人该如何抵抗?

“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看着弟子们陷入了慌乱,甚至在慌乱中有几人一个不注意露出了破绽瞬间被五六把刀剑刺穿身体,里托一声怒吼,展现了全部的实力。

是的,即使陷入了重围之中,里托依旧没有展现全部的实力,他的打算很好,示敌以弱然后突然爆发,为弟子族人杀出一条逃跑的路,

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可是因为泰隆的出现,他的算计彻底落空了,泰隆的出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再继续隐藏下去,不止弟子族人逃不了,就连他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所以这一瞬间,他做出了决断。

魔力翻涌,剑意显露,爆发了他剑术大师的全部实力,

身形飘飞,长剑直指

目标泰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失控的马车 纵使跨在马上,弗瑞依然能够看到,冲上天空的响箭,以及诺克萨斯人嘴角的笑意。

带着嘲笑的脸一下子激起了弗瑞心头的怒火,一股红晕涌上脸庞,弗瑞牙关紧咬,长剑在马儿的带动下,直直向前刺去

“就是要死,我也要先让你死!”

长剑前刺,带着疾刺的劲风与力量,而对面的树下,诺克萨斯战士直到这时才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眼神一凝,挥砍了上去。

“乒——!”

!!!

这边的战斗一触即发,而另一边,载着艾瑞莉娅与艾丽卡的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来时的山里冲去,

拉车的两匹大马四蹄翻飞,车夫的马鞭抽打不停,马儿不断的提速,连带着马车一起,颠簸在泥土地上,

车厢内,两个女孩抱在一起,

这时的艾瑞莉娅早已经停止了哭泣,两个女孩早就被那突然发生的变故给吓到了——

突然射出的箭矢现在还插在车厢上,一小截箭尖穿透了车厢壁,在车厢内露出了头。

巨大的力量震得车厢也微微一晃,女孩们还未弄清楚状况就听见了外面刷刷刷刀剑摩擦剑鞘的金戈声,而随后弗瑞的大喊声更是让女孩们吓得面无血色,

是诺克萨斯人来了吗?

女孩紧紧的相拥,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那些被诺克萨斯凌虐的故事终究离她们太遥远,可是当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时候,她们才感觉到了恐惧。

艾瑞莉娅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艾丽卡,嘴唇失去了血色,而艾丽卡亦是如此,两个大家族的女孩活了十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缩在车厢里就好像两只瑟瑟发抖的鹌鹑一般,不知所措。

一声厉喝后,女孩们感觉到了马车的转向,没过几秒,停在原地的马车就动了起来,车厢两旁的窗帘也微微随风摇摆,露出了窗外若隐若现的景象,

马车越来越快,带来的颠簸让女孩们要靠扶着车厢壁才能稳住身形,但是女孩们此时也无心在意这些。

蜷缩在一起,两个女孩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靠着身体产生的温暖来安抚彼此心中的惊慌。

呼喊声越来越远,周围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轱辘碾在地面发出的哐哐声,鞭子抽打在空气中的噼啪声,马儿的喘息声,以及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

“我们安全了吗?”艾丽卡眼睛瞪得大大的,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了身畔的艾瑞莉娅,无声的问道。

艾瑞莉娅微微张着小口喘着气,感觉到了艾丽卡惊慌无助的视线,抿了抿嘴唇,佯装镇静的轻轻摇了摇头,贴在艾丽卡的耳畔低声说道:

“还没有,如果能跑到大山里,应该才是彻底的安全。”

艾欧尼亚地形独特,山峰层峦叠嶂,若不是常年行走穿梭在山中的人进了山,要不了多久就会迷失方向。

所以艾瑞莉娅的估计也没有错,诺克萨斯入侵军人生地不熟,登陆尚赞平原也是杜廓尔将军临时做出的决定,这里并不像纳沃利南方沿海那般经过诺克萨斯战争石匠多年的侦查勘测,有了完整的地形图,若是真的让她们的马车成功进入山中,诺克萨斯人是如何也追不上的。

可是,也就在这时,疾驰的马车后,一抹影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马车的车厢顶上。

“咚。”车顶上响起了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响,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中被女孩以及车夫一齐忽视了。

影子立在车厢顶上,马车前行带动的风扑面而来,拍打在他血红色的面甲上,若是常人,恐怕在这样颠簸的环境下连稳住自己都做不到,可是他却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一般,四平八稳,

一身血红色的甲胄,厚实的披风披在身后,披风的下摆坠下,隐隐有金属的光泽闪现,手臂垂在身侧,若隐若现的刀锋隐藏在披风下,刀刃的尖端,几滴鲜血沿着刀刃下流,滴淌在了车厢顶篷,

面甲下的双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静静的望着一无所知的马车夫,

下一秒,双瞳中一抹光亮闪过,杀气一闪而逝,身影消失,好似一抹红色闪电一般出现在了车头,披风飘扬,刀刃一晃而过,马车夫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一黑,身体内力量流逝,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疾驰的马车上下颠簸,没几下,坐在车头的马车夫就身子一歪,松开了缰绳,重重的砸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没了动静。

失去了马夫的马儿与马车,变得失控了起来。

而影子杀死马车夫后落在了车头,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使得马儿一声长嘶,疯狂的迈开四蹄,踏足也不再是平坦的道路,坑洼石子使得马车颠簸,车内两个还不知情的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振动弄的尖叫了出来。

两匹马一边狂奔一边左右挣扎,试图摆脱身后那让人恐惧的气息,可是身上的束缚让它们徒劳无功,只能厮声不断。

而这时,马车内的女孩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艾瑞莉娅一手紧紧的抓住车窗的边框,一手揽着艾丽卡的肩膀,身体却挣扎着向前,想要撩开门帘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一秒,两匹马挣脱了腰间的束缚,一声长嘶,

没了战马的牵引,马车失去了平稳,连带着车内的两个女孩一起,

“啊!”女孩尖叫着翻滚着摔向车外,飞驰的车厢,失去控制的身体,一切都变得危险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女孩好像大风暴下颠簸的小舟一般,

就当女孩们以为这次要遭重的时候,一双大手探出,从艾瑞莉娅的腰间环过,而另一只手则是稳稳的抓住了艾丽卡的衣领。

两个女孩紧闭着双眼高亢的尖叫着,等待即将发生的“惨剧。”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疼痛的感觉却久久没有传来。尖叫也在疑惑之中戛然而止。

艾丽卡感觉到了衣领处的拉扯,缓缓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的脸距离地面只有不足半米的高度,微微扬头刚要尖叫,却恰巧看到了脸色惨白的艾瑞莉娅。并顺着艾瑞莉娅,看到了微微弓着身子静静站立的,一身血红色铠甲的男人,脸色一白,愣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从绝望到麻木 “认识么?”平静的声音在艾瑞莉娅的耳畔响起,可是那声音在她耳中却好似恶魔的低语一般,让她身子不自觉的一颤。

缓缓转过头,惊恐的目光对上了杜廓尔玩味的眼神,艾瑞莉娅又是一颤,小嘴微微开合,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可是杜廓尔却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对视了两秒,杜廓尔嘴角扬起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道:“看来是认识,这样就好玩了!”

艾瑞莉娅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当杜廓尔说着“好玩”的时候,她的心底升起了更大的恐惧,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杜廓尔,艾瑞莉娅眼神带着绝望,一直到那只白手套再一次按在了自己的头顶,

“哧——”头顶微微一痛,艾瑞莉娅被那股力量扯着,拖在地上向前,靴子在泥土上蹭着,没走几步就被蹭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靴子下包裹着粉色小袜的脚,

“呃!”艾瑞莉娅微微挣扎着,可是杜廓尔却没有停步的意思,拖着艾瑞莉娅的身子,好似散步一般,迎着赞家无数人带着怒火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广场的中央,那个绑着里托的立柱旁。

“咔——”微微用力,手中的宝石剑鞘插在了地上,腾出了另一只手的杜廓尔猛地向前,抓住了里托的头发撕扯着,在艾瑞莉娅尖叫声中,将他拽的近了一些,面带阴狠的道:“认识么?她是谁?”

被绑在柱子上的里托,眼神与艾瑞莉娅相视,眼中带着痛苦,痛心,以及更多复杂的情绪,嘴唇轻轻动了动,沉默的垂下了头。

“不说?”看到里托这般表现,杜廓尔轻轻一笑,

“看来你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啊?”

冲着墙角那边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人扭着艾瑞莉娅的奶奶,那个老妪,在墙边几个女人尖叫哭泣,老妪的怒斥声中,将她带了过来,猛地推倒在了杜廓尔的脚边。

“咚——”撞击地面的痛苦让老妪闷哼了一声,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剧烈的咳嗽着,

动作对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来说太过粗鲁,甚至艾瑞莉娅都能看到奶奶咳嗽间渗出了殷红。

这一幕让女孩不自觉的嘤嘤大哭了起来。

可是里托却只是面色平静的将双眼闭了起来,来了个充耳不闻,

他的这般举动让杜廓尔“呵呵”笑了一下,开口道:“看起来,你的母亲并不能让你开口啊?”

“那就...”

“锵——”突然,杜廓尔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抽出了宝石长剑,然后重重的插了下去。

“啊!”鲜血飞溅,老妪怒睁着双眼,捂着胸口,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挣扎了几下没了生息,

而近距离亲眼见到这一幕,艾瑞莉娅崩溃的大声尖叫了起来:“奶奶,奶奶!”

而更多看着这一幕的赞家人,又或是幸存的女人也不自觉的尖叫了起来

长剑铿锵之音,刺入身体的撕布音,以及混乱的带着哭泣、怒吼、斥责的声音传入里托中,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一颤,手臂猛地绷紧,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可是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依旧是一言不发。

“呵呵呵呵...”缓缓抽出了长剑,看着沿着垂下的剑尖淌落在地上的鲜血,杜廓尔脸上露出一抹快意,

瞥了眼依旧不做声的里托,杜廓尔轻轻摇了摇头,呵呵笑着说:“奶奶?看起来...这是你的女儿?不错,不错。”

溅上了鲜血的白手套,缓缓抬起,抚摸着艾瑞莉娅的脸蛋,那血腥气让艾瑞莉娅忍不住的低声作呕。

缓缓转过头,望着里托的脸,杜廓尔摇着头开口,好似恶魔在诱惑世人一般道:“不过是让你说出还有什么针对帝国的计划而已,没想到你骨头挺硬,宁愿看着自己的母亲死,也不愿开口,可以,不错。我现在反倒是对你隐藏的计划更有兴趣了。”

凑近了脸,凑到了里托耳边,杜廓尔轻声道:“那就多坚持一会儿,别那么快就...让我玩的尽兴一些!”

“呵呵...”

挺起身子,杜廓尔目光望向角落里那些哭泣的女人,目光在其中一个咬着牙带着愤恨的女人脸上停留了一秒,轻笑一声,指了指她旁边的一个更加年轻的小女孩,勾了勾指头。

“呀!呜呜呜!!!”

“放开她!”在女人的怒斥,女孩的哭泣声中,小女孩被扯着带了过来。

抬手抚上艾瑞莉娅的脑袋,杜廓尔轻声问道:“这个...是谁呀?”

艾瑞莉娅哭的模糊的双眼与女孩惊恐的目光对上,哭声更大了。

“说!”

“不然就...杀了她!”这好似恶魔般冷酷的声音让艾瑞莉娅身子颤了颤,喘息着断断续续的低声道:“小...小璐...”

“噢!”杜廓尔微微一笑,下一秒,在艾瑞莉娅惊恐的目光中,长剑如电,直挺挺的没入了小女孩的心脏。

“哧——”鲜血飞溅,甚至有几滴,滴在了艾瑞莉娅的脸上,

女孩瞪着大眼睛,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再一次见到亲人离去,艾瑞莉娅的精神近乎崩溃,杜廓尔一松开手,女孩的身体就不自觉的软倒在了地上,哭到嘶哑的喉咙“嗬嗬”的喘息着,好似破旧的风箱一般,

她已经哭到哭不动了。

抽出长剑,杜廓尔瞥了一眼里托,却没有开口,而是再次朝着那边勾了勾手指,

就在艾瑞莉娅绝望的目光中,一个接一个的人被带了过来,被杜廓尔的长剑刺穿胸口,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长剑染满了鲜血,甚至连剑刃都变的暗红,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也带上了一抹妖异的光芒。

大片的鲜血滴淌在地上,染红了地面,在几人的脚下汇成了一片血泊,

艾瑞莉娅就这样跪坐在血泊中,无神的看着,鼻息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脸色也从绝望到麻木。

最后一次勾手,那个咬牙的女人被带了过来,望着她的身影,艾瑞莉娅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可是只是一瞬间,就再度暗淡了下去。

她是艾瑞莉娅的母亲。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会屈服 约莫四十余岁的年华,鬓角有了些许斑白,但是依然能看出曾经姣好的面容,不然也不会生出艾瑞莉娅这样的女儿。

眼前不断发生的杀戮,让她的心从愤怒直至平静。

一直到最后一个族人倒下,她的心中充斥的,只剩下对眼前这个诺克萨斯入侵者的无尽的恨。

若是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眼前这个人下地狱。

看了眼闭目不语的丈夫与失了神一般的女孩,还有倒在地上的无数赞家族人,女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可是很快她就再次昂起了脖子,

因为她是赞家的主母,艾瑞莉娅的母亲,面对入侵者她绝不能示弱。

高昂的脖颈,仇恨中带着蔑视的目光,是她仅有的能做的事情。

“不错的目光!”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艾瑞莉娅母亲的脸上带着一些汗渍与血污,甚至下颌的一侧还有被火烤伤的焦痕。

可是她眼中的仇恨与坚毅却清晰的映入杜廓尔眼中,捏着女人的下颌,杜廓尔轻轻赞扬了一句。

“哼!”女人挣扎了一下,可是下颌处的手指好似铁钳一般,牢牢的钳制住了她的头颅,使她不得不微微勾着脖子,

“一剑杀了我吧,你什么也不会知道的,赞家没有一个孬种!”女人银牙紧咬,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与视死如归,她知道,此时的赞家已经到了最危机的关头,

除了远走德玛西亚的泽洛斯外,包括她的女儿在内,传承了数百年的赞家就只剩她们一家三人了,

而眼前的入侵者没有让他们活命的想法,与其苟且求生,不如慷慨赴死。

“呵?”听到女人的话,杜廓尔挑了挑眉,缓缓抽出带血的宝石长剑,横在两人中间。

被血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剑刃,带着冰冷的气息,

这股气息并非是金铁的冰凉,而是杀戮之下诞生的震慑。

剑刃一点一点的逼向她的脖颈,女人的目光在丈夫与女儿的脸上依次划过,带着一丝留恋与不舍,

这样的目光也使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好似没了灵魂一般的艾瑞莉娅的反应。

女孩的大眼睛中微微闪过一丝光亮,被银牙咬得满是疤痕的嘴唇微微开合,跪坐在血泊中的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可是那双眼睛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脸庞。

两行清泪落下,艾瑞莉娅的母亲缓缓闭上了双眸,任由泪水滴落,而看着她的艾瑞莉娅,那干涩红肿的双眼中也挤出了几滴晶莹。

今天真的是噩梦般的一天,对于艾瑞莉娅而言,奶奶死了,小璐死了,那些父亲的弟子,陪自己长大的哥哥们也一个接一个的死了,还有更多的,赞家的男男女女也死了,

她的心从崩溃绝望,到一片死灰。

而接下来,母亲马上也要死了,接下来还会是谁呢?是自己,是父亲,还是受自己牵连而来的艾丽卡?

死吧,死吧,都死吧...

死了就能见到他们了。

一抹黑气从艾瑞莉娅的眼底浮现,望着一点一点逼向母亲的剑刃,艾瑞莉娅不仅没有感觉到悲伤,心中竟然隐隐想要发笑。

“我突然改主意了!”就在剑刃即将划破脖颈的那一瞬间,杜廓尔突然收回了剑,在艾瑞莉娅母亲茫然的目光中,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就这样死去岂不是合了你的意?我要你在痛苦与挣扎中死去...”

女人的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因为她看到了狞笑着解着裙甲走上来的诺克萨斯士兵,以及更多的带着淫邪目光走向墙角那群女人的士兵。

“不!”女人尖叫一声,目光惊骇,身子拼命的挣扎,可是为时已晚————

“撕拉——”绸布撕裂的声音,以及肌肤上传来的凉意,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入侵者想要干什么

而随着那群诺克萨斯士兵的动作,更多的女人开始尖叫,哭嚎,挣扎,

可是她们柔弱的身体又怎么比得上诺克萨斯士兵的力量,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多年的老兵。

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彻空地的天空之上。

可是杜廓尔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转瞥了眼跪坐在脚边茫然失措的艾瑞莉娅,转过视线看向里托,轻笑开口道:“怎么样?即使是这样也不说么?”

抬脚踢了踢艾瑞莉娅,尖头靴子踢得女孩吃痛歪倒在地上,女孩想要挣扎爬起来却被杜廓尔一脚踩在了背上:“还是说,你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妻子与女儿的‘活春工’?”

混乱的场面还在发酵,那些诺克萨斯士兵因为战争早就忍了许久,一招解放,便释放了他们残忍的本性。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里托缓缓的抬起头,斑白的头发微微飘动,双眼平静的看着里托许久,轻叹一口气,道:“够了吧...”

“够了?”这是里托自被俘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可是这句话却让杜廓尔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肆意的笑声在女人的尖叫哭喊声中好似恶魔一般,让艾瑞莉娅瑟瑟发抖,

“什么是够了?”笑声戛然而止,身子微微前倾,杜廓尔眼中带着冰冷的蕴意,“为什么要够了?”

四目相对,里托的脸色依旧是那般苍老,但是说出的话却依旧平静,仿佛发生在身边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一般:“诺克萨斯人入侵了我们的家园,烧杀掳掠,残害生灵,这样还不够么?难道真的要将所有人都杀死才算完么?”

“当然不够!”杜廓尔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嘲笑:“帝国注定要一统世界,所有不愿意臣服于我们的人,等待他们的都是这个下场!”

手指指向一旁,断壁残垣,焦木枯草,血流成河,女人呻吟,尸横遍野。

这一幕衬托着杜廓尔的话,让里托再次沉默了下来,而艾瑞莉娅也再次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里托再次抬起头,望着志高意满的杜廓尔,脸上的表情变得郑重,眼神也不负刚刚的灰败,

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艾欧尼亚不会屈服的,即使是...战至最后一人。”

“哦?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他的话,杜廓尔哈哈大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剑术与舞 艾瑞莉娅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父亲,干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能感觉的到,此时的父亲好似变了个人一般,锋锐无匹。

“哗啦——”手臂微微鼓起,隐藏在肌肤下的血液哗哗的流动,绷紧的身体摩擦着锁链,就在艾瑞莉娅等人注视下,

铁链自动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的“环”,漂浮在里托的身侧。

圆环好似有灵性一般,轻轻的飘动着,还发出“剑吟”,

这一幕着实奇特,杜廓尔带兵数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剑术”,而泰隆看到这样的一幕,也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扶起了艾瑞莉娅,凝固的鲜血将她的衣袍彻底的染成了红色,那一只粉色的小袜也从脚上脱落,露出了白生生的玉足。

艾瑞莉娅此时的样子着实不怎么好看,天蓝色的长发被血染成了一片暗红,绸衣上凝结着许多血痂,与身上伤口流出的血一起粘结在了肌肤上,

小脸满是血污与焦黑之痕,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的斑痕,整个人就像一个大花猫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她原本的模样。

可是这是我的女儿。

轻轻抚摸着艾瑞莉娅的脸蛋,里托沉默了一下,轻声开口道:“也许这是神对赞家血脉的考验,不过...”

“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将赞家剑道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的。”轻轻拍了拍艾瑞莉娅的头,里托与艾瑞莉娅擦肩而过,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嘴唇轻动,细小的声音在艾瑞莉娅的心底响起:

“找机会,跑,不要回头。”

下一秒,刃雨漫天,里托的身影冲了出去。

“吟——”铁环轻声吟唱,环绕在里托身侧,高速的旋转形成了半透明风膜,随着身形的摆动,好似化作了一柄锋锐的利刃,里托的身影也随着这好似洪流一般的利刃雨,直扑前方。

强烈的气息从他的心脏处涌现,里托窜入了诺克萨斯人群之中,迎接他攻击的泰隆竟然被片片铁环逼退,

这一幕落在里托眼中,让他不禁心中一喜:

原来,这个人还没有突破第三关,步入天人合一的超凡之境!

半日前的战斗,里托与泰隆战斗,被冷酷的锋刃击败。

被小了自己至少二十岁的人击败,这对里托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没想到诺克萨斯入侵者中竟然有如此年轻实力又如此强大的人,

那挥出的惊艳一刀,让他沮丧的认定这个人已经到达了第三境,

若是这样的话,即使他牺牲自己,恐怕也难以保全赞家以及村里数百村名的性命。

可是就在刚才,他动用了家族秘术,强行抑制住了诺克萨斯人研制的魔法药剂的力量,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精神与意志也到达了顶峰,

以他练剑数十载的水平看,他自信自己即使是面对巴鲁鄂的那位超凡剑圣,也不会再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当他下定决心为了给赞家保留下一个血脉时,泰隆没有到达第三境的信息就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为了艾瑞莉娅,为了赞家...!

也为了...艾欧尼亚的均衡!

圆环绕着里托飞速的流转,并不锋利的铁环却足以媲美最锋锐的剑刃,

“飞天!”

传自赞家最古老的剑术,引动灵魂的力量附加到刀刃之上,收割敌人的性命,片片铁环好似夺命的勾镰,无情的划过战士的甲胄,

不论是多么锋锐的甲具,不管是履历如何丰富的士兵,在这样恐怖与奇特的“剑术”之下,都毫无还手之力,

而随着里托的杀戮,利刃染血,里托的周身好似升腾起了淡红色的血腥纱幕,为他披上了一层嗜血的外衣,

冰冷的双眼也镀上了一层血红,整个人就好似恐怖的恶魔,只不过这个恶魔却是在“跳”着优雅的舞蹈。

“舞蹈!?”一举一动,一招一式,毫不留情的刀刃在里托的身边辗转腾挪,却优雅的好似在跳舞一般,

而这舞蹈,竟然是艾瑞莉娅最最熟悉的,家族最古老的“绸舞”。

难道自己喜爱的舞蹈,也有这样恐怖的威力么!?

艾瑞莉娅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她是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练习了数年,并视为挚爱的绸舞竟然是一门杀人的剑术,

只是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里托,她不信也得信了!

只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望了望周围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里托身上的诺克萨斯人,艾瑞莉娅咬了咬牙,悄悄的向后退去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望了一眼人群中的里托,艾瑞莉娅记起了父亲的悄声叮嘱,

哥哥死了,叔叔伯伯们也死了,赞家现在只剩父亲和自己了,

我要逃走,我要活着,

然后...

“向诺克萨斯人复仇!”目光扫过,艾瑞莉娅将诺克萨斯士兵的面貌一个个的印在了心头,缓缓向后退去,

一个转身,下一秒却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一般,后退了一步,栽倒在了地上。看清了眼前拦路的“东西”,艾瑞莉娅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惊恐。

“往哪去啊?”

杜廓尔脸上狞笑,看了一眼落入重围在泰隆等人的全力下勉强止住了攻势的里托,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他没想到,在这个小村子里,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剑客,

刚刚若不是泰隆挡住了第一波攻势,而后又被拼命扑上来的士兵拦住了路,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了————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个杀了赞家以及村庄无数人的罪魁祸首,是里托最恨的人。

退出人群的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发愣的艾瑞莉娅,而后就看到女孩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后退想要逃跑的样子。

杜廓尔一瞬间就想到了,若是能抓住这个女孩,也许能让里托投鼠忌器,

再不济,也能让他分心,给泰隆创造击杀他的机会。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截住了女孩。

看着坐倒在地面露惊恐的女孩,杜廓尔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猛地扑了过去,扼住了她的脖子。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寸草不生 “呀!”女孩的尖叫声响起,双手紧紧的攀附在扼着脖子的手臂上,天鹅般的玉颈高高的扬起,眉头深蹙着,嘴唇不断的开合,呼吸着空气。

可是杜廓尔的手指,就好似一双铁钳,死死的卡住了呼吸的渠道,任由进出的气息愈发的稀少,艾瑞莉娅的脸色也变的通红。

她的尖叫声传到了不远处打斗的里托耳中,目光看去,只是一眼,里托的身形就不由得微微一顿,几片铁环擦着一名士兵的胸前掠过,铁环摩擦铁甲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泰隆平静的双眼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片刻之间的迟滞,刀扇披风一甩,披风末端的飞刃飞射而出,迫得里托不得已控制着铁环护卫在身前,形成了一片“盾墙”,

加持了元素能量的飞刃与盾墙碰撞,元素的碰撞在这一刻爆裂开来,逼得里托后退几步,被身后伺机而动的士兵挥剑划伤了肩膀。

“啧!”尽管看到女儿被捉,心中焦急不堪,但是在泰隆等人的重重围攻之中,里托左突右冲也无法突破到杜廓尔等人位置所在,

而更加残酷的现实是,这样大规模碰撞之下,里托能感觉到从心脏处迸发的能量有了一丝断流,

身体撑不住了么?若是二十年...不,十年前,用出禁术应该能将他们统统杀死的!

可恨!

望着远处一脸痛苦之装的艾瑞莉娅,里托牙齿都快咬碎了,

女儿,你是赞家最后的希望了,一定要...一定要想办法逃走啊!为父只能再坚持半刻钟了。

里托的爆发不比泽洛斯,

两人的对手之间,锐雯尤里安等人与实力几近超凡之境的泰隆也有不小的差距,这样的差距放到真实的战斗中就是更加高强度的能量碰撞,力量角逐,精力消耗。

所以泽洛斯能够在与锐雯等人的战斗中近乎将所有人都杀死,可是里托却只能被泰隆等人牵制住无法分神。

纤嫩的手指死死的扣在杜廓尔粗壮的手臂上,常年军伍生涯之下,杜廓尔也有一身好武艺,虽然不及泰隆尤里安,但是比之一般普通的士兵那是要强上不少的,

这也让艾瑞莉娅不论如何挣扎,结果也只是喉间进出的气息愈发的稀少,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恍惚,

而随着杜廓尔手臂的抬高,艾瑞莉娅娇小的身躯也不得不踮起脚尖,葱嫩的脚指在污秽的泥土地上蹭来蹭去,尽力的仰着头,好似渴水的鱼儿一般。

“艾瑞莉娅快跑!”就在这时,杜廓尔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身影,娇小的身子从侧后方猛地撞到了杜廓尔的肋间,同时一把小巧的短匕斜着划破了绒衣,刺破了腰间的肌肤,一抹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染红了一片衣衫。

一时不查的杜廓尔身子一晃,头顶上的檐帽歪落,扼住脖子的手因为疼痛不由得松了开来,

也就是这一瞬,艾瑞莉娅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挣脱了杜廓尔的掌控,踉踉跄跄的朝着远处跑开,

遭到偷袭的杜廓尔一手丢开帽子,一手抹了一把腰间,看着染红的手掌,大怒的一把将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踢倒在地,

“当啷——”

他看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是泰隆等人带回来的另一个女孩,

只是不知道她何时挣脱了绳索,还在这种时候给了他突然一击。

女孩被踢倒在地,吃痛尖叫,匕首也翻滚着飞出了几米,插在了地上。

盛怒的杜廓尔用尖头靴子狠狠的踢着女孩柔弱的身躯,心中也有一丝后怕,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

这让他对这个“碍事”的女孩更加愤恨了,靴子狠狠的踩着女孩的手掌,白嫩的手指被撵着陷入了泥土中,女孩惨痛的嚎叫着,却更加激起了杜廓尔心中的暴虐,

可就在这时,杜廓尔的身后传来了呼呼的风声,

这声音瞬间就让杜廓尔察觉到,转身反手,手臂挡在了身前,

“当——”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了他的手臂上,锋锐的刺痛感觉瞬间将他的手臂划出了无数道血痕,

杜廓尔吃痛,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眼睛看清了眼前,更加怒不可遏————

刚刚从他手中逃跑的艾瑞莉娅不知何时再次返回,手中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徽记,三角状的铁器上布满了刀锋,整个徽记仿佛都是由数十片刀锋组成。

而刚刚伤到他的,正是徽记上的刀刃。

“艾丽卡!”趁着杜廓尔后退的功夫,女孩吃力的一手抓着徽记,一手拖着艾丽卡,两个女孩踉跄搀扶着沿着墙壁朝赞家大院的后面跑去。

这边发生的动静引起了一部分诺克萨斯士兵的注视,见到杜廓尔受伤,已经有士兵拿着武器朝杜廓尔这边赶来,

见此情形,杜廓尔也没有追过去,而是咬牙切齿的大喊:

“抓住他们!”

捂着手臂,杜廓尔的脸色已经变得狰狞无比,终日打雁没想到现在竟然被雁啄了眼,

在两个柔弱的女孩手下这般狼狈,这对杜廓尔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抓住她们,我要把她们玩弄到死!”站在原地,看着从身侧两旁追了上去的士兵,杜廓尔在两个士兵的保护下退到了远离里托等人战斗的地方,靠坐着接受士兵们的紧急包扎。

目光看向远在人群中的里托,恨声道:“这一家子,都该死!去,把那些人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杜廓尔指的是那些跪在墙角嘤嘤哭泣的女人,

他带来了二百人的精英部队,攻打赞家所在村子的战争损失了三十多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死在里托和他的弟子手中,战争结束后他分出了一部分人去诺克萨斯人登陆的海岸,手中剩下了一百人,

这一百人又有被他分散在了四周,戒备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而剩下的大半又在围攻里托,

眼下他的手中只有十余人可用,

不过,即使只有这么点人,也足够了!

“我要这个村子,寸草不生。”

断壁残垣之中,是杜廓尔狰狞到极致的脸:

“即使是一只蚂蚁,也不能活着!”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命与劫 跑,一直跑...

两个女孩搀扶着,穿梭在满是疮痍的村子里,

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人间惨状,毁坏的院墙,倒在地上不肯合眼的,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仅仅只是几百米的距离,艾瑞莉娅就已经再次满面泪流。

这短短的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已经哭了太多次了,一双眼睛肿的好像包子一般,甚至就连眼珠的转动都会带来干涩的刺痛感,

可是当她见到那一个记忆中慈眉善目的叔叔婶婶,倒在地上,脸上或是惊恐或是愤怒,或是狰狞,或是挣扎的模样,

她的泪水就无法抑制的涌出。

“艾瑞莉娅,现在不是伤心这些的时候!”一旁的艾丽卡见艾瑞莉娅的目光注视着左右,尽管她也愤怒于诺克萨斯人的残忍,但是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跑,头也不回的跑,一直跑回普雷希典,

眼下处处是战火,在她的心中,也只有圣城普雷希典,才是最安全的了。

若是被抓住,恐怕那些可怕的恶魔,不会再留有半点的余地了。

艾丽卡是幸运的,在刚刚那些“恶魔”一脸狞笑着银辱女人的时候,她的位置在泰隆的身侧,幸运的被那些士兵忽略了,

而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会被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玷污,心中还打定主意,若是这样她便毫不留情的自杀,

可是等了一会,却只见那个叫泰隆的男人静静伫立原地,一双眼睛看着前方,好似神游天外一般。

这样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仍然对眼前的惨剧心有余悸,可是至少自己侥幸保得了完璧。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好似人间噩梦一般,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闺蜜艾瑞莉娅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看着她崩溃哭泣到绝望麻木的眼神,爱艾丽卡心中戚戚然,不由得心中想到,

若是看到自己的亲人这样,那...

只是一瞬间她便打着冷颤止住了思绪,

恐怕会绝望的自杀吧?

想到这里,她对艾瑞莉娅不禁更加心疼。

所以当里托陡然爆发,泰隆等一众士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成了无人看管的状态,挣扎着用藏在身上最隐秘处的小匕割断了绳索,艾丽卡在艾瑞莉娅被杜廓尔捉住的最关键时候,突然出手,救下了她。

而现在,是逃跑的关键时候,若是慢了脚步,被捉了去,艾丽卡不敢想象,杜廓尔会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她俩。

“哦?哦!!”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艾瑞莉娅加快了脚步,确实正如艾丽卡所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她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和艾丽卡一起逃出这片伤心地,然后学习武道剑术,为父母亲人族人报仇雪恨。

那个狰狞大笑的脸,那些满是银光的脸,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上,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敦促着她,让她有动力“活下去”。

艾瑞莉娅这边恢复了正常,可是艾丽卡那边却又出了事,

被杜廓尔踢伤踩伤的地方,刚刚紧张没有注意,现在稍稍分了心之后,那些痛感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了心头,让艾丽卡每跑一步都要忍受痛苦的折磨,

而最致命的是,她的脚踝在刚刚扭了一下,现在能跟上艾瑞莉娅的速度全凭着心中对于诺克萨斯恶魔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在这里,抓住她们!”艾瑞莉娅回头看去,只见这条道路的远端,几个拿着长刀的诺克萨斯士兵身影出现,朝着两人的位置指指点点,那呼喊的叫声好似催命的符篆一般,让艾瑞莉娅的心中充满了惊恐,脚步加快了两分。

可是下一秒,艾丽卡却突然一声闷哼,一个不稳栽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搀着她的艾瑞莉娅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呼喊声在迅速的靠近,艾瑞莉娅急忙翻起身,可是去搀艾丽卡的时候,才看到女孩皱着眉头捂着脚踝,满是痛苦的神色。

“艾丽卡,你怎么了?”艾瑞莉娅慌乱的惊叫,一边望着朝自己两人追赶而来的士兵,一边用力的拽着艾丽卡的胳膊。

“艾瑞莉娅...我可能跑不了了。”艾丽卡咬着嘴唇,望了眼身后,满是痛苦的转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我的脚扭了,你快跑吧别管我了!”

“这怎么行!?”艾瑞莉娅一手艰难的抱着赞家的金属徽记,咬着银牙用力,想要拽起艾丽卡,

不说艾丽卡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单说她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救了自己,艾瑞莉娅就说什么也不能抛弃她独自逃跑。

可是这种情况下,艾丽卡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不仅没有顺着艾瑞莉娅的力量站起,反而推拒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开,挣扎着向诺克萨斯士兵来的方向爬去,口中说道:“你快跑,我能帮你拖住一会儿时间,你是赞家最后的希望了,你不能死!”

“不,我不能抛下你!”艾丽卡的话让艾瑞莉娅犹豫了一瞬,这一瞬她想到母亲的目光,父亲的低声叮嘱,

“你是赞家最后的血脉,肩负着传承剑道,发扬光大的使命。”

“可是...要我抛弃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生都感到不安的!”艾瑞莉娅的脸上满是挣扎,这种理智与感性的撕扯,让精神饱受创伤的艾瑞莉娅痛苦万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转头就跑,因为身为世家子嗣的她从小就明白,家族高于个人。

可是她亲眼看着奶奶,母亲,表妹,父亲的弟子,那些哥哥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她又怎么能再看着因为自己才被牵扯进这场战争的艾丽卡为她赴死呢。

这一瞬间,艾瑞莉娅咬了咬牙齿,甚至将嘴角都咬破出血,望着逼近了两人,狞笑的握着长刀靠近的诺克萨斯士兵,她尖叫一声,抱住了赞家金属家徽,挡在了艾丽卡的面前。

这一刻,她的身前是一队诺克萨斯士兵

而身后,

是艾丽卡泪流满面的脸。

遥远的西南方,漆黑的大殿中,一声轻叹响起:

“是命,还是劫?”

“是毁灭,还是新生?”

“唉...!”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你们也想起舞吗 而另一边,艾丽卡低声的哭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抓着她的士兵可要粗暴多了,她刚一尖叫就被人来了一下狠的,现在背上还痛个不停,

可是她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咬着嘴角低声的啜泣着,任由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望着好似失了神一般的艾瑞莉娅。

或许她应该责怪艾瑞莉娅,甚至是恨。

若不是艾瑞莉娅执意要来,也许她的弗瑞叔叔和那些武士们不会死,也许她们的马车现在已经靠近了普雷希典,

回到圣地,她还是古老世家的嫡女,每天在河畔跳着舞唱着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听着那些入侵者犯下的暴行,留下几滴无关痛痒的泪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像破布娃娃一般粗鲁的对待,扭伤了脚,背上一片淤青,脸上还有一个硕大的巴掌印。

可是陪着艾瑞莉娅一起,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艾瑞莉娅是她最好的朋友,闺蜜。两人的家族都在尚赞平原,从小时候的第一次初相见,到如今豆蔻年华,两人的友谊从尚赞到普雷希典,就好像两个世家数百年的历史那般源远流长。

而比起她,艾瑞莉娅要更加凄惨,

不止死了母亲奶奶以及无数的族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她还要看着自己的父亲也随之而去。

面对如今的状况,女孩或许也只能暗中感叹命运的玩笑了。

想着这次被捉住后可能的悲惨遭遇,艾丽卡就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若非身边还要艾瑞莉娅,恐怕女孩早就撑不住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彻底崩溃了。

而此时的艾瑞莉娅却没有在意那些,

在她的脑中,嗡鸣带着奇异的韵律,好似舞蹈一般在她的脑中闪过,那闪烁的银光,不断振动的刀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嗡——”奇异的鸣叫声突然大了起来,金属的碎片震颤翻飞,缓缓的从地上飘起,在半空中散发着轻吟,

这一瞬间,艾瑞莉娅的双瞳之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蓝色光芒,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跳着轻盈而优雅的舞蹈,在绝美的舞姿中,艾瑞莉娅感觉到了一股祥和的愉悦。

她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那舞蹈她见过,甚至说是太熟悉不过了。

因为那就是曾经儿时,在赞家大院,年幼的她第一次见到奶奶起舞时,所跳动的舞姿。

也是她十多年来,一直学习的绸舞。

片片刀刃凭空飞起,闪烁着银光,吟唱着古老的歌曲,这奇异的一幕瞬间就吸引了所有诺克萨斯士兵的目光,

他们看着那凌空漂浮着排列起来的刀刃,不由得瞪大了瞳孔,

这一幕他们看到过,

而且就在刚刚,在赞家村庄。

有一个中年男人,用同样的方法令束缚他的铁索崩解,化作片片带血的刀锋,收割着无数同袍的性命,

而现在...

“是这个女孩!”拿着锤子的壮汉突然大喊了起来,同时手中的战锤毫不犹豫的朝着艾瑞莉娅的方向挥下,

丝毫没有顾忌战锤的笼罩范围下,还有一个昔日的战友。

“若是再来一个恐怖的刀刃,这一次可没有一个‘刀锋之影’为我们做牵制了。”

壮汉的叫声惊醒了愣神的诺克萨斯士兵们,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艾瑞莉娅,

而艾瑞莉娅无风自动的天蓝色长发,与瞳孔中亮起的淡蓝色光芒,似乎也印证了壮汉的话,

就连她身边抓着他的士兵,也不自觉的怪叫一声,撒手后退了开来。

战锤挥落,带着尖锐的风啸,好似鸟鸣一般,锤上的铆钉好似笼上了一层淡青色的光芒,

这一击壮汉用足了全力!

附加了风魔法元素的战锤,带着毁灭世界的气魄,而战锤下的艾瑞莉娅,却是那么的娇小。

可是面对这一击,女孩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紧张,壮汉甚至能看见,那姣好的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一抹带着愉悦平和的笑意。

手臂挥舞,那束缚手腕的绳索被排列着瞬息飞至身边的刀刃切碎,艾瑞莉娅赤裸着一只小足,站立在肮脏的大地上,却好似清水出芙蓉的花儿一般,耀眼到无法忽视,

甚至就在她身边的艾丽卡,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这个最熟悉的闺蜜,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了?

脚步轻移,步步生花,碎成布条的衣衫飘起,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好似诱惑人心的妖女,可是女孩的脸上却纯洁如同最神圣的圣女一般,带着虔诚与欢喜。

轻吟的刀锋缓缓围绕在她的身侧,女孩嘴角扬起,一双明亮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挥落的战锤,手指轻轻拨动,片片锋刃迎了上去,这巨大的体积对比让在场无数的人有瞬息的恍惚,

不自觉的想起了“螳臂当车”,似乎下一秒,女孩就要在这足足有上百斤重的战锤下,化为一滩血肉。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战锤与刀刃碰撞在了一起,刀刃上光芒大盛,紧接着战锤下落的身姿陡然停滞在了半空中,

这违和的一幕,落在眼中怪异无比,可是却切实的发生了,

女孩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心中暗暗欣喜,“刀锋上传来的意念果然没错,我能抵挡!甚至...”

望着周围“掉了一地的眼珠”,艾瑞莉娅瞳孔中燃起了仇恨的目光。

这样的一幕让无数人惊恐,壮汉的实力如何他们自然是清楚,若不是这般,他也不能在强者为尊的诺克萨斯军中成为杜廓尔麾下精锐部队的队长,并在这种时候派出来追捕这两个女孩。

可是这混合了魔法与肉体能量的一击,却被这般轻描淡写的挡住,

这一刻,所有人望着艾瑞莉娅的目光中,都不自主的露出了惊恐,甚至有些人出现了幻觉,

似乎在艾瑞莉娅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黑气?

可是大多数人只觉得心底凉气直冒:

难道...她会是另一个里托?

这时,屹立与人群中的艾瑞莉娅轻启朱唇,环顾四周,轻笑出声:

“你们也想...起舞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痛 刀刃上的银光微微一闪,一股力量迸发,壮汉一个吃痛,战锤脱手而出。

巨大的锤子带着呼啸在半空中盘旋坠落,下方的士兵急忙腾出位置,望向艾瑞莉娅,目光中带着惊骇。

这究竟是什么魔法?

片片刀刃好似丝绸缎带一般,漂浮着环绕在艾瑞莉娅身旁,

那来自心灵的振动,让她的灵魂与刀刃融为一体,操纵着好似手臂一般的刀锋,艾瑞莉娅宛若天女降世,竟以一人柔弱之躯逼得十名诺克萨斯士兵不敢靠近,

“一起上,她阻拦不了这么多人!”就在众人为此迟疑不定的时候,跌坐在地上的壮汉一个翻身,张着狰狞的大口怒吼着。

几个诺克萨斯士兵相互对望了几眼,其中两人猛一点头,同时挥动刀剑冲了过来,艾瑞莉娅双脚分立,手指拈花,闪烁着光芒的银刃如同柔和的风,轻抚着脸颊,

又好似疾驰的电光,如同死神一般,划过脖颈,

两个士兵前冲的身姿陡然一顿,冲锋的速度陡然锐减,在距离艾瑞莉娅不足三步的距离,踉跄着倒地,手中的刀剑也软软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鸣音。

这一幕落入眼中,如此轻易的杀死两个久经战阵的士兵,着实令一些人心生惧意。

就在这时,身为队长的壮汉拾起了大锤,咆哮一声,身上再次腾起淡青色的光芒,劲风汇聚于锤头,径直劈落,

艾瑞莉娅挥手上扬,刀锋格挡在身前。

一声巨响,壮汉再度被掀飞,而这一次艾瑞莉娅却没向刚刚那般挥洒自如,眼角微微一跳,身形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这一退就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几名诺克萨斯士兵眼睛一亮,原来这个女人并非是无敌的,原来她不是神灵。

这一下子,激起了诺克萨斯人的血性,趁着艾瑞莉娅立足未稳的时候,两个士兵从侧方杀出,刀剑相加刺向艾瑞莉娅的后背,

在艾丽卡尖叫声中,艾瑞莉娅舞步回旋,刀刃回挡,

可是诺克萨斯人见识过了艾瑞莉娅的能力后,便打定了缠斗的注意,

刀锋一至,两人立刻像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抽身而退,

而与此同时,从另外的方向上,又有两个诺克萨斯士兵刀刃临身,

而稍远一些的位置上,已经有士兵拿出了弓弩,架好了箭矢,瞄准了艾瑞莉娅舞动的身影,

却没有立刻发射,

只待她露出破绽。

诺克萨斯人久经战阵,熟练的刀剑弓弩配合,让进攻变得有层次感,

艾瑞莉娅十三年的时光,多数都是在学习舞蹈,对于剑道修炼之路,与战场搏杀之法,只在父亲与他的弟子们练习的时候有所涉猎。

这样的经验怎么会是那些战场老油条们的对手?

只是三两下,艾瑞莉娅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刀刃几次落在了空处,可是诺克萨斯人的攻击却好像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她舞动的身姿此刻在那些诺克萨斯人眼中好像一只徒劳旋转的陀螺,充满了无奈与搞笑。

境况急转直下,艾瑞莉娅的处境变得危难,

而还有更加危难的情况,诺克萨斯人发现了艾瑞莉娅的“稚嫩”后,已经将心中的恐惧抛下了大半,

特别是在发现她在护着自己的同时还要兼顾艾丽卡的时候,针对她的攻击立刻就有了变化,

将其中的一部分攻击分落到了艾丽卡的身上。

这样一来,艾瑞莉娅的压力就更大了,

长时间的舞动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这样的压力不只是来自身体的,更多的是属于精神的消耗。

那传自灵魂处的振动,那响彻在耳畔的嗡鸣,不知不觉变得尖锐刺耳了起来,

仿佛一根根小针一般,刺着灵魂,让她的脸色逐渐由红转白,

而飞舞的刀刃也有了些许的迟滞。

“她快坚持不住了!”

细微的变化,瞬间就被诺克萨斯士兵们察觉到了,在他们看来,艾瑞莉娅就好似一个掌握了致命杀人魔法的孩童,空有一番武力,却难以用出,

那闪烁着银光的刀刃确实有巨大的威胁,但是艾瑞莉娅的操纵手段比起浸淫剑术四十余载的里托而言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若非是被一开始艾瑞莉娅宛若仙神的身影吓到了,再来一次,恐怕即使是那两个死了的士兵,也没那么简单就被轻易解决。

短短半分钟,艾瑞莉娅的身上就多了几道口子,而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那不远处时不时突施冷箭的劲弩,

多方夹攻之下,艾瑞莉娅逼不得已将刀刃围绕在身侧,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防御上,

“这样下去不行啊!”艾瑞莉娅心急如焚,几次凶险的刚刚躲开攻击,又要间不容发的将刀刃挡在艾丽卡的面前,为她阻拦攻击,

这样的险境,就连艾丽卡也看明白了,。

“我成了累赘么?”紧咬咬着下唇,艾丽卡的眼眶下溢满了泪水,却死死的一言不发。

因为刚刚就是因为她的叫声让艾瑞莉娅分了心,致使诺克萨斯人的长剑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这一刻,生与死仿佛成为了一个难以开解的圆,两个女孩就站在阴阳的交界处,

一步踏错,生死难料。

“可是若是没有我的拖累,也许艾瑞莉娅能少一分分心,多一些活下去的可能吧?”

泪水滑落,艾丽卡如此渴望着活下去,

她才刚刚十三岁,豆蔻年华还未见过美好的风景,想要成为最好的舞着的梦想还遥遥无期,

若是没有战争,她的舞台也许远远不止于此,可是现在,在这处偏远的村庄里,她...

“沙——”一抹清凉的风撩起了艾瑞莉娅的鬓角,

好似天边的云,好似水中的鱼,艾瑞莉娅猛一转头,双眸瞪得大大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喊了出声:

“不————!!!”

也许没有亲自经历过,无法明白,当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却无法挽回的无力感,

也许,我们更无法明白,当她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有了能够改变悲剧的命运,保护身边的人的能力时,再度看到那个被保护的人倒下时的心情,

可是当艾丽卡决绝身影推开了艾瑞莉娅,娇小的身躯被长剑横穿而过,当那抹飞溅的鲜血,带着温热的触感滴落在她脸上的时候,

艾瑞莉娅感觉到了痛,

撕心裂肺的痛。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黑夜中的呜咽 跑...一直跑。

脚趾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另一只脚上的靴子不知在何时也被甩掉,

艾瑞莉娅就这样赤裸着双足,踏在混合着砂石泥土草木荆棘的山路上。

尖锐的石块砺着她的脚心,那从出生起就嫩白如玉的脚背,也被细碎的砂石划出一道道血痕,

腹中空空如也,身上满是汗水,绸衣披在身上,成了一个个碎布条,勉强包裹着身体,

可即使是这样,也难以遮掩衣衫下凝固着鲜血的翻卷起的伤口,

脸上满是污渍,血痕,疤痕,汗渍混合在一起,活生生的将一个十三岁的清丽少女变成了一个小乞丐。

大腿上,一道足足有三寸长的狰狞刀疤,因为腿部的活动,时不时的有鲜血从伤口处挤出,伤口撕扯着,让女孩的眉头一直紧紧的蹙在一起。

干裂的唇角,不停的喘着气,被糊上了一层血痂的眼睛,模糊不清的辨认着方向,

从日照当空到月上西头,

女孩足足跑了大半天。

可是她还是不敢停下来,

尽管身体已经疲惫到了不堪重负的程度,即使身后追逐自己的人早已经没了影子。

可是她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双手死死的抓着刀刃,也只有这些冰冷的金属,才能给她的心里带来一丝安全感。

也只有不断的跑动,才能让她不会回忆起那一幕幕好似噩梦一般的场景。

脚趾踩在地上,破口不断的撕裂再愈合,双脚早已经没了痛觉,只有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留在了原地。

大半天的跑动,女孩的身体到了极限,一个不稳,脚尖没有踩稳,一股痛感袭来,女孩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向前栽倒,扑着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下巴重重的磕在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当啷。”手中抓着的刀片也脱手而出,散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趴在地上,女孩挣扎着,可是那一下摔倒就好像压倒骆驼的稻草,任凭她再如何用力,身体也难以挪动分毫。

唇角贴着带着土腥味的泥土,艾瑞莉娅却没有在乎。

深深的埋着头,身体剧烈的起伏着,干燥的空气从肺部挤压出来,喷吐在泥土上,女孩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指甲嵌入了泥土中,

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不一会儿,草丛中传来了低沉的呜咽。

“呜...呜呜...”那声音,在夜晚好似夜莺的鸣叫,又好似猛兽的厉嚎,带着不甘与愤恨,数不清的情绪压抑在这一刻爆发,

如同泄洪一般。

女孩那肿胀的眼睛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来,拼命的握拳却只能无力的发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已经无法完成。

“父亲...母亲...奶奶...艾丽卡...”

女孩低声的抽噎,

我好恨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到了力量,却还是无法保护你们?”

脑中再次浮现出艾丽卡毅然决然赴死的场景,那嚅动的唇角,那留恋的目光,好似再控诉着她的无能,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那一句没有说出口的“活下去”,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插入了她的心房,

在她破碎的心灵上添了重重的一道。

...

“哥,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群山之中的树林里,一列几十号人的队伍顶着夜色前行,他们穿着朴素的衣衫,拿着刀剑木弓,

为首的是两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的一男一女。一人持剑,一人拿弓。

突然,女孩停下了脚步,侧着耳朵,竖起了手指,听了三秒钟微微皱眉说道。

“是不是碰到了诺克萨斯人啊?”

“什么声音?”

“诺克萨斯”这四个字好像有魔力一般,话一出口,男人立刻抬手止住了前行的队伍,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一行数十人就这样站在静谧的森林中,竖着耳朵听着。

过了好半天,男人踌躇着开口道:“也许是什么野兽的嚎叫从远处传了过来吧?这里离普雷希典都还有好些天的路程呢,听说诺克萨斯人还在纳沃利南方的地区打转呢,怎么会到这里来?”

一席话让身后的人表情舒缓了些,

他们是生活在尚赞以北的一个大村庄里的农家子,听闻了诺克萨斯人入侵艾欧尼亚后犯下的暴行,兄妹俩热血激昂下,召集了村子里同样热血的少年们,拿着自制的刀剑准备前往普雷希典参军,对抗诺克萨斯人。

也许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现在却因为一腔热血踏上了征程,之前他们听说过无数传闻的暴行,所以对那些素未蒙面的诺克萨斯人,仇恨有之,惧怕亦有之。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男人竖着耳朵听了好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异常,便开口出声道:“除了树摇风的声音,我没听到什么不对劲,你们呢?”

转头看向身后,身后的青年们也一脸迷茫的看着他,随即一齐看向了女孩。

“没错的,绝对不是野兽的声音!”女孩一边不停的竖着耳朵听,一边梗着脖子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队伍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她自小便比一般的男孩都要活泼,每日在村子外的大山里跟着叔伯们四处跑,多年下来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弓术,和一副敏锐的感官,可以说是个不错的斥候。

“声音好像在...”女孩皱着眉头,鼓着嘴,听了半天,抬手指了个方向,率先窜了出去,

“在这边!”

男人一个不注意,没有拉住,女孩好似一只小鹿一般,灵巧的窜了出去。

“跟上!”男人压低了声音轻喝一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而身后的几十个年轻人,也鱼贯着跟了上去,

女孩跑的很快,脚步点在地上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而随着她的跑动,那细小微弱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楚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连男人也听到了那好似夜枭鸣叫一般的声音,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沿着树林,跑了不知多远,女孩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借着漆黑的月色,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树丛,

半露在树丛外的影子依稀可以看出模糊的人影,

看起来...发出声音的就是“它”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精灵 “哗...哗...”

“喳喳...”

清晨,阳光越过山巅,肆意的将温暖洒向大地,金色的光芒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树荫,在土地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

鸟儿在林间的树梢上,扑扇着翅膀,越过枝丫,落在了另一个树上,惬意的唱着歌,

一条山涧自天上来,冬日残留的积雪解冻融化,沿着河道,弯曲敲响了林间的大门,在一处小坳里,汇成了一滩小泉。

潺潺水声与鸟鸣树影,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小泉中,鱼儿自由自在的吐着泡泡,倏而一个摆尾,荡起了朵朵涟漪。

鸟儿从树梢飞下,在水面上飞快的拍打着翅膀,弯弯的鸟喙轻啄着水面。

“哗...哗...”

就在这时,一条白嫩的手臂从水下探出,纤长的手指探出水面,在距离鸟儿仅有数寸的地方,惊的鸟儿慌乱的扑打着翅膀跃上了树梢,瞪着大眼睛。

白嫩的手臂上,水珠儿滚滚滑落,紧接着一个身影浮出了水面,

细腻的肌肤上,水珠儿微微打着颤,被水浸润过的天蓝色长发拦在了身前,柔嫩的脸庞,姣好的身材,就这般毫不顾忌的暴露在了晨间的金色阳光下,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拨开树丛的辛迪亚看见,

那初有起色的山峦,那微微挺翘的弧线,那好似披上了金色霞衣的肌肤,好似清晨最耀眼的光芒,让辛迪亚微微一晃,

揉了揉眼睛,兀自有些不敢置信:

这还是昨晚上的那个脏兮兮的女孩么!?

她还记得昨晚在树丛中发现这个女孩时的情景,

昏迷的艾瑞莉娅埋在树丛之中,脏兮兮的,

身上满是血汗泥土混合的污垢,经过时间的发酵,那股味道让女孩止不住的反胃,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成了一条条,有许多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稍稍撕扯都会带来痛苦,

而她更记得那时,昏迷的女孩口中仍然止不住的呜咽,好似杜鹃啼血。

让辛迪亚不自觉的心中生出了怜悯。

也正是因为她的善念,让哥哥带队原地驻扎休整了一夜,而她也在搭建的简易帐篷中照顾了女孩一夜。

可是现在...

眼前的女孩她实在难以与昨夜的那个放在一起对比,

难道山间的清泉被神赋予了神奇的魔力,有改头换面的效果?

望着宛若出水芙蓉的女孩,辛迪亚心中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偷偷的找个机会试一试效果。

这时,水中的艾瑞莉娅转过了目光,看到出神看着自己的女孩,脸颊微微红了红,半掩着身子,踩着溪流,一步步上了岸,

“辛迪亚。”

轻唤声惊醒了出神的女孩,回过神来见到赤身站在面前的艾瑞莉娅,忙不迭的递过了一套简单的衣服,有些抱歉的说道:

“你的那套已经没法穿了,这是我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谢谢!”望着辛迪亚,艾瑞莉娅很轻,却郑重的开口。

她清楚,昨夜的她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了,若没有碰到辛迪亚兄妹,也许她,赞家的最后血脉,就要孤零零的死在这片荒山野林中,无人知晓了。

所以对辛迪亚,她是真的发自心底的感激,

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也感谢命运给了她一个复仇的机会。

“不用谢不用谢!”辛迪亚摆了摆手,看了眼快速套着衣衫的女孩,又瞥了瞥女孩身后的清泉。

一直到艾瑞莉娅穿好衣服,辛迪亚才再次回过神来,眼睛微微一亮,不由得轻声赞叹道:“真美!”

如同珠玉一般细腻的肌肤,粗制的布料也难以遮盖的风华,虽然脸上有一些细小的疤痕,可是却丝毫没有破坏那份美好,反而更添了几分英气。

而那份年龄带来的稚嫩感,也被艾瑞莉娅的气质掩盖。

艾瑞莉娅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的冲她笑笑,

经历过噩梦般一天的她,此时的心态已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若是有机会,她宁愿用这无用的容貌,去换取那个将军,和那些毁了村子和亲人的诺克萨斯人死去。

“哦对了,”细心观察的辛迪亚看出了女孩的淡然,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心中略微有了猜测,岔开话题道:

“大伙都在营地那边等我们呢,哥哥刚刚猎到了一只小兔,我们回去吧!”

“恩!”听到小兔,艾瑞莉娅的肚子也微微打起了鼓,

这一天她几乎没怎么进食,巨大的体力消耗与精神打击下,只靠着昨夜辛迪亚喂的一些泡成糊糊状的干粮,到现在有些饿了。

“跟的上吗?”辛迪亚一步迈出,回头望着艾瑞莉娅眨了眨眼,想起昨晚被女孩紧握的刀刃,开口问道。

“嗯!”艾瑞莉娅攥着拳头扬了扬手臂,露出一个笑容来,跟上了辛迪亚的步伐。

女孩们的身影轻盈穿梭在斑驳的树林间,好似精灵一般。

一直到回到营地,才停下了脚步。

辛迪亚的哥哥科洛见妹妹回来站起了身,望了过去,正巧看到了窜出树林的两个影子,

视线落在后面的艾瑞莉娅上,不由得愣了一愣,

而营地中的那些青年们,也在见到那个倩影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嘶——”

不知是谁先发出的抽气声,紧接着,这些年轻的少年青年们,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应和了起来。

“这位是...”

一边上前,科洛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艾瑞莉娅姣好的脸庞,冲妹妹使着眼色,同时自己的脸颊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润。

大家的表情变化都落在了辛迪亚的眼中,那声“嘶”更是传到了女孩的耳中,这让她有些不爽,

在艾瑞莉娅来之前,这些村里的青年们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可是艾瑞莉娅一来,就将那些目光全部抢了过去,

就连哥哥也...

虽然有些不忿,但是辛迪亚也不是小气的女孩,没好气的瞥了哥哥一样,手指不自觉的探到了腰间,在科洛龇牙咧嘴的求饶表情中,女孩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将艾瑞莉娅拉到了身边,

揽着女孩的肩膀,辛迪亚开口介绍到:“这就是昨晚的那个女孩,她叫艾瑞莉娅。”

“嘶——!”一瞬间,更多的嘶声响了起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数十双目瞪口呆的眼睛。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林间 鸟儿远远的落在树上,好奇的看着下方,

树林中的一片空地,周围有数个小巧的帐篷,

一众二十余人围坐着,中间的火堆上,烤的焦黄的兔子肉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取,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坐在一旁一小截断木上的两个女孩,

或者更准确的说,那些目光都落在了其中有着天蓝色长发的女孩身上。

“你是说...诺克萨斯人坐船登陆了尚赞,还毁了你的家乡?”科洛盘着腿坐在斜对面,望着女孩的目光中带着愕然。

而随着这个问题的问出,围了一圈的青年们,脸上变得精彩无比。

恐惧,怀疑,

甚至有的年龄小一些的,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可是大家的目光还是一致的落在艾瑞莉娅身上。

迎着众人的目光,艾瑞莉娅抿了抿嘴唇,想起那不堪回首的昨日,忍住了心底的悲伤,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怎么可能?”见到女孩点头,科洛身后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出声了:

“你说诺克萨斯人在纳沃利,在巴鲁鄂,甚至打到了普雷希典城下我都相信,可是你说他们坐着船,绕过了翁库沃,登陆尚赞,毁掉了你的家乡,甚至现在有可能就在东面距离我们的不远处,这...”

男孩的话也说出了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虑,

对于诺克萨斯人,他们没有见过,可是那些不断被传到村子里的有关于诺克萨斯人的消息有很多,

在那些的描述中,诺克萨斯人有三米高,他们拿着从死神处夺来的武器,屠杀百姓,烧毁村庄,无恶不作

若非是怀着成为大英雄,拯救百姓的一腔热血,恐怕这些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们连远远的看一眼都不敢。

而现在,突然听说诺克萨斯人就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这一下引发了许多人的恐慌。

甚至有些胆小一点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偷偷溜走了。

“是真的。”艾瑞莉娅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没有说话,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轻轻张开嘴唇,用低沉压抑的声音说道:

“村庄被烧毁了...母亲自杀了,奶奶被杀了,乌恩,凯耶,小璐,还有村里的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他们都死了...”

“统统都死了!”

眼眶泛红,艾瑞莉娅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和哭腔,

她的这番模样感染了大家,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辛迪亚也泛着微红的眼眶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

科洛沉默了片刻,口中轻轻的念念着:“东面...东面...”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艾瑞莉娅开口问道:“里托大师是你什么人?”

抽了抽鼻子,艾瑞莉娅轻轻擦了擦脸庞————哭了那么久,她已经再也落不下一滴泪了

“是我的父亲。”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看向艾瑞莉娅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变了变,带着一丝尊重。

里托的名号,在普雷希典都赫赫有名,更别说在尚赞一代了,

这里的许多人都有过带着干粮衣物前去拜师的想法,只不过大多数人自知无望放弃了,可是这也并不影响里托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那...”科洛看向艾瑞莉娅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爱怜,可是作为队伍的领队,他还是问了出来

“父亲他...父亲他...”艾瑞莉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请节哀。”迎着妹妹的怒目而视,科洛垂下了头,轻声安慰道。

“没事...”艾瑞莉娅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桩桩,一件件,仇恨被她压在了心中,现在的艾瑞莉娅心中只想着,为家人报仇。

微微挣扎了下,挣脱了辛迪亚的手臂,艾瑞莉娅缓缓站起身,冲着面前几十双眼睛,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艾瑞莉娅永世不忘。”

科洛急忙起身,微微半侧着摆手:“不用谢我们,是辛迪亚率先发现了你,而且昨夜也是她在照顾你,我们反而没做什么。”

艾瑞莉娅又转过身,对着辛迪亚深深一礼,女孩摆着手将艾瑞莉娅重新拉着坐了下来。

看着艾瑞莉娅平静的侧脸,女孩想了想出声问道:“艾瑞莉娅你有什么打算?”

“我么...”艾瑞莉娅眼眸闪了闪,想了片刻开口道:“应该是前往普雷希典,我想学习修行之道,然后找到杀死父母家人的那些人,为他们报仇。”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辛迪亚开口,却被科洛开口打断了:“辛迪亚!我们是上前线,和艾瑞莉娅小姐不一样,她没有修行过的。”

“谁说的!”辛迪亚冲哥哥皱了皱鼻子,开口道:“你忘了艾瑞莉娅是从诺克萨斯人手下跑出来的吗,她的那些刀刃还在你那里放着呢,”

“还有,艾瑞莉娅可是里托大师的女儿,说不定她的剑术比你要厉害的多呢!是不是,艾瑞莉娅?”

迎着妹妹鄙夷的目光,科洛挠了挠头,探手从身后取出了用布帛包好的刀刃,递给了艾瑞莉娅。

刀刃落在掌心中,上面的鲜血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纤细的刀锋映着头顶的阳光,发散着盈盈的光芒,

想起昨日灵魂振动的感觉,微微沉下了心来,眼睛半开半闭,

随后,刀刃就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柄接一柄的飘起,刀锋在艾瑞莉娅的身前排成了一排,轻吟着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看着这浮在半空中的刀锋,所有人看向艾瑞莉娅的目光都有了一丝不同,

就是这样的一手,就是他们也许永远也无法做到的。

刀锋缓缓叠在了一起,重新落回了艾瑞莉娅的手中。

女孩轻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真厉害!比我哥哥强多了!”见艾瑞莉娅停下了动作,辛迪亚揽住了艾瑞莉娅的手臂,用挑衅的眼神看向科洛,

而科洛也只能揉着鼻子低下了头,

他并非是没有见识的人,在村子里,他们兄妹的家族也是有些威望,只不过比起赞家来差的多,

但是他也是修行过的人,自然能感觉到那闪烁着蓝光的刀刃带来的压迫感。

“要不...艾瑞莉娅你和我们一起去参军吧!”

突然,辛迪亚开口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巴鲁鄂的艾弥斯坦 “呜————!”

“呜————!”

巨大的,足足需要两个健壮士兵才能扛起的金属铜制号角,在军舰的船首架起,赤果着上身的壮汉深吸一口气,贴上了号嘴,

悠长低沉的声音从号角上传出,而同一时间,站立在号角后方的大汉,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鼓槌,

“咚——咚——咚——咚——”

沉闷的,好似踩合着心脏跳动的鼓声,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海岸沙滩上,列好队伍的,足足有数千人之多的艾欧尼亚艾弥斯坦军团,在巴鲁鄂省南岸正式开辟了第二战场,发起了对艾欧尼亚人的进攻。

呐喊声直冲云端,惊天的杀意汇聚,远处徘徊在桅杆上的海鸟惊的嘶叫着远躲。

明媚的阳光直射在红黑相间的铠甲之上,照在诺克萨斯士兵充满狰狞的脸上,从天上望去,诺克萨斯人如同蝗蚁一般,一边挥舞着武器叫喊着,一边三三两两的结成小队,径直朝距离海岸仅有数里,肉眼可见炊烟的村庄冲去。

号角声绵延数里,战争的讯号在第一时间就传入了村庄中,

村子里,数十个精壮汉子,拿着锄头叉子,穿着简陋的披挂铁甲,一边呼喊着招呼村里的老弱妇孺向北撤退,一边快步的跑向村口搭设好的塔楼,石屋前。

早在半个月前,村里的人就向北撤走了很多,现在留在这里的,除了一些眷恋故土的老人,就是一些不愿看见家乡被毁的热血汉子,他们的数量约莫有百十人上下。

相比起诺克萨斯成千上万的铁甲洪流,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

但是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村子共存亡。

海岸边,微凉的海风吹卷着大帆,一列四艘大船落下了巨锚,中央的巨大的军舰上,大纛立在船首靠后的位置,两个旗手合力抱着巨大的木桩站的笔挺,

大纛迎风飘扬,用诺克萨斯最昂贵的丝绸制成的大纛上,“艾弥斯坦”几个字秀在上面,淡金色的纹理,细细看去,竟是用了昂贵的黄金做线。

大纛下,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女将军站在了船头。

女将军穿着一身厚绒衣,艳红色的披风裹在身上,拦住了海风。黑石制成的头盔上,插着由瓦斯塔亚羽族最珍贵的翎羽制成的锦翎,鲜艳的翎羽随风微微摆动,

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女将军一手扶着船首,一手持着一具晶石望远镜,眺望着远处村庄。

诺克萨斯的士兵如同凶猛的野兽一般,扑向了村庄,

他们推开了拒马,却掉进了村里人早已经备好的陷阱中,被巨大的木锥刺的血肉模糊,而这时村里人就会嗷嗷叫着冲出来拿着长矛将无法动弹的士兵刺死。

可是这些却丝毫无法拦阻诺克萨斯人的进攻,鲜血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前排的士兵顶着大盾抵御着来自木头塔楼的箭矢,几个士兵尾随而上,远处诺克萨斯人的弩箭趁机在塔楼上的青年慌神之际射出了阴毒的弩矢,夺取了他的性命,

随后塔楼被士兵推倒。

一处一处,一片一片,比起诺克萨斯人来说,这处立足在海岸边的村庄里的青壮们,不论是武器还是兵甲,又或是组织度,都要差的太多,

只要一个照面,挥舞着刀叉的汉子就被狰狞的诺克萨斯士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砍刀,

鲜血染红了衣袍,浸湿了大地,村子里处处是烽烟。

只看了一会儿,女将军就失去了兴趣,将望远镜收起,随手递给身侧的女士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皱着眉头低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

身后簇拥的人群分开了一条路,女将军带着一众人径直回到军舰中的作战室,烤着温暖的炉火,靠坐在垫了三层的宽厚大椅上,待到所有人尽数进了屋子坐好,才懒洋洋的说道:

“这些粗鄙的岛国蛮子,简直不堪一击。军部的人还命令我三个月占领巴鲁鄂,哼,要我说,连一个月都要不了。”

“就是,将军。这些人不过是一些临时组建起来的农夫渔夫,也许几天之前他们连刀剑都没有碰过,真不知道为什么军部会派我们来这里而不是去纳沃利。”

坐在下首的一个女参谋带着轻蔑的开口,引来了屋内许多人的符合,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对帝国军部的不满。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完全不堪一击,而艾弥斯坦军团驻守在帝国的北疆,和北地的野蛮人战斗了数年,被调集来这里简直是大材小用。

“说不定是军部某些人的鬼主意呢,那些人一直瞧不起咱们,觉得我们比他们少了个器官多了两坨肉就该被丢在偏远的战场上,处理这些刀都拿不稳的渔夫。”

一个女参谋冷笑着出声,她的话引起了屋内更多人的不满情绪,一时间屋内乱糟糟的,艾弥斯坦麾下的几个女将军梗着脖子,各种粗鄙的话好似连珠炮从口中吐出,尽是对帝国军部的不满。

而立在艾弥斯坦身后,一身红黑色铠甲罩身的女士官,望着这好似街头菜市场一般的作战室,不由得蹙了蹙眉。

“好了!”坐在正首位置的艾弥斯坦听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口中说的愈发粗鄙,皱了皱眉轻声开口,

话音一出,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众人好似被卡住了脖子一般瞬间没了声息,一个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望着艾弥斯坦。

见到这一幕,艾弥斯坦表情缓和了不少,开口叮嘱道:“这些话,在这里抱怨几句就好,我们是帝国的军人,就应该遵从军部的命令,效忠帝国,效忠大统领阁下,这次的任务是由大统领阁下亲自批示,军部直接传达到我这里的,那些艾欧尼亚人虽然不堪一击,但是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就在前些天,伊丹战团不是在这片海域被全歼了嘛。这说明艾欧尼亚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们带兵的时候都给我警醒着点儿!”

“是。”一众将官纷纷点头应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战争石匠的工作 艾弥斯坦叮嘱过手下之后看向站在屋边靠窗位置的男人,那人穿着一身蓝色布衣,衣着打扮平淡无奇,但是却与诺克萨斯的红黑色调截然不同,长相也是丢到人群中就找不见的那种。

但是艾弥斯坦却对他没有一点的轻视,因为这人有一个特殊的称呼————战争石匠。

在诺克萨斯,战争石匠有特殊的地位,但凡诺克萨斯出兵的地方,必然会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是战争的讯号,是帝国的前锋。

他们的身份也许是足智多谋的斥候,也许是能力出众的工程师,也许是精通剑道的刺客,也有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他们潜伏在敌国,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为帝国猎取着最为重要的情报,而德玛西亚的阿萨斯,就是那里的战争石匠通过情报搜取,决定的最好人选。

由此可见一斑。

而此时站在墙角的这个中年男人,是那样的平凡,略显浑浊的双眼,微微张口就能看见的泛黄牙齿,布满老茧的手指,还有那微微驼着的肩背。

踩着一双老旧的布鞋,带着一顶打满补丁的帽子,破烂的衣衫上甚至带着一丝隐晦的馊味。

可是艾弥斯坦却没有任何的歧视,即使在平时,她有难以忍受的洁癖。

微微露出了一丝浅笑,艾弥斯坦冲着中年男人轻声开口道:“罗杰先生,艾弥斯坦需要您的情报,您愿意为帝国的扩张提供您花费了三年的心血么?”

中年男人罗杰表情木木的,站在那里,反应好似慢了半拍一般,一直到艾弥斯坦话音落了三秒,他才缓缓的取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头顶稀疏的毛发,微微行礼躬身道:“为了帝国,如您所愿,尊贵的艾弥斯坦女士。”

一手将帽子放在了窗边,罗杰缓慢的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纸。

白净的羊皮纸与他身上破烂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小心的拖着羊皮纸亦步亦趋的走到墙侧的挂板旁,在两个女兵的帮助下,将羊皮纸展开钉在了墙上。

众人的目光在罗杰的身上停留了三秒,齐齐看向了羊皮纸。

这是一幅地图,

艾弥斯坦一眼就看出,这是他们此时所在的艾欧尼亚巴鲁鄂省的地图,

只是比起市面上贩售的地图,这份地图不过是换了一张昂贵一些的羊皮纸罢了。

至于其他的...

艾弥斯坦皱了皱眉,屋内的其他人望着这份地图也不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眯着眼睛看了几秒,艾弥斯坦轻声开口问道:“罗杰先生...这份地图似乎...?”

似乎与市面上能够得到的地图没有差别,大体的山脉走向,简单的地点标注,一些危险的地区署名,那些她最想要得到的信息统统没有看到。

罗杰还是那副木木的样子,听到艾弥斯坦的发问,眼珠过了几秒才缓缓转动,冲着艾弥斯坦身后的女士官扬了扬下巴道:“借我一根笔,女军官阁下。”

女官望了望艾弥斯坦,在她的点头默许中从怀中摸出了一根炭笔,上前几步递了过去。

“谢谢,敢问您叫什么名字?”罗杰的眼珠微微亮了亮,望着女士官姣好的面容和两侧漏出的白发。

“锐雯。”女士官,或者说锐雯轻声回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后退着回到艾弥斯坦身后站好。

罗杰的目光一直随着锐雯的脚步,直到他站定了,才摇了摇头,半是感慨半是抱怨的说道:“帝国什么时候给我这个老男人许个媳妇啊,我可是一脉单传...”

男人的嘟囔声响起,屋内的所有人听到脸颊都不自觉的抽了抽。

“帝国还有这么不靠谱的战争石匠?”

艾弥斯坦脸色变幻了好半天,她的家族也是帝国的老牌贵族之一,多年的战争下来她也见过不少战争石匠,那些人或是智慧高绝,或是能力出众,艾弥斯坦也在与他们的交往中竖起了对战争石匠的尊重————

他们也确实应该得到尊重,战争最重要的就是情报,更详实的情报是胜利必不可少的保障。

只是没想到这个战争石匠却...

勾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开口道:“若是能圆满完成占领巴鲁鄂的任务,我手下的女兵,我做主你选一个。”

“那可太好了。”罗杰眼睛亮了亮,整个人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望了眼锐雯,却得到了艾弥斯坦的否定:

“这个不行!”

“...”罗杰嘟囔了几声,只是说的什么谁都没有听清。而这之后,罗杰转过身半侧着,扬起了手中的炭笔,嘴角露出了一丝“自信”的浅笑,在众人眼中,他就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轻声开口,语调中也带着一丝飞扬。

捏着炭笔的手在空中微微晃了晃,划了个圈,看着一众望着他的将官,罗杰轻轻一笑,道:“如你们所想,这副地图确实与艾欧尼亚市面上买到的无差,唯一的区别,是我换上了一张前几天刚刚买到的羊皮纸。”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是罗杰却没有在意她们那满是复杂的眼神,转过身子,炭笔落在羊皮纸上,随意的写写画画,而与此同时,罗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争石匠是一个危险的活计,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不会允许我未来的儿子做这事儿...在我看来,也许当一个行脚的脚夫也要好的多...”

“哦对了,将军您的承诺还有效吧?”

艾弥斯坦无语,看着罗杰,强忍着想要喷发的怒火,点了点头,顺带用眼神制止了想要暴走的手下。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罗杰回过头,炭笔在手指的掌握下,沿着羊皮纸画出一道道线条,而在那些线条的旁边,带着独特美感的诺克萨斯蝇头小字被罗杰写了出来。

这一手一出,艾弥斯坦眼睛瞬间就亮了,

三秒前,她还在心中埋怨帝国选人“不淑”,而几秒之后,看着罗杰手指快速的在羊皮纸上书写绘画,

随着手指的跳动,地图丰富了起来。

而一刻钟后,当罗杰将炭笔还给了锐雯后,转头望着一众发愣的将官,罗杰淡淡指了指脑袋,说道:“战争石匠是个危险的活计,所以...”

“我更相信我的记忆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无极“易” 在巴鲁鄂省中部,群山环索的山巅,坐落着一座美丽的村落。

村庄隐匿与云山雾绕间,高低起伏,阡陌纵横,大大小小的房屋沿着山道密布,足足有数千人,世代居住于此,与世隔绝。

村庄名为“无极”,而这个名字得自于村子里最大的教派——无极剑派。

无极剑派的剑客们,世代居住于村落中央,山巅之上高高耸立的宝塔之中。

高塔直插青云,数百年前,居住在这里的人曾经看到在烈阳升起之时,魔法的氤氲之气腾起,

山巅仿佛有云海翻滚,剑气纵横,又有梵文吟唱,以为神迹。

朝圣的人在那里见到了无极剑派的初代宗师,以为圣灵降世,便为他建立了这处精美的宝塔作为栖身之所。

而作为回报,那位宗师便收了村里有资质的人做了徒弟,从此无极剑派便在这里生了根,一过就是上千年。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初代剑圣已经仙踪难觅,可是现如今的无极剑派,却依旧遵从着祖师的教导,以孤傲圣哲自居,剑法不见浊世,不染血污————所以数百年来,无极剑派始终与世隔绝,孤芳独放,教化村民,数百年来误入者寥寥。

最近的一次,还是二十余年前,一位天才剑客寻着某些残留的古籍而来,向当代无极剑圣挑战,结果负伤而去。

无极的名号似乎也只是停留在这片山中,即使数百年来,有一些剑派弟子为了寻求剑法心灵上的突破离开这里,云游四方。也只是流连于名川大河,孤峰绝壁,欣赏日月升落,观看潮涨潮退。

他们的故事,只流传于人们的只言片语,与残缺的古籍资料之中。就连圣所普雷希典内,对他们的资料都只是寥寥。

正午时分,云雾消散,烈阳悬于塔尖,好似明珠玉坠,高塔之中,梵文经唱声远播,塔前的空地上,数位剑客席地抱剑,坐而冥思。

而宝塔殿宇外围,还有无数村民跪坐在地上,垂手低眉静听。

此时若是有人抬头,便能看见,在那塔尖之处,骄阳最耀眼之处,一个年轻的剑客踮着脚

尖立于其上,

带着一副名为七度洞悉目镜的奇怪眼睛,抱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这个名叫“易”的年轻剑客举目眺望,目光似乎看向了极远的彼方。

一直到下方的午间冥思结束,聆听梵文的村民起身离去,下方的喧闹声才将易惊醒。

易最后看了眼远方,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从足足有六十米高的塔尖跳下,脚尖微微点在高塔的凸起处,稍稍一借力,身子平稳的落在了地面。

“易,你又在看那些村子了!”脚步刚落稳,就有一个剑客从冥思中睁开双眼,带着微笑站起身冲着易开口道:“师父们是不会允许你下山的!”

“我只是想看看云海!卢恩。”易脸红了红,可是被头上戴的连着目镜的帽子遮住,没人看见,轻声的争辩着:“我的剑道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伊法师父说登高远眺会有些好处。”

“那你看到了什么?”卢恩凑了过来,冲他眨了眨眼睛。

卢恩和易一样,都是无极村里的孩子,彼此在进入剑派之前就是好友了。

易的父母都是铸剑师,许多本村的武者都经常来往,而常客们都知道店家有个勤奋刻苦的儿子易。

他每天的晨练是与母亲闻花舞剑,每天的晚课是与父亲挑烛背诗。当易终于成为无极派大师的弟子门生之时,他的父母无比骄傲。

而卢恩也是一般。

只是进入无极剑派之后,两人却有了不同的轨迹,

当卢恩还要每日辛苦冥思的时候,易凭着自身的天赋与自律,超越了所有人的预期。就连他们的师父伊法也亲口说过,易有望成为剑圣,问鼎剑术宗师,甚至是那超凡脱俗的境界。

很快,村里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少年大师”易。

只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实力与境遇的差别而有所变化————常年封闭的村庄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和其他孩子一样,易也憧憬那些锦衣玉带的剑客,以刀剑之名,行侠义之举,化为诗词歌赋流传于世。

不过比起塔里常驻的那些剑派的大师父们,易终归太过年轻,在一次云雾消散的晴朗日子,他登高远眺,借着目镜看到了远处一座座无人提起的城镇村落,可当他想要仗剑下山的时候,师父阻拦了他,而理由是千百年来无极剑派的行事宗旨。

所以易只能借着登高的时间,在观察云雾变化的空当,“顺带”着看一看城镇里的人和景儿。

若是平常,易会和卢恩说说笑笑,可是今天...

易摇了摇头,握了握手中剑,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血与火。”

“我要去找伊法长老了。”就在卢恩脑中思索易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易已经转身走进了塔内。

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沿途看到易的人不论是年轻还是年纪稍大,都对易报以和善的微笑,可是此时的他却无心理会。

脚步越走越快,随着楼层的向上,塔内也清冷了不少。

一路走到最顶层,推开了顶层的大门,易放缓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大殿。

大殿内一派冷清,只有三位老人席地相对而坐,双膝之上,各横着一柄连鞘剑。

“易,你的心乱了。”

易的脚步纵使放的很轻,可是在这三人的眼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一般。

易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手指竖在身前,躬身行礼道:“三位师父。”

眼前的这三位,就是无极剑派这一代的宗师,而其中盘坐在上首位置出声的,就是他的师父,也是这一代顶着无极剑圣名号的剑道宗师伊法。

“我感受到了你的不安与忧虑,就好似暴雨将至前,如墨一般翻滚不断的黑云。”伊法缓缓睁开了双目,平静的好似一抔清水的眼眸与易相视一瞬,易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师父,我...”

“无需多言,”

就在易想要开口将他看到的远方城镇里乌烟升起,血火翻腾的场景诉说之时,伊法平静的开口制止了他的发言,

膝上的长剑凭空飘起数寸,伊法的眼眸之中好似晃过一抹锋锐,可是当易再次看去,却只看到了宛若深渊一般的深邃:“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无极之道并非永世隔绝,入世出世皆是修行的一部分。只是需要时刻谨记,无极之道存乎于心,而非流于形。”

伊法再度阖上了双目,大殿内再次恢复的安静,只有低低的梵唱从三位剑术大师的口中响起。

易若有所思的深深行了一礼,退出了大殿,仗剑下山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易” “四十一...”

“四十二...”

“...”

“一百一十七...”

手指滑过剑刃,原本清利的刃面,被糊上了一层厚实粘稠的血痂,发散着浓的足以让人反胃到吐出来的味道。

可即使是手指用力的摩擦,易依旧费了些力气才将剑刃擦净,七度洞悉目镜下,诺克萨斯人表情尽数落于心中,

原先的狰狞血腥,趾高气扬现在都化成了难以言说的惊惶。

易就那般傲然站立在人群中央,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就让面前离的比较近的几个士兵嚎叫着后退栽倒在地,那原本用来屠戮艾欧尼亚人的利器,现在却好似垃圾一般被随手丢在了一旁,

任由易悠然的擦拭着剑刃,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来。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胆子了。

易平静的做出了判断。

这就是传闻中在整个大陆上无恶不作的诺克萨斯人么?

竟然如此的弱。

杀他们耗费的精力还不如我擦拭剑刃的来的费力呢!

望着在太阳下显出一抹暗红的剑刃,易心中充满了蔑视。

除开卓绝的剑法外,易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群山环绕的无极村,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山中。

可是和其他孩子那般,他的心中也憧憬着那些锦衣玉带的剑客,以刀剑为名,行侠义之举,再将自己的故事化作诗歌与篇章传唱在人们的口中,就好像无极剑派中存放的一些古籍中记述的那般。

在下山之前,他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甚至他在来的路上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能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他一定会死战不退,甚至为此而牺牲,以全心中的理想。

可是当他单人独影杀入诺克萨斯人阵中之时,他才猛然发觉,

对手竟然如此的弱!

只是如同从前练习的那般,随意的挥动剑刃,挪动脚步,诺克萨斯人就好似等待收割的麦子那般,排着队被他一一砍翻。

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他便杀死了上百人,可是相比起耗费的气力而言,却只是九牛之一毛。

这一下,这位少年剑圣瞬间有了强大的信心。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铁甲洪流,他好似海中礁石一般巍然不动,任凭诺克萨斯人如何施为,也不过是他轻轻一个跳跃腾挪的功夫就轻易化解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村庄,和这些无辜的人们。”纵使他已经如同无数诗文书籍中传唱的那般,成为了一个大英雄大剑客,易的心中仍然对自己的迟误有些不满。

若是自己当时没有被剑派的教条束缚,心中犹豫迷惘前去无极塔中问询,而是第一时间下山赶来,也许会多一些人能免于刀剑加身,被自己救下。

“着实可惜,可恨!”

帽子下的易咬了咬牙,对这些乘船而来入侵乡土的诺克萨斯人心中充满了恨意,

“既然这样,唯有多杀些诺克萨斯人,来祭奠死去的生灵了!”一念至此,易再度提剑,冲入了人群。

...

诺克萨斯人崩溃了,

在面对这样恐怖,无法碰触的敌人时,即使是心智最坚毅的战士心中也会生出一丝怀疑:

他真的是人么!?

难道他是永生不灭的神灵,从神界而来惩戒作为入侵者的我们?

心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之后,诺克萨斯人毫无疑问的溃败了,

上千人被易尾随着追杀,好似赶集的鸭子一般,扯着嗓子哭嚎着,任凭伊西丝如何跳脚愤怒也无济于事,

而伊西丝的行为就好似黑暗中的灯火,鸡群中的仙鹤那般,引起了易的注意。

于是乎,就在伊西丝暴怒的询问身边仅存的几位侍官艾弥斯坦的援军何时到来时,一阵凉风拂面,

伊西丝暴怒的话语被硬生生的截断,

“踏踏踏...”几声重重的砸地声响起,伊西丝瞪着浑圆的双眼,惊骇的看着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侍官,下一秒就软倒在地没了生息。

而就在下一瞬间,她只觉得微微一痛,紧接着视线就陡然飘到了天上,那瞪大的双眼,俯瞰着大地,看到了自己站立在地面的身体,也看到了那神出鬼没的人影。

“我怎么...?”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而没了伊西丝的呼喝,士兵们溃败的更厉害了,

战争也从赤果果的杀戮变成了一场比赛逃亡的游戏,胜利者是跑在最前面,跑的最快的那个。

可是今天的这一幕对于很多诺克萨斯士兵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噩梦降临,

身后不断的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哀嚎,每当这时,士兵就会竭力的榨着体内仅存的能量,恨不得多出一双脚来让自己跑的更快一些,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在乞求着神灵:

“让恶魔的屠刀落在自己的战友身上吧!羊灵保佑!”

可是也许艾欧尼亚的土地不在羊灵的保护范围内,屠杀依旧在继续,失去了战斗意志的诺克萨斯人,反而更加轻易的被易追上杀死。

这样的噩梦持续了将近两刻钟。

一路被追赶到临近海岸线的败兵才看到了海岸边沙滩上,高高竖起飘扬的艾弥斯坦大旗,随之而来的,是缓缓结阵迎面而来的军队。

“是将军的亲卫队!”不知是谁先叫喊了起来,随后这些人激动的大喊大叫,脚下跑的更快了。

而远在海滩上,大纛屹立之下,艾弥斯坦在一众人的护卫下,高高立于马上,看到了溃散的败兵,也看到了人群之后坠着的鬼魅身影。

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手掌重重的敲在了腰间挎着的宝剑上,伊西丝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伊西丝!”随后抽出了长剑,斜斜的指向前方,怒声道:

“诺克萨斯没有逃跑的士兵,亲卫队听令,前进,给我杀掉敌人和所有敢于冲阵的溃兵!”

“诺克萨斯,死战不退!呼哈!”随着冲天的呐喊声响起,大纛缓缓前移,而艾弥斯坦的亲卫队也随之竖起了坚盾,握紧了武器,缓缓发起了进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人在祖安 海水敲打着舷窗,带着微微摇摆溅起的水花,也带着微微的凉意。

夜已深。

透过玻璃窗看向码头,即使是夜晚,诺克萨斯的码头依旧是灯火通明,相隔数十米的距离,也能看到码头上值勤与巡逻的士兵。

在靠近顶层的一间靠边的屋内,一片漆黑安静,只有波涛起伏声,门窗咯吱声,以及码头上的呼喝声响起。

一个满脸皱着,一身破烂的男人默默的站在靠窗的桌子前,望着这一切。

不知过去了多久,

黑暗中,一个皮箱从桌子下方的固定箱内取出,一只手缓缓的举到头顶,在额角处轻轻的摸索着

“撕拉——”撕裂声响起,一团黑影被取下,透过隐约的光亮可以勉强看清,手中的东西,竟然是————

一团假发!?

“咔哒。”箱子被打开,假发被小心的包好放入了箱中,而后手指从箱中取出了一个玻璃瓶:

“呲——呲——”淡淡的凉意袭击面部,带着浅浅的香薰味儿,紧接着

“哧哧——”的声音轻轻响起,好似热水冲击着壶盖,而后手指抬起到脸上,

“撕拉——”又是一声响起,一张假面被撕下放入了箱中。

紧接着,更换衣物,收拾物品。

男人的动作不紧不慢,井然有序,一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男人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一头金色的中短发,与一张英俊的中年脸庞。

做完这一切,男人从怀中牵出一根金属线,线的末端,一个精巧的怀表打开。

“啪——”轻轻的声音响起,怀表的盖子被掀开,表盘上淡淡的荧光亮起,照亮了一小片空间。

男人默默的低着头,看着怀表,

就在表盘的另一面,一张小巧的照片嵌在中间。

照片中,一男一女与小孩,他们相互依偎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而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一头耀眼的金发。

“啪——”手指微微拨动,阖上了怀表垂在了身前,

黑暗中,男人静静的望着码头,口中低声呢喃:“有了他们的加入,战争应该就会被拖入持久战中...那么接下来,我该去哪儿呢?”

“德玛西亚?恕瑞玛?还是...”

“回家?”

黑暗下,舱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如同黑夜中穿行的蝠鸟一般,没入了大海。

码头上,

诺克萨斯的军舰上点着灯,在海岸外高耸的灯塔的指引下,逐渐向岸边停靠,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行船了吧?”码头上,两个守卫的士兵缩着脖子搓着手,看着那足足有十米高的船体,在黑夜下好似巨兽一般缓缓逼近,其中一个士兵出声问道。

“是吧。”另一个士兵显然没心思与他交谈,抬着手不断的掖着透风的衣角,来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得不到回应,最先开口的士兵也住了口,无趣的望着海面。

这里是贝西利科城的码头,地形条件让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深水港口,能一次性停靠近二十艘容纳两千人的大舰,在整个诺克萨斯有无比重要的意义。

也因为这样,成为了海上贸易的重要中转站。

这里曾经反叛过,不过那些人全都死了,现在还能生活在这里的,只有对帝国忠心耿耿的人。

“唉你看那是什么!?”士兵无聊的拄着长矛,突然,一抹一闪而逝的光亮从眼前闪过,没入了海水之中,他一下子支起了身子,警觉了起来。

“什么呀?”另一个士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半天,除了黑漆漆的海水,与扑面的冷风外别无他物。

看了好半天,他摇摇头,继续缩起了脖子,“看错了吧?”

“不会,我明明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没入海中了。”

“可能是灯光反射,或者玻璃什么的碎物被船上的人丢到海里凑巧被你看到了吧?”这个士兵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

“可是...”士兵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同伴有些不耐烦的横了他一眼:“这里是贝西利科城,会有什么东西啊?刺客?间谍?想多了吧!再过半个小时就换班了,别没事找事。”

士兵想了想,沉默了下来,似乎默认了他的话。

两个人继续缩着身子,站在码头,看着大船慢慢靠岸,人群往来络绎,等待着换班的到来。

而另一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的士兵,推开了舱门,进到了屋中,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内,有些迷惑的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同时轻声的嘀咕道“罗杰先生去哪儿了?”

“难道是先下船了?”

...

“轰隆,轰隆,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揉了揉耳根,撇了撇嘴,低声抱怨了一句:

“该死的祖安,我讨厌这里。”

可是还得继续等待。

望着巨大的地下工厂里一派轰鸣的热闹景象,尤里安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是祖安。

它有很多的称号,诸如科技之城,双子之城等等,可是最响亮的,为人所共知的,应该是“炼金之都。”

这里炼金男爵横行,

大大小小的地下城区内,无数的炼金男爵各自划分着地盘割据一方,进行着恐怖而邪恶的炼金实验,用魔法与炼金的手段制造杀人的药剂。

这里混乱一片,无法无天,祖安政府对城区的掌控几近于无。

混乱,暴力,血腥,仇杀。

任何你能想到的罪恶在这里随时都会上演。

所以这里是善良人避之不及的垃圾场,却是邪恶之人的天堂。

无数的炼金药剂的使用与废弃,污染了土地与天空,使得这里长年阴云密布,空气中带着刺鼻的腥味,在外出行必须要佩戴呼吸面罩,不然你大概率活不过三天。

可是就因为这里生产杀人的炼金制品,所以尤里安被军部一个命令,派来了这里,执行一个任务,向一位炼金男爵收取事先约定好的炼金制品。

而今天,就是交易的日期。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啊!”望了望天,尤里安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他在这里已经有将近半月的时间了,可是这里的一切,他都十分的不喜欢。

从天空终年不散的阴云,到弥漫的刺鼻气味,从让人作呕的黑灰色地面,到带着异味的饮用水源。城市被炼金男爵掌控,富裕的人,早就离开了这里,去到上城区的皮尔特沃夫,

普通的平民要么卖身进入炼金工厂工作,然后在工作几年之后突然暴毙身亡。要么痛苦的在泛着腥臭的水沟旁,呼吸着刺鼻的气味,痛苦的等待死亡。

又或者,被迫拿起武器,加入到某个帮派组织中去,然后在某一天被对手的武器砍倒在地,化为一具枯骨。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在这里,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是的,不论是纪律严明的德玛西亚,还是力量至上的诺克萨斯,都没有像祖安这般,给他带来沉重的压力。

“听说锐雯所在的兵团已经出发前往艾欧尼亚了,真好啊...!”头一次的,尤里安想起了锐雯,脑中不是关切她是否痊愈的伤势,而是淡淡的羡慕。

“我宁愿去战场上面对十倍的敌人围攻,也不愿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嘟囔了一句,尤里安叹息一声,转身上了楼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辛吉德 通过一种神秘的,被沃里克称为“人体基因改造”的药剂,那个无数魔法师无可奈何的基因崩溃,被神奇的修复了。

而且不止如此,重获新生的塞恩变得更加强大。

他的身躯从原先的三米多一跃变成了足足有五米高的“巨人”。

要知道,五米的高度,那是比一头未成年龙蜥还要庞大的体躯。

而更让诺克萨斯人惊讶的,是那改造后的巨大力量,用某位将军的话来说,那是足以将成年龙蜥抛起的怪力,是非人类的。

沃里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在得到了诺克萨斯人信任的同时,他的药剂也被感兴趣的诺克萨斯人列为“合作”的对象。

重新回归的沃里克,面对着纷乱的祖安,以及被侵占了大半的炼金工厂,在诺克萨斯人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夺回了它们,并且将地盘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

而接下来的十几二十年里,沃里克又与诺克萨斯进行了更多炼金方面的合作,从战争用品,到疗伤药剂,

他的实力,就如同他深不见底的欲望那般,不断的成长。

那个救了尤里安与锐雯一命的药剂,听说就是他与那位神秘的血魔法师连同帝国一起研发的。

沃里克是真的天才。

这一点,即使是尤里安,在看到有关于他的报告时,也不得不叹服的称赞。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不久之前,突然暴毙“身死”。

而他的地盘也被他的徒弟,那个祖安炼金世家的辛吉德全面接手。

这是个阴谋!

毫无疑问的阴谋。这一点,即使不用尤里安来说,换任何一个人,也能隐约感觉得到。

可是,帝国是无情的。

或者说,在辛吉德声称绝对不会影响之前拟定好交易的炼金制品,并且还能够提供足够让诺克萨斯满意的“成果”之后,诺克萨斯便立刻改旗易帜,转而支持了他起来。

而尤里安,就是被派来验收与接收这一成果的人。

稍稍舒一口气,喷出的气息让面罩微微模糊,尤里安迈开步子,径直向前。

沿路的守卫没有人阻拦他,显然是辛吉德早有叮嘱。

而站到门前,还未抬手,大门便自动开启,而尤里安也见到了这个名叫辛吉德的人。

带着一个宽大的面罩,身上是厚实的,缠着紧致纱布的防护服,面罩下的是一个大大的秃瓢,以及常年接触炼金制品而染上了一层灰色的皮肤。站在一个试验台前,专注的摇晃着手中的试剂。

看起来与那些炼金学徒们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说有,也许就是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吧。

尤里安迈步走进,站在距离辛吉德几步的地方,安静的看着辛吉德不断的从桌上拿起新的液体加入试剂中,而后在一旁的写写画画,口中还低低的念叨着一些什么。

时间过去了半刻钟,当辛吉德放下试剂,在一旁的桌上执笔记录好一切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尤里安。

四目交接,尤里安平静的与他对视了几秒,辛吉德率先错开了目光,绕过桌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将手抚在胸口,

“欢迎你,来自不朽堡垒的军官先生。”

“...”辛吉德的动作略微有些滑稽,特别是配合着他身上厚重的防护服与那副有些丑陋的面容,让尤里安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两秒,尤里安轻咳一声,平静的顿胸行了一个军礼,出声道:“奉军部密令,前来验收指定好的货物。”

“噢~!”面对尤里安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辛吉德也没什么不满,眼珠微微一转,脸上露出些许笑来:“这是自然的,虽然我的师傅在前不久不幸的离去,可是作为继任者的我,依旧愿意与帝国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并愿意一直将这份默契,保持到地老天荒...”

“这些话...还是留给帝国派来的联系人吧。”尤里安面无表情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说辞,认真的道:“我是帝国的军人,只负责接受任务,完成任务。”

“啪啪啪!”辛吉德拍了拍手掌,看着尤里安摇头晃脑的赞叹到:“我就喜欢您这样的军官!”

“啧啧啧,若是能给我您这样的士兵一千人...哦不,一百人,我就能将自己的地盘再扩大一倍,来更好的为帝国服务。”

尤里安面无表情,心中却一声冷哼,一百个我这样的?不如让整个诺克萨斯帝国都为你打工得了。

尤里安没有接话,辛吉德也没有继续夸赞,转过身子,背对着尤里安在桌上摸索了几下,只听“咔嚓嚓”声音响起,

远处的墙面上,裂开了一道足以让一人通过的小门,

辛吉德转过头来,冲尤里安挑了挑眉,开口道:“那就请这位‘帝国的军人’阁下,来参观并验收我天才辛吉德的伟大成果吧。”说着,他便没入了门后。

尤里安沉默两秒,也迈步进了门后。

...

门后是一个旋梯,就像刚刚来时的那般,一路缓缓向下。周围是漆黑而密合的墙壁,拦住了光亮。

当旋梯下降之后,旋梯内的光线陡然一暗,这样的明暗变化让尤里安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手也按在了腰间。

“放轻松,军官先生。”辛吉德仿佛对尤里安的举动了若指掌,黑暗中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辛吉德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祖安对帝国的军官有任何的不敬的。”

视野缓缓恢复,甚至为了加快速度,尤里安偷偷的动用了一丝魔法能量。

视野瞬间明亮了许多,至少足够尤里安看清眼前的辛吉德,以及周围和脚下。

黑暗中,辛吉德好似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般,那双眼白大瞳孔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尤里安,微微勾起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欣赏”?

这样的目光让尤里安微微有些不快,

他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战士了,一眼就能看出辛吉德厚实衣服下掩盖的真实情况,

松垮的肌肉,随意的站姿,泛灰的皮肤,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辛吉德是个不善与战斗的普通人。

虽然一直有一丝危机感萦绕,但是尤里安认为那只是属于无所不在的炼金毒气带来的。

只是他也没有发作。只是任由一个秃顶的男人在黑暗中冒着精光打量着自己,而装作没有察觉。

“叮!”旋梯内传来一声轻响,脚下微微一阵,一丝光芒从眼前亮起,尤里安微微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辛吉德的声音:

“帝国的军官先生,欢迎参观辛吉德的药剂工坊,您即将见到这个世纪最伟大的战争药剂!”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直觉与藏着恶魔的盒子 穿透黑暗的帷幕,眼前陡然一亮,视线由狭小变成宽阔。

随着辛吉德走出旋梯,尤里安微微惊讶————

工厂之下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眼前尽是身着白衣的炼金学徒来来去去,地下被分割成数个区块,每个区块都有人或是在相互讨论,或是在静静的实验。

沿着通道,辛吉德带着尤里安两人一路朝着前方走去,沿途的人见到两人自觉的停下脚步,冲着辛吉德低头行礼,

也有人在行礼问好之后打量了一眼尤里安,不过在见到他身着的红黑色铠甲后,便面露恍然的离开。

一路走进一间屋子,在一个带着保险箱的桌子前,辛吉德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尤里安,面露微笑开口出声道:

“帝国的军官先生,这里就是存放帝国眼下最需要的‘货物’的地方,不过在您拿到他之前,我想我需要验证一下您的身份。”

迎着辛吉德“欣赏”的眼神与微笑,尤里安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早在之前我不是早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

“那不一样。”辛吉德转过身子,靠在桌角,开口道:“那是证明你是帝国军人的身份,而现在,需要验证的,是您是否有接触到最伟大的战争药剂的资格。”

尤里安静静的望着辛吉德,沉默的眼中带着一丝火气,不过在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尤里安还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份秘密传递而来,加盖帝国军部独有印章的文书,放到了辛吉德的眼前。

趁着辛吉德验证文书的时候,尤里安眼睛环视屋内,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看起来都平凡无奇,可是不知为何,尤里安的心中从走进了辛吉德的屋内之后,一股萦绕在心头的淡淡危机感就一直挥之不去。

而就在刚刚对视的时候,那股危机感被瞬间提到了顶峰。

尤里安似乎能在辛吉德那“欣赏”的眼光下,看到一丝跃跃欲试的鼓励,

似乎他在等待,等待尤里安心生不满而有所动作的时候。

也正是那一丝淡淡的危机感,让尤里安压住了心中的不满。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感觉,尤里安没必要在这里多添一份麻烦。

若是一不小心栽了,那帝国内可没人会为一个“小卒”,而将辛吉德这个统治了祖安大片城区的炼金男爵闹掰。

诺克萨斯虽然是实力至上的国家,可是更注重利益,只要辛吉德没有失去他的价值,那么一个“死人,”死则死矣。

“好的,军官先生,那么接下来,就请你陪同我一起,见证这个最伟大的战争药剂吧。”

递还了文书,辛吉德转身,在保险箱上操作了一会儿,转过身,眼神变得异常的明亮,那份明亮之中,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狂热与自豪。

“滴...滴...滴...”

几声声音响过,保险箱缓缓打开,尤里安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可是下一秒,瞳孔却微微放大————

一个盒子!?

这就是辛吉德说的战争药剂?

开什么玩笑!

四方的盒子,平凡无奇,这样的盒子尤里安也许出门随手就能拿回来十个八个的,若是这就是他自夸的最伟大的药剂,也许尤里安就要回报帝国军部,重新考虑合作的事宜了。

“呵呵呵呵...”看着尤里安眼中的惊诧,辛吉德沙哑的笑声响起,却没有立即解释,而是看着尤里安几步上前,试图用手触碰。

而就在触碰的前一秒,辛吉德才慢悠悠的开口出声道:“不能用手触碰哦!”

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距离盒子只有数寸的距离上,尤里安转头看向辛吉德,眼中带着质询。

“这是我第一个满意的杰作,”辛吉德从桌子的一侧拿起一双胶制手套,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盖。

尤里安眯着眼睛,看着盒盖打开,辛吉德从一个盒子里拿起一个双耳陶罐,目露骄傲的小心托起道:

“这份药剂只能用陶罐才能盛放,一旦破碎开来,里面的药剂分量足够将一只千人队瞬间杀死。”

尤里安瞳孔微微一缩,

一千人,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可是就凭这个么?

双耳陶罐上,缠着一些刻印的符篆,符篆上的花纹让尤里安知晓,它被用了一些魔法的手段封印,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陶罐在尤里安的面前就显得没有威胁感。

“不信?”辛吉德看出了尤里安的心思,呵呵一笑,将陶罐重新放回了盒中,抱起了盒子,“也对,既然是合作,就要让合作的对方感到满意才对,那么...随我来。”

转身先一步离开屋内,尤里安跟了上去。

一直到一间高大的大门前,辛吉德才停住了脚步。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从大门后传来,尤里安瞬间警觉了起来,可是辛吉德却只是平静的推开了大门,露出了屋后的场景。

只是一眼,尤里安眼神一凌。

大门后,是另一片区域,外面是厚实的玻璃墙,而墙后是一个密闭的铁笼。

目光透过铁笼,尤里安看到了那发出吼叫声的源头————一只狼兽。

高度超过三米,体长接近十米,尖锐的爪牙,厚实的毛发,蹲据在铁笼内,一双猩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走进屋内的两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让尤里安有汗毛倒竖的感觉。不自觉的望向了铁笼的钢筋。

数根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钢筋扭在一起,

尤里安心中暗暗估算,这样的厚度,即使是自己手持匕首用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将其砍断吧?

可是不知为何,尤里安心中却对这眼前看似固若金汤的铁笼不太信任。

“是这只狼兽的缘故么...”尤里安脸色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辛吉德,从进入房间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尤里安的反应,见他的脸色从惊愕到警惕再到凝重,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想的没有错...”辛吉德淡淡开口,见尤里安目光看过来,

转头望着笼内的狼兽,略微有些欣赏,又有些赞叹的说道:

“这是我的师父沃里克留下的杰作,动用了无数的炼金药剂,才改造成功,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身体强度,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若非是为了便于,长期注射一种虚弱药剂的话...”

几步上前走到铁笼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铁笼外的玻璃墙,辛吉德继续道:“对于常人而言固若金汤的铁笼,不过是它随手可以划破的玩具罢了!”

尤里安默然。

眼前的巨兽,不论是体型,还是气势,即使隔着两层牢笼,依旧给了他莫大的威慑,

在见到这只狼兽之前,他见过的体型最大的,应该当属军方培养的龙蜥。

这种生物在诺克萨斯被广泛运用,未成年的龙蜥用来运送货物,或者拉车,而一旦成年,那超过十米的庞大体躯,以及坚实的身躯,是攻城的最好利器。

可是在看到这只狼兽的这一刻,尤里安只觉得,龙蜥简直弱爆了!

若是真的将两种生物放到一起,也许龙蜥会被瞬间秒杀。

也正是因此,尤里安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辛吉德的说辞,

毫无疑问,这样的巨兽一旦失去了控制,恐怕造成的破坏会是灾难性的。

“这也是...”

这也是帝国与炼金男爵合作的成果之一么?

尤里安想要这样问,可是没说几个字,他又不自觉的住了口。

辛吉德微微转头瞥了尤里安一眼,目光中带着玩味的道:“军官先生,这似乎超过了您的权限哦?”

尤里安不语。

“呵呵...”辛吉德哑着嗓子笑了几声,开口道:“不过既然是为了展示杰作,也是为了证明我已经超越了我的师父,那么就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你说的没错,这便是人体基因改造的成果,包括帝国的塞恩将军在内,都曾经使用过。”

尤里安再次沉默,许久后,他轻声开口问道:“为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军官先生也许要不了多久就有这个权限,所以你可以当我是在提前与你交好,以期在未来获得更多的资源。毕竟...”

“整个符文之地,也只有帝国才有这个实力支持我进行更多的实验。”

望着尤里安平静的面容,辛吉德眼神幽深,抬手敲了敲面具下的脑袋:“我的直觉一直很准。”

尤里安再次沉默,辛吉德似乎毫不在意,随意的探手,在玻璃墙面前的操作台上敲了几下,扭头道:“为了证明战争药剂的成果,我会在接下来,解除狼兽的虚弱状态,并在同一时间投放战争药剂。所以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危险,不知道...”

“不用。”尤里安淡淡的道,

他也是有傲气的,身边有辛吉德这个“普通人”的陪伴,他身为帝国军人,突破了生死关的战士,没道理会害怕,即使是面对一头足以引发灾难的巨兽。

“呵呵。”对于尤里安的拒绝,辛吉德只是微微一笑,转而操作了几下,一个插槽出现在了,辛吉德将盒子打开,将双耳陶罐放了进去,插槽缓缓闭合。

“那么,就请这位勇敢的军官先生,一起来欣赏最伟大的杰作吧!”

“嗡——”

插槽闭合的瞬间,好似开启了一个机关一般。

在玻璃墙后,铁牢笼的顶角,缓缓探入一根胶管,

狼兽赤红的双瞳瞬间锁住了胶管,大口张开,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蹲据的身体缓缓站起,下一秒,身形陡然消失,

尤里安只觉得眼前一道流光划过,紧接着便听到铁笼的顶端,发出了渗人的金属摩擦声。

“吱——”

狼兽的身体落下,一截胶管掉落,又瞬间被巨兽撕的粉碎。

狼兽扭过头颅,赤红的眼瞳盯着望向它的两人,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血腥与凶恶。

虽然胶管被破坏,可是解除虚弱的药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投放了进去,

没过几秒钟,狼兽就陡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那股束缚着它的虚弱感,逐渐的从体内消退,这一发现让狼兽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兴奋的喜悦。

“吼——!!!”巨大的咆哮声一声接一声的穿过了墙壁传来,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尤里安眼中浮现一抹凝重,因为就在短短的几秒钟,他便看到了,那婴儿手臂粗的钢筋,被狼兽的锐爪划出了道道印记,

而随着狼兽咆哮声的不断响起,力量回归,那些钢筋真的就如同辛吉德说的那般,脆弱而不堪一击。

面对这样的状况,尤里安不自觉的望向了辛吉德,却只收到了他带着自信的眼神:“呵呵呵...不着急,再等等。”

“吼————!”吼叫声一声接一声,尤里安能清楚的分辨出,那其中蕴含的不断增强的力量,伴随着身下被切割成无数段的钢筋,狼兽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望向尤里安两人的兽瞳,也染上了一丝狰狞。

“吼!”又是一声惊天的吼叫传来,狼兽的力量恢复到了巅峰,这一瞬间,它的身形动了,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天顶上,一个双耳陶罐缓缓从天掉落。

...

除了尤里安,没人知道那一天,在那个地下的封闭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是后面的军方,也只是得到了一份

只是当尤里安带着装有战争药剂的马车,以及一队随行的诺克萨斯士兵离开祖安后,他眼中的惊骇依旧迟迟不曾退去。

坐上了从港口出发,前往贝西利科的船只,透过舷窗,望着逐渐远去的祖安城,尤里安久久无言。

那终年积聚于祖安上空的阴云,就好像尤里安此时复杂的心情一般。

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放置在屋内地面上,被固定好的箱子,

作为一名士兵,他愿意为了帝国,为了战争流血流汗,甚至因此丧生。

可若是但凡有一点机会,他真的不愿意将这个藏着恐怖恶魔的盒子开启,因为每一次的开启,也许就意味着生灵涂炭。

望着阴云,尤里安的眼前好似倒映出了辛吉德狂热而狰狞的面容,

他不禁低声自问:

这样的东西,真的应该被用到战场上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杀死人的方法 面对尤里安满含着愤怒、失望与不敢置信的眼神,锐雯沉默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有些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她从小到大的弟弟。

她的心中何尝不是一片茫然。

被一剑击败的痛楚,远比身上受到的创伤要来的更加难以忍受,锐雯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下定了决心就会坚定不移的人,

所以她才会在十二岁那年,当着伊沙老爹和苍白女士的面,毅然决然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而她这些年来,也做的很出色。

从最初的一员新兵,到军团的军士长,再到被帝国大统领奖励一柄符文之刃的血色精锐副队长,在二十岁的年龄,锐雯所达到的成就,是即使许多同龄的贵族出身的天才子弟也无法达成的成就。

她也毫不怀疑,再给自己几年的时间,她会变得更强,突破修行的第二关,甚至在未来企及超凡之境也未尝不可。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候,她却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

而给予她打击的,是一个与她一般,用剑的剑客。

“打击看来真的很大...”尤里安心中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锐雯的脸庞,那一丝变幻的迷茫失落与不甘,都没有逃过尤里安的眼睛。

深吸一口气,尤里安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压低了声线开口问道:“他叫什么?”

“嗯?”锐雯抬起头,望着尤里安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叫什么。”尤里安再次重复了一遍,迎着锐雯的视线,他轻声开口道:“你的话我会记住的,但是,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无极剑圣。”

...

“无极剑圣么?”

独坐于营帐之中,尤里安盘着腿,在熄灭了灯火的床榻上,好似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唯有那双黑暗中精亮的眼睛。

穿过门帘,透过小小的缝隙,看着那狭小天空中的星辰,尤里安的手掌缓缓攥成了拳头死死的紧绷着露出发白的指节,黑暗中双唇微微开合,口中轻声念着那个名字

“无极...剑圣。”

“呵...”

“能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就比如...”

“锐雯...我一定会让你变回原先的那个你的!”

“一定!”

黑暗中,那双眼睛静静的落在了床榻边的角落里,摆放的箱子。

曾经的它,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让尤里安心悸。

可是现在,它却是尤里安信心的源泉。

...

第二天清晨,艾弥斯坦就派人来尤里安的营帐,取走了箱子中将近一半药剂制成的炼金炸弹。

来人没有半点的解释,尤里安也没有质问。

在验证过军部的授权文书之后,尤里安便重新坐回了床榻上。

他在蓄养精神,既是为了接下来的任务,也是为了心中的计划。

时间过去的很快,

一周后的一个清晨,当艾弥斯坦的传讯官再次造访尤里安时,看着身上齐整的甲胄,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匕,尤里安静静的站起身,抱着手中的箱子,走出了营帐。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凉,靠近海岸的缘故更是让鼻息之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咸湿。

阳光落在眼帘上,刺目的光线让他稍稍眯起了眼睛。

一路来到艾弥斯坦营房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位士兵。

而在刚刚路过的校场上,还有不下两个千人队正在集结。

“都是好手。”

一眼望去,尤里安给出了评价。

现如今的尤里安,也有了给他人评价的实力。即使是在诺克萨斯帝国军中,能够在这个年龄突破生死关隘的人,都是强者。

或者说,即使年龄再大二十岁,有这样的实力也是毫无疑问的尖兵。

他们在各个兵团中的职务也不会低于军士长一职。

可是刚刚一眼扫过,尤里安竟然在其中发现了不下五人。

这么大的动作,似乎表明了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也表明,诺克萨斯这一次是动了真格。

是的,在随后艾弥斯坦与几位将军一齐登上高台大声对他们这些人讲述任务的时候,尤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到身体内按捺不住的兴奋感。

“无极剑派。”

“无极。”

与无极剑圣有什么关联呢?

似乎不用明说。

于是,在临近午间时分,尤里安等百人队先行,而后两个千人队紧随其后,诺克萨斯人发动了一场针对无极剑派战争。

“完全的毁灭,杀死一切活着的敌人。”这是艾弥斯坦的说辞,也是帝国下达的命令文书上着重标记的文字,也为这次行动定下了基调。

“毁灭,杀死。”这个口号一出,诺克萨斯人的兵峰必将血染战场。

而这也在无意间透露出了,近段时间那些顶着无极剑派名号的剑客,在纳沃利对诺克萨斯人造成的麻烦。

以至于让帝国军部也不得不想办法在征调帝国精英的同时,设法要先将这处敌人的大本营铲除。

一声令下,营寨大门洞开,军队如同潮水般涌出。

沿路,许多士兵在两旁大声的呼喝着,为出征的士兵打气,也为士兵送行。

而在送行的人中,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人群中的白发身影。

“锐雯...”四目相对,尤里安张了张口,无声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另一边,锐雯也开合着小嘴,仿佛在说些什么。只是她的声音被喧天的嘈杂掩盖,尤里安只能看着她略带一丝担忧的眼神,与紧蹙不解的眉头。

而后便被后面的军士推着向前,一直到锐雯的身影彻底的看不见。

尤里安才回过头。

由于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从始至终,那个装着炼金炸弹的箱子都被尤里安抱在怀中,虽然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而且其他人不知晓,但是尤里安却明白,手中的箱子属于易碎品,即使是运输也要无比的小心谨慎,而且一旦破碎,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即使是面对精英百人队中其他战士打量的目光,尤里安依旧面色平静,一眼不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想要说出口 百人队都是精英,即使是抱着箱子的尤里安,也是突破了人体极限的强大战士,所以整体的行进速度非常快。

其实如果有有心人,也许就会意识到这次战争的不寻常之处。

就在出征之前,补给官员给出征的将士派发了一副面罩,与之相匹配的还有一套简易的防护服。

只是许多人嫌弃这一套装束太过沉重,只是简单的套在了甲胄的外面,又或是根本没有穿戴,而是背负在了身后。

尤里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出声。

在他想来,这一切到了战争开始前再穿上也不迟。

但是在他心底,其实还有一丝隐忧。

因为那是在前几日的某一天夜里,刚要入睡的他被艾弥斯坦的传讯官叫去了她的营帐,面对尤里安,艾弥斯坦话语间隐隐的冰冷。

“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是死上一千两千人甚至更多,也必须要将无极派彻底毁灭。”

这两句话一直到现在还萦绕在尤里安的脑中,无意之间也让他对那个名为无极剑派的门派增添了一丝警惕。

也许,锐雯的提醒是有意义的。

需要动用百人的精英队,以及两个千人队来针对的门派,会是轻易就可以解决的存在么?

尤里安不知道,但是他心中却有必须拼尽全力的理由————

为了锐雯,

为了让那头白发能够再次骄傲的飘扬在风中。

不过一想起她,尤里安的心情又隐隐的泛起一丝波澜。

在营地的一个礼拜的时间,尤里安没有再提起有关无极剑派的事情,锐雯也心有灵犀的没有再提。

虽然两人有了一丝小小的不愉快甚至是争吵。

尤里安也第一次对那个他喜欢至今的女孩冷了脸,用了嘲讽的语气。

可是他还是将那份情绪掩藏了起来————

因为他深知,事实比争辩更加有用。

尤里安掩藏的很好,以至于一周时间的相处,锐雯没有发觉一丝异样。

在她看来,那个“跑”字是她对他的关心,而她也单纯的以为,那个从小就很听她话的弟弟,已经将她的话牢记在了心中。

所以在看到尤里安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而是转而像原先那般,对她嘘寒问暖。锐雯一月多以来沉闷的情绪也稍稍缓解了许多。

身份特殊的两人好像成了战争的局外人。

或是两个营帐互相“串门”,或走在营区外的树林里,或走在泛着清波的海滩上,在魔法上升的氤氲之息舞动,在日生日落的星空下流连。

锐雯也难得的放下了几乎不离手的符文之刃与心中的负担,和尤里安一起享受着战争中难得的悠闲。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比起锐雯,尤里安也是一个足够倔强的人,

也忘记了,十二岁那年,比她更加勇敢的翘家参军的决断。

“我会将结果摆在你的眼前,用事实来将你重新变回那个曾经的你。”

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艾欧尼亚土地上无处不在的魔法因子,以及流淌在体内随着情绪的震荡而“微波荡漾”的魔法能量,尤里安的眼神变得坚毅

“我已经很强了,而且为了你,我会变得更强。”

“所以,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心中的决意没有说出口,尤里安望着不远处的群山,心中充满了急切,

让时间再快一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这一些,然后亲口对你说出这些话了。

眺望远方,尤里安的眼中满是憧憬。

...

行军三日,军队在崎岖的山道上行进,时而登山,时而下岭,可是抬起头,眼前却依旧是重叠的山峦,与笼罩着山峰的云雾。

山路的崎岖超乎了想象。

尤里安激动的心情也在不断的行路中重归平静。

重峦叠嶂,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也不知道稍一疏忽,下一秒会转向何处,行军的士兵包括尤里安在内,都不禁怀疑,真的会有人在这样的群山中生活,甚至是建立门派么。

只是诺克萨斯人的行军路线是早已经拟定好的,

有了战争石匠罗杰的地图,以及一个月以来无数次的打探,领路的斥候已经将这片路径摸得烂熟于心。

所以众人也只能跟着脚步,沉默的行军。

又过去一日,尤里安等人才勉强看到了位于高山之上隐约显露的村落痕迹。

随后便在随军军官的命令下,安营修整,等到第二日再发动进攻。

诺克萨斯帝国,除了为人惧怕的血性与兵戈之利外,这么多年来也许最为人称道的就是那份实施计划的严谨性。

尤里安在德玛西亚王国待过半年时间,也亲身体会过德玛西亚式的执行任务。

可是与诺克萨斯人一对比,尤里安却不得不心生赞叹。

由于身份和重要性的缘故,艾弥斯坦私下里与他讲述过不少关于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不论是事前的侦查与情报搜集,还是行军路线与物资调配,多年来的南征北战让诺克萨斯形成了一套简易高效的手段。

就比如,在行军前,艾弥斯坦就知道诺克萨斯军队会在何时到达何地,而即使是在山区这样的地方,到达指定位置的时间延误也不超过半个时辰。

而安营的位置也经过了精细的挑选,足够隐秘与繁茂的树林隐匿一支两千多人的部队,就好似大海容纳小溪流一般轻易。保障了计划行动前的隐秘性。

这足以让尤里安钦佩了。

而艾弥斯坦的讲述中还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针对余留在巴鲁鄂的那一支由易的师兄索姆领导的抵抗军。

为了不让他们得知情报,早在执行计划的一周前,诺克萨斯军队就通过不断的调动,分批次的斥候巡查,多目标的进攻村庄城镇来掩护,

将那支已经扩张到约莫三千人的军队死死的拖在了战场上,无暇他顾。

而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群穿戴好了甲衣,裹上了面罩与防护服的诺克萨斯士兵,悄摸摸的从树林中走出,向山顶的村庄发起了进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黑暗与黎明的预言 进攻很突然。

诺克萨斯军队事先的准备很是完善,以至于一直到拿着刀剑的士兵逼近了村庄的外沿不足百步的距离,才有一个想要外出的村民发现了这伙身着红黑色甲衣的“不速之客”。

战争的突然性让他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被随即而至的长箭射穿了喉咙,钉在了门框旁。

但是他的尖叫也引起了无极村村民的注意。

许多人跑出了屋门,一眼看到没了声息的村民,与冲入了村口,气势汹汹的诺克萨斯士兵。

紧接着,一场杀戮开始了。

千年来的隐居,让无极村中的村民对突然的变故毫无防备的心里,

没有高墙,没有深坑,没有陷阱,没有防备。

在面色狰狞的诺克萨斯士兵眼中,这些人就好似无害的羔羊一般,被军阵一个集团冲锋就冲的溃散,

哭嚎着被刀剑一个接一个的砍翻。

只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上百人遭到了屠杀。

而这时,许多住在村子靠里的村民,还满脸的茫然。

不过很快,就有人先一步醒了过来。一边大声的呵斥唤醒那些茫然的人,一边冲回家中拿起刀剑,又再次冲出屋子,迎向诺克萨斯人。

由于无极剑派的缘故,千年以来,这个村子里的人擅长炼铁锻造,而且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无极派的武技剑术。

虽然比起无极剑派博大精深的剑术而言,如同云泥,但是对付一些山中的毒蛇猛兽却也够用。

只是,那些平日里被他们倚仗的剑术,在军阵齐整,分工合理的诺克萨斯人面前,却完全不值一提。

几个挥举着长剑嗷嗷叫冲过来的村民,妄图用那粗劣的剑术来对付一个三人的诺克萨斯小队,

可是他们挥来的长剑被坚盾阻拦,想要闪躲的身体,却被紧随而来的长刀劈砍放翻,血液飞溅。

无数的村民,农夫就这样被砍倒,而那些力气稍稍大一些的猎人,铁匠,则被尤里安所在的百人队的战士一一解决。

只是一刻钟,村里的大道上就满布鲜血,

而得到指令的诺克萨斯士兵,丝毫不会有任何的手软。他们燃起了火焰,将一支支带着毁灭灼热的火箭火把丢到了沿路的房屋,棚子,栏杆上。

山顶风大。

朵朵烟云飘起的火势在风的作用下很快的便扩散开来,巨大的火势如同一条呼啸的火龙,肆意的凌虐着这些足足有数百年历史的房屋植被。

而直到这时,才有人惊醒:

这些入侵者是抱着彻底毁灭的心思来的!

他们没想要留下一个活口!

一直到这时,才有人在同伴的大声叫喊声下,转头向着村子的中央跑去,

事到如今,唯有请出无极派的剑客来,才有可能对抗这些邪恶的恶魔。

升起的烟云在天空中狂舞盘旋,火势瞬间吞没了数片房屋,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这样的场景,即使是远在数千米外的普通人也能清楚的看到,更何况是修行剑术的剑客呢。

而事实上,他们早在诺克萨斯人冲入村口的时候,便被那喧天的喊杀声惊到了。

尽管易的下山带走了大半的剑客,可是留在剑派里的,依旧有不少的剑客,更关键的是,

其中有三位包括易的师傅伊法在内的剑术大师。

这也是村里人此时的心里的寄托。

“那些犹如神灵一般的剑圣们,一定能够将这些入侵村子的恶魔杀死!”

无极剑派高塔前。

留手剑派的剑客们,此时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宝塔前的空地上。

那窜天的烟云瞒不了任何人,那血腥气味也早已随着风吹入了这些平日里被教导不染血污不见浊世的剑客心中。

那一声声的哭嚎,那痛苦的祈求,让这些剑客一下子激愤了起来。

他们佩戴武器,穿上战衣,汇聚在高塔前,等待着伊法剑圣的指令。

...

“师兄,下令吧。”两个足以称为剑圣的人,站在塔前靠窗的位置上,眺望着远处,

弥漫的鲜血,漫天的杀意,充满着怨念的意念,这一切都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心里。

其中一位名叫索伦的剑圣开口道。

而另一位名叫穆兰的剑圣没有出声,却也将目光看向了依旧端坐在大殿中央闭目冥思的伊法。

大殿内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殿外血染漫天,殿内梵音入耳。

许久,伊法停下了默念的梵文,缓缓睁开双眼,身前悬浮的长剑也缓缓落于双膝,伊法的眼中闪过一抹精亮,静静的望着两位师弟。

“创派先祖无极祖师有言,凡我无极派之人,剑法当不见浊世,不染血污,与世隔绝,以修无上剑道。”

“若是如此,又为何要留下另一句话?”

“当充盈着魔能的土地遭逢变革之时,沦入黑暗,亦或是拥抱黎明。”

“难道,指的就是现在么?”

曾经,伊法不懂,但是当战火蔓延到这处宁静的小村时,他隐约的明白了。

沉默许久,伊法轻声开口道

“两位师弟可以自去。”

随后,阖目不言。

两位剑圣相视一眼,抬手一挥,高台上两柄长剑飞出,稳稳落于剑圣掌中。

推开塔顶的大窗,任由呼啸的狂风吹进大殿,吹得殿中烛火摇曳,衣袖翻卷。

索伦与穆兰二人,望着下方几十双充满战心的眼神,身影凌空飘起,从高塔上飘然而落,凌空虚步,好似谪仙。

“无极剑派弟子听令,拿起手中剑,尽展所学,卫我乡土,莫负一腔热血。”

“是!”伴随着二位剑圣的朗声话语,众位无极剑派子弟纷纷抽出了腰间长剑,同时,宝塔周围的殿宇之中,有弟子奋力推动着木桩,敲响大钟。

钟声一连九响,声声直冲云霄,

而伴着这震彻山谷的钟响,持剑客们走出高墙,冲入了红黑色的海洋,与入侵的诺克萨斯士兵战到了一起,

长剑铮鸣,衣袍染血,

怀着心中的愤怒,他们平生之所学尽数使出,

而战争,也随着无极剑派子弟的加入,变得更加的残酷而不可估计。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死域 “啪。”

清脆的声音好似银瓶乍破,好似溪水叮咚。

可是,没人知道,这一声破碎之下,掩藏的是怎样的残酷。

“呼——轰!”得到了助燃剂,火势一下子旺了起来,

呼呼的火苗卷着浓烟,盘旋着冲上了天空。

不一会儿,一股墨绿色的烟雾架在在黑烟之中窜上了天空,并瞬间弥散了开来。

在充满紧张焦灼的战场,这一点墨绿好似丝毫不起眼,

战场的双方,更多在乎的,是对方飞来的箭矢,是泛着寒芒的剑刃,是漫卷风压的长刀。

可是当毒雾在空中蔓延开来,在狂乱的山风之中,吸入战场的士兵口鼻之中时,

死亡降临了。

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率先吸入了这样的毒雾,

由于战争的紧迫,许多的诺克萨斯士兵在紧张的交手中取下了那些厚重影响动作的面罩和防护服。

若是往常战争,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和他一样动作的士兵不在少数。

尤里安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无数张混合着鲜血泥浆和汗液的脸庞,在山风的吹拂下,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举着手中的剑刺出。

可是突然,他的鼻间感觉到了一丝灼烧的刺痛感。

他没有在意,手中的动作娴熟,没有一丝停顿的刺进了对面拿着耙子的农夫胸膛。

在农夫瞪得浑圆的双瞳下,他的脸上充满了狰狞。

可是下一秒。

毒雾侵入肺叶,扩散开来。

“轰——轰——”

这个士兵肯定听不见在他剧烈抽动的肺叶中发生的剧烈震响。

可是尤里安似乎听到了,那来自身体内部发生的剧变。

士兵感觉到了不对,

因为那刺痛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消退,反而是变得更加强烈。

而且不只是口鼻,就连身体内,好似也灼烧了一般。

他的动作稍稍一窒,一股灼热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气流被他喷出,紧接着,就好似落入了油汤中的火星子一般,他感觉到了体内的不对。

“当啷。”一声脆响,

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这在战争之中,是很不常见的。

在严酷的战争中,许多士兵为了防止在战争中因为汗水与血液的浸湿,使得武器从手中脱落,所以一般会选择用厚实的布条缠在手腕,用以固定。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这个士兵却感觉到了从身体内传来的,最极致的痛苦。

他停住了脚步,钉在了原地,剑尖拄在地面,另一只手死死的扣在覆着面甲的头盔上。

指甲在头盔上不断的扣动,留下了五道血痕,以及崩断的连着血肉的指甲。

“啊...啊——!!!”喉间挤出一声嘶哑的声音,

他觉得他的喉咙好像被火灼烧一般,充满了刺痛感觉,

而且不止是他的喉咙,他的脚,他的腿,他的手臂,甚至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时都传来了痛感。

那种痛苦让他想要去抓挠,想要去撕扯,想要去拼命的撞击来缓解。

他倒在了地上,

拳头重重的捶打着地面,他的手指已经变得鲜血淋漓,可是他恍若未觉一般不断的锤着,似乎这样才能缓解身体内的痛苦。

可是不到十秒之后,他就停了下来。

他已经没有劲力了。

倒在满是脏污的地上,四肢蜷缩在一起,不停的抽搐着。

他的双眼瞪得老大,眼白上的血丝能够清楚的看见。

他的喉咙张到最大,可是却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好似一条蠕虫一般,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

手臂折了,他不知道,指骨断了,他不知道,

没了生息,他也不知道。

同伴发现了他的异常,可是还未来得及反应,同伴也像他一般,倒在了地上。

一个接一个人的倒下,

不止是他,村里的村民

,甚至连那些神勇无比的无极剑派弟子们,在这逐渐蔓延的毒雾下,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们痛苦的抓挠着,他们艰难的挣扎着,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死去。

直到这时,才有稍远一些的人,发觉了战场上弥散开来的毒雾,

他们突然想起了那被他们当做累赘抛弃的面罩与防护服,他们惊慌的退缩着,

可是已经晚了。

墨绿色的毒雾浸染了空气,进入了人体,除了一些人外,没人能够幸免。

索伦与穆兰二位剑圣,在毒雾散开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异状,

并瞬间激起了体内的能量,汇聚在剑端形成了一道隔绝空气的薄膜,将毒气拦在了外面。

而一些实力较强的剑客们,也在发觉异状的瞬间升起了保护膜,护着及身。

可是这些人终归是少数。

而且在保卫家乡的战场上目睹昔日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倒下,红了眼丧失了警觉的人不知多少。

而那些勉强护着及身的剑客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往日的同伴,兄弟,朋友,弟子一个个突着眼珠,挣扎嚎叫,然后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他们也只能竭力的护着自己,发出悲愤到极致的嘶鸣。

“啊——!”

不由自主的,两行清泪流下,

越来越多的人吸入了毒雾,越来越多的人,在惊慌的逃窜,与怒不可支的咒骂中死亡。

一刻钟前还喧闹的战场,在一刻钟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剑客们流着泪,死死的攥着手掌,任凭指甲划破了掌心。

“诺克萨斯的魔鬼,我与你们誓不两立!”睹了这一切的索伦剑圣,更是在这一瞬间,失了风度,也破了数十年修炼的剑心。

高束的长发崩解四散,状若疯魔。

而穆兰剑圣也没有好到哪里,可是比起索伦,他要更加冷静。

死死的咬着牙齿,他望着盘旋在空中好似一条恶龙肆虐的毒雾,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来:

“撤!”

而听到这声命令的索伦,也瞬间恢复了理智,望着已成死域的无极村,他心知,如若不快些带着眼前仅存的十几个弟子撤离,恐怕今日无极剑派将有倾覆之危。

他没想到,诺克萨斯人竟然如此的狠,

以至于他持剑的手都在轻轻的颤抖。

几千人啊,

这可是几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除开无极村的村民,诺克萨斯人也有一二千啊

可是他们竟然就这么说弃就弃,就为了对付他们无极剑派!?

索伦心中一片冰凉,看着满地狰狞的尸体,他心中悲戚:

对自己人都这般残忍无情,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军队,该如何面对!?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望着身侧苦苦支撑的弟子们,他大声的喊道:

“向山下撤!”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 等待的人 “嗖——”

“嗖嗖——”

十几个人影穿梭在山岭云雾之中,一步一二米,一跃飞过山涧悬崖,以极快的速度穿行着。

而他们的身后,数十个黑甲士兵吊在身后,不远不近。

穆兰看了一眼身边额头脸颊满是汗水的弟子,又回头看了看那些沉默的似乎不知疲惫的诺克萨斯士兵,咬了咬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拖住他们。不然...”

继续的激发体内能量对身体是一个大的负荷,更何况,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飞速的奔跑,翻山越岭。

虽然他身为剑圣,肉身精神超脱凡俗,可是那也只是他自己。他无法顾及所有的弟子。

这样的情况下,恐怕跑不出毒雾的范围,他们就要先一步倒在诺克萨斯人的追击上了。

一念既出,穆兰果断的大声冲身边的弟子喊道:

“纳法!你带着他们继续向前,不要停下。我解决了这些诺克萨斯人就去与你们汇合。”

“是!师父!”

穆兰脱离了队伍,转身横剑在身前,与逼近的诺克萨斯人战到了一起。

而另一面,在穆兰指定的弟子纳法的带领下,十几人的队伍继续向前。

队伍的实力又一次遭到了削弱。

那些弟子们眼中含泪,可是他们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与悲,继续向前。

山间云雾横绕,一山放过一山拦,前路犹不可知。

而此时的无极村内,

一片寂静与残破,

树木枯败,草木不生,萦绕在空气中,满是浓浓的墨绿色毒雾,大火越烧越旺,大半的村落在火焰中燃烧,

带着窒息的滚滚浓烟与毒雾一起冲上云端,好似恶龙在云中翻滚搅动。

尤里安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天空,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身旁除了呼啸的山风,与呼呼燃烧的火焰外,没有一丝声音。

少了呻吟,少了嘶吼,少了哀嚎,无极村似乎又回到了一如千百年来的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的背后,却是无边的死寂。

“咔...嚓——轰——!”

一截木头被烧成焦炭,支撑不住房顶的重量,在尤里安面前不远处轰然倒塌,

巨大的声响让尤里安慢慢从出神中回神。

浅吸一口气,尤里安抬手望了望胳膊上绑着的刻度表,上面记录防护服空气含量的指针已经跌过了一半的位置。

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尤里安没有就此离开这片已经成了死域的村落,反而逆着洪流,向着村子中央行去。

沿路的景象,一点不拉的尽数落在尤里安的眼中,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满目痛苦狰狞的士兵与村民,目有不甘的剑客,还有满脸惊恐的孩童。

这一切就好似人间地狱一般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能说些什么。

最后,他也只能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安慰自己:

“这是战争的代价,而我只不过是奉命执行。”

可是这样的话,就连蹒跚的孩童都不会相信。

近万人啊!

这可是近万条生命,而非是一万头牲畜,或是草木。

一日之前,他们还有各自的生活,梦想。

可是现在,他们却倒在满是疮痍的冰冷地面上,再无知觉。

那一双双眼睛,落在尤里安的眼中,也落在了他的心中,不论是狰狞的,还是痛苦的;不论是愤怒的,还是惊恐的。

他们都好似在控诉着造成这一切的罪人,

而这个罪人就是尤里安。

尤里安的手指死死的扣着长匕柄端,脸上古井无波,可是事实上现在的他,就连迈出步子,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除去军人,士兵的身份,尤里安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前十二年,在农场中,过着和其他孩子别无二致的生活。

他的后八年,即使经历过战争,经历过血与火的厮杀。可是那些却没有一个会像今天这般,残酷而无情。

人命算什么,武力又算什么。

他的匕首即使再锋利,他的动作即使再灵活,一次也只能抹过一个人的脖颈,

可是,那个出自祖安的炼金产物,却一次性将一个数千人的大村落埋葬,让两千征战过沙场的士兵饮恨。

比起那些,我的刀刃,又算什么?

缓缓抽出匕首举在面前,刀刃闪烁着寒光,一层浅浅的血色笼罩在刃尖,透过那好似镜子一般的刃面,尤里安能清楚的看到,面罩后面,自己的双眼。

停住脚步,尤里安缓缓仰起头,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宝塔。

在那里面,有一个很强大的人。

很强大,甚至是十分强大。

强大到他的剑意释放开来,隔着近千米,尤里安都能感觉得到。

强大到,尤里安瞬间就明白了锐雯心中的绝望。

所以他来了。

没有像其他百人精英队的成员那般,按照命令追击撤离的无极剑客们。

他知道,他走不了。

他知道,作为毁灭了无极村,杀死了包括战友在内的近万人的他,走不了。

那道意念,就好像居住在天上的神灵那般,俯瞰着自己,同时,也在等待着自己。

脚步停驻片刻,重新起航。

“吱——”

宝塔的大门被推开,一阵无形的能量迎面而来,将无处不在的毒雾推拒在外。

尤里安的靴子踩上了宝塔一层的地板,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环视其内,空旷的大殿,长燃的灯火,以及一条通往楼上的道路。

站在楼道口处,尤里安望着向上的楼梯,犹豫了一下,抬手将带了一路的面罩取下。而与面罩一同取下的,还有身上裹着的沉重的防护服。

没了那些东西的束缚,顿时为之一轻。

尤里安缓缓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檀香吸入了口鼻之中,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顿时萦绕在心头。

就连体内萦绕的魔法能量,似乎也稍稍活跃了许多。

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尤里安迈开步子踏上了楼梯。

“咚,”

“咚,”

“咚,”

“咚,”

靴子碰触楼梯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回荡,尤里安一路向上,一直到达了顶层。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剑一诺 站在大门前,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提供些许光亮。

站在黑暗中,尤里安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大门之后,那强大的意念,就好似一双眼睛,隔着一堵大门,依旧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内心。

缓缓推开大门,光线为之一亮。

宝塔顶层的大殿,与一层的大殿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同样的巨大空间,同样的长燃灯火,唯一的区别也许只是大殿深处悬挂的壁画,以及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闭目冥思的老人。

尤里安静静的看着那人,白发长须,看起来老态龙钟,与街边街角的老农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尤里安的感知之下,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蕴含在那副躯体之中的沛然能量,如渊如海。

而就在他的身前,一柄无鞘之剑横在两膝之上,长剑剑意冲天,令人心惊。

尤里安甚至怀疑,若无老人的遏止,也许下一秒,那爆发出来的能量就能将脚下的这座宝塔毁的四分五裂。

大殿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尤里安静静的望着老人,而老人却好似全然未觉。

时间就在安静之中不断的流逝,烛火燃燃,檀香扑鼻。

在这样的环境下,尤里安的心在不知不觉间,也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尤里安微微出神之时,耳畔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你与那些诺克萨斯人,不太一样。”

“嗯?”模糊的视线缓缓恢复焦距,尤里安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半晌,缓缓将长匕横在了眼前,

“有什么不同?”

“同样是一身铁甲,同样是手持利器,同样是屠戮了无数艾欧尼亚人的凶手。”

此时的尤里安,好似和老友聊天一般,随意的坐在地上,面带微笑。

“你知道的,就在刚刚,我用炼金炸弹毁掉了这个村庄,杀死了几千人。而其中甚至还包括我们国家的士兵。”

“而这柄匕首,也杀死了很多很多人。”

尤里安知道眼前之人的厉害,不说那体内呼之欲出的能量,就是那柄长剑隐藏的剑意,都是尤里安眼下无法对抗的,

在老人面前,他就像一个没学会走路的孩童,这样的强弱对比甚至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初刚加入军队时面对泰隆时的感觉。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位老人比泰隆要更加强大。

老人缓缓睁开双目,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席地而坐的尤里安,许久才平静开口:“看起来,你对我并无半点畏惧?”

“是,”尤里安回答的很干脆,言语之间甚至还有一丝洒脱:“我不知道你的实力,但是我知道我的实力。”

“你可以在千米之外就将我锁定,可是你却没有立即杀了我这个凶手。反正,我不论怎样都逃不掉,那么我即使害怕、惊慌又有什么意义呢!”

尤里安的话语让老人沉默,

“你不怕死?”

“怕。”

尤里安向后仰着头,撑着双臂望着天顶。不知怎么的,就在刚刚,他爱上了这个动作。

而这里的天顶上绘满了壁画,每一幅都好似在讲述一个故事,尤里安看的津津有味,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

“今儿是三月初,再过几日就是我二十岁的生辰。我才二十岁,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还有很多的风景没有看过,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回去,我又怎么会不怕呢?”

“不过...虽然你比我强,但是如果你想对我动手,我是不会引颈受戮的。”尤里安继续看着天顶,

那些壁画好像在述说一个故事,而那个故事的主人...

也许是无极剑派的创派祖师吧?尤里安瞥了一眼老人,心想。

“是么?那你知道,今日因你而死的人,有的比你年岁大,有的比你小,甚至还有些,只是童稚孩童,可是却被你,被诺克萨斯人杀死,如同敝履一般弃置在路边?”

“知道...”尤里安沉默了,

今日的一切,虽然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可是真正动手的,却是他。

他可以用诸如“如果不是我,帝国也会换其他人来执行这个计划。”又或者“这就是战争弱势一方的代价。”之类的话来安慰自己,可是一条一条生命的消逝,却是无法被掩盖的。

他只能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并非是我所愿意的,又或者这么说,如果你的弟子不下山阻挠帝国军队的进程,那么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这一类的话,你会不会立刻就杀了我?”

“...”老人沉默着,大殿内也似乎随着他的沉默而变得压抑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尤里安望着沉默的老人,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要发笑————

现在的自己,好像街头闹市待宰的牲畜一样,任由刀柄架在脖颈上,只能选择挣扎一下然后被宰杀,又或者乞求哀叫之后依旧被宰杀。

“不过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选择。”

他默默的握住了刃柄。

时间过去了许久,老人握住了剑柄,长剑一声轻吟响起,尤里安的心中也陡然绷紧。

“要来了么?”

“...”

尤里安已经感觉到了那呼之欲出的压力,被迫激荡起魔法能量来做缓解,可是甲胄下贴身的衣服还是瞬间汗湿了一片。

老人探手轻轻抚摸着剑刃,好似爱妩着情人一般,半晌,他轻轻摇头,抬头直视着尤里安破碎的双瞳,许久,目光落在了尤里安紧握的匕首之上,出声道:“或许,你更适合用剑。”

“...”尤里安沉默不语,这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摸不清头脑,只是他的心弦在不断的绷紧,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滴汗水从脸颊处滑落,带着一丝瘙痒,可是此时的尤里安完全感觉不到。

他已经动用了全部能用的力量,滚滚洪流在体内翻腾。

自从突破了生死关后,他的实力每一天都在变化,都在进步。身体在变得轻盈,魔力在不断的壮大,精神在不断的拔高。

他已经隐隐触碰到了下一个关隘。

尤里安自信,也许要不了几年,自己就能突破神念关,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更强大的地步。

可是,即使是那样的实力,面对眼前之人,恐怕也没有半点胜率吧?

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有无极之名号的剑圣给予尤里安的压力。

就在这时,老人开口了:“一剑。”

“若你不死,我便不取你性命。”

听到这句话,尤里安的眼睛陡然瞪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预言/诅咒 “你不杀我?”

尤里安有些惊愕,甚至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

“即使我杀了这么多人?”

老人静坐沉默,许久,在尤里安的目光下轻轻将剑刃竖起呈放在面前,

“我身为无极剑派第三十三代继承剑圣名号的人,自四十一岁从师父手中承继无极剑圣之名,距今已有三十余载。

“三十年中,与师弟二人矜矜业业,未有一日敢忘记历任祖师教导,未有一日敢忘记心中之梦想。”

“如今七十有六,遭逢大变,乡土燃起战火,门派遭逢大难。”

“我这样的老朽之躯,注定要被淹没在变革的浪潮之中。”

“未来,是属于新一代的。”

“我相信易那个孩子,会带着无极剑派,找到新的道路。”

“一条...更伟大的路。”

“而我,能在人生的末年,为他尽最后的一分余热,已经不悔余生。”

“未来的事情,就全交给他了。”

“而你,若能不死,未来有一天,他自会登门拜访。”

“天地有灵,”

“为善者自有天佑,为恶者终食恶果。”

“正义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

“这算是诅咒,或是预言么?”听到老人的话尤里安先是沉默半晌,而后微微一笑,从地上站起,握紧了匕首,高高昂起头颅:“那我等着他来!”

“只是到那时,只怕今时不同往日!”

“来吧!”

灰色的气息在双瞳之中翻腾,一道道裂纹交织,将眼瞳撕裂,尤里安的身上被巨大的魔法能量笼罩,血红色的战甲披上了一层灰色的雾衣,

周身的空气变得模糊,在靠近灰雾的周围,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破碎的裂纹不断的产生再消失。

这一瞬间,他已经调动了身体内的全部能量,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自信。

“一剑...纵使你是天人合一超脱凡俗的剑圣,我也不会有半点的惧怕。”

魔力激荡,引动气流变幻,在大殿内吹拂,引得墙壁上一排排灯火左右晃荡。

可是当老人站起身来之后,灯火却再次恢复平静,笔直的向上燃烧。

见此情景,尤里安眼神一凝。

他能感觉的到,那无一股无形的气势封锁了他的身体,自己就好似置身于耀眼阳光下,无所遁形。

他能感觉得到,在那股不见不闻却真实存在的气势的压迫下,他仿佛是站在海岸边礁石上的渔夫,

而眼前的,是即将迎面扑下的攀天巨浪。

一滴汗珠从额角滚落,

老人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的提着剑,可是尤里安却抑制不住汗水的滑落,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他,一个突破了生死关隘的人,竟然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带来的后果是连锁性的,

滚落的汗水,就像悬在头顶,即将被火烧断绳线的铡刀,你动弹不得,却又不得不面对那份等待的煎熬。

汗水滚落至下颌处,越积越多,一滴肉眼可见的汗珠儿不断的凝结,随着他的呼吸与身体的起伏,微微颤抖的打着旋儿。

“滴答...”

汗珠从下颌滴落,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朝着地面落去。

两人相视而立,距离不过五米,尤里安紧紧的盯着老人的双眼,老人也静静的望着他。

没有人注意到汗珠坠落。

可是当汗珠落在地上的一瞬,那轻之又轻的“啪嗒”声,却好似是开战的讯号。

在这一瞬间,尤里安动了。

“被动的等待意味着失去主动,身为一位刺客即使是死,也不能将战斗的主动权交由敌人。”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尤里安想起了泰隆教导他的一句话,

这句话,曾经的他不太理解,

在那时的他看来,即使失去了先机,只要凭借着足够的敏捷与反应,也能在进攻及身的前一秒两级反转。

可是在这一刻,他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知。

刺客,是什么样的职业。

尤里安曾经分别问过泰隆和卡特琳娜这个问题。

泰隆没有回答,可是卡特琳娜却告诉了他一句话,

“这是一个,不胜利就会死的职业。”

不胜利,就会死。

看起来简简单单,甚至是有些多余的废话。

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说明了,刺客的定位。

深入敌后,陷入重围,一击必杀,而后远遁。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次的战斗,也许都是你生命中最后的绝响。

每一次的战斗,也许都昭示着你的死亡。

不胜利,就会死。

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不抱着必死的心,就不会胜利。

在这一刻,尤里安心中得到了明悟。

在这一刻,他回忆起了曾经面对巨龙伊瓦的那一击。

遮天蔽日的庞大龙躯傲立当空。巨大的双翼展开连日月也失去了颜色。

与巨龙相比,尤里安渺小的好似一只蚂蚁。

不论是体型,还是实力。

而这一刻,面对眼前有剑圣名号的强大敌人,尤里安仿佛回到了那天,

敌人如此强大,而他如此渺小。

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那时他为的是那个叫希瓦娜的女孩,而如今,他为了让自己活命。

但是二者又没什么不同,

每一个对手,都是他必须全神贯注,拼尽全力,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心,才能搏得一线生机的对手,敌人。

就是此时。

长匕前刺,

尤里安的双眼瞪的浑圆,泾渭分明的眼瞳之中,满溢的灰色气流在这一刻,好似凝固了一般,

而这一刻,体内的魔法能量尽数爆发出来,眼中的世界在这一瞬间真的好似凝固了一般,

而尤里安,与他的匕首,就是切割这片世界的光芒。

征袍飒飒,身影如电,气势如虹。

这一刺融汇了尤里安的求胜的信念,求生的欲望,未尽的不甘;

这一刺,融汇了他八年来所见,所学,所思,所感。

不论是新兵营教导的技艺,又或是泰隆的一对一训练;不论是嘉文皇子天崩地裂的气势,还是诞生于劳伦特心眼剑中的空破斩。

所有的一切,尽在这一刺。

这一刺,他忘却了生死,

一刺既出,再无退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同于往昔的心痛 三月十二,天气,晴。

艾欧尼亚的海滩似乎永远看不腻,海浪拍打着礁石,阳光照射下,海面上波光粼粼。

空气中带着咸咸的味道,与土壤中的魔能因子混合在一起,每一次的呼吸都给人以沁人心脾的感觉。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至少对于大多数在海岸不远处安营扎寨的诺克萨斯士兵来说,早上起来巡视一下营地,检查一下营寨的围墙是否完好,沿着海岸和旷野巡逻一周之后,在落日的余晖下,围坐在火炉旁吃一顿大锅饭,抱怨一下好似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吹嘘一番自己见到的漂亮娘们,

这样一天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一天,对于锐雯而言,却有不同的意义。

远赴巴鲁鄂群山中征讨无极剑派的军队已经出发有十余天的时间了。

就在今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营地里传讯官的一声呼号,让沉寂的营寨“活”了起来。

无数的士兵从帐篷中走出,聚集在营寨的正门,迎接远征士兵的归来。

锐雯也在这群人之中。

一头短白发,一身红色的铁甲罩身,在人群中的她异常的醒目,姣好的面容不时的引来一些“注目”。

只是身处众目之下的锐雯,却没有在意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偷看。

背负着一柄巨大的符文之刃,锐雯的眼睛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大门,寻找着那个身影。

营寨的大门洞开,众将士齐声欢呼,准备用最热情的呼声欢迎出征士兵的归来,

只是这声欢呼只喊了一半就好似被卡住了脖子一般,瞬间没了声音。

这里的士兵都不会忘记,

出征时,一百位精英士兵团,两千位带甲将士,后面还有些物资补给部队的跟随,浩浩荡荡的场景。

只是眼前的一幕,却与他们心中所幻想的截然相反。

一列士兵从洞开的大门缓缓走来,他们的脸上没有半分神情,穿着一身布满剑痕的残破甲衣,手中紧紧的握着武器,面对规模庞大的欢迎仪式,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沉默的停住了脚步。

从他们的衣甲上,士兵能分辨的出,是精英百人队的成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行伍多年的老兵,也许是某个兵团某个大队的队长,也许是某个兵团的士官。在战场上,他们是站在最前面的,也是最容易牺牲的那一批人。

只是这个数量...

不到二十人。

或许是战争太过惨烈了吧,所以帝国指派他们站上攻坚的第一线,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损失。

许多士兵这般想着,又勾着脑袋看向大门,

在百人队之后,应该就是两个千人队的士兵了吧。

一众士兵翘首而望,锐雯也夹在其中,静静的等待。

却看到了不到二十人的百人队,心中微微有些担忧,

这样惨烈的战争,尤里安会不会受伤了?

她知道尤里安的实力,她也相信尤里安即使受伤也不会太严重。

微微踮起脚尖,在一众壮汉中美眸来回的扫视,却没看到尤里安的身影。

“难道在队伍的后面?”

无数的士兵围在营寨大门的两侧,静静的等待着后续归来的士兵。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哪怕一个穿着黑色甲衣的士兵从大门外走来。

渐渐的,等待的人中出现了些许的骚乱。

“难道...回来的人就这么多了?”一个士兵疑惑的话语传入到锐雯的耳中,让她的心里微微一紧。而士兵的话却引起了无数战友的怒目而视,他立刻埋着头不说话了。

出征的是两千多人的军队,归来却只有十几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不论如何不会,也不愿相信。

众人的目光先是在归来的百人精英队士兵身上停留片刻,而后转向大门,

无数双眼睛等待着,期待着,其中也包括锐雯。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期待逐渐被失落所取代,众人的心头也仿佛压上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就连心脏跳跃也要费尽全力。

大门处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走动,没有人开口,甚至众人只是将目光久久的停驻在每天都要打开关闭无数次的大门。

在这里,他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又或者自己也是被人目送的那一批中的一员。

他们有的走了,带着荣耀与伤疤归来,

可是有的,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气氛异常的压抑,这种压抑甚至当兵团的指挥官将军艾弥斯坦来到大门时也没有半分的改善。

在这样的情景下,没有人能够坦然处之,即使眼下的情况,是她,艾弥斯坦一手酿成的。

两千人,加上一个百人团,加上两位大队指挥官,一次征讨无极派的战争,最后归来的,只有眼前的这十几个人。

锐雯也和众人一般,静静的望着大门出神。

在这一瞬间,在她翘首以待却怎么也没有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

她的心一瞬间好似缺了一块,轻飘飘的,空唠唠的。

她想起了那一日,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充满了失望,不敢置信,以及夹杂着愤怒的嘲笑。

那双眼睛,那个人,就好似还在昨天,他静静的望着自己,轻声说。

她想起了那日的那个酒馆的小隔间,在一帘幕布的遮挡下,两人在左右房间喧天的争吵声中,四目相对,共忆往昔。

她想起了那一夜,那个染满鲜血的他,那个她奋不顾身吻上去的他,那个背着她一路跑回贝西利科城救了她性命的他,那柔软的唇,似乎还贴在她的眼前,贴在她的心上。

也就是那一天起,似乎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孩,那个总是偷偷为她拿点心的他,成为了一个男子汉。

一个顶天立地的,需要自己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男子汉。

他就这么走了?

在三月十二日这个特殊的日子,

没有回来...

“你骗人。”两行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望着营寨大门,锐雯的目光变得模糊了起来,可是她还是竭力的睁大眼睛死死的望着,

生怕下一秒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她会错过了。

这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心痛。

那是一种,不同于往昔的心痛。

就在这时,锐雯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平静的声音:

“锐雯军士长,你有新的任务,需要即刻执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面询与隐藏在任务背后的阴影 当然,一切的小九九,这些将军们也只会在心里想想。

表面上,他们对尤里安还是一副“和蔼”的表情。

“辛苦了,胸前的伤口如何,需要请军医来医治么?”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几人中的中年将军开口了,似乎在关心尤里安。

“呃...”尤里安低头看了看已经快要长出新肉芽的疤痕,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将军,这点小伤几天的时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嗯,不错,果然是被看好的天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一脸“慈祥”的表情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称赞道。“没有丢你父母亲的脸面。”

受到老将军的称赞,尤里安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不卑不亢。可是心中却被突然提起的“父母”二字影响到了情绪,

父母...多久没有听到的称呼了。

从那年离开家,这么多年来,虽然想过,虽然曾经还软弱的哭过,可是他还是靠着那股离家出走的劲头,一直咬牙撑着。

到了现在,在今天,这个他二十岁生日的日子,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丝冲动,

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请个长假回家,看看父亲和母亲。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伊沙老爹的腿,有没有好一些,阿兰妈妈的身边没有我和锐雯,会不会觉得孤单呢?

这么一想,也许当初的我真的很任性啊!

一股苦涩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也悄然在脸上呈现。以至于几位将军也发觉了尤里安情绪的变化,

老将军还以为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不由得住了口,可是左右想想,也没想明白。

一时间营房里陷入了沉默。

尤里安的心中,曾经的一幕幕不断的浮现,那句“父母”,就好似打开了封禁的闸门一般,将尘封的记忆开启。

现在的我,也许有一定的面目去见他们了吧。

想着这些年来的辛苦,一切的苦涩都在前几日的进步中结出了果实。

如果现在站在老爹的面前,我应该可以骄傲的挺着胸膛,说一句,

老爹,我没有让您失望,我已经沿着您的道路前进,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也找到了自己希望花费一生时间去陪伴,去爱护的人。

我有信心面对未来的一切,也有信心,在未来,垂暮老矣的时候,坐在大树下乘凉的时候,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们,讲述我的故事。

我再也不会犹豫,现在的我,

“很强的!”

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一股冲动在心中激荡。可是过了许久之后,尤里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掌缓缓的松了下来。

视线缓缓恢复清晰,望着面前几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尤里安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不,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至少在没带着她一起回去之前。

“想父母了?”

见尤里安似乎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了出来,艾弥斯坦缓缓开口问道。她毕竟是女人,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尤里安那般姿态的原因。

尤里安沉默不语,但是这种情况下,沉默就是默认。

“呵呵呵...”艾弥斯坦笑了笑,转头和身旁的将军打趣到,“若是没有今儿这一幕,我还真的忘记了,他还是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呢。”

“哈。”艾弥斯坦的打趣让营房里的几个人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而尤里安也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好了,等到战争结束,会有你休息的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去军部为你批假。”

“是。”尤里安应声。

“那么,现在,我需要问你一句,军士官尤里安。”

“到。”尤里安立正站好。

“我需要你亲口述说有关于炼金炸弹的具体成效,以及此次作战任务的详细情形,包括战争的经过,何时在何种情况下动用的炼金炸弹,以及在战争结束后为何脱离部队,延迟归来的详细过程。”

“是。”尤里安再度应是,虽然提起炼金炸弹就会让他想到那些不好的画面,可是经过了这次的成长与进步,他的心智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了。

所以在短暂的情绪调整与酝酿后,尤里安迎着众人的目光,将所知道的信息娓娓道来。

只是不知怎么的,对于伊法剑圣与他的那段面谈与交锋,却被他隐藏了,至于延误了返回的时间,也被说成了因为受了伤被无极派的剑客追杀,又遭逢了毒气的扩散,经过了九死一生,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作为全程参加了此次作战任务的一员,更是其中最关键的那一个,尤里安的角度与想法,在这些将军看来自然是重要无比,

甚至比那些归来将士口中的叙述要更加重要。

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放下手头紧要的军务,腾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单独听尤里安的汇报。

而尤里安的汇报,除了被他隐藏的那段,其他的比起其他人要说的更加的详细,也没有什么作假隐瞒的地方,所以在他说完之后,这些将军对视了几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艾弥斯坦沉吟着开口,对尤里安给予了表扬:“任务完成的非常好,炼金炸弹的使用也没有违背军事条例的地方。这次的任务行动按照帝国秘密行动的保密计划,档案会予以隐藏,但是你的功劳帝国是不会忘记的。”

“是。”若是原来,完成任务得到了功劳,尤里安会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他离心中的那个身影更进了一步。

只是这次战争之后,他的心思有了一些变化,对于那些原本看的很重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尤里安平淡的态度让艾弥斯坦轻轻蹙了蹙眉,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此时的她,正在犹豫如何开口,将尤里安从这个营地里支走。

尤里安不能留在这里,这是肯定的。

作为执行了计划的关键人物,作为埋葬了两千同袍的人,他必须要离开,去纳沃利,去贝西利科,去其他的战区都好,唯独不能继续留在艾弥斯坦的军营中。

留在这里就有可能与那几个百人队的精英们见面。

艾弥斯坦真的不敢想象,若是两方碰上,一旦将战争的事实讲出,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

就算不说帝国会遭逢怎样的大变,至少坐在这里的几人,恐怕都要被打入地牢中,再难见到太阳。

所以尽管她知道此时的尤里安,作为一个刚刚立功归来的“英雄”,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可是她还是在周围几双目光的暗示下,轻咳了几声,开口道

“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完成。”

“不知道你能否接受,或者说...”

“你的身体能否支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变道的轨迹 “任务?”

听到艾弥斯坦的话,尤里安愣了下,然后低头看了看此时一身的破烂,抬起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不是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么?再说...”

话说到一般,尤里安停了下来,因为面前,不止是艾弥斯坦,其他几位将军都是一言不发,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

见到这样的目光,尤里安沉默了,半晌后他立正站好,平静的回答道:“是,请您下达命令。”

“好。”艾弥斯坦轻声赞扬了一句,然后开口解释到:“确实如你所言,你应该有一段为期三到五日的休整,但是前方战事紧急,帝国已于几日前下达了征召令,命令所有在艾欧尼亚岛上的特殊部队士兵前往纳沃利集结。”

“所以为了帝国,若是能够坚持,就请你再坚持一下吧。”

尤里安沉默片刻,低头出声道:“是。请您下达命令,士兵尤里安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不急,不急。”在得到尤里安的确切答复后,艾弥斯坦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现在最不想将尤里安继续留在营地,可是若是尤里安真的有伤,她也无法强迫。

现在尤里安答应了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冲他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他身上的血污道:“给你半日的时间准备,将身上清理一番,我会让军医为你送去药物与新的衣物甲胄,至于具体的任务,也会在之后有人详细的与你述说。”

“是。”尤里安应声,说道:“若是没有事情,那属下就告退了。”

“去吧。”艾弥斯坦摆了摆手,尤里安就退出了营房。

没了尤里安,屋内的气氛似乎舒缓了许多。几双眼睛望着尤里安离去的大门,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轻声开口道:“可惜了。”

“虽然可惜,但还是要早点送走,最好是...”

“为了帝国的未来,这点牺牲是必须的。”

“嗯,为了帝国。”

“...”

营房再次恢复熙攘,进出人流络绎不绝,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当尤里安回到配给自己的营帐时,医生的药也正巧送达。医生见尤里安这副满是伤痕的模样,还好心的问了句是否需要帮忙,

只是尤里安见她是个女孩子,就拒绝了。

去打了盆水后,撩下了门帘,将长剑灵风与长匕首取下摆放在一旁,在有些昏暗的屋内,

尤里安褪去身上的战甲衣裤,低头看着果露的身体微微有些感慨,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自己的身上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痕迹。

手指轻轻的依次滑过带着些许“崎岖”的伤痕,

这一处浅的是第一次执行暗杀时不小心擦在了尖锐的角处留下的,

这一处微微发暗的是最初训练时不小心划到的,

这一处锯齿状的是在德玛西亚参与对抗黑蝗时被咬到的,

这一处...

虽然好像真正成为一名战士的时间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二年,可是即使是闭上眼睛,尤里安依旧能清楚的记住每一处伤痕的来历,还有当时的心思。

有人说,每一处伤疤都是男人身上最宝贵的印记。

尤里安就记得,当初在那个无名山坳里,那个总是爱吹牛的老洛林就说过,塞恩将军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疤痕。

有的时候,疤痕甚至重叠在了一起,将他弄成了一个丑陋的“巨型怪物”。

可是这并不影响塞恩将军在诺克萨斯的崇高地位,

甚至就像老洛林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心中依然对塞恩将军崇拜异常。

尤里安也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他说没听过塞恩将军的时候,老洛林脸上的愤怒。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在军队里混日子的士兵,气的抓着他的衣襟,若不是有人拦着,尤里安差点就要挨揍。

当然,自那以后,虽然没有说,但是尤里安的心中,也多了一个名字。

诺克萨斯之手——塞恩。

与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不同的是,虽然二人都是军伍起家,但是塞恩将军从他十五岁参军那年起,在大统领达克威尔的麾下一路成长为将军。这中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八十年。

八十年...

是个多么漫长的数字,即使是现在的尤里安,年龄也只有这个数字的四分之一。

塞恩真的是一路见证了诺克萨斯成为符文之地“巨无霸”帝国的全部岁月,可以说,他就是诺克萨斯的象征。

而刚刚被册封不久的德莱厄斯,尤里安也听说过他的经历。

只是在他看来,那位新任诺克萨斯之手,比起塞恩来,虽然有同样的韧劲,血性,甚至他的坚毅与勇敢也让尤里安钦佩。

只是他比起那位为帝国鞠躬尽瘁的人而言,终归是差了那么一筹。

“或许,两人最大的相似点,也许是同样出身于平民家庭吧。”

尤里安这般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塞恩是他的偶像,曾经的他也想像那位将军一般,为帝国尽忠,成为交口称赞的英雄。只是在经过无极剑派的战争后,他那份心思却淡了许多。

或者说,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茫然————

为了什么。

若是这个问题,换到任何一个狂热的士兵身上,他都会给出一个完美的,符合诺克萨斯帝国观念的答案————为了让帝国更加强大,为了让帝国的剑能为它的子民获取更多的犁和土地。

而放到那些贵族出身的天才身上,也会有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答案:为了家族的荣耀。

可是,或许是出身的原因,这个出身于偏远帝国新占领区下辖农场的农家小子,既不像那些那些人狂热的为帝国付出,也不像贵族子嗣甘愿为家族的荣耀奉献一切。

他的童年,在混乱与忧虑中度过,田地的产出不够吃饱饭,家园与城镇又随时有可能受到流寇,盗贼,或者其他敌人的威胁。

若是没有锐雯,也许尤里安会就此沉沦或者像其他的那些孩子一般,自此狂热的崇拜着帝国。

可是有了她,他的童年,他的人生,

就变了轨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闪而逝的杀意 就在尤里安胡思乱想的时候,扯着衣服的手突然一顿,半秒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数秒后,尤里安的营帐门帘处就探进了一只手,缓缓撩开帘子,让昏暗的营帐内瞬间一亮。

“是你。”尤里安赤着上身,一边用清水清洗着伤口附近残留的疤痕,一边用手蘸着药膏涂抹在伤口附近。

伤口处的清凉感觉,让尤里安整个人稍稍舒缓了一下,半倚靠着箱柜,眯着眼睛。

来人正是刚刚送走了锐雯的信鸟二号,那个中尉男人。

见尤里安靠着柜子赤着上身,似乎对自己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的模样,中尉男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尤里安胸前巨大的剑痕处停驻了片刻,弓着身子钻进了营帐,转头将门帘半撩着挂在了门上的软钩上。

“用我帮忙么?”中尉男低头看了看摆满了物什的狭小营帐,找了个位置大一些的地方跪坐下来,望着尤里安出声问道。

“不用,不习惯。”尤里安拒绝,中尉男也就没再开口,静静的看着尤里安一点一点的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拾起摆放在一旁的绷带探手递了过去,尤里安接了过来,细心的一点一点从胸口一直缠到了小腹,在系了结之后还深呼吸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将目光看向中尉男,平静的问道:“既然是你,那么一号也被派去出任务了?”

中尉男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却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你提起你的姐姐锐雯,还要用代号称呼。”

尤里安耸了耸肩,低着头收拾地面。见此情形,中尉男也帮忙一起。

两人很快的就将药品和衣物分开收拾好了。

到了这时,尤里安再次将目光看向中尉男,眼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是,就在我收到你回来消息的两刻钟前。”

尤里安望着中尉男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失落的表情。

“是么,这么不凑巧,看来这次的征召任务真的很紧急啊。”尤里安若有所思。

“军中无小事,更何况,这次的任务可是关乎到艾欧尼亚战争的胜负成败。”

“哦。”虽然中尉男一脸的严肃,语气也是十分的认真,可是尤里安却好像只是听到了“今天阴天,”这样的消息一般,随意的哦了一声。

“那我的任务呢?”

尤里安平静的看着中尉男从腰间取出羊皮纸卷,递到他手中。

摊开缓缓看了一遍,将内容记在心中,尤里安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能不能问一下...”

“她坐船走了水路,随行的还有四十七位士兵。但是因为船只问题,你只能向北走另一条路,穿过提瓦瑟,从普雷希典南面的海港登陆。”

“船只问题?数量不够?”听到自己与锐雯短时间不能见面,尤里安心中微微有些遗憾,轻声发问。

“不是,她们在前往纳沃利的同时,还有负责护送一批秘密物资,沿途还要接一批人一起,所以与你不同。而巴鲁鄂前往纳沃利的船,就在刚刚开走了,下一班到来是在两天后,与其让你在这里等待浪费两日,不如走另一条路。”

中尉男看着尤里安,道:“以你的脚程及实力,会更快一些。”

迎着中尉男的目光,尤里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你说...秘密物资?”

中尉男沉默不答,

而在那沉默的目光下,尤里安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起就在执行无极派征讨任务前,有人来自己的营帐取走了装着炼金炸弹的箱子以及其中一半的炸弹,心中微微一突,在一瞬间心脏仿佛停顿了半拍。

沉吟片刻,尤里安轻声问道:“是...那个?”

中尉男沉默不语,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尤里安已经得到了答案。

一股烦躁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尤里安微微皱着眉,仔细想着刚刚那一瞬间的窒息感。

他的实力,在承受了伊法剑圣宛若梦幻一般的一剑之后,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甚至在那一剑后,他可以很认真的说,现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位突破了神念一关,朝着超凡入圣之境前进的真正强者。

而在这样的实力下,他不信会在那个节点上,身体会无缘无故的失控。

难道...

眯着眼睛,尤里安沉默着,一股气势在无形中发散开来,让坐在对面的中尉男瞬间瞪大了双眼,目露惊骇。

这...怎么会!?

作为专门负责在前线联络特殊精锐部队的信鸟,中尉男的实力虽然不是特别强,甚至比起锐雯尤里安这些突破了生死关隘的战士而言要弱很多。但是多年的经历下,他的眼力与见识却远非两人可以相比。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中尉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在那气息下,还有一抹似是而非、若隐若现的杀意,

若非是性格坚毅,强行控制住了自我,也许在那一刻他就忍不住要拔出武器了。

气势一闪而逝,中尉男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再度看向尤里安的时候,那股气息连带着杀意却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似乎眼前的,依旧是那个微微皱眉凝神沉思的男人。

可是...

“那一瞬间的感觉骗不了人,我也绝对相信我的感知。”看着似乎恍若未觉的尤里安,中尉男的心提了不少,直挺的身子也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些。

“这一招还真的好用。”

对于中尉男的一切举动,尤里安都看在心中。嘴角稍稍扬起了一个小弧度,而后又重归于无,表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模样。

只是心中,却把这件事放到了心里。

炼金炸弹的威力如何,他亲眼见过,还亲身体会过。所以才会更加美明白,这个东西的危险性。

若是时光倒流,即使它是催化尤里安实力进步的诱因,尤里安也宁愿放弃这次“机会”,离这个恶魔之物远远的。

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再见到炼金炸弹被使用的一刻,

因为这是足以瞬间毁城灭地的恐怖存在。

尤里安觉得,这种东西比起曾经符文战争中让人闻之色变的黑魔法,更让人恐惧。

“那么,安全么?”

“我需要你的保证。”

望着尤里安平静面孔下隐藏的威胁,中尉男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诺克萨斯的实力法则 “我需要你的保证。”

在狭小而昏暗的营帐内,一束微弱的光线落在尤里安的脸庞。映照出那双隐约有微光闪动的双瞳。

一股无形的气势在凝聚。

中尉男知道,这是无声的威胁。

若是几天之前,他或许会不屑一顾。

可是现在,对面的这个人,已经有了这个资本。

或者说,实力才是在诺克萨斯生存的根基。

而不论怎样,有实力的人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

诺克萨斯是一个偏激的国家。而这种偏激最初是来源于那贫瘠的土地。

因为贫瘠,所以诺克萨斯人的祖先诺克希人从洛克隆德平原走出,以一个蛮夷部落的体量,摧垮了当时的君主莫德凯撒的帝国。

在那片土地上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因为贫瘠,即使入主了不朽堡垒,有着城坚器利,诺克萨斯人依旧不会满足,他们以不朽堡垒为基点,向四面八方扩张,诺克萨斯千百年的历史,就是一部征战的血火史书。

上面铭刻的每一个人,都是帝国的绝对英雄。

别看现在帝国声威赫赫,帝国的贵族们躺在功劳簿上就能成为将军,执掌兵权。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祖先为帝国,为自己的后代,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血汗。

而这些故事,都被历史铭记,被诺克萨斯人铭记,无形中激励着后来者,为了那一线荣耀的未来而拼搏。

所以,或许单论起个人的实力,诺克萨斯士兵也许不如肥沃土壤养育出的德玛西亚人,论起魔法与武道传承不如艾欧尼亚人,论起帝国历史顶尖高手的水准,也不如窥伺神域的恕瑞玛人,甚至那奔流的血脉中也没有像弗雷尔卓德冰裔那样的魔法能量。

可是诺克萨斯,

就是最强的。

也正因如此,当尤里安隐约释放出的力量超过了中尉男的心里预期之时,他面对尤里安时的心态就不由得发生了转变。

沉默是安静的,等待是焦灼的。

对于尤里安而言,最近的一些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究竟,可是心中的预感却在冥冥之中传递给了他危险的感觉。

所以他需要中尉男这个下达了任务的人的保证。

而对于中尉男而言,他明白,当实力与地位不相符合的时候,让步的必然是地位。所以,对于尤里安的诉求,他必须给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答案。

沉默了许久,中尉男抬头看了眼直勾勾望着他一眨不眨的尤里安,稍稍低下了头,踌躇许久后,他放低了声音开口道:

“我不能做出任何保证,事实上,也没人能够做出保证。”迎着微微皱起眉头的尤里安,中尉男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无视了尤里安隐隐散发的压力。

“你知道的,那个东西,是帝国谋划了很久,为此不惜耗费了巨大代价才得以成功。而它的威力你亲自体会过,应该更清楚。”

“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一件事的百分百成功,那东西本就是易碎品,如果一个不慎,或者遭逢什么变故,那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你说是吧?”

听到他的话,尤里安眯了眯眼睛,没有作声。

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些,中尉男稍稍放松了些,大脑飞速的转着,想办法给双方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我只能说...我只能说!”

中尉男斟酌了半晌,迎着尤里安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只能保证,锐雯...一号的行进路线是保密的,而且是在帝国军的统治范围下。”

面对这个结果,尤里安沉默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起伏,而对面的中尉男,在这样近乎凝固的境况下,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自己第一次面对上司问话的时候,那唯唯诺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感觉。

这让他心底有一丝怨愤,只是面对着尤里安,他掩藏的很好。

尤里安细细的品位着中尉男的话,突破了神念一关后,他的精神力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也正是因此,他才能简易的模拟出了伊法剑圣利用精神力压迫自己的场景,并将其施加给了中尉男。

现在看来,中尉男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也是如此,没有人能够保证那个装着炼金炸弹的箱子,在它真正到达属于它应该绽放的战场之前,会发生什么,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

即使是神,也无法预知。

可是若是锐雯一行真的走了一条秘密的道路,并且是在帝国占领疆域的范围内,那至少安全度会高很多。

其实,若是平常,即使是锐雯护送炼金炸弹,尤里安也不会太过担心。

就好像,他不也是乘船,一路从祖安出发,抵达巴鲁鄂的吗?

只是那一丝不好的预感给了他一丝警兆,也在无形之间让他焦躁了一些。

所以在想通这一点后,尤里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收起了那一丝气势,中尉男顿觉身上一轻。

他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解决完这件事,两人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关于尤里安此次任务的详情,包括行进路线,接头时间,任务期限等等一系列问题。

而在从中尉男手中接过纸卷详细阅过后,中尉男便离开了营帐,而尤里安也在等到了新的铁甲后,出了营寨北大门,朝着巴鲁鄂北方的提瓦瑟前进。

正午,骄阳烈烈。

感受着烈日带来的热气,尤里安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看来,我真的已经厌倦这种生活啊。

依旧是一身红黑色覆面全身甲,背负灵风长剑,腰佩长匕,外套一件宽大的连兜帽长袍,尤里安抬手扯了扯帽檐,遮挡住了直射在脸上的阳光,也将一双略带希冀的眸子掩藏。

或许,我应该再努力一些,在战争中多获取一些军功,到时候退伍的时候,就能分配个好点的地儿。

“也不知道,我这些年的任务下来,究竟存了多少钱币。”飞驰在山地丘陵中,脚下是高低起伏的土路,四周是艾欧尼亚独有的优美风景,尤里安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也放松了许多。

“或许,我应该返回家乡,在老爹的农场旁边造一间更大的,然后每天就坐在农场门口,跟老爹吹牛打屁,跟锐雯看日升日落”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尤里安就觉得身上充满了动力,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时代结束的序章 微微躬身,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一只抚在身前,一只背在身后,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乐芙兰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的波动,即使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表达对这位王座上的统治者的尊重。

“哼。”

听到乐芙兰信誓旦旦的话,达克威尔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微眯着眼睛,似梦似醒。

乐芙兰缓缓踱着步子站到了距离王座不足三步的地方,袍衣下的手冲着达克威尔轻轻一点,一股淡粉色的光芒从指间星星点点的洒落,好似花粉飘落一般,落在了达克威尔的脸上,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而达克威尔原本微皱的眉头,也缓缓的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

乐芙兰如此动作一连释放了三次,才缓缓停手,重新将那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掩藏回宽大的袍子下。面具下的美眸微微闪烁着,落在达克威尔的脸上。

过了许久,达克威尔才缓缓开口,只是能够听得出,经过刚刚乐芙兰的一通手段,达克威尔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气力。

“这么多年来,你确实没有欺骗过我,比起那些心怀鬼胎,打着我身下的这张王座的人来说,你更值得我的信任。”

“哼。”看似在施恩般的话语,乐芙兰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庞却在不断的冷笑:

如果你真的信任我,还会在我费劲力气扶你上位后转头将我抛弃?

乐芙兰的话只是在心中腹诽,明面上那副面具遮掩了所有的表情,那双眼睛,也永远是眼带妩媚,柔情万种。

乐芙兰的沉默,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即使一言未发,达克威尔依旧能感觉得到她心中的不快。

缓缓睁开双目,望着那号为“无面”的面具,愣了许久,才缓缓的,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初我那‘背信’般的举动而心中存怨。”

“不敢,大统领统御四海,不论做何选择,皆有其道理,我等只能听令。”乐芙兰声音平静,平静到让想要听出些情绪的达克威尔失望了。

“唉...”许久,达克威尔轻轻叹息,望着那副面具,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乐芙兰述说:“自那年,我第一次见你,距离今日已有八十余载。”

“我已经垂垂老矣,想要再骑马上阵已是幻想。可是你。”

达克威尔静静的望着,脸上的褶子堆叠着,看起来真的就好像一个即将腐朽的老人一般,“八十年过去,你依旧是这般模样,一如当年你我之初见。”

“我虽贵为帝国大统领,坐拥百万大军,可是八十年过去,我却从未见过你的真颜,甚至就连你的名字,乐芙兰,我都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只不过是你在那时那刻心中偶有所感信手取下的。”

“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也许是此时的情景,也许是垂暮年老的体躯,让这个掌控帝国八十年的大统领,在这处寂静的深宫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软弱”。

达克威尔静静的说,乐芙兰静静的听。一直到他的话音落下,乐芙兰都未发一言。

这个女人,真的就好像一抹清风一般,抓不住,却真实的存在于你的身边。

达克威尔忆起年少时,第一次在家族的府邸里与她初见,那一双剪水的眸子,好似有万千语言想要倾诉,却又欲语还休。

也正是那双眸子,让那时意气风发的他迷了心神。

在她的帮助下,他成为了帝国的大统领。他原以为,或许那一刻到了,或许,自己能让那好似高岭之花一般孤芳自赏的女人为自己取下假面,绽放笑颜,一生许君。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声望随着帝国的扩张步入巅峰,他的名字,达克威尔,成了帝国内无人不知不晓的传奇,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

可他,却已经是有了妻子。

他的儿子,凯伦达克威尔也已入不惑之年。

但她,却依旧是她。

他的心已经在政治的浮沉与血火的淬炼中硬如黑石钢,可是他却永远不知道,这个女人,那面具下的双眸,究竟在想着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芳华一定未曾受到岁月一丝一毫的侵蚀。

现如今,那份发酵多年的情感已经被他深深的埋藏在了不朽堡垒巨大的岩石建筑下无人知晓,他的心思也逐渐的开始为家族、为儿子凯伦,考虑更多的事情了。

他知道,随着自己的迟暮,帝国内部一些人开始有了异心,他们开始秘密串联,准备阻止自己让儿子凯伦接任大统领职位的想法。

他们从最初忠心耿耿跪伏在自己脚边的臣子,变成了自己如今最大的对手,而眼前的女人,或许也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一如当初她扶持自己的那般。

但是,不论如何,眼前的这个女人乐芙兰,以及她身后的那个庞大的势力网,都是他希望竭尽去争取的存在。

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希望这个曾经帮助自己上位的女人,在他人生的暮年,成为自己的对手。

若是能成功,也许当儿子凯伦也统治帝国几十年后,他们的家族未尝不能像西方的那个邦国那般,一举将帝国收为家族的囊中物。

所以此时乐芙兰的态度,就对他异常的重要了。

“所以,你愿意为我,为达克威尔,再相信我一次么?”

达克威尔静静的等待着,心中期待有之,焦急亦有之。几种情绪混杂在心中,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线团,使劲儿的绞着。

可是过去了很久,他依旧没有等到乐芙兰哪怕张口说出一个字母的声音传来。

那双眼紧闭的脸庞,终究从期待等待变成了叹息。

“唉...”

他缓缓张开了双眼,望着伫立在身前,好似一尊石像一般静默的女人,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那么,以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不能...看一眼你面具下的真容。”

达克威尔望着乐芙兰的眼神微微带着些许的恳求。

不知过去多久,那石像一般的女人活了过来,手指缓缓扬起,覆到了面罩之上,同时,身影好似泡沫一般,缓缓的淡去。

一直到面罩揭下的那一瞬间,她那美若天颜的容貌一闪而逝,连同她的人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伊人离去,达克威尔依旧静静的出神的望着她曾经站立过的位置,眼中满是轻易。

寂静的深宫中除他之外别无一人,亦不知岁月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那双眼睛缓缓恢复的清明,只是随着他的身子缓缓坐起,那双眼睛中的情愫缓缓褪去,被坚毅所取代。

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声音低低的响起:

“那么就来吧!我勃朗·达克威尔,这么多年未曾输过一次,这一次...”

“也是一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成长的代价 黑暗的夜晚,群星闪烁。

皎皎明月高悬天空,与地上缓缓升腾起的点点氤氲一起,为世界披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外衣。

难得安静的一夜。

似乎对围绕着普雷希典城南郊一片山谷争夺了大半月的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人而言是这样的。

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当诺克萨斯人进攻的脚步受到了阻挡,这片地方就成了血染的战场。

白日诺克萨斯人进攻,夜间艾欧尼亚人就以精英小队配合军队反击。

使得这支斯维因统帅下的诺克萨斯兵团在艾欧尼亚第一次受到了阻碍。

长达一周半的时间,诺克萨斯人见识到了艾欧尼亚人的坚强,也逐渐的把那份骄纵的心态放平,开始正视自己的敌人。

而今天,似乎是一个难得的夜晚。

纷争了许久的诺克萨斯头一次在白天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放任艾欧尼亚人在已经被打成一片烂地的山谷上修缮起了简易的木墙城垒————顺便说一句,这个技术,还是艾欧尼亚人从诺克萨斯那里偷师来的。

战争是一个催化剂,

他不只会让一个人迅速的成长成熟,对于原先推崇人与自然相谐的艾欧尼亚人也是一样。

他们模仿着诺克萨斯学会了大规模的军阵集团作战,学会了诺克萨斯的小队作战模式,学会日夜间的侦查。

虽然这些比起诺克萨斯人而言,还相差甚远。不过,比起原先的艾欧尼亚来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足以令人赞叹的成就。

因为这些,都是诺克萨斯帝国千百年以来逐渐完善起来的东西。

依靠着更加强大的武士,剑客们,艾欧尼亚的抵抗军在这半月做的不错——至少在这只抵抗军指挥官之一的易而言,确实不错。

只是他明白,为何今天诺克萨斯人没有像往常一般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只是进行了几次不温不火的冲击就迎来了夜晚。

这样的举动让易心中惴惴不安。

在简易搭建好的营房门口,望着高悬于天边的皎皎明月,易皱着眉头来回的踱着步子,心中思虑许久,突然扬声冲着门外叫到:

“卢恩!卢恩!?你来一下。”

“来了,来了!”

随着易的高喊,他儿时的好伙伴,如今成为他亲信亲兵的卢恩,带着檐帽,穿着一身艾欧尼亚风格的厚实兽皮叠加制成皮甲的卢恩挎着一柄长剑小跑着进了营帐。

虽然因为实力与智慧的缘故,易被这些来自艾欧尼亚各地的武士剑客浪人们共同推举为了抵抗军的总指挥,

但是在私下里,这些同出于无极派的剑客们,却更愿意呼唤他的名字

“易,怎么了?”

经过战火的洗礼,卢恩也有了一番改头换面的变化。

原先还显稚嫩的脸庞现如今已经是写满了坚毅。在他的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一道剑痕为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冷酷。

只是那是对敌人的。

对于自己的这个可以说是发小的易,他还是那个样子。

易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想了会儿道:“今天诺克萨斯人没有发动大举的进攻,你怎么看?”

“呃...?”听到易的疑惑,卢恩犹豫的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事出反常。”

“嗯...”卢恩的想法和自己的不谋而合。

在易等人从巴鲁鄂远渡而来之后,每一天,每一日,诺克萨斯人无不是像疯子一般疯狂的进攻着一切城镇乡村隘口。

易和卢恩,以及所有的人都清楚,虽然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诺克萨斯人的进攻步伐受到了阻碍,但是从整体来看,毫无疑问,诺克萨斯人的军队依旧在向着普雷希典城前进。

而且...愈来愈近。

可是就在这种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诺克萨斯人却头一次的哑了火。

若说这其中没有一点阴谋诡计,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目光越过营房大门,向着外面望去,一列列士兵举着火把在营地里巡逻着。易望着他们沉默的背影微微出神了片刻,开口出声道:“卢恩,你费点力,去请马修师兄,多加几队夜间巡逻的人手,将在山谷附近林地警戒的人手也多加几队,再请通传所有的抵抗军战士,夜间不要睡的太死,提高戒心。”

“你认为诺克萨斯人会在夜间发起进攻?”易的目的显而易见,卢恩开口问道。

易望着如常的月色,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得不小心啊。”

“我们现在是护卫在普雷希典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我们失败了,那普雷希典就要遭到那群诺克萨斯人的破坏,这是所有艾欧尼亚人都无法接受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师兄们,还有各位抵抗军战士,小心戒备的。”

“嗯。”得到了卢恩的回复,易稍稍松了口气。

卢恩本想转身离去,可是却看到了易略显疲惫的身影。

细细看去,那原先风华正茂的英气脸庞,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一条周围攀上了额角,而鬓角处也垂下了一缕华发。

卢恩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半晌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坚定的背影。

易太累了。

虽然只是半月时间,但是白天日上东山时,他便要穿着甲胄带领战士们抵抗诺克萨斯人的攻击,战事休时,要一刻不停的带人巡视和修缮各处的防御设施。

而到了晚上,还要抱着地图整夜不休的研究己方的漏洞,和诺克萨斯人可能进攻的方向。

短短的半月,他的这个发小,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这样下去,即使以剑圣那超凡脱俗的身体掌控力,也会迅速的衰老下去。

那缕华发就是最好的明证。

师兄弟们都说卢恩的变化很大,但是不止是他,抵抗军每一个人的变化,又何尝不大呢?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这个曾经的师弟,继承了无极剑圣名号的男人,以及抵抗军的指挥官。

“也许,我应该请一些人来照顾一下易的生活起居了。”

卢恩一边走着,一边心中想道:“科洛的那个妹妹好像就很崇拜易,”

“还有那个叫艾瑞莉娅的女孩。”

“...等明天找个时间跟师兄弟们商量一番再说吧。”

就在这时,营地靠近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卢恩心头一惊,加快脚步,朝着那里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那些剑客们 “呼哧...呼哧...呼哧...”

银月之下,一抹身影在山林中奔跑穿梭。

他已经跑了很久,

很久很久。

从巴鲁鄂,从无极村。

从那个曾经的故乡,现在的噩梦之地,

一路跑到了这里。

拖着受了伤的身体。

忍受着饥渴,以及逐渐溃烂的满身疤痕。

他不敢停下来,

因为只要一停下来,那如同噩梦一般的场景就会出现在眼前。

充满了毒气的天穹,在狂风的吹卷中,好似一条狰狞的毒龙,吞噬了一条又一条生命,将往昔熟悉的面容一个接一个杀死。

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千年的村庄毁于一旦,伴随着片地血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的难以瞑目的双眼。

持着刀剑,穿着黑红色铠甲的敌人,狰狞的脸庞如同梦魇一般,整日整夜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可是他不能死。

抬头望着天边的皎月,

至少在将这个消息告知师兄弟们之前,我不能死。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若是在以前,

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一日无极村的平静会被打破,颠覆,甚至是彻底的覆灭。

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师兄弟们,一个接一个战死在他的眼前,那凄厉的夹杂着不甘与愤怒的厮声,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曾经在他眼中宛若神明一般的师父们,为了给他们搏出一线生路,毅然决然的为此断后。

穆兰剑圣,索伦剑圣,苦行师父,艾伦师父。

一个个的没了消息。

为了他们。

那游荡在天际的毒雾好似恶魔一般,即使他们挡住了那致死的毒气,却没曾想,隐匿在毒气之后那无声入侵的虚弱,才是真正的杀招。

师父们的努力失败了,也成功了。

一路从无极村走出,所有的师兄弟尽数战死。

但是唯独他,承载了无极村所有村民,师兄弟们希望的他逃脱了追击。

“这个仇,千世万世永不能忘!”他的心中充满了恨,无穷无尽的恨。

也正是这份恨意让他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出来,也正是恨意驱使,他才能从巴鲁鄂省跑到了纳沃利,

普雷希典城就在不远处。

可是他也几乎也是油尽灯枯了。

穿过丛林,

他的身影被巡查的抵抗军战士发现。

也因此,他在倒地之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师兄,苏恩师兄!?”

意识开始模糊,他的双眼也开始陷入黑暗,那声音十分的熟悉,可是他却想不起是谁。

心中唯一记忆的,只有那不断在心中重复了千万遍的话语:

“无极派尽毁于诺克萨斯人手中,他们动用了可恶的毒气手段,为师兄弟...为无极村所有死去的乡村父老报仇!”

意识沦归黑暗,苏恩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便彻底的死去。

留下了围上来的一众抵抗军士兵们,震惊无语的眼神。

...

“呼——!”苏恩突然到来,惊动了正在营房中独坐的易,在卢恩含泪讲述下,他猛地丢下了手中的纸卷,快步的冲出了营房,

为了更快一些,他甚至动用了体内的能量来提供加速。

营寨因为苏恩的到来与死亡,夜晚的寂静被彻底的打破,

无数的人从营帐中走出,来到营寨大门前,望着那已经被盖上了一层白色绢布的身影静静的躺在地上,悲戚的情绪在夜空中蔓延。

围绕在周围的,是几个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的无极派弟子。

他们已经看到了苏恩的离去,更知晓了他临终的遗言:

他们的家乡,他们的门派,那些亲人,那些师兄弟,尽数被毁灭。

一个年长的师兄单膝跪地,拄着长剑,垂着头,手指死死的握在剑柄上,那原本的孤傲气质被悲痛彻底取代,脸上满是压抑的狰狞。

而他的身边,一个无极派弟子,五指死死的抓在地上,平整的泥地上留下了五道带血的痕迹。

而另一侧,一个年纪稍轻的弟子,原本的哭声被师兄们训斥了一句后,变成了强忍着的呜咽。

无数的人安静的围在一旁。

这些人来自艾欧尼亚的各个角落,有武士剑客,有浪人,甚至还有农夫渔夫。

他们为了同一个梦想聚集在一起。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过这些无极派剑客们的帮助,或是剑术的指导,或是在战场上的救命之恩。

在他们眼中,这些剑客外表孤傲,内里却温和如水,平易近人。

那份流于表面的冷漠,或许更多的只是为了掩饰他们那不擅交流的心。

但是不论如何,他们都给这里所有人留下了坚强的印象。

袍泽死了,他们咬着牙为他们阖上眼帘,然后拿起剑冲上战场为他们报仇。

师兄弟死了,他们没有人哭,轻轻掩饰住眼中的哀伤,继续钉在战场的一线。

他们总是战场上最耀眼的那一批,

持着长剑,穿着一袭战衣,穿梭在战场上,冲锋在第一线。

他们是许多人心底信心的来源,只要战场上还有这群名为无极的剑客们的身影,他们就不会溃败。

可是,今日,此时,此夜。

这群如同孤峰绝巅上傲然自立的“松柏树”,却在这一刻,哭的好像一个泪人一般。

在这份情绪的感染下,甚至许多的战士们,还有军中的女孩们,都不由得擦拭起了眼角的泪花。

“总指挥来了。”

不知是谁轻轻叫喊了一句。

众人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人流被缓缓分开,挎着幽梦的易从人群中走来,望着围了一圈的师兄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易师兄,师父死了,无极村也毁了,是那些诺克萨斯人干的,我们要报仇啊!”最小的那个无极弟子望着易来到近前的身影,猛地站起了身,咬着牙,颤声说道。

“胡闹!”那个弟子的话刚刚说完,就有师兄站起身拉住了他,训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只是他训斥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音。

可是这一刻,原本听话的小师弟,却梗着脖子,硬顶着,任凭师兄拉了几下,脚下好似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的望着易,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顺着他的话望向了面无表情的易。

在这样的情况下,易缓缓闭上了双眼。

握在剑柄上的手用力,松开,再用力。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再睁开双眼时,他放轻了声音,低声安慰道:

“会的,所有手染鲜血的诺克萨斯人,都会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笼罩在头顶的阴云 “所有手染鲜血的诺克萨斯人,都会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

当易在人群中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怒目扬眉,只是这般平淡如水,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可是就是这样的姿态,却让所有注视着他的人感觉到了一股信心,一股坚定,一股力量。

易并非是善于言辞之人,甚至比起激励士气,他更擅长用手中的剑来阐释自己的决心。

这样的他,在此情此景此处,却让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得萌生了一种震撼,一种共鸣。

“艾欧尼亚万岁!”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好似传染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挺直了背脊,高昂着头颅,大声的将心中那带着愤怒,带着决心,如同火一般的热情喊出。

“艾欧尼亚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个队列中,这份情绪,在这片寂静的夜空下蔓延至所有人心底,这些抵抗军的将士们众志成城,志气高昂,

震天的喧声,甚至让远在十数里外的诺克萨斯人从睡梦中惊醒。

而在这样热血沸腾的场景中,易的身影却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悄然离去,

与其一同离去的,还有几个抵抗军的首领们。

营帐外的高喊声依旧在晚风中传扬,可是易的营房里,沿着一张长桌坐下的诸人,脸上皆是严肃的表情。

易坐在主位上,依次望去,这些人的名字依次在心中划过:芝云尼亚的武士兰德斯,翁库沃的浪客贝肯,提瓦瑟的贵族庶子麦伊,纳沃利的...

营房内或站或坐的十几个人,易依次看去,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位无极派的师兄弟,

一直到最后,目光落在尚赞来的兄妹科洛辛迪亚,还有站在他们身旁的,那个剑术世家赞家的女孩艾瑞莉娅。

这些人就是这个抵抗军的骨干力量。

他们都是抱着保家卫国的热血来到这里的,因为不满普雷希典城权贵们的消极态度而选择了易,与他连同许许多多怀着同样念头的人一起,组成了抵抗军。

从纳沃利南部的山区,他们拼死抵抗,可是因为人手等诸多方面的缘故只能不断的败退。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放弃希望委屈求和,只是因为一个信念:

流血是有意义的,他们的行为终会换来更多人的认同。

他们也坚信,会有那么一天,艾欧尼亚土地上所有的人都会与他们站到一起,到那时就是驱逐入侵者,重建家园的日子。

目光与那个叫辛迪亚的女孩对上,看着对方略显关切的眼神,易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望向长桌尽头,静静等待的卢恩。

易的目光刚至,卢恩便明白了易的意思,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开口道:“据苏恩师兄临走前的遗言...”

他的声音说道这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音,因为接下来的话,是他不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却又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极村受到了那些可恶的诺克萨斯人的入侵,村子连同无极派一起,被尽数毁灭...”

他大喘了几口气,在座众人都能看出,说出这一番话,确确实实的耗费了这个身体强健的剑客大半的气力,

在与这些原先从未听说过的无极派的剑客们熟悉了之后,抵抗军中有许多人在闲时都对这个剑派充满了好奇。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从前没有听说过?为什么这个籍籍无名的剑派却有这么多的剑术高手,甚至那个名叫易号为无极剑圣的人,实力近乎超凡脱俗,非人一般。

千年来,因为无极派初代祖师的遗训,剑派之人一直秉承着孤傲圣哲的理念,远离战火,醉心于剑道,不染尘世,不沾血污。

因此听说过他们的人真可谓是寥寥无几。

在座的十几个人中,也许只有艾瑞莉娅对这个门派略微有些了解,但那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在巴鲁鄂省,无极剑派中遭逢过人生最惨痛的失败。

因此许多人都很希望多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门派。

而随着那些无极剑客们的讲述,无极派也稍稍揭开了一角神秘的面纱。

直到那时,那些人才愕然得知,眼下在抵抗军中的这数十个无极剑客竟然不是无极剑派的全部实力。

远在巴鲁鄂山区的无极村,还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三位剑圣,数位戒律师父。

这样强大的实力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易的实力,早已经在战场上证明过,

若非是他在战场上的一骑绝尘,抵抗军也不能以不足千人的数字对抗诺克萨斯数以万计的兵团。

而除开易,他的那些师兄弟们,也是个顶个的好手,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信心能够轻易胜过其中的任何一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无极派被夷灭的消息传来,这些人才会无比的惊骇。

难道眼前驻留在数十里外的那几万诺克萨斯军竟然不是诺克萨斯人全部的实力!?

难道他们还没有动真格!?

一想到也许诺克萨斯还有更多实力更强大的高手的存在,这些人一时间都有些心灰。

而就在这时,卢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毒气。”

卢恩回想着苏恩师兄临死前所说的话,心中充满了愤怒:“也只有毒气,才能让无极村近万人死去,也只有这种卑劣的手段,才能让师父们也...也...”

卢恩的声音再次颤抖了起来,拳头也攥成了一团,在不知不觉间,一缕血线缓缓从指缝间淌下。

气氛变得沉默了起来,众人都在默默咀嚼着这个消息,那么强大的剑派,在毒气中都无法生存,若是换成是他们...

一时间众人的头顶上仿佛笼罩了一团阴云,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易开口了:“我想大家也想到了...”

随着易声音的响起,众人齐齐看向他。

“诺克萨斯人在战争中动用了毒气这种武器,那么肯定就不会只有一次。这一次,毒气在无极村上空蔓延,下一次,也许就是在我们的头顶上,再下一次...”

“也许就是在普雷希典城头。”

易不断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用最平静的声音将众人心中的恐惧挑破。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们的家乡 平静的话语,却好似冬夜的冷风,在这个已入春的夜晚,让所有人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凉意。

毒气是什么样的,他们没见过,可是只是靠想象,他们也知道,这种能够摧毁一个有无极剑派坐镇且有近万人村落的毒气,肯定不会只是尔尔。

正如易所说,这一次是在无极村的头顶,下一次也许就会被那些无恶不作的诺克萨斯人丢到自己的头上,

而再下一次,若是真的让毒雾笼罩普雷希典,那样的场面只是想想也会心底生寒,夜不能寐。

所以很快,众人的观点就达成了一致: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不论付出何等的代价,也一定要阻止诺克萨斯人。

“而且...”就在众人思索该如何做时,易却再次开口,说出了眼下更加残酷的事实,

“苏恩师兄临死前的信息也让我有了一些猜测...”

看着众人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易耷在桌上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今天诺克萨斯人的反常行为也十分有可能是在等待这种‘东西’从别的地方运抵。”

“若真的是这样,那不止我们,还有我们身后的普雷希典城,可能都要面临巨大的威胁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

易的话虽然只是猜想,甚至仅仅只用一日的反常行为就加以猜测有些牵强,可是这种情况却是实实在在有可能发生的...

不,甚至是眼下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易等人的实力,不只是自己人知晓,诺克萨斯人那边也是清清楚楚,

在符文之地上千年的战争史诗中,除却那些神圣之灵,以及那些掌握了大规模破坏性魔法的黑魔法师们,几乎没有人能以肉身之躯做到在战争中予取予求。

但是易做到了。

靠着手中的剑术,与疾若清风般的身法。

这也是为何,他能带着他们这些抵抗军们,生生阻挡了那些诺克萨斯人这么久的原因。

近半月来的战争中,每每有易出现的战场,诺克萨斯人总是会迅速的崩溃,而随后在易与他的师兄弟们组成的精英队伍的游走下,抵抗军才能艰难的守住了一个又一个的隘口。

在抵抗军中,易是英雄,

可是在诺克萨斯士兵的眼中,那个戴着七目洞悉目镜的男人,就是战场上的恶魔,无数人心中的梦魇。

现如今,诺克萨斯人最大的问题,不是武力,或者人数的问题,而是士气的问题。

这一点即使是总指挥斯维因也无法解决,因为他的手下没有一个足以对抗易,甚至拖住易的人。

这也是近些日子诺克萨斯人进展缓慢的最大原因。

而若是那种恐怖的毒气炸弹到来,也许战争就会大不相同了。

易虽然强大,可是他仍然是人,而非神,或者圣灵之流。

只要一日他的身体没有超脱体力的限制,他就不能无视人数上的差距。

而一旦毒气爆发,也许易能够活下去,但是除了他之外,在座的没有一人有绝对的信心保证不死。

“可恨!若是普雷希典能为我们提供援军,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芝云武士兰德斯恨恨的一拳锤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一晃。

“那些老爷,只想着如何保护自己,说不定私下里还想着怎么舔诺克萨斯人的靴子呢。”浪客贝肯靠着椅背抱胸嘲讽道。

一时间,对未来的阴影转变成了对普雷希典权贵们不作为的声讨。

也无怪众人如次群情激奋。

自从诺克萨斯人开始入侵艾欧尼亚的那一天起,普雷希典的当权者们就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认知的下限。

毫无战力的士兵,存放十几年锈迹斑斑的武器,垫草的甲胄,儿戏一般的指挥官,

他们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似乎从未让人失望过。

毫不客气的说,艾欧尼亚在纳沃利的战事失利,那些权贵们至少要负九成九的责任。

也正是因为对他们的失望,所以才会有了艾欧尼亚抵抗军,这些不忍看到家国沦丧的人,怀着满腔的热血来到纳沃利,希望靠着自己的双手来挽救这片陷入倾覆之危的土地。

可是面对他们热情满满的请求参军,那些当权者们却好似儿戏一般的随意给了个散职就将他们打发。

以至于到现在,抵抗军的大部分人几乎与普雷希典彻底决裂了。

若非那些源源不断加入抵抗军的人们,或许这只人数不足一个大队的兵团,早就彻底覆灭了。

而现在,即使有易等人的存在,也依旧难以挽回颓势。

这群无权无势的人聚集在一起,其中身份最高的,或许是那个提瓦瑟贵族世家庶出的麦伊。

这也导致了,物资,粮食,水源,这些问题统统都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这也是仅仅半月,华发就攀上了易鬓角的原因所在。

军队不比个人。

一个人在山野中,只要有手有脚,会点粗浅的功夫,在艾欧尼亚这片沃土总是不会饿死的。

可是一个军队,每日的资源消耗,那是一比无法解决的数字。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知道众人是在用声讨来掩饰心中的恐惧与茫然,易还是不得不切断话题,将他们重新拉回现实中。

众人缓缓止住了声音,齐齐望向易。

易沉吟一下,出声道:“诺克萨斯人的举动并非绝对,可是却不能不防,甚至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必须要竭尽全力的阻止。”

抬起头,易的目光中带着坚决:“因为我们脚下踩的,是艾欧尼亚,是我们的家乡。”

易的话语一出,屋内所有人的心中没来由的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是啊,作为入侵者的诺克萨斯人能够为所欲为,可是被土地养育的我们,必须要拼尽全力来守卫这片土地的完整,不能让它遭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若是不能——

那我们将是整个艾欧尼亚的罪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浮现了一抹坚决。

“所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计划与决心 “所以...”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们必须阻止它。”

易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否决的铿锵。

“阻止,该怎么做?”立刻就有人出声发问。

易探手拿过一副地图,一边在长桌上铺开,一边道:“我们不知道诺克萨斯人具体会如何将那些毒气炸弹运送到前线,所以只能用笨办法...”

众人齐齐低头,望着桌上的,艾欧尼亚地图。

易以普雷希典为基点,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下,道:“这种毒气炸弹突然使用才会有最大的效果,所以运送他们的行动一定是极为隐秘的。”

说道这里,易微微沉默了半秒,抬起头望着众人道:“可是圣灵庇佑,那些诺克萨斯人一定不会想到,苏恩师兄会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我们。”

一想起那个双眼无神,却依旧在轻声念叨着“为师兄弟,为父老乡亲报仇”的男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沉默了。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路从巴鲁鄂来到这里?

或许这就是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爱吧。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了起来,辛迪亚也靠着艾瑞莉娅的肩膀,轻轻的抹着眼角。

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易的开口出声打破了:“逝者已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未完成的愿望实现,将那些诺克萨斯入侵者,彻底的赶出艾欧尼亚。”

“到时候,我们才有颜面去面对他们的墓茔。”

心中的热血在翻沸,与那份对逝者的尊敬与缅怀一起,成为了此时此刻所有人心中的目标:

一定要将所有入侵者统统赶出艾欧尼亚!

没有人开口出声,但是易的视线能从每一个人的眼中看出,那份坚定,以及那份坚定下包含的决心。

“通往普雷希典的路很多,但是大抵也不过是两条。”易指着地图,在地图上划了几下:

“从巴鲁鄂穿过提瓦瑟渡河到普雷希典,或者从纳沃利南部沿海登陆直至普雷希典。”

“这两条路各有优劣。”

“提瓦瑟到普雷希典,中间省去了大半行进的时间,但是诺克萨斯在巴鲁鄂的触角还没有那么快触及到提瓦瑟,若是为了安全与隐秘,诺克萨斯人应该不会选择这条路。”

“那么就意味着,他们最有可能的是从纳沃利登陆,走陆路直达这里。”

易的手指沿着纳沃利的海岸至普雷希典划了一条线,然后轻轻的在地图上敲了敲。

“这样的虽然会耗费许多的时间,但是好处是,平稳,纳沃利省南部除却东面的群山外,大部分的地区都已经被诺克萨斯人的控制,路途会安全许多。”

“所以我决定将我们的人分出几个小队,从群山中悄悄穿过交战区,绕道敌人后方破坏敌人的运输队。”

“但是我们不知道诺克萨斯人具体会走哪条路啊,若是选错了,那...”贵族庶子麦伊望着地图沉声道。

“确实。”易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行动危险,而且充满了赌的意味。

若是行动失败,或者被诺克萨斯人警觉,那么艾欧尼亚面对的,可能是千年以来最大的灾难。

“但是我们别无他法。”

易平静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没有支援,没有情报,他们就好似海中的飘萍,只是靠着一腔热血,无法做到更多。

众人皆默。

等待了一会儿,易继续道:“所以只能派出更多的人手,更多的战士。”

“比起诺克萨斯人来说,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对这片土地更加熟悉,在我们抵抗军中,有许多原本居住在纳沃利南部的人,我们必须要依靠他们。”

“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诺克萨斯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对他们的行动有所提防,所以我们未尝不能成功。”

“即使派去的队伍被发觉了,敌人也未必会如此快速的联想到与毒气炸弹有关。或许,他们只以为我们是派去破坏他们粮道和物资运输呢?”

易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可是在坐的没有人能笑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行动,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与普雷希典城所有人的生命。

咧嘴笑了一下,易又恢复了平静,沉默许久,易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样是不够的,这次的战争的结果已经不是我们抵抗军这不足千人的体量可以决定的了。”

“所以我们必须和普雷希典城交涉,阐述其中的利害关系,并取得他们的支持。”

易的话让所有人心中好似窝着一团火似的。

明明对那群贪生怕死的权贵恨之入骨,可是事关艾欧尼亚的未来,他们又不得不求助于他们,这种憋屈沉重无比。

“可是,这样也许会有泄密的危险。”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和辛迪亚一起站在科洛身后的艾瑞莉娅突然插口道。

“是啊。”艾瑞莉娅一言出,所有人都醒悟了过来,

“那群人现在还做着和诺克萨斯媾和的美梦呢,一旦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难保不会有人泄密啊!”

“就是...”

再提到那群权贵的名字,众人的话语中充满了不信任。

“所以...”面对艾瑞莉娅的发问,易冲她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准备亲自探一次诺克萨斯军营。”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易的实力。

那是一种超出了他们不知多远,近乎超脱凡俗境界的实力,

那种实力在艾欧尼亚人的定义中,被称为剑圣。

可是即使易有剑圣的实力,独自一人闯入诺克萨斯人的营地,那也是危险无比的事情。

独闯,意味着孜身一人,意味着孤立无援。

更意味着——

落入重围。

无极剑道虽然玄奇无比,不似凡人技法,但是终究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

易也是一样。

这样闯入,一旦被发现,那面对的必将是诺克萨斯人不惜代价的围堵绞杀。

而在那种情况下,稍微不注意,结局就将是——

万劫不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斯维因 易作为抵抗军的核心,是许多人心中信心的源泉。

若是易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抵抗军很快就会陷入崩溃。

可是最终,众人也没有劝住易。只能各自怀着分配好的任务离去,做准备去了。

而就在抵抗军为艾欧尼亚的未来奔走时,远在十数里外,诺克萨斯人的营寨。

熊熊火焰将黑夜点亮,列着队巡逻的士兵,值夜的卫队,即使是夜间,诺克萨斯人也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营寨的位置在一片丘陵上,地势平缓,背倚河流。保障了军队的水源又防止了敌人暗中进行的破坏。

在营地靠近山坡的位置,有一处大大的屋子,这里是诺克萨斯斯维因兵团的指挥所。

即使是夜间,也有抱着文书的参谋进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可是不论是进出,还是交谈,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进出的人还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营房中央椅子上斜靠着沉睡的男人,目光带着尊敬。

这个男人,约莫三四十岁,鹰眉阔脸,仪容威严,却顶了一头半灰半白的发丝。静静的闭着双目,一双手搭在身前,身上不知被谁搭上了一件薄毯。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官从外而来,脚步急急,走路带风,看似要一路走进营房。

可是就在大门口,就被从营房中出来的侍官伸手拦住。

就在参谋官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侍官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屋内椅子上的男人,参谋官立刻醒悟了过来,点了点头。

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放轻了。

可是进出的带动的风儿,依旧拂动了男人的面庞。

那一双鹰眉微微皱起,闭合的双目缓缓睁开。

“什么事?”男人沉稳威严的声音在营房内响起,拄在门口的二人齐齐立正站好,参谋官举手行礼,脸上带着抱歉的神色道:“抱歉将军,打扰到您的休息了。”

“无妨。”斯维因摆了摆手,手臂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身上套着的护身甲在挤压碰撞下发出“咔咔”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那件薄毯从身上滑落到一旁。

“说正事。”斯维因在侍官捧来的水盆中微微探手撩了几捧水,沾了沾打在脸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将夜晚的困意驱逐,斯维因又恢复了平时的威严沉着。

斯维因是个怪人。

这是许多与他接触过的人给予的评价。

当然了,这些评价还有很多,就比如帝国贵族们敌视他的那个“贵族叛徒”。

但是不论是谁,都无法否认,他的智慧。

不然即使他靠着举报自己父母密谋反叛有功,也不可能因此而上位,并担当艾欧尼亚入侵军的总指挥官这一重要职务。

当然,说他怪并不是指的这里。

身为贵族,还是帝国的元老级贵族世家,斯维因却从来不重视自己的样貌,灰白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只是三十岁许的年龄,脸上却爬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看起来活像个五十岁的老人。

贴身的护甲被磨掉了光泽,罩在外面的外套也是朴实的灰黑色,肩膀上,没有佩戴任何的军衔标致。

若是将他放到大街上,也许就是不起眼的那个。

比起在不朽堡垒鲜衣怒马的贵族后裔,或是比起艾弥斯坦、杜廓尔这些对仪容重视无比的将军来,斯维因除了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外,与贵族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是这却丝毫妨碍士兵们对他的尊敬与崇拜。

是啊,谁面对一个和自己平心静气说话的将军会不受宠若惊?

谁又能对一个能带自己走向胜利的将军感到不满呢?

斯维因就是这样一个人,对部下没有居高临下的高傲,却又靠着智慧带领士兵走向胜利。

“是。”参谋官行礼后开口道:“勒托将军的兵团遵照您的命令,向西推进了三十里,攻破了...”

“梅拉将军的部队在清缴纳沃利东南部山区时遭遇了些许抵抗,损失了...”

“约纳特将军的赤刃部队抓获了几名想要穿越交战区的艾欧尼亚人,正在审讯...”

参谋官在报告着今日的情报,斯维因则在洗了洗脸之后,重新坐回座椅上,冲着正在为他冲茶的侍官道:“浓一点...”

“你继续。”抬手在眉心按了按,斯维因微微皱着眉,听完了参谋官的报告,一直到他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

“就这些么?”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浓浓的味道让他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一清。

参谋官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嘴唇动了动。这一动作被斯维因敏锐的察觉到了:“说吧。”

“是。”参谋官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取出了另一个文件夹,开口道:“帝国军部传达大统领的指示,征调了我军后方的迪恩兵团与尚博兵团的大部分士兵,前去寻找...”

斯维因端茶的手顿在了半空,望着茶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久久无语。

随着他的沉默,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产生。参谋官在这种压力下,也住了口,惴惴的望着面无表情的斯维因。

气氛好似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

...

“这是第几个兵团了?”沉默的氛围让参谋官心弦紧绷,连大气也不敢出。而在一旁为斯维因收拾着文件内务的侍官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就在一片紧绷之中,斯维因缓缓将茶杯放到桌上,双手交叠着搭在胸前,轻声问道。

“第...”参谋官低头翻了一下文书,答道:“第五个了。”

“第五个...”斯维因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听不出一丝的语气波动,可是那威严的脸庞与那沉稳的声音,却不自觉的给人带来了一股压力。

“维利亚兵团,利雅得兵团,艾斯兵团,再加上迪恩与尚博兵团...呵。”

轻轻的一声“呵”,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屋内的两人心中一紧。

斯维因双目缓缓闭合,靠在椅背上久久不出声,好似睡着了一般,可是熟悉斯维因的两人却知道,这只是将军思考的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夜晚的黑暗在不知不觉间被抽走,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就在这时,斯维因的声音缓缓响起:

“现在我们手里,还有多少人可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夜幕杀机 “哦?”

在尤里安好奇的目光下,老人施施然的道:“你不是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所以不知道,我告诉你,艾欧尼亚,是有神的!”

“神!”尤里安心中微微一震。

这个字仿佛有奇异的魔力。

千百年来,从混沌初开日起,就有无数的人追寻着完善自我,追寻着无所不能,追寻着永生不死。

失败的人,已成为一坡黄土。

可是成功的人,就被称为神。

符文之地是有神的。

这一点,不用任何人说,尤里安也知道。

不论是德玛西亚头顶上的所谓的飞翼姐妹,亦或是诺克萨斯人信仰的象征生死的羊灵与狼灵,那些被人畏惧的神秘生灵,似乎都可以被归为这一类之中。

整个符文之地,最早的神灵,或许可以追溯到星球诞生时,那只存在于古籍之中的创世铸星龙族。

它赋予了星球生命的气息,赋予了人们魔法能量。

也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才激励了无数人成神的梦想。

他们往往象征着强大的力量,对常人而言一人敌一军,敌一国是神话,可是对于神而言,神无所不能。

如果艾欧尼亚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么或许艾欧尼亚真的不会输。

可是帝国会想不到这些么?

只是沉默了片刻,尤里安就对老人的话嗤之以鼻了。

或许老人心中的神,只不过是一些强大的人,就像那日在无极村高塔中的那个有着剑圣名号的老人一样。

又或者,所谓的神是那些流传在艾欧尼亚古老历史中的所谓的“圣灵”呢?

在前往艾欧尼亚之前,尤里安也从军部下发的资料中了解了一些艾欧尼亚的历史。

艾欧尼亚自古便有古神崇拜。

魔能沃土下,死去的人在生者念念不忘的吟诵声中,肉体虽然腐朽,但是精神却以永生不灭的灵体的方式存在着,

这些人被尊称为“圣灵”。

而最强大的圣灵,莫过于那个一人一击毁掉了一艘诺克萨斯军舰的女人,那个有着天启者卡尔玛之称的古老圣灵。

这一点尤里安很清楚,

可是她依旧不是神。

她会死,继任她的不过是一具又一具肉体罢了。

这一点,诺克萨斯军部在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进行了极为详细而隐秘的了解,甚至有了相应的对策。

所以尤里安只是顺着老人的话,恭维了几句,便没有放在心上。

傍晚的夕阳在不断的向西面的群山下奔跑,星月高悬于天,

当尤里安越过玉带河,抵达岸边之时,已然是天色暗淡。

给了老人一枚金币,尤里安在老人感谢的声音中,背着一个小包,向着北面灯火辉煌的普兰尼亚城而去。

可是在看不见老人的转角,尤里安却停住了脚步,转了个方向,向西而去。

他自然不会去普兰尼亚城,

对老人的说辞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些有过经验的尤里安已经很熟悉了。

他是诺克萨斯人,在这片土地上,除了同样身穿黑红色战甲的人外,其他的任何人,都是他的敌人。

在敌人的地盘上,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

夜幕笼罩,天色暗淡,今夜是一个阴天,

在天幕之下,尤里安寂静无声的前行,自登陆普兰尼亚后,他已经向西走了近一个时辰了。

中间除了吃了些携带的干粮外,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

夜幕是一个刺客最好的外衣,在被卡特琳娜引领着成为了一名刺客之后,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独自一人,走在山地林间,与月光夜色相伴了。

春日已至,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盎然。山林间清风为友,虫鸣为伴,雾气缓缓升腾,在夜幕下星星点点,好似漫步在星辰大海中,

泥土的清香萦绕在唇齿鼻息之间,每一次呼吸,尤里安都能感觉到体内魔法能量的欢快跳跃,每走出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强大了一丝。

尽管只是一丝,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可是若是能经年累月,也将是一股庞大的能量。

“也难怪,唯有艾欧尼亚有如此多的圣灵传说呢。”闭上双眼,散开了精神力,用感知为自己引路,

尤里安的心情出奇的不错,这是自离开营地之后,他头一次暂时放下了对锐雯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全身心的融入到这片天地中。

魔法能量在血液中跳跃,随着滚滚“大河”从心脏流至全身,又从身体末梢重新回到心脏。

一个循环过后,尤里安的精神强壮了一分,魔法能量也在不知不觉中深厚了一分。

自从突破了身体的关隘生死关之后,每日不论是坐、是立、或是行,魔法能量都像今天这般在体内奔流不息,

他的实力,也随着魔法能量的流转而不断的增长,与身体血肉内的能量一起,淬炼着他。

可是却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魔法能量好似真的活过来了似的,只要沉心静气,他便能感觉得到,那在体内随着血液一起“哗哗”流动的魔法能量,在精神力的引导之下,好似在放声高歌。

这种情况,自他踏上了纳沃利的土地后,便一直如此。

“果然不愧是魔能的沃土,确实有得天独厚的地方。”

尤里安心中艳羡,若是儿时的自己,能生活在这样的土地上,或许那缠身的疫病与瘦弱的体躯根本不可能存在吧?

而自己,也会比现在更强大几分。

想到这儿,尤里安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穷尽的。

在一周之前,自己还想着要离开军队,过平静而安生的生活呢,现在却打起这片肥沃土地的主意来了。

而现在的自己,能从最初的那个被定义为“废物”的人,成长为现在,即使放到整个帝国也算顶尖的实力,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若是原先的自己,恐怕还在追逐着锐雯的背影,茫然而看不到未来吧?

这样一想,现在的自己,还能多奢求些什么呢?

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突然,微笑静止,脸色缓缓沉下,尤里安停住了脚步。

“沙...沙...”

不知何时,森林中的虫鸣声没了踪影,也不知何时,尤里安的感知中,察觉到了危险的迹象。

灰色的雾气缓缓攀上双瞳,在黑夜中就像两盏小灯笼一般,微笑变成了冷笑,嘴角上,一抹狰狞浮现:

“扰了我的好心情,真的该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林间之战 柔和的风,带着一丝初春暖暖的气息,柔和的抚摸着每一处果露在外面的肌肤,好似母亲的手,又好似情人满载爱意的抚摸。

只是在这份温柔之下,却暗藏杀机。

驱步向前,尤里安深深的垂下眼睑,遮挡住瞳孔中满载的杀意,心中却在不断思量:

暴露了?

如何暴露的?

在哪儿暴露的?

回想一路走来,不是在群山沟壑之间,就是在树林阴翳之中,唯一一次与人接触,就是在提瓦瑟海岸,与划船的老渔夫。

难道...

尤里安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是瞬间便已确信,那个老人有问题。

或许也是自己疏忽,佯装成往来贸易的小商,却被人一眼识破了伪装,可是却只当他是人畜无害的老人家,却忘记,眼下经历的,是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只有友军与敌人,没有老、幼、妇、孺。

“可惜了这样的月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尤里安的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感知散发,精神凝聚,这一刻他已经完成了从远行客到杀手刺客的转变。

“沙...沙...沙...”靴子踏在布满枝蔓的杂乱地面,尤里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真的好似一个远行的客人,在深山老林中,孤独的赶着夜路一般。

雾气上升,远处的视线变得模糊,可是尤里安的心中却像明镜一般清楚,

周围的空气,草木,点点氤氲漂浮的魔法能量,都是他最好的耳目。

这就是神念感知的妙用之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敌人无所遁形!

黑夜中的一双双眼睛,紧紧的跟随着尤里安的身影,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

可是当尤里安的身影穿过一株参天古树之后,身影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一瞬间,风声歇,就连空气也凝固了,

而一同凝固的,还有早已经埋伏在丛林中多时的人们。

“他发现了!”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尖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让这满是雾气氤氲环绕的丛林染上了一抹血色。

出声之人,正是兄弟会的首领朱诺。

在兄弟会的据点里朱诺迎接了从普雷希典远道而来的抵抗军卢恩一行人。

朱诺虽然是个贵族,可是他对普雷希典的权贵们在战争中的表现异常的失望,所以才会自建门户,拉扯了一批来自五湖四海、同样对权贵们不满的人组成了兄弟会。

旨在以积极的,甚至是激进的方式,面对诺克萨斯的入侵者。

艾欧尼亚战火燃起的数月间,他们积极的联络各方的人士,筹备了许多的物资,在易等人的抵抗军名声传开之后,也与他们联络甚密,

所以双方的这次会面,可谓是气氛大好。

卢恩向朱诺说了说近日抵抗军的成果与难处,甚至私下里将易的请求与猜测也透露了些。

而朱诺也承诺会一边联络更多的心存不满的人,筹备物资,一边会将更多的人派往普雷希典用以支援战争。

这样的场面,若是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也许会是宾主尽欢的一天。

可是就在双方觥筹交错之时,一个小兄弟会的干部跑了进来,在众人面前汇报称手下有人发现了一位行踪可疑的人渡河到了普兰尼亚却没有入城,而是马不停蹄的向西面的山区森林前进。

猜测疑似诺克萨斯人的间谍。

心中本就记挂着易说的事儿的卢恩,瞬间就站了起来,

而知道其中利害的朱诺,也放下了酒盅,带着一众兄弟会的成员,借助对周围地形的熟悉,抄了近道堵截在了森林中。

一众人从傍晚等到深夜,一直到尤里安的到来。

雾气弥漫,森林中暗淡不堪,许多人都看不清来人的真面目,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在林中静静前行。

其实这样的夜间行动,是非常危险的。

森林中处处是障碍,盘根错节的老树根须,蛇虫满布的树丛,扎手的荆棘藤蔓。

在艾欧尼亚,是很少有人会赶夜路走森林的。

这样一看,就更让参与行动的卢恩等人激动,

这个人确实行为诡异,十分有可能就是易要寻找的那个携带毒气炸弹的人!

只是不知道那些毒气炸弹放在哪里。

昏暗的夜晚朱诺等人看不清,可是对于修炼无极剑道的卢恩等人,却能清楚的看清尤里安身上套着的袍子,

并不算宽大的袍子,从头到脚看下来,也没有找出最有可能藏匿了毒气炸弹的位置。

“难道那个东西不在这个人身上?”卢恩心中微微有些焦躁。

不过很快他就定下了心神:

即使这个人没有携带那个东西,就凭他行踪这般诡异,也必然心中有鬼!

一众人埋伏在森林的各个位置静静的等候,眼见尤里安的身影转过了一颗粗壮的古树,而后瞬间便没了踪影,朱诺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自己等人的隐匿或许早已经暴露了,情急之下他不由得大叫了出声。

“他发现了!”

一声尖叫在夜晚如此的清楚清晰,可是这一叫却让卢恩心中一个“咯噔”,一咬牙从藏匿的树冠上跃下,大喊一声:

“不要出声。”

同时朝朱诺藏匿的位置冲了过去。

出声,意味着暴露,

这不论是对于一个剑客,还是刺客而言都是致命的。

而朱诺的出声更加暴露了,他在众人中地位的不凡。

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

可是现在卢恩也没有时间去责怪或是如何,

他从树上跃下后,没有一丝停顿的便朝着朱诺的方位冲了过去,此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朱诺不能死。”

这是易在他临出发前私下告诫于他的。

虽然这个出生于普兰尼亚的本地贵族,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也没什么大的本事,可是他却是一面旗帜。

朱诺在,则贵族中对普雷希典当权者不满的人都会纷纷效法,朱诺在,那些愿意为保卫艾欧尼亚战争贡献一分力量的人,就有了途径。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朱诺死,即使是...

卢恩猛地抽出的腰间的长剑,探手前刺,直直的推向了毫无反应的朱诺。

黑夜中,一柄利剑带着一声轻吟,与朱诺手中长剑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铿——”一声尖锐的鸣音撕裂了夜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改变的人与不变的剑 一剑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贵族出身的朱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寒光刺痛了双目,双眼死死的瞪大,望着在自己身前不足一尺处,两柄碰撞在了一起的长剑,不自觉的身下一片濡湿。

!!!

朱诺没有上过战场,虽然是个贵族,可是艾欧尼亚的贵族不比诺克萨斯或者德玛西亚,贵族需要靠功勋来维持,许多贵族子嗣甚至从呱呱落地起,便抱着木剑木刀睡觉,

艾欧尼亚承平已久,即使是曾经差点毁灭了整个符文之地的两次符文战争,也没有侵蚀到这片魔法的初生之土上。

多年来,虽然衍生了多种多样的古老传承,可是真正被艾欧尼亚人铭记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大门大派:

天启,均衡,御风,

被人铭记的剑术世家中最有名有姓的也莫过于尚赞平原的赞家。

其余的,要么是以体会天心,追求永恒为主的修道院,要么是守护着古老的圣物,声名不显。

就像最近才名声传播的无极剑派那般,艾欧尼亚岛上多的是像希拉娜修道院,帕拉斯神庙,蛇刀庙,斐洛神庙这种寺庙殿宇。

所以纵然是贵族世家,有武学根基,可是朱诺却只得几分粗浅功夫,哪里及的上尤里安与卢恩这种淬炼出来的武道剑术。

去势被阻,尤里安微微惊讶,泛着灰雾的双瞳不自觉的看了眼阻挡自己致命一击的人,

长剑,平静的眼神,以及一种由内而外不自然发散而出的特殊气质,

这个人让尤里安一瞬间不自觉的想起了无极村的那个人,

是他的弟子么?

灰雾双瞳中微光一闪,尤里安在一击不中的瞬间翻身后撤,

那么看来,今夜的伏击,是早有预谋的了?

是复仇,还是...

这中间有没有那个顶着新一任无极剑圣名号的人?

一瞬间尤里安的脑中转过了诸多思绪,甚至忆起了宝塔倾颓,天地崩裂的那日,他许下的诺言————

“我欠你一条命。”

虽然没有说出,甚至只是在心底对自己这般言说,可是一言既出,尤里安便不愿食言。

虽然不愿再度回忆,可是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老人用他的死,给了尤里安心头很重的一剑,

那一剑带来的震撼,甚至将他整个人的信念也改变了。

当一个人用他的死来劝慰你,教导你,甚至是改变你的时候,除非是天生冷漠的人,不然又有何人能躲得过这最为致命的攻击呢?

更何况是尤里安这种,多思多想的性格。

既然承诺了,那便...给你们一次机会。

心电急转的尤里安身随意动,这样的话,并非是他狂傲自大,甚至自负之言,

而是他自从精神大幅度增长之后,便有的一种,从内里直至外表的信心,是实力增长下的一种自然诞生的傲气。

以我现在的水平,或许还比不过泰隆等人,或者继承了你的名号的徒弟,

可是即使再度面对,我也全不畏惧。

身形倒飞,尤里安没有继续攻向那个被吓呆到无法动弹的人,即使他知道,以他现如今的实力下,只要片刻瞬间,就能连同卢恩一起,将两人双双杀死。

即使他知道,那个被无极派弟子拼命也要保护住的人,是一条大鱼,甚至可能是策划了这次行动的主谋。

可是...

说道做到。

这就是尤里安在那日之后最大的变化。

这就是当他拿起灵风长剑之后,最大的变化。

自从那日之后,他很久没有拿起过匕首了。

即使那柄长匕就跨在他的身后,即使在平日里,它还是被尤里安擦拭的锃亮。

可是当战斗起时,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探向了身后,拔出了那柄深藏与剑鞘之中的,曾经的无极剑圣所用的佩剑。

“灵风。”

长剑有灵,往来如风。

这柄长剑在手,尤里安真切的感觉到了长剑中蕴藏的那股朦胧而混沌的意念,长剑一出,疾风相随。

在夜晚的森林之中,尤里安真的如同化作了一股清风,在灵剑与魔法能量的双重加持下,他就好似一抹清风在林间游来荡去,来去如意。

清丽的剑吟在夜晚,胜过一切虫鸟的鸣唱,微微闪耀的荧光,是夜晚最美的彩色。

一剑,一剑。

两剑杀三人,三剑惊鬼神。

鲜血飞溅,而长剑却一尘不染。泛着双瞳的尤里安就好似夜晚的恶魔,一眼便能看尽所有的阴谋诡计。

而后好似迅疾的狂风一般,给予敌人与窒息。

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发出或痛苦或恐惧的尖叫。

尤里安的剑一个又一个解决敌人,却丝毫没有伤到拼命追逐他身影的卢恩以及一众无极剑客,

这就是他的承诺。

既然欠一命,那便用所有人的一命来偿还。

这般耀眼的尤里安,与这般耀眼的长剑,自然是瞒不得众人的,

更何况这柄剑,曾经还是这些剑客们师父所使用的佩剑。

“灵风!”

不知有谁喊了出声,一瞬间,便传入了森林中所有人的耳中。

那些兄弟会的成员们不知道这个词语是何意思,可是那些无极派的剑客们,却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这柄剑的来历。

这可是...无极剑圣的佩剑啊!

一瞬间,所有无极派弟子的心中都升起了无尽的怒火。

剑圣从不离身的佩剑却落入了一个不知名姓的敌人之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剑客们不愿去想,

只是发了疯似的跟在尤里安的身后,往日的孤傲,往日的冰冷,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碎,

他们的双瞳死死的锁在那柄荧光闪烁的长剑上,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个随剑而动的人。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这就是此时此刻所有无极剑客们心中的想法。

任务?

计划?

一切都比不过亦师亦父的师父的佩剑落入敌人手中所带来的痛苦与怒火。

森林中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场面,在朱诺浑浑噩噩的目光中,那个形如恶魔般的身影在疯狂的屠戮自己的手下,那卷动着雾气翻腾的场面让他陷入长久的恐惧之中无法动弹,

而一众抵抗军的客人好似疯了一般,追在那人的身后,可是却都被他轻巧的躲过。

可是最让朱诺困惑与不解的是,那人似乎认准了自己的手下,却对那些剑客分毫不伤。

一瞬间,朱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噩梦,

他只希望,梦早一点醒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战争与戏耍 噩梦仍在继续,当朱诺的手下在夜晚昏暗的视线与耳畔从未停止过的惨叫声怒吼声的双重夹击下,

崩溃就是必然的了。

不知是谁率先崩溃的丢下了武器大声的哭喊,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整个森林瞬间更乱了起来,

雾气遮蔽了视线,普通的士兵没有无极派剑客那般经过修炼后的感知与视野,只靠双眼去看去找又如何跟的上尤里安那经过顶尖刺客亲手训练过的暗杀之术?

他们只不过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若是没有无极剑客们的阻拦,恐怕不过一刻钟他们便会彻底沦为春天森林里万物生长的养分。

只不过,即使有那十几个剑客的阻拦,依旧无法阻止尤里安的剑刃。

而且崩溃、疯狂、叫喊、逃窜更加剧了他们的死亡速度,让尤里安能够更加轻松的一剑一个将他们杀死。

尤里安已经杀疯了!

这些人本就是由一些普兰尼亚本地贵族与一些普通的城卫队士兵再加从周围乡村城镇招纳来的年轻农夫渔民。

虽说打着反对普雷希典政权,抵抗诺克萨斯人的旗号,但是他们却远没有易等人的那般实力。

在这样混乱的夜幕下,在血腥与惨叫的刺击下,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甚至尤里安惊愕的看见一个红了眼的兄弟会成员挥刀砍向了自己人。

那满是狰狞与疯狂的面孔,就连尤里安都有些心惊。

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尤里安稍稍放缓了些攻势,

虽然只是短短不过半刻钟的交锋,但是尤里安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人的脆弱,不只是身体与技艺,更是心灵上的脆弱。

这些人恐怕只是一些农夫渔民集合用来凑数的队伍。

尤里安心中不屑,

就凭这些臭鱼烂虾就想来埋伏我?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虽然这般想着,但是尤里安下手时却没有丝毫的手软。

这就是战争,若是没有对伊法剑圣的承诺,今夜埋伏尤里安的人,有一算一,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这就是尤里安现如今的实力。

当然了,朱诺兄弟会中也并非没有厉害一些的人,虽然只成立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兄弟会靠着财力与地位的关系,也拉拢了一些投靠而来的浪客武士,

只是那些人也不过是有些粗浅功夫而已,更何况,在这样森林中,夜幕就是尤里安最好的武器。

犹如鬼魅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哪里有哭喊声,哪里就有死亡,尤里安头一次感觉到了实力提升带来的快意,

身后的那些无极派的剑客们,实力都不算弱,若是赶在无极村覆灭之前,尤里安面对这样的围攻,也要退避三舍。

可是现在,却能像放风筝一般将他们悬在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上,任由他们如何发狂怒吼,也无济于事。

这就是精神力提升带来的优势。

并非说尤里安的实力真的高出了这些剑客多少,

只要没有打破肉身的桎梏,进入超凡脱俗的境地,对于修炼者而言,人体皆有极限,

可是在这个极限范围内,如何更好的控制自己,掌控敌人,却是横亘在强者与庸手之间的天堑。

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跃过的鲤鱼龙门。

当然,打破这种沟壑的方法也并非没有,符文之地是魔法的世界,两次符文战争中,有数之不尽的黑魔法诞生,也有无可计量的魔法消亡。

在那些符文魔法中就有能无视这些阻碍的“东西”,只不过不为人知而已。

为何在大陆上魔法师的地位崇高,皆是因为其真真切切的具有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可能,

若是不注意,或许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魔法陷阱,都有可能给一个强者带来致命的威胁。更不用说那些毁天灭地的恐怖魔法了。

尤里安就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

不朽堡垒东面的大海曾经是一片广袤的平原,那里曾经是莫德凯撒帝国统领下的重要粮食与物资产地,也是瓦罗兰大陆最富足的几个地方之一。

可是却被恐怖的魔法彻底抹去,

海水倒灌,天地翻覆,大陆震颤。曾经能支撑一个帝国的沃土,现如今却变成了一处一望无边的圆形海凹,丝毫看不出曾经的富饶。

当然了,这只是传闻,人云亦云之下,尤里安也难以分辨事实的真伪,

只是在他的心底,始终不敢相信人力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即使是神,也未必能有抹去一片大陆的恐怖实力吧?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尤里安在杀人间隙之间脑中一转而逝的念头,

惨叫声愈益稀疏,在尤里安朝着声源处奔去杀死最后一名兄弟会成员后,这处森林战争中仅存的,只有卢恩,朱诺,以及无极派跟随卢恩一起来的剑客。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使是再蠢笨的人也发觉的事情的异样。

尤里安杀死的所有人都是兄弟会的成员,可是对于那些无极派的剑客却只是闪躲与招架,战斗至今,几乎丝毫未伤。

这份疑惑自然在所有人心头游荡,只是一方面尤里安的恐怖压力压在头顶,另一方面,一众无极剑客被师父离世的怒火点燃,又被尤里安如同戏耍一般吊在身后,满心的怒火无从发泄,才一时间无法看清。

可是游离在战场边缘的卢恩却冷静的发现了异样。

双眼死死追逐着尤里安的身影,卢恩脑中飞速的旋转着,思索尤里安这番行为的用意,

可是不论怎样想,他也不会想到,不杀的原因,只是因为尤里安心中对伊法,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战争还在继续,只是却从血腥的杀戮变成了剑术的交锋。

利用地形与自身实力的强大,尤里安在解决了最后一名兄弟会成员之后,掉转身形冲入了剑客群中。

剑影纵横,剑气肆溢,让在远处的卢恩见识到了这个杀死师父之人的实力。

虽然他的剑术比起无极派流传千年的玄奇招式而言太过简易直白,可是在融淬了劳伦特心眼剑之后,尤里安的剑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劲,甚至其中的一些直击弱点的理念使得剑术更加的犀利。

就在这时,尤里安突然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平静的说出一句让所有人惊愕的话来————

“不打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一剑 “你说...什么?”

望着停步收剑的尤里安,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以为自己耳中出现了幻听。

他说什么?

不打了?

这是战争,是生与死的战场,他竟然说不打就不打?

把战争当成一场儿戏!?

“你说不打了...是什么意思!?”一名剑客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出声问道。

“不打的意思就是...”尤里安垂手握着灵风,双瞳中的灰雾忽明忽暗,剑刃上的血液在不断的向下滴淌,可是剑面却存血不染。

越过人群,望向了站在最后方的卢恩与还未从眼前的骤然变化中清醒的朱诺,尤里安逐渐暗淡的双瞳再次陡然明亮,其间好似有星辰点点闪耀,与夜晚升腾的氤氲之气相得益彰。

“小心!”站位靠前的无极派剑客察觉到了尤里安瞳孔的变化,剑身一横大声叫道。

一瞬间,所有人还未完全卸下防御的心弦再度绷紧,明晃晃的剑身照亮了一方夜晚。

可是尤里安却比他们更快。

虽然,无极剑道的修行也是以轻灵快为主,修炼到了易那般境地,甚至可以做到在千军万马之间来去自如,

那种飘逸与写意,能够轻松的摧破一个人乃至一个兵团将士的心灵。

可是尤里安也是以快为主。

这一场战争,与其说是诺克萨斯人与艾欧尼亚人的对决,不若说是魔法能量与肉体极限的对碰。

当然,对决的双方实力并不对等。

一方是修行无极剑道十几二十年的剑客,依靠着独特的修行法门,不断的淬炼肉身与精神,最终使其突破,超脱人体凡俗极限的禁锢。

而另一方,有了魔法元素能量的加持,尤里安的速度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而且他手中还握有一柄“神器”。

灵风长剑是前任无极剑圣的佩剑,剑刃有灵,使用时,剑刃中的能量与尤里安的精神肉体相辉映,使得双方都有巨量的提升,

尤里安现在已经爱上了使用灵风的感觉。

虽然比起使用匕首来,用剑的一些习惯还难以完全改变,可是灵风给予身体的加持,是普通匕首难以提供的,

那种感觉,甚至让他回到了背着卡特琳娜逃亡时,短暂借用了巫妖之祸时的感受。

灵刃与主人相互配合,心灵与剑刃的磨合,好似娟娟溪流,又似山间清风,尤里安整个人都有一种快意的感觉。

而这份快意,也在面对一众无极剑客时,得以彰显到了极致。

“飒——”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一瞬间好似化作了一团雾气融入了天地之间,人影在夜幕下突然消失不见,

一瞬间,所有人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可是却依旧只能看到淡淡的一抹阴影从身旁掠过,直取站在最后方的二人。

“小心!”无极派剑客纷纷挥剑,可是在感知之中必中的一剑,却纷纷落到空处,划过了尤里安缓缓消散的影子,

而站在最后的卢恩这一刻心中警兆大作,猛地挥剑前刺,同时抬手推开了一旁还在发愣的朱诺。

可是下一瞬,令他记忆至深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的视线中,尤里安的身影好似时空穿梭一般陡然从人群之后消失而后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柄得自师父的灵风长剑上荧光吞吐不定,裹挟着飒飒风势,带着令他窒息的压力,以极快的速度穿刺点在了自己的剑刃尖端处。

这一刻,卢恩脸色一白。

在战争开始时,他曾与尤里安有过混乱中的一次交锋,那时他用剑刃拦住了尤里安刺向兄弟会首领朱诺的一剑,

原以为那便是尤里安的实力,哪曾想,那时的对手,竟然未尽全力。

这一刻,卢恩只觉得心中失意,

如此迅疾的一剑以及那煌煌压迫而来的气势,竟然让他有种面对师父演练剑术时的感受。

即使比起剑圣之剑仍缺少了一分他不明白的感觉,可是与当初的易相比,恐怕也不逞多让。

他竟然这么强...!?

一瞬间,卢恩的心智大受打击,可是此时他最疑惑的是,这样的一个实力强大的敌人,面对自己师兄弟等人时,为何没有下杀手,反而好似嬉戏一般“玩弄”自己等人?

这个念头在心底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带来的屈辱感觉却让卢恩紧咬着牙关,集中全部的精神意志,挥出了状态巅峰的一剑。

面对这饱含决心的一剑,尤里安灰雾的双瞳下也露出了一丝惊诧。

若是之前,面对这一剑,恐怕自己要拼上全部的力气。

可是...

我已经不是“昨日”的我了。

眼睛一眯,尤里安剑刃去势不变,魔法能量灌注至灵刃之中,让荧光变得更加夺目耀眼,而剑刃致命的风寒却隐藏在这闪耀之下,如同夺命无声的毒蛇一般,以更加恐怖诡异的,甚至在旁人看来,好似越过了空间的桎梏,后发先至的点在了卢恩剑尖向下三寸处。

“嚓——”

这一瞬间,望见这一剑的人心底好似在同一时间响起了一声金属碎裂的呻吟声。

卢恩的脸色瞬间寂若死灰。

可是就当他以为自己必死,甚至抱着以命换伤为师兄弟创造杀死敌人的机会之时,尤里安却如同天间飘荡无定的游云一般,轻巧的一抹身,剑刃自卢恩面前寸许处掠过,

强烈的风势掠走了一缕鬓角发丝。

而他本人却在瞬间出现在了一旁被推的站不住脚步的朱诺面前,在他无神的目光中,空闲的手从衣袍下探出,轻轻的一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下一秒,时间凝固。

尤里安的身影再度消失,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然回到了远处。

一切,好似未曾发生过一般。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所有人的眼珠随着尤里安的一来一回转动着,最后却定格在了他屹立在远处的身影上。

就在这时

“咔...咔...咔...”

碎裂的声音在夜晚响彻,紧随而至的,是“扑通”一声闷响。

卢恩的双目自尤里安用出那后发先至的一剑后便好似被钉住了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剑刃尖端向下的位置处,出现的一个细小的裂口,

而伴随着“咔咔”的脆响,剑刃向下不断的有裂纹蔓延开来,最后直至布满了整个剑身。

“啪——”一声脆音响起,这柄卢恩使用了近十载的长剑,碎成了数之不尽的碎片,如同落雨一般稀哗落在地面。

也落在了他的心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嫌隙 “所以我还给了你们。”

尤里安的话语很轻,却很重。

重重压在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呼吸。

尤里安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这是他的承诺,也是那一剑之后他自然而然生出的改变。

可是在一众无极剑客而言,却是沉重到需要拼尽全力才能稳住身形的压力。

面对敌人,面对师父的佩剑,身为他的弟子却不能为其报仇,甚至生死还要得悉于敌人的“怜悯!?”

————虽然尤里安不这么认为,可是在其他人的心里,却是这般默认。

他们还不懂伊法这般做法的意思,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只是在追寻更加强大精湛剑术的道路上,追求淬炼自我。

对于艾欧尼亚战争,是他们心中最纯粹的善意的萌芽,只不过现如今他们还是懵懵懂懂。

身为新一任无极剑圣的易明白,但是这种玄之又玄的,关乎心灵的东西,他也无法诉说。

唯有切身体会过,才会有最刻骨铭心的理解。

事已至此,尤里安说完了所有的话,对于眼前这些无极派的人,他兑现了诺言,分毫不伤,也顺手解决了那些埋伏他的人。

缓缓舒了一口气,吐出的浊气与夜晚林间愈发浓厚的雾气相融汇,尤里安破碎的双瞳也缓缓恢复了原状。

微微仰起头,目光穿透雾气与枝叶的阻拦,定格在半匿于乌云中的明月,尤里安瞥了一眼卢恩身边脚下的朱诺————那个唯一没有被自己杀死的幸运儿,轻声开口道:“那个人应该不是你们无极派的人吧?

“他没死,只是晕了过去,不过现在你们需要好好想想,是将他灭口呢,还是...”

“再会了诸位,下一次见面...当然,也许永远见不到面也说不定呢!呵呵呵...”

随着轻轻的笑声,尤里安的身影缓缓消匿与森林深处雾隐之间,只留下一句说了一半,却饱含深意的话,随着夜晚的徐徐微风一起,吹进所有人的心帘。

下一次,就不会再手软了吧?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句看似是针对朱诺的话,实际上却是在警告无极派的所有人,下一次见面时,他便不会再有半分的手软了,

到时候,必将是血腥惨烈的厮杀。

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剑,这一刻,没有人开口,可是所有人心中所思所想,却是一模一样:

下一次见面,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你打败!

这不只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师父,对修行之道的承诺。

失败,不可怕,只要心气未消,只要血液还能流动,终有一日会将所有失去的找回!

背起了朱诺的身体,一众无极派剑客们在寂静的夜晚沉默的前行着,在第二日清晨,便准备告辞离去。

...

“卢恩阁下,以及众人无极派的众位,朱诺以及一众兄弟会成员多有照顾不周,还望恕罪。”

清晨,带着淡淡清凉的风从河面上吹来,拂动了丝质的衣袍,撩起了三千烦恼丝。

换了一身衣服的朱诺,站在普兰尼亚城外河畔的高地上,和一众无极派剑客相对而立。

这时的他早已经看不出昨夜的狼狈与不堪,精致的由手工大师缝纫的绣边绸衣,用名贵的金丝线穿制而成,

长发束成发辫置于身后,一顶宽檐帽子遮住了尤里安一指留下的丑陋疤痕,在清晨柔和的阳光下,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朱诺先生,应该是卢恩以及师兄弟向您以及众位兄弟会的兄弟们道不是才对,若非...”

卢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诺有意无意的打断:“唉——昨夜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无极派诸位的恩情,朱诺定会铭记在心,日后抵抗军的一应需求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够做到,就一定不会推辞!”

忆起昨夜的事情,朱诺的脸色还有些不好,那个诺克萨斯人在他脑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贵族出身的他自认在普兰尼亚城也见识过不少剑术武道上的高手,自诩见多识广。而成立了兄弟会后,也招纳了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剑客浪人。

只是昨夜之后他才真正明白,

比起真正的高手来,自己麾下的那批所谓“高手”,简直就是腐草之萤辉,而眼前的无极派剑客,与那个“恶魔”,才是天空之皓月!

只是这种话他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并非是因为羞耻,更非是因为那个人竟然将自己吓到身下濡湿。

在今晨被无极派人背回普兰尼亚后他便醒了过来。回忆起昨夜的一幕先是惊惧到坐立不安,而后当情绪稳定了下来之后,他才渐渐发觉了其中的玄机。

似乎...活下来的都是无极派的人?

而自己的人,似乎都死于那个恶魔之手!?

这一发现让朱诺心中惊疑不定,他见到过那个恶魔与无极剑客的实力,自然知道二者之间的差距,可是这样的差距下,无极派的人竟然分毫未伤!?

还有他在浑浑噩噩昏迷之前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不打了?”

为什么不打了?

我们不是正在交战的敌人么?

我们不是带队埋伏要杀你的生死仇敌么?

为什么那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多疑问埋在朱诺的心底,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在心中暗自思索。

一直到刚刚,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甚至是恐怖的可能————

这群人与那个恶魔,也许有些关系!???

这一猜想吓了他一跳。

可是越想,他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诺克萨斯人会平白无故的放艾欧尼亚人一条生路么?

不会。

以朱诺这些月对诺克萨斯人的认知来看,诺克萨斯人残暴而血腥,一旦杀戮起,不尽兴几乎很难收场。

而自己麾下带去的几十号兄弟尽殁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群人不可信!

这种想法一出现,便如同燎原野火一般难以扑灭。

而且无极派的出现,也从某些方面应证了他的想法。

这群人出现的太过凑巧,

朱诺可不信什么千年不出,一出便全是高手的说法。

更何况,哪里有这么多的高手,还是个顶个的强大,与无极派相比,自己最能打的手下,也许都很难在无极剑客剑下走过十招。

再联系起昨夜的事情,朱诺心中突然隐约的相信了这种猜想。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惊天的阴谋!而且很可能是让艾欧尼亚死无葬身之地的阴谋!

在最后一位无极剑客的身影消失在朱诺的视线中后,朱诺脸上的微笑缓缓的消失,转变成了铁青色的冷厉。

转身望着身后一众陪同的兄弟会成员,朱诺恨声道:

“召集所有兄弟,开会!”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次会面 “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一周之后,尤里安穿过了阻隔在普兰尼亚西边的群山,在一个夜晚终于抵达了诺克萨斯入侵兵团总指挥斯维因所在的指挥所————

一处架设在高丘上的营房。

时值午夜,尤里安在递交并验证了身份之后,本意在内务官的引导下寻到配给给自己的营帐休息一夜后再去面见那个近日来在帝国内声名大噪的斯维因将军。

岂料还未寻到营帐,便被侍从官半路截住,传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为什么不能等明天?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

这句话尤里安望着侍从官有些苍白的脸色没有说出来,他看的出,这个侍从官受了不轻的伤。再结合来到营地后,盘旋在营地头顶上那沉闷的压力,尤里安心中暗自思索道:

“似乎在我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战事不利,还是...?

尤里安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还是应了一声,扯了扯负在背后的小包,跟着侍从官的脚步,一路朝斯维因的营房走去。

夜深十分,营地十分安静,燃起的火把将营地四周点亮,一列又一列的士兵排着队列在营地内巡逻着,

一路走来一直到营房大门前,尤里安不由得在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斯维因赞叹了一句:

“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来到这里没有多久,可是以小即可见大。士兵严谨有序,衣甲齐整,兵戈尖锐,气度不凡。

如果整个营地的士兵都是像巡夜士兵这般,那这只军队能捷报频传也并非夸张。

就在尤里安站在大门前赞叹着整理行装时,他的感知中突然察觉到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皱了皱眉,尤里安不动声色的低头整理行装,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感觉传来的地方,微微一愣。

灯火明亮的营房顶端的大纛上,一只墨色乌鸦站立在旗杆上,任凭旗帜猎猎作响,乌鸦却一动不动,那对儿黝黑的眼珠静静的望着自己。

尤里安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却迅速的将视线挪开,低头扯了扯衣角,心头却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只乌鸦...有点奇怪?

不知为何,这就是尤里安的目光与乌鸦对视那一刹那尤里安心中升起的想法。

不是样貌,亦或是行为,而是那双黝黑的眼神,

竟然让他在对视的瞬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真是奇怪。

心中哂笑一声,尤里安摇了摇头走进营房。

夜晚的营房内依旧火光摇曳,宽大的长桌后,一个披着大衣的男人背对自己坐在椅上,半垂着脑袋与平稳的呼吸让尤里安一时分不清眼前之人是否睡着,

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营房里走去,尤里安稍稍加重了些脚步,

而这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也引起了屋内之人的反应。

呼吸有所变化,没有睡着。

尤里安给出了判断,随即心中失笑。

叫自己来的就是眼前之人,前后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怎么会那么快就睡着了。

在距离长桌三步远的位置,尤里安停住了脚步,立正站好,静静等待。

一直到椅子从背向转为正向,对上了一双平静的,好似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双眼,尤里安抬手及胸口处,准备行礼。

可是在看到斯维因的瞬间,尤里安却愣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这个被传的声名大噪的男人,此时的左臂上却吊着一个绷带。

尤里安愣神只有那么一瞬,反应过来的他脸色迅速的恢复平静,一板一眼认真的行礼问候道:“将军,血色精锐下属代号十二士官尤里安前来报道。”

面对尤里安的先声问候,桌后的斯维因没有开口,目光在尤里安满是风尘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而借此机会,尤里安也得以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声名远播的诺克萨斯入侵军总指挥。

满头半灰半白的及肩短发披散在脑后,黑色的大氅披在肩头,大氅内里却是一件朴素到洗的有些发白的外套,而外套下隐隐鼓起的,尤里安看的清晰,是护身甲。

斯维因的脸并不帅气,甚至满是皱纹与风霜的痕迹让尤里安有些不敢确认这个将军是否真的如传闻中只有三四十许的年纪。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给尤里安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一定是一个冷静而果决到极致的人。

这是尤里安第一次这么肯定的只看了两眼就给出了评价。

那双眼睛就这般静静的望着尤里安,尤里安却丝毫不能从他的眼神或者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和心里变化。

可是那双眼睛却给了尤里安一种不可小觑的认知。

果然...

盛名之下无虚士!

“看出什么了么?”就在尤里安心中不断评估着这个看起来五十,或者六十?的男人时,斯维因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尤里安微微一愣,目光与斯维因对视,愣了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靠在椅背上的斯维因轻轻的敲着扶手,口中轻轻念着这几个字,好半会儿,笑了笑看着尤里安道:“那你知道我看出了什么么?”

尤里安轻轻摇头。

“我看出了一颗疲倦的心。”

斯维因这句话似是而非,没头没尾,可是尤里安听到却愣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士兵,抬起头来。”就在这时,斯维因的声音突然抬高,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让尤里安不自觉的与之对视。

虽然尤里安的实力在不断的进步,他的年龄也正值巅峰二十岁。可是他的心却不像其他诺克萨斯人那般,对功勋与实力充满了狂热。

最初参军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某人的身影到了某天自己连影子也看不到的地步。

可是那一日后,他却对手染鲜血的日子感到了疲惫。

战争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得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就像当初伊沙老爹说的那般,最适合的就是永远的呆在伊沙农场,过着悠闲而无趣的生活。

也许直到现在,他的心态依旧没有转变成一个真正的士兵————

即使他已经有了许多人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力量。

可是他向往的,只是曾经与锐雯一起的,朝朝暮暮日日夜夜。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战争的踪影 “其实,战争是没有意义的。”

就在尤里安沉默无言的时候,斯维因却突然语出惊人。

这句话甚至让尤里安愣住了神儿。

一个帝国的将军,坐拥十万大军,却说出...

“很不可思议是么?”望着尤里安脸上的纠结,斯维因似乎读出了他心底没说出口的想法,从椅背上直起身,双肘撑在了长桌上,拖着下巴道:

“从符文之地有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类起,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可是战争,却从未停止过。”

在安静的营房中,烛火摇晃,营房外“呜呜”的风声轻轻唱着孤独的歌,猎猎作响的旌旗还在头顶飘扬,斯维因的声音缓缓的,静静的响彻在耳畔:

“战争为了什么?千万年来有无数的人思考过这一点,”

“无边的土地,无上的权力,甚至只是人心底难以满足的那一抹足以埋葬世界的欲望?”

“可是千万年来,无数的君王,君主,甚至是神灵,现如今却都做了土。”

“弗雷尔卓德?恕瑞玛?甚至是曾经统治瓦罗兰的莫德凯撒?如今他们都已经没了踪影。”

“或许,过上千百年,现在强大的帝国也会像那些横极一时的帝国那般灰飞烟灭。”

“可是战争,却依旧不会停止。”

摇曳的烛火打在斯维因的脸庞,一半是火光明亮,一半是阴沉黑暗。

这一刻,他好似光与暗交汇的载体,平静的述说着。

“战争是无意义的。”

“可是,这并不是你选择逃避的原因。”

黑夜无声,可是尤里安的心头却好似有一声惊雷炸响,让他的瞳孔不自觉的缩小。

迎着尤里安沉默的目光,斯维因缓缓低头,拿起了桌面上的纸张,

“它不是你想躲避就可以避开的,即使以你现在的实力,强过帝国内的大多数人。”

“可是,只要一日你没有停止呼吸,阖上眼睛,战争就不会真正的离你远去。”

“不论是主动或者被动的。”

“就像你的父母不是么?”

稍稍扬起了手中的纸张,尤里安能清楚的看到纸卷上的内容。

尤里安,父伊沙,母阿兰...

我的履历表么...尤里安心中默默说道。

“他们曾经也是帝国的优秀士兵,可是即使是从军中退伍,搬到了最偏远的特里威尔,战争依旧围绕在身边。”

放下纸张,斯维因双目平视尤里安,道:“达克威尔历56年九月十七,某小股盗贼聚众数百人劫掠特里威尔,帝国驻特里威尔城部队与当地民兵合力耗时两周将其剿灭,伤九十五人,死十三人...那时你应该只有一岁?”

“达克威尔历57年,德玛西亚第十三兵团出针叶郡,进犯特里威尔...”

“达克威尔历58年...”

“59年...”

“达克威尔历74年冬,一伙不明势力再度劫掠特里威尔周边农场...”

“顺便说一句,你的父亲伊沙中尉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些伤。”

斯维因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尤里安出生时到现在的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统统说给了尤里安听,而他最后有意无意的话,却让尤里安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可是只是瞬间,他就有些颓然的松开了手掌,垂头无语。

“战争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因此而妄图逃避,却是愚蠢至极的。”斯维因平静的说着,尤里安无言以对。

比起贵族出身,从小便随着战争长大一直到现在统领千军万马的斯维因而言,尤里安实在是太过单纯,

虽然他也有一些小聪明,可是比起斯维因的“大智慧”而言,却是那般的“可笑”。

可是在尤里安的心底,仍有一丝“执拗”,推拒着这番话,甚至隐约在将其驳斥。只是以他现在的人生阅历而言,无法辨析清楚。

而这份执拗也变成了久久无言的沉默。

用沉默来对抗。

斯维因深深凹陷的双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意味的光芒,许久,他站起身,再度开口道:

“当然,人各有志,你也不会永远这般天真可笑下去,终有一日你会认清,只不过这些与我无关。”

绕过长桌,斯维因走到尤里安的身侧,望着敞开的大门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

“现在是战争时期,只要一日你未卸甲归田,就永远不要忘记你这身军装上承载的责任与使命。”

许久,斯维因道:

“不论你作何选择,都不要让你身上的这身军装蒙羞,不然...”

轻轻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斯维因转身回到座椅上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尤里安,好似再度进入了那般不知是睡是醒的状况中去。

...

夜晚,依旧是那么安静而沉默,夜晚的军营更像一只睡着的猛兽,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等待着苏醒的那一日。

一股夜风叩打营房的木门,带着吱呀的声音,夜鸦在夜晚发出了可怖的叫声:

“噶——”

“噶——”

“噶——”

叫声唤醒了沉思的尤里安,也恰在这时,斯维因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你下去吧,这几日暂时不会有你的任务,不过之后的任务会十分的艰难,如果你不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完成,那可能这几天就是你生命最后的时光了。”

“是。”低头沉默了很久,尤里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走出营房的那一瞬间,耳边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可能...也是我最后的时光了...”

声音很轻,甚至轻到尤里安稍一恍惚便已经错过。

站在营房门外,一列士兵沉默的从他面前走过,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稍微停留了片刻便再度转向他方。

而就在尤里安举步离去的时候,从营房的拐角处,一个一身黑袍打扮的人与他擦肩而过,进入了营房中。

一直到尤里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放好包裹,将长匕与长剑垫在枕下闭目躺好后许久,他才好似做了噩梦一般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

黑夜中的双瞳瞪得很大,微光映照着尤里安惊诧的双眼,以及那低低的,几不可闻的话语:“一个艾欧尼亚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承诺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到你受伤的样子。”

傍晚,绵延数十里的诺克萨斯军营,依旧如往常一般喧闹,不知为何,诺克萨斯向普雷希典城推进的脚步放缓了。

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无形间操控整个局面似的。

这种难得的悠闲时候,在战争中可不多见。除却进出营地的斥候骑兵,间谍暗探,在营地周围加固修缮设施的工兵,以及巡逻的士兵外。各个营地的士兵都集中在了校场上训练。

当然,不会是那些很繁琐严苛很耗费体力的训练——即使是暂时的休整,也要保持好精神体力随时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战技练习,阵型操演,不过那震天的喧嚣声也引得尤里安出了营帐,挑了一个高高的山岗观看。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泰隆。

“我以为你一直到死都不会受伤呢。”望着挑了一块大石靠坐着,静静的望着远方天空不发一言泰隆,尤里安走到近前开口道。

山岗上只有他们两人。周围巡逻的士兵只是在两人的衣甲上打量了几眼就无视了两人的存在。

若是此时还有旁人,或许会觉得,尤里安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可是这却是尤里安心中切切实实的想法。

自从尤里安被卡特琳娜带回营地的那一刻起,距今也有不短的时光了,作为教导了尤里安从一个弱小的“废物”新兵,一直成长至今的人,泰隆绝对是尤里安心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亦师亦敌。

这个男人的实力似乎从没有到达过尽头,即使两人共同出过一次任务,面对的是德玛西亚之翼这样成名已久的人,尤里安也确信泰隆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曾经的他因为愤怒向泰隆发起过挑战。

而那一道弥留在脖颈间的,几乎已经辨别不清的疤痕现如今还深深的被尤里安铭记。

也正是这道疤痕,让尤里安将泰隆视为了自己的“对手”,必须超越的对手。

他的心中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在未来的某天,两人光明正大的交锋的时候,他能靠着自己的实力,撕下泰隆的面具,撕碎那张似乎永远都看不到表情变化的脸,将他揍个灰头土脸。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还没到来,他就先看到泰隆受伤的样子。

这让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可是心底深处却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坐在大石上,泰隆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脸,以及那身不知道多久洗一次的连兜帽披风。

静静的望着天空,一只手撑着石面,一只手隐在腰间,藏匿了杀意与锋芒。

这样的泰隆看起来与平日没有半点的区别,可是尤里安却一下就能感觉出泰隆呼吸间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晦涩。

他受伤了,而且应该不是简单的皮肉伤。

在尤里安出现的一瞬,泰隆便察觉到了尤里安的存在,只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泰隆只是轻轻的转动眼珠瞥了一眼便再次望向了天空,似乎傍晚天空被夕阳染得红彤的霞云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面对这样的态度,尤里安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挑了大石的另一端坐下,望着山下结束了今日训练的士兵解散队列后三三两两的画面,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夜见到斯维因时,那打着绷带的胳膊。

“是那个人?”尤里安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泰隆眼皮都不抬一下,尤里安也无所谓的自顾自的说道:“是那个有无极剑圣称号的人么?”

听到“无极剑圣”这几个字,原本望着天空出神的泰隆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变幻,被尤里安敏锐的察觉,

“呵,看起来没错了。”

尤里安轻笑一声:“能让你这个帝国里大名鼎鼎的‘刀锋之影’都受伤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实力这样强大么?难怪锐雯会...”

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尤里安也从周围往来士兵的口中听到了些信息。

就在他到来的前一天夜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摸进了诺克萨斯军营,甚至一路摸到了兵团总指挥斯维因的营房外。

并在被发现之后与赶到的诺克萨斯人交手,杀死连同斯维因兵团亲卫队在内二百余人后负伤逃走。

虽然从军直今,尤里安还没有接到过针对敌人指挥官的刺杀行动,但是以他现如今的实力,以及刺客的素养来说,想要摸进敌人的指挥所并没有那么难。

甚至对于斯维因加强戒备后的营地,尤里安都能找出几个靠近到指挥所百步内的手段。

所以尤里安对那个敌人的刺客是谁并不在意,也不关心他的身份。

对于那个朝自己说教了一通的斯维因将军,也不过是略微有那么一些好感。

可是在他看到泰隆受伤时,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联系。

或许...泰隆的伤也与那人有关?

这就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

即使是以现在突破了神念一关的尤里安,也没有信心面对泰隆能将其弄伤,更不用说是触及内里的伤。

这让尤里安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锐雯神情恍惚哀求着不要面对他,

而泰隆细微的表情变化更是映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事实上,在亲自面对过上一代无极剑圣伊法之后,尤里安已经不会再那么盲目自大了。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也知道泰隆的,

当然,他现在也大致知道了那人的实力。

那是一种...他暂时还无法触及到的强大。

就如同面对伊法剑圣一样。

望着天边的流云,红彤的云朵好似倒映出了伊法意味莫名的笑容。尤里安好似又一次回到了那天,

那个实力不济却“苟活”下来的日子。

撑在石面的手指轻轻扣紧,微微的疼痛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他的,靠着实力。”感受着傍晚的微风拂面,尤里安开口道。

“当然,还有你。”转头瞥了一眼泰隆,在那副万年沉默不语的面容下,尤里安坚定且认真的许下了承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枭首”计划 “军士官,该出发了。”

夜晚,寂静无声。

战争让每个士兵都精疲力竭。

虽然从诺克萨斯人登陆至今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每一天对士兵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你永远不知道,昨天睡在你旁边的袍泽战友,今天还会不会继续用如雷鼾声吵你,

你永远不知道,战场之上,下一发箭矢,下一个冲锋,死去的会是别人还是你。

可是,既然选择了参军,就没有退路。

今夜,多云,无月。

尤里安将褪下的红色甲衣摆放整齐,将长剑与长匕负在身上,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绸衣,认真的将衣服的束带系好,借着微微摇曳的火光,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掖着衣角,将绸衣下的软甲遮挡住,又伸手摸了摸武器的位置,略微调整了一番。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了低低的,压抑着声调的声音。

尤里安猛地从软塌上站起身,顺手扯起一条宽大的围巾绕在脖子上,最后瞥了一眼叠放整齐的被褥,目光停顿了半秒,转身撩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一个面容冰冷的,画着浓黑色眼影,同样穿着一身绸衣的男人已经等在了外面。

见尤里安走出营帐,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与他无声的交错,互相点了点头,没人开口,那人率先转身离开。

尤里安急忙跟了上去。

营地内,大部分疲惫了一天的士兵已经陷入了沉睡,营地四处鼾声大作,不同声调,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一曲夜的大合唱。

今夜的天空,似乎有些压抑。

尤里安瞥了一眼天上的乌云,心中暗自琢磨,

可能会下雨。

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没来由的感觉烦躁。

跟着那个男人,两人无声的朝着营地的一处校场走去。

沿途,男人时不时的在某个营帐前停住脚步,像刚刚招呼尤里安那般轻唤一声,就有一个冷着脸的士兵穿着同样的打扮从营帐中走出,

随着人数的增多男人的队伍不断的壮大,一直到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校场,已然有十几个人。

校场上,早有两批人在那儿等待。

尤里安定睛望去,一批是和自己同样打扮的人,已经整齐的列队站好,正目视着自己等人的到来。

而另一批,却是标准的诺克萨斯红黑色甲衣打扮,为首的人尤里安一眼就认出来,

是斯维因。

今夜,是不寻常的一夜。

不知为何,站到队伍第一排的尤里安看着陆续入队的士兵,没来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未来的书记官,会如何记录这一夜。

是艾欧尼亚战争转折的一夜?

是诺克萨斯人奠定胜局的一夜?

又或是...别的什么?

不过那厚厚的资料记录,肯定不会写,血色精锐士官尤里安,神武勇猛,如何如何。

他们只会夸赞眼下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堆以斯维因为首的人,英明神武,智慧卓绝。

不过,无所谓了。

尤里安耸了耸肩,目光在那群人中巡视着,除了站在正中的斯维因,其他的人尤里安有的见过,有的没有见过,

不过无一例外的,军衔都比他高,

站在那儿的,至少都是参谋官,亲卫官,更多的是一个又一个将军。

唯一一个穿着打扮有些“突出”的,那个人就是今晚这次任务的主官约纳特,尤里安知道他,斯维因手下特殊作战兵团的指挥官,掌控着一只数百人的精英部队赤刃。

此时他正面无表情的望着校场的入口,一个又一个士兵从他面前走过,进入了队列。

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尤里安的方向看来,可是尤里安却早就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望着一处略显昏暗的角落,眯着眼睛的尤里安察觉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阴影。

阴影中的人,尤里安很熟悉。

泰隆...

目光轻轻定格,阴影微微晃动一下,借着微弱的光,尤里安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冲着自己无声的看了一眼,而后消失不见。

尤里安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一些,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他知道,那是泰隆在向自己无声的祝福。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冷漠嘛。”这一刻,尤里安又开始胡乱的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校场的骚动停息,所有参与今夜计划的士兵都已经列队集结完毕。斯维因的目光平静的扫视着,最后停留在尤里安的脸上,同时,沉稳的声音在校场上响起。

“我希望,能看到所有人满载荣耀归来,三十六人,一人不少。”

没有像想象中说些鼓励的话,或是喋喋不休的重复任务的流程,斯维因的话虽然很简短,可是他的话,却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凌厉了起来。

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了。

校场上空,一股无形的杀意弥漫,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有半点的小动作,可是那股杀意却激的人心底发寒。

约特纳上前一步出列,向斯维因微微低头行礼,斯维因回以点头。

而后,约特纳的目光在队列中所有人的脸上依次看过之后,平静的说了一声:“行动!”而后率先朝校场外走去,

一众三十六人,默默的跟上。

穿过校场,不远处营寨的大门已经开启,

今夜,他们这些人要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

而这次的任务,甚至能影响到整个艾欧尼亚战场的局势。

如果成功,他们就是英雄,毫无疑问的英雄。即使战死,也会被帝国的历史铭记————

潜入普雷希典。

当尤里安接到任务通知的时候,差点惊呆了。

这不比潜入暗杀指挥官。

他们要潜入的,是一个国家的都城圣地,是有数以十万计人民生活,数万士兵驻守的大城,

而他们要做的,是伪装成艾欧尼亚人,在夜晚进入普雷希典。

只是这才是任务的开始。

入了普雷希典会有人接应他们,而后他们会在普雷希典城执行一项现如今尤里安想起来会兴奋到颤栗的大胆计划。

“枭首”

枭谁的首?艾欧尼亚权贵的首。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交锋 “你!”

约纳特的这句话,对艾欧尼亚人的轻蔑之意一目了然。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只是发作的不是约纳特族长,而是他的儿子利拉德。

利拉德上前一步,目光中带着火气,狠狠的望着约纳特。

可是约纳特却对他的愤怒不屑一顾,甚至连半分视线都没有看向他。

而利拉德也在这时被科希尔抬手拦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科希尔苍老的面容上再度挂着笑意,只是这笑容比起初见面时,已经干涩了不少。

“帝国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初生之土奇人异士无数,实力强大的人也总是离群索居,就比如...那个人。”

科希尔没有具体说是哪个人,可是若要同时满足实力强大、离群索居又令人印象深刻,在场的众人却无一例外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无极剑圣易。

强大的实力,卓越的智慧,即使是斯维因也对他的英勇和智慧赞叹不已,曾经还感叹过,只此一人便值万人大军。

这话一出,约纳特的冰冷的脸庞也不自觉的抖了抖,眼神阴冷了下来,望着科希尔族长挂着微笑的脸庞许久,点着头道:“看来,科希尔族长是需要亲自试验一番我们的实力了?”

“老朽年岁已大,早已拿不动剑。”虽然这样说着,不过科希尔却有意无意的瞥了站在一旁的利拉德一眼。

利拉德会意的上前,微微撩动绸衣,宽大的衣袍下露出了一支雕刻精美的剑柄。

“呵呵呵...”约纳特低笑一声,瞥了一眼利拉德,随意的让开身子,目光转向身后的一众士兵,目光随意的扫视着,最后在尤里安的脸上停了下来,轻轻扬了扬下巴。

尤里安沉默的从队列中走出,静静的站到了约纳特的对面,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全身上下,也自然而然的遮住衣袍下握住剑柄的手。

“别闹太大动静。”约纳特散着步似的走到木屋靠窗的位子,随意的靠在了木桌角上。

尤里安轻轻点头。而另一边的利拉德也被科希尔提醒“注意分寸。”

利拉德一边抽出剑一边点头应是,只是望向尤里安眸子中的兴奋以及不加掩饰的怒火却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双方的人纷纷退后了几步腾出了约莫三米的空间来。

战斗一触即发。

按说,在这种隐秘的会面时刻,双方有着共同的利益与目的,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可是此时屋内的双方,约纳特和科希尔却各有心思。

约纳特需要小小的鞭策一下科希尔,让他在后面的合作中更加“顺从”一些。

而科希尔却希望通过这次小小的战斗获取一些对诺克萨斯人的主动,为日后或附庸于诺克萨斯,或做出其他选择考虑。

也就是在这样各怀心思的情况下,双方默认了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只是,战斗结束了。

结束的很快,甚至快到科希尔只是一个恍惚,就见到一柄未出鞘的精美长剑架在了自己目瞪口呆的儿子的脖颈上。

“...”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刚刚,利拉德率先发动了进攻,萦绕在体内的魔力涌动,汇聚在剑身之上,利拉德熟练的用出了家传的剑技,斜斜的刺向尤里安。

可是尤里安却好似愣住了一般,面对利拉德的攻击不动分毫。

长剑临身,就在利拉德以为自己胜利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而恍惚的瞬间他只觉得手腕微微一酸,手中剑失去了控制,而下一秒,冰冷的金属刺感紧贴着脖颈的皮肤,那传来的隐晦的杀意,让利拉德身子一僵,动弹不得。

输...输...输了?

利拉德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尤里安,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明明上一秒还是自己胜券在握,为何下一秒自己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更加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个人竟然连长剑都未出鞘!

这是何等的侮辱!

作为艾欧尼亚大权贵家族长子的利拉德,自然有一手家传的剑术,而他利拉德也并非庸才,有着家族的供给,年过三十的他在普雷希典城内也有一番不小的威名,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却这般彻底的败了?

败在一个不知名的诺克萨斯士兵手上?

屈辱瞬间涌上了利拉德的脑海,可是就在他忍受不住要暴起的前一刻,尤里安破碎双瞳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却让利拉德彻底的定格在了原地。

任凭身子如何颤抖不已,却也动弹不了分毫。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就连约纳特也有些惊异的瞥了尤里安一眼。

对于尤里安,他自然是知道的。

帝国军人的后裔,被杜克卡奥家族的长女发现并因此加入了杜克卡奥麾下,后加入血色精锐参加对艾欧尼亚的战争。

有一个在帝国内声名鹊起的姐姐锐雯。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声名不显的普通精锐士兵,这样的士兵他麾下有数百人,被斯维因特批加入枭首计划时,他还有些不解,只不过出于对斯维因的尊敬与服从才没有异议。

只是现在,他在明白了,为何那时斯维因会说“这个尤里安有点特殊。”

“果然很特殊。”这样的实力,真的是一个惊喜。

他好像才刚刚二十?难怪能入选血色精锐。

呵呵笑了两声,打破了屋内凝固的气氛,约纳特脑中的心思无人知晓,看着科希尔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约纳特冲尤里安使了个眼色,尤里安收剑归队,约纳特上前,轻声道:“科希尔族长,如何?”

科希尔瞥了眼站在原地满脸憋得通红却在尤里安的注视下始终不敢挪动一步的利拉德,面皮抖了抖,

“果然不愧是帝国的士兵。”这话一出,科希尔的气势便不由自主的弱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交锋本就是靠着一股气势,约纳特用帝国的强势强压科希尔,科希尔便用无极剑圣易来反击,

只是当明面上的战斗失败,科希尔便失去了主动。

深深的看了科希尔一眼,约纳特似笑非笑的开口道:“那么,接下来便来谈一谈‘计划’的事儿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普雷希典议会 今天的普雷希典城上空依旧是乌云片片,灰雾雾的天气,好似下雨的前兆,却一直到正午时分,也没有落下哪怕一滴雨。

“这样的天气,真是折磨人。”站在巨大的礼堂前,卢恩瞥了眼天空,默默的将目光看向礼堂前的广场。

这里位于普雷希典城的中心地带,这片广场围绕在建筑群中,足足有千年的历史。

他见证了艾欧尼亚悠久的历史,与尊贵的文化,一直到今天,它依旧是艾欧尼亚人大型集会的首选地。

不过今天,它不是主角。

主角是靠着它建造的礼堂。

这处礼堂从外面看,好像一个由无数树木的树枝向上延伸攀搭而成的半包围的“大锅盖”,虽没什么特别的美感,可是它在艾欧尼亚却有很特殊的位置。

因为它是艾欧尼亚众议院院所。

而今天,在这里要召开一次规模庞大的关于艾欧尼亚人未来的会议。

会议由所有艾欧尼亚议员共同发起,在下午二时正式开始。

刚到中午,就有无数的艾欧尼亚人自发的聚集到了广场上,而各个代表着艾欧尼亚权利巅峰的贵族世家家主也乘着马车从各个方位来到广场。

广场人声鼎沸,不断的有马车停在礼堂前,一位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搀着从马车上走下,面露笑容的向欢呼的艾欧尼亚群众挥挥手,而后带着几名随从眷属走进礼堂。

由于艾欧尼亚的独特政治文化,选举出的议院,每一个都是在艾欧尼亚内威望名声远播的人,也因此,人民的欢呼声愈发的高昂,甚至那股喧天的热闹竟有冲破乌云的气势。

卢恩和两个师弟站在礼堂门外,望着不断到来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微笑致意的老人,默默无声。

可是卢恩不说话,他的师弟却忍不住有些气愤的抱怨道:“这些人表面看着各个光鲜亮丽,可是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却都是些欺世盗名蝇营狗苟之辈。”

“易师兄和众位师兄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宁愿看着我们流血,宁愿看着两万人每天白吃粮食,也不愿意愿意给抵抗军哪怕一粒谷稻。”

“就是,这次的议会也是的,一百多个议院,他们有亲自上阵杀过哪怕一个诺克萨斯人么?只知道在这儿装模作样,却连一个议员的席位也不愿意给易师兄。”另一个师弟也插口进来,满腹的怨气低声抱怨。

听到两个师弟一通抱怨,卢恩无奈的摇摇头。这次的会议对艾欧尼亚人非常重要。

自从上月战争再次爆发后,在易等人抵抗军以及普兰尼亚兄弟会的隐晦支持下,普雷希典城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一连组建了两支万人兵团布防在普雷希典城西南方。

虽然还没有真正的下定与诺克萨斯人抵抗的决心,可是在易等人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讯号,而这次的会议,普雷希典城更是对易等人的抵抗军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们派人来全程参与会议。

只是说是参与,可实际上却不如说是旁听。

普雷希典依旧对不足千人的抵抗军不甚在意,而那些议员中,也有很多人对来历不明的易以及无极派抱有微词。

以至于易虽然在艾欧尼亚群众中扬名,却至今连一个最基本的席位也无法获得。

这也是抵抗军众人以及卢恩的两个师弟不满意的地方————在他们看来,依靠强大实力力阻万军的易以及抵抗军绝对应该得到一个甚至更多的席位。

可是易对这件事却看得很开。

他从无极村离开的初衷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的艾欧尼亚人而并非是为了权势地位,无极派的宗旨也并非是留恋于人间浮华。

所以在一众抵抗军军官甚至就连他的师兄也不愿前来的时候,他便派了刚从普兰尼亚回归没多久的卢恩前来参加会议。

“只是...”只是来到会场很久,却没有人问候,也没有人指引。只有一个士兵在询问了他们之后,告诉他们非议会议院要等所有的议员统统入场就坐之后才能进入。

于是他们三个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无人问津。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无视么!

这一点,就连从普兰尼亚回归后心态有了些许变化的卢恩也无法否认心中的委屈与憋闷。

就在这时,原本欢呼的人群突然有了明显的减弱。

这片刻的低迷与刚刚的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反差,让卢恩回过了神来,目光看向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个老人。

翠绿色的披风,考究的绸衣长袍,花白的披肩长发,苍老的面容,见到这人,卢恩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变幻了一下,

而他的身旁,两个师弟更是抑制不住的轻哼了一声。

尤利希·科希尔。科希尔家族的族长,普雷希典议院的副议长。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让群众因此冷场的,却是他的主张:

与诺克萨斯谈判,谋求和平。

若是往前推一二月,科希尔族长一出场,或许会得到很多人的欢呼,这种欢呼甚至能压过主张战争的议院派系。

可是时代不同了。

刚刚接触战争的艾欧尼亚人,还秉持着古老的传统,坚持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坚持万物共生,

即使是对入侵家乡的诺克萨斯人,也有无数的人希望议会与诺克萨斯人谈判,谋求和平的结束战争。

那时候的科希尔族长可谓是风光无限,每一次召开广场集会,都会引得无数民众前来欢呼支持。

可是,三个月的战争,让艾欧尼亚人看清了诺克萨斯人残暴的本质。

欺凌,奸淫,屠戮村庄,烧杀掳掠。

诺克萨斯人的暴行让艾欧尼亚人胆寒。

可是这份胆寒却没有将他们吓倒。却反而让那份隐藏在血液中的向往和平自由的不屈觉醒,越来越多的艾欧尼亚人主张以血还血,以战争来结束战争。

科希尔一系的主张逐渐的失去了地位,也因此,在今日尤利希科希尔出场的时候,会引起大规模的冷场,

只有少数的人,对他的到来报以欢呼。

面对这样的状况,科希尔面色平静,眼神坚定,看不出一丝心里的波动,在儿子利拉德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缓步朝礼堂走去,甚至还对人群挥了挥手。

这挥手却带来了更大的冷场,卢恩三人都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

可是就在卢恩的目光无意间扫向科希尔身后的随从时,身子突然一震,目光中流露了出不可思议之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筹码 “留他一命!”

约纳特的声音让尤里安挥剑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

刚刚那一剑,尤里安本是要自英拉姆脖颈处划过的,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只是砍下了他的一只手臂,

这样的结果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惊讶。

虽然刚才的一剑没有用出全力,甚至只是正餐前的一道开胃菜,

可是尤里安也抱着绝对的自信。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剑却没有正中目标,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对英拉姆多看了几眼。

只是尤里安的目光却对上了英拉姆痛苦中夹杂着恐惧与祈求的双眼,

一瞬间,尤里安突然没了兴致,只觉得因为这样弱小的人的轻蔑而生气简直是无趣至极。

一个翻身,身子凭空倒转,脚尖点在了英拉姆的脸上,带着一抹鲜血,尤里安回手劈翻了两个英拉姆家族的护卫,掉转身形冲向了另一边。

约纳特为什么要留英拉姆一命,尤里安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

以他现如今的实力,在这礼堂之中,如若进了圈栏的猛虎,肆意的屠宰羔羊,灵风长剑在他手中真的好似一抹“灵风”一般,莹莹剑刃划过一个又一个艾欧尼亚人的咽喉,

虽然由匕首改而用剑,可是尤里安的许多习惯暂时却改不过来,

出手的每一剑都冲着咽喉心脏等致命部位而去,每一剑都必然会带走一条生命。

往日里在艾欧尼亚地位尊崇的权贵们,在他眼中和路边的阿猫阿狗没有半点区别。

而那些枭首小队其他的人,则没有他这般轻松写意。

能被选为议员的,大多都是有数百年家传历史的艾欧尼亚古老贵族,这样的贵族世家通常有其独特的武艺剑术传承,而能被选为家主族长的,实力再不济也不会羸弱不堪。

再加上被挑选为护卫的,更是家族中的精英,或者经历了数代,从祖辈开始便一直效忠的仆从,这些人也足够给枭首小队的人造成一些麻烦了,

更能在关键时候,用生命为主人搏得一线机会。

人数的差距毕竟是无法抹去的,纵使枭首小队的战士也是精英士兵,可是其实力的水平最高也不过跨过了生死关的战士,

而实力更加强大的约纳特,则是一直站在科希尔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礼堂内的战斗。

也就是他,刚刚制止了尤里安绞杀英拉姆的行动,因为他突然觉得,留着这样一个人,或许会有些作用,最不济,也能给科希尔一个警示————

诺克萨斯并不是一定要选择你。

世界上并不缺少聪明人,敌人也未必永远是敌人。

那句古老的谚语怎么说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永远的利益。

大国之间,更是如此。

只要艾欧尼亚臣服于诺克萨斯,提供兵源与财物,不朽堡垒才不会在乎坐在王座上的人姓科希尔,还是英拉姆,又或者姓赞?

而科希尔也听到了约纳特的话,也看到了那个被斩断一条手臂狼狈不堪的敌人,

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响起了警钟。

是啊,他既然选择了诺克萨斯人的帮忙,就已经站在了整个艾欧尼亚所有贵族权贵的对立面上,往后的道路唯有硬着头皮一路向上,再无半点退路。

若是再有所犹豫失去了诺克萨斯人的帮助,那他,以及科希尔家族,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科希尔的身后不由得惊起了阵阵冷汗,看向约纳特的眼神也变了。

而约纳特却对科希尔的注视毫不在意。

实在是这样的手段太过低级,比起他在斯维因手下,见识到的帝国内部各种明刀暗箭来,真的相差太过。

扩张与战争带来的不只是军事实力上的震慑,更重要的是给诺克萨斯这个庞大的帝国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商业繁荣,海运发达,军事器械先进,匠人技艺精湛,士兵勇武血腥,

这才是诺克萨斯人多年以来在大陆捭阖纵横,无往不利的最大因素。

相比起大陆上的其他政权,诺克萨斯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的斗争,真的是要残酷的多。

先不提这边,在礼堂中“悠游漫步”的尤里安,这时也碰到了敌人————

而且还是一个熟人。

“是你。”再次面对卢恩,尤里安脸上笑意不减,“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饶你一命,结果不曾想没过几天便又再见面了。”

“这次我会阻止你的。”紧握长剑,卢恩绷紧的脸上满是坚定。

“阻止,怎么阻止?”听到这话尤里安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卢恩的实力他十分了解,身为无极派的弟子,更是易的发小师弟,卢恩的实力并不弱,甚至比起枭首小队中的大多数人来说都强,

可是他和尤里安之间,却有实力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虽然没有尤里安面对伊法的差距大,但是也足以让尤里安以一种风轻云淡的态度面对卢恩了。

“你的两个师弟呢?”尤里安饶有兴致的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在礼堂外时卢恩身旁的两个无极剑客,随即有些恍然的道:“你把他们支走了?还是说你让他们去通风报信了?”

看着卢恩脸色的变幻,尤里安明白那两人大致就是被卢恩支走想办法去通风报信了。可是他却毫不在意。

或许是因为伊法剑圣的缘故,尤里安对无极派的人总是有一种难言的复杂感觉,以至于面对他们时,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多话了起来,

“不过都无所谓了,计划一旦启动,就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能够阻止的。”

为了这次的计划,斯维因制定了详细的行动章程,严谨到每一分时间都不容浪费,而等到无极派剑客报信后来人支援,恐怕战争都要结束了。

而且,所谓的战争并不是单单只有枭首小队这一支。

战争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在尤里安等人大闹普雷希典时,城外的诺克萨斯兵团也在同一时间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这是一场必须胜利的战争,斯维因投入了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失败的结果,将是诺克萨斯战线的大崩溃。

可是对于艾欧尼亚而言,这却是一场赌上国运未来的战争

“性命。”

“我会拼上全力来阻拦你,甚至因此失去性命。”

话音刚落,卢恩长剑刺出,直指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爆发的杀意 剑势如疾风,可落在尤里安眼中却又好似轻风一般飘逸,踪迹难觅。

这样的剑术立刻便让尤里安回忆起了伊法剑圣的剑技。

一瞬间,尤里安的眼神变得无比的认真,双瞳在瞬间被灰雾满溢,而后好似定格的壁画一般弥散出道道裂纹,

而就在裂纹布满整个眼球的瞬间,灵风在手中耀出熠熠光辉,尤里安的身形好似凭空消失了在了卢恩的眼中。

卢恩在瞬间便瞪大了眼瞳,心中叫道:“来了!”

那一夜,就是那一剑,让他对于剑道的自信碎裂,好似玻璃渣子一般落于地上,

他曾经向易询问过,这样的一剑究竟是如何修炼而成,

只是易在详细了解过那一剑的始末之后,却只是无言的沉默。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即使以易的实力,面对这样好似定格了时间,跨越了空间的一剑,也会感到棘手。

虽然时间不长,可是自那之后的时间里,卢恩总是不断的回忆,总是在不断的尝试,一直到今天————

“嗤——”布帛撕裂的声音伴随着闷哼声,在嘈乱的礼堂内,一点都不显眼,却让身影骤然出现的尤里安瞪大了眼睛。

画面定格。

礼堂内纷纷扰扰,处处是流血、呼喊、哀嚎、咒骂。撕布声、金铁碰撞声、桌椅翻倒声不绝于耳。

可是这一切在此时此刻都仿佛离尤里安很遥远,很遥远。

他能清楚的看到,灵风长剑刺穿了面前这个他依旧不知道名姓的无极剑客的胸口,他的感知能清楚的感觉到,剑刃上覆着的魔力在瞬间将原本勃勃跳跃的心脏撕裂,

从心脏处延伸出的血管被绞成了无数碎裂的肉块,混合着失去了约束的、积压着巨大力量的血液在体内暴动,

他甚至能确切的知道,只要他轻轻的一拔,这个人就会立刻死亡,绝无第二种可能!

可是这却不是他惊讶,甚至是惊愕的源头。

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好似时光重现一般的,由卢恩在那一瞬间用出的剑术。

“哧——”

一声细小微弱的声音自尤里安胸口处响起,那么的微小,却那么的清晰。

那柄长剑在距离胸口处不足十分之一寸的位置上永远的停滞,失去了力量。

可是那自剑尖处迸发的剑气,却轻轻的,在尤里安的软甲上留下了一个比小指还要小巧的洞口,

而随着长剑滑落,一缕血液缓缓从胸口处滴淌而出。

“滴答...滴答。”

轻轻的,好似滴在了尤里安的心头,让他再一次忆起了那似曾相识的恐惧。

缓缓低下头,空闲的手掌轻轻在伤口处抚动,带着茧子的指腹给伤口带来了些许的刺痛感,而这份刺痛却让尤里安的心底,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炸了。

“啊!”尤里安一声怒吼,持剑的手臂猛然用力,串着卢恩身体的灵风与胳膊相连,在这一刻好似九节鞭一般甩动,

“啵——”一声轻响,伴随着滚滚热血抑制不住的脱离身体喷洒出来,卢恩失去声息的身体好似破布一般被尤里安狠狠的摔飞了四五米,重重的砸在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议员身上,将他砸的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

那个议员先是惊慌而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当他看清将自己砸倒的是何物之时,却再次惊慌的张口欲叫。

只是下一瞬间,一抹影子从他的面前闪过,他只觉得颈间一凉,便永远的失去了叫嚷的能力。

愤怒,

这一刻尤里安出离的愤怒了。

虽然,伊法剑圣的一剑让尤里安的实力有了巨大的突破,可是这却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在突破了身体的界限之后,修行者需要努力的让自己的精神也突破凡俗的极限,

一直到二者同时抵达肉身所能到达的极致,才能触及超凡脱俗的大师之境。

可是就是在那个时候,伊法用那一剑,在尤里安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一印。

多少次午夜梦回,随着实力的增长,尤里安能够感觉得到,那一剑的影子被他不断强大的精神力消磨着,可是却始终如同海中顽固的礁石一般,纵使是狂风暴雨巨浪不断的拍打冲击,也只能将其淹没,而无法抹去。

这对尤里安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而这份被他压在心底的折磨,在今天又再次完美的呈现。

只是这一次,他侥幸面对的,不再是伊法剑圣。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这一刻,尤里安的愤怒几乎要冲破了天顶,灵风紧握于手中,他望着双眼迅速失去光彩的卢恩,想要狂躁的大吼,可是在理智的束缚下,最终化为了无边的杀意。

礼堂中的艾欧尼亚人倒霉了。

愤怒的尤里安在一瞬间展开了全部实力,一剑一人,如光影一般急速的穿梭在礼堂内,

不论是艾欧尼亚权贵,还是权贵死忠的侍从护卫,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尤里安手下活过一息。

既使是一些曾经实力并不弱的剑客武士,也在尤里安破碎的灰雾双瞳与手中的灵风剑下瞬息毙命。

这一刻,不论是敌是友,都统统笼罩在了尤里安巨大的愤怒之下。

而枭首小队,也彻底见识到了全力尤里安的真正实力。

一步杀死一人,三步血流漂橹。

短短的不足一刻钟内,礼堂内能够活着站着的,就只有枭首小队成员,以及一直紧紧依附科希尔的少数几个议员权贵了。

只是,不论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人,此时望向那个绸衣染血的青年时,目光中也是复杂不已。

当尤里安微喘着气走向约纳特时,枭首的人不自觉的为他让出了道路,

而那些活下来的艾欧尼亚人,更是跌跌拌拌的退缩到了一旁。

礼堂大厅内,寂静无声,浓浓的血腥味道在封闭的室内浓郁不化,那股味道让许多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艾欧尼亚人不自觉的低声作呕,

可是望着这样的尤里安,他们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不断的耸动着喉咙,紧紧的捂住嘴巴。

面对这样的尤里安,约纳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轻声道:

“做的不错,不愧是...”

“帝国的士兵。”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恶魔”尤里安 面对约纳特的赞扬,尤里安脸上没有丝毫兴奋或者喜悦的表情,那双破碎的双瞳,配合着染血的衣裳,好似地狱中的恶魔一般,

甚至已经有惊惧的艾欧尼亚人,在私下里开始用恶魔来称呼他了。

没有得到尤里安的回答,约纳特也没有在意。

在他的从军生涯中,他见过太多像尤里安这样的人,他们平日里或许和其他人一般,可是到了战场上,却化作染血的杀神。

只是,那些人或许都没有尤里安做的这般干脆,这般好而已。

不足半刻钟的时间,艾欧尼亚议院百位议员的大半,连同护卫侍从拢共有不少于五六百人,就这样尽数身死,

这样的结果是约纳特在战前未曾预料到的。

不过对他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他带着枭首小队的三十六名成员入了普雷希典城,就是在与死神做斗争,他们的结果只有两个,

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荣誉而归,

或者化作一抔黄土,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斯维因的计划一旦开始,无异于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而尤里安的突然暴走将原本预期的两刻钟甚至是半个时辰的时间提前了不知多少,这无疑是给了这里所有人更大的活命的机会。

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少了一分压力,能够提前将计划实施,实现斯维因设想中通过强硬手段抹去一切反对派,强行控制普雷希典的计划的可能性就会大一分。

这对于眼下的整个战场而言,是无比重要的。

面对这样的尤里安,约纳特在心中点了点头,转而冲聚集而来枭首成员道:“按照计划行动,分列四组,控制普雷希典城进出通道,”

一边说着约纳特转头看向科希尔道:“科希尔‘统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了。”

面对科希尔,约纳特特意用了‘统领’二字,来提醒这个头发花白一片的艾欧尼亚权贵,议会的‘独苗’副议长,他坐上了诺克萨斯的战舰,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前方等待他的,只有更加荣耀的未来,或是连同他的家族一起,被打上叛徒的标签,永世不得翻身。

明白这一点的科希尔,也没有犹豫,那原本因为目睹艾欧尼亚人被“血腥屠杀”而产生的恻隐之心,在瞬间被坚定所取代,

他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昔副议长的风采,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权贵议员:

“几位族长,你们,以及我,从现在开始都已经没有半点退路了,是成为更加尊贵的新艾欧尼亚贵族,还是被钉死在耻辱的柱子上,连同你们的族人亲属一起,我只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其实到了现在,十秒钟对那些留得性命的艾欧尼亚权贵而言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眼前是那个凶恶的恶魔的注视,未来是不生则死的独行桥,这些人该如何选择早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几秒钟,科希尔就在所有人的眼中看到了决断。

“好!”

科希尔赞了一声:“不久的未来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而骄傲的,艾欧尼亚的古老传统,不应该被改变,我们才是艾欧尼亚的坚持,我们才是真正的艾欧尼亚人!”

短短的话语,既是在对面前这些眼神闪烁的权贵族长们说的,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我们是正确的!

我们的选择,是为了艾欧尼亚!

我们不是叛徒,是英雄!

深吸一口气,科希尔开始下达命令“扎阿斯族长,请你迅速调集家族成员控制普雷希典城的粮仓。”

“是。”

“纳米斯族长,请你带人控制军械库。”

“奥兰迪族长,请你带人控制城市府库。”

“阿迪尔族长,请你...”

“麦因利族长,请你...”

“利拉德,你带人去安抚民众。”

全部吩咐了一遍之后,科希尔朗声道:“其余的各位,请随我一起控制城内的自卫队,民兵,剑客武士。一个时辰后,我要在广场前发表演说。”

“至于普雷希典的各个城门,要道,就交给诺克萨斯的诸位了。”

事已至此,科希尔也没有半点犹豫,

在分派了任务之后,便将最关键的,控制普雷希典城门进出的任务交给了约纳特,

而他也很清楚,这个“活儿”,是不论如何也必须交给诺克萨斯人的,这是在表明态度,表明他这个“艾欧尼亚的统领”,对海岸西面那个地过你的绝对臣服。

这也是他立身的根本。

当然了,任务是这样下达的,但是具体诺克萨斯人要如何以仅仅三十六人来控制普雷希典的四个城门,以及各处暗道,这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而对于这个任务,约纳特,或者说斯维因也早有谋略。

要知道,约纳特麾下,还掌控着一只人数只有数百的特殊兵团“赤刃”呢。

这个兵团在约纳特亲自带领枭首小队入普雷希典后便交给了他的副手来掌控,而此时,正潜伏在普雷希典城外的某处,等待城门洞开的时刻。

“行动。”随着命令下达,所有人各司其职,离开了礼堂,而尤里安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被约纳特叫住了

“你跟我走。”约纳特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礼堂大门走去,尤里安沉默了片刻,收剑入鞘,跟了上去。

下午的普雷希典,依旧是乌云漫天,

只是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当尤里安等人走出长甬道,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上落下了第一滴雨。

“啪嗒。”雨花轻挠尤里安的脸颊,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与丝滑的凉意。

尤里安抬头望天,绵绵细雨从天而落,

不知为何,尤里安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天空在哭泣。”

地面上,因为枭首小队成员制造的混乱,广场上到处是奔走的人民,

男人的呼喊咒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闹声,还有无意被推倒的人轻轻的呻吟声,

这一切被隔绝在“哗哗”的雨幕中,

尤里安的思绪也随之再度飘转,回到了从前。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空在哭泣 时间回到十五年前的一个夏日的夜晚,

天空黑云翻滚,阴沉沉的好似压在人的心头上。

屋外狂风吹卷,散落的尘土,没了根儿的稻草在风中打着旋儿,呼啸的风敲打着木质的窗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灭了灯的晚上,好像魔鬼狰狞的大笑。

在这样的夜晚,若是往常,年仅五岁的尤里安早就在母亲的摇扇中进入了梦乡,可是今夜,他却蜷缩在床的角落,瞪着眼睛久久没有入睡。

床靠着窗户,所以尤里安能感觉到从窗外来渗透进来的丝丝凉意,以及空气中隐约弥漫的一丝令人不安的刺鼻腥味儿。

“姐姐...我怕。”穿着一件小小的衬衫,尤里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扒着窗台的小小身影,那一抹白发是小小一对儿瞳仁中最耀眼的存在。

“嘘——!”同样年仅五岁的锐雯,还只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冲着尤里安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锐雯轻轻的将视线从窗间小小的缝隙中收回,纤细的胳膊在坚硬的床板上小心翼翼的爬动,一直到坐到尤里安的身边,探过手来环住了他瘦小的肩头,

小小的脸蛋轻轻蹭着尤里安的额头,锐雯稚嫩的奶音轻悄悄的说道:“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姐姐不怕吗?”埋在锐雯的怀中,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丝安心,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不怕!”锐雯偏着头,与尤里安对视了一眼,一缕发丝挣脱了发辫的束缚垂落下来,尤里安没有发现,那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真的,姐姐好厉害!”尤里安开心的称赞着,不自觉的又用脸蛋蹭了蹭。

窗外风很大,低沉的呜咽将遥远的喊声传递到了耳畔,那微弱的,遥远的,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却传递着死亡的讯息。

黑夜中,尤里安不断的缩着脖子,锐雯就不断的安慰着他,一直到很久很久。

风声似乎熄小了,喊杀声似乎也远去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萦绕在鼻息之间淡淡的,却难以消散的腥腻气味,见证了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尤里安在不断的轻声的唤着锐雯的名字,手掌也是一刻不离的抓着锐雯的胳膊。

夜晚夺去了视觉,却赋予了人类更加敏锐的听觉。

尤里安能清楚的听见脚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夜风呼啸的晚上推开了栅栏,经过谷仓,灶房,在两人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更加害怕了。

可是锐雯,却在这时候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挣脱了他的手掌。

尤里安张口欲叫,却被锐雯的眼神制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严肃的锐雯,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

颤抖的脚丫赤果着踩到了地面————她没敢穿鞋。

好在夏日的天气,并不怎样冰凉,

可是农家的地面只不过是用硬土皮反复压实后的地面,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小碎石子咯的不住皱眉,

握着早早从屋里准备好的,摆放在床脚上的短刀,这柄用来削水果的小刀,现在就是她的勇气的来源。

弓着身子,轻踮着脚尖,白生生的脚趾被硬生生踩成了黑灰色,可是锐雯的注意力却全不在这儿。

在尤里安捂着嘴巴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锐雯先一步悄悄的摸到了门口,一双小手死死的攥着短刀,瞪着双眼注视着门缝。

她能感觉得到,门的后面,有人。

尤里安的视线只能看到锐雯披散的白发,以及白发下若隐若现的花辫,却看不到锐雯那张绷的紧紧的小脸,抿得死死的嘴角,以及脸上决然的神情。

“锐雯,锐雯!听我说,妈妈现在要出去,和你伊沙爸爸一起,你们两个人就一直待在屋里,不论如何也不要出去,知道吗?”

“你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这儿有一柄小刀,我把它交给你。如果有人靠近,不论是谁,你都要狠狠刺它,知道了么?”

耳畔响起阿兰妈妈的声音,

今夜,有一伙势力袭击了特里威尔城,连带着隐匿在北方烁银山脉中的贼人团伙也趁此机会出动,袭击城镇周围的农场。

原本是退伍军人的农场主们各家各户的男女纷纷拿起武器集结了起来,

而那些弱小的孩子,便被留在了家中。

“我是姐姐,我是姐姐,我要保护弟弟。”锐雯扭头看了眼床角瞪着明亮大眼睛的尤里安,心中不断的重复着阿兰妈妈的话,来压下心头的恐惧。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

锐雯的心骤然提到了最高,握着短刀的手心因为紧张一片汗湿,只是短短一瞬间,她的背上就汗湿了一片。

屋门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一只手率先探了进来,

锐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没有立刻就挥动短刀砍下,

她知道,如果推门而入的是敌人,那么她的机会只有一次————杀死他的机会。

不成功,她和尤里安都要死。

手掌从半开的门口探了进来,带进来了一阵烦躁的风。紧接着是手臂,而后是带着血腥味道的,穿着一件勉强护住心口的皮甲衣的剧烈起伏的胸膛,

如此近的距离下,屏住了呼吸的锐雯甚至能听到屋外好似风箱拉动一般的剧烈喘息声,

就在这一刻,锐雯的眼睛瞪到最大,握紧的短刀毫不犹豫的向那腹心裸露的皮肤刺了下去。

快,准,狠。

锐雯的眼睛一瞬不瞬,握着短刀的手臂悄无声息的前刺,在屋外吹进来的风声的掩护下,没有丝毫的声响。

可是这样的一击,依旧在下一刻,被抬起的手臂在距离腹心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稳稳的抓住了。

锐雯心叫一声糟糕,咬着牙正要用力挣扎,却在这时,听到了屋角传来的,尤里安带着惊喜的叫喊:“老爹!”

老爹?谁?

锐雯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眩晕,可是下一刻,短刀已经从掌心脱落,磕在了门槛上发出了“当啷”一声清响。

而下一刻,她小小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拖着,举向了空中。

“锐雯,你做得很好!”

一瞬间,那绷紧的心,化作了无限的委屈,以及止不住的低声呜咽。

那一夜,当一手抱着锐雯,一手牵着尤里安的伊沙走出屋门时,细雨正好落下,

地面很快便湿润,尘土被压下,地面上雨坑聚积。

尤里安仰着脸叫喊着:“姐姐,姐姐,下雨了!”

“不,是天空在哭泣。”

记忆缓缓流转,锐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即使是过去了十五年,尤里安依旧记忆犹新。

曾经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战争! 就在普雷希典城南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在一壁之隔的城外,也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正在进行。

诺克萨斯斯维因领导的兵团,联合勒托兵团,梅拉兵团,整合了约莫两万人的部队,向普雷希典方向发动了全面进攻。

在原先,诺克萨斯人的进攻虽然一直未曾停歇,可是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更多的是偏向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将战场分割然后利用优势兵力与严谨的军阵队列进行清扫,

可是这一次,诺克萨斯人全线进攻的消息刚刚传到抵抗军的营地不足一刻钟,易以及一众抵抗军高层就已经明白,

斯维因这次是动了真格的。

虽然还不太明白,为何斯维因会突然发动这样规模的战争,可是易还是第一时间派人通传了全军,并与驻扎在南城外各处的艾欧尼亚自卫兵团取得了联络,告知了这一事件————

当然,诺克萨斯人的声势如此浩大,即使是隔着几千米,隔着丘陵树林,也完全无法掩盖那天空中凝固不化的战意。

驻防在各处的兵团也在诺克萨斯人行动后的半个时辰内完成了战争动员,全员戒备,严阵以待。

并将信息回传给了抵抗军。

其实,最近的抵抗军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

原本抵抗军对抗诺克萨斯的主力是无极剑派的众多剑客,而其中的最重要的那一个便是易,

可是前些日子易潜入诺克萨斯营地,却被一个身份莫名的人伏击,

两人在诺克萨斯的军营内进行了一番大战,战争毁掉了近百座营房营帐,有数百名诺克萨斯士兵被战斗波及而受伤,其中还包括诺克萨斯入侵军的总指挥斯维因,

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易拖着一只受了伤手臂归来,而据他所言,与他交手的那个人,也受了他蕴含剑气的一剑,伤了肺腑。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并不能让抵抗军将士高兴,

相反的,抵抗军内部出现了明显的恐慌。

自从抵抗军成立以来,易就是整个抵抗军绝对的主心骨,

不论是战场上还是处理军政事务,易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做的事情几乎无可挑剔,更不用说他在战场上那所向披靡的身影,是许多人心中的撑天柱。

可是现在,撑天的柱子却发生了动摇。

其实,在许多人心中,易会受到诺克萨斯人的阻拦是早有预料的,毕竟他依旧是一介凡人,远未达到触及神灵境界的水准,

可是当这一天到来时,许多人还是会不自觉的惊惶,无措。

这份惊惶虽然被易压下,可是却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了整个抵抗军的士气。

许多人心中对于战争不再是那么自信,甚至这份不自信甚至出现在了某些高层的身上。

不过,好在这时普雷希典传来了利好消息————

自卫队征召了两个万人队,并将其布防在了城外。

这个消息一出,许多人的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那两个万人兵团的实力可能不及诺克萨斯军队的整齐有序、调配有度,可是至少从数量上弥补可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人之间的差距,

而普雷希典城的行为也向抵抗军的将士们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普雷希典城开始逐渐的倾向于用战争来抵抗诺克萨斯人而非一味的委曲求全了。

洞悉了这一点的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看着数倍于己方的人数对比,看着每日无数的面孔出现又永远的消失,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而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下,艾瑞莉娅私下告诉易的某个消息也被他暂时的压在了心底。

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诺克萨斯人的军阵,经过不断完善与调整,在小范围形成三到五人的阵势,以小队配合的模式强化其协作能力,再由无数个三五人的小队结合成一个严谨的,几乎少有破绽的军团。

这样的军团诺克萨斯人已经沿用了千百年,经历过北地战争,沙漠考验,也经历过同样严谨军阵的相互冲击,已经是诺克萨斯人无往不利的倚仗了。

而相比之下,艾欧尼亚人的军队,却更多的依靠一二个精英士兵作为箭头,依靠强大的武力与流传千百年的剑术撕扯敌人,

一旦形成破口,就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当然,只是单单这样,是无法正面击败诺克萨斯人的。

诺克萨斯的军阵一环扣一环,面对强有力的突击还能瞬间将几个小队联合起来共同对敌。

这样的军阵在战争初期对艾欧尼亚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许多仗着剑术精妙,实力强大的艾欧尼亚人都因此饮恨。

艾欧尼亚用了三个月,丢失了纳沃利将近一半的土地,才稳住了阵脚。

而这三个月中,艾欧尼亚人也在不断的学习。

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对任何人都是。

在每日的交战中,艾欧尼亚人也在模仿与学习,至少到了今天,艾欧尼亚人的军阵已经有了几分诺克萨斯军阵的模样,虽然想要彻底的掌握其精髓还需要时间,可是至少在面对诺克萨斯人时不会那么快就陷入崩溃中,

至少现在,面对诺克萨斯人疯狂的进攻,艾欧尼亚人的抵抗极大的延缓了战争的脚步。

当战争变成了血肉磨盘,人命就变成了最廉价而不值钱的的东西,唯有胜利的人,才能活下去。

斯维因一方精锐尽出,早先从各处征调的精锐士兵成为了战争阵线的主力,而与此相对应的,艾欧尼亚人也毫不示弱的进行捉对厮杀,

而战场的主角,易,也再一次对上了泰隆。

“诺克萨斯的刀锋之影。”带着七目洞悉目镜的易,不论是样貌还是着装都早已被诺克萨斯人熟悉,

而经过上一次的碰撞后,易也知道了这个来自诺克萨斯的,穿着长连兜帽风衣,以及由金属刀扇组成的披风总是一言不发的男人的名姓。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次交锋,但是易却在心中将泰隆视为了大敌以及必须要除去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刻不容缓 在他看来,泰隆最可怕的并非是他强大的实力,而是在这份实力之下,那容易被人忽略的刺客身份。

刺客,杀人于无形,可以轻易的取敌人的首级,也可以瞬间扭转局势。

相比较而言,易虽然也有取人性命的实力,可是在潜行方面,却较之泰隆有一定的距离。

也正是因为泰隆身为刺客的敏锐感,才会让易在接近斯维因营帐的时候被发觉,从而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样的人,若是任由其继续活动,对艾欧尼亚军队的指挥系统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因此,易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也要将刀锋之影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上。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打定主意的易突然冲向了泰隆,而泰隆,也在瞬间展开了回击。

而在前线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抵抗军后方的营地里,却突然收到了两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诺克萨斯人!?”

战争将抵抗军大部分的人手全部调拨了出去,在抵抗军营地,只有数十人在维护着营房,负责保障物资的调拨中转,与沟通艾欧尼亚自卫队的各处营地。

当然,这样的人数,面对敌人无疑是凭空让诺克萨斯士兵的军功上多几笔,所以在本土自卫队的两个万人对登上战场之后,除去易等一批人,抵抗军的大部分作用已经沦为了双方沟通,交流信息情报的中转站,这也是本土自卫队的将士,对抵抗军这些为了艾欧尼亚付出太多的英雄们的尊敬。

而现在留在营地的高层,就只有易的一个负责联络事物的师兄尼古拉斯以及艾瑞莉娅与辛迪亚两个女孩。

这也算是抵抗军所有人对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的照顾吧,

若非战事紧急到一定的情况,艾瑞莉娅与辛迪亚更多的被易分派负责营务与情报的工作,而女孩儿的细心与敏锐又能让她们注意到一些其他人无法注意到的细节,

总体来说,两人的工作做得都很不错。

当然,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赞家遗女的艾瑞莉娅依旧在战场上弄出了一些名头,

家传的绸舞配合赞家金属家徽碎片制成的金属刀刃,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壁障,阻隔远处射来的箭矢,阻挡近处挥砍来的刀剑斧链,还能形成致命的锋刃对敌人形成一击致命。这也使得她在战场上除非碰到一些特别强大的敌人,否则很难遇到敌手。

而她也不再是初次控制刀锋飞舞时被杜廓尔手下士兵弄的狼狈不堪的女孩了,

在抵抗军的这些日子,艾瑞莉娅的进步飞速,家传的绸舞,配合上易提点的一些精神力掌控的秘诀,让她进步飞速,以至于当易提名她为抵抗军高层时,没有人有任何的异议。

这便是女孩的努力。

“你确定么?”尼古拉斯在营房里踱着步子皱眉凝思,而站在一旁的两个女孩也对奥肯和约纳带回来的这个突然的消息感到无所适从。

艾瑞莉娅再次重复了一遍:“你确定他们是诺克萨斯人吗?他们为什么能进入普雷希典?”

奥肯和约纳两人对视一眼,奥肯摇了摇头道:“我不敢确定,可是卢恩师兄却十分确信,而且对其中的一个人十分的忌惮。”

“你们就这么回来了?”尼古拉斯停住了脚步,脸色有些不好看。

约纳垂下了头,有些无奈的道:“师兄,这是卢恩师兄的命令,他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关乎普雷希典乃至艾欧尼亚存亡的大事,我们不敢迟疑。”

尼古拉斯脸色变幻了几下,一旁的辛迪亚取了两杯水递给奥肯两人,同时开口道:“尼古拉斯大哥,卢恩大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既然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该如何将这个情报告诉易,以及自卫队的其他将军。”

“是啊,若是情报无误,那证明在普雷希典城里有和诺克萨斯人沆瀣一气的‘叛徒’出现,若是不能妥善的解决,或许...”

艾瑞莉娅蹙着眉头,话没有说完,可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后果是什么。

尼古拉斯眯着眼睛,眉头皱成了“川”字形,脸色阴晴变幻了许久,缓缓开口道:“这事来不及告诉易了。”

抬起头,尼古拉斯的神色很差,作为无极剑派随同易一起下山的几个资历大的师兄,尼古拉斯的智慧并不差,只是一会儿便想清楚了其中的沟谷。

“若卢恩真的在议会礼堂那里看到了诺克萨斯人,那只能说明,诺克萨斯人想要在议会上动手,若是我料想不差,也许此时的普雷希典,已经彻底失去掌控了。”

“易在前线作战,这么长时间来,他肩负的责任与使命总是最重的,而且这次他还要面对诺克萨斯的‘刀锋之影’,这种时候不宜分心。”

在场几人听了尼古拉斯的讲述,不由得点了点头,易在战场上,一直是艾欧尼亚人的主心骨,是军队最重要的战力,

这次诺克萨斯人的进攻不比从前,从战争的规模上就能感觉得到是动了真格的,

再结合诺克萨斯人对普雷希典的阴谋,恐怕他们的决心被所有人低估了。

“这种时候,我们只能尽力的去补救,然后祈祷普雷希典不要那么快便落入敌人的掌控中了,”

“我现在就带人急行敢去普雷希典,如果能控制住重要的机关城门,或许自卫队还不至于落入两面受敌的情况,”

“奥肯,约纳,你们现在就去集结营地里的兄弟,和我一同出发前往。”

“艾瑞莉娅,辛迪亚,麻烦你们分开赶去两个兵团的指挥所,将普雷希典的情况告知兵团的将军们知晓,然后请他们火速带人支援普雷希典城。”

“艾欧尼亚的未来,现在就系于我等手中,希望尔等竭尽全力,为艾欧尼亚人博取一线未来,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一口气将任务统统派发下去,尼古拉斯的眉头却没有分毫的舒缓,面对面前的几人,他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而营房内的几人也抓紧时间行动了起来。

战争,逐渐进入白热化。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隐藏在表面下的 “杀!”

约纳特一声令下,枭首小队的成员纷纷亮出了武器,朝着前方发起了进攻。

艾欧尼亚的地形多崎岖,而普雷希典更是坐落在多面绝壁高山的环绕之中,这使得敌人发起的进攻往往十分艰难,惯用的进攻手段诸如箭矢,井阑,又比如诺克萨斯独有的龙蜥,在面对高山绝壁时,往往起不到作用,

可是当敌人从内部进行攻击时,这种优势却瞬间被消除了大半。

箭楼?哨塔?

飞射的箭雨被轻易的借用地形躲避开,到了最后,双方的战斗变成了刀刃之间的碰撞。

“杀。”从机关城门两侧的城垛塔楼间冲出数队士兵,尤里安一眼望去,足足有几百人之多。

带着宽檐帽,身着蓝灰色调的软甲————这副艾欧尼亚士兵的标准扮相,顶着蒙蒙细雨,在军官的呼喝声中面色狰狞的挥动着刀剑冲来,

面对这样的敌人,枭首小队成员丝毫不惧,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战争考验的精英,除却尤里安,至少都有三五年的战争经历,

不论是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小范围的战斗,不论是集团冲锋还是小队协同作战,在生与死的历练中早已经化为了战争的本能,在这一瞬间,自发的结成了战阵。

只是一交手,便有七八名士兵被砍倒在地,冰冷的刀刃划过脖颈,刺穿胸口,或者划破胸腹,

鲜血喷洒而出,热淋淋的血液溅在脸上,落在甲衣上,滴淌到地面,

在雨水的冲洗下,很快便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刺鼻的气味掩盖过雨水与土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跳与肾脏,薄薄的雨幕模糊了视线,面前的重重人影使人失去了理性,似乎周围全部都是敌人,似乎眼前只有黑色与蓝灰色,以及那一抹鲜艳的红。

士兵变得如同失控的猛兽一般吼叫着,用力的挥舞着武器,宣泄心中的杀意。

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够保持平心静气,就连赤刃部队的指挥官,枭首小队的队长约纳特也红了双眼,卸下了冰冷的假面,挥舞着红色的战刀,冲在最前面。

在这样的环境中,尤里安也有了一丝心潮的浮动。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而血性,这是千万年前人类从茹毛饮血时代便铭刻在血液中的本能,是对抗天地自然,从无数的魔法生物,野兽中成为整个符文之地上最伟大种族的烙印,

这种影响在有意无意间也影响着尤里安,只是相比较其他人,突破神念一关的尤里安要更加冷静一些,

血液在沸腾,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精神却愈发的冷静,这便是现在的他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

可是,血液中好似潜伏着一个恶魔,他用奔腾咆哮的呐喊不断的诱惑着、鼓动着、驱使着尤里安像战场上的所有人一样撕下伪装,依靠着最本能的冲动来杀戮。

这种念头是那般的恐怖,那般的难以控制,甚至到令尤里安心惊的程度。

是战争改变了我吗?

还是眼前的血腥与杀戮影响了我?

在这样的关头,尤里安一边竭力的坚守着本心对抗着心中的欲望,一边不断的自问。

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会是一个喜欢战争,喜欢杀戮的人!?

这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不对。

灰雾泛起,双瞳明暗交替,精神感知瞬间扩张开来,操控着肉身,压制着心底的欲望冲动,感知则一寸又一寸的检查着身体的每一毫厘,

究竟是什么,影响了我!?

尤里安试着在心中下一个指令来使蠢蠢欲动的心平复。

可是下一刻,他却愤怒的察觉到,身体的背叛。

进入了神念一境,尤里安已经有了绝对的自信与自傲,他可以接受杀戮,甚至主动杀戮,可是因为实力提升而逐渐衍生出的骄傲,却不会容许自己沦为欲望的掌控者。

“不可容忍!”

这一刻,尤里安隐约的察觉到,有一个可怖的“恶魔”潜伏在身体内,悄无声息的影响着他。

“不,或许不只是我。”抬头望着血腥杀戮的战场,尤里安的眼神阴晴不定。

或许在议会礼堂中的愤怒与屠杀,也是因此。

只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你站在那干什么!?”愤怒的吼叫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灰雾笼罩的双瞳清楚的看到约纳特舞动长刀放倒两人后,冲着自己怒声的情景。

一瞬间,尤里安给出了反应,

灰色双瞳四分五裂,星光定格,尤里安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再出现时,已经是十几米外。

灵风的剑光一闪而过,一个艾欧尼亚军官捂着大股流血的脖颈,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有了尤里安的加入,使得战争的天平迅速的倾斜,只不过比起其他人,

尤里安却并未被血腥的氛围感染。

那一双破碎的瞳孔中,光彩熠熠,尤里安就如同一抹影子一般,不断的穿梭在战争的每一处,肆意的杀戮,

而就在这时,突然山壁的哨塔上传来了喧嚣声。

尤里安抬头望去,几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山壁城墙上,挥动着长刀一瞬间砍倒了数人,

在艾欧尼亚军官愤怒的怒吼声中,几人扯掉了身上套着的绸衣,露出了绸衣下的黑衣黑甲,朝着艾欧尼亚人控制看守的城门机关冲去。

“去帮他们,去,尤里安!”

下一刻,约纳特的喊声便传入了尤里安的耳中。

尤里安心神微动,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或许就是被分派出去的那部分枭首小队成员了。

抛下了近在眼前的敌人,尤里安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个两个蹦跳跃上了一处箭塔的顶端,再猛的一窜,径直跃到了足足有四十米高的山壁上。

城墙上的艾欧尼亚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显然未曾料及,一瞬间被尤里安放倒,下一瞬,尤里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几个成员身旁,

几人目光一个交错,尤里安便知晓了他们的想法,加速冲入了守护在机关附近的士兵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战争的魅力 人如影,剑如风。

一个交错,尤里安那杂糅了劳伦特剑法与刺客杀人术的剑技便准确的抹过了拦在面前的几名艾欧尼亚士兵的脖颈,下一秒,长驱直入,空闲的右手陡然探出,手肘狠狠的捣在了那个军官的胸口。

艾欧尼亚军官脸上的愤怒还未褪去,就已经化为了难掩的惊愕,下一秒,军官狠狠的倒飞了出去,身子砸到两个士兵身上,狼狈的跌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

而下一刻,身旁跟上的枭首成员也将其余的几个艾欧尼亚士兵清扫干净。

在尤里安的注视下,一个人抓起了呕着血沫翻着白眼,眼看就要不行了的军官,从他身上取出了一柄带着魔法气息的钥匙,

而另一个站在尤里安身旁的人则快速的冲他道:“需要五把钥匙,都在这些军官身上。”

“好,上面就交给你们了。”尤里安瞬间明白了,

他虽然没有亲自见过,可是也知道,诺克萨斯各个城镇的城门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用锁链绞起的铁门,除去少数,像不朽堡垒或者贝西利科这样存在久远的城市才会动用魔法机关来控制城门,

而开启城门的“钥匙”,为了安全也通常是分开放在驻守城门的军官身上贴身保存。

而眼前的普雷希典城看起来就是这样。

刚刚在山壁下,他已经瞬杀了两个军官,而剩下两人的位置他也已经锁定。

话不多说,尤里安从高处一跃而下,

四十米的高度落差,对于普通人而言是难以面对的绝巅,可是对于掌控了魔法的尤里安而言,不过是一道“深一些的沟”而已。

灰色的气息弥散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淡淡的薄膜,在尤里安即将坠落地面的时候,光芒猛地一闪,下坠的势头瞬间停滞,

从远处看,就好似凭空出现了一道壁障一般,让尤里安在半空中有了一个落脚点,下一瞬,尤里安已经出现在了敌人的“腹心”,灵风挟起道道剑气,还未发出,便引得周围的士兵站立不稳,而尤里安则在风雨交汇之中灵巧的宛若灵蛇一般,轻易的将一名军官拦腰砍成两截,

那柄钥匙也在混乱中掉落,被尤里安一把抓住。

刚一入手,钥匙上铭刻的玄奥烙印便亮起了一道微光,淡紫色的魔能在掌心间流淌,带来了温热的触感。

“果然有点门道!”

只是瞬间,尤里安便感觉到了钥匙的玄奇之处。

不过他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柄钥匙而有所停顿,瞅准了目标,朝着最后一位活着的军官而去。

这时,尤里安的动作已经被艾欧尼亚人注意到了————即使是混乱的战场,也没人能够忽视一个从天而降的敌人,

更何况这个敌人还如此的实力高强。

“拦住他,拦住他!”仅存的最后一个艾欧尼亚守城军官这时已经察觉到尤里安的目的了,竭力冲着尤里安大声吼叫着,尖锐声音因为太过用力甚至产生了破音。

在他的呼喝中,艾欧尼亚士兵一边围绕着军官形成了一道“人墙”,一边分出了几队士兵朝着尤里安冲来。

“挡住他们,哈哈,诺克萨斯——!”

“无可匹敌!”

伴随着约纳特高亢的喊声,枭首小队的士兵齐声高喊,

一时间,十几个人的呼声竟然压过了雨声与战场上空的呐喊声,士气高涨的枭首小队竟然压过了上百人的艾欧尼亚士兵,使得艾欧尼亚军官愤怒的吼声在战场的上空不绝于耳。

只是这也是最后的挣扎了,

有了战友的帮忙,尤里安更加轻易的穿越了战场,下一秒,最后一个军官的吼叫被硬生生的截断在了喉哽之间。

“哈哈!”握有两柄钥匙的尤里安还未转头寻找剩下的两柄,就听见约纳特豪放的大笑声在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递到他手中的两把染血的钥匙

“去吧!”约纳特的手掌在尤里安的肩头重重拍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带血的手印,便重新杀了回去,

而失去了军官指挥的艾欧尼亚人,气势更加低沉,战场的边缘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逃跑。

不过这一切与尤里安无关。

拿到了四把钥匙后,他再度跃上了城头,而城墙上的战场,这时候也陷入了尾声。

尤里安上来时,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艾欧尼亚士兵尽皆被斩杀。

接过尤里安的四把钥匙,在他的注视下,一个枭首士兵将五把钥匙放入了烙印在城头一根石柱法阵上的五个孔洞中,

下一刻,魔法阵光芒大亮,尤里安只觉得脚下的地面缓缓颤动,伴随着颤动的,还有那缓缓洞开的机关大门。

“轰————”一道裂纹自山壁上呈现,巨大的石门缓缓从中央分成两半,就在下方战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城门洞开出一道足足够十马并行的宽度,下一刻,喊杀声从石门外传来。

“杀————!”

黑衣黑甲的诺克萨斯人从石门外而来,穿着湿透的衣甲,却难以掩饰眼中的战意。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当先进入的士兵抬手就将两个靠的近的艾欧尼亚士兵砍倒,

那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和飞溅的血液,将艾欧尼亚守城士兵最后的勇气彻底击溃,与之相对的,是诺克萨斯人更加高昂振奋的吼叫声。

艾欧尼亚人败了。

数百名艾欧尼亚守城士兵被尽数斩杀,即使有胆小逃跑的,也被诺克萨斯人追上砍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逃脱。

枭首小队完成了预定的第二个计划,成功攻破了普雷希典南城门,并与赤刃兵团近四百人的队伍成功汇合。

胜利的欢呼在城门的上空响起,数百诺克萨斯士兵,不论是浑身是血的枭首成员,还是赤刃的士兵,纷纷高举着手中的兵器,胡乱的冲着天空挥动着。

即使是受伤的士兵,也一边经受着战友的包扎,一边激动的肆意大喊。

在这样的场面下,当尤里安随着其他人从山壁城墙上下来后,便被放声大笑的约纳特上前一把揽住,狠狠的拍了拍后背:

“做的好,士兵!”

雨一直下,混合着血与水的衣甲是那般黏腻,可是众人的热情,却能将心灵烘的暖洋洋的。

迎着无数人善意的目光,尤里安的心头有一丝难言的悸动,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战争的魅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普雷希典城下 “嘎————”

“嘎————”

几只渡鸦扇动了几下翅膀,从空中盘旋着落在了城头的石墩上,鸟喙梳理了一下被雨打湿的羽毛,黝黑的眸子瞪着战场下乌泱泱的人群,等待着觅食的机会。

雨雾蒙蒙,

艾欧尼亚士兵的心情就像此时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的衣甲一样糟糕难受,

他们被诺克萨斯人一路追赶着聚集到普雷希典南城门下等待城门洞开。

可是他们的翘首等待与急声呼唤,却只等来了城头上约纳特的冷笑,

这个枭首小队的领头人一声令下,一具具尸体被诺克萨斯人从城头上推下,惊惶的艾欧尼亚人只见头顶上个个黑影划过,尖叫着闪躲,却发现,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具摔成了肉泥的扭曲着狰狞的尸体。

勉强靠着他们身上穿着的染了泥水的破烂军服辨认出那是艾欧尼亚的士兵,诺克萨斯人的举动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艾欧尼亚人被那一张张混合着痛苦不甘的狰狞面容吓到了,高空坠落的尸体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就被摔的四分五裂,鲜血混合着血沫四散飞溅,好似飞射的泥丸一般溅在了艾欧尼亚士兵的身上、脸上。

艾欧尼亚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而更加打击他们的还在后面————约纳特命人在城头上升起了诺克萨斯绣着双头战斧的黑色大旗。

“诺...诺克萨斯人!!”黑色的大旗,在雨中缓缓展开,不知是谁最先看到而后用绝望的声音喊了出来,诺克萨斯的旗帜出现在了艾欧尼亚圣地的城头,这无疑给了艾欧尼亚人心里防线上最残忍的一击。

城头上的尤里安,抬手轻轻擦去了留在了下颌上的一道浅浅的血痕,抬手将最后一具尸体推下了城头。

尸体划过了一道弧线,在城下的艾欧尼亚人惊呼中,摔到了身处人群中的艾瑞莉娅与辛迪亚的面前,两个女孩在见到一具染满了鲜血,瞪大双眼的脸庞时瞬间崩溃了

“是尼古拉斯大哥...”辛迪亚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艾瑞莉娅怀中痛哭起来“呜——”

赶忙扶住她的艾瑞莉娅也觉得双腿发软,

半个小时前还与她们交谈的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没有一丝生息的倒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双狰狞的眼睛,似乎在控诉着诺克萨斯人的暴行。

“诺克萨斯人...!”艾瑞莉娅高昂起头,目光穿过了空间,与最后收回视线的尤里安隔空相望,尤里安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恨,而艾瑞莉娅却只看到了冷漠与轻蔑。

“不可原谅!”人群中,艾瑞莉娅扶着辛迪亚缓缓蹲下了身子,探手从尼古拉斯的脸上拂过,阖上了那双狰狞的眼睛。

一抹幽蓝色的光芒自艾瑞莉娅的眼底若隐若现,收回手掌摊在面前,望着那殷红的血迹,艾瑞莉娅咬紧的牙关深处挤出了几个字

“绝对不可原谅!”

可是,愤怒又该如何改变战争的结局呢?

...

城头上遥遥黑影是那般的醒目,即使是在这灰暗暗的天空下,依旧用冷冰冰的事实击碎了艾欧尼亚人最后的期望。

斯维因的大纛缓缓的前进着,伴随着军队后方吹响的连绵不绝的号角与鼓点,缓缓向着普雷希典城门前行,诺克萨斯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前面是一面绝壁,后面同样是绝壁。

大纛走过千米的距离足足用了近两刻钟,

就在这短短的两刻钟里,又有上千人倒在了泥水混合的冰冷大地上,永远的失去了呼吸,又有上千名诺克萨斯士兵的功劳簿上多了几个数字,

没有人在意,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

整个艾欧尼亚自卫队一万多的士兵被死死的困在了普雷希典的城壁之下,他们抵抗着,却被残忍的杀戮,

而那些早早放弃抵抗的人,则是失魂落魄的任由满目狰狞的诺克萨斯士兵挨个举刀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整个艾欧尼亚军中哀鸿遍野,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愤怒的咒骂,有人跪在地上祈祷着,祈求古老的圣灵能够出现,祈祷着天启者能够像神话传说一般出现,拯救他们于绝地之中。

可是他们的祈祷,却换不来长存之殿尖顶冲天的光华。

有的人闭目等死,有的人却忍受不了挥剑自杀。

众多的杀戮换来了浓郁不化的血腥气息,徘徊在战场上,那强烈而浓厚的气味,让许多人忍不住的呕吐,

而随着呕吐一起的,是流下的恐惧的泪水。

或许这么多人中,唯一还没有放弃抵抗的,就是抵抗军的那群人了。

扎潘与恩里科的命令让战斗在最前线的抵抗军损失惨重,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就连无极派的剑客们也损失了十几人。

那一批原本跟随易一起下山的无极派剑客们,在几个月的战争中陆续有人受伤,有人战死,可是不论怎样,都没有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多。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放弃,

十几个无极剑客顶在最前面,后面是抵抗军的战士,周围还围着许多不愿坐以待毙自卫队士兵,

他们是诺克萨斯重点进攻的对象,诺克萨斯人集结起来组成军阵,用坚盾组成厚厚的盾墙抵在最前面,后面站着的,是持着长矛与勾镰,再后面一排是持着手弩的士兵,

面对这样的盾墙与矛林,抵抗军战士们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他们被诺克萨斯人分割出去,单独围在战场的一隅,每时每刻都有抵抗军的战士中了弩箭倒下,又或是被长矛刺伤,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然后因为流干了血液在挣扎中死去,

可是活着的人,却依旧没有放弃抵抗,依旧死死的瞪着敌人,用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的手臂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挥砍、刺击的动作。

抵抗军不是没想过反击或是突围,可是无极派剑客与抵抗军的大名,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被所有诺克萨斯人熟知,在诺克萨斯军阵左右,就有数倍于他们的精锐战士虎视眈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万马千军避黑衣 几次无果的突击被粉碎后,抵抗军的抵抗在逐渐衰弱,

人数上的差距使得诺克萨斯人可以轻松的围困着消耗他们的体力,直至体力耗尽被长矛刺穿身体。

提瓦瑟的麦伊最先倒地,作为贵族的庶子,他更擅长指挥而非精于武力,可是在这样四面围攻的情况下他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便被一支阴暗处射来的弩箭命中了胸口,一言不发的翻倒在了地上。

而随着麦伊的倒下,抵抗军开始了大规模的伤亡,抵抗军的高层贝肯,兰德斯,尚赞的科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一直到斯维因的大纛移动到双方交战的前线时,原本近千人的抵抗军已然寥寥无几人。

“咚——”大纛沉沉的落在地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护卫在大纛两旁的士兵缓缓让出道路,骑着一匹深灰色战马的斯维因在众人的拥簇下缓缓上前。

斯维因的脸上,永远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冷漠。披着一件大氅,里面是灰黑色的外套,再下面是一件贴身的护甲,披肩的斑白长发被雨水打湿,黏成了一缕一缕贴在了脑后,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怒自威。

缓缓轻扯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下了脚步,四五只亚龙犬从军阵中窜了出来,绕了两圈停在战马两侧恶狠狠的注视着前方,血淋淋的犬齿上,依稀可见鲜红的血肉。

这些流着龙血的犬,栖息在诺克萨斯都城北面的旷野上,是凶恶的群居猎手。站立起来足足一人高的高度即使是两三个士兵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不论是看家护院、战争搏杀,还是执行军事行动都是一把好手,因此每个贵族都会驯养几只。

他也不例外。

斯维因冰冷的目光扫过已经近乎彻底放弃等待宣判的艾欧尼亚士兵,最终落在了不远处被围困住却依旧在奋力顽抗的百十个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放弃抵抗!”

“投降!”

“投降!”

所有诺克萨斯士兵齐声大喊了起来,“嗷嗷嗷!”几只亚龙犬也跟着一起吼了起来。

汇聚到一起的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冲散了些许乌云,就连天空落下的雨点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稀疏了许多。

面对这样的吼声,艾欧尼亚人的脸上浮现出了迷茫,

“投降!”

“投降!”

诺克萨斯人的吼声还响彻在战场上,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接一声的重重敲在了心头,许多人茫然的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抿住嘴唇,

“投降...么?”

我们已经败了,陷入了绝境,我们...输掉了战争。

“卡尔玛大人,救救我们吧!”

有年轻的战士崩溃了,冲着天空大声呼唤着,祈祷着神圣的天启者降临,可是阴沉的天空却回以了他无声的应答。

就连天启者大人也放弃我们了么?

所有人沉默了,

连同艾欧尼亚万千圣灵一起,齐齐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丢下武器投降,也没有人回答,他们沉默的等待着。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投降,做亡国奴,

所有人心中都期盼着奇迹在下一秒发生。

斯维因冷冰的目光扫过艾欧尼亚士兵的脸庞,一言不发,

沉默了片刻,突然,斯维因轻夹马腹,牵动缰绳,战马在他的引导下调整了一下方向,缓缓迈动四蹄,迎着艾欧尼亚士兵而去。

而那些亚龙犬也乖巧的护卫着斯维因向前走去。

“将军!”

前方不足三米远处,就是艾欧尼亚士兵的阵线,这样危险的举动斯维因的亲卫第一时间便站出来阻拦,却在斯维因平静的目光下,缓缓退到了原处。

缓缓抬起手臂,在众人注视中,斯维因抖了抖身上的大氅,又轻轻整理了一下大氅下的衣衫,

迎着前方无数双复杂的眼睛,斯维因似乎看不见那些眼神中的愤怒憎恨、以及那眼中隐藏的跃跃欲试————“杀了他,能不能拯救艾欧尼亚?”

挺直了腰杆,昂起了头颅,甩了甩披肩的斑白发丝,斯维因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睹,没有一丝畏惧的扬手抖了抖缰绳,战马再度缓缓向前行去。

驾马前行,马蹄踩在混合着雨水血水与泥浆的坑里,战马穿过两军之间的空隙,携着亚龙犬一起逐渐逼近了最靠近他的艾欧尼亚士兵————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可是斯维因却并没有勒住缰绳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斯维因要做什么,他驾着战马不断的逼近那个艾欧尼亚士兵,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再过几秒钟,那个小子就会被战马迎头撞上,

隔着老远,那个小伙子就能清楚的感觉到战马口中喷吐出的热气。

斯维因的双眼始终直视着前方,马头对准的最远处普雷希典紧闭的南城门。似乎看不见挡在他战马正前方的年轻士兵一般,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拳头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垂下了头,缓缓的退后了几步,让开了道路放任战马继续前行。

而他的动作也使得身后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缓缓退到两旁,为斯维因让出一条通路。

黑衣大氅,灰鬃战马,亚龙猎犬。一人一骑,一举一动尽皆落在了城上城下数万双眼睛中,

诺克萨斯士兵在最初还紧握着武器,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随时可能暴起冲向斯维因的艾欧尼亚士兵,可是很快,他们脸上的紧张就化作了浓浓的骄傲————

“看,这就是帝国的将军,这就是我们的骄傲。”

而与之相对的,艾欧尼亚人脸上的绝望却愈发的明显,

杀人诛心,斯维因的举动无疑是将艾欧尼亚人心底最后的一丝血性磨灭,

将军只身穿过己方的军阵,而上万敌人竟无一人敢出手!

这一幕将会随着斯维因的战绩传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被商人、行脚商人歌颂,被史官铭记,将军只身穿过己方的军阵,而上万敌人竟无一人敢出手!

这一幕将被无数艾欧尼亚人铭记,可能即使是过了十年二十年,即使他们行将就木眼神昏聩,依旧是他们心底深处恐惧的梦魇。

万马千军避黑衣,将军英勇无人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梵咒·鼓舞 战马从一个又一个艾欧尼亚士兵的身旁走过,

即使每一个艾欧尼亚人心中的念头都是“杀了他,洗刷耻辱,拯救艾欧尼亚。”可是他们却无一例外的将希望寄托在身后的人身上。

迎面又是一个艾欧尼亚士兵挡在路中,他仰着头望着骑在马上的斯维因,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握着刀柄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随着身子一起轻轻抽搐着,

心底一个念头在不断的呐喊:“杀了他,杀了他!成为艾欧尼亚的英雄。”他的目光也随着心底呐喊的声音不断的游移着

可是下一秒,斯维因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心里的火苗却好似被一盆冷水浇在了上面,彻底熄灭。

“当啷!”一声脆响,长刀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面,溅起了点点泥浆,在陷入沉寂的战场上异常的“醒目”。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汇聚到了这个战士的脸上。就连斯维因,也轻扯了一下缰绳,平静的看着他。

“轰——隆隆隆...”

天空越发的阴沉,翻滚的阴云间,隐约有电光雷声搅乱天地,

雨越来越大了!

炸雷惊得他一个哆嗦,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通红,又快速的褪去血色,苍白的如同薄纸。身子抖动的好像个筛子,双腿也不听使唤似的疯狂打着颤,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的弯下腰,伸出手臂,朝着前方探去,似乎是要捡那柄掉落在道路正中的长刀,

可是他颤抖的手尝试了几次,也没有抓住刀柄。

几只恶犬吐着粗气弓着身子,一副随时跃跃欲试的模样,更是让他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水。

好在在淋漓的雨天,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响彻天空,

这个士兵绷紧的心弦在这声惊雷之下骤然断裂,他双膝一软,一个猛地扎进泥水地里,五官挤到了一起,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在战场上响起,伴随着隆隆作响的雷鸣之音,敲打在了艾欧尼亚士兵的心房,这一刻,他们心中的弦...

似乎也随着这哭声与雨声一起,崩断了。

“当啷...”

“锵...”

接连有人丢下了武器,跪到了地上,垂着头,颤动着肩膀低声抽噎着。

而他们面对的目标,正是那人群中傲立在马上睥睨众生的斯维因。

看到这一幕,诺克萨斯人欢呼了起来,而与之相对的,是艾欧尼亚人低低的啜泣。

斯维因是万千诺克萨斯士兵的骄傲,而诺克萨斯士兵同样是斯维因的胆气。

而远在城墙上注视着这一幕的尤里安心中也不由升起了淡淡的自豪————

能在这样的军队,能在这样的将领麾下,真好!

一人一骑,行走在万千敌军之中,

这是何等的勇气与自信,又是何等的智略?

“恐怕这一战后,艾欧尼亚人永远也不敢在斯维因活着的时候生出二心吧?”

越来越多的人丢下了武器,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了地上,而随着刷刷的声音,不论是城下,还是城上,诺克萨斯人的欢呼声震彻着天地,就连轰隆的雷鸣声也被盖了过去。

不是没人看的到艾欧尼亚人眼中的想法,可是这一刻,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在乎————

“杀死斯维因有可能拯救艾欧尼亚,可是...”

“有人敢出手么?”

有人...有出手的勇气么?

“战争结束了。”约纳特冷冰的声音在尤里安耳畔响起,尤里安下意识的点头应和,眼神却陡然一凝,望向了斯维因身前不远处

“不对!”

异变陡生————

越来越多的士兵跪倒,人群中的两个身影却反而变得醒目了起来————

两个女孩,两个眼眶通红带着恨意的女孩。

“没有威胁。”这恐怕是所有将目光看向她们的人心中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

就连斯维因,目光也只是在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女孩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这样的目光,他见的太多了,在不朽堡垒,在恕瑞玛沙漠,在纳沃利,总是有无数人用充满恨意的目光这般望着他,可是那由如何?

斯维因依旧是斯维因,而那些有的化作了一抔黄土,有的人沦为了渡鸦的食粮。

也正是这一瞬间划过的念头,让斯维因唯一一次忽视了,隐藏在其中一个女孩愤怒双瞳深处的,那一缕缓缓流动的魔法能量。

这一刻,变故陡生————

“嗡——”一声弱不可闻的的鸣音响起,

掩盖在“唰唰”落地的刀剑之下,隐匿在隆隆作响的雷声之中,隐藏在低声呜咽的背后,却是那般的致命。

辛迪亚沉浸在痛苦与绝望之中,只觉得身旁一阵微风拂过,托着自己哭到发软的身子缓缓坐下,而身旁的艾瑞莉娅已经陡然冲向了斯维因。

“杀了斯维因,能拯救艾欧尼亚么?”

“我不知道。”

“可是为了艾欧尼亚,为了父母,为了族人,为了所有死于刀剑下的艾欧尼亚人,我应该试一试。”

双瞳中燃烧着无名的火焰,火光中倒映着一个个身影。

父亲...母亲...奶奶...小璐...凯耶...乌恩...艾丽卡...

“我也必须要试一试!”

片片锋刃从浓密的长发下飞出,这一瞬间艾瑞莉娅的发丝炸裂成千万缕,漂浮在脑后,闪烁着淡蓝色的光华。

而同样的光华也从飞射的刀锋上熠熠升起,秀发飞舞,艾瑞莉娅的动作第一时间便被斯维因觉察。

可是他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几只亚龙犬已经先他一步朝着女孩那瘦小的身躯冲了过去,

可是在下一刻,斯维因终年不变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震惊,甚至是...惊愕。

“嗡——”是利刃在颤抖?

不,是锋刃在吟唱,是刀锋在起舞。

在斯维因愈发放大的瞳孔中,一个身上沾满了泥浆、雨水和血渍的女孩,朝着他直冲过来,

片片刀锋围绕在她的身前,盈盈流转的光华倒映在她年仅十四岁的脸庞,两人之间的几米的距离几乎一瞬而过

而那几只狰狞的亚龙犬,却被淡蓝色的锋刃一抹而过,一声不吭的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斯维因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处淡紫色的魔法光芒缓缓凝聚,

来不及了!

这一刻,斯维因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而下一刻,剧痛从臂膀出传来。

在所有人的眼中,淡蓝色的锋刃划过了斯维因的手肘,一只手掌连同半截小臂一起高高的飞起,掌心处,还有隐约可见的紫色光华尚未消散。

“啊!”

“将军!”

斯维因痛苦的叫喊与诺克萨斯士兵愤怒的吼声一齐响起。

淋漓鲜血喷洒而出,斯维因重重的从马上栽了下来,

这一幕让无数诺克萨斯士兵瞬间红了眼,发疯似的朝着艾瑞莉娅冲了过来。

就连普雷希典城头上的约纳特,也爆发了磅礴的杀意,而尤里安早已经从高高的城墙的一跃而下。

远在普雷希典的长存之殿寂静深处,梵音骤然停止,,光影交替处,一袭长裙的身影缓缓从地上站起。

清冷的女声在殿内响起————

“梵咒——神圣鼓舞。”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战争的天平 战场在这一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不论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人,在半刻钟前,他们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年轻的艾欧尼亚女孩能在斩杀五只亚龙犬的瞬间,还斩去了艾欧尼亚兵团总指挥斯维因的一只手臂,

要知道,身为帝国元老家族出身的斯维因,从小便有学习最正统的魔法与剑术课程,三十载下来,实力比起许多精英士兵来也丝毫不弱。

只是那断臂处露出的森森白骨,以及那掉落在地上的半截小臂,却以血淋淋的结果将现实呈现。

“啊!”

斯维因的亲卫队疯狂了,虽然这一切的根源是斯维因大胆至极的举动,可是两军交战未到最后一刻主将却先行负伤,这无疑是对亲卫队士兵,甚至所有诺克萨斯人的侮辱。

疯狂的亲卫士兵无视了朝着艾瑞莉娅冲了过来,望着艾瑞莉娅的狰狞脸庞上,满是杀意————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突然暴起的女孩已经成为了诺克萨斯人必杀的存在。

可是在艾欧尼亚人眼中,女孩这一刻勇敢无畏的举动却给了他们希望——绝境深渊中的希望。

这一刻,希望的火焰同样在艾欧尼亚人眼中燃烧。

可是这还不够,只是希望,不足以支撑上万绝望的人站起来挺起胸膛,重新找回拾起武器的勇气————

“死!”

最先冲锋的亲卫士兵冲到了艾瑞莉娅的身侧,带着劲风的长刀狠狠的挥下,而在他的两侧,四五柄长刀一齐挥落

面对同时攻来的四五柄长刀,艾瑞莉娅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慌张,甚至诺克萨斯亲卫的隐约看到了她脸上扬起了淡淡笑容,

圣洁,平和,无惧无畏。

纤细的手臂轻轻摆动,盈盈淡蓝色光华自掌心处升起,在半空划过,随着她手臂的摆动,刀锋化作了一条萦绕着蓝色光华的绸带,在身前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与落下的长刀凌空对撞。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长刀与弱不禁风的刀锋绸带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半点停顿的被弹开,

这一幕着实反差太大,甚至许多人一度以为眼睛产生了幻觉。

可是却是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

锋刃在拦住了长刀倾坠的刀势后真正的显露出它的峥嵘,下一秒,好似天女散花一般,笼罩着蓝色魔法光芒的纤细的锋刃,瞬间崩解化为了利刃无数,射向四周,蕴含着魔法的锐利刀锋在一瞬间划过了冲上来的亲卫士兵的身体,并去势不减的穿过下一个人的胸膛,扬起血花片片,

当真是利刃如血舞翩翩!

一直到将所有冲上来的人统统斩杀,利刃才在艾瑞莉娅的操控下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重新围绕在她的身边。

“吟——”

锋刃上下漂浮,宛若天女的绫罗缎带,可是对诺克萨斯人而言,却是最恐怖的夺命“长鞭”。

瞬杀十几人的场面震慑了无数人,更不用说女孩最大的战绩,那个在她脚边痛苦挣扎的,名震大陆的将军斯维因。

流转的锋刃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道淡淡的薄膜,隔开了雨线,身上萦绕的淡蓝色魔法光芒将湿漉的衣裳蒸干,淡淡的白气氤氲蒸腾,在锋刃的拂动下,盘旋在艾瑞莉娅的周身,向着天空升去。

这一刻,她好似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圣女,圣洁而虔诚,让无数艾欧尼亚人为之倾倒。

也正在这时,远处传来的光芒闪耀了天地,所有人不由得转头向着光芒的源头看去,

下一刻,战场上所有艾欧尼亚人的心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

名为“勇气”的火焰。

冲天的光芒自普雷希典城内升起,直上天空,这一刻,空间凝固了,时间也似乎静止不前,众人眼中唯有那冲上天空,冲散了滚滚乌云,从长存之殿尖顶耀起的光华。

雨歇,云开,见日。

磅礴的伟力改变了天象,将暴雨狂风一扫而尽,

而后,巨大的梵音仿佛从天边来,响彻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在这一刻,所有艾欧尼亚人都能明白那梵音的寓意————

“梵咒——神圣鼓舞!”

寓为“永不动摇的信念与勇气”。

这一刻,乌云荡尽,阳光普照大地,万道光华垂落,温暖而柔和的光照耀了每一个艾欧尼亚人,给予了他们勇气与力量。

这一刻,心中的恐惧被消弭,伤痛被抚平,柔和的光就如同母亲的手满载着爱与关怀,是古老圣灵的馈赠,是天启之人的祝福。

“艾欧尼亚!”

一个士兵高举着手臂站了起来,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剑,冲着天空竭力呐喊,而随着他的喊声,更多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拾起了手中的刀剑,面对着诺克萨斯的入侵者,发动了反击。

他们知道,天启者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们,

他们拥有了天启者赐予的力量,

拥有了赢得胜利的信念

拥有了对胜利与和平的渴望

而那个女孩,更是带来了面对困境,反抗命运的勇气。

这一刻,他们信心百倍!

这一刻,他们不再动摇,

这一刻,艾欧尼亚无畏无惧!

重获新生的艾欧尼亚人拿起了武器,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感受着体内涌动着似乎没有穷尽的能量,口中高喊着“艾欧尼亚昂扬不灭”,他们发动了对诺克萨斯的反击。

战场的局面再一次起了变化。

没有人想到,诺克萨斯的指挥官会突然重伤倒地,

没有人想到,已经毫无斗志任人宰割的艾欧尼亚士兵挥会突然斗志昂扬,

没有人料到,原本毫无动静的艾欧尼亚的古老圣灵会在这一刻,突然展现她的神迹。

更没有人想到,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女孩。

只是今日的一切,注定会为历史所铭记。

战火再燃,风停雨歇,数万人就在这满是泥坑血污的古老山壁城墙下,在千百艾欧尼亚圣灵的注视中,开始了一场更加残酷血腥的战争。

只是这一次,战争的天平却在向艾欧尼亚倾倒。

这一刻,获得了希望,勇气,信念与力量的艾欧尼亚人斗志昂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濒死体验 曾有人说,信仰是最强大的力量,他能让人不畏强敌,不惧生死。

而放到现在的艾欧尼亚士兵身上莫过于此。

勇气,力量,信念,一切支撑艾欧尼亚人奋斗的因素在这一刻统统集齐,为了生死,为了家园,为了圣灵,

艾欧尼亚的气势一瞬间压倒了因为斯维因生死不知而茫然惊慌的诺克萨斯士兵。

诺克萨斯不是无敌的,这一点早就有无数的历史可以证明,远的不说,就是一年前的绿齿峰战役,也说明了,诺克萨斯碰到逆境也会迷茫,士气低落也会崩溃。

可是诺克萨斯依旧是强大的,武器,甲胄,战争工具,成熟的军阵,各种实用的战场武技,所有一切都是集合了诺克萨斯千百年无数代人心血的成果,是支撑着他们横行大陆的武器,

所以尽管士气低落,诺克萨斯人依旧在勒托与梅拉等人的大声叫喊下,与艾欧尼亚人展开了血战。

而勒托等人更是派出了数队士兵,朝着艾瑞莉娅的方向冲来,目的是抢回生死不知的斯维因————若是兵团的总指挥将军被敌人俘虏,这无疑是诺克萨斯军队历史的污点!

这是帝国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随着光华落尽,天地重归晴朗,太阳的光辉洒向大地,

士气大振的艾欧尼亚人与诺克萨斯战成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乱的战场中,诺克萨斯人想要越过重重阻拦简直是难上加难。

而眼下,斯维因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此时的他,可谓是狼狈至极。

原本断臂的伤痛已经让这个坚强的男人丧失了一贯的冷静,更加恐怖的是,艾瑞莉娅的一击好巧不巧的打断了源源不断汇聚向手臂的魔力,

在断臂的瞬间,巨大的疼痛与瞬间的分神让魔法能量失去了控制,在体内疯狂暴动,随着流失的血液一起,迅速的流逝着他的性命。

而更加致命的,是站立在一旁的艾瑞莉娅。

在砍断了斯维因的手臂,并瞬间杀死了十几个妄图靠近的诺克萨斯士兵震慑了所有人之后,艾瑞莉娅也随着众人一起感受到了天启之光的降临,

身体在一瞬间充斥着柔和的能量,一股暖暖的洋流流淌进内心的深处,一切负面的情绪统统消失不见,就连衣裙上沾染的污点,也随着暖暖的光消失不见。

虽然身处战场之中,但是艾瑞莉娅的心依旧是愉悦而满足,由内而外的平和让她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战场上混杂的意志。

诺克萨斯人的茫然与消沉,艾欧尼亚人的昂扬与奋进,在这一瞬间,她的意志似乎脱离了躯体的束缚,成为了能够体察万物生灭的圣灵。

可是————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一秒,意识重新回归躯体,艾瑞莉娅的眼前依旧是布满血腥与杀戮的战场,只是艾瑞莉娅的身上却承载了此时此刻所有艾欧尼亚人心中共同的愿望————

“胜利,胜利,胜利!”

或许没有比这更加纯粹的意念了,

对于家园的爱,对于入侵者的憎恨,对于逝去者的感怀,全都化为了对胜利的渴求:

击败诺克萨斯人,将他们赶出纳沃利,赶出艾欧尼亚,赶回不朽堡垒老家!

这一刻,情绪受到感染的艾瑞莉娅手臂高高扬起,而目标,就是脚边流着鲜血痛苦喘息的斯维因。

“受死吧!”

“破坏了艾欧尼亚的入侵者,必须受到惩罚。”这一刻,艾瑞莉娅柳眉倒竖,淡然色的双瞳承载了所有人的意志,

“不只是你,还有...他!”

这一刻,艾瑞莉娅的眼前闪过那个戴着宽檐帽,绒衣披风的男人那好似恶魔一般的笑容。

这是艾瑞莉娅一生也不会忘记的梦魇。

“杜廓尔...我一定会为亲人,为族人,为村里所有人报仇的!”淡蓝色的光华熠熠闪耀,刀锋舞动,直落向斯维因的胸膛。

“入侵者,带上你卑鄙的梦想,带着悔恨去死者的世界忏悔自己的一生吧!”

斯维因忍受着剧痛,不断的拢合着体内混乱的魔力,却在这时,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以及刀锋卷起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劲风,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蓝色的光华映照在瞳孔中,那背后,是艾瑞莉娅坚定的目光,

“我要死了!”

这一刻,斯维因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是他的心中却出奇的没有一丝恐慌,相反异常的平静。

或许自己早已经习惯面对死亡了?

斯维因不禁回忆起了曾经————

生命的最初,他出生在诺克萨斯帝国元老家族,父母在大统领达克威尔的上位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也因此,他的家族得以权倾朝野。

或许他应该是帝国最幸福的人之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勺,无忧无虑,长大了会继承父母的爵位,延续家族的辉煌与荣耀。

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权力是带着致命诱惑的毒药,不满足手中的权柄与大统领长年的统治,父母族人与一批贵族阴谋家暗中结社阴谋反叛,出于对帝国的忠诚,他举报揭发并亲手处死了参与其中的所有人。

也因此,他成为了斯维因家族唯一仅剩的那个人,也成了贵族口中的“叛徒”。

似乎从那时起,死亡与鲜血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从最初的参军时的参谋,到独领一军的将军,到恕瑞玛的入侵指挥官,再到艾欧尼亚的入侵总指挥,

从英气勃发,到气度威严,再到须发斑白、不修边幅。

斯维因无数次的品位过鲜血与死亡的味道,不论是亲人的、敌人的,还是自己最忠实的部下。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么?

望着逐渐布满瞳孔的蓝色光华,斯维因并不后悔曾经做出的一切

只是心中还有些许遗憾,

那未曾解开的,隐约传颂于父母窃窃私语中的某个名字,那一朵残留在家族谋逆信件尾端一角的黑色玫瑰,

那即将陷入混乱动荡的帝国,

以及那未完成的抱负...

城头上,渡鸦扇动翅膀,从天空滑落,片片鸦羽徐徐飘落,似乎在为他的离去送上最后的哀悼,那“噶噶”的叫声,就是最后的挽歌。

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直面噩耗 强烈的劲风吹得黑衣大氅猎猎作响,冰冷的刀锋在零点的距离上撕裂了外套,与外套下的黑色护甲,发出了尖锐的鸣音。

过多的失血让他的头脑有些许晕眩,甚至他一度在渡鸦的瞳孔中看到了无数的面孔,

父亲,母亲,所有被自己处决的贵族,嘲讽辱骂他为贵族叛徒的元老,帝国的大统领,最后他们都被黑暗吞噬,化作黑色的玫瑰,

玫瑰花蕊间,似乎有人露出了玩味的笑。

黑色吞噬了一切,也吞噬着瞳孔中的光亮。

斯维因缓缓闭上了双眼,放弃了一切抵抗,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就在眼眸阖上前的最后一刹,一个细弱蚊蝇的黑点出现在视野中,紧接着耳畔从混乱的战场中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脆响————

“叮!”

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好像屋檐下,被撩动春风的铃儿。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

难道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么?还是说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待许久的斯维因,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一刹那的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好似有无数的幻影在舞动,可是这并不妨碍强大的意志让他看清眼前的一切,

瞳孔微微一缩————

近在眼帘处,一柄古朴的剑刃上翠绿的荧光闪耀,在千分之一的距离上,拦住了淡蓝色的锋刃,也挽救了斯维因死亡的命运。

“是...他。”斯维因的眼前,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身前,那逐渐暗淡的瞳孔奋进最后一点点的余光看见了一张年轻的侧颜,

“那个叫尤里安的孩子。”

“斯维因将军,接下来将由我来护卫您的周全。”

下一刻,斯维因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可是尤里安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

“铿————”剑刃与刀锋交错划过,灵风魔能闪耀,迫退了淡蓝色的刀锋,

刀锋划过一道弧线回到艾瑞莉娅的身前,艾瑞莉娅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蹙了蹙眉。

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并没有感知到任何企图靠近的人,可是就在刀锋刺出的瞬间,那个人却突然出手拦在了自己面前,

仅仅是千分之一的距离,艾瑞莉娅望着尤里安身后的斯维因,心中暗暗遗憾,若是能除去他,能让无数的艾欧尼亚人免遭屠刀。

艾瑞莉娅平视着尤里安,一件艾欧尼亚特色的绸衣,沾染了些许血污,几处破口处露出了下面的红色甲衣,年纪轻轻的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也有几分自信的神色,

可是最让艾瑞莉娅在意的,是那一双碎裂的灰色瞳孔。

艾瑞莉娅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弥漫的灰雾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带着异样的魅力,但是艾瑞莉娅并没有被吸引住,相反的,她不动声色的提高了警惕。

她知道,这是魔力显现的表现,就如同她此时的淡蓝色双瞳一般,象征着魔法能量的充盈,

只是她不太清楚,灰色代表着什么。

就在艾瑞莉娅打量尤里安时,尤里安也在打量她。

略显稚嫩的脸庞,乍一看就像邻家的小妹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敢对威压全场的斯维因出手,只凭这一点,尤里安无法将她简单的当成一个简单的女孩,

更不用说,那飘浮在她身前的刀锋,让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

“泽洛斯...是你什么人?”相对而立,两人被周围的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人默契的隔开了一处战场,就在这时,尤里安开口出声。

“哥哥!?”泽洛斯的名字让艾瑞莉娅心中微微恍惚,这时她这数个月内第一次听人提起了这个名字,而且是出自敌人的口中,

这让艾瑞莉娅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兆。

“果然么?”艾瑞莉娅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担忧没有逃过尤里安的眼睛,“你的剑术和他所使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泽洛斯...他!他怎么样了!?”混乱的战场上,就在两人身边三米五米外,就有无数的人在厮杀,

可是战场中的尤里安与艾瑞莉娅却好似朋友一般交谈————在许多人有意无意的目光注视下。

“他?”泽洛斯的脸在尤里安眼前一闪而逝,

缓缓溢出鲜血的眼耳口鼻...

充满了恨意的目光,逐渐失去了光芒变得灰白,却不愿离开尤里安的脸。

他应该死的很痛苦吧?

尤里安没有回答,而是先蹲下身子,探手在斯维因的脖颈处轻轻按了按,皱着眉头从怀中取出了木瓶倒出药丸塞到了斯维因口中,再在他喉咙上轻轻按了几下,喉咙耸动了几下,药丸被吞咽了进去。

感知到药效在体内的作用,尤里安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些,手心灰色的魔法能量涌现,将污渍一扫而空,而后从怀中取了些药粉倒在手心,小心的涂抹在了断臂处,

望着白骨森森的断臂,血流即使涂上了药粉,依旧只是略有缓解,尤里安知道以斯维因此时的状况恐怕脱拖不了太久,不过他依然有些话想要对艾瑞莉娅说。

“要快些结束啊。”

呢喃了一句站起身,尤里安抬眼望向艾瑞莉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么?”在尤里安为斯维因上药的时候,艾瑞莉娅几次按捺不住想要舞动刀锋发起进攻。

可是一想到,在父母族人统统死在杜廓尔手中后,泽洛斯可能就是她最后的亲人了,她便无法说服自己,在没得到泽洛斯的消息前出手,

于是她便眼睁睁的看着尤里安一番动作,直到他再次站起身,艾瑞莉娅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了出来。

“请原谅我的自私吧!”

目光扫过女孩紧蹙的眉头与焦急的脸庞,尤里安不知为何有些唏嘘。

女孩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时的自己,在失去锐雯的绝望边缘徘徊着,胸中满腔的忧虑,想要得到却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甚至为了一个消息,能够对敌人表现仁慈。

只是他的那份期盼,在泽洛斯说出锐雯被他亲手杀死的时候,化作了冲天的暴怒将他埋葬。

那么女孩,当你得知他的死讯时,又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尤里安沉默着,其实当他得到锐雯没死的消息后,对泽洛斯的怒火就已经消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过是对于泽洛斯杀死了许多血色精锐战友的气愤而已。

至于当时说的“报复”,那更不过是愤怒下的口不择言罢了。

“他么?”

在艾瑞莉娅惴惴的眼神中,尤里安轻描淡写的道:“他死了,我杀的。”

“什么?”

这一刻,艾瑞莉娅如遭重锤。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个人的决斗 “死...死了?”

艾瑞莉娅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一个晃悠,好险才没有摔倒,可是这时的她就连站着也觉得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虽然当“泽洛斯”的名字从敌人口中被提及的时候,艾瑞莉娅心中就有所预料,

可是在没有真正得到答案前,她的始终抱有一丝侥幸。

也许只是恰好交过手呢?

也许他只是被俘虏了,被关起来了呢?

泽洛斯那么强,父亲都说他未来一定会超越他成为将赞家刃舞发扬光大的剑术大师,一定没事的...

...

可是尤里安的话,却在一瞬间将她心中的所有希望火焰扑灭,让这个女孩在继目睹了父母亲族死在面前后,再一次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死了?”艾瑞莉娅无神的望着尤里安,淡蓝色的双瞳没有一丝焦距,巨大的打击刺激着她的精神,将精神领域的愉悦与和谐打破,

身前飘浮的锋刃起伏不定,闪烁着急促的光芒,发出“嗡嗡”的哀鸣之音。

“死了?”艾瑞莉娅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好像飘在天空的柳絮一般。失魂落魄的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全然忘记了此时面前正站着的尤里安。

可是尤里安却并没趁机出手————

或许那时候的我,和她是一样的吧?

尤里安有些唏嘘,

“不愿意相信,却又要被迫接受现实,这种残酷,有过一次就够了!”

只是唯一不同的,或许我不会像那个泽洛斯那样残忍不留余地,

可是...

我却依旧是杀死他的罪魁祸首。

“呵...”

不知为何,尤里安这一刻心中原本对艾瑞莉娅的敌意与杀意统统消失不见了,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对战争的厌倦

战争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尤里安瞥了一眼身侧昏迷的斯维因,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嘲弄,对于斯维因,他很是崇拜,也很尊敬他的勇敢,

可是对于他的话,他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直面战争的你,换来了断臂将死,

可是你的死又换来了什么呢?

战争依旧没有结束,艾欧尼亚依旧在反抗,甚至...

尤里安环视了一圈周遭的战场,

艾欧尼亚人一扫阴霾,气势大振,战场的天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向着艾欧尼亚一方倾斜。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这一战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去,又会有多少人重伤退役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活,就像伊沙老爹那样。

这些日子,尤里安思考了很多,也渐渐的明白,当初为何伊沙老爹死活不愿意让他走自己的老路,

或许并不是像他说的那般因为自己那时的身体不好,又或者害怕听到自己死在战场上的消息,甚至只是简简单单的,希望我一辈子平安

或许真正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不适合这里,

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冷血的杀手。

我始终无法成为像泰隆那样的人,对杜克卡奥将军抱有绝对的忠诚,给予敌人绝对的冷酷与漠视,

我始终会害怕,会愤怒,会伤感生命的离去。

这些情绪始终在左右着我,

即使我的履历表已经有五年的正式记录。

不过,我依旧会完成我的使命,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会让身上的这身军装蒙羞,至少在完成我的使命之前,至少————

在脱下这身军服之前。

握紧了剑柄,

“来吧,不管日后会如何,至少这一刻,你是我的敌人,是诺克萨斯必须要除去的敌人。”

这一刻,他将心中的怜惜与感伤统统化为了无边的战意,

“来吧,艾欧尼亚人。我的手上沾染了泽洛斯的血,还有无数艾欧尼亚人的血。”

“来,向我进攻,这是你唯一的复仇手段!”

不然,你将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尤里安的声音将艾瑞莉娅唤醒,也让她醒悟了,此时正身处于战场上。

艾瑞莉娅能感觉的到,周围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期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虽然你没有趁机向我出手我很感激,我能感觉得到你与那些刽子手的不同。但...你是我的仇人,更是艾欧尼亚的仇人”

“不论是为了泽洛斯,还是为了艾欧尼亚,我都有必须要赢得胜利的理由!”

“就在这里,赌上我全部的尊严!”

话音一落,艾瑞莉娅便向着尤里安冲了过来,锐利的刀锋在身前舞动,淡蓝色的光华与灵风剑刃上翠绿的光华狠狠的碰撞到了一起,

“轰——”巨大的气浪翻卷着泥水,直直扑向尤里安的面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魔力波动,尤里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刚刚在城头上的时候,他最先察觉到了艾瑞莉娅身上流转的魔力,也亲眼目睹了女孩从暴起斩断斯维因手臂到瞬杀十几名亲卫的全部过程,

他自以为对艾瑞莉娅的实力有了个评估————

比战场的大部分人都强,但是若是说她的实力真的能够达到瞬杀十几名精锐的地步,那也未必,

在尤里安看来,艾瑞莉娅之所以能够达成这样震撼的一幕,更多的原因在于那奇异的操控刀锋的手段,

这种手段尤里安曾亲自在泽洛斯那里体验过,刀锋形成的刃雨既是最好的防御盾牌,也是最佳的进攻利器,

这样的手段若是到了实力高深处,确实足以极难应付,许多人光是面对那从四面八方任意角落里刺来的刀锋恐怕就要被生生耗尽所有的体力了,

可是比起泽洛斯的恐怖实力来,艾瑞莉娅明显要稚嫩不止一筹,

而尤里安比起当初面对泽洛斯的时候,实力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掌控住局面,

自从突破了神念关,尤里安的实力已经步入了一个新的阶层,若是没有像泰隆或者易这般超凡脱俗的强者,他几乎是无敌的!

所以即便是浪费些许时间,他也能在不超过十招之内将她击败,然后带着重伤的斯维因离去。

到时候,失去了艾瑞莉娅这个“勇气”的源泉,即使有天启者的赐福,即使诺克萨斯少了他,艾欧尼亚也难逃再次失败输诚的命运。

可是现在一交手,尤里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卡尔玛的决意 确实,比起泽洛斯来,艾瑞莉娅不论是实力还是经验都要远远不如,

可是刚刚的那一次交锋,

淡蓝色的刀锋,竟然能够与充盈了魔力的灵风长剑拼了个不相上下,那一瞬间从刀锋上传来的感觉,让尤里安有了一些猜测:

“是那束光的作用么?”

尤里安知道,在发起这场战争前,斯维因曾经与科希尔的人有过私下的见面,

也正是得到了科希尔家族的情报,结合战争石匠潜伏在艾欧尼亚获得的情报,确认了那群以天启者为首的本土圣灵绝对不会再次插手战争后,斯维因才大胆的发起了一场“齐头并进”的战争。

如果不是艾瑞莉娅的“搅局”,斯维因已经彻底的击溃艾欧尼亚人的抵抗意志,现在的他或许已经在普雷希典的大广场上观看诺克萨斯胜利的阅兵式,等待不朽堡垒的表彰文书了。

如果不是天启者的突然出手,即使有了艾瑞莉娅的强势,精力与体力的差距也足以让艾欧尼亚人再度堕入绝望,迎接失败。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斯维因恐怕没有料到,就是这两个先后发生的变故,让他大胆的计划付诸东流,而他本人,也品尝到了重伤的“苦果”,更是连生死都要仰赖他人。

...

“和谐,被打破了。”

一墙之隔的普雷希典城,寂静幽深的长存之殿,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呢喃。

梵音念出的咒语在安静的大殿内回荡,随着神圣的能量脱离了卡尔玛升向了空中,长存之殿的尖顶上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光芒直冲天空,改变了天象,风雨退避,日照当空。

无数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跪倒在地,高声的念诵着经文,赞美着远古的圣灵,称颂着天启者的伟大。

在他们看来,卡尔玛的作为无疑是给了他们最大的支持与鼓舞。

正如那梵文中所言的那般————

“梵咒——神圣鼓舞”,

光芒如同暖阳一般驱散了恐惧,给予了人们希望,勇气与力量。

就连长存之殿周遭殿宇内为普雷希典烽烟处处忧虑戒备的僧侣们,也虔诚的跪在地上,为天启者这次的抉择而喜悦。

可是没人知道,就在幽深的殿宇光暗交际处,那个名为卡尔玛的女人脑海中的争吵。

这争吵自从普雷希典城燃起战火的那一刻便没有停止过。

无数的代表着艾欧尼亚远古智慧的圣灵,在卡尔玛的精神海中争论着,

许多圣灵认为,卡尔玛继上一次出手犯下了伤及生灵的错误之后,又犯下了更大的一桩错误,而这次的错误,彻底的破坏了这片土地精神领域的和谐,这是足以导致艾欧尼亚“天翻地覆”的过失。

可是这一次,也有不少圣灵站到了它们的对立面,为卡尔玛的行为张目。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卡尔玛并没有直接针对生灵出手,而是动用了神圣的力量给予所有在这片战场,这片土地的人精神与身体的鼓舞,

圣灵能察觉得到,艾欧尼亚人在这次鼓舞中,变得勇敢,变得坚强。

它们认为,这对艾欧尼亚的未来是有利的。

只是即使是这些圣灵,也无法否认,卡尔玛的这次行为将会对艾欧尼亚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

天启者作为圣灵之首,作为艾欧尼亚精神领域的灯塔,她的职责是维护这片土地的和谐,千百年来历任卡尔玛恪守职责,以温和的手段来引导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远离战争,崇尚善良。

一直到这一代的卡尔玛。

而在双方的争吵中,卡尔玛始终一言未发。这并非是她在为自己的行为忏悔或者硬撑,而是她在思考,

思考天启者存在的意义。

她不知道,远古的圣灵们当初在艾欧尼亚千万生灵中选中了她这么一个从小居住在疗养屋中整日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女孩是否真如那些圣灵所言,因为她拥有勇气和意志的力量。

但是她这些日的静思中唯一明白的是,有的时候和谐是需要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

而和谐,从诺克萨斯人的军舰登陆纳沃利的那一刻,就已经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破坏。

短短几个月来,她那遍及艾欧尼亚全境的精神力感知到了无数的情绪,

痛苦,悲伤,绝望,

不止是艾欧尼亚人的,也有诺克萨斯人的。

所以即使她的行为受到了部分圣灵的斥责,可是当她从初生之土的生灵身上,感受到了喜悦与感激的情绪时,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不只是她的选择,更是她心中艾欧尼亚之魂的选择。

世界正在改变,艾欧尼亚也需要改变。

真正的智慧不是拒绝改变,而是接受事实。

而我...

若是我的行为玷污了不朽的灵魂,使历任卡尔玛前辈蒙羞,那么所有的罪孽与惩罚,

就由我一人来承担。

我愿意为此永居深宫,以千万次的忏悔与祈福来偿还。

万籁俱静,脑中的纷念,在卡尔玛下定决心的瞬间,统统化作了无声。

殿外,万民跪伏,高声唱念着经文,

寂静的神殿中,一束光透过天顶的小窗,照在了卡尔玛平静而圣洁的容颜上,

光与暗,分隔两端。

这一次,她选择相信自己,也相信那个,被她选中的女孩。

...

没有人知道卡尔玛心中的所思所想,也没有人能在僧侣信众的目光下推开封闭的殿门,惊扰天启者大人的冥思。

可是一墙之隔外想,普雷希典城内的战争却因为她彻底的结束了。

胜利者并非是占了先机与优势的科希尔等人。

恰恰相反,获得胜利的,是与之相敌对的那一系人。

而现在,跪倒在地上的科希尔头深深的埋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的他,为了那无上的权柄与荣耀,在这一战倾尽了全部的资源,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与支持他的人一起,一面攻打着军械库、粮仓等普雷希典的重地,与仓促得到消息的“反对派”们战成一团,形势一片大好。

他甚至已经愉悦的开始幻想战后如何应付斯维因,如何掌控艾欧尼亚,如何“卧薪尝胆”了。

可是就在这时,长存之殿尖顶升起的光华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科希尔,望着那冲破乌云的光芒,久久无言。

这一刻,耳畔仿佛传来了一声脆响,

那是他梦碎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路 光芒普照大地,照耀在艾欧尼亚人的身上,不论敌友。

即使是科希尔,也能感觉得到暖洋洋的能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流动,驱散了疲惫,驱散了恐惧。

可是在科希尔看来,这却比最锋锐的利刃一下一下划过他的身体还要难受。

因为,他败了。

他原以为,自那次出手之后,不论是天启者,还是艾欧尼亚其他的圣灵,为了维护和谐,绝对不会再次出手,

而从长存之殿僧侣那里传来的消息也是天启者大人后悔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闭关。

或许不是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对圣灵的敬畏。

千百年来,圣灵是艾欧尼亚意志的集合体,他们是流传在诗歌与典籍中的传奇,他们是守护这片初生之土的英雄。

也正是有了他们的存在,艾欧尼亚才能在波及全大陆的符文战争中保存自己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艾欧尼亚人民才会安逸,愉悦,和谐的与自然、与生灵共处。

也正因为再三确认了卡尔玛闭关的消息后,科希尔才会在英拉姆一系将他逼上绝境时,赌上了一切,与斯维因、与诺克萨斯人合作。

现实也却是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进展着,

他的敌人被“一网打尽”,他的手下与支持者们在逐渐的掌控着普雷希典,

而城外诺克萨斯也将赢得胜利,

当战争的呐喊停歇时,他将成为艾欧尼亚的王,科希尔也将成为艾欧尼亚最尊贵最荣耀的家族。

可是结局却往往出人意料。

当天启者的恩赐降临到战场上,降临到他身上时,那暖洋洋的光虽然没有意识,却依旧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的剥去他心中的贪婪与欲望,即使他竭力的与之对抗,却依旧一点一点的失去了“领土”,直至沦陷。

而那些和他站在同一个阵线上的支持者与下属们,也在光芒升起的这一刻不出所料的“叛变”了他,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忏悔着自己的行为。

不,或者不能说叛变,而应该说是,重新回归了“正确的道路”。

迎着无数双看向自己的目光,科希尔身子剧烈的抖动着,眉头拧成了一团竭力的绷着身子,可是最后,双膝却不自觉的落到了地面,

这一刻,科希尔重重的低下了头,心如死灰。

这一刻,结束了“内患”的普雷希典人开始向诺克萨斯人控制的城墙发起进攻。

...

城内的战争暂且不论,城外的人也不会知晓普雷希典城内发生的一切,

也不会看见约纳特所率领的赤刃部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了城头上。

更没人注意到,盘旋在天空的渡鸦,在无声无息间,消失在了战场。

城外的战争还在继续,

有了卡尔玛的赐福,艾欧尼亚人士气大振,

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输了,丢掉的不仅仅是身后的大片河山,

更重要的,还有万千圣灵的信仰。

而尤里安与艾瑞莉娅的战斗,也再次开始。

这是一场相较而言并不公平的战斗,对于尤里安,艾瑞莉娅并不了解,可是对于艾瑞莉娅所用的剑术,尤里安却亲自体验过,

更何况,即使有了卡尔玛的赐福,尤里安的实力比起艾瑞莉娅依旧要强太多,

二十岁的年龄给了他强大的体魄,涌动的魔法能量让他快若一道闪电,而剑圣佩剑又给了他更大的加成,

面对艾瑞莉娅的进攻,尤里安可以轻而易举的挡下,而面对尤里安的速度,艾瑞莉娅却是应接不暇。

“杀意不足。”

这是尤里安的评价,

他能看得出,女孩虽然也染过鲜血,可是并未经历过多少事关生死的战斗,所以使出的一招一式,强大有余,却缺少锐利,更缺少压迫的气势。

而相反的,尤里安的剑术,虽然更多的是脱胎于劳伦特心眼剑的剑技,可是一招一式却尽是搏杀的技能,

再依托速度的优势,即使艾瑞莉娅精神无比的集中,在尤里安的手下依旧是险象环生。

“让你看看我的剑术吧!”

长剑平举,径直向前,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招,却让艾瑞莉娅感觉到心中警兆丛生。

平刺的一剑却在刺向她的时候隐约指向她身上的各处要害,更是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一抹难以言说得恐惧之感

这一抹一闪即逝的恐惧感打破了艾瑞莉娅平静与祥和的心境,让刀锋在这一瞬间有了片刻的迟滞,

而这一刻正是尤里安等待的机会————

“铿——”金铁碰撞之音鸣响,灵风剑的翠绿剑气毫无悬念的突破了刀锋的防御,锐利的剑势自艾瑞莉娅的肩胛处一闪而逝,斜斜的擦着她柔嫩的耳垂而过,

那瞬间爆发的极速,甚至让艾瑞莉娅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幸亏在最危机的时刻,艾瑞莉娅福灵心至,竭力向左闪躲了那么千分之一毫厘,

也正是这一毫厘的偏差,让艾瑞莉娅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剑气抹过翻飞的天蓝色长发,挟去了长长的一缕。

“哈...哈...”躲过一击的艾瑞莉娅心中刚刚升起一缕侥幸,尤里安接下来的进攻就接踵而至,

眉心,脖颈,心脏,下腹。

一切致命的部位皆在尤里安的攻击范围内,

这样的攻击他在这些年已经掌握的十分纯属,

更何况在突破了神念关之后,有了感知的辅助,他对于武器的掌控到达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即使使用长剑与匕首以外的武器,凭借着精微的操控,他依旧能够造成致命的伤害。

面对艾瑞莉娅的竭力防御,他只用一招“空破斩”来应对。

其实,在离开德玛西亚之后,尤里安不止一次的感叹,劳伦特心眼剑与他自身的契合,

这种专注于寻找敌人破绽进行攻击的剑术,在冥冥之中似乎暗合了一切杀招的精髓——

致命。

也正是得到了劳伦特心眼剑后,尤里安的剑术才真正从一个依托于速度与刃武技的初学者,走上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以绝对的速度,攻击敌人的要害,一击致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暴雨 就在普雷希典战役步入白热的时候,远在纳沃利的山区,依旧是暴雨滚滚。

远处的群山沐浴在风雨中,好似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天空仿佛裂了一个口子,哗哗的雨落成为这片天地唯一的旋律。

这样的雨天,就连鸟兽也更愿意躲在巢穴里。

地面在雨水的浸泡下,变得泥泞不堪,这也是艾欧尼亚的常态了。

沿着山脚一路向北蔓延的土路变得坑坑洼洼,到了这里,便分成了两条。

一条继续向北,另一条,则是歪歪扭扭的一路延伸向山里,随着地势的起伏回环,晴朗天气时,或许还能依稀穿过云雾看见坐落与山间阴翳的房屋阡陌。

就在这样的雨天下,道路的南端地平线下,一抹黑影缓缓出现在了视线中。

渐渐的,黑影近了些,却也被拉的老长,可是依旧能够看清大致的轮廓模————

是一队士兵。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一队诺克萨斯士兵。

约莫三四十人,身穿黑色的铁甲,外面罩着防雨的兜帽大袍,走在一辆马车的两侧,帽檐扯的低低的,闷着头前行。

只是在这样的暴雨天,兜帽有或没有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雨点扑打在脸上,风顺着袖口领子直往怀里灌。

也幸亏已是四月天,若是在冬日,雨水淋湿铁甲贴在身上的感觉,绝对是一生难以忘怀的体验。

只是即使是这样,暴雨也将温度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士兵们能做的,除了不断的将衣领拢的更紧一些也别无他法。

靴子踩在泥泞的地面,时不时的就向下陷,即使是坚硬些的地面,也依旧是坑洼遍地。

自从入侵战争发起,诺克萨斯士兵就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艾欧尼亚那糟糕的路面,特别是雨天。

不比诺克萨斯帝国控制的城邦城镇,城镇之间,乡村村落,几乎都被诺克萨斯人铺上了用以前行的驰道,

也只有到了艾欧尼亚,诺克萨斯人才会无比的怀念那种硬邦邦的道路。

“加快些速度,转过这个山脚不远处就有帝国的哨站,到了那里我们就能休息休息,喝口热茶了。”队伍中靠前部分,锐雯眯着眼睛望了望前方完全被雨雾笼罩的山峦,大声的鼓励着队伍。

或许是“热茶”起了作用,原本沉闷的队伍稍稍加快了些脚步,抬手将浸湿成一缕一缕的白发撩到了而后,锐雯却在心中苦笑。

她从十二岁那年便参加了诺克萨斯在特里威尔城的征兵仪式。

多年来,她不止一次参与过护送任务,诺克萨斯版图控制的土地她也走过不下上千公里,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像艾欧尼亚这般,让她用“糟糕”来形容。

糟糕的土路,糟糕的环境。

晴朗天扬起土灰,雨天更是连行路都要费尽心力。

更不用说,为了护送任务的保密性,她和她的队伍全程行走的路线都偏离了大路,

一山覆一山,纳沃利的群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这样鼓励大伙了,可事实上,前方究竟多远才有哨站,她也不知道。

“我要改掉对艾欧尼亚的好印象了。”撇了撇嘴,锐雯叹了口气。

护送任务之初,她的队伍行进的很快,

从巴鲁鄂坐船离岸,到纳沃利南岸的简易船港,只不过是一天多的路程,可是上岸到现在,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去,她却依旧没有走出这片山区。

而当昨日清晨,雨水覆盖这片区域时,队伍行进了半天更是连平常一个时辰的路程也没有走到,这让锐雯的心中略微有些焦急。

“战争已经开始了啊。”

在经过上一个诺克萨斯占领区的哨站时,她得到了诺克萨斯不日将有大动作的消息。

现在过去了两天,她虽然没有消息,但是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她能隐约感觉到从北面吹来的风中带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这让她有些焦急。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雨天,或许我能早一天走出山区,早一天交付任务。

她虽然不清楚身后的马车中护送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炸弹,按她从尤里安那里得到的信息可以得知,那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东西。

以她多年的经验,

这样需要专门护送,又十分危险的东西往往对战争有巨大的影响,甚至能够改变战争的走向。

若是因为迟误送达而延误了战争,那将是重罪。

所以尽管雨势很大,她依旧没有让部队停下脚步。

也幸亏与她同行的士兵,是部队中挑选出的精锐,对于锐雯的严苛没有什么怨言。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恐怕早就怨声载道了。

“轰——哗————”

就在这时,巨大的声响将锐雯从沉思中惊醒,

目光随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就在不远处的山上,由于暴雨的缘故,发生了泥石流。

滚滚洪浪,卷着泥土与石块树根灌木从山上一路向下,就在锐雯等人前方不远处滚滚滑落,将本已是泥坑遍布的道路阻塞,好巧不巧的拦在了锐雯等人前方。

“停!”如此大的动静下,拉车的驮马已然受惊,不断的“唏律律”长嘶着,被一旁的士兵攥着缰绳安抚着。

泥石流还在持续,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地面轻微的震颤着,这样的天气逼得锐雯不得不做出选择:

“撤,向后撤——!”锐雯咬着牙一声呼喝,队伍开始缓缓掉头,

可是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就在掉头的时候,马车的车轮陷入了泥坑中,而且随着地面的震颤,似乎有越陷越深的样子。

“都过来帮忙!”锐雯心中升起一丝烦躁,背着符文大剑,二话不说的冲到了马车车尾,

翠绿色的魔法光芒覆盖于双手,和几个士兵一起发力,将马车推了出去。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的向远处撤了一二里,在一个地势略高的丘陵上,望着被泥水冲没的道路,锐雯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轰————隆隆隆。”

轰鸣的雷声在天空炸响,

最终,为了赶时间,迫于无奈下锐雯的队伍选择了泥泞道路的另一条————地图告诉她,那里有另一条更加崎岖的路。

道路通向山中,队伍消失在雾雨朦胧中,再也看不见踪影,唯有哗哗的雨声,继续主宰着这片天地。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突如其来的悸动 尤里安的战斗还在继续,

对于他来说,战斗随时可能在下一秒被终结,可是对于艾瑞莉娅而言,过去的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尤里安的速度在魔法能量的加持下,变得极快无比,即使艾瑞莉娅竭尽全力的去看,也只能捕捉到他移动后留下的影子,

可是身上各处隐约感觉到的刺痛感却在提醒着她,一旦她有半点的疏忽或者迟钝,必将迎来尤里安致命的一击。

在这样的“生死边缘”不断的徘徊,是相当折磨人的事情,只是短短一二分钟的时间,艾瑞莉娅就感觉足足有十年那么长,

她能够感觉得到尤里安的实力,是此时的自己远远不如的,可是她不愿放弃,

不只是为了泽洛斯的仇,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承载了许多艾欧尼亚人的希望与勇气,

一旦自己抵挡不住倒下,那眼下艾欧尼亚的大好局面就有可能瞬间崩溃。即使勉强支撑,艾瑞莉娅也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放任他加入战争,会对艾欧尼亚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就...再拖一会,再坚持一会儿...哪怕只有小会儿也好!”

无处不在的致命攻击让艾瑞莉娅的体能迅速的消耗,

而精神方面的消耗更是倍于体能。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完整的操控所有的锋刃了,已经有将近半数的刀锋被尤里安击落,斜着插入了地面。

她知道自己已经要步入绝地了,

即使有了卡尔玛的赐福,也依旧无法改变艾瑞莉娅与尤里安之间的实力差距,而对决经验的差距,更是无法用任何手段弥补。

一缕一缕的发丝被锋锐的剑气削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绸衣也被那强烈的劲风撕扯着划破了无数道细碎的口子。

汗水细密的布满了额头,又从脸颊滑落,她却连抬手擦一下的时间也没有。

到了现在,她只能硬撑着,寄希望于在这段时间里艾欧尼亚能获得更多的优势,能够让她即使牺牲,也能发挥一些用处,哪怕是多消耗尤里安一些体力,让他少杀几个艾欧尼亚人也好。

这就是艾瑞莉娅此时心中最大的愿望。

至于哥哥的仇?已经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一滴汗珠从额头滚落,沿着眉心向下,在艾瑞莉娅的剧烈动作中,触及了睫毛,也让她的眼睛有了瞬间了模糊

“不好!”艾瑞莉娅在失去视野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危机的存在,不顾精神力即将枯竭的危机,她拼命的将感知分布在周围,搜寻着尤里安的身影,同时将所有的锋刃回收,护卫在身前。

她已经做好了拼命对抗的准备!

而尤里安也没有让她意外的,

几分钟的消磨与等待,就是为了此刻,虽然比起泰隆,尤里安对于决斗中机会的把握仍然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是尤里安也有自己自信的方面,那就是速度。

在魔法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依靠着速度,他无数次扭转了战局,也无数次的强行突破了敌人的防御一击致命,

也就在艾瑞莉娅眼睛恍惚的那么一瞬间,他如同潜伏已久的猎手发射致命的弩箭射杀猎物一般,身影一个恍惚,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艾瑞莉娅的右侧后方,灵风剑在这一刻收敛了全部的光华,翠莹莹的剑身上,涌现的魔能让他的速度凭空快了三分,长剑直直的抹向艾瑞莉娅的脖颈。

这一瞬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师从杜克卡奥与泰隆的尤里安,剑术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刺客独有的特质,

以绝对的耐心换取致命的攻击,

而劳伦特心眼剑更是将这种致命无限扩大,

在尤里安眼中,此时背对自己的艾瑞莉娅身上有无数个破绽,甚至脖颈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脖颈,这处最致命的部位,

这就是他的自信。

长剑的锋芒,一直到几乎触及到艾瑞莉娅脖颈上细密的绒毛时,才被她的感知觉察,

可是为时已晚。

在这样近乎毫厘的距离上,尤里安已经无数次做出过这样的动作————

轻轻的将武器一点一点的划过敌人脖颈处的血管动脉,然后看着血液抑制不住的喷出,欣赏着一条生命在挣扎与绝望中消逝。

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身处艾瑞莉娅的侧面,尤里安的眼睛能看到艾瑞莉娅半张面孔,

虽然仅有十四岁的年纪,可是艾瑞莉娅却几乎具备了青春少女的全部特质,

姣好的容颜,含苞待放的身段,白皙的肌肤。

抛开敌人的身份,艾瑞莉娅的美丽虽然比起他所见过的卡特琳娜,锐雯,菲奥娜仍显稚嫩,可是那眉宇间的风采,却丝毫不属于任何人,

那眼中流转的神采,更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她,即将要在尤里安的手中香消玉殒。

尤里安并非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就在加入血色精锐后的一段时间,他就知道在部队中,有不少人有特殊的癖好,比如代号二十一的铁刀,比如那个感知力超常的十六。

他们都对生命的消逝有着独特的喜好。

尤里安与他们不同。

即使这么多年下来,他的手上也多多少少有了几十条人命,可是他依旧会为消逝在剑下的生命而感伤,更会留恋于生命消逝前,那留恋于双眼中的神采。

“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又想到了什么?”

或许这便是他唯一的“癖好”

陌生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尤里安还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存在。

尤里安静静的望着那只眸子,心中感叹,多么迷人的眼睛,若是再过个几年,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这样的眼睛尤里安曾经在卡特琳娜与锐雯的眼中见过,那是满含着坚定与自信的目光,拥有那种目光的人,或许从来不会迷茫,正相反的,她们会坚定的向着目标前进。

现在,他发现了第三个。

可惜,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个女孩还未绽放她的光华,便要丧命于剑锋之下。

可是下一刻,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尤里安的剑有了瞬间的停顿。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不祥的预兆 人死之前,会想什么?

会感怀自己的一生,想着未完成的愿望,还是会放下仇恨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亦或是带着无尽的怨愤?

一千个人或许有一千个答案,

可是对于艾瑞莉娅而言,当剑刃的锋寒刺痛了她的脖颈,无情宣告着她将要死亡的讯息时,

她的心中更多的却是遗憾。

没有为父母亲族报仇,没有为哥哥报仇,没有拖住尤里安更多的时间。

冰冷的锋刃贴着娇嫩的肌肤,艾瑞莉娅能感觉得到护卫在身边的锋刃在发出尖锐的哀鸣后失去了控制,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下一刻,就当艾瑞莉娅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候,冰冷的剑气却在距离脖颈咫尺的距离上有了一瞬间明显的迟滞。

“嗯?”艾瑞莉娅的眼睛陡然闪过一丝求生的欲望,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无疑是她最好的机会。

没有片刻迟疑的,艾瑞莉娅竭力的激发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鬓角一缕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华变得灰白,天蓝色的大片发丝也悄无声息的褪尽了光华,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线生机,

“哧————”那缕灰白的发丝飞上了空中,冰冷的剑刃贴着她的额角划过,艾瑞莉娅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锋刃紧贴着自己的额角划过的凉意。

“唰——”艾瑞莉娅的身子侧倾着,纤细的腰肢扭成了一个极大的弧度,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可是这也是她的极限了。

为了抓住这生死一线的机会,她已经付出了全部的气力。

“滴答...”额头上,划破的娇嫩肌肤缓缓渗出了鲜血,汇聚成一股沿着脸颊滴落。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她心中忍不住的颤栗,

可是透支的身体却让她连维持站立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艾瑞莉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生死门前走过,艾瑞莉娅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化,即使她依旧未曾从危境中脱离,面对尤里安,她的心中也再没有半点的慌乱与畏惧。

而她的愉悦也影响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锋刃,片片刀锋绽放着湛蓝的光芒,鸣音响彻。

平和,愉悦是她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她有了直面生死的勇气。

刀锋缓缓从地面飞起,排列着,护卫在艾瑞莉娅的面前,望着尤里安,艾瑞莉娅做好了准备。

可是这时候的尤里安,却没有管艾瑞莉娅此时的变化。

那一瞬间心底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尤里安的精神出现了恍惚,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剑出现了巨大的破绽,使得艾瑞莉娅得以逃过一劫。

虽然只有瞬间,他便将那丝悸动暂时压下,可是那一瞬间的恍惚已经足以让艾瑞莉娅逃生,

悸动的情绪在心底蔓延,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度不详的预兆。

“砰砰砰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种感觉是尤里安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缓缓抬起头,他的动作引起了艾瑞莉娅警惕的抬手,

可是尤里安却没有如艾瑞莉娅预料的那般重新发动攻击,

“哈...哈...”

耳畔中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尤里安的世界变得极其安静,

静的他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怎么回事?”尤里安的身体踉跄了一步,惊得艾瑞莉娅向后小退了一步,可是尤里安却只是将长剑倒插在地上,

为什么,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

尤里安瞪大了双眼,那双眼睛被灰色的气息布满,瞪得浑圆的瞳仁中布满了裂纹,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的身上发散开来。

不知不觉间,强烈的魔法波动自尤里安的身上无意识的散发,形成的恐怖气息让周围十米方圆的人都惊恐的向外退去,

就连艾瑞莉娅也忍不住的向后倒退,

她不知道她的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能看得出,现在尤里安的状况十分的不好,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

这个念头在艾瑞莉娅的心中刚刚升起,下一瞬,就在她准备动手的前一刻,尤里安无神的目光与艾瑞莉娅在半空中一个碰撞,

“嗡——”艾瑞莉娅的脑中好似被重锤击中了一般,一声嗡鸣,艾瑞莉娅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半蹲着稳住没有摔倒。

“那是什么!?”艾瑞莉娅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尤里安的那双破碎的瞳孔,

在刚刚交战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的注意到那双灰意盎然的瞳孔,也在心中感叹过那双眼瞳中魔法能量的精纯,

可是就在刚刚,她却从那灰色的瞳孔中看到了更加令人恐怖的东西————

杀意。

磅礴的杀意,纯粹的杀意。

几个月的诺艾战争,艾瑞莉娅也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的人,可是这样纯粹的杀意,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那一瞬间的震慑竟然让她原本突破的心境再度升起一丝恐惧。

“他会杀了我的!”没有一刻,比刚才那一眼更让艾瑞莉娅确信,如果她出手,她将必死无疑。

“原来...他一直没有使出全力么?”这一刻,望着尤里安,艾瑞莉娅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

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疯狂的咆哮,魔法能量在身体内不断的聚散,尤里安此时就好似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般,

危险而致命。

既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这种强烈的不详,比那天面对伊法剑圣时要更加的强烈,也更加让他觉得心痛。

“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剧烈的翻腾着,引动精神力剧烈的消耗,尤里安眼前的景象逐渐变成灰白的视界

种种幻像从眼前闪过,他的目光好像跨越了空间的界限,看到了似真似幻的一幕————

泼天的大雨,雷鸣滚滚,漫天的呐喊、飞溅的血花与周围的战场融而为一,

在那幅亦真亦幻的景象中,视线中闪过一抹耀眼的白,

“锐...锐雯...!?”这一刻,尤里安的心中的杀意骤然爆发。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遇袭 “轰————”

一抹耀眼的电光在翻腾的乌云中穿行,紧随而至的,是雷声轰鸣。

“隆隆隆————”

雷音震撼天地,刺的耳膜微微发痛,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有了轻微的震动。

锐雯抬头望了望天空翻滚的如同黑墨一般的乌云,抬手抹了抹脸。

可是这只是无用功而已,噼啪的雨点在狂风中肆意的玩闹,只是一小会儿,她的脸上就再次被雨水淋湿。

豆大的雨滴顽皮的躲过了兜帽的阻拦,顺着缝隙流入脖颈,再一路向下,将衣衫打湿。

黏腻潮湿的感觉,让锐雯觉得很不舒服。

天彻底阴沉下来了,

即使锐雯的怀表显示现在只是下午时分,可是那丝毫没有散去的乌云,似乎在预示着,暴雨还将继续。

马车的轱辘已经不止一次陷进了泥坑,自从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锐雯就不止一次的合着众人一起推车,

可是糟糕的路面依旧一次一次的让队伍停下。

这条小路通向山中,虽然同样能到达普雷希典,可是若非是碰上了泥石流的状况,即使是艾欧尼亚人也不愿意走。

“队长,我们找个地方扎营等一晚上再走吧。”一个战士跑了过来,一边抬手遮着额头,一边大声冲锐雯喊着————暴雨天,就连说话也要大声喊叫出来。

“可是...”锐雯有些犹豫,她知道,这样的天气,即使是精锐的士兵,也难逃士气低落,

那天空低矮的阴云,就好像卡在喉头的刺一般让人难受。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样的大雨不知要持续多久,若是因为雨水的原因延误了,那将是履历上的一个重大的污点,甚至因此坐牢也说不定。

不过她能感觉得到士兵们的疲惫,因为即使是拥有魔法能量的自己,也觉得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更何况是那些不如她的士兵。

轻叹了一声,眯着眼前抬手遮在眼前,锐雯望着前方,极力的辨识着:“再向前行一里路,到那座山脚再休息,大家伙再坚持一下!”

“队长,我们可以坚持,可是驮马坚持不了了啊!”这个士兵喊道。

锐雯转头看去,拉着马车的驮马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小步迈着蹄子,身上的鬃毛被雨水淋湿,耷拉在两旁,

锐雯看的真切,战马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了。

“轰————”

又是一声炸雷响,战马一声嘶叫,踉跄着双蹄向前跪倒。

这突然的变故引得跟在周围的士兵惊呼着围了上去,扶战马的扶战马,扶车厢的扶车厢,还有士兵慌张的打开车厢查探车厢内护送的箱子的情况。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锐雯下定了决心:“好吧,全体,就在前面的山坳扎营休息一夜再上路!”

锐雯的话音刚落,原本士气低落的士兵纷纷欢呼了起来。

雨天行军很是折磨人,更何况是这样的暴雨天。

锐雯命令下达后,士兵自觉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还在查探着战马与车厢的情况,另一部分,则是分离出去向前方的山坳走去。

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后,锐雯也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很累,只不过为了不让任务延误,也为了给队伍里的其他人做表率,她一直硬挺着没有露出半分疲态。

而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休息,搭建几处避雨的营帐,顺带换一身干爽点的衣服了。

就当锐雯这般想着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嗖——”一枝羽箭自山坳处射出,破风的声响掩盖在雷声轰鸣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黑天的情况也使得视线受到了阻碍。

可是羽箭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旋转着,在几秒之后贯穿了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的胸甲,刺入了他的眉心。

“啊——!”

痛苦的叫声一下子让锐雯的心提了起来,她的目光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手不自觉的探向了身后,握住了符文之刃的剑柄,将大剑抽了出来,

同时她的目光也看见了黑漆的天色下,那带着致命杀机的羽箭,以及更远处,射出箭矢的人————

“敌袭!”

锐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就在她大喊出声的功夫,又有几只箭矢从山坳的隐蔽处射出,刺入了两个士兵的大腿。

痛苦的喊叫声让其他还在愣神的士兵反应了过来,

连带着,他们也看到了那朝着自己射来的箭矢。

一瞬间,“敌袭”的声音不绝于耳,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纷纷抽出武器挥砍,或者左右闪躲,

可是疲惫的身体迟误了他们的反应,漆黑的环境也使得视线受到了阻碍,

许多士兵连手臂都没抬起,就被箭矢射中了胳膊或者大腿。

惨叫声不绝于耳,漆黑的环境加重了士兵的恐惧,他们看不见敌人的位置,更看不清敌人的数量,

战马也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唏律律——”的嘶叫个不停。

在这样的场面下,即使他们都是精锐的士兵,也难逃士气的崩坏。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发狠似的顶着箭雨,朝前方发起了冲锋。

而这些人中也包括锐雯。

在发现敌人的第一时间,多年的经验就让锐雯明白了己方处于的劣势地位。

敌人有先攻的优势,又仗着弓箭率先袭击了自己人,而自己麾下的士兵多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战士,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应对不善,己方极有可能被敌人歼灭在这里。

“不要乱,一半人守卫马车,其余人跟我冲!”

挥举着大剑,符文之刃上铭刻的符文依次亮起,绿莹莹的风魔法能量跃动着,照亮了一片天空,

“不要乱,一半人守卫马车,其余人跟我冲!”

让惊慌失措的诺克萨斯人勉强看清了不远处依托着山坳朝着己方射击的敌人,也看清了带头冲锋的锐雯。

在锐雯的鼓舞下,士兵们情绪镇定了不少,许多人跟在锐雯的身旁,朝着山坳发动了进攻

“叮、当!”敌人的箭矢被锐雯挥剑砍落,还有一些打在战甲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种时候,无数人在心中感谢着诺克萨斯优良战甲工艺,为自己抵挡了许多射向胸口腹部的攻击,只有那些射到了手臂大腿或者正巧射入了战甲相连的缝隙处的箭矢,才会对诺克萨斯士兵造成真正的伤害。

锐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风魔法的调动,使得身体的速度变得极快,好似一抹疾风一般,跃入了山坳,

符文大剑重重的朝着一个拿着长弓愣神的敌人砍下。

“去死!”

一道闪电掠过天空,在白光与绿光交相辉映下,锐雯的身影宛若一尊战神。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热诚 “轰——隆隆隆...”

一道电光划过天际,随后而至的是炸响的惊雷。

弓箭在锐雯冲入敌阵的瞬间便已经失去了作用,抵抗军的先手也只是造成了五六个诺克萨斯战士的伤亡,可战友的惨叫却更加激发了诺克萨斯人的血气。

视觉一片昏暗,除却少数人外,所有人都要时刻提防来自周围的攻击,以及时不时从斜刺里窜出的“冷剑”。

山坳两侧是倾斜的山峰,没了弓箭的钳制,越来越多的诺克萨斯人冲进了狭窄的山坳,仅仅只留下了几个人看护马车。

喊杀声震彻山坳,每个人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战场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狂风与暴雨迅速的抽走每个人的体力,打湿的甲胄与衣衫变得沉重无比,每一次抬臂,每一次挥砍,原本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现在使来,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逸待劳的艾欧尼亚人,明显要占据更大的优势,

即使诺克萨斯人在锐雯勇武表现的鼓舞下精神变得异常亢奋,可是体力不足的情况依旧很快就凸显了出来,

即使是锐雯,在面对五个人的围攻下,体力也在飞速的流失。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锐雯看的很明白,亢奋的精神能够让一个人用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可是却不能让一个只有五成力量的人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现在的诺克萨斯一方,既没有人数的优势,更没有精神体力的优势,士气鼓舞容易,可一旦跌落,却注定是断崖式的崩溃。

面对这样的危局,锐雯心中焦急,可是几名无极剑客并非泛泛之辈,他们站着人数的优势,更有多年师兄弟相处下形成的默契,面对锐雯的攻击,几人进退拉扯,纵使锐雯有了疾风的加持,速度比以往更快几分,大剑挥砍也大多落于空处。

并非没有人看见锐雯的窘境,可是面对无极派剑客,没有突破生死关的实力,只不过是平添几抹殷红而已。

随着体力的消耗,锐雯不得已转攻为守,仅能依靠着符文之刃宽阔的剑面阻挡攻击。

“哧——”

久守必失。

一抹剑光划过,闪躲不及的锐雯左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剑骨的伤口,鲜血飞溅,染红了白发,

锐雯一个吃痛,大剑横扫回击,可是出手那人却早有预料的一个闪身躲开,其余几人默契的攻击紧随而至。

锐雯心中满腔的怒火难以发泄,战斗的不利与诺克萨斯的劣势让她空有力气,却只能徒劳的攻击,

而她曾经自己研究出的一式名为“疾风斩”的招式,在这样狭小混乱的地方也无法施展开来,

随着第一处伤口的出现,预示着锐雯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况,而无极剑客们也默契的将攻击的侧重点放到了受伤的左臂一侧

“难道就要在这里终结了么?”

胸腔里一团怒火熊熊燃烧,锐雯身上红黑色的铠甲在沾染了鲜血后变得更加妖艳,

“咔——”一个闪身,锐雯惊险的躲过了从斜刺里刺出的一剑,可是肋下的甲胄却被覆着在长剑上的剑气切割,露出了隐藏在甲胄下的一小抹裹匈系带与被剑气刺伤的一片肌肤。

强烈的刺痛让锐雯的眉头牢牢紧锁,那原本为了便于战斗而系的系带,此时却似乎成为了束缚她的枷锁,

与无极剑客们的剑网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樊笼,将锐雯这个风之精灵束缚。

滚滚热血淌出,被雨点拍打的伤口好似有片片血花绽放,仅仅片刻,两处伤口便将锐雯的半边身子染红,

高束的发辫被打散,黏在一起的发丝紧紧的贴在耳侧,锐雯整个人狼狈不堪,原本坚毅的脸庞上几抹血痕显现,让她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

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不断的将能量汇聚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火辣的伤口更是让她的精神变得无比亢奋。

大剑一个回环,强烈的风压得几名剑客纷纷后撤躲闪,锐雯心中的愤懑好似火山一般翻滚,不断积蓄的力量让大剑上的符文愈益明亮,

整个剑身上覆着着一层翠绿的光芒,在这片光芒下,靠近剑刃尖端处,一处小小的裂纹就变得异常的醒目,

锐雯的目光不自觉的望向那里,狭小的裂纹与破坏了剑身的完美无瑕,更是显现出与翠绿截然不同的黯淡,

只是锐雯却知道,那抹黯淡下,包含着一抹最真挚的热诚。

“锐雯...”

...

思绪回到数月前,贝西利科的一处庭院内。

阳光正好,下午的暖阳落在锐雯的侧脸上,在金黄色的光芒下,她那双眼睛好似放着光,让在庭院里冥思的尤里安走了神。

“锐雯。”断了思绪的尤里安摇了摇头,站起身停止了冥思,朝着坐在庭院屋檐靠椅上的锐雯轻唤了一声。

符文大剑横放在锐雯的腿上,锐雯半低着头,细密的睫毛一眨不眨,手指轻轻的在剑身上无意识的摩挲着,

一直到尤里安走到近前遮挡了几米阳光,锐雯才从尤里安的呼唤声中惊醒,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孩。

“还在想那场战斗吗?”尤里安的眼角瞥到了锐雯手指抚摸处,在她的指缝下,有一个明显的豁口。

锐雯愣了愣,手指轻轻滑过断裂的口子,豁口下凹凸不平的黑色让锐雯沉默了,

许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抿了抿嘴角,他知道锐雯又想起了与泽洛斯的惊天一战。

那一战,诺克萨斯血色精锐正式成员与预备役一起死亡三十余人,而敌人只有泽洛斯一人身死。

那一战对锐雯的打击很大。

身为诺克萨斯备受瞩目的天才剑客,更是被亲自授予一柄符文之刃的锐雯,面对艾欧尼亚的泽洛斯,几乎完败于他的手中,

若非尤里安的濒死点燃了她的怒火,让她不惜拼死重伤泽洛斯,恐怕即使到后来尤里安苏醒,也无法敌过动用了家族秘法的赞家天才。

那一战后,险死还生的锐雯就经常性的出神。

“还在内疚么?”尤里安轻声呢喃。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为了你(求个订阅QAQ) 尤里安加入血色精锐的时间并不长,

而且,纵观他的参军历史,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孤独的训练,就是在独自执行任务。

所以即使他对铁刀那几个前几日还热情与他交谈的人的离去有些伤感,也并不很明白战友的身死对锐雯的打击,

这样的打击,甚至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坚毅与自信。

尤里安的呢喃传入了锐雯的耳中,让锐雯微微一愣,旋即望着尤里安,轻轻笑了笑:“没有,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锐雯的话没说完,就在尤里安直勾勾的目光下,沉默了下来。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背上,可是尤里安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反而觉得就连明媚的阳光也变得灰白了起来。

“你等我。”沉默了许久,尤里安突然开口打断了沉默,

紧接着,就在锐雯茫然的眼神中,咬着牙转头跑出了庭院,只留下锐雯抬起的,想要做些什么却最终缓缓垂落的手。

摩挲着缺了一块的剑刃,锐雯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焦距。

...

夜晚,夜深。

冬日还未离去,微凉的海风让各家各户的人都早早的钻入了暖和的被窝,进入了梦乡。

战争,是士兵们的事情,对于贝西利科的普通民众而言,吃喝拉撒才是他们的最在意的事情。

可是配给的小院里,却有一处房间的灯火依旧没有熄灭。

烛火摇曳,房间的窗户微微打开了一个小口,一抹白发在夜晚的风中,随着烛火一起摇曳,撩拨了不知谁的心弦。

冬夜的晚上静悄悄,唯有偶尔传出的犬吠声,以及巡逻的士兵走在无人的街巷。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院内,微暗的光浅浅的映照在他的脸庞,露出了他略显疲惫的脸庞————

尤里安。

借着窗隙,尤里安看到了独坐在窗前撑着胳膊不知想着什么的锐雯,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东西”,迈步向前推开了房间的门。

“吱——”

对于暂居在贝西利科养伤的锐雯尤里安两人,曼施美尔虽然没有再来拜访过,可是不论是居住环境,还是衣食餐点,却都有专人负责。

至少这间幽静的小院,就让尤里安对这个将军的好感度高了许多。

木门推动的声音惊醒了坐在里屋的锐雯,她回头望去,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你去哪了?”锐雯微微蹙了蹙眉,暂时将心事放下,略微有些责备的扯着尤里安的胳膊到屋子中央的方桌旁坐下,借着烛火打量着他,轻轻的抱怨道:

“连晚饭都没有吃,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呢。”

锐雯的关心让尤里安心中微暖,而锐雯的声音也没了往日的英气,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柔和。

这让尤里安的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脸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锐雯歪着脑袋,轻蹙着眉头没好气的拍了尤里安一下,可是拍完之后,她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一笑,好似百花盛开,好似春日归来,让尤里安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你看。”尤里安将手掌伸到锐雯面前的桌面上,缓缓将手心摊开。

“看什...”锐雯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尤里安手中握着的一片黑色的“东西”,

这东西她是再熟悉不过。

符文之刃剑刃的碎片。

“你在哪里找到的?”锐雯沉默了一下,望向尤里安,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军方的人不是已经确定彻底遗失了吗?”

“给。”面对锐雯闪着光的双眼,尤里安笑笑没有回答,转而牵过锐雯的手,将那片碎片放在了她的手心中,然后认真的按着锐雯的手,一直到五根手指牢牢的将碎片锁在了掌心中,尤里安才笑着开口,略带一丝嘲笑道:“那些不过是普通的士兵,能把泽洛斯的遗体找到带回来就已经没算消极怠工了。”

“嘿!”面对尤里安略带调笑的话,锐雯没好气的抬手在尤里安的额头点了点,这才低下头,打量着掌心的剑刃碎片。

尤里安就这样看着锐雯低着头,一双美目闪着熠熠光彩,手指不断的摩挲把玩,似乎停不下来的模样,轻轻站起身,转到一旁的柜子旁,捧着符文之刃回到了桌前,

“快看看,是不是完好无损。”

在尤里安催促下,锐雯心中有些忐忑,抬头看了眼微笑的尤里安,这才安下心来,在他的目光鼓励中将碎片凑到了剑刃的豁口处。

“叮——”金铁碰撞的声音轻轻响起,碎片与剑身拼凑在一起纹丝合缝,光滑的剑面映照着锐雯英气的容颜,

“真好...”沉默许久,锐雯轻轻叹息一声。

“谢谢你了,尤里安。”锐雯手指微微一松,原本光滑的剑面再度分裂成了两块:“谢谢你为我做的。”

“谢什么,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尤里安看着锐雯认真的说道。

锐雯细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垂下眼帘,锐雯避开了尤里安的双眼,拿着那块碎片不断的摆弄,

裂纹也在锐雯的手中消失,出现,再消失。

如此把玩了一会儿后,锐雯轻声叹息道:“可是就像这柄符文之刃一样,缺失了一块就永远也填补不回了,就像...”

锐雯抿了抿唇角,再度沉默了下来。

手掌不自觉的攥紧,锐雯的声音带着一股失落。

“这不怪你。”尤里安望着锐雯亮闪闪的眼睛,心中微微一痛开口道。

“不,我是队长。身为队长的我没能死在下属的前面,却看着他们一一离去,这就是我的过失。”

“如果...”

“如果我能再强一些,如果我能再努力一些,或许...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可是你救了我,锐雯,你并不是没有努力过!”尤里安为锐雯辩解着。

“不,这不一样,”锐雯望了尤里安一眼,轻轻摇头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的弟弟,保护你是我应做的。”

“...”尤里安的心微微一颤,锐雯的话好似一道电光落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的心跳都似乎停顿了一瞬。

突然,他抬手从锐雯的手中拿过了,迎着锐雯微微瞪大的眼睛,尤里安将碎片举在身前,望着锐雯的眼睛,大声的道:

“那,于我而言,你是比亲人更亲的人,为了你…”

“我愿意付出生命。”

锐雯望着尤里安,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敢看那双明亮的双眼,可是尤里安的话,就像涓涓细流一般,流入了她的心,

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的掌心亮起了灰色的光芒,包裹了符文之刃的碎片。

鲜艳的灰,映在了她的眼眸里,也映在了她的心上。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震魂怒吼! 望着那一抹淡淡耀起的灰,锐雯的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一夜,尤里安在她耳边说出的话————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如果你在黑夜中迷茫了,我愿意做你的启明星,如果你找不到方向,那我就是你的方向!”

这句话响起时,锐雯的眼前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尤里安坚定而认真的眼眸,

她承认,那一刻,她的心中有一瞬间的感动,甚至那份感动中,还掺杂着一丝不该有的情愫。

可是,毫无疑问的,当她的目光再次望见那抹覆着在翠绿下的精致的灰时,

她心中的焦躁,突然就被一扫而空,甚至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

“哼...”

“什么启明星,什么方向...”

“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身为你的姐姐,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我的方向了?”

锐雯的头颅高高昂起,面对五位无极剑客的围攻,口中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白发飞扬,锐雯心中战意高昂,能量在不断的汇聚在心脏处,狂乱的风吹动着她的衣衫,暴雨拍打着她的脸颊,

满载杀意的冰冷剑锋隐隐刺痛着她的身躯,可是她不但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升起了一丝兴奋。

“哼!你这样的小鬼,就该乖乖的听姐姐的话啊————!!!!”

话音刚落,锐雯翠绿的双瞳中突然耀起一抹夺目的光芒,紧接着,就在几名剑客的注视中,下一刻,符文之刃高高举过头顶,檀口微张,

继续在身体的能量,满载着无穷的愤怒,在这一刻从她的喉中,从她的体内,从她的心中发出:

“喝————!!!!”

高亢的吼声在这一刻,盖过了风雨雷鸣,盖过了战场的喊杀,成为了这一刻,这处山坳,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轰————”

无形的气浪翻卷,所有的能量在这一刻陡然爆发,锐雯肆无忌惮的仰天长啸,将心中郁积的所有情绪统统宣泄出来,

磅礴的能量在这一刻,以锐雯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精神力覆着在魔法能量中,涤荡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首当其冲的五名无极剑客,在怒吼声从口中发出的瞬间便变了脸色,

可是震慑魂魄的怒吼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抵抗的机会,便如同滔天海浪一般将他们倾覆,

一瞬间,五人的动作一窒,齐齐倒飞,鲜血从口鼻间溢出,洒向长空,紧接着,周围的士兵,不分敌我,在锐雯的这一声怒吼的震慑下纷纷痛苦的惨叫着倒退,

能量波迅速的扩散,就连雨水狂风也有了片刻的停滞,波纹一路向外扩散,最终,轰然撞击在两侧山壁上。

“轰————!”

两侧的山壁轰然爆炸,剧烈的震荡下,乱石碎屑飞起,引动大地震颤不已,

所有人都惊恐的望着锐雯,却没人敢靠近她身边五米。

没人知道在这样一副身躯里,为何会隐藏着如此恐怖的能量。

几位无极剑客摔倒在地上,久久没有爬起来,刚刚那一击他们几人离得最近,也承受了最强烈的攻击,

恐怖怒吼中蕴含的魔法能量即使是几人手中覆着了剑气的长剑也无法完全抵御,一吼之下,长剑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已经无法再用。

震魂怒吼的威力还不止于此,

充满了精神力的怒吼,对几人灵魂的伤害才是远比肉体的伤痕更加致命的东西,

即使几人拼尽了全力抵抗,精神上依旧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一直到现在,几人的脑中依嗡嗡作响,身体也失去了协调,就连爬也爬不起来。

不过有了几人承受了最强烈的攻击,周围的双方士兵得以幸免于难,不过即使这样,短时间内恐怕也失去了战斗力。

“哈...哈...”

锐雯的眼神冰冷的扫过战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对她而言,这样的攻击也是耗费巨大,

震魂慑魄的怒吼不仅动用了大半魔法的能量,更是无形之间引动了精神力的消耗,

能造成眼下这般恐怖的结果,还要得益于山坳狭窄的环境。

吼声平息,风声雨声雷声重新占据着人们的耳朵,

锐雯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符文之刃上的光芒也暗淡了许多,可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畅爽————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自从入侵艾欧尼亚战争开始,她的运气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前有泽洛斯的出现,锐雯拼上了性命才侥幸将他重创,

后又有无极易横空出世,在他的手下,锐雯又留下了噩梦般的回忆。

而现在,一个护送任务却又多灾多厄。

若是换成其他人呢,遭遇接二连三的生死考验,或许脆弱些的早就沮丧消沉,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而锐雯,虽然比他们要坚强许多,可是也曾经因此迷失过————

好在,她的身边有尤里安。

不知不觉间,在锐雯的心中,尤里安的位置变得无比的重要。

“于我而言,你是比亲人更亲的人,”

一直到今天,锐雯依旧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一天,那一夜,那个曾经被她视为“弟弟”的男孩,

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为了一个很可靠的人呢...

暖暖的洋流缓缓流淌在心间,温润着锐雯的心。

缓缓的放下抬起的手,翠绿的光芒映照着锐雯的脸庞,也映照着她亮闪闪的眼眸————

“我也是一样呢...”

“为了你,付出生命又如何?”

回忆到此结束,愈演愈烈的阵容打断了锐雯的思绪,

天空中雷声阵阵,与大地的震颤合而为一,分不清彼此。

“轰——”就在这时,头顶的斜坡上,一块大石陡然断裂,翻滚着自斜坡上滑下,巨大的动静引得许多人抬头去看,这其中也包括锐雯,

可是下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皆是大变————

雷光划过天空,短暂的照亮了天空,锐雯看的真切,那伴随着大石一起滑落的,

是一场新的天灾。

锐雯的震魂怒吼,威力竟然恐怖到震荡了山体,引发了山坳一侧土石滑坡,从而引发了大规模的泥石流!

“跑!快跑!”这一刻,锐雯脸色剧变,大声的怒吼着,望了眼周围的士兵,狠狠一咬牙,提着大剑迎着泥石流冲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疾风斩! “轰——”

泥石流引发了地面更大的震动,漫天的土石泥水从山侧向着山坳冲击,恐怖的情景甚至一度让人觉得世界末日到来,

锐雯的喊声让所有人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不用锐雯再次催促的,战场上所有能动的人,都不要命的朝着山坳口处狂奔,

诺克萨斯人与艾欧尼亚人乌压压的挤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天灾面前,没有人再计较自己身旁的,是刚刚还红着眼睛不死不休的敌人,

有的人试图搀扶起受伤的战友,却被战友狠心一把推走,而更多受伤倒地的人,只能绝望的等待着泥石流逼近,这其中就包括几位到现在依旧没有恢复过来的无极剑客们。

泥石流滑落的速度,远远不是人力能够企及的,眼看着即使最靠近出口的人,依旧距离山坳口十几米的距离,

许多距离出口远的人,已经绝望的停下了脚步,任由暴雨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衣甲,发出绝望的嘶吼,而跑在前面的人,还在奋力挣扎。

就在这种时候,逆着人流的锐雯的身影,就显得异常的醒目。

翠莹莹的大剑,是黑暗中最亮的明灯,那些跑不了的人望着锐雯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恨。

毫无疑问,锐雯的震魂怒吼引发了这场灾难,

可是望着她的背影,这些人又无法斥责她什么。

迎着泥石流而上,锐雯飞速的跃上一块大石,脚尖丝毫不做停留的再度发力,整个人斜着窜上了岩石山壁,

倒拖的大剑上光芒再度闪耀,剑身上铭刻的符文发散出有史以来最亮眼的光芒,锐雯化作一抹残影,大剑也拖出长长的光焰尾带,

望着直冲而下的泥石流,锐雯牙关紧咬,甚至用力过度就连那英气的脸庞也变得扭曲狰狞,

“没有别的选择了,唯有那一招!”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曾经孤单的在月色下,迎着夜晚的徐徐微风,一次又一次的挥动着手中的木剑,一直到某一夜,那孤独的身影得到了风了回应,而她,也成为了随风起舞的精灵。

“风,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这一刻,狂风好像有了意识一般,游荡的风元素在剑刃上疯狂的汇聚着,也向着她的身体汇聚而来。

这一刻,锐雯的一双眼眸明亮到了极致,那两丸游荡在白水银中的翠绿色的“珍珠”好似要燃烧起来了一般,魔力抑制不住的耀出了眼眶。

“哈——”

下一刻,如同曾经千百次挥砍练习的那般,长剑猛然向前方挥去,划破狂风与暴雨,撕裂了空间与时间,符文之刃上覆着的魔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尽数激发,耀眼的魔法剑气激烈的震荡着,从剑刃尖端处飞出,化作长长的光焰,直直的冲向了滚滚而下的泥石流。

“疾风斩——!”

“轰————”

所有注视着这里的人,只觉得黑夜中陡然亮起了一抹耀眼到极致的光芒,光芒锐利而霸道闯入了他们的瞳孔,刺痛了双眼。许多人忍受不住的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眼泪不自觉的脱离了眼眶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就产生了更加剧烈的震动,这样的震颤,甚至让许多人立不稳身子。

可是尽管眼睛发痛,依旧有人拼命的大张着双眼,生怕错过这气势恢宏的一击。

魔法剑气沿着倾斜的山坡一路向上,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后,与滚落的泥石流狠狠的碰撞到了一起,

剑气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手段闯入了泥石流中,而后瞬间崩解,

风元素再度变身为狂躁的风,逆着洪流横冲直撞,瞬间便将看似无可匹敌的泥石流切的四分五裂,

这一刻,目之所及,泥石流尽数化作碎粒,胡乱的飘散,被狂风卷上天空,

而后继涌上的泥石,则与失去控制的魔法元素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轰——!!!”

一连几声惊天的爆鸣,魔法元素再度震荡开来,将无数的泥石绞的粉碎。

一眼看去,泥石流竟然有了明显的断层!

“轰隆隆隆——”

巨大的动静引得许多人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将目光投向了这里,却看见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

“这真的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么?”

就在这时,锐雯转过头,冲着他们怒吼着:

“快跑,不要停下!”

不论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人,许多人下意识的听从了锐雯的命令加快了脚步,

而那些原本放弃了的人,也在锐雯宛若神明一般的表现下燃起了希望,重新迈开了步子。

见此,锐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转而化作坚定,转过身来,面对再次聚积起来的泥石流,

锐雯咬了咬牙,再度扬起符文之刃,大剑上魔能元素再度聚集。

狂风吹动着她的白发、战衣猎猎作响,双脚却深深的扎根在岩石上岿然不动。

下一秒,迎着滑落的泥石流,她手中的长剑再度狠狠的向前挥出,

“唰————”耀眼的光芒再度冲天而起,

锐利的风卷着气浪在半空与下落的泥石流撞在一起,爆炸再次将其拦阻,

而锐雯也在疾风斩用出的瞬间,双脚猛的一蹬山壁,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风,朝着山坳口冲去。

“轰————”

泥石流受到接连二次的冲击,滑落的速度有了明显的迟滞,约莫过去了四五秒,才再度咆哮着向山坳冲去。

“轰——”泥石流一头撞进了山坳,滚滚泥石轰然翻上了高空,仅仅迟滞了半秒,便掉转了方向,沿着狭小通路向山坳口冲来,

锐雯跑在队伍的最后,一边跑一边扭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可是一双眼眸却炯炯有神。

“这样至少能拖到所有人冲出山坳,只要冲出去,就得救了。”

如此想着,锐雯的身子高高跃起,一跃冲上了山坳口的大石,下一刻,人已经飞跃着冲出了山坳,

险死还生的惊险让她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笑意,

可是这笑意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就在她转过头看到停在不远处路中央的马车时,凝固在了脸上。

“不————!!!”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选择 “咚咚咚咚...”

心脏跳得好快...

“尤里安,尤里安!?”

一个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走来,尤里安双眼缓缓恢复了清明。

“尤里安,尤里安!”

眼前出现了约纳特的面容,他的手掌拍打着尤里安的脸颊,强行将他从混沌中拖出——

视线重新回到现实,普雷希典城下的战争依旧在继续,周围的战士依旧在浴血厮杀,艾瑞莉娅身前的刀锋发出尖锐的鸣音,尤里安满载着杀意的双瞳缓缓望向了约纳特,

“!”只是一眼,约纳特竟然不自觉的向后扬起了身子,

“好恐怖的杀意。”杀人无数的约纳特自然知道尤里安身上散发的是什么,刚刚那对视的瞬间,他心底竟然不自觉的升起这般念头:

“他要杀人!”

不过只是瞬间,他便醒了过来,大手重重的拍在尤里安的肩头,

“别在这儿与她纠缠了,快,送斯维因将军离开这里!”

约纳特的话让尤里安稍稍清醒了许多,眼睛瞥过对面的艾瑞莉娅,“那她...”

“交给我!将军的安危要紧!”约纳特握着赤色的战刃,眼睛望着尤里安带着一丝恳切,快速的说道:

“拜托你,一定要护卫他的安全!”

他并没有废话,

战争到了现在的地步,已经是精神与肉体的对抗了,

但是不论如何,他也知道一点,那就是当普雷希典城上空升起万丈华光时,诺克萨斯的计划就已经宣告全盘破产了。

不能快速的控制普雷希典,结束与艾欧尼亚人的战争,迎接大军的到来

赤刃部队就成为了一支孤军,他只能带着自己的赤刃部队打开城门从背后夹击艾欧尼亚人,来扩大战争的结果。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赤刃部队的几百人已经冲入了战场,

而约纳特也不再与尤里安多说,朝着艾瑞莉娅冲了过去。

尤里安望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蹲下身子在斯维因的颈项处轻轻触了触,然后转身背起斯维因,

“气息很微弱,最多再撑两刻钟。”尤里安心知,刚刚莫名的心悸让他凭空浪费了许多时间,规划好的计划付诸东流,所以现在,为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将军,他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不过,对约纳特而言斯维因更加重要。”

尤里安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魅力。”

不过,即使是尤里安,也对斯维因这个只见过一二面的人心有好感,

他确实,有独特的魅力所在。

尤里安知道,

约纳特的举动,无疑是做了一个选择。

以尤里安现在的实力,在战场上没有易和泰隆之后,绝对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可是约纳特依旧毫不犹豫的将他从战场剥离出去,

为的就是斯维因。

约纳特知道,唯有尤里安才有可能从万军之中将斯维因背负到安全的后方接受治疗,而尤里安也明白,约纳特的行为,无疑是赌上了自己的军事生涯————

“一切以胜利为主。”

这是尤里安第一天加入新兵营时,教导官告诉他们的第一句话。

诺克萨斯人的战争准则,为了战争的胜利,可以不惜代价,为了战争的胜利,所有人都可以被抛弃。

而斯维因,按照准则,就是那个应该为了战争牺牲,被抛弃的人。

斯维因用一次大胆的行动做出了赌博,成功了,他将成为所有艾欧尼亚人未来几十年的梦魇,他的英勇无畏将被万人传扬,永载史册。

可是他失败了,败在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姑娘身上,败在了天启者的决断,也败在了自己的自信。

尤里安可以料想,战争之后不论胜败,等待斯维因的都必将是帝国军部的问责。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尤里安无关。

对于尤里安而言,约纳特是个不错的人,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战争的魅力所在,所以他才没有在心中焦急的情况下强行脱离战场,前去寻找那引起自己心悸的源头————即使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可是比起锐雯的安危,区区后果,又有何惧可言?

如果尤里安恍惚间瞥见的画面是心灵中冥冥的预兆,那么锐雯眼下有可能正在遭受一场关乎生死的危机,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

他情愿相信,这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幻像。

狠狠的攥紧了拳头,尤里安带着杀意的目光逐渐深藏于眼底,伸手扯过斯维因身后的黑色大氅,指尖自大氅上划过,毫不顾忌的取下了几个长布条简单的系了几下,将斯维因的身体固定在自己的身后,

由于刚才杀意的显现,尤里安的身边除了昏迷的斯维因外,即使是艾瑞莉娅距离他都有一段距离,

而现在,即使他收敛了杀意,可是慑服于他的恐怖,尤里安依旧稳稳的将布条系好。

拄着长剑站起身,尤里安深吸一口气,下一秒,身影朝着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唰————”

战场上,一抹虚影径直掠过,以蛮横不讲理的手段沿着直线冲刺,同时,手中的灵风剑被翠绿的荧光充斥。

“哧——铿铿铿——”

尤里安冰冷的双眸完全无视了沿路的所有人,

可是沿路的艾欧尼亚人,却因为他的出现而被瞬间斩杀,就连诺克萨斯的士兵,也被这一抹快到极致的身影吓了一跳,

只是一瞬间,他们便惊愕的发现,原本还与自己有来有回的敌人,已经不知何时没了声息。

战场虽大,

几万人拥在这片土地上决死战斗,可是尤里安却硬是的凭借着自己无匹的速度与实力强冲硬闯。

若是有人从天空俯瞰,或许会惊奇的发现,一抹灰色的影子划过,自北向南斜着将混乱的战场硬生生的切成了两截。

不是没有人发觉尤里安,可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向他下手,就被他斩杀,或者挥动的武器只是砍到了空处,

只是几分钟,

尤里安便冲出了战场,向着诺克萨斯人后方的营地跑去。

喧嚣声远去,战争还在继续,而盘旋在天空的渡鸦,

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明悟 混乱,沉迷。

斯维因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父母,亲人,贵族。

曾经一个一个被他亲手处决的人影纷纷出现,染血的衣裳一如处决的那日一般,

他们围在他的身边,狰狞的大笑着,或发出尖锐的好似夜枭一般的戾叫,又或者手舞足蹈。

“你要死了!”

“你这个叛徒,你终于也要品尝到我们的痛苦了!”

“你早该死了!”

“斯维因家族的叛徒!”

“贵族的耻辱!”

无数的人影在他面前徘徊着,影影绰绰。

若是胆子小的人,恐怕只是看到这一幕,便会被下破胆子。

可是斯维因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无动于衷,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目光缓缓转动,就在这时,斯维因的瞳孔在某个位置猛地一缩。

“是你...”

他平静的开口了。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眼前的人影一下子尽数消失,露出了人影最后方,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苍白女士...”斯维因缓缓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他年轻的时候。

无意间,他听到了父母私底下的谈话,其中就有这个名字,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父母已经在暗中结社,谋划着对达克威尔的叛乱。

一直到后来,他才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那是源自一封信,一封...

记述了父母与十几个大贵族世家上百人密谋行动计划的信,

在这封信中,他再次看到了“苍白女士”这个名字,与之相伴的,是一朵黑色的,铭刻于信件尾端的黑色玫瑰花。

他意识到了,这个名字可能威胁着诺克萨斯。

他的举报,让父母亲族以及所有参与密谋的贵族世家统统被枭首,他成为了“贵族叛徒”,成为了孤家寡人,也成为了统领一军的将军,

他只知道,那是奥法之拳法师团的一员。

他依旧不知道,苍白女士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一直到他临死前。

当他躺在地上,用逐渐模糊的双眼与天空中的渡鸦相视之时,他再次看到了那朵熟悉的黑色玫瑰。

渡鸦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告知他什么,

一幅幅画面倒映在它的眼底,

象征着诺克萨斯的双头斧在黑色的气息中挣扎,黑暗中探出的束缚王座的藤蔓,跪伏在地上无力喘息的大统领,以及...黑暗中玩味的双眼。

下一秒,他的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统统消失不见。疼痛的感觉重新回归了意识,他感觉到了一丝清凉的气息。

“你醒了。”

还未睁开眼睛,就听见身边响起了平静的声音。

斯维因缓缓睁开双眼,寻着声源稍稍扭动脑袋,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让他看清了说话的人,尤里安。

尤里安静静的盘坐在斯维因的床榻一侧,腿上放着灵风剑,双手轻轻的握在剑鞘与剑柄上冥思。扩散的感知让他在第一时间便觉察到了斯维因呼吸间的细微变化,缓缓睁开了眼睛。

“额...”斯维因刚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觉得喉头一阵火烧似的疼痛,剩下的话也被咽了下去。

“军医已经为你处理过了,身体的伤势并无大碍,可是...”尤里安的目光从斯维因盖在薄被下的手臂划过,没有继续说下去,

扭过身子,从一旁的小桌上,取了一杯倒好的温水,一手抓着,一手探过身子扶着斯维因稍稍坐起,然后将水一点一点的从他干裂的唇角倒了进去。

温热的水流沿着斯维因干涸的嘴唇淌进了喉咙,这一瞬间舒爽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发出呻吟。

————还好他忍住了。

静静的等尤里安将水喂完,身子再度平躺下去,斯维因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活力。

“咳...咳。”喉头再次颤动,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后,斯维因看着重新坐下的尤里安,轻声问道:

“战争...怎样了?”

尤里安垂着头眼皮也不抬一下,双手轻轻的抚摸着灵风古朴的剑鞘,平静的道:

“谁知道呢?战争还在继续打,已经打了三天还没有结束,或许还要再打三天?”

尤里安的语气让斯维因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在战场。”

抬头瞥了斯维因一眼,尤里安轻“呵”了一声道:“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护卫你,一直到你脱离危险为止。”

“谁的命令?”斯维因的追问让尤里安有些不耐烦,,

“约纳特的命令,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尤里安的回答让斯维因沉默了下来,可是尤里安却没有说完。

单手握住剑鞘将灵风插在了一旁的地面,尤里安脸上升起了一抹嘲弄:

“你告诉我说,战争没有意义,可是你现在却成了战场的‘逃兵’,如果不是约纳特,你应该死在战场上的。”

“...”斯维因沉默不语,双眼静静的望着尤里安。

“战争不会离我远去...我现在似乎稍稍明白了一些这句话的意思。”望着古朴的剑身,尤里安微微有些出神

三日前,尤里安便回到了诺克萨斯在后方的营地里。

军医为斯维因治疗处理了伤口后,这三天,尤里安一直呆在斯维因的营帐里,中间只离开过一趟。

离开的那一次,便是去找信鸟一号询问锐雯的消息。

“南方区域大雨连绵,泥泞难行,锐雯军士一行人应该会在沿途的某个据点休整,按照任务规定的时间,还有三天。”

信鸟一号的回答让尤里安稍稍放下了心,可是这三天,尤里安心中的悸动却依旧没有离他而去,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焦躁,他不安,甚至几度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这对于一个突破了神念关的人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他唯有不断的强迫自己进入冥思的状态,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就在尤里安出神的时候,营帐内的安静被打破了。

代号为信鸟一号的男人撩开帐篷走了进来,刚要开口,便看到了斯维因漆黑的眸子,顿时愣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山间清晨 空山新雨后,

滂沱大雨下了两日夜,才终于停歇。

雨后的山间清晨,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股清风吹来,竟让人有一种冬日还未离去的感觉。

山间的小道上,一抹影子缓缓出现。

一个老妇人赶着一匹老牛,老牛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了几个包裹。

木质的轮子走在泥泞的小道上,显得异常的艰难,拉车的老牛年岁大了,老妇人不舍得它太过辛劳,便下了牛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牛车的旁边,时不时的吆喝两句。

“嘎吱——”走着走着,牛车的轱辘突然陷进了一个泥坑里,任凭老妇人如何吆喝,老牛如何用劲儿,轱辘依旧陷的很死。

没办法,老妇人只有亲自上阵,腰板佝偻着,费了半天的劲儿,脚上的草鞋在松软的泥土里活活打了个滚儿,才将车轱辘从泥坑中推了出来,已然是满头大汗。

“哎,老了,干不动咯。”老妇人揉着酸疼的腰杆,低头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鞋子,不住的抱怨着。“若是那两个不孝的小子还在,咋么也轮不到我一个老太干这事儿啊!”

不过她可不敢太大声。

她叫莎瓦,一个六旬的老妈妈,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在山间的小村落里,最远也就去过山外的小镇上。

几个月前,诺克萨斯人的入侵破坏了这里的和谐。

山外的世界到处都在打仗,村子里的年轻人,有的害怕的,拖家带口的朝着更深处的山里逃了难。有的则是血气上来,跑出去参军没了音信,莎瓦口中的两个“不孝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少了那些青壮小伙,村里原本清贫的日子,就变得更加艰难了,,更兼这两天的一场大雨,将村子淹了一半,早先种下的种子更是硬生被泡的稀烂。

迫不得已的,莎瓦和家里的老头合计了一番,老头重新去家里的田地拾到拾到,而她则准备冒险到山外的小镇里买点种子,顺便再换点生活用的物什。

莎瓦的村落附近虽然从未有见过诺克萨斯人的行迹,可是她一路行来,仍然是小心的左右看着,生怕遇到什么风吹草动。

牛车在山道上缓慢的前行着,刚刚的小波折也很快被莎瓦抛在了脑后。跟在牛车旁,莎瓦一路向前,

走着走着,望着前面的山道,她突然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

“咦,我记得,这里明明是这里的,难道我真的老糊涂了?”虽然莎瓦总是爱说自己老糊涂了,可是她却不允许别人说,

她可是个要强的老妈妈。

吆喝着叫停了老牛,莎瓦左右打量了一番,找了个高点儿的地方,朝前往望去,

这一望,便惊呆了————

“我的天哪!”

入眼之处,尽是疮痍。

这里本应该有一条通向山外的道,这条道地势很低,每次下雨都会聚集没过小腿的泥水坑,十分的难走。

莎瓦很确定这点,因为这条道,她几十年的岁月里走过无数回。可是现如今,却硬生生被拔高了许多,原本的道路也难以找寻了,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拿一个超大的土块将地面活生生填平了一般。

莎瓦很快便意识到,这里应该发生了泥石流,因为只有这样恐怖的天灾,才能有改变地势的鬼斧神工。

“这该怎么办呢?”莎瓦踱着步子,犯了愁:“这样一来这条路就行不通了呀...”

她犹豫着一边徘徊一边远眺着,“要是绕那条远路可是要多花两三天的时间,这可不行。”

可是这一切不是她一个六旬的老太能够改变的,虽然很无奈,但是莎瓦依旧决定掉头,原路返回了。

可是就在她最后一眼眺望远处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抹白色。

“咦?”莎瓦的脚步都已经朝着下面迈了几步,才陡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为此她本就有些酸软的身子还差点没站稳一头栽下去。

不过她这时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

她急匆的重新站到了坡顶,眯着眼睛左右眺望着,寻找了半天,那抹白色才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好像...是个人?”

莎瓦有些犹豫不敢确定。

“难道是遭了灾的人?”望着前方,莎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前去看看。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泥石流形成的新的泥泞坑道里,莎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走到了那抹白色出现的位置,

可是下一秒,她就一屁股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莎瓦顾不得摔痛的辟谷,大张着嘴,嘴唇颤阿颤的磕绊了半天,一双眼睛瞪得浑圆老大,好半天才勉强说完了一句话。

“这是人。”

没错,是个女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一身与艾欧尼亚截然不同打扮的女人。

她有一头白发,满脸的血污,大半的身子没入了泥坑中,陷入了昏迷。

可是尽管这样,她也依旧没有松开手中的武器————一柄足足比她还要高的大剑。

“是诺克萨斯人!”

莎瓦虽然不经常离开山里,但是她也依旧听大胆跑出山外又跑回来的人说起过,那些入侵自己家乡的诺克萨斯人是什么模样。

按照那些人的形容,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总是穿着红黑色为主的衣衫。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一身红衣。

莎瓦的心脏砰砰砰的直跳个没完,她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差点让她惊掉下巴的场景————

就在这个女人的不远处,零零星星能看到许多同样倒在泥坑里,不知生死的人,

他们有的穿着红黑色的甲衣,有的则是青蓝色的甲胄,莎瓦认得,村里的民兵就是这般打扮。

“这里...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

莎瓦很快便意识到了这点,而她也被这个结论吓得魂不守舍,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胸口镇定了些。

缓缓从地上爬起,莎瓦伸出手探向了那个白发女人的鼻间,只是一会儿,就再次慌张的后退了两步,指着女人的脸大叫道:

“活......还活着?”刚刚她的指尖明明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流,

尽管十分微弱,甚至还断断续续的,可是这依旧说明,

这个女人还活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愿灵魂得到安息 心砰砰跳了好久,莎瓦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缓缓的向后多退了两步,绕着白发女人朝旁边挪了几步,小心翼翼的绕开她之后,莎瓦朝着不远处走了几步,佝偻着腰杆,不断的咽着唾沫,朝旁边的一个倒在泥坑中的男人鼻间探了探手。

死了...

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丝生息,莎瓦抿了抿嘴角,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死了,

死了,

都死了!

不论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人,莎瓦能看得到的每一个人,都没了生息,

这让莎瓦的心头好似泼了凉水一般从头凉到脚,

这里到底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争啊!

莎瓦是个标准的村间妇女,一辈子没什么见识,可是她至少听说过诺克萨斯人在艾欧尼亚的暴行,

这让她心中对那些死去的艾欧尼亚人萌生悲戚。

“都是好孩子。”

莎瓦看的清楚,这些人看着年纪都并不大,二十来岁的年龄,却死在这片无名的地方,可能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而且,他们的死状还异常的残忍,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外,大多数的人脸上都写满了狰狞与痛苦,果露在外的肌肤上,大片大片的腐蚀,

莎瓦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坚持着,一个一个的探着,尽管她的腰杆不断的直起再弯下就会觉得有点痛,可是她依旧坚持着把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探了一遍,

这才喘着气回到了原处。

“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莎瓦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念头,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这片山区附近,可是她至少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是英雄,他们不应该就这样孤独的死。

说干就干,

莎瓦小跑着,返回了牛车旁,摸索着从平板车的下面摸出了一根铁锨,找了一个平坦些的开阔地,

掘下了第一抔土。

云雾消散,阳光普照大地。太阳自东山升起,划过当空,又向西坠落。

一直到下午时分,莎瓦才擦着汗气喘吁吁的将铁锨插在了一旁。

这活儿她干了大半天,饿了就吃了些从家带来的烤好的馍馍,渴了就喝点水。其余的时间她一刻也不停的挖着。

望着眼前的大坑,她欣慰的笑了。

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她便又忙活了起来。

她的力量不够大,可是也不怎么小。农村的老妇人,每一个都有一股子劲儿,不论是推车,推磨,还是扛米面,都是一把好手。

可是眼下的工作却不是十几来斤的米面,而是好几十个小伙儿,他们连同甲胄一起,少说有个百十斤。

老妇人没那么大劲儿,走到一个艾欧尼亚人面前,

他的脸颊两侧有两道刀疤,五官挤在了一起,显得很是痛苦,

愿你的灵魂能够得以安息。

莎瓦默默的闭目低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而后小心的把他从泥坑里拖了出来,然后倒拖着他的身子一直到挖好的坑里,莎瓦才松开手,然后去拖下一个。

在最开始,莎瓦还会默默的念着祷文,可是到后来,她便不这么做了。

双手不停的动作着,口中哼哼着一支轻柔的挽歌,这是她的母亲曾经在她儿时睡觉前哼唱给她听得,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记得。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莎瓦才将所有艾欧尼亚战士的尸体拖进了坑里,

她拿着铁锨本想要掘土为他们做个坟茔,可是看着那些依旧散落在附近的诺克萨斯人,她又迟疑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莎瓦轻轻叹了口气,又开始了拖动尸体的工作。

一个接一个,由远及近。

一个又一个诺克萨斯人被她拖来摆放到了艾欧尼亚人的身旁。

她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念叨着:

“虽然你们是敌人,但是...你们也是年轻的小伙子,这一切不怪你们...”

“愿你们死后,灵魂能得到安息。”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老妇人揉着腰走到白发女人的身旁,扯着她的身子将她拖出泥潭后,才突然愣了愣,

低着头望着白发女人紧闭的双眸与蹙起的眉头,莎瓦沉默了许久,缓缓松开手退到了一旁,拿起铁锨铲下了一抔土,洒进了坑里。

一抔又一抔,土坑逐渐被填满,人影面容被掩埋,一直到傍晚夕阳西斜,莎瓦才做完了这一切,望着眼前堆起的小山包,莎瓦默默找了一块木板插在了堆好的坟茔上,

她不会写字,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做完这一切,莎瓦扯着衣衫,干了一个白天,她的衣衫湿了又干,被汗水浸过穿在身上很难受,

可是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她还要赶着牛车,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返回村子。

一步一步的朝着牛车走去,中间路过了被她拖出来的白发女人,莎瓦犹豫了一下,绕了几步绕过了她,

可是走到牛车旁时,她又咬了咬牙,重新转了回去,鼓着腮帮,双手搀着女人的两腋。

女人并不重,可是加上了一把大剑,那就不是莎瓦能拖动的,

费了半天劲儿,莎瓦也没挪到马车旁,她鼓着嘴,气哼哼的探下身子去掰女人的手指,可是不管怎么用劲儿,也无法让大剑脱离她的手。

到最后,莎瓦只能一点一点的搬着女人的身子,连同她手中紧握的大剑一起,拖拽到了板车上。

拽着老牛掉了个头,在她的吆喝声中,老牛缓缓迈着蹄子向前,到了这会儿,莎瓦才有功夫歇息一会儿。

一屁股坐到了板车上,扯过丢在一旁的水囊,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顺便还小心的拖着白发女人的脑袋喂给了她两口。

日暮西垂,金色的阳光下,一辆牛车载着两个人的身影缓缓朝着山中行去。

莎瓦不知道,就在她离开这里没多久,当夜色即将取代夕阳占据天空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甲衣,浑身上下都裹在长兜帽风衣中,他的眼神冰冷而平静,目光细细的掠过每一片土地,没有放过一丝一毫,

一直到他看到了那处简陋的坟茔,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在他的脸上,能够清楚的看见他愣了一愣,上前走了几步,沉默的站在旁边许久,

然后在不知何时,随着夜幕降临,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挺立之战与客人到访 普雷希典城下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

诺克萨斯人的意志已经到达了末路,

有了普雷希典城的援兵,艾欧尼亚人士气再上一层楼,而反观诺克萨斯一方,先是统帅负伤,又是光芒照耀大地,最后更是面对敌人数量成倍的增加,

接二连三的打击下,纵使接替斯维因指挥的勒托、梅拉与约纳特如何努力,也无法挽回倾颓的局势,

当站在最前线的艾瑞莉娅挥动刀锋,砍下最后一个诺克萨斯人的头颅时,

诺克萨斯人带着累累伤痕与血淋淋的伤亡数字,如同潮水般向南方退去。

当新一天的朝阳越过山巅,将暖洋洋的光芒投射向大地时,战场上再无一个站着的诺克萨斯人,唯有无数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的艾欧尼亚战士带着激动相视着。

“赢了!”

“我们胜利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战场上的艾欧尼亚士兵,如同投了烈火的烹油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数不清的人仰头冲着天空肆意的呐喊,数不清的人胡乱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宣泄着胸膛中滚滚的热流,数不清的人,将手中的武器互相碰撞着,发出铮铮鸣音,更有无数的人,落下了滚滚热泪,跪在地上疯狂的亲吻着大地。

“噢噢噢!”

“艾欧尼亚万岁!”

在这样热烈的场面下,艾瑞莉娅轻轻抬着手臂,在被汗水与血渍浸湿了一遍又一遍的脸上轻轻的擦着。可是擦着擦着,她眼中的热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胜利了...”她轻轻呢喃着,任由泪水将她的脸弄成了一个大花猫。

一个身影扑了过来,尖叫着抱住了她,艾瑞莉娅先是一惊,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身子一软便向后躺倒在了地上,

耳畔传来了辛迪亚疯狂的叫声:

“胜利了,艾瑞莉娅,我们胜利了,艾欧尼亚胜利了!”

这场战争,辛迪亚可谓是坐着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

先是经历了大溃退的崩溃场面,又亲眼见到了哥哥科洛的死亡与斯维因的咄咄逼人,而后剧情翻转,

她的好姐妹艾瑞莉娅在最危机的时候勇敢的站了出来,拯救了濒临崩溃的艾欧尼亚人,也改写了艾欧尼亚的命运,

辛迪亚紧紧的搂着艾瑞莉娅,两行热泪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印子,

可是在这种时候,没人会在意,也没人会嘲笑她,

因为不只是她,在场的每一个艾欧尼亚人都是如此。

“呀!”感受着辛迪亚激动到颤抖的情绪,一抹笑意不自觉的浮上了艾瑞莉娅的脸庞,她用酸软的胳膊轻轻推了推辛迪亚,小声抱怨道:

“辛迪亚,快下去,你压的我好痛哦!”

可是这时候辛迪亚哪里听的进艾瑞莉娅的话,

她死死的搂着艾瑞莉娅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脸蛋埋在了她的怀里,也不管艾瑞莉娅的衣衫上浓浓的血腥味道,呜呜的大哭着,

见好闺蜜这般模样,艾瑞莉娅无奈的摇摇头,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因为她的任性而死的艾丽卡。

“对不起,

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场战争,只是个开始

我会努力到这片土地再无一个诺克萨斯人的!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微微出神间,艾瑞莉娅没有发现辛迪亚已经扯着她站了起来,举着她的手臂,冲着周围的艾欧尼亚人大声的喊道:

“艾瑞莉娅,艾瑞莉娅!”

辛迪亚的声音吸引了许多艾欧尼亚人的目光,而在看到了那个在最危机时候勇敢站出来重伤斯维因扭转局势的女孩时,许多人也不自觉的跟着辛迪亚的一起,喊起了艾瑞莉娅的名字。

“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

...”

如雷的欢呼声在战场上空响彻,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震耳欲聋的声音也让艾瑞莉娅回过神来,迎着周围无数双殷切的眼神,女孩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有些羞涩不安的笑了笑,

这一刻,她从战场上英武的女武神重新变回了十四岁的小女孩。

可是她那一往无前的身姿,却烙印在了战场上每一个艾欧尼亚人的心里,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褪色。

在这样的欢呼声中,辛迪亚凑到了她的耳边,笑着说:“艾瑞莉娅,你听到了吗?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在狂热的欢呼声中,艾瑞莉娅揉了揉眼睛,缓缓将手臂聚过头顶,

而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散落在地面的锋刃缓缓飘向天空,在她的头顶上组合排列成一个圆,

湛蓝色的光芒闪耀,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见,刀锋组成的图案,是艾欧尼亚的徽章。

“艾欧尼亚万岁!”

“艾欧尼亚万岁!”

一瞬间,众人的情绪被艾瑞莉娅推向了更高峰,无数的人高举着双臂,呼喊着初生之土的名字

而这一战,也被艾欧尼亚记录为————“挺立之战”。

从这一日起,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登上了艾欧尼亚战争与权力的舞台,她依旧很稚嫩,她心中仍然怀着对害死父母亲人的杜廓尔,与对杀死泽洛斯的尤里安的恨。

可是在她的心中,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

那是为了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为了所有支持她、相信她的人而奋斗的热诚与决心。

...

就在普雷希典战争落下帷幕的时候,远在纳沃利南部海岸,

一艘大船缓缓停靠在铸成的船舶港口旁,

站在码头上的杜廓尔带着一脸笑意,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自从几日前斯维因重伤连同战事不利的消息被加急的魔法信件传递到不朽堡垒后,杜廓尔便被帝国军部紧急从芝云调到了纳沃利,接任斯维因成为入侵军总指挥。

意气风发的他坐着船,前脚刚刚抵达新构筑在纳沃利南海岸的永固城堡,就得到了不朽堡垒来人的消息,

贵为帝国海军上将的他在接过了入侵军统帅一职后地位几乎到达了巅峰,

可是在听到来人名姓之后,杜廓尔依旧不做犹豫的带着一众手下得力干将,亲自来港口迎接,只因这人在帝国内大有名头————

“苍白女士,欢迎你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无题 乐芙兰那边的事情暂且不表。

普雷希典以南诺克萨斯军营,

落日尽情的将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这一幕似乎与此时此刻诺克萨斯人的心情一般,

由于挺立之战的巨大损失,驻守在普雷希典南部一带的诺克萨斯人被迫丢掉了大部分营寨向南撤退以稳固防线,并等待他们新的指挥官,新的统帅的到来。

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已经有数个兵团撤离,留下了一座座营寨的废墟。

而这处军营,是这里最后的一处,也是曾经名为总指挥部的斯维因兵团所在地。

士兵们已经打包好了一应物什,在营地的校场上列队等待撤离,

而有的队伍已经开始撤离了。

而这些人路过南营门外,总是会不自觉的将目光望向营门外不远处,一个屹立在高坡上眺望着南方的身影。

橘色的光华照耀在他红色的铁甲上,他的衣衫有些破烂,还有不少已经干了的血渍与泥污,看起来就好像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一般,

可是没人知道,他只不过是好几天也没有脱下这一身甲胄而已。

立在高坡上,尤里安好似化作了一块“望夫石”向南而望,不言不语。

他保持这样的动作已经很久了,太阳从他的头顶划过,一直斜斜的挂在西边,军营里的人也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可是这一切似乎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不断的遥望着士兵们归去的道路的尽头,不断的望着、望着,只期待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是他心中的失落就好像这日头一样不断的坠跌,一直跌到看不见光明的谷底。

就在夜幕降临,最后一支军队撤离这处构建了许久的军营后,尤里安的身影也在悄然无声间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唯有跟着队伍一起撤离的信鸟一号,报以了一声冷笑。

夜幕降临,艾欧尼亚大地上独有的氤氲之息升腾,星星点点的好似夜间的烛火,与天空的明月星辰一起,点亮了这个夜晚。

诺克萨斯人默默的收缩了爪牙,舔舐着伤口,艾欧尼亚人也带着累累伤痕进入了梦乡,

这个夜晚,在诺克萨斯人撤退之后,少有的安静与祥和。

唯有一个身影穿行在丛林与山间,寻着心中的感觉默默的前行。

...

日月轮转,新的一天再度到来,

尤里安的身影静静的出现在山路小径,望着脚下的旷野,他的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对于尤里安而言,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可是再见一次,他的心中却满溢着悔恨与痛心。

这里的地面一眼就能看出与周围的不同,尤里安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发生了大的地形变动,而这其中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几日前的大雨所致。

望着下方的大地,春日到来,大地上却是一片光秃,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这里的大地处处染上了一种诡异的黄色,与周围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里安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所致的,毕竟————

他也不是第一见到“它”了。

“原来...还有泥石流么?”

尤里安轻声呢喃着,表情有些出神。可是很快,他就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道:

“不,如果只是这样,有那个‘东西’,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有事的。”

尤里安轻轻闭上双目,感知张开,下一秒,他睁开了双眼,整个人一跃而下,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望着脚下,蹲下身子,手指上灰色的光芒闪烁,带着魔法能量的手指切开了地面,下一刻,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块“东西”。

阳光下,能够清楚的看见,是一块碎片,剑刃的碎片。

“魔法能量已经全部耗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里安的手指缓缓握紧,全然不顾锋锐的碎片划破了掌心,点点血花滑落,滴在了地面。

站起了身子,尤里安左右望了望,却没有看到除了手中这块碎片以外的任何的“痕迹”。

心中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根据任务卷给出的信息,连同锐雯一起,接受这项护送任务的有四十余人,可是现在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要么是被泥石流掩埋,要么就是...

尤里安动了起来,沿着地势的起伏走着,一边走着,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他能看的出,这场泥石流的规模十分的庞大,发源地已经难以追踪,可是附近的地面以及周围的几座山的坡面,都能看到明显的泥石流留下的痕迹,

那么,泥石流在这里汇聚,朝着更低的谷地前进,交汇处是在...

尤里安快步的沿着土地前进,脚下的泥土明显能感觉到些许松软,与之前的地面踩触的感觉完全不同。

“是在这里。”

转过一座山,尤里安见到了周围几座山脉交汇的地势最低处,

而这里,也果不其然的能看到泥石流大规模破坏后的情景。

大地硬生生被泥石流抬高了几米,地面上原本的植被草木统统不见了踪影,只能看见许多断根倒塌的树木灌木丛,而在这里尤里安也发现了第一抹属于诺克萨斯人的痕迹————

一柄断裂的刀刃,

而在它的附近,他同样也发现了不属于诺克萨斯人的,熟悉的武器。

“艾欧尼亚人...”尤里安的心又沉了几分,呼吸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冷下脸,尤里安继续向前,不出所料的发现了更多的属于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人留下的痕迹,

断裂的刀剑,腐烂的木柄,还有残破的带着血迹的衣甲碎片。

到了这时候,尤里安的脸色已经沉的可怕,

可是突然,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身子有了一个明显的颤抖,

望着前方,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目光所至之处,尤里安看见了一个微微凸显的小土丘。

土丘可以明显的看出不是泥石流或者天然形成的,尤里安走近后,能清楚的看见上方略显蓬松的土层,

最重要的是,上面竖着的一块木板,一块无字的木板,结合之前所见的一幕幕,

尤里安突然觉得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踉跄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尤里安突然一个猛子坐倒在了地上,双眼失去了神采。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呼吸都会痛 “坐吧。”

当尤里安跟着乐芙兰进了一个营帐之后,乐芙兰纤手一扬,眼前的空间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齐整的棕色地板,淡粉色的墙砖,天顶上华丽而巨大的吊灯将房间照的明亮,

靠着墙边的位置有一个围起来的圆桌,圆桌旁有几个靠椅,墙上还有一个熄灭的壁炉,而远一些的位置还有一道淡淡的纱帘,隐约能看见纱帘后的大床。

只是瞬间,眼前的景色就由简朴的行军帐变成了古色古香的贵族香居。

乐芙兰随意的抬手指了指靠椅,招呼尤里安坐下,自己却转到了纱帘后。

尤里安双眼无神的瞥了一眼乐芙兰,站在原地没动弹,一层纱帘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尤里安能看到纱帘后的人影轻轻从脸上取下了面具,而后径直走到了床边,纤细的手指抚到颈间,不一会儿,朦胧的光影后,衣袍从乐芙兰的身上轻轻滑落,掉到地上,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的飘入耳中,若是往日,尤里安见到这似真似幻的一幕,或许会脸红的转头,又或许会心跳加速,可今天的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漠然的转向了一边。

不一会儿,乐芙兰从纱帘的幕后走出,取下了面具,一身淡紫色的及地长裙,踩着一双高跟儿,“哒哒”的在地板上好似点出了一曲清脆的乐章。

乐芙兰径自走到座椅旁,轻轻挑着裙角坐下,双腿交叠着,手指凭空一划,圆桌上便出现了一副茶具,

紧接着,哗哗的声音响起,褪去了蕾丝手套,乐芙兰纤白的手指轻轻拈着茶杯抿了一口,发出满意的浅吟。

“坐下,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么?”乐芙兰妩媚的声音在尤里安的耳边回荡,

这一次,尤里安瞥了乐芙兰一眼,沉默的拖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说说吧,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好。”食指与拇指拖着杯子的两端,轻轻的晃了晃,浅绿色的茶水荡起层层涟漪,又迅速的消失,一缕淡淡的薄雾飘起,为乐芙兰绝美的容颜增添了一分朦胧水雾。

“怎么,难道只是几个月不见,你就将‘救命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了?”等了好一会儿,尤里安依旧没有开口,乐芙兰轻轻挑了挑眉头,带着一丝打趣。

“...”尤里安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嘴唇轻轻颤了颤,可是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对我,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轻轻晃动着茶杯,尤里安的视线与乐芙兰隔空对望,那一双眼中似乎闪烁着光芒,让尤里安不自觉的卸下了心防。

“我...”

尤里安低着头,嘴唇轻轻嚅动着。就在乐芙兰眼底浮现一抹不耐时,他猛地抬起头,迎着乐芙兰的目光,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

“我想要申请退伍。”

晃动的手指顿在了空中,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就连温度也凭空下降了几度。

尤里安说完那句话后就垂下了头,出神的望着交叠着放在桌上的双手。而对面的乐芙兰则在微微一愣之后,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一刻,她妩媚的容颜好似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冰,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

不过只是一瞬,气势便消失不见,迅速的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而乐芙兰的面容,也重新柔和了下来,

轻轻将茶杯放到了桌上,瓷制的杯底与圆桌大理石面轻轻磕碰在一起,发出轻轻一声“叮”,在安静的屋内异常的明显。

“似乎...问题很严重啊...”乐芙兰轻轻的站起身,沿着圆桌走了两步,坐到了尤里安旁边的位子上,葱白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侧着头,一缕紫色的发丝从耳边垂下,乐芙兰柔声道:

“可以说给我听吗。”

“女士...”就在乐芙兰手心触碰尤里安的刹那,尤里安的手指不自觉的回缩,却被乐芙兰轻轻的按住

“叫我乐芙兰...”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温和笑,

“这一次是特殊优待。”

乐芙兰的声音轻柔至极,每一个音阶之间,似乎都蕴含着浓浓的情意,无声的淌进尤里安干涸的心田,特别是当她说出“特殊优待”的那一瞬间,尤里安心中的堤防崩塌了。

“锐雯...锐雯不见了...”尤里安的手掌死死的扣在了桌上,指甲刮蹭着大理石面,缓缓的紧握,

“就在...就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座坟茔。”

“埋着诺克萨斯人,埋葬着艾欧尼亚人,也...埋着她。”

尤里安的语气很轻,又很重,带着一股竭尽全力的感觉,也带着一股不敢置信,

“哦...”乐芙兰的声音同样很轻,带着一丝恍然,可是在尤里安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底却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一般,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你确定么,你有亲眼见到这一切么?”尤里安埋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事实上,到现在,尤里安依旧不愿意相信,

只是他似乎能感觉得到,有一根连接着两人的紧绷的线,突然崩断了。

而数日前那股心悸的感觉,以及看到那处坟茔时空落落的感觉,似乎都在告诉他心中不好的结局。

“所以,你为什么不为她报仇呢?”乐芙兰的声音很轻柔,又很深沉。

尤里安沉默许久,叹了口气:

“报仇?找谁?”

“帝国的敌人,那些艾欧尼亚人。”

“有什么用呢,即使杀一千,一万,十万人,也换不来锐雯回到我身边。”

迎着乐芙兰的注视,尤里安眼中尽是茫然,语气中带着一股沧桑:“曾经,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她在一起,每天开心的玩,玩过家家,玩父亲母亲的游戏,可是她不喜欢,”

“她喜欢练剑,她想要成为一名军人,为了能不被她甩开,我也成为了一名军人,我想,如果我能努力一些,拼命一些,或许有一天能站在她的身边,为她尽一点力量,至少能为她挡住一支刺向心脏的刀剑,”

“后来我加入了血色精锐,我很开心,因为我离她更近了,我想,或许有一天等她厌倦了杀人的生活,她会像阿兰妈妈对伊沙老爹那样,愿意为我褪下战甲,换上亲手缝纫的、针脚很粗很粗的麻布衣服,我们找一个很宁静的村子,每日我来种田,她来煮饭,”

“我一度以为那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能感觉的到!”尤里安的双眼出神的望着乐芙兰,眼中的晶莹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似乎眼前的握着他的手的人,就是那个与他竹马青梅两小无猜的女孩,

泪珠从眼眶滑落,幻像消失。

眼前的女人同样美丽,同样娇艳,她看他的眼神同样温柔,可她却不是她。

这一瞬间,尤里安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一般,就连呼吸都觉得痛。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五年前的约定 “这一切,最终却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尤里安的脸上满是悲戚,“我累了,也厌倦了...”

“我讨厌杀人,”

“我讨厌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面前,”

“我讨厌没完没了的任务,”

“也讨厌这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

望着乐芙兰,尤里安轻声的呢喃着:“战争,有什么意义呢?土地,荣誉,功勋,说着想要保护一个人,说着信誓旦旦的誓言,可是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我...我又在哪儿呢...”

尤里安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这一刻他真切的感觉到了疲惫,那是一股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的疲惫,

疲惫到让他想要忘记所有,想要离开这里,找一个孤独无人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疲惫到他屏蔽了所有的感知,甚至连一旁的乐芙兰什么时候悄悄的站起了身,走到他的座位后,一双纤纤玉臂轻轻的将他的脑袋环在了怀中也一无所知。

这一刻,他无比的怀念,怀念曾经,怀念未曾离家出走的生活,虽然是那样的“无趣”,可是至少他能有一个每天都能见到的人,有一个藏在他心底,大大的“小”目标,让他每天可以安稳的入睡。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息,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轻轻的哼唱着歌谣,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就像儿时母亲哄他入睡时那般。

一双手轻柔的搭在了他的头顶,柔柔的穿过了他的发梢,指甲轻轻的刮蹭着他的头皮,不知不觉间,尤里安缓缓的放松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梦里,模糊的脸庞在冲他笑,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笑了出来,

“真好...”尤里安发出低声的梦呓。

...

这一觉,尤里安不知睡了多久,

但是当他醒来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好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是死寂一片了。

只是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愣了许久之后,他才陡然觉察到微微后仰的身子依靠着的一片大海(咳咳)。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策动脑袋想要挣扎,却被一只探来的食指轻轻点在了额头上,

“别动。”

妩媚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离得更近了,甚至尤里安能敏锐的感知到从发丝处传来的淡淡的湿润气息。

尤里安的身子好似触电了一般瞬间绷的紧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看来,你休息的很好。”就在尤里安不知所措的时候,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那按在额头的手指轻轻的上划,没入了他的发梢,

一瞬间尤里安的脸蛋连同脖颈一起,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呵呵呵~”

轻浅的笑意带着一丝玩味,带着一抹调笑,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的一切变化一般,让尤里安更加的窘迫不安了起来。

“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呢?”乐芙兰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就变得正色了许多。

“嗯。”尤里安沉闷的应了一声,这声音,听着似乎鼻塞了一般,瓮声瓮气的。

“那你还想要退役么...?”温柔的怀抱突然离开,这一瞬间,尤里安竟然有了些许的不舍,目光不自觉的随着乐芙兰,落在了她坐在圆桌对面的面庞上,

“...”尤里安沉默了下来,脸上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挣扎,这一切被乐芙兰清晰的看在眼里,

“青涩的果实,真的诱人。”乐芙兰在心中轻笑,弯起的眼角将眼中的一抹玩味隐藏,拈起早已凉透的茶杯,指尖一抹光芒一闪而过,茶杯中再次升腾起了片片氤氲。

“来一杯。”

乐芙兰将杯子递到了尤里安的面前,面带微笑的道:“对缓解情绪很有好处。”

看着伸在眼前的杯子,尤里安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到了那拈着杯子的葱白手指上,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轻轻呷了一口。

“呵呵呵!”温润的茶水从口中流入心里,一股温热的洋流散发开来,让他的精神不自觉的振奋了几分,可是就在这时,乐芙兰的笑声却再次响起,

“第二次了哦?”尤里安抬起头,带着不解与茫然望向乐芙兰,

乐芙兰勾着嘴角,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孩一般,葱白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一双殷红的唇,

尤里安愣了愣,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窘迫的呆在了原地。

“呵呵呵~”尤里安的表情再度引起了乐芙兰的笑声,在他的笑声中,尤里安的心情不知不觉的也放松了许多。

“有没有感觉好一些?”笑过后,乐芙兰问道。

“...”尤里安顿了一下,点点头感谢的道:“女士,谢谢您为我付出的一切。”

“呵呵,我的付出可是要求回报的哦?”乐芙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歪着脑袋,带着一丝玩味。

“...”沉默了片刻,尤里安再度望向了乐芙兰,眼中满是真切:“您的恩情,尤里安不敢忘记,但凡您有所求,只要我能做得到,定然不会推辞,即使是刀山火海。”

“话别说的太满,小子。”乐芙兰轻抬手臂,撩了撩披散的紫色长发,挑着眉道:“那我现在就要你来我的麾下效力,如何?”

乐芙兰的话语一出,尤里安再度沉默了下来,脸上满是纠结,

他并非是不懂感恩的人,乐芙兰的前后两次的动作虽然并非全无私心,可是依旧实打实的恩情,

只是他想要退役的决心,在一场好梦之后,非但没有半分的减弱,反而如同夏日猛烈生长的野草一般,爬满了他的心房,

这也是他纠结的源泉。

若是乐芙兰换一个条件,即使是有生之年让他去不朽堡垒暗杀大统领达克威尔,只要他尤里安还走的动路,还拿的起匕首,他也愿意舍命一试。

唯独这个,他不愿接受,

却同样不愿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呵呵呵...”尤里安脸上的纠结,乐芙兰一眼就能看清,心中暗自说着“还未到结果之日”,乐芙兰再度拈起了一个杯子,一脸随意的笑道:“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尤里安心里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愿意拒绝乐芙兰,在无声无息间,乐芙兰已经在尤里安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影子,那份独有的温暖,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现在乐芙兰取消了刚刚的条件,他也不用再为此纠结了。

不过他还是郑重的道:“只要您有所要求,即使远在天边,即使踏足深渊,尤里安仍然会竭力做到。”

“记住你今天说的。”乐芙兰轻轻垂下眼睑,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严肃。

不过很快,这份严肃又化作了慵懒————

轻轻的伸了个懒腰,乐芙兰道:“退役的事情我无法为你做主,即使是杜廓尔将军也无法为你做主,帝国的律法早有规定,战争期间,任何诺克萨斯军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逃避战争,所以你即使想要退役,也必须等这一仗打完...”

“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想必即使是让你出任务,恐怕也无法完成,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或者误了帝国的大事,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

“不过嘛...”乐芙兰瞥了一眼尤里安脸上的纠结,轻笑一声:“给你放一个长假,换一换心思,这个权力我倒是有。”

“士官尤里安听命。”乐芙兰声音中的妩媚陡然消失,整个人看向尤里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面对乐芙兰,尤里安条件反射的从座位上弹起。

“现批你一月假期,允许你回不朽堡垒休假,处理个人私事,一月后再回这里,向我或者杜廓尔统帅报道。”

“是!”尤里安先是应了一声,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女士,我没什么私事需要处理...好像。”

迎着乐芙兰似笑非笑的眼神,尤里安的话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迟疑。

“等你回了不朽堡垒就知道了,你似乎忘记了,某个五年前定下的约定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尤里安在第二天的清晨,便坐上了返回贝西利科的大船,

大船会载着他离开艾欧尼亚,重新踏上诺克萨斯的土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再回不朽堡垒 “或许,一个月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呢?”

带着乐芙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尤里安坐上了回返诺克萨斯的大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人陪伴,除了两柄武器外,也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就连衣衫也依旧是破烂的那一套,只是简单的擦洗了一番,外面再套了个罩衣而已。

这艘船会从纳沃利出发,途径贝西利科,龙门港,最后抵达不朽堡垒。

尤里安在船舱的三层有一个靠窗的房间,据船上的水手说,这是苍白女士特意叮嘱的,这也让尤里安的心里暖暖的。

在失去了锐雯后,他的心仿佛缺了一大块,亟需补缺。

与尤里安同乘这艘船的,大都是负责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之间的情报传递人员。

他们有的见过尤里安,有的还与他有过一面或者几面的交集,只是尽管不少人都会好奇尤里安一个平民家出身的孩子为什么会坐上这艘船,也没有人出言发问。

除了这些人外,船上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

而这两个人还是尤里安熟悉的人。

斯维因,约纳特。

尤里安在刚登船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他们两人也同样看到了他。

斯维因依旧是那般简单的打扮,只不过脱下了黑色的大氅,披上了一袭披风遮住了断去的左臂,而约纳特也脱下了战甲,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外衣,

尤里安与他们用目光互相示意了一下,便沿着舷梯上了三层。

他知道他们两人为何坐上这艘船,

挺立之战以诺克萨斯人的大失败告终,这场战争中诺克萨斯伤亡近两万,各种物资资源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这是诺克萨斯近年历史上少有的损伤惨重的战争,上一场战争还要追溯到对德玛西亚人的绿齿峰一役。

而战争结束,作为战争的总指挥,斯维因自然难辞其咎,被一纸调令解除了所有军职遣回不朽堡垒接受问责。

至于约纳特,帝国军部认为他私自放弃了已经占领的普雷希典城门,也是致使诺克萨斯人失败的一大因素,所以也丢了军职,回国接受调查。

至于斯维因一系的另外两位梅拉与勒托,则只是受到了处分,勉强逃过一劫。

斯维因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尤里安,不过却没有交谈,两人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往,斯维因失势后,帝国内部对他的反攻倒算就已经在暗地里开启了,

许多原本就对他这个“贵族叛徒”不满的帝国大贵族们,纷纷开始了攻讦,想必等大船靠岸那一刻,等待斯维因的将是无比艰难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都与尤里安无关,事实上,他与斯维因的交集只不过是几面,与简单的两三次对话而已。

而且以他现在的心情,也无心在意这些。

三层的船舱,风光很好,守望者之海多年来作为连通了瓦罗兰、恕瑞玛、比尔吉沃特与艾欧尼亚的东部第一大海,养育了无数的人,

晴空时,波澜荡漾,

坐在靠窗的位置,迎着微凉的海风,望着海鸥在湛蓝的天空盘旋,金色的阳光投射到海面上,波光闪闪,沉鳞竞跃,

这样的景致不论何时看,看多久也不会觉得厌倦。

在这样的风光下,尤里安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些。

大船在海上足足行了一周,这一周时间里,不断的有人下船,又有人上船,可是尤里安依旧如一周前那般坐在靠窗的位置,除了进食外,用大部分的时间来望着海面出神,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至少尤里安感觉,在这样完全将自己放空的情况下,心中的哀伤被一点一点的消磨,

这让他感觉恐惧,

未来有一天,他会不会彻底的忘记悲伤,忘记过去,忘记曾经有一个与他一起长大的,他作为人生目标的女孩。

忘记她那一头耀眼的白发?

尤里安不敢想。

他只能不断的在心底想着她的样子,甚至用魔法,在随身携带的匕首上,镌刻下锐雯的名字,来提醒自己。

一周后,一个晴朗的早晨,大船抵达了不朽堡垒东面的港口,结束了海上的漂泊,作为诺克萨斯帝国的中心,拥有最多人口的不朽堡垒同样有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港口,

比起双子城而言,也丝毫不逊色。

港口的码头上,热闹的人流络绎不绝,水手,士兵,各种呼号声吵吵闹闹的。

尤里安随着船上的乘客们一起下了船,许多的人看见他腰间挎着的武器都会对他报以微笑,

可是尤里安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甚至他的心中还隐约有一丝逃避的冲动————

他已经在军中呆了太久,上一次回到不朽堡垒也更像一个过路客,而这一次,转换了身份的他不知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月。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他还是没有忘记的,那就是去军部报备登记,至于剩下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权当是对未来退役后生活的预演了。

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既不亲近,也不会觉得疏远。就这样,尤里安随着人流一起,离开了港口,朝着不朽堡垒前行。

不朽堡垒,作为帝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不论是第几次来,不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依旧会让尤里安感觉到莫名的震撼。

三根高耸的柱石,直插云霄,各种建筑无形之间就带来了一种巍然厚重的感觉。

尤里安在验证了身份后,进入了不朽堡垒,

他来过这里一次,虽然没有如何细致的领略一番这里的风光,可是大致的街道与路线他还是知道的,

诺克萨斯的上城区是层层上升的建筑构型,沿着高地起伏的石路,尤里安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途的建筑风光,

大街上,处处可见小商小贩,沿街贩卖着一些世界各地的奇珍,尤里安甚至感兴趣的还买下了一串模样不错的珍珠手串,花去了一个金币。

这些年,他执行任务的奖励与津贴也有不少,而临行前乐芙兰又派人给他送来了一些,所以他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翁了。

这样的一个“肥羊”,在城里行走自然很是显眼,尤里安走过一条街道,就遇到了四五个企图上来与他来一段“美丽邂逅”的小子,

不过对于尤里安而言,这些手段太过明显。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只是随意的将他们打发了,并随手施以了一些小小的惩戒。

随着地势上升,尤里安也进入了不朽堡垒的中心区域,这里是诺克萨斯军事与政治部门集中的区域,监管自然是严苛了许多,至少那些沿街的小商贩,还有那些在街道上闲逛的人都不会在这里动手动脚。

尤里安熟练的找到了军部的大门,

可是就在他要举步迈进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破风声却让他陡然警觉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未来的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就在尤里安想要说话的时候,卡特琳娜却先一步抓住了尤里安的胳膊,不由分说拽着他离开了军部大门,一边开口道。

“哦。”尤里安跟在了卡特琳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石路,朝外城区走去。

一路上卡特琳娜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尤里安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心中积蓄的火气,而这火气的目标,正是自己。

只是,看起来在两人找到一个合适交谈的地方前,卡特琳娜是不准备听自己述说了,至少自己还要再承受一段时间的“冷遇”。

两人左拐右拐,寻了一处幽静的茶馆开了个单间坐下。

刚一坐下,卡特琳娜便抽出了两柄巫妖之祸拍在了桌上,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后,望着尤里安道:“说吧,怎么回事。”

尤里安有些苦涩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叹了口气准备开口,卡特琳娜却眯着眼睛,抢在尤里安开口前说道:

“事先声明,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会揍你,一直揍到你放弃退伍的想法为止。”

“我这个人,最讨厌胆小懦弱逃避的人,我希望你不是。”望着尤里安,卡特琳娜微眯的眼中泛着冰冷的寒意,

寒意背后隐约的威胁让尤里安知道,卡特琳娜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这个引领自己走上了军人的道路,对自己有恩情的女人,真的会动手揍他的!

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尤里安低着头自顾自的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没想到,许久不见,卡特琳娜的脾气似乎随着她成为将军,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

尤里安望着茶杯里微微打着旋儿的茶液,轻叹一口气,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抬起头直视卡特琳娜的目光,尤里安轻声道:“锐雯死了。”

这话一出,卡特琳娜发散着寒意的气势陡然一窒,瞬间化作了无形。

屋内,再度安静了下来,好半天都没有人开口,尤里安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卡特琳娜是愣神。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清了清嗓子,努力的将脸上的寒意驱逐,放轻了声音用她自以为最柔和的音量问道:

“怎么回事?”

这些年她一直在恕瑞玛执行任务极少回不朽堡垒,卡特琳娜经常为了追击一个敌人而在满是黄沙的沙漠里一呆就是几个月,消息未免有些闭塞不通。

艾欧尼亚战争打响后,已经成为将军的她本想调去那里,可是帝国在抽调走了斯维因后,将恕瑞玛战场的大半指挥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一瞬间少了几万人,近几个月来卡特琳娜一直在为巩固帝国在恕瑞玛的战争成果而劳心劳力,一直到前几日才因为一些事情得到休假回返不朽堡垒,

不过她也知道那个被称为“贵族叛徒”的斯维因在艾欧尼亚战场势如破竹的事情。这也让她一度认为艾欧尼亚真的不过是如帝国宣传中说的那般,是一群固步自封的未开化土着民。

当她从家族的渠道得知泰隆在艾欧尼亚战场受伤的消息时,她还嘲笑过泰隆竟然会在面对这样的敌人时受伤,

可是当尤里安说锐雯战死在艾欧尼亚时,她才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卡特琳娜虽然没有见过锐雯,但是她当初真的有打听过这个尤里安的姐姐的情报,知道她是一个严谨而认真的人,更何况能被选入血色精锐,这个从全帝国所有兵团中抽调兵源组成的精英部队,至少实力已经强过了大多数人。

这样的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艾欧尼亚战争已经这么残酷了么?

尤里安嘴角泛着苦涩,这种伤心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次提及,就连每一次想起,都会觉得心痛。

可是在卡特琳娜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将事情说了一遍,而这也换来了卡特琳娜的沉默。

幽静的小茶馆里,卡特琳娜出神的不知想着些什么,而尤里安则是自顾自的一杯接着一杯倒着茶。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卡特琳娜才回过神来,作为曾经与尤里安有过两段共处时光的人,她知道那个名叫锐雯的女孩对尤里安的重要性,所以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仿佛看破了世事的男孩,她也难得的心软了下来,

看着尤里安,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伍?”

尤里安瞥了她一眼,低头拨弄着杯盏,说道:“帝国法律规定战争期间不允许士兵退伍,所以我休假结束后还要返回艾欧尼亚,继续执行任务直至战争结束为止。”

“那...”卡特琳娜看着尤里安,问道:“战争结束之后呢?你准备做些什么?去哪里?在不朽堡垒定居?还是返回特里威尔的家乡?”

“不知道...”卡特琳娜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尤里安原先从未想过,可是若是真的决心退伍,那这些问题迟早会成为尤里安必须面对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锐雯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与动力,我一直以为,我只要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向前直到年纪大了退伍就好,”

“在家的时候有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告诉我该怎么做,到了军队里,有上级情报官告诉我该做什么,仔细想想,我还真的从未自己做过决定。”

尤里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茫然,

想了想,尤里安还是说道:“至少应该先回一趟特里威尔,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爹与妈妈,这么多年没有回去过,可是没想到刚一回去就要带去这么一个噩耗,也不知道老爹和阿兰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么难过伤心。”

尤里安苦笑一声,继续道: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这些年的津贴以及完成任务的一些奖励,应该也有不少,足够我向帝国申请在特里威尔附近买下一片农场了,未来的日子,也许...就那样过下去吧,反正...”

“反正,每天种种田,在田垄边的树下吹风乘凉,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砰!”就在这时,巨大的声响将他从出神中拉回。抬起头,尤里安迎上了卡特琳娜满是冰冷的面容,以及拍在桌上的手掌,

刚刚的动静,就是她弄出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就是你的意义 “你就准备这样过完余生么?”

迎着卡特琳娜倒竖的柳眉与冰冷的目光,尤里安未说完的话不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整个人不自觉的沉默了下来。

他才二十岁,

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无灾无病最低也能活到百岁,也就是还有八十年,

八十年,是多么漫长的一个数字,

让他像伊沙老爹那样,每天早起农耕,忙时忙一天,闲时大半时间坐在树下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这种生活,只是想想就会让人绝望。

当然他并非是不喜欢,

只是,少了相伴的人,他才会感到恐惧而已。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生二十年的时光,有将近一半留到了军伍之中,每天做的事,不是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闲下来的时间他还要保养甲胄,擦拭武器,静坐冥思,

这样的生活几乎占据了他军旅生涯的大半,现在突然叫他改变,他真的不知该从哪里变起。

看着尤里安垂着眼睑,沉默不语的模样,卡特琳娜心中的火气更大,

原本老友见面本应是开心的事情,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职位越来越高,可朋友却越来越少,周围的人不是她的亲人、下属,就是她的敌人、对手,

想要成为朋友?想要得到卡特琳娜的认可?

真的是难上加难。

难得在不朽堡垒见到了尤里安,没人知道当她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心里有多么高兴,以至于她会冲动的在军部大楼这样重要的地方用特殊的方式向他打招呼,特别当她发现,两人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疏远时,卡特琳娜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那些曾经被她当做污点,现在却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景象,现在也成为了最宝贵的回忆。

“你学了一手武艺,练习了这么多年的刺杀之术,就准备用这双杀人的手来握犁架,握镰刀么!”

看到尤里安这副模样,卡特琳娜猛地站起身,手掌按在桌上,前倾着身子,红色的长发缓缓垂落,留着疤痕的眼中泛着嗜人的杀意。

“没了锐雯,难道你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了么?”面对卡特琳娜的发问,尤里安无言以对,而他的这副态度又让卡特琳娜更加气愤,

心中的火焰蹭蹭上升,压也压不住。

“唰——”下一秒,卡特琳娜突然出手,在尤里安有些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前襟,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尤里安被硬生生的从座位上拽起,

“告诉我,尤里安!”

“告诉我,尤里安,告诉我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四目相对,尤里安的脸被拉到近前,距离卡特琳娜的面庞仅有几十厘米的位置,

他能清晰的看到卡特琳娜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也能清楚的看到她因为盛怒而微微有些颤抖的眼眸,

不知为何,尤里安突然有些不敢看这样的目光,他很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

下一秒,卡特琳娜再度用力,尤里安的脸距离卡特琳娜更加近,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卡特琳娜鼻息间喷出的带着些许湿润的热气,以及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告诉我,告诉我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你不想退伍,也不想离开军营。”

在卡特琳娜带着希冀的目光下,尤里安的目光颤了颤,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而卡特琳娜的双眼,也在这沉默中,逐渐变得暗淡,充斥着失望,也充盈着满满的怒火。

卡特琳娜按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扣紧了桌面,在她的发力下,桌面上缓缓留下了几道深刻的刻痕。

就在她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想要动手将尤里安唤醒时,尤里安却突然出声问道:“卡特琳娜...”

迎着卡特琳娜的眸子,两人的目光从未如此近过,卡特琳娜也头一次看见尤里安眼底最深沉的哀伤:“你说,战争有意义么?”

“...”望着卡特琳娜带着疤痕的左眼,尤里安的目光有些出神,

“战争总会死人的,今天死的是锐雯,与我一起长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姐姐。明天死的又会是谁呢?”

尤里安的声音极度低沉,“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我真的怕明天死的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朋友,是伊沙老爹,是阿兰妈妈,是...是你。”

话到最后,尤里安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可是他的话却没有换来卡特琳娜的认同,却反而更加激化了她心中的怒意,

“意义?哈?意义!?哈哈!”

盛怒之下,红色的发丝飘飞,宛若一位魔女一般,语气中带着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愤怒的话,“你问我意义?一个诺克萨斯军人竟然会因为害怕战争而找出这样无聊的借口?”

“听着!”卡特琳娜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闪电般的向上卡住了尤里安的下颌,迫使两人靠的更近。

“战争有没有意义,我根本不在乎,只是,我不允许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不允许我的朋友,我认可的人去过那样没有意义的生活,更不允许他为了一个无聊的借口而逃避退缩!”

“你把这当成是退缩?”虽然下颌被卡的很痛,可是尤里安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与卡特琳娜带火的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哼!一次打击就受不了,就想要退伍,这不是逃避是什么?”卡特琳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么从今天起,就由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既然你找不到意义,那么我就是你的意义。”

“听着,从今天起,你就跟我混了,”

“你只有一个选择,接受,或者被迫接受!”

这一刻,卡特琳娜的威势尽数散发,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一股冰寒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这一刻,她就是帝国的将军,死亡的莲华,带去不详的利刃。

面对卡特琳娜霸气的言辞与不容拒绝的眼神,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沉默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杜克卡奥家的古堡宅邸 当卡特琳娜说出那句话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至少尤里安是这般想的。

在这之后,每次看到卡特琳娜,尤里安都不自觉的想起卡特琳娜的话,看她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异样,

不过似乎卡特琳娜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

在这之后,她拽着尤里安重新返回了军部进行了报备,而当天色渐黑后,卡特琳娜又带着他回到了杜克卡奥家族在不朽堡垒的宅邸。

“你就住这儿!”当尤里安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卡特琳娜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尤里安便不再多说了。

杜克卡奥家,位于不朽堡垒内城区的一处面积很大的院子,地界位于起伏山丘的半山上,半城堡式的建筑风格站在二层的露台就能够惬意的俯瞰整个上城区的景色风光。

宅邸由古老的砖石堆砌,青石墙面上满满的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似乎也在无形中向人诉说着杜克卡奥家族的权势与地位,

作为在帝国内存在了数百年的老牌贵族,杜克卡奥家族一直掌管着帝国的情报与暗杀部门,

能够被委以这样重要的职位,杜克卡奥家族的忠诚自然无需多言。

而近些年,随着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泰隆等人的接连崛起,杜克卡奥家族的权势也逐渐达到了鼎盛,

在内,不朽堡垒有杜克卡奥坐镇中宫,麾下的刺客与情报人员将触角延伸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而作为家族,卡西奥佩娅出色的政治交际很好的缓和了许多人对杜克卡奥家族的畏惧,

在外,卡特琳娜于恕瑞玛领兵,在斯维因的兵团离开恕瑞玛后,完美的接手了他职责,帝国对沙漠各个部落的影响力日益增长,卡特琳娜也因此成为了继克莱尔女士后,又一位被人看好的帝国女将军。

而所有人都知道,杜克卡奥的手中还有一个名为刀锋之影的王牌,作为直属于大统领的特殊部队的队长,泰隆的名声早已经随着德玛西亚与艾欧尼亚人的传扬而人尽皆知。

这样的一个家族,已经成为帝国内炙手可热的显贵,不知有多少大贵族,在等待着与杜克卡奥家族联姻的那一天。

然而,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家族嫡系常年在外,

以至于这么大的一处邸宅,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烟火气,平日里只有一些仆役维持着这里的清洁。

尤里安这次的不朽堡垒之行,没带什么行李,他也没想到这些,以至于当卡特琳娜换了一身衣服来房间找他一起吃饭时,他已经在靠窗的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卡特琳娜也没有敲门,就径自走了进来,当尤里安转头看向她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样?”

卡特琳娜看着微微有些出神的尤里安,挑了挑眉毛,轻轻扯了扯身上的衣裙。

脱下了出行的皮衣裤,卡特琳娜换上了一身偏礼裙的装扮,不过依旧是红黑色的色调,红色的礼裙搭配黑色的蕾丝绣边,与她那微微束起贴在脑后的红色长发一起,没有丝毫的不和谐之处。

————若是没有划过眼睑的那一道疤痕的话,她那宛若带着致命毒药的美丽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的疯狂追捧,就像她的妹妹卡西奥佩娅那样。

比起妹妹,卡特琳娜有一种独有的英气内蕴其间。

就连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些不应有的幻想。

“呃...”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目光,尤里安衷心的道:“很漂亮,很合适你。”

“呵呵。”得到尤里安的赞扬,卡特琳娜轻轻一笑,大方的走过来拽着他的胳膊道:“走,晚餐已经让人备好了,今天先休息一晚上,然后明天陪我在城里逛一逛,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有过假期了,在恕瑞玛的时候每天都要面对烈阳与黄沙,皮肤都黑了不少。”

“呃...”尤里安被卡特琳娜拽着,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眼睛却瞥向了她的侧脸,又不自觉的被吸引着向下望去,脖颈附近露出的肌肤差点晃花了他的眼,

尤里安不自觉的轻声嘟囔了一句:“没有啊,挺白的...”

“什么?”卡特琳娜好似没有听清一般问道,尤里安连忙开口岔开话题道:“呃...杜克卡奥将军不在这儿么?”

“不在,对他而言,军部的情报部门才是他的家。”卡特琳娜头也不回的道,回过头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尤里安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羞恼。

两人出了房间,走过回廊,

杜克卡奥家的宅邸,带着浓浓的古堡风韵,

长长的回廊,带着花纹铭刻的青石地板,挂在墙上的各种壁画,摆放在靠墙柜子上的古董,悬挂在墙上燃烧的烛灯,每一处都经过了细心的考究,每一处都让尤里安赞叹,

出生在农场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古堡宅邸,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德玛西亚的黎明城堡,

两相对比下,黎明城堡更加的恢宏严肃一些,而杜克卡奥宅邸则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沿着旋转的楼梯一路下到二层的餐厅,在这里,尤里安又一次见到了贵族式的奢华,

一张长桌足足有六七米,占据了整个餐厅最中心的位置,两侧摆放着高脚椅。

餐厅里有仆役进出,推着盛满餐点的推车,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到铺着纯白绸布的桌上,长桌的中央,银质的烛灯缓缓燃烧,天顶上,巨大的水晶灯高高垂下,散发着莹莹光亮。

卡特琳娜招呼着尤里安坐下,自顾自的拿起了餐具熟练的使用着,可是尤里安却有束手束脚,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贵族的气息,尤里安坐在这里只觉得格格不入,以至于被卡特琳娜招呼了好几次,才勉强拿起了玉石雕刻的筷子。

一边用着餐,卡特琳娜一边又问了些尤里安在艾欧尼亚的情况,又问了问前些日子那场失败的“挺立之战”的详细情况,

就在这时,宅邸一层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用餐。

“先生,您回来了。”

餐厅内顿时一静。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地牢试炼考核 仆人的声音让原本交谈着的两人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就听见了靴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紧接着,杜克卡奥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望着长桌上相对而坐的两人,杜克卡奥微微皱了皱眉。

而尤里安也在五年之后,再次见到了杜克卡奥。

比起五年前,杜克卡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黑色常服,披着一件大氅,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唯有鬓角上的几缕斑白讲述着这个杜克卡奥家的家主,令无数敌人谈之色变的男人,已过了不惑的年纪。

“父亲。”

面对着突然归来的杜克卡奥,卡特琳娜率先放下了餐具站起身行礼问候,只是她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而尤里安也紧随其后的站起身问候。

“将军。”

“嗯。”杜克卡奥平静的应了一声,目光在卡特琳娜脸上略一停顿后落到了尤里安的身上,问道:“你怎么会...”

“尤里安是我叫来的。”杜克卡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卡特琳娜打断,即使是面对父亲,卡特琳娜依旧如当初那般简单直白,

这让尤里安心中有些疑惑,两人的关系这些年依旧是这样么?

虽然被卡特琳娜打断,但是杜克卡奥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尤里安的脸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刚要开口,卡特琳娜却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尤里安有一个月的假期,他在不朽堡垒没有住处,我便安排他在这里住些日子,他是我的客人,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可以让他住我的房间里,若是您还不同意,我们可以出去住!”

卡特琳娜的话终于让杜克卡奥将目光从尤里安的身上移开,

不知是不是当初见面时留下的印象的缘故,面对杜克卡奥,尤里安虽然已经无惧他的威压,但依旧会有些拘谨,更何况,刚刚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没来由的有些气弱。

“...”

尤里安心中所想其他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当杜克卡奥与卡特琳娜的目光在半空中碰触时,屋内的气氛瞬间便凝固了起来。

一股冰冷的气息散发开来,让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个点,桌上的烛灯也不自觉的轻轻摇摆了起来,侍立在一旁的仆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就连尤里安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两人的气势在无形中的碰撞。

“就住在这里吧。”

许久之后,杜克卡奥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平静转身,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道:“毕竟他也是出自我杜克卡奥一系。”

“只要不影响你三日后的考核就好。”

杜克卡奥出了门,身后传来了卡特琳娜冷冰的声音:“不用您多说。”

一场晚餐,就在杜克卡奥的打乱下,草草的结束了。

尤里安算是在杜克卡奥家住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心中却有些疑惑没有来得及问出,

这么些年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这般冷淡么?

还有杜克卡奥口中的“考核”,又是什么?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大亮,卡特琳娜便敲响了尤里安的房门,

在他从床上坐起后,卡特琳娜推开门,手上还捧着一捧衣服,

“睡的怎样?”

卡特琳娜面色自若的走了进来,走到大床旁,挑着眉平静的说道:“别挡了,该看到的早看到了。”

“喂...”对于卡特琳娜的直白,尤里安有些尴尬,

昨夜用餐过后,尤里安便回到房中,本来准备早早睡下,可是卡特琳娜却嘱托仆人敲了他的房门,为他准备了洗澡水与睡衣,而后取走了他来时穿的那一身,

以至于他穿着那一套薄薄的绸衣躺在柔软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最后还是靠冥思才睡了下来。

可是那件绸衣胸前襟开的比较大,刚刚坐起时尤里安才注意到果露在外的胸口。

“呵~”面对尤里安的羞赫,卡特琳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胸口处的那道疤痕上微微停留了片刻出声问道:“看来你这些年也没有白过?”

“呃...”尤里安微微低头看了眼胸前处伊法剑圣那一剑留下的疤痕,微微轻叹了一声道:“所以我才有些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我很怕...”

“你又来了?”尤里安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突然一黑,卡特琳娜手中的衣服尽数甩了过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尤里安身上,

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耳边传来卡特琳娜的声音:“赶紧穿好衣服,用了早餐陪我出去逛逛,我也就只有这几天的休息时间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对话,不由得抱着衣服问道:“将军说的考核是...?”

“哦,三天后我要进行地牢试炼的考核。”卡特琳娜一手搭在腰间,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尤里安有些发愣的看着卡特琳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说的那个地牢试炼的考核是...”

“对,就是那个。”卡特琳娜似乎不太想多说,见尤里安还想问,上前抓起一件衣服就往尤里安身上塞,一边不耐烦的说道:“快穿,要不我就全给你扔了,让你穿着这身睡衣陪我逛街去!”

“喂...喂!”在卡特琳娜的催促下,尤里安慌乱的一件一件的套着,

一直到尤里安穿好衣服站在地上,卡特琳娜上下打量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美目中带着一丝惊喜:“没想到你换了身衣服竟然还真挺不错,比城里的那些花花大少要帅气多了。”

“喂!”尤里安一袭黑色的半长风衣,脚上一双马靴。贵族的制作工艺将每一处的细节都处理的很精细,不论是针脚还是衣袖上,衣领处落下的花纹都完美无缺。

这样的一身衣服配合着尤里安常年积累下来的由内而外显现出的自信淡然以及眉宇间那浅浅的一抹沧桑,比起不朽堡垒里那些贵族家的贵公子来也不差分毫,

比起之前的那一身来,就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看着卡特琳娜一边上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啧啧称赞,尤里安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此时的心中还在惦念着卡特琳娜刚刚提到的刺杀地牢考核,可不想刚要开口,卡特琳娜就好像预料到了一般先一步转身朝屋外走,

“走,出门!”

一直到卡特琳娜走出了房门,尤里安才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应该会好看 出了古堡宅邸,两人出了内城一路向外逛着,

一路上,卡特琳娜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路上完全没有在外统兵时的将军的威严,两人沿着热闹的街市闲逛着,

卡特琳娜花了不少金币买了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工艺品,尤里安也跟着买了些小玩意,

当然,两个基本上不会出来逛街的人不会知道,他们花金币买的小玩意,实际价格也许只有几个银币或者更便宜,

两人一路行来早就成为了街上许多人眼中的大肥羊,不过倒是没有人动歪心思,

尤里安在不朽堡垒籍籍无名,可是卡特琳娜却恰恰相反,

作为继克莱尔之后的又一女将军,卡特琳娜的名声早已经随着她在恕瑞玛的战功而为帝国内的人民知晓,

她标志性的红色长发,以及左眼处狰狞的疤痕,早就成为了她最鲜明的标致,

一路行来,有不少商贩都会主动向卡特琳娜问好,而卡特琳娜也会微笑着点头回应,并顺便在他们的摊贩上买些小的饰品,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从清早逛到午时,尤里安的手上已经拿满了卡特琳娜买的东西。

两人之后又找了一处热闹些的酒馆,上了楼,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悠闲的吃饭吃酒,

下午,又在卡特琳娜的带领下,两人去不朽堡垒的剧院看了一场会演,

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古堡。

在将白天买的东西玩了又玩之后,尤里安犹豫了半晌,敲响了卡特琳娜的门。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当尤里安看到倚着门框,穿着一身淡粉色睡衣的卡特琳娜时,卡特琳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呃...”尤里安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就连眼睛也不知该往哪儿看。

“进来吧。”卡特琳娜倒没尤里安那般纠结,随意的转身进了房间,将尤里安晾在了门口。

尤里安犹豫了一下,跟着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合上。

“喝点什么?”

卡特琳娜随意的招呼尤里安到窗边的桌子旁坐下,站在房间的柜子旁,头也不回的问道。

“...”尤里安看着卡特琳娜拉开的柜子里,一排一排的码放着各种各式的酒,嘴角抽了抽道:“有水么。”

“咚!”

卡特琳娜虽然口中问着尤里安,可是却自顾自的拿了一个酒瓶转身将它拍到了桌上

“喝酒,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生活方式。水哪里有酒好喝?”

卡特琳娜手指轻轻在瓶口一抹,瓶塞就连着玻璃杯口一起整齐的滑落,而后取了两个酒盅,淡黄色的液体从酒瓶中倾倒而出,浓浓的酒香瞬间在房间内散开。

————烧酒。

尤里安偷偷瞥了一眼酒瓶下铭刻的小字,脸微微抽了抽。“不要了吧?”

“我记得你是三月的生日?前段时间打仗没工夫给你庆祝,这个就当做你成年的贺礼吧。”对于尤里安的抗拒,卡特琳娜视而不见。

将酒杯递给尤里安,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在半空中向尤里安示意了一下。

“来,干杯。”

看着卡特琳娜,尤里安有些无奈,只好端起了杯子碰了一下,然后忍着冲鼻的辛辣味道,一口全灌进了嘴里,

热辣辣的酒液瞬间入了喉咙,第一次喝酒的尤里安只觉得从嗓子到喉咙再到胃,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发散的酒气瞬间冲顶而上,那强烈的眩晕感让尤里安下意识的动用了魔法能量刺激精神,恢复了清醒。

“喝酒时候别用魔法。”就在尤里安皱着脸消化着口中的味道时,额头却突然挨了一下,

尤里安抬眼望去,卡特琳娜蹙着眉头收回手,一脸不悦的道:“喝酒就要有喝酒的样子,用魔法算什么事儿?你看我!”

说着,卡特琳娜端起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重重放到了桌上,

“就是这样!”卡特琳娜的目光看向尤里安,挑了挑眉。“你来!”

望着卡特琳娜,尤里安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不得不说,卡特琳娜这番动作,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不论是微微飘扬的红发,还是那嘴角流下了几滴酒液,亦或是那昂头时脖颈处露出的大片雪白,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一瞬间,尤里安也咬了咬牙,拿着酒瓶倒了一杯,而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额...”没有魔法的驱散,烧酒的劲儿一下子冲上了尤里安的大脑,那浓浓的酒味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嗝...

“好!”看着尤里安灌了一口酒后双眼有些迷蒙的模样,卡特琳娜弯着嘴角笑着鼓了鼓掌,然后拿过酒瓶给尤里安倒酒道:“再来。”

尤里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不由自主的抓起了酒杯,又是一仰头,酒液统统灌入了喉咙,

眩晕的感觉让尤里安不由得晃了晃身子,眼前的卡特琳娜似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呃不喝了!”尤里安使劲儿摇了摇头,他脑中残留的意识还提醒着他进来这里的目的,

“你说的地牢...”

“来,再来。”尤里安的酒杯刚刚放到桌上,卡特琳娜就再次为他倒了酒,看着他不自觉的再次抓起酒杯,问道:“你说什么?”

“呃...?”一杯酒下肚,尤里安已经有些迷糊了,眨了几下眼睛,刚刚脑中酝酿的话已经统统忘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卡特琳娜轻笑了起来,不动声色的为他倒上了酒,装作不经意似的说道:“是说你要送我什么礼物么?”

“呃...”尤里安脑子已经有些懵了,听到卡特琳娜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从身上摸出一串珍珠手串,有些口齿不清的道:“对对对,这个送给你。”

“哦?”刚刚的说辞只是卡特琳娜岔开话题的手段,她没想到,尤里安竟然还真的有东西要送给她,不由得有些惊喜的拿了过来,把玩着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呃...”尤里安一边拿过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一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忘了,不过你带应该会很好看。”

“是吗?”卡特琳娜微微愣了愣,瞥了眼尤里安迷糊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光彩,轻轻将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为了什么 尤里安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了,他只记得,昨天晚上不停的喝,喝了很多很多,一直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袋只觉得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一直到激发了魔法能量,整个人才舒服了许多,可是整个人依旧有些疲累的感觉。

坐起身,望着窗外才发现,夕阳西斜又是一天。

“睡了快一天么?”

“看来,喝酒果然误事。”抓了抓头发,尤里安嘟囔着,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每次父亲饮酒,母亲总是一边没好气的为老爹熬着暖胃的粥,一边告诫自己和锐雯的话。

“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一边暗自下决心,尤里安一边扭过头看向屋内,

魔法能量萦绕在头脑周围不断的驱逐着宿醉带来的无力感,

到这时他才想起昨晚找卡特琳娜的目的,是为了询问地牢试炼考核的事情。

可是不想事情没问道,自己却被卡特琳娜灌的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尤里安眯着眼睛仔细的想了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只记得一开始还是他和卡特琳娜一起喝,可是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自己一杯一杯的倒酒,再之后的记忆就记不清了。

这让尤里安有些怀疑,卡特琳娜是不是故意灌醉自己来回避自己的追问呢?

地牢试炼。

他曾经听卡特琳娜说起过,这是刺客的最高级挑战,数百年来,一直由杜克卡奥家族负责考核的过程,

数百年间,只有寥寥几人通过了考核,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诺克萨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最近通过考核的人,是杜克卡奥与泰隆。

而至今能以完美的评价通过的,这么多年来,只有泰隆。

尤里安曾听说过只言片语

这项考核极为危险,在数百年不知有多少天资横溢的青年刺客带着自信接受挑战却最终连性命都丢了,至于受伤残疾的,更是不计其数。

可不论如何,它依旧是所有刺客心中最神圣的试炼考核。

而现在他突然得知卡特琳娜要在三日后进行考核,

————哦不,现在应该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尤里安心中自然无比担忧,他知道卡特琳娜曾经尝试过这项考核,可是最终却以重伤失败而结束,

那么现在再一次发起挑战,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她是否有百分百的信心?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

尤里安没有亲自经历过这项考核,他只能在脑中不断的将这项考核设想的更加严苛,以至于他自己想起,心中都会有些发颤。

这也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卡特琳娜,将这一切都问个清清楚楚。

“哐——”猛地掀开被子,尤里安的手撑在了床边,却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声脆响

吸引了他的注意。

尤里安转头看去,手指碰到的地方摆着一个小凳,尤里安认得出这个凳子就是那个靠窗的桌子旁的凳子,

可是吸引他注意的却不是凳子,而是凳子上放着的东西————

一个碗,乘着粥的碗。

尤里安无意间的动作让他的手指碰到了碗,粥碗被推着朝凳子的边缘晃了晃,碗中的粥液洒了不少到凳子上,还有一些沾到了手上。

带着些许温度的粥液浸润了他的指缝,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愣了愣,

这个温度,应该是一到二个时辰前才被端过来的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有些感动,

是卡特琳娜么?

尤里安的心中有些复杂。

“呼噜...”端着碗凑到了嘴边吸了一大口,粥液沿着喉咙淌入胃中,滋润着肠胃,消除着烧酒的影响。

带着些许甜味的粥液,让尤里安不由得再次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将粥全部喝干净。

“呼啦——”有了粥液的补充,尤里安感觉精神满满,他决定再去找一次卡特琳娜,

这次,他希望能劝说她放弃试炼考核。

卡特琳娜是他相识多年的朋友,他不想看到她受伤,甚至哪怕有一丁点受伤的可能。

在接受了锐雯战死的消息后,他真的不愿意再听到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离开的消息。

即使...

“即使只是为了这一碗粥。”

深吸一口气,尤里安穿上鞋子出了房间,沿着回廊来到卡特琳娜的屋前,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进——”

屋里传来了卡特琳娜的声音,尤里安定了定神,推开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房间窗台上,把玩着一匕首微微有些出神的卡特琳娜。

时至傍晚,金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身上,与大红色的长发相应和,不知何时她已经换回了黑红色的皮衣皮裤,

白皙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那半露的侧颜,更是让尤里安有片刻的失神,以为看到了神女降临。

“有事么?”卡特琳娜转过目光,看向尤里安,这一瞬间,她的眼眸中仿佛有万千华光,让尤里安在瞬间好似被一支箭直直的射中了心脏。

“...怎么了?”看着尤里安呆愣的样子,卡特琳娜抬手轻轻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又低头整了整衣服,问道:

“有哪里不对么?”

“没有,没有。”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反应了过来,急忙开口道。

“哦,那你找我什么事?想喝酒了?”卡特琳娜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径自朝柜子走去,被尤里安急忙拦住,

“不,我找你是有事要说。”尤里安很认真的道:“关于地牢试炼的事情。”

“哦。”转头看着尤里安,卡特琳娜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沉默了片刻,重新靠在了窗台旁,开口道:

“说吧,你要说什么,事先声明,如果你是来让我不要参加后天的试炼的话,那就别说了!”

看着卡特琳娜,尤里安想说的话全被堵在了嘴边,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尤里安才出声道:“为了什么?”

“什么?”卡特琳娜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没有听懂尤里安的话。

“参加地牢试炼是为了什么?”

尤里安吸了口气道:“以你现在的地位,没有必要参加这个试炼吧?我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这个试炼的残酷,更何况你原来告诉过我,你因为这个试炼受过一次很重的伤。”

尤里安话音落下,房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卡特琳娜突然轻笑一声:“为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午时已到 “为了什么?”卡特琳娜再次轻声的呢喃了一遍,带着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声嗤笑。

“所以这才让我讨厌啊,尤里安...”

卡特琳娜的双眼缓缓闭上在睁开,一抹淡淡的灰色魔法氤氲自眼底升起,

尤里安感觉整个屋内仿佛突然暗淡了下来,金色的夕阳也不及那一抹灰色之万一,

这一刻,尤里安的眼中,尽是那一双意味深长的眸子。

“世界哪有这么多的为了什么?”手腕轻轻一番,同样吞吐着毫芒的巫妖之祸在卡特琳娜的五指间游走,

突然,翻飞的匕首脱离了手指,消失在空出,下一秒再次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一旁的桌上,与另一柄匕首一起,稳稳的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声响。

只是这一手,就显示出了卡特琳娜卓越的掌控力来。

卡特琳娜的目光与尤里安紧紧的对视,眼中尽是平静,看不到半点的情绪起伏。

“我想,就做了,”

“我不允许我的面前有一道我未曾跨越的沟壑,我不允许我自信骄傲的地方有任何我未曾达成的成就。”

“你若是以为我会像那些废物饭桶一样,混吃等死,满足于一点儿小小的成就,那你就太看我失望了了。”

双手抱胸,卡特琳娜昂着头,金色与红色交织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她那双眼眸仿佛有神奇的魔力,紧紧的锁住了尤里安的心,容不得半点休憩。

“既然我说过,我要成为你的意义,我就自然会证明这一点,我,卡特琳娜·杜·克卡奥,继承了古老刺客世家名号的人,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刺客。”

金色的夕阳投射到她的身上,而卡特琳娜的身边,却仿佛有无穷的黑暗,

而她就站在这明暗交界的地方,眸子中满是意味深长,

“我永远也不会停留在过去,我的身边也不会有试图拖我后腿的人的容身之地,即使是你...也一样!”

“如果你需要找一个理由来掩藏你的脆弱,那就是我为了向你证明,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尤里安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他唯一记住的,只有卡特琳娜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及一句————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尤里安...你也应该长大一点儿了。”

...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上午,尤里安被屋外细小的喧闹声扰醒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再找不出一点儿开口的理由,

虽然他和卡特琳娜的交情,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不知为何,他对卡特琳娜的印象,却好似熟知了十年的朋友一般,他能明白卡特琳娜的想法,而卡特琳娜也似乎总能一眼看穿他的内心。

默默的坐起身,他的那一身血色精锐的衣甲,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屋内的桌上,码放的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套黑色的紧身衬衫。

尤里安缓缓下了床走到桌前,轻轻的抚摸着红黑色的铁甲,

细密的棱纹,坚固的甲面,看不到刀剑留下的刻痕,也看不到风尘的痕迹。

沉默了片刻,尤里安脱下了睡衣赤果着上身,抓住甲衣,一件一件的,从衬衫到内衬,从软甲到冰冷的甲胄一件件的穿好,

再拿起同样放在一旁的一匕一剑两柄武器,跨在了腰间,做完这一切后,尤里安的目光已经宁静幽深的如同不见底的深潭,看不见一丝波澜。

缓缓推开房门,走过回廊,下到一楼的大厅。

古堡的大厅内,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尤里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有曾经见过的,也有陌生的,

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大厅内,一身黑色软衣,有的还带着兜帽披风。他们目光在尤里安到来的瞬间便看了过来,目光在他的脸上手臂以及身体的各个致命处停留了一瞬,又在下一刻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们低声的交谈着,可是即使如此,手也依旧未曾离开过腰间超过两寸。目光轻轻扫过腰间鼓起的位置,尤里安知道,这是属于一个刺客的习惯,

————腰间,是一切进攻的发起点。

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大厅最深处的杜克卡奥,以及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卡特琳娜,

杜克卡奥一身黑色衫衣,身披黑色大氅,尤里安一眼就能看出那略微鼓起的衣衫下,隐藏着护身的甲衣。

这身装扮让尤里安一瞬间就想起了斯维因,

诺克萨斯人皆偏爱红黑色衣甲,可是唯有杜克卡奥,给了尤里安一种相近的感觉。

同样的平静而沉默,同样的不怒自威,同样的看不真切。

卡特琳娜一身皮衣皮裤,一如当初他第一次见的那般似乎从未变过。紧致的衣服将她的身材的完美尽数显现,配合着那麦色中带着一丝白皙的肤色,显现出健康矫健的美感。

在尤里安进入大厅之后,两人的目光隔空向望,再平静的分开,各自看向别处,仅一眼,尤里安便能感觉的出,今天的卡特琳娜与往日不同。

看似平静,可是一双眼睛却蕴藏着致命的锋芒,一双按在腰间双匕的手看似轻描淡写却隐隐绷紧,

尤里安感觉得出,此时的她,已经是一根绷紧的弓弦,就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尤里安没有往前凑,而是找了一个无人而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站着,目光半开半阖,将一切的锋芒掩藏,

这一刻,他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就连离他最近的人也不自觉的将他忽略,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小透明,静静注视着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在尤里安进了大厅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一些人进入大厅,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同样的穿着打扮,尤里安知道,这些人都是杜克卡奥的门客,半个弟子,也是他的下属,帝国情报部门的成员,

就是这些人,掌控着一个偌大的帝国将近一半的情报网络,活跃在战场,城镇,酒馆,甚至是污烂的下水道里,为诺克萨斯的军事行动提供最重要的信息。

“好了,人已到齐。”时间距离尤里安到达之后过去了三十七分又四十六秒————尤里安精准的记忆了时间,

现在是正午十二时准点。

杜克卡奥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尽皆看向了他。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卡特琳娜的宣言 杜克卡奥平静的目光环视了一周大厅内的角落,每一个人都落在他的眼中,

当他看到尤里安的位置时,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缩,留下了意味不明的一瞥,重新回到前方。

“地牢试炼,对于卡特琳娜·杜·克卡奥的考核正式开始,诸位随我来。”

话音落,杜克卡奥转身走到墙边,在雕纹花式的墙面上轻轻摸索着按了几下,身前的墙面缓缓开裂,一道漆黑足以容纳一人高的墙洞呈现在所有在场人的眼中,

杜克卡奥当先走了进去,而紧随其后的,卡特琳娜也跟着抽出了巫妖之祸双匕,走进了洞口,

而大厅内的其他人,也依次排着队沉默的走了进去,一直到尤里安走来时,大厅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望着洞口,尤里安的双目平静如水,脚步在门口处略一停顿,尤里安踏了进去。

墙洞后面,并没有像想象中的漆黑,而是一条螺旋向下的旋梯通道,两侧的墙面用青石铸造,墙面上雕刻的花纹,在悬挂在墙上的长明灯的照耀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尤里安能清楚的感觉到,光华间蕴藏的淡淡魔法波动,

也正是这些魔法波动组成了玄奇奥妙的魔法屏障,屏蔽了外界的感知,

也为尤里安解释了为何刚刚无法用感知探寻到试炼场所之所在。

沿着旋梯通道一路向下,所有人都沉默无言,跟着前人的步子,脚步不自觉的放轻,整个通道里只有细琐的声音回荡,

而随着旋梯的向下延伸,覆加在周围的魔法能量也愈发的强烈,感知的距离也从最初的数米,到现在的仅仅只有身前不足三寸之处。

在感知受到影响的时候,五感就成为了每一个人唯一可以仰赖的工具,刺客训练出的本能开始发挥他的作用,接管了人身。

一路向下,不知过去了多久,走在最前面的杜克卡奥才停下了脚步,尤里安估计着,这个深度约莫有地下数百米,

这让他感到惊讶,

没想到在不朽堡垒的地下还有这样的一片洞天。

目光望去,随着脚步停止,众人进入了一个大厅,当尤里安进入之后,身后的缓缓落下一道铁闸,将退路封闭。也将这里的所有人与外界彻底的分隔。

尤里安手指不自觉的搭上了灵风剑的剑鞘,打量着这处地下空间。

大厅入目可见的有两个部分,一道流转着红黑色花纹大门,与身后铁闸落下后,淡淡光化的魔法荧幕。

尤里安的目光落到大门上,红黑色的纹路在瞬间给了尤里安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如此的明显,没做任何的掩饰,光华在大门上缓缓显化,最终化作一个狰狞的血色骷髅头。

而众人身后,魔法荧幕缓缓亮起,淡蓝色的光华与红黑色的骷髅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照亮了这处大厅。

就在这时,杜克卡奥的声音缓缓响起:“卡特琳娜,你可做好了准备?”

尤里安的目光循着声音看去,卡特琳娜踏前一步,迎着所有人聚集而来的目光,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眼中一抹灰色流光闪过,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卡特琳娜微昂着头,背脊挺得笔直,双手间的巫妖之祸上毫光流转,并不如何显眼的灰色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眸。

听到这个答案,杜克卡奥的面色没有一丝的波澜,依旧平静而严肃的道:“具体的试炼程序需要我再为你重复一遍么?”

“不需要。”卡特琳娜斩钉截铁的说道。

“试炼一旦开始,除非身死,或者失去了意识昏迷,没有半点的可能逃脱,我的女儿,我再问你一次,”

“你是否,真的已经做好了,挑战地牢试炼这项从五百八十年前杜克卡奥家族开始继承的,代表着刺客最高荣耀的挑战?”

望着卡特琳娜,杜克卡奥的眼中头一次浮现了一抹复杂的意味,甚至就连话语中,也用了“我的女儿”这样的词语。

要知道,这是自五年前,卡特琳娜初出茅庐任务失败而归后,他第一次如此称呼她。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决心与准备,与我而言,除了胜利,没有其他任何的结果。”卡特琳娜略微沉默了一瞬,她的目光微微瞥向了身后,却只是一瞬便再次转落回到了杜克卡奥的脸上,坚定的说道:

“地牢试炼曾经是阻碍我的一道坎儿。但是这一次我会证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我的阻碍,不论是敌人,还是情绪,情感。我有足够的实力接过杜克卡奥家族的荣耀,并在未来,带领家族走向更加辉煌而荣耀的巅峰。”

卡特琳娜的声音中带着昂扬的斗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力量,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都能感到他言语中的坚定,

可是对尤里安而言,这番话更像是对他说的一般,而那句“我就是你的意义,”不知不觉中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而卡特琳娜那认真的双眸似乎就在眼前,让尤里安不自觉垂下了眼睑,掩饰住眼底淡淡的灰色雾华,手指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剑柄。

“好。”对于卡特琳娜的话,杜克卡奥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似乎不擅长言辞,在自己的妻子索莱安娜去世之后,就更加的沉默无言了,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帝国与家族的事物外,极少有事情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五年前卡特琳娜失败的试炼是第一次,而今天,是第二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不过万千话语也被杜克卡奥以大毅力压下,最终化作了一句话:“进去吧。”

“是。”

卡特琳娜缓缓的走到骷髅大门前,迎着骷髅血色的双眸,没见如何动作,手指上便缓缓舀下一抹鲜血,被她涂抹到了骷髅张开的大嘴中央。

“嗡——”

大厅内一股奇异的嗡鸣音出现,源头出自那张大嘴,原本泛着红光的双眼在这一刻似乎更加灵动鲜活,带着嗜血的狰狞望向了大门前的卡特琳娜,大嘴猛然张开,一抹诡异的红光穿透大门而出,下一秒,卡特琳娜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淡蓝色魔法荧幕上,卡特琳娜的身影缓缓显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挑战开始 魔法荧幕将卡特琳娜的身影完全的呈现到了荧幕之上,同时也将试炼地牢的场景揭露了一角————

一处,极度昏暗与安静的空间。

尤里安感知了一下,全然感觉不到卡特琳娜此时所处的位置,似乎地牢试炼的场所处在另一处魔法构建的空间之内,

尤里安又试着用感知探向了骷髅大门,可是还未靠近,心中便升起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而与此同时骷髅大门的双眼中猩红的光芒更加鲜艳,汇聚在眼中的光芒好似化作了流水一般,将欲滴落。

尤里安果断的收回了精神感知,而就在这时,杜克卡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不要试图窥伺地牢的所在,”

尤里安回头看去,杜克卡奥的目光正穿过了重重人群与自己隔空相视,而大厅内的其他人也将目光看向了尤里安,

“更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这些警告只会说一次。”

杜克卡奥面无表情的说出警告后便转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魔法荧幕。

在场的人中,唯有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其他的刺客们或多或少都见识过泰隆与卡特琳娜第一次的挑战,有些人还经历过近些年试图挑战地牢试炼的其他人的挑战,

对于这处位于不朽堡垒地下某处空间的大厅,以及更加神秘的古老地牢,自然有人会试图窥伺其中的玄奥,可是他们的下场却并没有多好。

尤里安心中的预兆在这一刻救了他,至少让他在面对骷髅大门时得以全身而退。

面对杜克卡奥的警告,尤里安一言不发,同样将目光看向了魔法荧幕,

可是在心中,他却没有放弃对地牢的试探————只不过这一切,要做的更加隐蔽,

也需要...

付出更大的代价。

没人看到,尤里安垂下的眼睑中,缓缓有灰色的光华流转。

魔法荧幕中,卡特琳娜的已经抵达了地牢试炼的空间,经过短暂的的眩晕之后,卡特琳娜的巫妖之祸双匕上缓缓亮起灰色的光芒,为昏暗的视界照亮一片空间,

不过也只是“一片”而已。

地牢中似乎有特殊的魔法在压制着魔力的波动,灰色的光芒仅仅只能耀起身边寸许处,其余的视界依旧是昏暗无比,

这样的地方,或许敏锐的感官要更加强过于精神的感知波动。

不过这些困难,对曾经经历过一次地牢试炼的卡特琳娜而言,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即使没有了精神感知为自己提供信息,她也有长足的自信,只因她本身就是一个最顶尖的刺客。

拥有独特的,代表着空间魔法元素的灰色能量,卡特琳娜是真真正正的天才。

毫无疑问,若是没有泰隆的惊艳,或许她会更加的耀眼,成为帝国桂冠上无可争议的最亮的明珠。

巫妖之祸吞吐着毫芒,这一双匕首传承自上古时期,波及整个符文大陆的符文之战中它曾经在魔法战士的手中杀死过无数人,收割过无数强大的灵魂,以至于每每使用它时,都需要受到意志与肉体的双重考验。

可是对于卡特琳娜而言,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

为了成为最出色的武器,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的苦。

一年四季不间断的锻炼身体与精神意志只不过是基本,

服食毒药更不过是她锻炼耐受力的手段,

更让她难以忘记的,是一次一次的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在刀剑上游走,于敌阵中起舞,也正是这样,她才能在短短的五年时间里,从初出茅庐的菜鸟成为了恕瑞玛大沙漠中令人畏惧的“不祥之刃。”

她追求的,不过是荣耀与认同。

而这些,将会在今天之后,统统拥有。

下一刻,卡特琳娜睁开的双眼,迈出了第一步。

“踏——”

皮靴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打破了空间的宁静,也就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破风声”。

“嗖——”

注视着荧幕的尤里安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可是魔法荧幕却将危险呈现在了眼前,

地牢墙壁的角落中突然裂开了几道小缝,紧接着,几只弩箭从阴暗的角落射出,如同致命的毒刺一般,向着卡特琳娜身体各处的致命点而去。

面对这样的攻击,卡特琳娜平如同一汪幽泉,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这样的攻击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或许是极其危险的,

昏暗的环境屏蔽了视线,放大了人心中的恐惧,四面而来的破风声更是会让许多人手足无措,

可是在地牢试炼中,这只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甜点”而已,五年前的卡特琳娜,就已经可以轻松的避过了。

果不其然,面对这样的攻击卡特琳娜全然无动于衷,轻抬手臂,灰色的匕首如同幻影一般在划过一道“Z”字型,

下一秒,就见所有的箭矢被卡特琳娜精准到不差分毫的劈落,失去了动力的箭矢落在了她的脚下。

下一瞬间,卡特琳娜突然一个侧身,紧接着就看见脚下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几支尖刺,

而卡特琳娜的脚步挪动之后,就再未停下,整个房间内陡然掀起了一股风暴,无数的利刃,飞刀,箭矢,链锤,甚至是喷吐火蛇的机关,夺目的强光,在这处地牢空间里疯狂的暴走,

一瞬间,魔法荧幕上光芒闪烁,炫目的光让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尤里安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覆着在双眼的魔法能量让他可以无惧这些强光,可是强烈的光芒闪烁之后便好似不要钱一般疯狂的充斥在整个地牢中,

尤里安能够清楚的看见,卡特琳娜虽然在这些攻击下依旧闲庭信步,可是不可避免的,她的移动空间在被逐渐的压缩着,

最终她被逼迫到了一个不足一平米的角落,

角落喷吐的火蛇与射击的机关口早早的被她的匕首破坏掉,这也让她省去了一些身后的麻烦,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灼热气息的光束突然从角落窜出,直射向了卡特琳娜,

避无可避的卡特琳娜面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微眯着眼睛,抬起灰色的匕首,手臂以极快的速度迎向了光束,而身体还在诡异的扭转着,另一只手砍落了一柄飞来的链锤,

而下一刻,光束与泛着灰芒的匕首撞到了一起。

魔法荧幕瞬间光芒大亮。

“轰——”爆炸声从荧幕中传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死亡莲华孤独绽放 “轰————”魔法掀起的气浪将一切射向卡特琳娜的攻击统统扫荡,待到气浪停歇,一切攻击也归于平静。

卡特琳娜从满地的碎屑中走出,

“喔——!”

红色的皮衣,紧致的皮裤上除了些许灰尘外,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一幕引起了在魔法荧幕前的许多人低低的惊叹声。

对于许多刺客而言,在这样的攻击风暴中闪躲腾挪,已经被锻炼成了他们身体的本能,可即使是最自信的人,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即使是面对那突如其来的光束攻击也能全身毫发无损,

这不止说明卡特琳娜的强大,更说明了她对自己身体的完美掌控。

刺客,从上古诞生的那一刻起,目的就是为了潜伏在最危险的地方,忍受常人无法忍耐的艰苦条件,等待那绽放光华的一刻,

这期间,任何的一丝懈怠与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刺客行踪的暴露,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暴露就意味着死亡。

即使是眼下此时身在大厅里的众位杜克卡奥的门客下属,这些掌控着帝国情报网络,作为帝国高悬的监控之眼与暗影之刃,依旧每天都有人会死在阴暗的角落,成为情报信息上被“注销”身份的那一个。

卡特琳娜这样的天赋与实力,无疑让许多人羡慕与赞叹。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还很年轻,

许多人不由得开始幻想,三年五年之后,当卡特琳娜的身体机能步入巅峰,到达精神,意志,体能的最高点时,那时的卡特琳娜将会是所有敌人夜不能寐的梦魇,一柄真正带来不祥的“无双之刃”。

踩在金属留下的碎块上,靴子与地面发出了让人汗毛竖起的声音,卡特琳娜的脸上依旧平静如初,

地牢的攻击停止,而不知何时,卡特琳娜的前方出现了一条算不上通路的道路。

卡特琳娜缓步前行,微微喘了两口气,抵达了下一个关卡。

刚刚的攻击,对她还是有一些影响的,至少,持续了近十分钟的攻击消耗了她许多的体能,即使是巫妖之祸双匕上,吞吐的光芒也不如十分钟前那般明亮耀眼,

不过这些她早就有所预料,

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更多的魔法与体能,她已经将自己的动作精简到了最极致,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抬手,都尽善尽美,

不过她的眼中,却依旧有一丝对自己的不满意————

她曾经目睹过泰隆的考核,

那是五年多以前,她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的泰隆,在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几乎看不到任何变化。

这是怎样的天赋啊,就连当初的杜克卡奥也赞叹不已。

一想到这里,就连卡特琳娜也不禁有了一丝丝的泄气,

不过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她摒除在脑后,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挑战地牢试炼,曾经的泰隆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儿”,

是她拼命想要追逐,想要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而现在,已经不是了。

不知何时,泰隆已经不再是她心中的“障”,而她,也已经有了属于她自己的追求。

想到这里,卡特琳娜的眼睛不由得明亮了几分。

“我一定向所有人证明,我是真正的诺克萨斯的意志!”

一步踏出,地牢空间似乎再度发生了变幻。

淡淡的红光从四面的墙壁上显现,而与此同时,卡特琳娜的身上也漾起了一层淡淡的魔法能量。

魔法能量完全包裹了卡特琳娜的全身,将她与这个空间隔绝,灰色的魔法能量与红色的雾气在接触的刹那,

“哧哧——”的声音响起,以肉眼可见的,淡淡的烟气升腾,

红雾竟然带着致命的毒息!

第二关是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么?

荧幕外的尤里安皱起了眉头,

一边维持着魔法屏障,一边迎接试炼

如果试炼的时间如第一关一样长,那么恐怕即使是强大法师亲至,也难以坚持到最后。

就在这时,红雾充盈的房间起了变化。

不知从何处来的微风,吹动了红雾,以卡特琳娜为中心,缓缓的旋转着,好似海上漩涡,又好似风龙卷。

风并不大,可是卡特琳娜的身体却被带动的微微偏转,

尤里安能够看得出,卡特琳娜脸上的严肃,紧绷的脸与抿起的唇角,意味着她已经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了,

可是依旧被吹的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脚步,一双匕首上灰色的光芒不断的闪烁。

这是什么!?

尤里安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悸动。

而就在这时,第二关试炼的攻击不期而至。

红色的魔法旋涡中,一道无形的波纹突然诞生,在混乱的环境中丝毫不显眼,可是卡特琳娜的面色却陡然一冷,巫妖之祸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道波纹诞生的地方挥去,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爆鸣音响起,匕首上的光华急促的一闪,卡特琳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闪过了一抹苍白,

而就在这时,更多的波纹也在魔法旋涡中产生,

在红色的漩涡中游荡,似乎没有受到漩涡一星半点的影响,如同在水中的毒蛇一般,自由的上下遨游,寻找着卡特琳娜的弱点。

面对这些“毒蛇”,卡特琳娜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下一瞬间,在荧幕外所有人的眼中,竟然好似失去控制一般,随着魔法旋涡旋转了起来,

“唰唰唰——”

同一时间,两柄匕首脱手而出,这一刻比起魔法漩涡,卡特琳娜似乎更像是一道威力无匹的龙卷风一般,飞速的旋转着,

引得无数人低声的惊呼————“死亡莲华!”

“她竟然已经掌控了这一式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卡特琳娜飞快的旋转着,好似一团灰色的影子,

她旋转着,似乎比红色的漩涡还要快,透明的“毒蛇”被绞杀于无形,到了最后,就连红色的雾气也似乎被她牵引着带动,

整个房间似乎都在旋转,旋转,再旋转。

而卡特琳娜,就是这风暴中唯一的光华,象征着死亡的莲华,于寂静无人处孤独的绽放。

下一秒,红雾消失,莲华停止,

卡特琳娜再度显现身形,依旧是毫发无伤,大口的喘息着,双眼明亮的令人心悸。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显化的黑影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哈...哈...哈...”

卡特琳娜檀口微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对于她而言,用出死亡莲华的意义就在于赌上生命,搏上一切,只为了那瞬间绽放的光华,

而她也确确实实的做到了。

瞬间绽放的莲华,带着急速翻滚涌动的魔法能量,形成了一域杀阵,

在这片空间中的一切,除了卡特琳娜以外,所有的东西都会受到魔法与锋刃的双重绞杀,

从肉体到精神瞬间被磨灭的干干净净,

而巫妖之祸的特殊效用,更是会让死去的人的灵魂无法回归死神的怀抱,而是在这双匕首中,经历千万年也难以摆脱的折磨。

巫妖之祸,便是这样一件魔器。

从最初用以杀伐的武器,到现如今的禁忌之刃,巫妖之祸上沾染的杀孽,无可计量。

用出死亡莲华之后,即使是卡特琳娜,也有了明显的疲态,

可是隔着屏幕的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见,她那双明亮到极致的眼瞳,

带着自信,带着坚毅,带着不屈,

发誓要摆脱旧日的枷锁,冲破一切阻碍,变得更强的决心。

正如她自己所言,曾经的地牢试炼是她的一道坎儿,过不去的坎儿,可是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已经决心彻底抛弃旧日的情感,走上属于自己的,一条名为诺克萨斯意志的道路。

雾气消散,空间再度回归宁静,卡特琳娜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或者轻松,

于她而言,地牢的试炼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传说中的地牢试炼有三关,

第一关考核人体的极限,每逢刺客作战必然是在最为艰险的地方,身边刀剑林立,敌首自然是第一目标,可是保全自己,冲破敌阵同样是一门必修课。

而第二关,则是魔法的世界。

存在数万年的符文之地,自古以来便无法逃开“魔法”二字。

不论是远古时的神祗,亦或是行走在大陆上的元素灵体,圣灵,还是符文之战时的世界符文之争,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魔法。

强大的魔法能毁天灭地,亦能让精神与肉体永存,

这样的诱惑,恐怕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而面对魔法,能够对抗它的也只有魔法。

纵观符文之地的全部历史,但凡赫赫有名的刺客同样是一名魔法战士。

至于第三关————

卡特琳娜稍作歇气,便提着双匕继续向前,披在身后的大红色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微微飘扬,在沾染了红雾之后,它似乎变得更加的耀眼,

空间再度发生了变化————

卡特琳娜的脚下出现了坚硬的青石地板,无际无边,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有乌云翻滚不断,一丝丝细小的电蛇在云间游走,

昏暗的视界逐渐的明亮了起来,一直到即使不需要魔法荧幕的加持,也能正常的看清眼前的一切。

而卡特琳娜就这样站在青石板地面上,提着一双匕首,静静的等待。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一直到一刻钟过去,卡特琳娜的面前依旧没有敌人的影迹,而趁着这个时间恢复状态的卡特琳娜也早已经等得不耐烦,

突然,她抬起了手臂,长匕斜斜的指向天空,满面的冰冷,冲着天空大声的喊道:

“出来!”

声音直冲云端,回响在这片天地之间,与云层中低浅的隆隆声音相合,

可是她的周围依旧空无一人,

卡特琳娜柳眉倒竖,脸上满是冰寒与不耐,身上再次浮现出淡淡的魔法能量,

一头红色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分开,整个人好似化身为红发的魔女一般愤怒的大喊着:

“出来,你出来,”

荧幕外的一些人不知道卡特琳娜是在做什么,更不知道她不断的喊着“出来”,究竟是让谁出来,

可是一些眼见过五年前那次地牢试炼的人,却知道她喊的是谁。

地牢试炼第三关,直面内心。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千百年来无数天才倾其一生也无法越过的坎儿。

刺客的敌人,唯有自己,

不只是刺客,人亦然。

“轰——”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泰隆,出来,你已经无法再阻挡我了,我要彻底的击败你,彻彻底底!”

卡特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声嘶力竭,而她的话也让在场的人知晓了那潜藏于卡特琳娜心底的梦魇。

一个从小就夺走了她父亲的目光,一个她拼了命不惜一切代价要追赶的人,一个出生于不朽堡垒混乱阴暗的地下城区,却拥有罕见天赋的男人,最终要的是,唯有他,让终年难有一笑的杜克卡奥露出笑容。

十几年间,无数次的让她梦断心碎,让她落泪,让她疯狂的人。

她要告诉他,他已经不再是她的梦魇了,

她要告诉在远处看着她的杜克卡奥,她已经不再是乞求他怜惜的女儿,她已经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要打破阻拦在她面前的一切桎梏,冲破所有的阻隔,她要让这个帝国,这个世界,因为她的笑容而绽放花开,因为她的怒火而天雷滚滚。

她更要告诉自己,泰隆已经再不是她的目标,五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在她冲天的怒意下,这片空间仿佛也发生了变化,天空片片雷光,乌云不断的翻滚着下压,世界逐渐变得昏暗,

而就在这时,距离卡特琳娜十米远的地方,一团黑影缓缓的浮现,

如同黑色的雾气一般翻腾着,带着一丝虚幻,带着一丝模糊,

“你终于来了么!?”黑影尚未成型,卡特琳娜却已经激动了起来,心中那不断压抑压抑再压抑的怒火,让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凌厉,在左眼狰狞的疤痕下,显露出异样的狰狞美丽。

黑影缓缓的翻搅着,从脚底处开始不断的显化,

黑色的长靴,黑色的裙甲,黑色的铁铠,黑色的护臂,灼灼黑气好似燃烧的火焰一般不断的升腾着,

卡特琳娜眼底一抹灰色的光华浮现,望着眼前的黑影,心底却划过一抹疑惑。

这副打扮...

卡特琳娜经历过一次地牢试炼,所以她知道显化的对手,会是如何一番模样,

她曾经也疑惑过,为何地牢试炼空间会有这般魔力,将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显化的如此完美无瑕,甚至没有丝毫的偏差。

那一次的她,在泰隆的刀锋之下,毫无疑问的经历了一场铭记至今的惨败。

可是这一次————

当虚化黑色雾气火焰缓缓的凝实,显露出隐藏已久的面容时,卡特琳娜脸上的愤怒与战意,突然化作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突然好似站立不稳似的踉跄着向后退却了两步,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嘶哑与不敢置信:

“不!

怎么是你!?

怎么会是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能输的战斗 面对着黑影显化的人,卡特琳娜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不解,脸上的愤怒一瞬间化作了不敢置信,眼中的神情更是让荧幕前所有人看到她眼中划过的心碎。

这让许多人心中不禁好奇显化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魔法荧幕却隔绝了黑影之人的面容,唯有身在地牢空间的卡特琳娜才能看清,其他人只能看见那一团覆着在面容上的黑色雾气火焰,不断的燃烧着,飞溅着火苗,

唯有那一双黑色阴影中的暗淡双瞳,透露出让人心悸的色彩。

下一秒,双瞳中闪过一抹光华,黑影好像一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平静的抬起了黑气凝视的手掌,一缕黑色的火苗儿从手心腾起,逸散在了空气中。

对面的卡特琳娜仿佛遭到了重锤一般,整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握着双匕的手颤抖着,而身子也颤巍巍的,就好似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迈老人一般,

若是单看背影,有谁会相信,这个背影的主人,是一个手中染尽鲜血的刺客、将军呢?

这也让荧幕外的人更加的好奇,

可是在黑影没有发起攻击前,所有人也只能靠装束打扮来猜测黑影的身份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黑影之人绝对不是泰隆。

有一些年纪大些的刺客不禁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众人最后方的杜克卡奥,心中微微猜测到:“难道是这位将军?”

他们的猜测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能来到地牢空间的所有人,每一个都是杜克卡奥的心腹,他们中的许多人从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杜克卡奥的门客,随着杜克卡奥游走在帝国的每一个不平稳的角落,用血淋淋的恐惧来震慑敌人。

这些人许多都曾经见证过杜克卡奥家族这十几二十年间的历程变迁,所以他们会更加清楚,这个杜克卡奥将军的长女,在将军的心中究竟是何等的地位。

也更加清楚,杜克卡奥对于卡特琳娜而言,有何等意义。

那是夹杂着尊敬崇拜与渴望得到认同的复杂情绪,

而这些情绪,也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所共有的。

而在众人目光聚集中心的杜克卡奥却依旧平静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只不过他的心中却知道,

黑影之人绝非自己————即使他也曾有一瞬间希望那人是自己。

只是黑影之人给到的信息实在太少。

黑色的铠甲,护臂,长靴,这一切都是诺克萨斯人的制式标配,在未曾真正交手之前,他无法知晓这个人究竟是谁,只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人一定在卡特琳娜心中有绝对的分量。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不禁穿过了空间,探寻着一个身影。

而这个人,藏在人群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就连杜克卡奥也无法搜寻到他的身影。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眼中的全部光华,只不过按在武器上的手,已经满是青筋狰狞。

地牢空间中的卡特琳娜脸上闪过一抹哀伤,这一刻,她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望向了不知名的空处,

红色的长发缓缓飘起,她低声的呢喃响彻在耳畔:

“竟然是你...难道,你会是我的敌人么...?”

卡特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寥寥之感,那抹无法掩饰的哀伤让人心碎。

“不过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想要成就伟大,想要成就不祥,又怎么能有一丝一毫的牵绊呢?”

“呵呵呵...”卡特琳娜垂下头,两侧的红发飘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庞,她低低的笑了两声后,重新抬起头,望向了对面,缓缓开口道:

“也好,既然我夸下了海口,又怎么能在这里失败让你笑话?”

缓缓抬手,双匕前指,摆出了战斗的姿态,昂扬的斗志缓缓的在卡特琳娜的双瞳中燃烧,脸上的哀伤也逐渐被升腾而起的战意所取代,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也让我来告诉你————

言出必行,是我卡特琳娜·杜·克卡奥的信条!”

“来吧,与我一战!”

卡特琳娜的身上腾起了灰色的光芒,一双巫妖之祸上光华流转,隐约有尖叫哀嚎之音响彻,长匕指向了对面的黑影之人,向他发出了挑战。

面对卡特琳娜的挑战,黑影扬起的手掌缓缓一番,紧接着从身前向一旁划过,一抹黑色的火焰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焰尾,释放出漆黑的光华,最终缓缓化作了一柄长剑,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腰后,那一双瞳孔燃起了点点的灰色雾气,下一秒,黑影消失在了原地。

“叮叮叮————!”

黑影消失的瞬间,卡特琳娜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两个身影划破长空,十米的距离瞬息即没(mo),两团残影在空气中极速的腾挪着,长剑与匕首在短短的一瞬间碰撞了三次。

可是两个人依旧没有停下哪怕一瞬间,两人的速度,就连隔着魔法荧幕的刺客们也无法捕捉,

这一幕瞬间引起了许多人抑制不住的低声惊叹。

就连杜克卡奥也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心中飞速的划过一个又一个身影。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武器,是谁...”他心中隐约有一个名字,可是他不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地牢空间中的交手碰撞还在继续,

两人的碰撞只是一瞬间便打破了卡特琳娜的预想,

那试图以完美评价通关的想法,随着那柄黑气之剑上的魔法能量掠过她的手臂,带出一缕鲜血而告破,

可是此时的卡特琳娜却全然不在意这些,

她的眼睛死死的锁定着黑影的位置,一双眼眸因为感知的张开已经变得无比的明亮,眼中的灰雾非但没有一丝哑暗,反而更因专注而神采奕奕,

她已经彻底的全神贯注了起来,

这时候的她已经将所有的杂念全部摒弃,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战胜眼前的人,获得胜利。

她在心中不断的呐喊着,疯狂的抽取着体内的魔力,身影也因为魔法的加持而变得更加难以灵敏而难以琢磨,

她不能输,

更不能接受,

在他的面前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危机! 眼前的黑影或许是卡特琳娜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同样特殊的魔法属性,同样灵活到极致的身法,以及同样疾若闪电的速度,

这样的类型,让卡特琳娜有一种处处掣肘的感觉,

她不知道究竟是真的那个曾经被她认为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有太大进步的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她,还是这一切不过是心中真彻幻想的具现,

不过她宁愿相信,眼前的黑影之人的强大,完全因为她心中的不愿与不忍。

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她失败的理由,

五年前,她就失败过了一次,那一次,面对具象化的泰隆,她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那个久久固化在她心底的人,被她心中的恐惧无限的放大,直至成为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而五年后,她好不容易将那个阴影挥散,难道,历史又要再度重演?

“不!”卡特琳娜怒吼着,红色的长发狂乱的飞舞着,她不断的抽取着魔力,让自己的速度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卡特琳娜整个人已经完全化作了一团幻影,巫妖之祸成为了她的导标,被她从手中掷出,直直的飞向了黑影,

不断旋转的利刃带着尖锐的鸣音撕扯着空间,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

黑影闪烁着光华的双瞳平静如水,带着黑气焰尾的长剑在匕首飞来的瞬间斜着刺了过去,

可是下一秒,黑影双眼突然一花,卡特琳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一瞬间握住了匕首再次丢出,而另一只匕首却阴刺刺的反挥而下扎向了黑影的脖颈,

这一瞬间,卡特琳娜的双眼近距离与眼前的人影相碰撞,她的双瞳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

“即使是你,如果成了我的敌人我也不会留情!”卡特琳娜紧咬着牙关,绷紧的手臂与长腿,看起来就像一只充满野性的雌豹,又好似一张待发的长弓,

对于这一击,她十分有信心,

通过丢出的匕首作为导标进行瞬步,而后在刺出匕首的同时再度丢出匕首,这样一来,她既能进攻,也能在攻击受阻的时候选择脱离或者再度瞬步,

这一招已经被她练的无比纯熟,五年来不知有多少敌人饮恨在这一招之下,也正是因为她穿梭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取敌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她才得以被人称为“不祥”。

只是下一瞬,她的瞳孔陡然一缩,毫不犹豫的发动了瞬步,身影再度消失,

而就在她消失的瞬间,黑影也消失不见,出现在了她刚刚立足的位置。

“好快!”

即使卡特琳娜自己就是以速度见长,对于这一瞬间的攻守异位也不由得惊叹不已,

“你真的已经这么强了么?”

卡特琳娜不由得想起仅有的一次交手,在她突然袭击的情况下,依旧被从容不迫的化解,那时的她沉溺与惊喜之中疏忽了那一瞬间展露的速度,

现在想来,他或许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容小视的,真真正正的强者了。

“不过...这样的挑战才有意义啊!”卡特琳娜的身影再度出现却没有任何的停留,巫妖之祸不断的穿梭着空间,体内的魔力在剧烈的消耗着,她的身影也不断的跳跃穿梭着。

不过她依旧咬牙忍耐着————

真正的战斗,生死往往只是因为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之前作出的所有的忍耐,都不过是为了把握住那瞬间一闪而逝的战机,绽放出最致命的光华。

“打败这样的你,我才能真真正正的站在你面前,我才有资格说要成为你的意义啊!”

卡特琳娜不断的锁定着黑影的位置,体内积累的疲惫被不断高涨的战意掩盖,与紧随其后的人影一齐上演着令人难以看清的速度之战,

“轰隆隆——”天空再度响起了低沉的闷响,翻滚的乌云愈发的黑暗,电蛇在云中穿梭,可是整个空间却诡异的没有一丝风。

她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

为了能更加的灵敏,她不惜动用了魔法元素不断的在空旷的空间中形成可以立足的壁障,来强行改变自己的方位,

手中的匕首也在不断的刺击,与泛着黑气的长剑在空中碰撞着,星点的火花不断的飞溅着,卡特琳娜的心里却越打越惊。

“是个怪物么!”卡特琳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滚滚血流在体内好似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般怒吼着。体能在急剧的消耗,可是为了不让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散掉,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短促,

可是黑影却依旧紧紧的跟在自己的身边,好似锁定的空间锚一般,那无处不在的致命感觉逼迫得她不敢有哪怕一刻的喘息。

但是让她心惊的是,她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点,不论她再如何催动,也无法再快哪怕一分,可是黑影却仿佛依旧游刃有余一般,那带着黑气的长剑在拦下自己攻击的同时竟然还能隐隐的指向自己的要害之处,

脖颈,心脏,下腹,大脑,

精神感知中传来的警兆几乎要将她逼疯,可是她的体能已经在剧烈的流逝中迅速的滑落,她甚至能预测到,或许只要十五秒,她就会因为体能的下滑而露出破绽,

到那时,便是自己败亡的时刻!

十五秒!

好似一个倒计时一般,死神的勾镰已经挥起,这一次,她或许未必能再有那般好运气,侥幸保留性命。

十五秒!

难道我的梦想,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么?

飞扬的长发撩拨着脸颊,卡特琳娜的眼中划过一抹哀伤,

不知道,今日之后,人们会怎样看我?

一个失意的败者?一个说大话的滑稽小丑?还是一个在泥潭里翻滚的泥鳅?

败在这里,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卡特琳娜死死的咬着牙关,嘴角甚至因为她太过用力而流出了一缕血线,急剧消耗的魔力让她的身体好似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虚弱的感觉好似涌起的浪潮一般冲击着她的身体,让她的瞬步突然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而这一刻也被黑影的双瞳捕捉,身影再度消失出现,手腕一拧,长剑拖着焰尾斜斜的挥出,与巫妖之祸凌空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卡特琳娜如遭雷亟,匕首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她双脚也因为那剑刃上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道不自觉的脱离了地面,整个人被抛飞在了半空,

一抹鲜血自虎口处淌下,整个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锐利的剑气挟走了一缕红色的发丝,长发打着旋儿划过她的掌心,染了血的发丝变得的更加鲜艳。

这一刻,情势危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晚 魔法风暴带着剧烈的震颤冲击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感觉到那股炸裂的狂暴魔法气息的刺客脸色都变的异常的难堪,那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狂放肆虐的魔法风暴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刺客们疯狂的催动体内的魔法能量进行抵抗,

可是魔法风暴依旧毫不留情的吞噬每一寸空间,

以肉眼可见的,魔法风暴爆发的边缘处,漆黑的裂纹在不断的产生消弭再产生,

看到这一幕,杜克卡奥脸色大变,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思考尤里安刚刚的话语究竟是何意思,更顾不上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存在着杜克卡奥家族传承了数百年的地牢试炼入口,

杜克卡奥毫不犹豫的激发了全部的力量,朝着大厅通道的大门冲去,同时还不忘冲那些试图顽抗的刺客大声吼道:

“走!快走!离开这里!”

也只是一瞬间,这些刺客们也反应过来,看到了那不断消弭产生的漆黑裂纹,瞬间蜂拥着朝来时的通道冲去。

眼前的魔法风暴虽然强大,但是集众人之力未尝不能抵御,

可是那漆黑色的裂纹,却象征着崩坏裂解的空间,不断的分裂与弥合,却是自符文战争之后符文大陆的常态。

当然,或许用常态并不准确,

可是自从符文战争大规模的滥用魔法之后,符文之地的稳固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原本能承受近神之人的战斗的大陆已经变得异常脆弱,

即使是稍微强烈些的魔法就让空间产生裂纹,

而这种裂纹是最为恐怖的,若是没有绝对的自信即使是靠近也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地牢空间中,卡特琳娜已然到了穷途末路之境。

面对黑影自上而下的攻击,尽管她依旧高昂着头颅不曾放弃,可是身体却切切实实给出了最真切的反馈,

不论是大腿处的贯穿伤,还是手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或是身上各处被逸散的剑气余波撕扯的满目疮痍的血痕,都将她的精神与体力耗到了极点,

一头红发被剑气冲击的余波吹的高高飘扬,好似一面染血的战旗一般,整个人更是像被暴雨淋身一般,满是猩红,

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眸,虚弱无力的感觉更是让她眼前出现了无数重影,

可是她依旧倔强的昂着头,眼底燃烧着不屈的坚强,即使她心底也知道,她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败在自己的誓言下,败在自己的高傲中,更败在她的“弱小”之上。

“即使这样,我也要...”拖着虚弱到了极点的身躯,被血染红的双眸依旧越过黑影刺来的长剑,久久停留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中。

长剑刺来,挟着无匹的劲风,吹得她摇摇晃晃好似浪里小舟,可她依旧倔强的、顽强的站着,

“即使是死,我也要站着死!”

这是卡特琳娜心中最后的想法。

可是随着长剑的不断逼近,窒息的风压依旧将她吹的踉跄,

这一刻,身体中坚持的最后一根弦崩断,她的身体再也挤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被推拒着缓缓向后仰倒,

这一刻,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非但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却相反的,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看到了么!我卡特琳娜,没有违背我的誓言!”

“你应该看的到吧————透过魔法荧幕。”

“你知道么,曾经,我好喜欢一个人。”

“我努力着,拼命的追赶他的脚步,不单单想向父亲证明自己,更想能站在他的身边,不成为他的累赘,让自己能够看起来更配的上他一些。”

“可是不论我如何努力,如何拼命,他却依旧只留给我一张无情的脸庞与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他的冷漠,就好像极北之境万载的寒冰一般,能将最热情的火焰熄灭,能绞碎一切的幻想。”

“你知道么,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可在我的心中,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可是就在那一刻,你突然出现了。”

“在余晖散尽,黑暗取代光明主宰天空的交界处,如同一缕最温暖的阳光,却蛮横而不讲理的闯进了我的心中。”

“你知道么,第一次有人为我缝补衣服,第一次有人亲手为我上药,”

“也是第一次,有人看了我的身子,”

“你知道么,那一刻我是多么想要杀了你,”

“可是在你落泪的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第一次心软了。”

“那或许是我人生做的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看到一个男孩在昏黄的灯光下,用骨针,用铁手套一点一点的认真的缝着衣服,你不会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的感动。”

“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些...”

“我的努力,我的刻苦,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只因我是帝国将军杜克卡奥的女儿,是天之娇女,是将来要继承杜克卡奥姓氏的人。”

“所有人都只会敦促我更努力一些,更拼命一些,我也很想更努力一些,对得起所有人的评价。”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

“你知道,毒药在体内缓缓发作的那种逐渐绝望的感觉么?”

“你知道,体力用尽到连呼吸都觉得疲惫的感觉么?”

“你知道,累到连拿惯了匕首的手掌都会感到厌倦的感觉么?”

“或许...”

“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会彻底的放松下来,体会着那一丝从心底深处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的惬意。”

“你知道么,那短短一日夜,是我人生中最最轻松的时候。”

“不用想着与敌人勾心斗角,

不用想着如何将匕首送进敌人的心脏,

不用想着身后有无数的人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更不用去想杜克卡奥家族的未来。”

“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只是裹着一个兽皮睡袋,静静的在昏黄的烛灯下看着一个男孩为我缝补衣物,就能让我感到弥漫在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愉悦。”

“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只是看着一个嫩生生的,还有着对未来幻想的‘男孩’,我就能感到满足。”

“我真的很感谢你,那一天也是我心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时光。”

“在我心中,它比我渴求了二十年的父亲的笑容,比无数人的称赞都要重要的多的多。”

“可是一直到在这里看到你的脸,我才真真正正的明白这一切。”

“我才真的明白,或许...”

“我,是真的,”

“喜欢上你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变了的两人 带着庞大的气势,尤里安的闯入似乎让这片空间产生了巨大的震颤,

翻滚的乌云压得更加低沉,好似就在头顶一般,闪动的电蛇从天空径直坠落,劈在大地上,魔法能量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爆炸开来,带着片片黑色的裂纹如同蜘蛛结网一般蔓延开来,

又引得空间发生了更大的爆炸,

在这样一副好似天崩一般的场景下,尤里安对面的另一个“自己”,眼中的灰色火焰急剧的闪动着,

身体周围的漆黑火焰不断的逸散开来,原本好似被禁锢的身躯,也在缓慢的挪动,

他的动作也引得卡特琳娜回过神来,

一直到现在她才陡然惊觉,眼下自己还在试炼空间中,面前还有一个恐怖的敌人。

卡特琳娜不知道尤里安是如何进入这个地牢空间的,更不知道为何刚刚她竟然似乎有意无意的将这个长着另一张尤里安面孔的脸忽视掉了,

尤里安看着对面的“自己”一点一点的将长剑抽回,拖着黑焰尾光的长剑试图朝自己刺来,却在半空中好似陷入了泥潭中一般,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他突然轻声开口道:“还有力气么?”

“还能拿住武器么?”

尤里安的目光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宁静,

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尤其是他的目光还似有似无的看着对面的另一个“尤里安”。

卡特琳娜沉默了,

目光不自觉的顺着尤里安的指引看向了那个让自己落到这般地步的镜像影子,看着那一张与尤里安一般的面容,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没了动力。

卡特琳娜微眯着眼睛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用了,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交给你了,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究竟修行了什么样的成果出来!”

“哦...”尽管不是很理解,但是尤里安还是尊重了卡特琳娜的选择。长剑前指,看着被自己禁锢的另一个自己,尤里安心中有些唏嘘,

隔着魔法荧幕,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出现在卡特琳娜面前的影子,究竟是何身份时,只有尤里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不说那一身熟悉的制式铠甲,就是那一柄与自己手中别无二致的灵风剑,就让自己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可是这却换来了他的茫然与失措。

从周围人小声的嘀咕中他知道这一关出现的人会是卡特琳娜心中最重要的人。

在真正出现之前他也有猜测过,这个人也许会是泰隆,或者卡特琳娜的父亲杜克卡奥,

因为尤里安知道,这两个人对于卡特琳娜而言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出现的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只敢欺骗自己

骗自己卡特琳娜还是自己的好朋友,是引领自己走上正途的‘恩人’。他也还是那个曾经的小孩,在毡帐里,一边忍受着北风呼啸的寒冷,借着烛火为她缝补着衣服,一边对她讲述着自己心中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当他看到荧幕中的卡特琳娜时,他突然失去了迈步的勇气,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卡特琳娜的心中有这样的重要,

可是他知道,就在那一天,当卡特琳娜无比认真的说着“我就是你的意义!”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再轻松的面对她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君临 这种感觉曾经让他很惶恐,很害怕。

他害怕自己真的对卡特琳娜动了心,他害怕自己会对不起刚刚离去的锐雯,他更害怕要面对的未来,

他已经失去了勇气与方向,随波逐流的未来。

这种害怕让他不敢面对卡特琳娜,无时无刻想要逃离,

也索性卡特琳娜那副好似从未发生过的态度,让尤里安心中的惶恐减弱了几分,也让他在心中存着一分侥幸————

“也许真的只是她,卡特琳娜,天之骄女,像一个大姐一样看自己可怜,想要关照自己几分呢?”

可是黑影的出现,打碎了他的全部幻想。

也让他心中生了根的种子沐浴了阳光与能量,快速的生根发芽,爬满了他的心房。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屈从于心中的欲望,可是他的心中还记挂着锐雯,

要知道,就在他得到锐雯战死消息的那一刻,他万念俱灰,只想要从军中退伍,离开这片无数人削尖脑袋想要挤进来的地方,离开这片自己的伤心地,

回到特里威尔,回到自己的家乡孤独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卡特琳娜就像一个蛮横的坏大姐头,无礼的将蹲在无人角落的自己拽了起来,又拽着自己走过漫长而黑暗的甬道,见到光明与繁华的街市,

那红发飘飞的一幕,尤里安永远也忘不了,

那一刻,她的眼眸里似乎有星辰大海,吸引着尤里安坠落。

白发的锐雯,与红发的卡特琳娜,盘踞在尤里安的脑中,如同双生的漩涡一般不断的抽丝剥茧,剥去了他全部的外衣,留下了他赤果果的躯体,

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中,

让他挣扎,却无法挣脱。

可是当卡特琳娜沐浴着鲜血却依旧倔强的身影在荧幕上显现时,尤里安知道,或许自己已经中了毒,

他无法忘记锐雯,可是他同样无法舍弃卡特琳娜,

这个外表冰冷内心却柔软而坚强的女人,

这个让他不由自主走入蛛网中,送到她口下的女人,

这个

这个...他很爱很爱的人。

“你就是我的意义。”尤里安轻声的呢喃着,也就是这一刻,他的双瞳染尽了灰色,别去了茫然,化作万千耀眼华光,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沉寂的,仿佛亘古存在一般的符文,如同阳光照射在雪花上,陡然绽放出最耀眼、最圣洁的光芒,

三瓣倒三角一般的符文中央,绽放出万千华光,无形却又恐怖至极的波动如同海上浪潮一般铺天盖地的冲击着他的心灵,

让这个疲倦的“顽石”再次焕发出不屈的光芒。

即使战争依旧为我所厌,

即使我的双手已经染满了罪孽,

但仅仅只是为了她,

我也要握紧手中剑,瞪大眼睛,警惕着如同狩狼一般巡卫在她的身边,绝断所有窥伺的目光,斩尽所有探出的锐爪,

至死方休!

一念至此,尤里安手腕一拧,灵风剑稳稳的端平,精准不差一丝一毫的刺入了黑影的眉心。

“哧————”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黑影眉心,剑刃没入之处陡然闪耀着灰色的光华,一抹无形的波纹自剑刃处发散,涤荡着空间,

平静的空间好似水波一般,荡起片片黑色的涟漪,细密的波纹直直的冲向尤里安,吹得他的衣袍发丝向后翻飞,

可是尤里安却脚下生根,岿然不动,而她怀中的卡特琳娜,也半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

刺目的光芒陡然闪耀了这片空间,冲散了满天的乌云,冲溃了电蛇雷霆,将这片空间化作了

茫茫无际的灰色,

尤里安漂浮在这片空间中,无上无下,无左无右,而他的眼前,剑下,一片与他眼中一模一样的三角符文悬浮在半空中,

闪烁着玄奥而深邃的灰色光芒,那光芒,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沦。

可是尤里安却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在他心中,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解决了哦!”尤里安微微低着头,看着卡特琳娜半闭的眼眸,那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痕,在尤里安眼中充满了异样的魅力,

让他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听到尤里安的声音,卡特琳娜好似从沉睡中苏醒的睡美人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迷离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焦距,可是却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尤里安微笑的脸庞,

那副表情,那个语气,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夸赞。

这一刻,卡特琳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的好,嘴角也在不自觉的上扬,可是她却依旧做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道:“解决了就解决了,你还想我夸奖你几句?”

卡特琳娜嘟囔着将脑袋重新埋在了他的胸膛中:“别打扰我睡觉好不好!我好累!”

“你不看看你的战利品么?”看到卡特琳娜这副小女孩姿态,尤里安不自觉的想笑,可是他还是开口说着,语气就好像诱惑小女孩的恶魔一般。

“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哦?”

“嗯?”卡特琳娜不情不愿的扭了扭头,目光看向了悬浮在空中的符文,愣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一抹迷离,以及一抹来自灵魂的渴望。

“世界符文!”卡特琳娜的呢喃响彻在耳畔,这并非是她识得这个引发了符文战争的‘罪魁祸首’,也是象征着符文之地星球意志的东西,

而是所有看到这个东西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念出它的名字。

卡特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渴望,用意味难明的好似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念出了‘它’的名字,而‘它’,也随着卡特琳娜声音的响起,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似乎在呼唤她,也似乎在欢迎着它的主人。

看着卡特琳娜的眼光,尤里安探手将符文抓在了掌心,递到了卡特琳娜的面前,炫耀似的说道:“没错,就是它!”

“没想到,地牢试炼的本源,竟然是‘它’!”卡特琳娜的声音带着几丝复杂,

这个上万年来引得无数人疯狂,让被无数人打生打死的东西,现在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距离她不足三十厘米,唾手可得的地方,

而且还是最为契合她魔法本源的,也是千百年来最为神秘的,象征着空间法则的符文。

毫无疑问,卡特琳娜确信自己只要得到了它,她的实力一定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只要得到了它,她就一定会成为可能是杜克卡奥家族数百年来最强大也是最伟大的刺客,

甚至将杜克卡奥家族带上一个新的高度————

君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最珍贵的宝物 君临。

多么诱人的字眼。

执掌一国权柄,一怒山河改色,一言可决生死。

现任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在成为大统领之前,也不过是贵族出身,

而且相比起达克威尔家族,杜克卡奥不论从资历还是尊贵程度都犹有过之。

更诱惑人的是,如若坐上王座,她,卡特琳娜·杜·克卡奥,有可能成为帝国千年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大统领,

这更是无比尊贵的殊荣。

可是出乎尤里安意料的,在挣扎了许久之后,卡特琳娜却强忍着将目光从世界符文中挪开,闭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并在尤里安的目光注视中重新将脸埋回了尤里安的怀中。

紧接着,闷声闷气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出:“给你了。”

“什么?”

尤里安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我说,它是你的了!”卡特琳娜探出了脑袋,望着尤里安双眼中与那枚符文一般模样的倒三角,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决: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卡特琳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渴望,这更加让尤里安感到不解————

他能感觉到卡特琳娜对世界符文的渴望,

虽然它不过是一块残片,可是它依旧是世界符文,还是最契合卡特琳娜自身魔能天赋的空间魔法符文,

它对卡特琳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同样也能感觉得到卡特琳娜环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绷的紧紧的,是那样的用力,还带着难掩的颤抖。

他也以为,或许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它的诱惑。

可是卡特琳娜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它。

“为什么?”

尤里安沉声问道。

卡特琳娜突然仰起头,一双美目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与不满:“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可是它是世界符文,更是空间符文,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卡特琳娜的脸庞陡然平静了下来,瞥了悬在空中的符文一眼,不屑的回过头来道:

“我想做的事,只会靠自己的双手来达成。”

“杜克卡奥家族的人难道还需要这个东西来提升自己?”

“更何况...”卡特琳娜瞥了一眼尤里安双瞳中的灰色三角,认真的说道:“它对你应该比对我更重要。”

“...”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沉默了下来,眼睛望着卡特琳娜,卡特琳娜也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许久之后,尤里安率先败下阵来,目光看向了世界符文,沉默了一瞬道:“你发现了。”

“哼!”卡特琳娜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道:“你眼中的印记那么明显,你难道觉得我是傻子吗?”

卡特琳娜的手指没好气的掐了掐尤里安的脖子道:“没想到,当初那个不被看好的小子,竟然有这样的好运。也难怪当初见你时,你的身体内是那样的破碎不堪。你那时的实力,根本抵御不了世界符文的冲击。”

“...”尤里安脸颊抽了抽,悄悄瞥了卡特琳娜一眼,有些弱气的小声道:“我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这些的...原来我一直以为...”

尤里安的模样让卡特琳娜想笑,

这样一个拥有世界符文的年轻小子,短短几年内就超过自己的“大高手”,竟然这样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她生气一般,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一点而生气呢?

“只是...”看着尤里安,卡特琳娜脸上扬起了美丽的笑容:“我真没想到,这枚符文竟然会在你这里。”

她的表情有些唏嘘:“我翻阅杜克卡奥家族的情报时曾经看到过只言片语,二十年前,在不朽堡垒东北山中的一处古代遗迹中曾经出现了世界符文的消息,当时大统领达克威尔亲自下令,要求不惜代价取得符文,”

“为此,大统领派出了自己的亲卫雷瑟卫队与奥法之拳的法师,还征调了当时回到不朽堡垒整顿的克莱尔女士以及她麾下的主力兵团共计两万余人搜寻了近三个月才放弃,可是一直到现在,东面的山区都留有搜寻符文的士兵。”

“但是没想到,它却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你的身上。”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略微沉思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的道:“也难怪,你的父亲当年就是雷瑟卫队的一员,而你的母亲就是负责搜寻的克莱尔女士的亲卫侍从官,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得到这个东西的吧?”

“那...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父母才会在搜寻结束后不久便申请了退伍?可是世界符文是怎么瞒过奥法之拳的法师们的呢?又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的眼中到了你父母的手中的呢...?”

卡特琳娜猜测似的话语让尤里安不自觉的背后冒冷,看着还在自顾自说个不休的女孩他有些不知所措打断了她:“那...”

卡特琳娜的思绪被尤里安打断,抬眼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尤里安,突然展颜一笑:“紧张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哦!不...”说到这里卡特琳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道:“我忘了,这里是地牢试炼空间...或许父亲他们已经...”

“呃...抱歉”听到卡特琳娜这般说,尤里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出声打断了卡特琳娜,看着她有些歉疚的道:“地牢空间或许已经被我毁掉了...”

“什么?”卡特琳娜愣了愣,一双美眸在尤里安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看着他满脸的不安,突然无所谓的道:“也好,毁了就毁了吧!”

“呃...可是...”尤里安有些挠头,“我估计不敢带你回去见杜克卡奥将军了...”

“见他干什么!?”卡特琳娜突然声音大了几分,可是话没说完声音却又弱了下去,微红着脸狠狠的掐了尤里安一下,道:“这些交给我搞定,,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赶快收了这枚世界符文,然后带我离开这里。我身上好痛!”

“哦...”尤里安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看着卡特琳娜扬了扬世界符文道:“那我真的...?”

“快点!”卡特琳娜没好气的将头重新埋进了尤里安怀中。

“这可是很珍贵的宝物哦!?”尤里安还在问着,可是卡特琳娜却已经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世界符文在尤里安的手中放出了万丈华光,随着符文的光华绽开,整个地牢试炼空间中好似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的将空间内的一切扭曲。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卡特琳娜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相比于它,”

“我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带着浅浅的笑容,卡特琳娜陷入了昏昏沉睡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努力的意义 剧烈的震荡自尤里安一剑摧毁了血色骷髅大门后便开始了,

伴着狂躁的魔法风暴,气浪席卷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引动了这处存在不知有多久的地下密室的一次大地震,风暴拍打在墙面砖石天顶,

引得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墙壁开裂,砖石掉落。

就在杜克卡奥他们刚刚离开大厅进入甬道的瞬间,大厅就被席卷而过的魔法风暴彻底的摧毁,这处古老的地牢试炼大厅瞬间就被埋葬在了几十米深的地下,恐怕再见一次天日要到不知多少年之后。

可是一行几十人却连半点也不敢停歇,狠着劲儿从来时的甬道一路向古堡跑,

尾随的魔法风暴如同催命的死神一般追在他们的身后,一寸一寸的将整个甬道摧毁,一直到几十个人狼狈的出现在了古堡大厅,

魔法的余波才撞击在了古堡下的地面,引动了一次强烈的地震。

出现在大厅的杜克卡奥看着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密道暗门,以及周围气喘不已的一众门客下属,脸色冰冷异常,

自从几百年前,杜克卡奥的先人在探索不朽堡垒庞大的地下空间时发现了这处地牢空间以来,数百年来其便一直是杜克卡奥家族的私产,

掌控着这处核心,利用这处试炼空间,杜克卡奥家族就能掌控所有最顶尖的刺客。

也正因如此,杜克卡奥家族在诺克萨斯帝国内一直古老而尊贵,每一位杜克卡奥家族的族长,都必然会是帝国的将军。

可是万万没想到,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变化的地牢空间,却在轮到他掌控的时候出现了差错,甚至现在极有可能被彻彻底底的摧毁。

一想到今天不仅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女儿,还有可能同时失去地牢试炼空间,

即使是沉稳了几十年的杜克卡奥也不禁心中憋着一股火气无处释放,脸上的冰寒之色让刺客们连大气也不敢喘。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还只不过是开始,

杜克卡奥古堡地下引发的地震瞒不了别人,更瞒不了帝国大统领与控制着不朽堡垒防卫结界的奥法之拳的法师,

而帝国内部知晓家族掌控的地牢试炼空间的大贵族们并不在少数,这样的地震很容易就会让他们猜测到什么,

恐怕很快杜克卡奥家族就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了。

尤其是在这个大统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多事之秋”。

这些念头瞬间便在杜克卡奥脑中流转而过,而后被他暂时压下,

眼下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首先便是帝国的问询。

只过了不到半刻钟,

古堡的仆人便前来告知杜克卡奥帝国内有人敲响了古堡的大门,请求拜谒。

杜克卡奥看着依旧未有动静的密道稍稍平复了一下如同火山一般爆裂的情绪,微微整理了一下衣物,冷哼一声冲一旁的下属们道:“那个小子一出来就告诉我!”

杜克卡奥相信,尤里安绝对不会有事,

而且,他更有可能会带着自己的女儿卡特琳娜一起,

这是尤里安给他的感觉,也是他在看到那双灰色的三角瞳仁时,便坚信的,

一边走出大厅,杜克卡奥一边冷着脸,眼中却闪烁着意义不明的神色:

“没想到,勃朗大统领找了二十年没有找到的东西,却是早早的就被他‘信任’的下属们窃走,也难怪那个百无一用的小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步飞速...”

“世界符文...哼。”

“我绝对不会看错...”杜克卡奥眯着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有了它,即使失去了地牢试炼空间又如何?

“看来,或许我需要召回泰隆了。”杜克卡奥心中暗自算计着,将心事暂且压下。

而就在杜克卡奥会见不朽堡垒的客人的时候,

地牢试炼空间的尤里安,正在经历一场‘变化’。

世界符文在光芒大亮的一瞬间,便与存在与尤里安眼中的世界符文产生了共鸣,紧握在手中的三角形符文好似冰雪遇上烈阳一般缓缓消融,直至彻底消失,

尤里安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瞳孔中的倒三角形中央,缓缓有一道好似闪电一般的形状浮现,在出现的瞬间,整个瞳孔光华大亮,

无数的裂纹自瞳仁处向周围扩散,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球,当尤里安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

世界仿佛凝固了。

下一刻,无形的波纹自他的身上扩散开来,

尤里安身体周围不断的有黑色的裂纹蔓延开来,好似蛛网一般,布满了整个试炼空间。强大的魔法气息在他的体内流转,却出奇的无声而无息,

而他整个人也变得模糊起来,

似乎这一刻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下一刻他又突兀的出现。

如此反复数次后,他整个人再度出现在了空间之中,变得无比的清晰,恐怖的魔法波动逸散开来,

灰色空间凭空起了风,龙卷风狂暴而安静的卷着,以尤里安为风眼,一寸一寸的将这个空间绞碎。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有千年,又或许只有一瞬间?

当尤里安再度睁开双眼,这片地牢空间已经不再存在,

他连同他怀中的卡特琳娜,已经出现在了一片废墟的大厅内,周身逸散的魔法能量为他开辟出了一处两米见方的空间。

看着眼前一副惨状,尤里安眼角微微抽了抽,感知了一下怀中卡特琳娜的情况,愣了愣,

为了卡特琳娜,尤里安在吸收世界符文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速度,

可是依旧用去了约莫有两刻钟,他还很担心怀中人是否会坚持不住,

可是或许是世界符文的奇妙玄奥,在尤里安无意识的吸收之时,逸散的能量在无形中也落入了怀中卡特琳娜的体内,为她已经濒临枯竭的身体注入了魔法能量,

也在无形中极大的缓解了她重伤的身体。

而现在卡特琳娜的沉睡,或许更多的只是因为精神上的疲惫所致。

发现了这一点的尤里安不禁喜上眉梢,看着揽着自己脖子靠在怀中沉睡的如同睡美人一般的红发女人,

“这是我努力的意义。”

尤里安这般轻声念着,面色认真而严肃,托着她肩膀与腿弯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更紧了一分。

下一刻,感知张开,尤里安与卡特琳娜的身影消失在了地下空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公然 当杜克卡奥听到急匆匆赶来的仆人的报告,说尤里安与卡特琳娜出现在了古堡一层的偏厅之后,

他脸色猛地一沉,“倏”的站起身,简单向不朽堡垒的来人说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带着人赶去了偏厅。

而当杜克卡奥到偏厅之时,这里已经被他的下属刺客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目光几乎让卡特琳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没错,卡特琳娜已经醒了过来,就在尤里安步入大厅的时候。

在世界符文有意无意中缓解了她的伤势止住了伤口之后,卡特琳娜那磨砺了多年的警惕与坚毅就让她苏醒了过来,

卡特琳娜被细碎的声音以及投来的视线所影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些许茫然,

迎上了尤里安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的视线,

带着浅浅的笑意的眼睛,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只是一眼,便胜过万语千言,百年岁月。

可是这一切却被周围人目光与低低的私语打断。

卡特琳娜带着一丝茫然的侧过头,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缩————

就在两人的周围,几十个人、几十双眼睛落在了他们俩的身上,带着莫名的意味。

愣了好几秒,卡特琳娜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呼了一声。

这让周围几十名刺客惊得掉了一地的眼睛。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看着卡特琳娜这个杜克卡奥家族大小姐长大的,杜克卡奥家族的忠臣与亲信,

二十多年来,他们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卡特琳娜的冷冰,他们心中最深刻的印象或许就是卡特琳娜发怒的情景,

可是这么多年来,谁又看到过自家的大小姐这个样子?

这一幕瞬间巅翻了所有人心中对卡特琳娜的一切认知,也让他们明白了,

这朵孤傲了二十年的、帝国高贵的冰霜花,似乎也会为炙热的骄阳甘愿将自己解冻?

而解冻她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名叫尤里安的青年?

不过虽然如此,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儿,众人心中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违和————

他们都在地牢空间中见过尤里安突然暴起的场面,

那强大到让人无法面对的魔法能量,那隐藏在平静至极的双目背后令人无法呼吸的冰冷寒意,甚至只是一眼便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杜克卡奥家的大小姐吧?

不知为何,许多人看着笔挺站立的尤里安,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众人心中如何想卡特琳娜并不知晓,

但是此时的她,可谓是遇到了二十年中最为囧迫的一刻,

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将自己塑造了二十年的冷冰形象全部颠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道一句长辈丝毫不过分,

被他们注视着,

只是一瞬间,卡特琳娜就没了方寸,似乎哪里都不自在,

“小心剑痕崩裂啊。”尤里安不由得出声提醒到,

可是这种时候卡特琳娜哪里还在乎的了这些,她只想逃出这个围城,逃出这个让她丢了面子的偏厅,找一个听不见议论声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地方将自己关起来。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卡特琳娜冷却。

可是尤里安并不在意,他虽然也面对着这些目光,更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可是这些人对他而言甚至比不过卡特琳娜的一分一毫,

虽然有了世界符文的帮忙,缓解了卡特琳娜魔力源泉的枯萎,但是却不能治疗她严重的伤势,更不足以让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着,

就在沉默中,

杜克卡奥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打破了偏厅的诡异氛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清晨 清晨的暖阳,难得的穿过了不朽堡垒上空厚厚的云层,将金灿的阳光投射向大地,

越过了古堡的窗台,将一缕温暖送到了靠窗边的床上,静谧安睡的女人脸上。

盖着一层薄薄的纱被,女人姣好的身姿被遮掩,有限的露出了一抹白皙的脖颈,与脖颈下方性感的锁骨。

女人有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蓬乱的披散在身后的床榻上,与金色的阳光相互交缠着。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脸上的肌肤好像变得透明了起来,淡淡的,仿佛能看到上面细细密密浅浅的血管。

长长的睫毛,纤细的眉毛,微微挺立的鼻梁,以及鼻梁下方两瓣唇儿,

任谁看到,或许都要称赞一声,好一个睡美人儿!

可是一到划过眼睑的疤,却让她的脸有了一丝瑕疵,可是同样的为她增添了一分别样的魅力。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让女人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双一双眸子,带着些许朦胧的看向屋门处,用带着慵懒的声音问道:

“谁?”

“我!”

隔着一道门,声音带着一些沉闷,可是卡特琳娜却依旧能清楚的分辨出门外的声音的主人,

眨了眨眼睛,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边挣扎着坐起身,一边出声道:“进来吧。”

“咔嗒。”屋门被推开,

卡特琳娜的目光看着尤里安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似乎还放了些餐点,不由得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想着你刚刚受了伤,正是要补充能量的时候,便麻烦厨师弄了些餐点过来。”

一进屋,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卡特琳娜带着微笑的脸庞,一只手臂撑着床,一只手搭在身前的薄被上,整个人在阳光中好似披上了一件金色的霞衣,

尤里安不由得愣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将盘子放在了桌子旁,快步上前走到床边轻轻扶住卡特琳娜的肩膀,带着些许埋怨的道:“快躺下,你受了伤医师都交代了,至少一个月里不能太过用力,特别是受伤最重的胳膊和腿。”

“喂喂喂!”卡特琳娜被尤里安轻轻的推着,轻轻躲闪着一边连忙道:“尤里安!我是受了伤,可不是伤的只能在床上躺一个月!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情况如何我心里有数,你能不能别像一个管家一样!...好吧好吧,败给你了!我躺,我躺!”

卡特琳娜本还想辩解两句自己是赫赫有名的不祥之刃,而不是柔弱的就连被风吹也会摇摇晃晃的千金女子,

可是眼神一对上上尤里安的双目,卡特琳娜就不自觉的没了争辩的欲望,嘟囔着略带一丝抱怨的重新躺到了床上,就连露在外面的双臂也被尤里安细心的重新掖到了被子下。

虽然嘴上抱怨着,不过卡特琳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弯着嘴角,乖乖的躺回了床上,还轻轻的抬了抬脑袋,方便尤里安为她整理散乱的长发。

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卡特琳娜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就是爱情的美好么?

卡特琳娜一双美眸闪烁着,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忙碌着这些从前在她看来再微小不过的小事,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觉得这样一直看下去似乎也不错?

扶着卡特琳娜重新躺下,尤里安去桌旁搬来了两个小凳,又将乘着餐点的盘子放到了其中的一个凳子上,然后才重新坐回到了床边另一个凳子上。

尤里安端来的盘子,一边是几块蓬松松的,带着淡淡香气的面包,另一边是一杯鲜热奶,看着尤里安,卡特琳娜轻笑着道:“你看...我不还是要坐起来的嘛?难道你要让我就这样躺着用完早餐嘛?我的大管家!”

卡特琳娜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看着尤里安脸上些许挂不住的神色,她的心情就变得异常的好,不自觉的就想笑,那笑靥如花的面容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帝国女将军的威严。

“呃...”在卡特琳娜调侃似的目光下,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前探着身子伸手道:“那,我扶你起来,你一定不能太用力,医师交代了...”

“好了好了!”卡特琳娜见尤里安还要重复那些他念叨了无数次的话,不由得有些头痛,急忙出声打断道:“快点快点,我饿了!”

“噢。”尤里安探手穿过了卡特琳娜的脖颈,感受着手臂肤相触时的一抹淡淡的滑腻,心里不由得轻轻一颤,

回过神来急忙托住了卡特琳娜的肩膀,将她扶着坐起,而后手忙脚乱的拉过了一旁的靠枕,垫在了她的身后。

一通忙乱之后,尤里安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有了些许汗珠儿,心中有些感叹,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小事,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比执行任务还要认真还要谨慎的感觉来,

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尤里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端着奶茶递到了卡特琳娜的面前,

卡特琳娜在尤里安定定的凝视中,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轻轻凑过了嘴唇,呷了一口鲜奶,淡淡的奶渍粘在了唇边,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至腹中,让卡特琳娜的身体有了些许力量。

轻抿着唇,卡特琳娜瞥了一眼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尤里安,轻哼一声,问道:“感觉如何?”

“嗯?”尤里安瞬间回过神来,迎着卡特琳娜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茫然。

卡特琳娜冲尤里安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努了努嘴,眯着笑眼,没有说话。

可是尤里安却瞬间明白了卡特琳娜的意思,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偏头看向了一边,没有作声。

而卡特琳娜似乎也沉默了下来,安静的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吃着刚刚烤好的面包。

一股无形的情意在空气中传播,让两个人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紧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重启征程 轻轻呷着嘴,回味着淡淡的奶香在唇齿之间游荡的感觉,看着尤里安收拾着盘子杯子,卡特琳娜只觉得心中的爱意就像这浓浓的香气一般,

让她留恋。

靠在靠枕上,卡特琳娜突然开口问道:“今天的面包味道似乎与从前尝过的不太一样,厨房的餐点师父难道换人了么?”

“嗯?”卡特琳娜的声音让低着头整理的尤里安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问道:“那你感觉味道怎样?”

“嗯...”看着尤里安略带一丝期待的神情,卡特琳娜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波光流转,眼中划过一抹坏笑,

故意摆出一副蹙眉的表轻,娇艳的脸庞也轻轻皱着,含混不清的出声:“呃...嗯...这个嘛...”

“不好吃吗...?”看着卡特琳娜的表情,尤里安的心提了起来,脸上也带着一抹黯淡。

看到这般情况,卡特琳娜立刻没了逗弄尤里安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赶忙道:“我很满意它的味道,我决定给这个厨师一个奖励!”

“真的么!”听到这话,尤里安的脸色就好像阴雨过后,陡然放晴,

而这时的他也发现了卡特琳娜眼中的笑意,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带着些许气愤的叫道:“喂!”

可是刚一开口,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尤里安也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轻咳了一声故作一副上下打量着的模样看着卡特琳娜道:“那你准备如何奖励为你烤出让你满意的面包的大厨师呢?”

“恩...”卡特琳娜歪着头,忍着笑,一副正经思索的模样想了想道:“就让他为我做一辈子的烤面包吧!”

“...”这话一出,尤里安瞬间便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箭击中了一般,一切未出口的话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认真而郑重的回答:

“嗯!”

感受到尤里安话音中的郑重,卡特琳娜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沉默了半天她才缓缓开口,带着些许疑惑问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还会烤面包,而且味道真的很不错!”

“是吧!”尤里安说道:“这些都是农家孩子必备的生存技能呀,我们那里,附近的所有农场中,就属阿兰妈妈烤面包烤的最好了!小时候农场周围并不安宁,总是有山贼盗匪袭扰农场与村庄,破坏田地,弄的粮食不够吃,那时候我身子骨差吃的少,可是锐雯每天练剑总是会饿的很快...所以我就...”

尤里安话没说完,却突然愣了愣,停住了话头

卡特琳娜原本还挺有兴致听尤里安讲述他的故事,可是在听到锐雯的名字的时候,心就咯噔了一声,

果不其然,尤里安沉默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消沉。

“...”

“喂,尤里安!”卡特琳娜沉默了一下,望着尤里安道:“锐雯不在了,你还有我,”

“如果你喜欢,我愿意一辈子吃你做得烤面包,”

“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再也不吃面包了好不好?”

尤里安抬起头,看着卡特琳娜满脸的认真模样,嘴唇颤了颤,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抹笑容道:“谢谢!”

“谢什么,”见他情绪稍稍好了些,卡特琳娜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背,从靠枕上坐直了身子,看着尤里安道:“你可是我看重的男人啊!”

四目相对,尤里安心中暖意流淌,掩埋了锐雯离去的悲伤,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嗯,我会努力的,为了能让杜克卡奥将军认同我们,为了不让别人说你看走了眼,我会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看着尤里安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卡特琳娜嘴角再次扬了起来,心中也在暗自下着决心:“我也会陪你一起努力的。”

“不过,吃完了早餐,你是不是该重新躺下来,医师说了...”

“呀!”一声带着无奈的尖叫,惊起了站在窗外横槛上的鸟儿,

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迎着太阳唱着歌儿,将浓浓的爱意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

时光飞逝,星月轮转,日升日落。

时光眨眼即逝,就好像那天边的云卷云舒一般,

海岸的渡轮,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朝夕往复,带走了青涩的年华,带来了希望与憧憬。

当尤里安重新踏上艾欧尼亚的土地,走入乐芙兰的营帐之时,距离上一次见面,一月时光已然流逝。

“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依旧是那间华丽的屋子,

巨大的吊灯,棕色的地板,淡粉的墙砖,每一次见到乐芙兰的魔法技艺,尤里安都会心中惊叹不已,

可是时光却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苍白女士依旧是苍白女士,是高贵的法师,是帝国明珠上那朵明艳高贵玫瑰花。

靠坐在椅子上,轻吹着带着水雾的热茶,乐芙兰媚眼如画,轻轻掠过尤里安的脸庞。

听到乐芙兰的问话,尤里安从惊叹中回过神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站的笔直道:“是的,非常感谢您,苍白女士。”

“坐下说,不用这么拘谨。”尤里安的恭敬乐芙兰似乎全然没有看到一半,依旧是那般随意的态度招呼着尤里安坐下,

乐芙兰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目光瞥过尤里安的脸,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看起来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事儿?说说看?”

乐芙兰的声音带着一丝随意,让尤里安不自觉的对她产生了信任。

回想这一个月的时光,确实有很多的事情发生,

他从彻骨的心痛中走出,心中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为了一句话,一个梦想,一个未来,他开启了自己的征程,

可是这些,他却不知该如何说给乐芙兰听,

不论从哪个方面说,乐芙兰都是他毫无疑问的恩人,

如果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会让苍白女士觉得自己有些不成熟,甚至是有些失礼。

所以在想了片刻后,他认真的说道:“女士,这些事儿一言难尽,不过都已经统统过去了。”

“哦?”乐芙兰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借着茶杯中飘起的淡淡水雾,乐芙兰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看起来真的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这么说来,一个月前未回答的问题你应该有了答案,那么告诉我,你还要选择退伍么?”

“不,女士,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走上战场了。”

端坐在椅子上,尤里安目光锐利,斗志昂扬————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狩取功勋,来让所有人都认同我,认同卡特琳娜的选择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可再三 光影变化,由明转暗再转明,

尤里安微微抬起头,原本站在窗边的乐芙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站定,

尤里安鼻头轻轻抽了抽,一股浅浅的幽香传入了他的鼻间,也沁入了他的心田,紧接着,乐芙兰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罚金,三个月的禁闭,军功授勋,这个处分不能说小,可是对你而言,却绝对已经是网开一面的决定了。”

尤里安沉默不语,

“这样的处分,即使是任何人看了,也无法再为此置喙什么。”

“要知道,军功制度自诺克萨斯帝国还未成立之前便已经有了雏形,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是诺克萨斯帝国强大的倚靠,而与之相伴相生的严纪军律也一直是维护这一制度的重要手段,”

“这么多年来下到普通的士兵,上到将军,乃至大统领,这些律法已经是所有帝国子民不容触发的禁条,

“这么多年以来并非没有人抗命或者怯战畏死,但是像你这种特殊部队的成员,却是首例。”

乐芙兰的声音在尤里安的耳边响起,也让尤里安的心更沉了一分。

“你知道么,帝国大统领亲自过问了这件事,而你的处分也是他念在你父母曾经的功勋的份上,展现的最大宽容,为此在帝国军部内都吵翻了天。”

乐芙兰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尤里安都听得清楚,这也让他对这件事的严重性有了更深的认知,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件付出代价即可的事情,可是乐芙兰的话却让他挺得笔直的背脊不自觉的弯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委顿的靠在了椅背上,沉默不语。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万事皆有回环的余地...也包括这件。”

尤里安猛地扬起了头,偏着头看向乐芙兰,却被她的手轻轻按在了头顶,停住了动作,

“对于别人而言难办的事情,于我而言或许只不过是一件看我心情的事儿呢?”

乐芙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随意,还有一丝意味不明,可是却让尤里安原本沉闷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可是下一刻,乐芙兰的话又再次让他沉默了下来:“不过正如我说的,你又能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手指轻轻的拨动着尤里安的发丝,乐芙兰的话回荡在尤里安的心中:“你与我非亲非故,甚至若是真的计较起来,我于你应该是有些恩情在,”

“你也不小了,二十岁的年纪已经见过了不少风浪,应该知道‘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情’这个道理吧?”

“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挺好,可是只是我的一个‘简单’的要求,你就推三阻四了这么久始终给不出答案,又如何能让我相信,你的承诺会兑现呢?”

轻轻揪着尤里安的头发,那微微的刺痛感从头顶一路传到了尤里安的心中,随着乐芙兰话语中一抹浅浅的幽怨,

让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分。

颤颤着嘴唇,那句松口的话就在嘴边,徘徊着,

按理说,若是乐芙兰对帝国内任何一个人这般,或许这个人早就感激涕零的做苍白女士的裙下臣了,

但是尤里安知道以他那比卡特琳娜还要强大的实力,在帝国内的地位绝对不止于此,

更何况如果要配得上卡特琳娜至少也要是一个将军,

若是到时候有“卡特琳娜的男人是乐芙兰的裙下臣”这样的流言传出,恐怕只是舆论就足以压的他与卡特琳娜无颜再见了。

可是苍白女士...

就在尤里安为了心中的纠结而苦恼的时候,乐芙兰原本停在他头顶的手指突然按在了他的额头上,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

紧接着乐芙兰平静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罚金照交,三个月的禁闭也一天不能少,”

“至于剩下的事情我给你解决。”听到这话,尤里安突然愣了愣,一股喜悦从心底涌起,可是还未升至最高,乐芙兰的话又给他敲了警钟:“但是你记住...”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如果下一次,你再拒绝我的要求,那么...”

尤里安的头顶突然传来了轻轻的痛感,伴随着一声闷闷的声响,乐芙兰的手指离开了尤里安,整个人也离开了尤里安的身后,

尤里安眼前微微一恍,一秒后,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乐芙兰的营帐之外,

突然失去座椅的空落感让他身体不自觉的做出了反应,身子一沉,手臂撑在了地面,免去了坐倒在地的窘迫。

乐芙兰的话没有说完,甚至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还飘散在他的鼻间,

可是那残留在额头上的余痛,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尤里安,乐芙兰话中隐藏的蕴意————

“我既然能帮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人,要识好歹。”

营地周围的目光让他从出神沉默中回过了神来,稍稍定了定神,尤里安手腕轻轻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向乐芙兰的营帐,尤里安沉默的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女士,我尤里安绝非不识好歹之人,您对我的恩情,有朝一日我必然会加倍报答!”

背负着长剑与长匕,尤里安无视了周围巡逻士兵看来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禁闭。

他已经想好了,钱他会悉数上缴,只要不会影响到他的军功升职,影响到他的未来,三个月而已,每天练练剑,冥思一下就过去了。

恩情,他会拼命回报,

自然,仇恨也会加倍奉还。

...

三个月,不过九十天,一千时辰,

对于农民而言从春日的耕种到了夏日的农忙,对于艾欧尼亚战场的士兵而言,也不过是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自从挺立之战战败,杜廓尔接替了斯维因成为统帅,便极大的放缓了对艾欧尼亚人的攻势,

从初时的高歌猛进一转变成现在的稳扎稳打,构筑防御工事与建筑,储备物资,

似乎打定主意要与艾欧尼亚打一场持久战。

而三个月的时间,也将挺立之战的战果传遍了艾欧尼亚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受到战争胜利鼓舞的年轻人自发的带着粮食与武器从艾欧尼亚的各地来到普雷希典,而艾欧尼亚一些传承古老悠久的武馆、剑道馆、寺院中,也有许多按捺不住的年轻人呼唤着朋友、师兄弟一起,加入了以挺立之战的英雄艾瑞莉娅、抵抗军原首领易等人为主的新兴势力中,训练战术,演练武技与军阵配合,并参与到对诺克萨斯的战争中来。

而因为掌控普雷希典的艾欧尼亚议员被诺克萨斯人一锅端了的缘故,艾瑞莉娅等人的崛起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以至于在艾瑞莉娅等人向艾欧尼亚全国宣告对诺克萨斯的战争宣言时,艾欧尼亚各地城镇立刻便起了响应,像普兰尼亚朱诺兄弟会这样的组织立刻便动员了起来,组织起了抵抗军,与诺克萨斯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在某些战场上依靠着某些强大武者的实力,还传出了不少捷报。

艾欧尼亚人由最先的松散消极的抵抗,开始逐渐变得团结了起来,所有人都能看出,两个国家之间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艰苦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纳沃利南部群山村庄中,某个白发的女孩的生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女儿“黛达” 金色的夕阳,将落日前最后的余晖洒在这片山岗之上,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霞衣。

时至七月,夏日的虫鸣歌唱着这个炎炎的夏日,

山下,两个人影在田地里忙做着,抱着一捆一捆割下的麦子亦步亦趋的放到田垄边的闲散的板车上,

就在板车不远处,

两头牛悠闲的享受着风吹,

时而低头吃着草,时而晃一晃硕大的牛头,甩甩尾巴赶一赶蝇虫,好不自在。

高高的山岗上,一个女孩静静的抱着膝坐在一株大树的阴凉下,静静的望着山岗下面平整的田地,

望着这样祥和而安静的景象,女孩轻轻的眯着眼睛,静静的出神。

一身亚麻布的连身开襟布衣一直抹过了膝盖,一条棕色的布巾系在腰间,脚上一双绑腿草鞋,整体看着粗糙可若是细细观察又能看见那细密的针脚。

一头高高束起的白发,是她最耀眼的标志。

就在这时,山下人的呼喊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黛达,黛达!”

“诶!亚撒老爹爹!”女孩黛达愣了一下,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应着声朝山下跑去,

粗糙的草鞋与地面摩擦着,也摩擦着她的脚掌,带着淡淡火辣的感觉,让女孩的眉头微微蹙着,

三两步从山岗上跑下,女孩跑到了田地里,看着亚撒老人手中的镰刀脸上不自觉的扬着一丝微笑:“爹爹,我来吧。”

“别,你让他活动会儿!”亚撒旁边的老妇人没好气的探出手拦住黛达伸向镰刀的手,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亚撒,看着黛达满脸笑容的说道:“你再去休息会吧,累了一天了,剩下这点儿活我们来干就好。”

这是一对儿农夫夫妇,男的叫亚撒,女的叫莎瓦,

刚刚出声阻拦的就是亚撒的妻子莎瓦。

“没事儿,我不累的!”女孩依旧坚持着从亚撒手中接过了镰刀,看着田地里所剩不多的稻谷,冲两个老人笑了笑,轻轻的推着莎瓦的肩膀道:“妈妈,爹爹,你们去休息会儿吧,剩下的这点活儿就交给我吧,我会把稻谷都装好运回去的,我很有劲的!”

说着,她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截绷的紧致的小臂。

“哎——”莎瓦推辞了几下推辞不过,无奈的轻轻上前,为锐雯整理了一下稍稍有些凌乱的白发,又轻轻扯了扯她有些散乱的前襟,笑眯眯的道:“好吧,那我就回去给黛达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好了!”

“你也去给我打下手!”

瞥了一眼一旁的丈夫,莎瓦没好气的揪着他的衣服道:“你个老山羊,别想偷懒!”

在亚撒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中,黛达轻笑着看着两个老人相互搀着往山岗远处的村落而去,转身扬起手中的镰刀,弓着腰开始了落日前最后的收尾工作。

日落月升,

当黛达带一大一小两头牛,带着一大车满载的稻谷回到山中的村落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袅袅炊烟起,点点星光熠,

艾欧尼亚独有的氤氲升起,灿烂的好似置身星河中,伴随着虫鸣与饭菜的香气,黛达不知不觉就沉醉在了这独有的美景中,

一直到莎瓦走出了房门才看见站在房屋大院门前发呆的黛达,不由得轻唤了两声。

“莎瓦妈妈。”

听见莎瓦的呼唤,黛达回过了神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被莎瓦扶住轻声问道: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

黛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氤氲,眼中带着一丝迷离:“这里的氤氲真的太美了,不知不觉就出神了...”

“嗨,这有啥好看的?”莎瓦显然不懂黛达的心思,瞥了眼这看了六十年的景致,轻拍了拍黛达说道:

“别愣着了,收拾一下准备开饭了!”

“哦、哦!”黛达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反身回去牵牛车了。

看着黛达忙忙碌碌的身影,莎瓦不自觉的有些唏嘘感叹。

几个月前,在一处无名的山谷中,她“捡”到了这个女孩,

那时候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用泥巴与筋肉连在一起的骨头,

莎瓦虽然怀着善心将她拖到了牛车上并给她喂了点水,可是心中也没想过这样的女孩能撑到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女孩糟糕的状况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恶化,虚弱到了极致,呼吸若有若无,在她勉强喂了些水之后,

女孩躺在平板车上,无时无刻不在梦呓着,

声音微弱至极的念着一个名字:

“尤里安。”

这个名字她一听就知道不是艾欧尼亚人,就像这个女孩的身份一样,

这个叫尤里安的人或许是她的爱人?

莎瓦这样猜测着。

等天完全黑了,莎瓦才拖着女孩以及一柄大剑,在星月的伴引下回到了山中村落的家,

回到家中更是鸡飞狗跳,

她的丈夫亚撒只是看一眼女孩身上的红黑色破烂甲胄就知道她是一个诺克萨斯人,更别说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柄缺了一块的染血大剑。

若不是莎瓦想起女孩不断唤着尤里安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可怜而无助的凄惨模样儿,动了恻隐之心极力争取,恐怕老农早就一刻不停的去村子里寻推事带人来将她抓走了。

即使是这样,两个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也关着门在屋里小声争论了一宿,

亚撒才被莎瓦勉强说服,同意了暂时收养这个女孩,决定等到她稍微好一些之后再将她送走————

这里是艾欧尼亚,一个诺克萨斯人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呆的,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手染艾欧尼亚人鲜血的诺克萨斯人。

女孩的情况时好时坏,不是在发着高烧就是陷入昏迷,口中除了在念着那个尤里安的名字之外,就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

这可将两个老人忙的彻夜彻夜的没有休息,一连三天,两个老人轮流的守在她的身边,给她喂水,为她擦拭身体降温,又熬了些稀粥一点一点的喂给她,

一直到第四天,女孩的情况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可是这依旧没有改变女孩昏迷的状况,只不过让女孩在梦中呼唤的时候多了一份气力而已,除此之外,

女孩依旧在发着烧,身体也会时不时的轻轻抽动。

这一幕两个老人也无可奈何,

这里的村子虽然有推事,有医师,可是他们怎么敢去请他们来为一个诺克萨斯人看病?

虽然这里是纳沃利的山区,诺克萨斯人触角无法探及的地方,但是据一些胆大去山外的人说,山外已经杀疯了,到处都是诺克萨斯人,就连许多跑出去的孩子也死在了外面,

所幸两个老人没有听到自己的一双儿子的噩耗,

不过他们依旧担心,若是被村里人发现就在自己的村子里有一个诺克萨斯人,那么女孩的下场恐怕将不言而喻。

两个老人轮流着照看女孩,

也就是这时是农闲,才有这么多的空儿。

时间过去了大半月,就在某一天清晨,莎瓦靠坐在床边的木头椅上打着盹儿的时候,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亚索与永恩 纳沃利山区,包罗万象,既有清溪泉涧,奇珍灵兽与攀天的植物,也有群山掩映间的小小村落,

更有各种古老的神庙、古迹、寺院。

而在这片土地中最为出名的,无疑是传承悠久的剑道道馆————御风道馆。

相比于踪影难觅的,以维护艾欧尼亚意志与精神均衡为己任的均衡教派,御风道馆一直坐落在这片群山中

而相较于孤傲自赏籍籍无名的无极剑派,它的名号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不像艾欧尼亚的许多神庙道馆寺院一般,有各种各样的严苛要求,

拜入门下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适合。

适合的人,会留在这里,而不适合的人,只能另觅他处。

所以它吸引了无数心向武道的青年的拜访。

可是当诺克萨斯人将战火带到这片土地后,道馆的宁静也被打破,

就在今天,许多御风道馆的弟子聚集在道馆外的广场上,

腰间挎着长刃,穿着剑客武服,激昂的大声呐喊着,

一旁还围了许多道馆周围村子的村民,在为他们欢呼着,

看着一个个梗着脖子红着脸的青年剑客,举着无鞘的长刃,一个抱胸靠在一旁的枫树下,面色平静的青年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亚索,怎么在这儿闭目沉思?”

这个名叫亚索的青年,一身标准的天青色武服,高高的领子竖起遮住了他下半脸庞。

一柄无鞘之刃插在了他身旁的土地上,长长的头发高高的束成了一个蓬松的发辫,若是从极远的地方看,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扎起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闭目沉思,也让他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表情,

亚索转过头来,看着向他走来的一位与他一般打扮的青年,这个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永恩。”

亚索轻念出这个名字,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吵嚷的场景,闭上了双目,轻哼一声道:“这般安静的一个清晨就被这嘈杂的吵嚷声打乱了,真是败兴。”

名叫永恩的男人瞥了一眼远处,又转头看着亚索脸上的一抹不满,轻笑一声,道:“大家马上要离开道馆了,当然要激励一下士气了。挺立之战打的那样精彩,我都听回来的一些人说了,在普雷希典城下大败诺克萨斯人,斩敌两万,真是涨气势!现在各地的好男儿都在往普雷希典赶呢,我们御风道馆怎么能落于人后?这一次御风道馆的名号一定会更加响亮,成为艾欧尼亚第一的剑术圣地!”

话没说完,永恩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手掌道:“噢!我想起来了,这次出征的人中好像没有你...”

“喂!”听到这句话,亚索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永恩,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亚索轻抖了抖面皮,哼了一声道:

“这些人哪里能为御风扬名?一群人都打不过我一个...”

亚索轻声嘟囔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忿与无奈。

“哈哈,没办法,亚索,谁叫你是素马长老的徒弟,御风剑术的传人呢?比起我们,御风剑术的传承要更加重要。”

“哼,我自然知道。”亚索轻哼了一声,骄傲中带着一丝忿忿的道:“只恨这些诺克萨斯人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更恨挺立之战那样的大战我没能亲自参加,不然我与我的无鞘之刃一定能斩五百、不,一千人,杀得那群诺狗狼狈溃逃。”

“哈哈!”听到亚索的话,永恩大笑两声,拍了拍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亚索你总是这样,战争不比其他,几万人的战争中,个人的实力会被无限的弱化,即使前不久名扬艾欧尼亚的那位无极剑圣,在挺立之战中也没有多少作为,如果你不能放下你的骄傲,一定会吃亏的!”

永恩半是训诫似的话亚索这么多年来已经听了无数遍,不论是哥哥永恩,还是御风弟子的同龄人,亦或是道馆长老甚至是自己的师傅素马长老,都这般说过,

可是他依旧高傲如初,就如同他的剑术天赋那般,

妄图用绳索束缚旋风,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永恩看到亚索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声,将这事儿略过,脸上再次扬起一抹笑意道:

“既然你去不成,那身为哥哥的我,这次就代替你杀一千人,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听到永恩信誓旦旦的话,亚索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嘴唇动了动,沉默了半晌,轻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哈哈。”听到这话,永恩轻笑着摇头,

看着亚索他有些无奈,这个小子或许真的难以放下自己的高傲了,即使是对他,这个哥哥也是一样,

虽然心中关心,可是嘴上却永远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这也是为何在御风道馆中,除了御风剑术的亲传之人素马长老与他这个哥哥外,几乎没有人与他关系好的缘故。

不过不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亲人,这话语间关心的意味他能听的出来。

轻轻伸出手掌攥成拳头放在半空,永恩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亚索,

亚索起先沉默着,可是等了一会儿后见永恩似乎没有收手的打算,只能无奈的看着他同样抬起拳头与他轻碰了一下,

“好了,我也准备过去跟他们一起出发了,亚索...”永恩笑了笑,看着亚索,郑重的说道:“保护好众位长老。”

“你也是。”亚索轻声道。

“哦对了!”永恩本已经转身走出了几步,可是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来,手中长刃出鞘斜斜向天,一抹剑光划过,永恩探手一抓,再次摊开掌心时,手中已经多了什么,

“这个送给你。”

亚索低头看去,永恩的掌心中,摊着一枚枫树种子。

七月的时间,并不是枫树成熟的时候,这枚种子带着淡淡的绿色,可是如同蝉翼一般薄膜

包裹着一颗还未成熟的种子,却让亚索一瞬间明白了永恩的意思,这是道馆的至高训诫——

“保持谦卑。”

亚索握着这枚种子,耳边回荡着永恩的话,看着他的背影没入了人流之中,随着人群一起涌向村外,不由得有些失神。

许久,他轻哼了一声,将这枚种子认真而郑重的放到衣襟中,抽出无鞘之刃,转身走进了道馆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有没有告诉你 亚索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的实力,在这片地方,真的就如同一股来去自由的风一般,无人能够拖住他的脚步。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去没多久之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村庄外的一株大树上。

“这里就是御风道馆所在的地方么?”

一身黑红色半覆面式半身软甲,遮住了口鼻与全身,外罩一件黑色的兜帽长风衣,若是静立不动,整个人便仿佛与黑暗融二为一。

只余一双黑漆的瞳孔,静静的望着沉睡在夜晚的村庄,目光跨越了千米空间之遥,望向了那与村庄屋子建筑风格差异颇大的古老院墙。

“真是让我一番好找。”

缓缓从夜幕中走出,一轮明月在乌云的遮下若隐若现,一缕暗淡的光投射到了,露出了一双缓缓亮起灰色光芒的瞳眸,也显露了他的身份。

这人正是禁闭三月后第一次出任务的尤里安。

月亮在云雾间只是露了个面便再度消失,天地暗淡了下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润湿的气息,也在无声之间告诉了尤里安一个信息,

今夜有雨,

适合行动。

“呼——”

一缕淡淡的清风凭空刮起,摇动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尤里安的神念在不知不觉中张开,如同蛛网一般笼罩在整个村庄之中,

一触即收,

尤里安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这就是女士所说的,历史悠久的名门道馆,疾风剑术的发源地么?”

“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瞬间的感知张开与回收,便让尤里安觉察到了这个传承自上古的御风道馆中人的实力概况,

一个有点威胁,七个实力稍强,剩下的都是些垃圾。

“就这样的实力,需要我来亲自解决?”

尤里安心中有一丝不满,却也没有半点的疏懒。

这自然是因为给自己下达任务时,乐芙兰所说的话:

“经历过挺立之战的惨痛教训,帝国已经明白,相对于那些摆在明面上城邦城镇乡村村落,真正统治这个群岛之国的,是那些亘古存在的圣灵,与那些供奉他们的寺庙、道馆、人。”

只要有了这些供奉他们的地方、人的存在,帝国的士乒想要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就可能会再次面对挺立之战时的情况

若不能彻底根绝它们,诺克萨斯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征服这片土地。

也正是这个原因,即使在纳沃利省诺克萨斯已经聚集了超过五万人的部队,杜廓尔却依旧迟迟没有发动一场对艾欧尼亚人的大规模作战。

面对帝国大统领的质询,他用寻找魔法圣物的理由瞒过,而对于那些支持杜廓尔的帝国元老们,他则是给出了详实的资料,

有了他们的支持,军部的压力不翼而飞,

所以他才能顶着麾下无数士乒将灵(...)的压力,悠闲的构筑着城堡与防御工事,在明面上与艾欧尼亚人保持着克制的摩擦,

而事实上在暗地里,他已经将麾下所有能够御使的精英士兵们统统派出至艾欧尼亚各地,摧毁着那些存在久远的寺庙与道馆,掘着艾欧尼亚人的“根”。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而功勋的积累,也是一样。

能接到铲除名声很大的御风道馆的任务,已经说明了帝国对尤里安的看重。

这样一想,尤里安心中那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

心念通达之后,尤里安便开始了执行任务前的准备。

虽然对御风道馆中的那些人的实力有些不屑,但是尤里安却也不敢太过轻视,

谁知道在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御风道馆中,会不会存在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就像那普雷希典长存之殿一般,

重视自己的对手,就是重视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早在他执行第一个任务时便已经明白了。

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或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整个局面的崩坏,从而危急自己的性命,

当初只是片刻的迟疑,便将自己置身于德玛西亚人的围攻之中,落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了。”

尤里安静静的走在村里的街道上,不断的借着明暗的变化掩盖着自己的身影,

虽然他不信这些村庄房屋里熟睡的村民能够对他造成半点威胁,

可是难保有某个人像那夜的那个德玛西亚人一般,突然起夜呢?

所以尽管有些浪费,他依旧动用了精神力感知着周围的情况,身影更是飘忽的好似一道无形的风一般,

看似缓慢,实则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村庄中,

只是十几秒,便跨越了千米的距离,到达了御风道馆院墙下,

黯淡的灰色光芒微微一闪,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穿过了院墙,出现在了道场的屋顶,

身影再次一闪,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道场的后院。

可是刚刚落地,尤里安却突然愣了愣,

因为就在他面前,

这处道场最远处的一幢屋子里,

两扇大门洞开,昏黄的光从门中一路延伸,正正好到尤里安站立的脚下,

穿过大门,尤里安能看见一个静静盘坐在屋内的须发老人,

就在他落地看去的瞬间,老人的双眼缓缓睁开,隔着光与暗的界限,四目相对。

一股微风凭空而起,

天空乌云更加浓厚,彻底遮蔽了月光,让天地为之一暗。

两人的目光静静对视三秒,尤里安从最初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趣!”

下一刻,尤里安的身影凭空跨越了十余米的距离,出现在了燃着烛灯的屋内,距离老人不足三米的地方,

身后的大门,就在尤里安进来的瞬间便凭空闭合,掀起的风轻轻的撩动了两人的衣袍,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面前的老人便是尤里安之前感知到的那个,对他“有点威胁”的那个人。

老人没有回答,一双眼睛默默的划过尤里安仅仅露出双瞳的眼睛,

一瞬间就被那眼中尚未褪去的灰色光芒所吸引,瞳孔微微一缩,

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风儿传来了你的讯息,诺克萨斯人。我已经通知了道馆的其他长老,若是你现在退去,我可以不做追究。”

“风?”尤里安轻轻呢喃着:“御风?”

“哈,果然有点东西!”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恍然,玩味的道:

“若是按照刺客的信条来说,我似乎确实应该立刻退去,可是我似乎还有另一个选择?”

风衣下,尤里安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了灵风剑柄上,逸散的气势凭空将衣摆吹得飘起,一双瞳孔缓缓的蔓上灰色的光华。

刺客第一信条:

若已暴露,立刻遁形,永远不要与你的对手正面对抗,永远不要在别人的目光下刺杀。

可若我的任务本来就是杀掉这里的所有人,那么只要将对手,连同所有看到我的人都统统杀掉,

任务不就完成了?

这一刻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夜任务之后,询问泰隆时他那平静中带着自信的回答。

既然泰隆能够做到,我也一样能够做到。

这一刻,覆面软甲下,尤里安的嘴角轻轻扬起。

“那么,你的风有没有告诉你,今夜这里将被鲜血染红?”

“轰隆隆——”屋外一声闷雷响起,带着轻微的轰鸣震颤,淡淡的杀意在屋内弥漫。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愚蠢”与弱点 “那么,你的风有没有告诉你,今夜这里将被鲜?染红?”

尤里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伴随着恰如其时的雷霆轰鸣之音,让他的话语带上了几分杀伐之气。

也就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屋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风吟声,身后的大门突然洞开,一股风卷着尘土气拍打在他的背后,

几个持剑的身影缓缓露出了行迹。

“哦?”尤里安稍稍侧头,轻轻瞥了眼门外,回过头来轻笑一声道:“都来了嘛,倒是能省去我不少的功夫。”

尤里安的身后,一行七人,连同面前的长须老人一起,

所有人皆已到齐!

长须老人沉默的看着他,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双膝上的无鞘之刃,开口道:“诺克萨斯人,若是你现在离去,感念生灵之道,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老人的话音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长笑打断,身后的众人不自觉的握紧了长刃的柄端,谨慎的望着长笑不已的男人,

尤里安的笑声在屋内震荡,也传递到了屋外的院内,消散在密布乌云雷霆的夜空下。

长须老人瞳孔微微一缩,

目光不自觉的绕过尤里安看向了门外的黑暗。

就在这时尤里安开口出声道:“看来你们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风衣一甩,露出了风衣下掌心握着的连鞘长剑,那剑鞘上古朴的纹路让老人的双眼再次一眯,

长剑随着尤里安手掌的划动轻轻出鞘,带着一声轻浅的鸣叫,这清锐的剑吟声让老人不由得赞叹,

好一柄长剑!

尤里安似乎看见了老人目光所注视之处,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横在眼前,

冰冷的剑面似乎带着一股幽幽的光芒,映入双瞳之中,

“怎么样?”尤里安轻声问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所托非人。”

尽管大敌当前,可是双方不论是尤里安还是长须老人,似乎都没有半点紧张的对峙感,好似诉说家常一般。

“是么?”

老人的回答尤里安听在耳中却全然不在意,轻轻扬了扬长剑,

“武器而已,强大的武器如果不是在强大的人手中,只能沦为敌人的战利品而已,就像这把剑,就是从一个跟你一般年纪的人手中拿来的,”

“只不过,他太愚蠢了。”

尤里安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被面甲遮掩,可是他眼中的冰冷却清楚的落在了老人眼中,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那颗逐渐变得冰冷的心一般,他的气势也随着一字一句的吐出而逐渐的攀升着,

无形却又强大的能量波动让那些围在屋外的人不由得露出了惊惧的目光。

“你听不到它在痛苦挣扎么?”

强大的波动席卷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长须老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压力,盘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长剑的剑面。

“那位剑客,虽未蒙面,但是他的剑道让人惊叹,吾不及也。”

老人的话让屋外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几人有了些许的燥乱,

屋内的老人是谁?

尤里安或许不清楚,但是他们又怎么会不知,

那是传奇御风剑术的大师素马长老,在亚索之前唯一掌握了御风剑术的人,比起他们这些虽然同为长老,却不成器的师弟们,要强大太多,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仅凭一柄长剑便如此坦荡的承认自己不如那位素未蒙面之人,这不得不让所有眼下在场的御风长老们惊愕。

剑的主人是谁?

竟然有比艾欧尼亚享誉盛名的御风流素马长老要更强大的人?

“呵...没想到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素马长老的坦荡也让尤里安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比起他而言,你真的太弱了。”

“他可是差点将我杀死啊...”尤里安的手掌轻轻滑过光滑而冰冷的剑面,轻声呢喃着。

“你很强大。”素马沉默了许久,望向尤里安道:“年纪轻轻却能有这种实力,在整个艾欧尼亚恐怕也难逢敌手,诺克萨斯不愧帝国之名。”

“可是比起那位大师,你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素马一边说着却轻轻摇了摇头,戳穿了尤里安的“谎言”。

对此,尤里安不过是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一双眼睛望着素马,也不着急动手,他突然对这个看起来实力不如他的老人有了一些兴趣,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原本看似只是一股无害的微风,却将他自信满满的行迹暴露,

而现在,这个长须老人更是能仅凭一柄长剑就能看出剑主之人的实力。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

艾欧尼亚果然不愧是魔能的发源地,多有奇异之处。

可是素马接下来的话却让尤里安的眼神冷了下来:

“想必那位大师也是爱惜你的天分,才不愿让你陨落,”

“想必你口中的‘愚蠢’,也不过是因为大师的仁心而已。”

素马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宽大的绸衣下探出一只手掌握住了无鞘之刃,看着尤里安的眼中带着一丝叹惋:

“你并没有懂得那位大师的用意,你的弱点我已经知晓。”

“弱点?”尤里安的眼神逐渐冰冷,灰色的雾气不断的自瞳仁中扩散,直至密布整个眼珠,如同两丸精美无暇的灰色珠玉。

而与此同时,长剑的剑身上也缓缓被灰色的光芒覆盖,整个人如同一柄锋锐到极致的剑,只待染?。

“或许吧。”

“不过与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与我身后这七人,还有整个御风道馆中所有弟子的性命安危么?”

“杀了你们,这御风剑术就要灭绝了。”

尤里安的动作让御风道馆的长老们警惕了起来,几柄无鞘之刃也隐约的指向了他的背心各处要害。

“只要风还存在于天地间,御风就不会绝灭,”

素马轻轻一笑,缓缓扬起手中的无鞘之刃,望着尤里安道:“同理只要拦住你,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尤里安的眼睛在老人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微微一缩,他的眼神清楚的看见素马那看似苍老的手掌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好似吸水膨胀一般慢慢变得健硕,连带着宽大的衣袍一起被无形的气势吹的鼓起。

一股无形的风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内卷起,强烈的劲风让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老朽我虽然已经年迈,但是为了御风的未来,也必然要拼尽全力将你困住。”

“然后...余下的日子便让你在这道馆之中静思己过,用一生来洗去你犯下的罪与孽。”

下一刻,素马的身影如同一股狂风一般冲向了尤里安,同一时间,尤里安的瞳孔也好似凝固了一般,陡然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大战瞬息开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尤里安的弱点 就在尤里安与素马两人动身的瞬间,身后御风道馆的长老们也一齐发起了进攻。

一瞬间,魔法能量在这片狭小的院落内剧烈的爆发着,

素马的无鞘之刃上一股狂风卷起,直向尤里安而来,

而身后的七柄长刃也越过了门栏刺向了尤里安的背心,

一瞬间,尤里安就落入了重重包围之中,狂风吹得他的兜帽与风衣“飒飒”作响。

面对这一幕,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波动,

一双破碎的双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面甲下的嘴角不自觉的划过一抹冷笑,

下一瞬,就在令人窒息的风临身的刹那,尤里安身上一抹灰光闪过,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抹影子一般陡然消失,

失去目标的风还在向前,可是目标却变成了原本在尤里安身后的长老们。

素马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下一刻,手腕一翻,吹卷的狂风就好似有了灵性一般,拐出了一个斜角,打着龙卷冲向房屋的横梁,

而那里,尤里安的身影正在缓缓出现。

“不赖!”尤里安轻笑一声,迎着风龙卷一记横扫,灰色的剑气自剑刃上奔射而出,两道魔法能量隔空碰撞,光华一闪,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瞬间轰断了房屋的篷瓦与横梁,

而尤里安的身影却早在剑气飞射的瞬间便消失不见,隐没于爆炸的气浪烟尘中,

下一次现行已经出现在一名御风长老的身后,灵风剑抹向他的脖颈。

“休想!”素马知晓尤里安的实力,自然不会愚蠢的以为刚刚激发的一道疾风剑气能够伤到他,

更何况尤里安刚刚的那两次身形腾挪,已经让他见识到了那快到极致的速度,

那速度甚至比他吹起的风还要更快一步。

所以素马早早的就在寻找尤里安的踪迹,

无边的风瞬息之间便给了他答案,

素马陡然前冲,整个人直冲向一位御风流长老,

手中的无鞘之刃更是直直的向他刺去,在他惊讶到愕然的目光中,尤里安与素马一前一后出现在他的两端,

下一刻,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铁碰撞之音,紧接着他便觉得脖颈处微微一凉,意识突然开始模糊,

耳边也再次传来了素马与其他御风长老的怒吼:“你敢!”,紧接着他便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意识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呵...”一击解决了一个敌人,尤里安面对素马御使着狂风的进攻,轻飘飘的向后飞跃跃出了屋内,

同时口中还在嘲讽:“我说了,比起他,你要差太多太多。”

“什么仁心,什么弱点?”

尤里安的声音在宽广的夜空下传扬着,话中的森森之意让素马等一众长老面色阴沉,

没有人发现,声音传播的虽远,可是除却眼前的众人外,却没有一个人赶来支援。

他们已经将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追踪与警惕尤里安的行迹之上。

刚刚倒下的一名御风长老,虽然有众人对尤里安的估计不足的原因,但是尤里安那一瞬间爆发的令人惊骇的速度才是真正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更是在素马的阻拦下依旧强硬杀死一人的真正原因。

“就这么点实力么?”

“那么今夜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明日御风剑术便从艾欧尼亚除名!”

尤里安的身影飘忽不定,在夜空下只留下一道道逐渐消散的浅浅痕迹,便再度瞬移到下一个位置,

只是三两合,素马心中便涌起了无边的惊骇————

他已经对这个诺克萨斯人足够的重视,甚至还察觉到了尤里安的弱点,

可是即使他在交手之前便料想到了会有人死去,也从未想过只是三两招便有一个多年相伴的师弟倒在了地上,

尤里安的实力无限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

弱点...

能够触碰到的才是弱点,

若是连敌人的衣角都够不到,那又有何“弱点”可谈?

可是这也激起了素马的战意与决心,

他可以想到,以尤里安这样的实力与快到极致的速度,若是放他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栽倒在他的剑下,

此人绝对是艾欧尼亚的心头大患!

这一瞬间他便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为了艾欧尼亚的未来,即使拼上自己及众位师兄弟所有人的性命,甚至是拼上整个御风道馆,也定要让此人伏法!

虽然没说一言一语,可是只是一瞬间,素马的攻击便变得更加的狂暴了,

无鞘之刃上卷起的风在整个庭院中疯狂的暴走,冲撞着一幢幢古老的房屋、院墙与建筑,而素马刚刚所呆的小屋,更是早在最初的碰撞中就被摧毁坍塌。

狂暴的风肆虐着整个院落,将古老便存在的石板卷起,甚至卷积着冲上天空,连同愈发躁动翻滚的黑墨乌云与云隐之间翻腾穿梭的银光电花儿一起,创造了一副好似天地翻覆一般的场景。

七个御风长老与尤里安此时一同在院落的广场上,几个人与素马同为师兄弟数十年,只是一瞬间的决心变化,便被几个长老领悟,

更何况他们心中也同样有着一般的想法,

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若是放任自流,恐怕御风道馆千万年的基业真的便要如同他所说,一夜除名了!

所有人不言不语,可是风却传递着他们的信念,

一瞬间所有人的攻击都变得拼命了起来,

他们都记得素马口中说的那句“弱点”,自发的用身体,用生命为素马争取一次机会,

而他们心中也憋着一股气,

要让这个看不起御风剑术的人,见识一下能够自上古便一直存在于艾欧尼亚土地上的御风剑术真正的威力。

在损失一人的瞬间,几人便与素马结成了一个阵势,

依托着这个阵势,集合众人的力量抵御着尤里安那仿佛穿梭在空间中,从四面八方发起的攻击。

“哧——”一名长老被尤里安的灵风剑贯穿肩胛斜着刺入了心脏瞬间没了声息倒地,其他人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眼中燃烧着的,只有对尤里安的恨以及对道馆,对整个艾欧尼亚的信念————

一定要留下他!

又一人倒下,一抹殷红飞溅,染透了古老的石板地面,可是众人眼中的火焰却愈发的明亮,

因为他用自己的性命忍着逝亡的痛苦抓住了灵风的剑刃,换来了尤里安身影的片刻迟滞,让他的身影多暴露了一瞬,也让尤里安被狂风捕捉,

众人的气势腾起,让尤里安隐隐落入了狂风的包围中,

四面八方都是风,无尽的狂风看似暴躁却隐藏着绵软,让尤里安第一次体验到好似陷入了泥潭一般的感觉,

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无法阻止尤里安利用空间魔法能量,腾挪辗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致命进攻。

“哧、哧——”两人倒下,

“呃...!”又是一人倒地。

整个战场只剩三名御风长老,

而下一刻,两名御风长老发动了决死进攻,两柄长剑交错而过,被灵风剑从中劈断,两人瞬息暴亡,可是此时的尤里安在狂风的束缚下,速度却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难觅踪迹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牺牲了七位御风长老换来了一次机会的御风剑术大师素马带着决然之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拼上一切发动了整个夜晚最为致命的一次攻击。

这一瞬间,尤里安的身影陡然慢了下来,面对着素马的进攻,一双破碎的瞳眸闪烁着明暗交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万分——

似笑似哭,似喜悦又似哀伤,似愤怒却又平静。

“轰————隆隆”天空划过一道银色闪电,而后惊雷炸起,暴雨从天而降,

将一声低沉而轻浅的呢喃,埋葬在升腾的雨雾之下。

“这...”

“就是我的弱点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弱点 黑暗而寂静的夜晚,

遥远的山村,散落的草棚房间中,睡梦中的黛达不知为何突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双眼睛带着茫然,静静的望着昏暗的油布窗纸透着昏暗的光,

无声的夜晚,安静的房间,只有她一人的屋子里,静的能听见她不断轻喘的呼吸,

静的能听到心脏在飞速跳跃着,

身子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着,她挣扎着抬起手掌,按在了心口,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心痛?”

一股莫名的哀伤袭上了心头,张了张嘴,话音出口的瞬间,眼泪突然从脸颊两侧滑落。

“滴哒...滴答。”

带着淡淡温热的泪滴从两颊划过,打在手背上,又沿着手背滑落,迅速的失去了热量,带着淡淡的清凉,

“我是怎么了...”

眼泪好似失去了控制一般,只是短短一分钟便让她满面泪流。

黛达茫然的抬手抚上脸颊,又从脸颊抚上眼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我会哭?”

手指缓缓的紧扣,扯得身上的亚麻衣变得褶皱,抓的心口一阵疼痛,

可是这种疼痛比起一叶之隔的心痛,却渺若沧海一粟。

“轰——隆隆!”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光芒,而后隆隆雷声相伴,

“哗————”夜晚瞬间变得嘈杂了起来,

哗哗的雨声拍打着地面,敲打着窗纱,带来的淡淡的清凉之意,

可是黛达的后背却有汗水不断的渗出,一层又一层的汇聚在背心处,瞬间便将衣衫浸湿。

杂乱的声音瞬间充斥着两耳,黛达坐在床上,身子不自觉的弓着,好似失去了控制似的向前栽倒,

两缕白发从耳畔垂落,额头撞在了屈起的双膝上,唇齿间喷吐的热气拍打在面颊上,

她剧烈的颤抖着,整个人就像蜷缩的虾子,

心中好似被堵住了一般,眼前模模糊糊的倒映出一个身影,却好似被包围在漆黑的雾气之中,看不清,也看不真。

让她本就难过的心变得更加绞痛难忍,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突然,一个名字浮上了心头,让她挣扎着,一字一顿的撕扯着声带,不自觉的,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喊了出来:

“尤...”

“里...”

“安!”

下一刻,所有的压力骤然消失,突然的失重感让她好似飘荡在云端。

她失去了意识,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

“轰——”天空又是一声炸雷惊起,狂风吹卷,漫天的雨幕落下,拍打在倒塌的断壁与被掀飞了地砖的泥土地上,

一道银蛇划过天幕,一瞬间天地大亮,映照出素马重重栽倒在地的身影,与一个单膝跪立拄着长剑的尤里安,而后又迅速的重归黑暗。

而这一瞬间能看清的,还有散落在周围地面上,同样失去了生息的几个身影。

一、二、三...七。

加上素马,一共八人。

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雨幕很快的打湿了地面,让漫洒的?化作了“水”泊,湿润了万物,也打湿了衣甲。

雨水倒灌近兜帽中,半长发丝被雨水浸湿,黏成一缕一缕从鬓角垂落,狂乱的雨点混着自发间淌下的水流敲打着面甲上,

可是拄着剑的尤里安却好似一尊雕像一般没有半点的感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身子轻轻的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频率震动,在夜空下响起。

“差点就出事了...”

头颅缓缓抬起,露出了一双破碎的灰色双瞳,而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身前的风衣突然被撕裂,碎成了一片又一片被狂风卷上天空,

风衣下的红黑色护心甲处,一道道裂纹自心口处蔓延,只是瞬息便布满了整个左匈膛,就如同那破碎的灰色眼瞳一般碎成了一瓣又一瓣无力的掉落,露出了掩盖在其下的一部分铜色的皮肤。

若是此时有人在近前仔细看去,或许能看到铜色肌肤上有一个浅浅的,几乎分辨不清的细小斑点,就好似一颗铭刻在心口的痣一般,

紧接着,一抹纤细的、似有似无的?线自心口处出现,瞬间便淹没在风雨拍打中。

下一秒,他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大口的喘着气,灰色的双目聚焦在身前一米处的素马,似乎能看到他双瞳之中的愕然与遗憾。

缓缓的抬手捂住了果露的心口,尤里安脸上的表情似平静又似悲伤,更带着一丝怅然。

“就差...一点点啊。”

拄着剑柄的手背轻轻的用力,支撑着身体从地面缓缓站起,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脆响————

“当啷。”

尤里安低头看去,

一块不大不小的金属碎片掉落在了脚下。

一面是断裂的纹路,露出了黑色的断纹,一面是弧线形的刃面,

“没想到...”

“你是我的弱点。”尤里安的双瞳复杂莫名,带着一丝悲怆,

牺牲了七位御风长老,素马获得了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针对尤里安的攻击,

为了这一击,他燃烧了仅有的生命,将自己的实力拔升,也让他御使的风,第一次差点追上了尤里安的速度,

想起那一幕,尤里安不由得有些出神,口中无意识的轻喃:

“若是没有‘它’,或许你真的就成功了。”

片刻之后,尤里安恢复了清明,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真的很奇妙,原本应该是置我于死地的弱点,却神奇的,成了救我一命的关键。”

“是你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你吗?”尤里安抬头望天,

恰巧此时一道银蛇划过,亮白的光,让尤里安仿佛看到了那个已经远行的身影,以及那一抹耀眼的白发。

一瞬间,两行水线自脸庞滑落,在雨幕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

“怎么会呢?”

看着天空上缓缓消散的光芒,尤里安认真的说道:

“你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即使忘了自己,我也不会忘记,每一个有你陪伴的日夜。”

轻轻的按了按心口,“这儿,”

“你永远都在这儿,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保佑我吧...锐雯。”

“我要带着你的那一份,去实现一个更加伟大,更加艰难的梦想。”

“到那时,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永远,永远,永远也再见不到分别的那一天了。”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阻挡我...”

“没有人!”

长剑归鞘,宽大的风衣遮住了破碎的衣甲。

尤里安举步向前,脚步自素马失去了生息的身上跨过,缓缓走入进了黑夜之中,

就在即将融入黑夜的那一刻,一道平静的声音在雨声雷声中响起:

“御风,自今夜起除名。”

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瞬间,似乎是错觉一般,整个天地仿佛凝固了一瞬,而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可是不知不觉中,

暴雨,却下的更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返村 绵延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才在第二天黎明时分悄然停歇。

雨后云初霁,阳光万丈,天朗气清,万物生机现,兽虫在人间嬉戏,鸟儿在林间歌唱。

而不远处的村落,袅袅炊烟升起,扛着农具的村民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家。

就在这样美如画的景致中,亚索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林深处一路走来,在看到远处草屋棚顶的瞬间,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

“终于...回来了。”

一身打湿黏在身上的武士常衣,腰挎着一柄无鞘之刃,原本高高耸立的发髻贴在脑后也没了往日的昂扬,

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明亮,显得有些落魄异常。

这一夜,对他来说,就好像一场虚幻的梦。

急匆匆的放下了身上的职责,急匆匆的跟随着风的讯息一路向北赶往战场,

他原以为他会如同救世主一般登场,用传奇御风剑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斩杀敌人,成为人们眼中的英雄,

就像挺立之战的那个名叫艾瑞莉娅的女孩一样。

可是当他奔波了大半夜,赶到战场时,等待他的却不是紧张的战场厮杀,而是数百具没了生息的尸体,

有诺克萨斯人的,也有御风道馆师兄弟的。

“永恩...永恩!”

只是惊愕了一瞬,亚索便想起了一起随队出征的永恩,立刻红了双眼,也不顾这头顶上的滂沱大雨,疯也似的在山谷战场中奔行,目光扫过战场上每一个穿着武士衣的人,不放过一人。

心中祈祷着,又害怕着...

夜黑、风高、雨势急,山谷还随时会有泥石流滑坡的危险,

但是担心着永恩安危的亚索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永恩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他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在一众尸体中看到永恩的身影。

一直冒雨搜寻到天快放亮,雨势稍稍缓和了些许,亚索才拖着沉重脚步靠在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上,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手臂一软,支撑不住的向下滑坐在了地上,手臂猛地磕在了满是泥坑水洼的地面,一抹冰凉瞬息传到了他的心脏,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机灵,

下一刻,疲惫感袭来,亚索靠在树上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雨水缓缓停歇。

亚索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坐的树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水坑,将他的腿脚全部浸泡在了水中,

亚索眯了眯眼睛,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有好些重影,脑中好些也被灌了铅似的重的抬不起来,嗓子更是刺痛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担忧与疲惫中淋了一夜的雨后,即使他多年习武的体魄,也有些撑不住劲儿,浑身酸软无力。

胳膊打着颤,倚着无鞘之刃,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得赶回村里,永恩他们...永恩他们或许已经回村了。”

甩了甩黏糊糊的头发,甩掉了一些昏沉,让亚索回忆起昨夜的情况,不由得得出了这个结论。

昨夜的战争,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是也能看出,不管是诺克萨斯人,还是御风的同门师兄弟,损失都很大,

他虽然不知道诺克萨斯人为何会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可是他知道的是,发现了诺克萨斯人的踪影后,

带队的长老一定不会再继续向北前进,而是会优先返回村子。

而且从那满地的尸体亚索就可以看出他们离去的匆忙,就连同门的兄弟也来不及带走,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度返回这里。

不过这一切与他无关,

亚索眼下只想赶快返回村子,然后找到永恩。

唯有确认了他的安全,亚索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

一路穿行在树林中,

亚索的速度比起来时,要慢了不知道多少,

来时有疾风作伴,可是归去之时,却拖着一身疲惫。

此时的他,每一次抬腿都要花费许多力气,原本灵动的风,似乎也多了一丝负累。

花了近一个白天,

他才在日落时分,看到了远处村子的阴影轮廓。

整了整衣服,一直走到村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夜的行为像是一个笑话,不仅没有成为所谓的英雄,更是擅离职守丢下了素马长老等人,也丢下了自己的职责。

这让他的脚步有了片刻的犹豫,

可是很快,他又重新迈开了步子,一脸平静的走进了村中。

由他们说去吧!

我亚索从来不是需要在意这些的人。

回到村里,第一个见到亚索的村民微微一愣,脸上表情满是怪异的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表情让亚索以为自己擅离职守的事情已经被传扬开了,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也就没注意到,就在他从那人身旁走过之后,那个村民慌乱的绕了另一条路,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朝着御风道馆跑去。

亚索一路沿着村中的土路前行,

一夜雨水让土路变成了泥路,处处可见的坑洼与水沟让人难以下脚。

可是亚索此时本就是一身的泥水与污秽,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可是走着走着,亚索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沿路每一个他遇到的村民,不论是谁,都会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一愣,然后用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一直到他走过,再迅速的跑开。

这样怪异的举动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初他尚且年幼的时候,

那时候许多同村的小孩子,会因为他的孤傲和倔强而孤立他,那时他们的眼神也是像现在这般,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而更让亚索忍不住皱眉的,是他们眼底压抑的一抹憎恨,

那是亚索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我只不过是一次擅离职守而已,更何况,我也是因为担心同门的师兄弟的安危才会这样的,

你们需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么!

这样的目光让亚索心底窝着火,握着剑柄的手也不自觉的青筋凸起。

强压着火气,亚索深吸了几口气,朝御风道馆走去。

可是当他到达御风道馆大门外时,却发现门口早已经有许多人在等他,有很多是昨天一起出征的师兄弟,他们许多人都带着伤,有些人还打着绷带,这让亚索心中不由一紧,

可是当他目光扫到站在边缘位置的永恩时,心中却突然松了下来。

除了些许的灰尘气外,永恩的身上看不到明显的刀剑痕迹,而他脸上红润的气色也证明了他并没有受伤。

“永恩!”这让亚索心头一直悬着的重担落了地,一瞬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就连原本昏沉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但是这却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尤其是永恩看向他的目光——

带着担忧,也带着一丝悲伤与失望。

这让亚索本欲上前问候的脚步不自觉的顿在了原地,目光缓缓扫过了其他人,注意到了他们眼中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个原本带领御风弟子出征的长老越众而出,拔出腰间长刃直指永恩,而同一时间,所有昔日的同门也尽数抽出了长刃,指向了他。

亚索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那个长老厉声喝道:

“弑师叛逆,你还有胆量回来!?”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亚索愣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对峙 长老的话让亚索愣在了原地,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激起了这位素心长老以及一众同门更大的怒火。

“亚索!”

素心愤怒的咆哮着,声音有一些颤抖,

昨天他带着一众御风弟子与诺克萨斯战斗了许久,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弟子的伤亡数更是让他心痛愤怒,

但他还要忍着疲惫带着一众弟子回返村子,可是没想到刚刚回归道馆,就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几相叠加之下,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以至于握着剑的手都在不自觉的轻轻摇晃着:

“平日里,素马长老对你如何?”

“收留你与永恩二人,悉心教导十余年,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素心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颤抖:“没想到却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长老!”亚索虽然还有些茫然,但是听到素心的话,他还是立刻开口反驳,

如果素心指控他擅离职守,那他无话可说,可说这莫名的没来由的“弑师叛逆”一名,他亚索是不论如何也当不得的。

虽然亚索十分的高傲,除了永恩谁的话也很少听进去,

甚至对于素马长老的教导,他也经常会有不同的意见,

但是他并非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

他永远都会记得,童年时的艰苦,

母亲彻日的辛劳,兄弟两人受到冷眼与嘲讽,破败的小屋,以及吃不饱的饭。

所以他更会记得,那一夜,在滂沱的大雨下,两人挤在小小的檐下,衣衫被雨点打的湿透,

就在绝望之时,素马长老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给了他们一段新的人生。

也是得益于素马长老的教诲与看重,他的天赋才能得到展现,成为了唯二掌握了御风剑术的人。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那样的艰苦生活,亚索对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才会倍感珍惜,

虽然他从未说过,甚至表面上对于素马的话还是不屑一顾,

但是素马长老毫无疑问是他最敬重的人,是他的师父,第二个“亲人”。

“弑师”这样的重罪,他不论如何也不愿、更不会背负。

“我亚索生于天地间光明磊落,从不做那样大逆不道之事,弑师之名又从何而来!?”

亚索背脊挺得笔直,踏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严肃。

“你还不承认!?”

亚索的态度让素心更加愤怒,

这么多年以来,亚索虽然是唯二掌握了御风剑术的素马长老亲传弟子,

可是素心却对他一点也不喜欢。

御风作为艾欧尼亚享有盛名的大道馆,一言一行自然是极其的严苛,

每一个御风弟子不论是对内还是在外,都会保持着谦卑与恭敬,

对长辈如此,对弱者更是如此。

可是唯有亚索,让御风道馆的所有长老都会感到无奈,

他的天赋毫无疑问,作为能仅以二十岁年纪便掌握了御风剑术的人,亚索是素马长老口中百年一遇的天才,是御风道馆的未来,

可是他这个天才却真的就如同不羁的风一般,不论对谁都是持着一副傲慢的态度,更是有过无数次的在长老们教授课业的时候,公然辩驳,甚至在被训斥的时候径自离去。

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与他的哥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就好像的光与暗的两端一般,一个总是保持着谦卑、恭敬与自觉,勤恳勤勉到无可挑剔,

而另一个却放浪不羁,孤傲难以接触。

素心毫不怀疑,

若非他是素马长老的弟子,是掌握了御风剑术的唯二之人,若非有永恩维护着亚索,

或许早在十年前,他们兄弟二人就会被人赶出御风道馆。

可即使是这样,这么多年以来,亚索也几乎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是说的上话的人。

而现在,这些年亚索种下的“因”,就成为了素心以及一众同门不信任的“果”。

“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

“请长老详述。”素心的话没有让亚索动怒,他还沉浸在素心刚刚说的弑师之名中,声音依旧平静而清冷。

可是在对面人群中的永恩,却能听出他话语间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让永恩的目光闪了闪。

“好...好!”素心气愤的点着头道:“那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你的暴行!”

“我问你,你的职责是什么?”

“护卫素马长老以及一众长老的周全。”听到素心第一句便是问起这个,亚索目光微微闪了闪,萦绕在心头的不好预感让他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那我问你,昨夜你在哪里?”

“昨夜我...”亚索不自觉的犹豫了一下,

而他的犹豫却被素心认为是心虚,不由得带着一丝嘲讽道:“怎么了?说不出来了?还是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昨夜我离开了御风道馆。”

面对素心的激将,亚索来了脾气,昂着头说道。

“好,...你承认就好!”素心见亚索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反倒冷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为何要离开御风道馆?你为何要擅离职守?”

“我...!”亚索顿了一下,平静的开口道:“从北面而来的风为我传递来了战争的讯息,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趁着我们都离开的时候,对你的师父素马长老下杀手?”

“什么!?素马长老他...?”

素心的话让亚索惊愕不已,以至于不自觉的惊叫出声。

他原本以为,那群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的诺克萨斯人,寻找到了御风道馆所在村子的位置,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入侵了村子,造成了御风弟子乃至一二位长老的伤亡,

所以才引得素心长老的勃然大怒,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被入侵是真的,可是死去的却是他的师父,传奇御风剑术的大师素马长老。

而且素心长老话中的意思竟然是,作下这一切的凶手竟然是他!?

这怎么可能!

亚索清楚的记得昨夜自己离开了道馆,顶着大雨搜寻了一夜,现在他身上还留有未清洗的泥土斑点,是这样的清晰可见。

可是亚索还未来得及思考,素心又给了他一击暴击————

“所以你不止不放过你的师父,就连其余七位留守道馆的长老也一个不放过?”

“什么!”

亚索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愣在了原地,目光不由得看向人群中的永恩,却在他悲伤的目光中得到了确认。

“这怎么可能...”亚索不由得轻声喃喃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证据与抓捕 “这怎么可能...”亚索不由得轻声喃喃道。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去了一夜,怎么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而且,怎么会有人能将包括素马长老在内的八位长老杀死?

“怎么不可能?”素心大声的呵斥道。“你这个逆徒!”

他的呵斥让亚索清醒了过来,顾不得消化一夜死了八位长老这个令人震惊的事情,急忙开口解释到:“我没有杀害素马长老,也没有害死其他长老们,不论你们信与不信。”

“素心长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那你如何解释你昨夜不在御风道馆的事实?”

面对亚索的辩解,素心冷笑一声,“你说你循着风的讯息赶去了战场,可是为何我们与诺克萨斯人在山谷里打了那么久,一直到两败俱伤纷纷撤离也没有见到你的身影出现!?”

“不是的,我真的有去那里!我看到了同门师兄弟以及诺克萨斯人的尸体,就在那个距离村子北面百里不到的山谷里。”

“呵!”素心脸颊泛起一丝嘲笑:“那是我刚刚告诉你的,”

素心的话让亚索有话说不出,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哑口无言:“现在,我怀疑你不只是弑师,更是早已经与诺克萨斯人私下通联,哦!我明白了!”

“我就说为什么会突然在那里碰到了一队诺克萨斯人,而且还个个实力高强,”素心自言自语的点着头,突然抬剑指向了亚索,怒吼着道:

“是你!一定是你将我们的行进路线告诉了诺克萨斯人,你想要阻拦我们去普雷希典,去保卫艾欧尼亚。至于战场的位置,也是诺克萨斯人告诉你的。”

“也只有这样你才会选在御风道馆最虚弱的时候动手,同时动手将我们都除去,这样你就可以依靠你掌握的御风剑术,彻底控制住御风道馆,让他成为诺克萨斯人的走狗!”

“不是的!”亚索大声的疾呼,他能看得出,在素心的一言一语中,所有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愈发不善了起来,许多人更是按捺不住的摆出了出剑的姿势,就等素心一声令下,就杀奔上去捉住这个叛逆。

“我没有做,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亚索目光望着众人,

特别是永恩,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失望与哀伤让亚索的心刺痛。

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弃辩解,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开口解释道:“你们想想,素马长老实力高强,其他的七位长老也潜心修炼剑术多年,只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呵!这一点我也可以给你答案!”亚索的辩驳非但没有换来素心以及众人的认可,反而让许多原本心中怀有一丝存疑的人,也不自觉的默默的举起了剑,

而那些人中,就有他的哥哥永恩。

素心挥了挥手,他身旁的一个弟子立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布包,当着众人的目光中打开,

布包裹下是一块金属碎片,

只是一眼亚索就能看出,这是阔剑或者长刀的尖刃处。

素心拿起这个碎片,冲着亚索冷笑着道:“我们在素马长老的身旁找到了这块碎片。”

素马拿着金属片冲众人展示了一下,特别是将那断切面凹凸不平的黑色展现给了众人:“这是一块武器的碎片,想必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碎片,并不是艾欧尼亚人的制作工艺。”

“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就命人找了几块诺克萨斯人昨夜战斗留下的武器碎片,而它,就用了与其他武器相近的材料!”

“这,就是你与诺克萨斯人串联的证据。”

素心握着金属碎片,望向亚索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杀意:“这就说明了,你在私下里勾结了诺克萨斯人,趁着我们离去的时候,对素马长老以及其他几位长老痛下杀手,将他们残忍的杀害。”

“不!我没有!”亚索拼命的重复着,可是他苍白而无力的解释对比于素心长老一句又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让让更多人拿起了武器,

就连永恩都缓缓的扭过了头,满脸的失望。

“证据在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素心见亚索被他说的满口无言,冷笑了一声,将碎片重新递给身旁的弟子,握着无鞘之刃的手臂缓缓扬起,一股劲风缓缓聚集而起:“御风门下弟子,听我命令——!”

“御风弟子亚索,先有私通诺克萨斯人,背叛艾欧尼亚之罪恶,后有弑师叛门之实,证据确凿。”

“我以御风长老之现在下令,抓捕逆徒亚索,交由村中推事,执行正义与均衡的审判!”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素心的话语带着无情与冷厉,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傍晚,如同凛冬的寒风一般吹进了亚索的心中,吹得他的灵魂都仿佛变得僵硬了。

御风弟子在素心长老的命令下纷纷冲向了失魂落魄的亚索,一柄柄长剑,一道道憎恨的目光,刺的亚索心中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呢!

亚索在心中呐喊着,他没有意识到,之所以没有人为他说话,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的高冷与傲慢,让除了永恩以及素马外,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触及到他的心。

可是尽管心中悲伤,

但他依旧在一瞬间拔出了腰间的无鞘之刃,御使着疾风,与冲过来的一众同门战做了一团,并且一边战斗、目光一边搜寻着空当,寻找着退路。

他知道这些罪孽不是他所作,而犯下这些罪行的另有其人。

但是他无法证明杀害素马长老的人中没有他的名字,因为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知道,长老在御风道馆的威望,是这么多年代代相传的历史,以及一位又一位享誉千岛的剑术大师换来的。

如果他被抓住,那么愤怒的同门与长老定然不会听他的任何解释,

即使是到了法庭,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为自己辩驳。

一旦尘埃落定,那个真正杀害素马长老以及一众长老的凶手就会从此逍遥法外,而他却要背负着这个罪名含冤而死。

所以,尽管攻击他的这些人都是他曾经的同门,而且其中甚至还有他的哥哥永恩,

他依旧拔剑做出了回击。

强烈的憋屈与愤怒让御风剑术在他的手中,如同令人窒息的疾风一般,吹得靠近他的人东倒西歪,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亚索是有分寸的,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脱离包围,逃亡他处,然后慢慢的搜寻证据,一直到洗刷罪名的那天。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阴差阳错 亚索走了,

在一场波及村中大部分人的战斗之后,亚索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心灵,逃离了御风道馆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地方,

也离开了生他养他,保有了他太多回忆的村子。

对于他的离开,素心长老也并没有拼着弟子的伤亡强行将他留下,

作为掌控了御风道馆的唯一仅剩的长老,他眼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山谷中的一战,让御风道馆出征的弟子损伤惨重,有近一半的人永远的留在了那里,还有更多的人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这已经让他忙手忙脚了,

而他还要一边派人缉拿逃犯亚索,还要在命令门下弟子去山中或者向村民收集草药,同时将更多的人手派出到村子周边,搜查着可能存在的诺克萨斯人的痕迹。

也正是那一支莫名出现的诺克萨斯人部队,让他以及原本一直安逸的生活在纳沃利群山中的村民们意识到了战争脚步的临近——

诺克萨斯人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距离村子不足百里的地方,那么很有可能,在不远的未来,战争就会波及到这里,以及周边附近的各个村子,

而作为这里大片山区中最大村落中的名门道馆,御风道馆有义务也有责任提前知会周边的各个大小村落,

素心派了得力的弟子去了各个村落,一面将前几天的事情告知他们,一面也在张罗着联合他们组建一支本土的自卫队,

在这个乱世,他们不能指望着刚刚成立新政权不久的艾瑞莉娅与易等人,

能指望的也只有自己。

当然,若是寻常时候,虽然素心等人会担忧诺克萨斯人的部队,可是也不会太过畏惧,

毕竟这里是纳沃利的山中,

地势崎岖难行,道路多变,有许多高低隘口易守难攻,诺克萨斯人撑死了也只能派遣一支规模不大不小的部队前来,若是想要派出一二千人的部队,没有个三两月的调度,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若是人数只有千许,凭借着御风道馆数百名弟子,以及周围十里八乡大小村落的民兵,素心有自信让诺克萨斯人有来无回!

可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先是山谷一战折损了一百来弟子,还有几十个弟子受了伤,

最让御风道馆元气大伤的莫过于包括素马长老在内的八位长老的暴亡。

也正是他们的身死,让御风道馆原本雄厚的力量变得捉襟见肘,甚至有些青黄不接,

只是几天的时间,素心那原本就斑白的发丝又白了一大片,

这也让他,以及所有御风道馆的弟子们对那个“通敌弑师”的逆徒亚索更加的憎恶,连带着对他的哥哥永恩,也变得冷漠了起来。

不过所幸永恩多年以来待人一直是谦卑而恭敬,与其他的师兄同门关系也不算差,所以也就没有人攻讦他,

要知道,在亚索被定义为叛徒的当下,永恩这个哥哥在村子里的地位毫无疑问十分的尴尬,

有许多人都在私下里担忧他会在未来某天,被那个亚索鼓动然后泄露道馆的情况,从而引来诺克萨斯人。

当然,面对这样的质疑,永恩依旧是那般模样,对人谦卑态度恭敬,对于长老交代的任务完成的一丝不苟,平日里除了不停的修行剑术就是打坐冥思。

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亚索的离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也让这个男人变的更加沉默了。

而在亚索离开御风道馆漂泊远方的时候,尤里安也离开了这片地区,回返在西面山外的诺克萨斯大营。

“苍白女士不在么?”

回到营地,尤里安才突然发现了一个惊愕的事情,

那就是自来到艾欧尼亚以后,似乎就没有出过营帐的苍白女士,离开了军营。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尤里安一连向营帐外值勤的士兵确认了两遍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是的。”这个士兵尤里安曾经见过,

当然那是在八年前,他还在特里威尔老家的时候,

那时的他就是乐芙兰的亲卫侍官,

而现如今,八年过去了,那个士兵脸上也多了些许的沧桑,可是他依旧是苍白女士的侍官,这似乎也说明了他对乐芙兰的忠心。

而尤里安是苍白女士十分看重的人,侍官侍凤苍白女士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女士这般看重过一个年轻人,更是三番两次的招女士进入自己的营帐。

所以面对尤里安的追问,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认真的回答道:“女士留我在这里便是为了等你回来。”

“呃?”尤里安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女士是去了...?当然,要是不能说就算了!”

尤里安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知道乐芙兰位高权重,更是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魔法师,所以他害怕自己问到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嗯,没什么不能说的,女士说来艾欧尼亚也有一二月了,呆的有些腻烦了便说要出去走走,所以杜廓尔将君便请女士负责最近对纳沃利山区各个地区的清剿任务。”

说道这里,侍官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记得你的任务也是在那片山中,你没有见到苍白女士吗?”

“呃...没有。”尤里安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含混不清的说道:“或许是错过了吧,我急匆匆的完成任务之后便回来这里了。”

在解决了八位长老之后,尤里安自觉接下来的任务就与他没有太多干系了,

即使他知道,当时接下任务的时候,苍白女士有说过为了配合他的斩首行动,从杜廓尔麾下那里要了一支精英部队,

这已经是很大的看重了,

要知道,在挺立之战后,诺克萨斯因为战线的溃败以及兵力的调度,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

能在这种时候从杜廓尔手中扣出一支部队,已经能看出乐芙兰对尤里安的看重。

可是或许她也没想到,尤里安的自信以及急于回报女士多次帮助的心情,让他在到达预定的汇合地点之前便先一步偷偷摸进了御风道馆所在的村子,然后大闹了一番。

而尤里安也没想到,那只部队在还未到达预定地点之前,就在一处山谷遭遇了准备出征普雷希典的素心一行百十人,

一场大战之后,御风弟子损伤近半,而那支嫡系更是损失了近四分之三,狼狈的后撤回了山外的营地进行整顿。

双方也因此阴差阳错的没打一个罩面便错过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果然是她 “可是...”侍官还要说些什么,他能看出尤里安眼神的飘忽,

可是他还没问出口,就被尤里安先一步急忙打断了:“那,女士留你在这里,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呃...倒是没有特别的交代。”侍官看着尤里安,有些无语的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去交付任务的话...你可以去找情报部门针对特殊部队的联络官?”

“呃...”听到这话,尤里安脸颊不由得抽了抽,

针对特殊部队的联络官?

那不就是“信鸟一号”嘛!

那人早被我得罪了,估计都要恨死我了吧...

不过如果到时候苍白女士几个月不回营地,他总不能平白的在营地里等个几个月,那跟再关一次禁闭有什么区别!

“还有什么其他的途径可以交接任务的吗?”所有尤里安径直问道。

“其他的途径?”侍官有些疑惑,

他倒是不知道尤里安与信鸟一号之间的龌龊事,所以想了想摊手道:“要不然你在营地里等几天?过几天,会有后勤的部队为此次征调清剿山区的部队提供给养,你可以随他们一起前去。”

“那也只能这样了...”

听到这话,尤里安无奈的转身回去自己的营帐,

他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比如首先,他就要为自己换一身新的衣服与甲胄,

要知道,他受了素马临死一击,身前的衣服与甲胄破了一大半,他可是一路用风衣裹着回来的。

...

一条崎岖的道路一路延伸向山中,

一列足足有五百人的队伍,排着长长的队列,无声的向前行进着。

一身黑色的标准铠甲宣示了他们的身份,一路行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都是默默的跟在战友袍泽的身后,闷着头前行。

前面有斥候哨兵开路,后有士兵压运着足够半月的给养,又有一支数量几十人的骑兵护卫在队伍的左右两翼,

这样的一支队伍,便是一支标准的诺克萨斯轻兵军队。

这样的队伍,在艾欧尼亚战起后,已经随处可见,

他们活跃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承担着各式各样的职责,

重则与敌人正面作战,轻的,也可能干着诸如清扫战场,勘测路径的任务。

但是不可否认,上了人数的诺克萨斯军队,一举一动都会给旁人带来莫名的压力,

更何况,负责指挥这支队伍的,还是从不朽堡垒来的“大人物”,奥法之拳的苍白女士。

目的,自然是扫荡纳沃利山区,建立各个稳固的隘口哨所,以断绝艾欧尼亚人从山中绕到诺克萨斯人的后方进行破坏。

当然,当下这支部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纳沃利南部的山区,占据了艾欧尼亚纳沃利省约莫十分之一的面积,

更是拱卫普雷希典南部安全的重要保障,

诺克萨斯人对这里知之甚少,所以可以预见的是,诺克萨斯想要彻底熄灭这里的抵抗,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与人力。

但是,一个稳定的后方,对诺克萨斯的帮助也同样是巨大的,

因此,杜廓尔在苍白女士乐芙兰接下了这个任务之后,便再度从自己的麾下抽出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

而后续,还会分批次的从各处抽调部队,

杜廓尔预计,彻底断绝这里的抵抗,至少要投入一到二万人。

这对于现如今的诺克萨斯入侵军而言也并非是一个小数目——

尤其是挺立之战后的诺克萨斯。

“女士。”

就在这时,

一个骑马而来的士兵勒马停在了队伍的中段,向位于骑在马上队伍中央众星拱月的乐芙兰行礼问候道:

“斥候在前面的山峰上发现了有艾欧尼亚人活动的迹象,预计有村子的存在,请问是否需要出兵清剿。”

随着士兵的话,乐芙兰轻轻勒了勒缰绳。

目光顺着骑兵的指引,看向了远处,

一身白色长袍罩身的乐芙兰,为了这次的行军难得的骑上了一匹与衣色相若的战马,带着覆面的白色无面面具,网孔下的双眸眺望着云雾笼罩的山峰,目光似乎穿过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极远处

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恍然,眉眼轻挑,轻喃了一句:“果然是她...”

就在乐芙兰驻马远眺的时候,护卫在周围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连带着这只五百人的军队也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可是很快,乐芙兰就给出了回答。

“不用了。”

面具下的乐芙兰收回了目光,轻夹马腹,白马缓缓向前踏步:“山上的村子想必规模不大,不值得劳费力气,我们这一次的首要目的还是优先剿灭那些大的村落,特别是那个御风道馆所在的村子。”

“至于这个村子...”乐芙兰面甲下的双眸略带深意的望了一眼山峰,说道:“派几个人去查探一下就好了,若是规模不大便先放着,若是对我们有威胁,那就...”

乐芙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骑兵却知道了她话语间的意思,拱手行礼后掉转马头离开,

队伍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速度向前行进。

不过没人看得见,面甲下乐芙兰闪烁着光芒的双眼带着似笑非笑,更没人能听见她轻声的呢喃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再等一等,”

“不过...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这一次...你可逃不掉了。”

“呵呵呵呵...”

...

虽然侍官说是几天的时间,

可实际上,

当在营地中等的不耐烦的尤里安终于等到了出发讯息的时候,

距离他回到营地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这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就连破损的甲胄也被更换了一套全新的,

依旧是黑红色,依旧是血色精锐的标准制式,依旧是罩着一件连兜帽风衣。

沉默的跟在队伍的中间,

因为有了侍官的招呼,以及血色精锐的信证,所以押送物资的军需官也没有怀疑尤里安的身份,

权当他是随队执行特殊任务的成员,说不定在某天的某个夜晚,就会悄然无声的消失,

这样的成员在军需官多年的军务生涯中已经见过太多次,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当尤里安再一次见到乐芙兰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近一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猎物与猎手 “你胆子挺大啊?”

当站在乐芙兰面前的尤里安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突。

讷讷了两下,尤里安保持了沉默。

只是,对于他的不做声,乐芙兰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一点儿也不着急,自顾自的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卷,旁边侍从为她轻摇折扇,好不自在。

时至七月中,流火的天气,已经差不多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在外行军,自然没有在营帐里或是在古堡中舒适,

不过这位帝国的高贵女士,似乎对这些并不讲究,坐在手下士兵用几个简易的箱子和一个软竹席垫铺成的座位上,背后是一株有几十年树龄的枫树,粗大的枝蔓向外延伸,形成了一大片阴凉,

旁边还有专人为她扇风,她还施放了一个小小的魔法来保持清凉,

这让尤里安有些羡慕。

尽管他也能利用魔法元素做到降低周围的温度,可是现在他是当着乐芙兰以及一众士兵的面,所以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施为,,

只能无奈的顶着闷热的天气,身子站的笔挺,忍受着身上燥热的空气蒸走了体内的水分。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尤里安便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一个蒸笼里似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溢满了汗水,

而他身上又穿着厚厚的紧身软甲,这种甲胄在提供了坚实的防御的同时,也十分的敦实,

尽管穿久了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对自己的行动有什么影响,

可是当他伫立在这燥热的天气下之时,便感觉到了眷顾在身上的热气,无处发散,让他一呼一吸都仿佛带上了灼烧的气息。

而此时又是正午,一天最热的时间点。

这让他在打量着周围的同时也悄悄看了乐芙兰好几眼,希望有人来汇报军情或者乐芙兰早点放他离开。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人来。

所有人都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儿,

或是交接运送来的补给物资,或是忙着砍伐树木,搭设简易的营房与陷阱,又或是忙着外出侦查。

士兵们来来去去的走过,并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让空气变得更加燥热。

而当乐芙兰看也不看他的时候,尤里安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在心中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是没有按照任务要求与调遣来的部队汇合?

还是那支部队在攻击御风道馆的时候出了差错?

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己已经独自将御风道馆的长老斩杀一空,剩下的那些人,一个诺克萨斯式的集团冲锋就能冲散冲溃。

难道这样十拿九稳的战争也会失利?

那应该是去找那个带队指挥的人啊,难道是他为了洗脱失利的罪责,将过错都甩给我了?

这样一想,尤里安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一个人无凭无靠,没有什么根系,

而那个带队的队长,听说是杜廓尔麾下兵团的一支精锐,如果真要论起来,杜廓尔会偏向谁似乎不用多说。

可是我在营地的时候,没人来找过我啊?

难道又是女士为我解决的这一切?

尤里安悄摸摸的瞥着乐芙兰,不断的脑补着,心中对乐芙兰的感恩不自觉的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也让他的态度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愧疚————

女士这般看重我,我却几次三番的让她失望,当真是有些不应该。

“知道错了么?”

尤里安悄摸摸的偷看怎么能瞒得过乐芙兰无面面具下的双眸,

感觉到尤里安态度的转变,乐芙兰也适时的将纸卷递给了旁边的侍从,接过了侍从手中从山中采来的瓜果,

面具的下端突兀的消失,露出了乐芙兰妩媚的两瓣唇,轻轻的品尝着。

“知道了。”

尤里安低着头,轻声道。

“说说看。”乐芙兰轻品着瓜果,动作却没有半点的粗鲁感觉,相反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带着别样的优雅。

“我不应该让您再因为我的事儿而劳心,女士,如果杜廓尔阁下因为麾下部队的失利而问责于我,那就让他来吧,反正我无根无依的。”

尤里安说的有些沉重,也有些坚决,

他并不是一个看着别人为自己付出能心安理得坐享其成的人,他真的不想乐芙兰这位尊贵的女士再为他付出什么人情,

因为那是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彻底还清的。

“恩?”尤里安的话让品着瓜果的乐芙兰愣了愣,瞥了一眼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愕然,

似乎,他误会了什么?

乐芙兰刚要开口,可是看到尤里安满面的愧疚,她的目光闪了闪,没有揭穿,

这样也好。

就让他这样误会下去吧,

这样他才能一步步的落入我的掌心之中,直至彻底的拜倒在我的裙下,为我所用。

要知道...

“你对我...很重要啊。”乐芙兰的呢喃尽管声音很轻,可是以尤里安的五感,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似乎是无心之言的话语,一瞬间,好似一支箭一般稳稳的射进了尤里安的内心,让他的心不争气的跳了几下,

紧接着就是满满溢出的感动。

“女士...我!”尤里安讷讷着有些不知所言,

他自认自己是偏远小地方出来的农家子,

除了有一些实力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

可是即使这样,乐芙兰依旧不计较成本的帮助他,

从八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到现在,

尤里安一路走来,女士无数次的帮助了自己,

在他的心中,乐芙兰是如同恩人、导师与明灯一般的存在。

乐芙兰说完这句“无心之言”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

看着尤里安一脸的感动,那双网孔下的妩媚双眸,划过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

不过乐芙兰知道,眼下并不是进一步深化这一点的好时候,

她就好像一个耐心的猎手,

而尤里安就是她早已经看上的猎物,

在她的引诱下,一步一步的落入自己设置好的陷阱中,总有一天会彻底的失去一切抵御能力,

任她施为。

而这一天,已经很快,很快了...

也许只要几个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塔莉娅(我还有在更新啊!) 虽然说过无数次,但是还是要再说一次,

战争,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变。

当尤里安暂时归属到了乐芙兰所在的部队后,充其量提升了诺克萨斯人在某些战场上的战争实力,

依靠着强大的实力,尤里安在纳沃利一代几乎难遇敌手,

可是纳沃利山区,近二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地域,存在着不知道多少个村落,

他们隐逸于山顶,林深,溪水泉涧之畔,又或者在某个山坳峡谷,

即使是在本地生活几十年的艾欧尼亚人,也不一定能知道下一个山后的拐角后,有没有村子的存在,

这无疑给诺克萨斯人的清剿行动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几百人的部队放进这片连绵的群山中,就好似像大海里滴下了一滴水,掀不起半点波浪。

这让斥候的侦查任务十分的艰难。

不过至少眼下,诺克萨斯人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目标”。

一周之后,诺克萨斯人开启了对纳沃利的扫荡,

首要目标便是让诺克萨斯人吃了一败,那处名为御风的道馆所在的村子。

战争爆发了。

诺克萨斯人的踪影,早在距离御风道馆所在村庄很远的地方便被附近村庄的村民发现了,

他们急急忙忙的将这个讯息报告给了御风道馆的素心,

素心在调集御风弟子前去拦阻的同时,也去信给了各个村落,提高戒备,

他害怕诺克萨斯人虚晃一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是似乎诺克萨斯人并没有这个打算,

诺克萨斯一行,在野外与数百名御风弟子连同村子抽出的民兵打了一场,

千余人在狭小山谷爆发了一场大战,

战争持续了近一个白天,

到日落时分,艾欧尼亚人才狼狈的撤退而去,

丢下了一半的人手,其中有近百人都落于尤里安的剑下。

诺克萨斯取得了一场大胜利,而作为这一战毫无疑问的最大功勋,

尤里安得到了乐芙兰的当面褒扬,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功勋,

若非尤里安的编制隶属于帝国特殊部队,只凭借这一仗的功勋,就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士兵晋升为一名百夫长了,

这便是诺克萨斯,

一个尊重实力,以功勋与战绩说话的地方。

乐芙兰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颗新升起的帝国新星就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到时候她想要再向现在这般掌控他,就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

“要加快进程了啊...”

看着长剑滴血的尤里安站在她的面前,乐芙兰不由得轻轻在心中念道。

这场战争,让纳沃利的艾欧尼亚抵抗势力遭到了严重的创伤,

也让这些没有见识过“诺克萨斯式”军阵以及冲锋的人见识到了符文之地最强帝国的实力,

可是这并没有让艾欧尼亚人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抵抗的决心。

这一仗之后,见识到诺克萨斯部队实力的艾欧尼亚人就变得机敏了起来,

将大部队化整为零,以三五个人为一个小队,他们用各自手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绕到诺克萨斯人的后方,进行破坏性的行动,破坏诺克萨斯给养部队,或是偷偷摸入营地附近,纵燃火焰,破坏水源与食物,

一切能影响到诺克萨斯人的行动,素心等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这样的行为,可谓是与艾欧尼亚数千上万年以来秉持的仁善之念大相径庭,

因此也有人对素心的行为抱有微词,

可是那些质疑声在诺克萨斯人报复性的毁灭了一个村庄之后,也变得消失不见了。

双方在这广袤的山区中,你来我往,

艾欧尼亚将诺克萨斯人搅得不得安生的同时,也因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每天都有十几到几十人被诺克萨斯的斥候绞杀,

而尤里安也曾数次出手,干掉了几个摸进营地的人。

这样的伤亡数字让素心等人也会感觉到肉痛,

因为为了提高成功率,素心等人一开始派出的多是御风门下的弟子,每天几个十几个的伤亡报告,让艾欧尼亚派出的人手由御风弟子到原本生活在山间的猎手与民兵。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阻拦诺克萨斯人一个接一个的拔出了艾欧尼亚人的村庄,

一路将战线横推到御风道馆所在村庄,

在那里,素心等人聚集了两三千有过些打斗经验的人,再连同一些自告奋勇帮忙加固村子挖掘壕沟与陷阱的村民,

足足有近五千人!

而他的对手诺克萨斯人,杜廓尔也先后又调来了两个大队一千人,甚至还调拨了一名战争土石魔法师。

虽然没有乐芙兰手中的那几百人精锐,但是两相结合之下,也让诺克萨斯人的士气大增。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月,

当金秋九月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为人间带来了一丝清凉之意。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白日,乐芙兰麾下的一千三百余人发动了对纳沃利山区最大的村庄兼名声远播的御风道馆的战争。

战争彻底爆发了。

数千人的战争,

比起千人的战争,

比起百人又或者几十人的战争,

有了质的变化,

这一点,即使尤里安曾经历过挺立之战,也依旧会感叹不已。

这与挺立之战不同,

那一战,数万人绞在一起,在高山绝壁城墙之下的战场上只有两个颜色,黑与蓝。混乱不堪的场面,如同一个大磨盘一样,将所有人硬生生绞碎,他能够做到的很少。

而这一战与挺立之战最大的不同便是,这是一场标准的攻坚之战。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村子的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墙垒,这种用土石堆砌的石墙,高约莫有四五米,上面还有尖锐的拒角,是普通士兵难以越过的坚墙。

可是对于诺克萨斯人而言,这些却早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从诺克希一路走到不朽堡垒,再从不朽堡垒,扩张到遍及整个符文之地,诺克萨斯人不知道打过多少场这样的战争。

几辆木质的攻城推车,带着几队诺克萨斯士兵朝着艾欧尼亚人的阵线推进,

一路上,敌人的箭矢射在了推车上,推车毫发无损,连带着将路上的陷坑推平,

这让指挥艾欧尼亚人作战的素心焦躁的大吼着“换火箭。”

可是素心等人毕竟极少接触到战争,并不知道诺克萨斯人在制造攻城械材的时候早就有考虑过这一点,

一层特质的蒙皮让火箭无力的跌坠到地上,而攻城推车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

迫于无奈,素心不得不陆续派出几只小分队,冒着箭雨与诺克萨斯人战做一团,

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连带着几处早已经挖好的陷坑陷阱一起,将诺克萨斯人的推车彻底毁灭。

就在素心以为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

站在村外远处一个高坡大旗之下的乐芙兰,却对推车的毁坏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而是转头看向了身旁,

随着她的目光,另一侧的尤里安也不由得看了过去,一个穿着一身土黄色长衣身高只到她肩膀处的年轻女孩,抬了一下下巴道:

“到你登场了,塔莉娅。”

缓缓的收回了望着战场的目光,女孩抿了抿嘴角躬身一礼,朝战场走去,

而与此同时,尤里安也收到了乐芙兰的命令:“士官尤里安,你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以及...”

“是,女士。”听到乐芙兰的话,尤里安平静的一应声,轻瞥了一眼女孩微微一抖的肩膀,跟上了她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土石巨浪 说另类,是因为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满目的狰狞,

战争无非是勇气与力量的较量,勇敢的人能够爆发出更大的力量,才能战胜对手,才能活下来。

可是这两人混在诺克萨斯军阵中,却又与他们格格不入;

而显眼,则是因为塔莉娅的土黄色大衣,与黑红色的诺克萨斯战甲是那么的不相称。

可是,若说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两人,

那可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塔莉娅那矮小的个头,混迹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一直到快到双方交战的阵前,才有人注意到了那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解决掉她!”素心作为艾欧尼亚的指挥是第一个看到塔莉娅与尤里安的,

虽然不知道两人意欲何为,

但是只是简单的看了尤里安三两式解决了几个实力不错的门下弟子,这便足以引起他的瞩目,而且他那红色居多的甲胄也与周围的诺克萨斯人相异。

更何况,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矮小女孩,一副呆滞的模样,却让素心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以至于他毫不犹豫的便下令给一旁的弟子,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那两个让他心下不安的人。

“是。”领了素心的命令,几名弟子跃下了土石墙垒,朝尤里安两人冲去。

见到这一幕,素心心中的担忧微微消去了一些,这几个弟子都是御风门下的得意门生,实力虽然达不到那个叛出道馆的亚索,实力也是不错,

只是他心中刚刚这么一想,眼前的状况却惊的他眼皮一跳——

五名御风弟子跃下墙垒,抽出腰间的长刃,身形迅速的穿梭在人群中,灵活的宛若一股劲风,直扑尤里安两人而来,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便接近了两人,

跑在最前的弟子长刃前刺,一击斩钢闪刺出——

“喝!”长刃刺破了空气,带着轻啸声直刺向尤里安,

而与此同时身旁的另一人也挥出长刃刺向了满面呆滞的塔莉娅,而两人的身后,还有三个人伺机待发。

长刃划破空气,在塔莉娅的眼中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淡淡的思绪浮现在了心头——

“如果我不闪躲的话,是不是会被一下刺穿,然后死去呢?”

“一下子来了五个艾欧尼亚人,即使是身旁这个叫尤里安的,也没法一下子拦下全部的攻击吧?”

“这样我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呢?”

塔莉娅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已经看轻了诺克萨斯人的面目,也看破了他们的谎言,

什么所谓的最强帝国,什么强大的导师,

都不过是他们欺骗人的手段,

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我这手控制土石的魔法能力而已...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被人呼来唤去的每天做着不喜欢的事情,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倒下。

我想要回家...

我想念家乡了,

想念部落的亲人们,

想念和他们一起在月下舞蹈的快乐,

更想念乘着石浪奔行在漫漫黄沙中的感觉了

“为什么我会离开那样的生活呢?”

她强忍心中的害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艾欧尼亚人的长刃一点一点刺向她,带着冰寒的光芒与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浪,

在心中默默的喃喃着:

“伟大的织母啊!我好想回到家乡,,可是,您的女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长刃划过,塔莉娅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可是料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难道这就是逝去的感觉么?

等了好久,塔莉娅才感觉到不对劲儿,

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看着面前,突然大叫了起来:

“啊!”

只是她的声音还未彻底喊出便被扼在了嗓中,

“别喊了,快点动手吧。”

就在这时,尤里安平静的声音自一旁传出,让她不自觉的看向了他,打了个寒颤。

“死...死了!”

塔莉娅轻声的喃喃着,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哼,需要意外么?这些天你应该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了,难道还没适应过来?还是说...”

“你想要拖延时间?”

尤里安无情的话语配上他冷冰的面容让塔莉娅再一次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在他的目视下,有些漠然的伸出了手,心中说不出究竟该为没有等到该等的结局而庆幸,还是该为要继续目睹一幕又一幕而悲伤。

就这样当着尤里安目光注视,塔莉娅的掌心缓缓亮起了一抹土黄色的光芒。

素心的目光在门下弟子倒地的第一时间便盯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想起了近一月多时间里一直活跃在诺克萨斯队伍中的一个人,

那个人,

只身抹去了百条生命,

那个人,无数次的拦阻了派出去破坏诺克萨斯人营地与补给的弟子,

那个人,一直站在那个名为“苍白”的无面女指挥官的身边,总是一身红黑相间的甲胄,穿着一件长连兜帽风衣,

被纳沃利山区的人唾弃为“诺克萨斯人的走狗”,可是却又害怕他在下一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是...是那个人吗?

素心心中刚刚想起这点,紧接着目光却又迅速的转移到塔莉娅的身上,

那么能被这个人保护的人,又会是...

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凝,眼前闪过了一抹土黄色的光芒,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塔莉娅大声的叫喊道:“阻止她!快!阻止她,不惜代价!”

身边的弟子还处在尤里安一击秒杀五名御风弟子的震惊中,紧接着便听到了素心的叫喊,更是看到了那一抹与战场丝毫不般配却又令人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象征着神秘与至高的土黄色魔法光芒,就在他们震惊的这一瞬间缓缓的脱离了塔莉娅的双手,没入了地面,

墙垒上的御风弟子疯一般的冲向了塔莉娅,可是...

为时已晚!

土黄色的光芒悄无声息没入了地面之下,

好似没了动静,

可是下一瞬间,整个战场的地面却好似地震一般猛地震颤了一下。

这一下震颤突兀异常,让许多人不自觉的歪倒,

只是这一瞬间,便有许多人错失了攻击的机会,倒在地上茫然的转头看向四周,

可是很快,他们的目光就由茫然变成了震惊————

就在塔莉娅两人的面前,一道道裂纹凭空而起,一路冲向素心等人坚守的土石墙垒,

而后,无数的土石翻覆着,如同一张巨大的毯子被人从地上掀到了空中,

下一刻,漫天的土浪陡然而起,拍向了土石墙垒,伴随着彻天彻地的轰隆之音。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代价(求别取消收藏啊...!) 滔天的土石巨浪掀翻了泥土,卷积着尘沙,在一瞬间攀升到七八米高,

铺天盖地的气势,让战场上的所有人尽皆变色,

就连一旁的尤里安也惊愕于魔法的恐怖能力之下,

他虽然也拥有魔法元素能量,甚至还掌控着空间世界符文,

可是空间类属于规则的范畴,而他更多的也是利用其能量对自己与敌人进行速度加减,

比起元素魔法浩大的声势来,这其间的震撼差距当真一目了然。

这也让他不由得多看了眼丢出土石魔法之后便沉默了下来,面带悲伤的塔莉娅,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吭不响、被乐芙兰呼来唤去的小个子的恕瑞玛女孩,竟然有这样强大的魔法实力,

魔法师果然是这个符文之地上最尊贵的职业,

这一刻,即使是尤里安也不由得有些羡慕。

但也只是羡慕而已。

塔莉娅的道路与尤里安的道路并不同,而即使是能用出这样声势浩大魔法的塔莉娅,在尤里安眼中也不过是随时可以取其生命的存在,

若是尤里安真的对她生出了刹念,塔莉娅或许连魔法也未曾用出便会曝亡于他的剑下。

没有第二个结果。

这样一想,尤里安也不过是稍稍的羡慕了一下这种强大的范围覆盖能力,心中却不由得想到了某个光芒四射的女孩,她也像塔莉娅这般年轻,却同样有超人一等的天赋,那柔和的光,或许真的如同天上闪耀的光辉一般,

不知道她还好么?

不知道她们,都还好么?

自己欺骗了她们,如果有一日她们知道了实情,应该会很伤心吧?

或许会因此反目,两相厮杀?

尤里安不由得这般猜测着与几人见面的情形:

拉克丝或许会有些犹豫,徘徊在冕卫的荣光与昔日的美好之中难以决定,

菲奥娜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她应该恨极了我吧?

那肖娜(薇恩)呢...?

离开了自己,她该如何自处呢?会继续坚持着寻找那个害死了父母的人?

还是...

尤里安不敢确定,也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这些会凭空徒增他的烦恼,让他淡忘自己是帝国的一员,更会让他升起对卡特琳娜的歉疚之情。

长叹了一口气,尤里安将这些念想统统排出脑外,在心中默念

“我已经有了意义,有了追寻的目标,有了一个愿意为我生为我死的人,我也应该用我的一切来回报她,”

“我辜负了太多的人,我不应该这样下去。”

“至于她们...”

“就让时间来淡忘掉这一切吧!”

就在这一瞬间,尤里安重新昂起了头,看向了眼前的战场。

气势磅礴的土石洪流铺天盖地的压下,

战场变得更加的混乱,

这一刻,不论是敌是友,都停下了交战,大叫着狼狈的朝着一旁逃跑,

不过所幸尤里安两人站的位置是交战的一线,也因此受难的更多的是艾欧尼亚的人,

看着他们被土石巨浪一个接一个的吞没,发出嘶哑的吼声,

尤里安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八年的时间,他也成长了,

至少他再也不是一个面对敌人也会手软的人,

战争,许多时候真的能改变人太多,太多。

就像一旁默然出神的塔莉娅,就像对面面临绝巅的素心。

在巨石土浪翻起的瞬间,他就红着眼,抽出了腰间的无鞘之刃,凝聚着全身的力量。

他知道,魔法的强大,

更知道,这样的一击如若落下会对艾欧尼亚以及御风道馆的人造成怎样的打击。

那将会是破坏性的毁灭。

所以只是瞬间,他便做下定了决心————

只要能拦阻住这道土浪,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而似乎心有灵犀一般,

站在他身旁的一众御风弟子,也纷纷的抽出了长刃,眼中带着决然的色彩,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似乎一切已无需多言!

下一刻,土石巨浪在一众人的吼叫声中砸了下来,

巨大的浪潮瞬间便冲垮了精心砌筑了一月的土石墙垒,

巨大的轰鸣声瞬间便震彻了整个战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土石浪下必无生者之时,却有一道飓风陡然冲天而起,如同逆境中的大船,勇敢的对抗着风浪,

在飓风的吹卷下,土浪被从中分隔,冲向了两旁,冲进了村庄,摧毁着能看到的一切,

可是那分割点处露出的身影,却宛若洪流中屹立不倒的千载古树,

素心,以及一众御风弟子,拼尽全力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刃,

尽管他们没有人掌握传奇御风剑术,释放出强大的疾风,

可是多年的修行却让他们能够释放出些许剑气,

他们就依靠着这些释放而出的剑气

以素心为核心,在他的引导下强行聚集了众人的力量,将它们汇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飓风,顽强的对抗着土石之浪。

在巨浪的锤击下,素心等人瞬间被染成了红色,身上无数的裂口崩开,细小的红线染透了衣衫,

可是他们依旧咬着牙,默不作声的挥出一记又一记攻击,

不断的有人支撑不住倒下,便再也没有爬起来,可是依旧有人前赴后继。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也包括塔莉娅,

一瞬间,她那双无神的面庞便被泪水溢满,原本漠然的神情也变得崩溃大哭,手掌颤抖着抬起,一抹土黄色的光芒缓缓浮现,

那些人的行为感动了她,让她悔恨于自己的卑劣,想要不顾一切的停下土石魔法,

即使她知道,若要做到这一切,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可是如果是为了这些善良而坚强的人,那么她愿意!

可是就在魔法即将成型的瞬间,她却感觉到了一股微风拂过,

紧接着就在她目眦欲裂中看到身旁探来的一只带着灰色光芒的手,无情的掐灭了魔法,也掐灭了她的希望。

“不要试图帮助他们,这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塔莉娅猛地抬起头看去,

就在她的身边,尤里安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一切,转头看向了巨浪,一双灰色的瞳眸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一声似警告也似唏嘘的声音在塔莉娅的耳边响起:

“因为...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见证人与亲历者 只是片刻的耽搁,便让巨浪彻彻底底的冲击而过,

冲毁了大半的村庄房屋,也冲走了无数的艾欧尼亚人。

看到这一幕,塔莉娅整个人瞬间便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般,不自觉的向地上坐去,

而后被尤里安精准的抄起,强撑着她立着看完了这一幕——

御风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到了最后,素心也猛地呕出了鲜红,单膝跪地,拄着无鞘之刃,望着眼前,带着淡淡的微弱到极致的笑,缓缓的倒下。

这一幕让塔莉娅的心又不自觉的颤了颤,不管不顾的便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恸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心中也有微微的触动,

这样的一切对于这个恕瑞玛女孩而言,一定不好受吧?

可是就如他所言,

这一切都是战争的代价。

如果不能彻底的终结它,一切总是会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环一般不断的重复着过往,

不论是十年后,还是一百年后。

“所以...与其坐视悲剧不断的重演,不若将一切彻底的翻覆,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用我的双手以及一生的努力!

缓缓的从腰间抽出灵风剑,尤里安携着塔莉娅一路缓缓向前,

战争还未结束,

敌人还未彻底放弃,

他也不能停下脚步。

一念,一剑。

失去了素心等御风道馆的人,艾欧尼亚人的防备一下子便被诺克萨斯人冲散了,

在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

诺克萨斯人看着眼前的“坦途”,士气陡然大振,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喊着,向前冲杀,

而艾欧尼亚人,则彻底的失去了主心,好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有的朝村外的山林跑去,有的则向后跑去————

反正只要远远的离开诺克萨斯人就好!

不是没有残余的御风弟子忍着巨大的悲痛在战场上大声的喊着,也不是没有眼睁睁看着家乡被毁的青壮村民双目含泪发起了决死的进攻,

可是这一切,已然无济于事。

诺克萨斯胜利了,

赢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

虽然敌人不过是数百武者加上几千猎人与普通村民的集合,

但是这依旧不影响这一战对整个纳沃利南部山区的重要意义,

至少在明面上,抵抗诺克萨斯人最强烈的御风道馆,已经被斩断了筋骨,

只有少数几十人,收集了一些残兵败将,朝着远处的山林遁去,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御风道馆这个存在了千万年的古老道场要经过多久的时间才能将伤痛遗忘,

或者在诺克萨斯人存在于艾欧尼亚的一天,就永远不会。

谁知道呢!?

这一战,于诺克萨斯人而言,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实力与底蕴,

不论是强大的战场魔法,还是严谨好战的军队,不论是像尤里安这般的单人高手,还是像乐芙兰这般隐藏于其后从未展露过实力的强大法师,

都在震慑着艾欧尼亚人。

对于尤里安与一众诺克萨斯士兵而言,这一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或许唯一值得庆祝的,只有到手的功勋与依旧存留在肩上的头颅。

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一战对于塔莉娅而言,绝对是刻骨铭心。

被尤里安半携着,一路见证了他的攻杀之剑,

这个来自恕瑞玛的女孩,好似死过了一次一般,

看着一个接一个人的倒下,看着许多普通的艾欧尼亚人颤巍的逃跑却被尤里安面无表情的追上杀死,

塔莉娅眼中的神采逐渐的消失,连同她的整个世界一起,好似变成了灰白色,

唯一鲜艳的,或许只有那从额头上垂下流过了眼瞳的红色,

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不论是耳畔传来的嚎叫,还是那随风飘散的刺鼻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

造成这一切的,也有她的一份力。

她已经从一个单纯只希望学会掌控魔法然后回到部落保卫亲人族人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手染鲜红的刽子手。

甚至她还挥下了砍在艾欧尼亚人身上的第一刀,也是最最狠厉的一刀。

战场的烟尘落在了女孩的脸上,与她的泪水搅在了一起,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花斑猫,

可是她却全然未觉,只是静静的出神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任由泪水一遍又一遍的将脸上的痕迹冲乱。

作为见证人,

塔莉娅算是眼睁睁的目睹,乃至亲身经历了一场战争,

之前的战争,不论大小,她都总是跟在乐芙兰的身边站在战场的外面,即使对惨叫的人心有不忍,却也只会恨着做下这一切的诺克萨斯人,

可是今天,她被挟着亲自经历了这一切,

这个女孩彻底的迷茫了。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恨谁,

恨用花言巧语骗自己来了艾欧尼亚。诺克萨斯人么?还是恨下令自己使用土石魔法的乐芙兰?亦或是恨身旁这个携着自己经历完一切的名叫尤里安的人?

或许都应该恨吧...

可是塔莉娅却发现自己恨不起来,

因为她或许更应该恨的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她自己。

若非是她的天真,若非是她的怯懦,若是她能够再强硬一些,即使是诺克萨斯人也无法硬逼迫她动用魔法,

那眼前被土石巨浪冲毁了大半的惨状历历在目,那响彻在战场上空的嚎叫,似乎每一个都在控诉着她,

让她失去全部的力气,混混沌沌的,

以至于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而她又什么时候被尤里安带着回到了乐芙兰面前也不知道。

一直到她被尤里安松开了手,触及了冰凉的地面,她的双眼才恢复了一些神采。

伏在地上,塔莉娅不住的恸哭着打着颤。

看着一双精巧的靴子缓缓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塔莉娅茫然的抬起头,

迎上了一双无面面具,以及那深藏与面具之后的令她害怕到颤抖的眼眸。

“做的不错。”

看着塔莉娅,乐芙兰平静的说了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的话,目光在尤里安脸上轻轻一瞥便转而远眺向前方,无悲无喜的道:

“传令下去,从现在起追击所有溃逃的艾欧尼亚人,尤其是那些御风道馆的武士,不能放过一个人。”

“若有试图包庇,或者隐瞒的,尽诛之!”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乐芙兰的话,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

“为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影流迷踪 “为什么...”

“他们已经没有战意了,他们已经被吓破胆子了,”

“他们只是希望能活着,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面对塔莉娅的质问,乐芙兰难得的给出了回应————

“他们是敌人,诺克萨斯的敌人。”

“不!”

乐芙兰的话未说完,却被塔莉娅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乐芙兰话音再次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塔莉娅扬起了头,目光落在乐芙兰的面具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是你们...是你们!”

“是你们这些残忍的野兽,可厄的侵掠者!什么战争,什么敌人,这不过是你们粉饰自己行径的言辞而已!你们的无情就像沙漠里的沙蝎子和秃鹫,你们的贪婪永远看不到尽头!”

“若不是你们,你们这些侵掠者发动了战争,一切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塔莉娅用恨恨的目光看着乐芙兰,声音好似啼血的杜鹃一般,带着声嘶力竭,整个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即使是面对着乐芙兰愈发冰冷的目光依然凌然不惧。

她已经忘却了害怕,即使下一刻诺克萨斯人会将她杀死,或者用尽一切歹毒手段摧残她,她也再不愿意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怕真的有一天,她会变得和这些诺克萨斯人一般,冷漠,漠视生命,

若是那样,她将无言再面对部落的亲人族人,更无言面对赐予了她力量的织母。

塔莉娅的言语让汇聚在乐芙兰身旁的一众诺克萨斯军官面色有些难堪,有许多人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了乐芙兰,用眼神示意着什么,还有许多人已经按捺不住的将手指按上了刀柄,目露狰狞。

可是乐芙兰却出奇的没有半点生气,看着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女孩,摆了摆手直至了蠢蠢欲动的手下,目光缓缓的看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轻轻的,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轻蔑:

“往后她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某一天突然听到某些不好的消息,做不做的到?”

“如您所愿,女士。”

面对乐芙兰的命令,尤里安先是愣了一愣看了眼塔莉娅,而后沉声低头行礼回应,然后抬手向塔莉娅抓去。

“不!别动我,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再也不想为你们做任何的事情了,你们杀了我吧!”

塔莉娅面色疯狂,一边闪躲着尤里安的大手,一边冲着乐芙兰大喊着,

可是乐芙兰早已经无心在看她哪怕一眼,转身离去,带着一声轻蔑的“哼”声。

而塔莉娅,也稳稳的落入了尤里安的控制中,眼睁睁的看着乐芙兰带着一众诺克萨斯人下了山岗高坡,逐渐离去直至消失。

她就好似被抽丝剥茧一般突然没了力气,呆呆的望着前方。

从手掌传来的讯息,尤里安知道,这个女孩又哭了。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眼泪或许是最不值钱,也是最卑微的东西。

“这就是战争。”

望着乐芙兰远去的背影,尤里安不由得再次说出了那句话。

“胜利的一方才能站着,而失败者只会是渡鸦的晚餐...”

迎着塔莉娅缓缓看来的,带着浓浓恨意的目光,尤里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唏嘘。

而塔莉娅,只能看着尤里安再次携起自己,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面庞,片刻不离。

她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甚至是一个词。

可是从今天,从这一刻起,她的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三个。

“苍白”,

“尤里安,”

以及...

“战争。”

...

时间,并不会因为爱与恨而停留。

在除去了在纳沃利最大的敌人御风道馆之后,

诺克萨斯人开启了在纳沃利山区的清剿与扫荡,

这一次,少了御风道馆的串联与拦阻,诺克萨斯人长驱直入,几无敌手。

在杜廓尔先后几次再度调拨了人手之后,在纳沃利山区的诺克萨斯人数量达到了四千余人,

他们漫山的搜索着一切痕迹,

但凡发现有活动的迹象,便会调集人手前来,

无数的村庄村庄因此暴露了踪影,而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毁灭,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据统计便有不下八个村子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中。

并非没有人选择抵抗,那些在月前一战逃走的御风弟子也并没有放弃复仇,

他们化整为零,潜伏在山区各个角落,或是串联各个村落,或是远走普雷希典请求援兵。

只是即使他们费尽了力气,也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村庄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臣服,就像那些被诺克萨斯人占领的地区一般,被划入为诺克萨斯人的版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拆去了村中供奉圣灵的神庙。

而在纳沃利的主战场,普雷希典地区,

杜廓尔麾下的诺克萨斯士兵与逐渐团结起来的艾欧尼亚人在一月内进行了两场规模万人的战争,

诺克萨斯前后投入了两个兵团,而艾欧尼亚一方,也在艾瑞莉娅、易等人的协调下,抽出了一支近两万的部队,

双方在广袤的平原上相遇,针尖对麦芒,天雷碰地火,却不知为何,在三日之后,双方默契的选择了退兵。

从明面上看来,艾欧尼亚一方,并未做好真正与诺克萨斯人较量的准备,他们的士兵中有许多是来自艾欧尼亚各地的热血青年,流浪武士与剑客,并未受到过严谨的战阵训练,更没有大规模作战的经验,在面对大兵团的诺克萨斯人时,难免会力有不逮。

而诺克萨斯一方,杜廓尔似乎也更倾向于将战争拖延下去,

短短的月余时间,诺克萨斯人在艾欧尼亚各地拆毁了无数的神殿与神庙,从随军法师的预测来看,萦绕在艾欧尼亚上空的圣灵之力,已经有了明显的衰弱,

杜廓尔有信心,或是一年,或是两年,他的部队就能在扫去大半的神庙之后向艾欧尼亚人发动大规模作战,

而私下里,杜廓尔似乎也有一些其他的考虑,

这也让他对不朽堡垒的某些催促的声音置若罔闻。

当然,战争自然少不了英雄,

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人虽然保持了相对的克制,但是大战不生,小战却从未断过。

在各地的战场上也涌现出了不少英雄,

除了早已经在艾欧尼亚成名的易、泰隆、艾瑞莉娅等人,

其中声名最为响亮的,莫过于某个名叫劫的人,以及他的追随者们,

他们在纳沃利中西部的广袤山区与平原内,对抗着诺克萨斯人,

用一种极为强大的黑暗魔法,形成叠影重重,绞杀一切的敌人。

也因此,这个名叫劫的人,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心腹之患,

也因此,在十月的初始,尤里安步入了乐芙兰的营帐,迎来了新的任务。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均衡与劫 时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它能让一个年幼的人成长为“参天大树”,支撑起一个家庭,

它能让豆蔻女子倾国倾城,倾媚众生,它也同样能让一个人成长,长成一个陌生的自己。

不知为何,在踏进乐芙兰营帐的时候,尤里安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八年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只会期盼着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好,期盼着不要落下心中的人儿太多就好,

可是八年后,他却已经不会再因为实力的一丝提升,就感到兴奋异常,

或是因为多拿了几个人头便会颤颤、瑟瑟了。

时间,改变一个人,而战争,更是时间最好的催化剂。

几句感叹之后,尤里安低头看向了从乐芙兰手中接过的纸卷,细细的阅览着,

得幸于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的缘故,尤里安和锐雯两人从小没有像诺克萨斯那些传统的务农家庭一般,只知耕牛种田,只知针织女红,

两个见过“世面”的父母让现在的尤里安至少在阅览与书写符文之地通用文字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窒碍,而阅读那就更不成问题。

“如何?”

尤里安心中的感叹,乐芙兰自然不知,两人这一次见面的地方,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利用魔法能力变幻出舒适的环境,

不得不说,数月的战争,让这位女士也变得“懒”了许多,

至少,能多省一分力气就多省了一分力气。

也因此,乐芙兰的营帐比起其他人的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充其量大了许多,也多了许多文案与文书。

看着眼前认真端详的尤里安,乐芙兰轻声开口。

“嗯...”

自信看完了纸卷上记述的东西,尤里安默默的记忆着————

姓名:劫

出身:疑似出自艾欧尼亚均衡教派

实力:不详

优势:速度

惯用招式:擅长利用一种诡异的黑暗魔法创造重重影子组成的“影杀阵”,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

...

“就这么些资料么,女士?”

看完一长串的信息,尤里安微微皱了皱眉,望向了乐芙兰,带着一些疑惑。

“怎么,不够?”听到尤里安带着些许不满的话语,乐芙兰轻笑一声靠在了椅子上缓缓取下了头上覆着的无面面具,露出了一张妩媚到极致的面庞。

“嗯。”两人的只是一个对视,尤里安就率先错开了视线,微微低下头轻声到:“实力并没有一个详细的说明,名字在我看来更像一个代号,出身也并没有确认,惯用招式也不过是一个影杀阵而已,如果只靠这些便要去面对一个实力未知,手段未知,还擅长速度的人,危险度会提高很多,而且若是不动用更多的人手,想要抓住他或者杀死他,都有很大的概率失败。”

“这些已经是杜廓尔手下的那群蠢货耗费了近半个月的成果了。”

听到尤里安的话,乐芙兰轻笑摇头,语气中带着些微嘲讽,而后向前坐直,双手交叉搭在身前的长桌桌面上,开口道:

“不过也足够了,你的任务并非是这个名叫‘劫’的人,亦或是追随他的几十名战士,”

迎着尤里安的目光,乐芙兰目光幽幽:“关键的是他身后的...”

“身后的?”尤里安愣了一下,脱口道:“均衡教派?”

“对。”乐芙兰点了点头,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挑着眉的目光让尤里安不自觉的再次回避开来,

看到这一幕,乐芙兰满含深意的笑了笑,道:“你来艾欧尼亚也有几个月了,不论是从帝国的情报中,还是从敌人的口中,应该不会没听过‘均衡教派’这个名字吧?”

尤里安点了点头,

在艾欧尼亚的这几个月中,他总是会听到“均衡”这个词语,从艾欧尼亚人的口中说出,

更从那些被拆除的神庙祭祀的口中说出,

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尤里安回想着————

“你们破坏艾欧尼亚的均衡,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就是这句,让尤里安有些嗤之以鼻,

均衡是什么尤里安不太清楚,但是大抵也不过是平衡一类的东西,它既不能唤出远古圣灵挽救艾欧尼亚人的失败,也不能变成释放出强大的魔法阻拦诺克萨斯人的前进,

那句话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句空谈的口号罢了。

可是当“均衡”二字,与艾欧尼亚的教派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尤里安便不会有半点的轻视,只因一个在艾欧尼亚所有人心中都公认的事实————

均衡教派,艾欧尼亚第一大教派。

只是一句便已经足够说明它在艾欧尼亚人心中的地位。

要知道,在魔法发源地的艾欧尼亚,即使是两次震慑了诺克萨斯人的长存之殿也从未被信众宣称为第一大派,

可是均衡教派,却是艾欧尼亚人心中毫无疑问的第一,足以证明其实力与地位。

传闻均衡教派,在守护着艾欧尼亚均衡的同时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维护它的,有三名暗影战士,一为逐日者狂暴之心,二为观星者暮光之眼,三为修枝者暗影之拳。

围绕在这三人之下的,还有无数的实力强大的弟子门徒,

他们共同构成了艾欧尼亚第一大派的名号。

诺克萨斯早在杜廓尔决定铲除艾欧尼亚本土圣灵的时候便在悄无声息的寻找着他们的踪影,

只是,诺克萨斯人来到艾欧尼亚已有大半年之久,却还从没遇见过哪怕一个均衡教派的信众。

而劫的出现,无疑是诺克萨斯人的机会。

也因此,在发现劫有可能是均衡弟子的第一时间,诺克萨斯便张开了一张大网。

只是,或许杜廓尔等人小觑了均衡的名号,一个月的时间,他手下的那些战士,非但没有将其捉住逼问地点,反而让劫等人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甚至追随他的人也从最初的几十人,变成了如今的数百近千人,

他们活跃在纳沃利中西部的山区与平原,给诺克萨斯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无奈之下,杜廓尔不得不再次抽调了许多人,而不朽堡垒对此次任务也是十分的重视,

早在几日之前,尤里安就听到了些许风声。

甚至还听说杜廓尔有意调在普雷希典战场附近表现出色的泰隆等人来,可是考虑到那个名号“无极”的人,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是他不知道,比起泰隆,杜廓尔更想请实力神秘莫测的乐芙兰亲自主持这次的行动,可是乐芙兰却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并转而向他推荐了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谎言 “呃...?”

隐藏在兜帽风衣之下的,正是尤里安。

在离开了山区之后,尤里安加入了对劫的计划当中,

不得不说,为了能追寻到均衡教派的踪影,杜廓尔可谓是费劲了心力,

光是调集自战场各处的精英就不少于百人,

连同配合执行的普通士兵,整个参与计划的人数不下于三千人,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用去了将近一月的时间,布下了一张大网。

可是就在即将收网之时,就在杜廓尔等人认为这些人插翅也难逃的时候,

他们却突然消失在收网的前一刻。

这一下引得杜廓尔勃然大怒,下了严令在纳沃利中西部的山区大规模的搜寻,任何可能的线索都被无限的放大,

可是半月过去,却连影子也没发现。

无奈之下,杜廓尔只能将用以搜寻的士兵重新调度回战场以填补战线,

至于那个劫,就交给了尤里安等二三十人来寻找。

或许是天意,

在经过了漫长的搜寻,在时间步入冬月后,尤里安在远离中西部的纳沃利北面的山区寻觅到了些许留下的踪迹,并一路追寻到了现在。

在看到眼前的女孩之时,尤里安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喜悦,这种感觉就像儿时苦苦追求一个玩具很久,得偿所愿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跳、闹、叫。

黑色面纱,紧身而轻便的武服,怪异的十字镰武器,以及悬在腰包中露出了一个圆环的手里剑,

让尤里安在一瞬间便确定了女孩的身份————

忍者。

这是一种独有的职业,在蛮荒的年代,曾经在艾欧尼亚盛极一时,

他们有强大的实力,有坚定到严苛的规定与信条,有顽强到固执的意念。

他们集合在了一起,带着蛮荒之初的艾欧尼亚人开辟了村落城镇,

他们也为艾欧尼亚人定下了流传至今的行事准则——“均衡与和谐。”

奉行均衡,维护均衡,奉行“规则与混乱、光明与黑暗——万物必须和谐共存。”

也正因如此,那群艾欧尼亚人的先祖才能从古老中走出,创造了繁华与传承千万年的历史。

而这些团结在一起的人,便组成了艾欧尼亚最大的教派——均衡教派。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也在不断的变化,

魔法的广泛应用,使得武者、剑客、僧侣等一众新的职业就此诞生。

他们以修行精神意念,强化淬炼肉身为主,以此引动魔法的能量,释放出足以翻山倒岳的强大的攻击,

他们更注重天赋的力量,比起需要十数年乃至数十年苦修的忍者,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或许只用忍者一半的时间便能达到其一生也或许无法触及的高度,

也因此,他们很快便取代了忍者,成为了艾欧尼亚,乃至整个符文之地的主流。

现如今存在于符文之地的一切武道与魔法,或多或少都有着艾欧尼亚的影子,

也因此,这片远离大陆的群岛,被人称之为魔能之地,初生之土。

当然,这并不是尤里安激动的原因————

他从诺克萨斯的情报中知道,在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之后,

现如今唯有均衡教派还有忍者的存在,

也只有这个艾欧尼亚历史最久远的教派还在一直坚持着最古老的传统。

“小姑娘,什么叫...送上门了?”

尤里安的听力很敏锐,尽管发现了均衡教派的踪迹让他有些心潮起伏。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尤里安反而没了在广袤山区平原中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搜寻一月没有收获时的焦躁不安。

这种时候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自信,既然发现了忍者的存在,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就绝对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更何况,他能清楚的感觉得到,眼前的女孩身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魔力的波动。

因此尤里安并不着急。

努力的让自己的微笑和善一些,尤里安试着伪装一下自己来骗取些许信息,如果能“友好”的得到均衡教派的信息,那自然是最好的————若非必要,他并不想无理由的出手。

可是他失望了,

这个女孩就好像癔症了一般,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紧紧的盯着尤里安上下打量,眼中闪的明亮光芒,让的他有些不自在。

“难道她精神有些问题?”尤里安不由得在心中腹诽着,

可是这个想法只不过是恶俗的玩笑而已——

刚刚他在远处通过张开的精神力网罗,感知到了动静才决定过来一看,

也因此他亲眼目睹到女孩挥出了那一式“奥义·散华”,一直到现在,那断裂成四截的树干还躺在阿卡丽的脚边不远处,那光滑的断口切面,以及那一双被阿卡丽握着的十字镰,都在述说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孩,实力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羸弱,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了。

“有什么问题么?”迎着阿卡丽的目光,尤里安轻轻扯了扯身上的风衣,微笑着问道。

林间多潮湿,尤里安一路行来,沾染了林间朝夕的露水,与多日来的尘土搅和在一起,使得风衣的外表看起来脏兮兮的。

“喂,你是哪里来的?”就在这时,女孩开口了,那大刺刺的模样儿,与语气中隐藏不住的兴奋,让尤里安眉头轻皱,

只是一瞬间又舒缓开来,回答道:“我是生活在纳沃利西部山区一个村里的猎人,诺克萨斯人的战火烧到了那里,我被迫向北逃难到山脚下生活。几日前来山间打猎,可是没曾想一个不慎踏空跌了下来,也因此迷了路,饿了好久,想找个村子要点吃的。”

“别骗我了,你哪里是艾欧尼亚人了?”

尤里安话没说完,便被女孩打断,这让他眉头不由得轻轻一挑,隐藏在风衣下的手掌不自觉的按在了灵风剑柄上。

“猎人身上只会有动物的气息,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可不是动物的味道。”

望着尤里安,阿卡丽的目光好像看傻子一般:“而且哪个本土的艾欧尼亚人会向你一样,连说话的尾音都处理不好,你还不如用大陆通用语编造一个外来游商的身份呢,那样或许可信度还高一点,哼!”

冲着尤里安皱了皱鼻子,阿卡丽眼中带着嘲讽。

她一眼就看出了尤里安的身份断然不会是什么猎人,不看穿着,只是尤里安显露出的气质,就与一辈子在山间打猎的猎人全然不同,

这是经历过?火洗礼才有的感觉,阿卡丽对这一点十分的敏锐。

而且她早在尤里安出现的时候便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他,他被自己戳穿之后隐藏在风衣下的手下意识的探向腰间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她。

不过即使戳穿了尤里安的谎言,阿卡丽也一点不着急,相反,她的心底升起了一抹兴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才少女阿卡丽 “呃...是吗?”

看到自己临时胡乱编造的身份被女孩毫不留情的拆穿,尤里安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尴尬,微笑着放下了按在剑柄的手,抱歉道:“是哦,艾欧尼亚语真的很难学,我有努力学习模仿了很久,可是却总是会被本地人第一时间揭穿。”

“哼!那是自然了!”

看到尤里安光明正大的承认了,阿卡丽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这样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而不是像其他人那般遮遮掩掩,或者直接二话不说就动手。

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了一抹感兴趣的光彩,阿卡丽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尾音处理实在是太烂了!一看就没有什么天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几手,不过嘛...”

轻轻昂了昂头,阿卡丽一副傲娇的模样道:“你不是天才,想要学会这一点,嗯...也就用个三年五载吧!”

“哦,是吗?那真的要谢谢你了。”看着眼前的女孩,尤里安带着淡淡的微笑,两个人在密林之中,就好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随意的攀谈着:“我确实不是很有天赋,不过我也有我擅长的!就比如你练习的那几招,我就可以告诉你中间的不足之处。”

“哼!我才不需要呢!”听到尤里安的话,女孩微微有些气愤,如果说对于语言天赋,她有八分的自信,那么对于武道的修行她就有十二分的信心,不论是忍术,身法,还是武器掌握,她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

这是她最最骄傲的地方,即使是苦说大师和自己的母亲梅目也时常对此赞叹不已,称她是均衡教派百年一遇的天才。

而眼前这个人竟然这般大言不惭的说要指出自己的不足,这让这个骄傲的女孩又怎么能气得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许多:“我是天才,天才你懂吗!天才少女阿卡丽才不需要你来教我呢!”

“哦?阿卡丽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对于阿卡丽的骄傲,尤里安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做纠缠,转而夸赞起了女孩的名字来。

“那是,我不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名字也要是!”阿卡丽说着挺了挺身子,眼睛弯弯,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很是自信。

“呵呵...”听到女孩这番话,尤里安不由得失笑摇头,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娇小的个头,约莫十四五岁的稚嫩模样儿,可是却与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不相同,有一种十分特殊的魅力与亲和力,让尤里安这个理应是敌人的人也不自觉的与她聊起了天来。

尤里安带着些许“和蔼”的微笑让阿卡丽微微有些不爽,

那种好像长辈看晚辈一样的目光,在她十三年的生命中见过无数次,也是她最最讨厌的。

也因此,她挥了挥手中的十字镰,决定停下和这个男人的交谈:“好了!闲聊时间已经过去!你不是艾欧尼亚人,那么你是诺克萨斯人了?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阿卡丽直白的问话,尤里安轻轻眨了眨眼,“嗯”了一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饶有兴致的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诺克萨斯人,为什么不立刻对我出手或者逃跑掉呢?”

“逃跑?嘁!”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有些不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十字镰,道:“只有弱者才会逃跑,逃跑这两个字,绝对不会出现在天才少女阿卡丽的字典中!”

“更何况,难得遇到一个敌人,不好好的试一下我练习已久的招式,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你抓回去呢!?”

“哦?这么说来,我已经必输了?”到现在,尤里安算是明白了阿卡丽为何用那般兴奋的目光看着自己——

感情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了,对于猎物只会担心它临死一击,而不会害怕它“翻身。”

“真是个骄傲的女孩。”

想到这,尤里安不由得再次失笑。

“哼!那还用说吗!我是天才,天才少女你懂不懂?”

冲尤里安哼了一声,阿卡丽若有所思的道:“一个诺克萨斯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不管了,等把你抓起来之后再慢慢询问吧。”

话音刚落,阿卡丽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尤里安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劲风,带着刺人的寒意直刺而来。

阿卡丽对自己的进攻十分有自信,

这一式“扉叶”,她已经练习过了无数次,对于她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再简单不过,

即使尤里安“走运”躲过,她也有不下十种应对的方法。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遇到的,或许是第十一种————

尤里安眼中一股灰光闪过,整个人在间隙之间疾退了两步,十字镰差之毫厘的从自己身前划过,掀起的风浪只仅仅吹动了他的衣袍,尤里安却在轻轻闪躲过后笑着打趣道:“喂,不是说好要抓住我询问的嘛?你这一招可不像是想留我一命的样子。”

“废话少说!”尤里安的躲避早在阿卡丽的预料之中,她也确实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那腰包中的苦无早在她动手的瞬间便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掌中,就等着尤里安的动作准备随时刺出。

在她的想象中,自己的这一击突如其来又快若疾风,尤里安即使躲避开来也必然会有些狼狈,到时候她的苦无便会准确的飞出,没入他的腹心,然后她就可以将他擒获。

只是,尤里安是闪避开了,可是却没有半点的狼狈,

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让阿卡丽的眼瞳不由得微微一缩,那紧随其后的话更是让她感觉到了对手的嘲笑,

脸颊不由得红了红,轻斥一声,脚下再次疾踏两步,追身而上,苦无飞出的同时,空出的手掌抽出了另一柄十字镰,

双手交错,划向了尤里安。

“不够哦,天才少女?”

阿卡丽的速度,确实已经超出了无数人,甚至许多精练此道之人也未必能比过,

可是在尤里安眼中,却有一个最大的,乃至致命的弱点————

没有魔法的加持。

尤里安看的出,阿卡丽的每一招,皆是靠着多年的习练而催动的,一招一式的精准度已经到达了很高的地步,

可是没有了魔法的加持,却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被大水一冲,便会翻沉倒下。

面对这一击,尤里安灰色的双瞳缓缓的破碎,就在阿卡丽的注视之下,尤里安的速度好似在一瞬间快了一倍,风衣下探出的手掌并成一竖剑指,后发先至的突入了一双十字镰交错的地方,

一瞬间在两个十字镰的刃面轻轻一弹,

下一刻,一双十字镰好似握不稳一般,向着两边偏转,而她整个人也如遭雷亟一般,前冲之势陡然停滞。

一双眼中带着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会魔法的女孩 “不够快哦?”

尤里安的话语充满了E趣味,让阿卡丽在眼前的突然变化回过神之后,不由得咬紧了牙关,竭力的稳住一双十字镰,

身形飞速的向后退去。

可是下一刻,当阿卡丽好不容易再度控制住双镰准备重新发起进攻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原本还在面前的尤里安却没了踪影,

她心中忽有所感,头也不回的一个矮身,双镰向身后砍去。

“敏锐的直觉!”

突兀出现在她身后的尤里安轻轻一个仰身,躲开了双镰的挥砍,出声赞扬道。

他的速度已经快到了一种极致,即使是诸如御风道馆以及无极剑派的许多人也无法跟上他那好似空间穿梭一般的魔法,

可是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年轻无比的女孩,竟然能在他异形换位的第一时间便发动了攻击,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得益于阿卡丽十余年的修行换来的本能反应,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个名叫阿卡丽的女孩单论起战斗的天赋而言,比起尤里安要强出许多。

可惜,她感知不到魔法。

有了魔法的加持,尤里安能够轻易的“戏耍”这个傲娇的天才女孩,而对方却只能手忙脚乱的不断应对着忽现忽隐的攻击。

面对阿卡丽,尤里安连长剑也并未拔出,只是靠着自身的气势逼迫,与极快的速度变幻,就让阿卡丽三番五次的面对了危机,

只是一二分钟的较量,脸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将黑色的面纱打湿。

“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会魔法的话,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忍者呢!”

尤里安的话平平淡淡,可是却让阿卡丽心中抑制不住的怒火上升,

不会魔法,

这是阿卡丽一直的痛。

曾经有无数的人这般说过,包括暮光之眼苦说大师,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每次看着他们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为自己的进步而赞叹一边又为自己的天赋而叹息之时,

阿卡丽就总是会不服气。

从她能自己走路开始起,一直到十三岁的今天,她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

想要向所有人证明,即使不会魔法,她依然会靠着努力与天赋,超越所有人,向他们证明魔法并不是全能的。

也因此,即使均衡教派并不允许弟子在十四岁之前接受训练,可是她依旧以无与伦比的天赋与努力,让苦说为她开了先例。

没人知道,当她知道自己能提前接受训练的时候,她有多么的兴奋,

那种喜悦,是比她无数次偷摸摸的从狂暴之心凯南那里学来新的招式与技巧还要兴奋的事情,

因为那代表着,她的努力得到了那些“大人们”的认可。

而她也坚信着,只要自己一如既往的努力下去,终有一日会超过所有人,向他们证明,魔法并不是万能的,

既然艾欧尼亚的祖先们能够靠着忍者的训练之道书写历史,她,阿卡丽·约曼·特曦,也一定可以。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一个敌人,一个比自己看起来大不了多少的诺克萨斯人,用一具具话深深的刺伤了阿卡丽的骄傲与自尊,刺痛了她内心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会魔法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阿卡丽红了眼,气愤的大叫着,不断的压榨着体内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快一些,来跟上尤里安的身影。

“不会魔法又怎样!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可是愤怒让她变得失去冷静,也让她的感知变得混乱,以至于无法再像一开始那般捕捉到尤里安的行迹,

也使得尤里安应对起来更加的轻松写意,甚至在紧张的交手之中还有空时不时说两句,

让阿卡丽变得更加愤怒与疯狂,口中娇斥连连,奥义忍术,像什么扉叶与散华,更是连连施展而出,

可是让阿卡丽越发感到无助的是,哪怕她拼尽全力,哪怕愤怒的支撑让她竭尽全力做的比以往更好,但是她依旧无法碰到,哪怕尤里安的一片衣角,

而尤里安,她的敌人,甚至连武器也没有拔出。

这是对阿卡丽最大的侮辱!

她从未想过从小就被夸赞为天才的她,会在面对一个敌人的时候,拼尽全力也无法让敌人拿出武器,

心中的愤怒让她毫不犹豫的用出了还未彻底掌握的暗影之拳秘奥义·幻樱杀缭乱。

这一瞬间,她好似真的化作了一道幻影一般,速度陡然快了一倍,在尤里安为此微微愣神的瞬间,一对儿十字镰毫不留情的绞杀过来,双眼中带着愤怒与坚决,眼底还有一抹异样的鲜红。

超出能力了么?

这个念头在尤里安心中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感叹:“可惜了。”

在尤里安看来,阿卡丽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以她的天赋与年龄,在没有魔法的加持下,即使是诺克萨斯的天才像卡特琳娜一般也绝对不会是那个年龄的她的对手,

单从身体天赋来看,她真的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可是卡特琳娜却有这个艾欧尼亚女孩阿卡丽绝对无法比拟地方,

那便是魔法。

自登上历史舞台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和势力能够摇过魔法在符文之地的地位,这自然有其道理之所在。

掌握魔法的人,哪怕只是微弱到细微的魔法能力,也足以让一个人在关键时候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绝对无法想象的,

所以哪怕忍者这种职业曾经盛极一时,在面对魔法师以及越来越多的修士武者时,也被迅速的淘汰了。

或许武道到了终点,忍者也好,魔法师也好,武者也罢,终究是殊途同归,

但是坐马车的人,与骑飞龙的人,在进步的速度之上便已经有了无法抹去的差距,这种差距使得大陆上魔法师与武者修士遍及,可是忍者却只在深山老林的均衡教派才能够见到。

尤里安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幸运,

若不是莫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世界符文的助益,

以自己的天赋条件与成长的环境,即便有了卡特琳娜的帮助,他也无法仅以八年的时间便达到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

不得不说,魔法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服气 当然,心中想归想,面对阿卡丽倾尽全力的一击“幻樱杀缭乱”,尤里安手上也没有半点的手软,

虽然尤里安依然能看到其稚嫩之处,但是也足以稍稍改变一些尤里安的观念了。

一瞬间,尤里安做出了应对,

一双灰色的瞳孔发散着宛若星点般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周围的世界仿佛凝固了,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即使是阿卡丽的双镰,在尤里安眼中也变得好似慢动作一般,

让他可以轻松的一个侧身,将自己横着拉到了阿卡丽的身侧,然后轻轻的在她的肩上一推,

下一秒,世界恢复原状,

而阿卡丽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直直的向前冲了数米,直到双镰刺入了一棵环抱粗细的大树上,才止住了身形。

可是停下了脚步的阿卡丽,却没有再度发起攻击,反而握着一双十字镰,静静的迎着大树面对着尤里安,久久无语。

站在她身后数米处的尤里安,望着女孩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睛,眼中的灰光缓缓散去,他能感觉到就在这一瞬间,女孩身上浓浓的战意消散,化作了淡淡的失意。

“或许很难接受这一切吧?”

尤里安没有经历过阿卡丽的过往,可是也能大致猜测到,一个天赋如此骄人的女孩,怀着不服输的心不断的努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即使不依靠魔法,也能够达到常人所不能及的高度,

可是这样的心情却被尤里安无情的摧毁,那一瞬间的失意,足以让一个人就此沉沦。

可是阿卡丽注定不是那样的人,

沉默许久之后,阿卡丽缓缓的从大树中抽出了双镰,转过身来,面对尤里安。

虽然尤里安依旧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圈,以及有些颤抖的唇角,可是在沉默了几息之后,她依旧迎着尤里安,坚定的举起了手中的双镰,

这一刻,即使是尤里安,也再没有了玩笑的心思,缓缓的自腰间抽出了灵风剑指向阿卡丽,对她的坚强给予了最基准的尊重。

可是在那分尊重之下,尤里安也不由得对她的倔强感到了一丝丝心疼。

这般年华的女孩,本应该纵意在山水之间,肆意的挥洒着笑声与歌声,

可是眼前的女孩,却已经修行了不知多少个炎夏寒冬,清晨傍晚,

唯一见证了一切的,或许只有那虎口处一圈圈越来越厚的茧子。

而不只是眼前的阿卡丽,整个符文之地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尤里安在艾欧尼亚战场看到过许多年纪轻轻的孩子拿着武器对抗诺克萨斯人,他们年纪大的比自己小一些,年纪小的,却可能还不及他的一半身高。

他们有的幸运的活着,可是大多都化作了一抔黄土。

他们本应该快乐的,无拘无束的奔跑在旷野平原之上,嬉戏在清泉山涧之中,可是却因为战争,因为想要活着,而被迫拿起了武器,承受着不属于他们年龄的责任。

这一切都让尤里安心痛。

对比艾欧尼亚,诺克萨斯有带甲百万,可即使如此,依旧有童兵的存在,

虽然暂时没有派遣这些孩子上战场,可是可以预料到的是,若是战争在某年某月到达了紧迫的地步,为了胜利,即使是孩子,妇孺,老幼,也终归无法幸免。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得对所谓的战争,更加的痛恨,乃至厌恶。

可是如今,他却依旧要不断的经历着战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悲剧在眼前重复,

忍受着,一直到天地翻覆的那一日。

只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慢。

轻轻在心中喃喃着,尤里安停止了思绪,重新望向阿卡丽,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道:“对不起,我或许不应该那样说...”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尤里安的话,并没有让阿卡丽心情好受,反而好似火上浇油一般,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激动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尤里安,阿卡丽身子剧烈的起伏着,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倔强,身子挺得笔直,一双手指握的镰柄咯吱作响。

“会魔法又如何,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不会魔法,我就是不相信忍术会比魔法差,就是不相信我的努力比不上你的魔法,我就是不服气、不服气!不服气!!!”

一连三个不服气,尤里安能清楚的感觉到阿卡丽心中的愤懑,那不只是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更是因为长辈们有心无心的叹息。

“我一定要打败你,一定一定要打败你,然后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阿卡丽红着眼眶,冲着尤里安大声的吼着,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的身形再度一闪,朝着尤里安直冲而来,一双十字镰带着尖锐的鸣音,速度竟是比刚才更快了两分。

可是面对这一击,尤里安却在心中暗自摇头,

他看的出女孩的不服气,也看的出她那强烈到极致的自尊心,可是愤怒并不能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只是年龄与经验的差距,更是魔法与忍术的差距。

愤怒让阿卡丽的攻击更加凌厉,看起来威势十足,可是在其下无法遮掩的,却是这一击仅仅只有速度,却失去了准头。

虽然不知道阿卡丽用的是何招式,可是尤里安能够看的出,这一招的精妙之处,在于对身体,精神,武器那强大到极致的掌控力。

在那样的掌控力之下,将三者形成一个奇妙的平衡,达到相辅相成的地步,来激发远超极限的威力,这才是招式创造者最初的目的。

可是这一击对于阿卡丽而言,却已经超出了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尤里安能看到女孩眼底那逐渐上涌的鲜红,也能清楚的感知到,阿卡丽握着十字镰的手掌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在一瞬间,他得出了结论——

或许在攻击到敌人之前,她就会先一步自己崩溃。

果不其然,

就在阿卡丽的攻击,在距离尤里安不足一米的时候,她那双经过了十几年锤炼,早已经变得平稳无比的双手,却突然发生了强烈的痉挛,

痛苦瞬间自双手传到了精神当中,让阿卡丽在一瞬间脸蛋扭到了一起,

可即使是痛苦让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让她紧咬的牙关溢出了一丝鲜红,她也依旧强忍着,没有停下攻击,放弃那近在咫尺的尤里安。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眼睛一眯,灰光布满了双瞳,在魔法的加持下整个人在一瞬间快了无数倍,

好似残影一般,灵风在一瞬间陡然刺出,

以后发先至的极速,精准的点在了一双十字镰的刃柄连接处,

强大的力量瞬间迸发,让阿卡丽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握紧,

一双十字镰如同失控的飞镖一般胡乱的被甩飞,而自武器上传递而来的力量让她的痉挛更加加深了一步,连带着整个人都好似失去了控制,

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自口中响起,阿卡丽以极高的速度朝着前方的大树冲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慌,

要知道,幻樱杀缭乱是均衡教派的最高秘奥义忍术。在每次发动的时候,即使是自己的母亲梅目,当代的暗影之拳,也需要小心的控制那超高的速度,

而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操纵,整个人就好似一头失控的猛兽,直冲着大树而去,

这一下若是撞了个实打实,恐怕会瞬间变成一滩烂泥。

这一瞬间,即使阿卡丽经受过多年的锻炼,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时,眼中依旧抑制不住的产生了一丝慌乱,

可是她没想到强行二次用出幻樱杀缭乱,造成的伤害竟然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寸一寸的靠近大树,甚至都闻到了树皮的清香也依旧没有夺回哪怕一丝半点的掌控权,

这一刻,她不由得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疼痛与死亡的降临。

可是就在下一刻,一只大手稳稳的扯住了她,将她旋了一个圈儿,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心思的转变 “!”

一瞬间,阿卡丽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睁眼的瞬间便看到了尤里安的平静的面庞,以及那一双闪耀而晶莹,好似两丸灰色水银一般的眼珠儿,

心中不自觉的划过一个想法——

“真美!”

在念头升起的瞬间,她的脸颊不自觉的红了红,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脸上腾起了巨大的红云,整个人不自觉的僵在了那里,连痉挛的痛苦也短暂的忘却了。

可是她忘记了,并不代表尤里安会看不见阿卡丽那微微颤抖的手,以及手臂上突显的经络。

他自然知道眼下他与这个艾欧尼亚女孩是一种怎样的姿态,可是他更知道,那不过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只是瞬间,他便松开了手,一个旋身,将阿卡丽的双臂张开扳向身后,

“呃!”这一瞬间,阿卡丽才感受到了痛苦,

双臂上的痛苦再一次蔓延开来,让女孩抑制不住的发出了痛苦的呼声。

“忍着点!”面对阿卡丽的挣扎,尤里安面无表情,握掌成拳,指节上泛起了淡淡的灰色光芒,点在了阿卡丽的经络之上,

迅速的划出了一条蜿蜒的线条,

而另一边也是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后,尤里安轻轻的松开手,看着女孩蹙紧眉头缓缓蹲下,努力的尝试着挪动手臂。

尤里安不由得轻声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费力,你的伤势如何我想你心中应该有数,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训练,好好休养一番,不然若是留下一些隐患,影响到你的未来,可就不好了。”

“要你管!”尽管痉挛带来的痛苦依旧在持续,可是有了尤里安刚刚的紧急处理,痛苦减弱了许多,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幻樱杀缭乱是强大的秘奥义不错,但是绝对不是十三岁的阿卡丽可以完美掌控的,

当技能失去了控制,反噬便已经开始了。

正如尤里安所言,她的手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知觉,软塌塌的垂在两侧,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真的如尤里安所说的那般,停止锻炼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一直到彻底的恢复。

可是,先不说尤里安是诺克萨斯人,而她是艾欧尼亚人,两人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就是刚刚尤里安那副“轻蔑”的嘲讽自己的态度,就让阿卡丽完全无法接受

她依旧毫不示弱的冲尤里安轻斥着,

只是这语气与态度,比起刚刚,已经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抿着嘴,阿卡丽昂着头看着尤里安,眼底还有一丝未褪去的鲜红之色,让她的头脑不自觉的会产生晕眩的幻影,

只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不服输,努力做出狠狠的模样瞪着尤里安。

“哦...我自然管不了天才少女的事情,”尤里安轻瞥了一眼阿卡丽,缓缓将灵风收入鞘中,然后踱着步子走到不远处,拾回因为失控而被甩飞的十字镰,握在手中随意的比划着,一边开口道:

“不过呢...”

“如果真的留下了不可逆的伤害,那你可真的就失去向我证明的机会了。”

“你!”尤里安的话平静中带着些许的调侃,让阿卡丽不自觉的火气上涨,脸憋得红红的,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火焰一般,

当然,如果能喷火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愤怒的少女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它烧向尤里安,把他烧成灰烬!

可是现在的她,只能蹲在地上死死的瞪着尤里安,暗自咬着牙。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诺克萨斯人,阿卡丽心中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毫不顾忌的揭开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伤疤,按理说阿卡丽应该对他恨之入骨,那一记拼命用出的幻樱杀缭乱,也足以证明她的决心。

可是在刚刚的变故之后,

不知为何,现在再看这个男人,阿卡丽突然感觉心中有些乱遭,不知是何滋味。

十三岁,

十三岁的年龄她还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似恨非恨,似怨还喜,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阿卡丽依旧能牢牢的记住那种感觉,

就像春天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暖暖的。

以至于在听到尤里安调侃似的话语时,虽然依旧忿忿,却也并非真的生气。

一时语塞,阿卡丽半点没有说出像样的话来,目光不自觉的看着尤里安挥动着自己的一双十字镰,眼睛一凝,气愤的开口道:

“喂,那是我的武器,谁让你动的!”

“哦?是吗?”尤里安一边想着阿卡丽刚刚用出幻樱杀缭乱时的模样,一边不甚在意的随口应道。

“你!”可是他不知道他那无心的态度让阿卡丽心中再度升起了火焰,刚刚的那些情绪与心思,在这一刻早不知被扫到哪个角落里了,看着这个男人,阿卡丽眼中唯有不断燃烧的怒火,

可是尤里安依旧好似不曾察觉一般,甚至在舞动双镰的同时还出声问道:“天才少女,你刚才那招是怎么用的啊?”

“你!”看着尤里安无所谓的模样,阿卡丽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两人的关系是敌非友,他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套取均衡教派的忍术招式,

这让阿卡丽只觉得心中气急,不由得冲着他大叫道:“幻樱杀缭乱是母亲的奥义忍术,只有我才能学习,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不要叫我天才少女!”

天才少女一词本是阿卡丽对自己的自信,以她的天赋,不论如何也能当得起一句天才之称,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词在尤里安的口中说出,阿卡丽却觉得无比的刺耳,

眼前的男人明明也年纪轻轻,可是实力却比自己要高出不知多少,从他口中说出“天才少女”的字样,就好像在一遍又一遍的嘲讽着自己似的,让她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称呼你的吗,天才少女阿卡丽?”

“...”阿卡丽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看着尤里安挥舞了半天的十字镰依旧不得其法,只能无奈停下动作,阿卡丽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声道:“还给我!”

“嗯?”阿卡丽的话让尤里安轻挑了挑眉头,瞥了她一眼,疑惑的道:“什么?”

“把十字镰还给我!”看着尤里安,阿卡丽总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不论她如何的忍耐,也压抑不下,甚至还越烧越旺,将她锻炼了十几年的心境破坏的四分五裂。

“为什么呢?”面对阿卡丽的怒火,尤里安平静的反问。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决然与复杂 “为什么?”面对尤里安的反问,阿卡丽先是一愣,随即变得怒火中烧:

“那是我的!”

阿卡丽愤怒的大叫,在幽暗的森林中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可是尤里安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依旧不急不缓的道:“可是现在它们应该属于我了。”

“?”阿卡丽愣愣的看着尤里安,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尤里安就给出了解答——

“按照惯例,被俘虏的人的一切都属于俘虏之人,所以说..”瞥了一眼阿卡丽,尤里安指了指她,又扬了扬十字镰,平静的道:

“不只是这双十字镰,就连你,现在也归我支配。”

“我才没有被你俘虏呢!”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陡然炸了毛,

也不顾自己此时连动弹一下都会觉得痛的手,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就朝着尤里安冲了过来,

可是没有受伤的阿卡丽都不是尤里安的对手,又何况是现在的她?

面对阿卡丽张牙舞爪的“攻击”,尤里安只是轻轻的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她的扑击,手中的十字镰轻轻向上一抛,腾出了一只手来,整个人也恰到好处的转到了阿卡丽的身后,手以极快的速度挥动了二下,

就见阿卡丽的双手猛地被反剪到了身后,被尤里安稳稳的抓住,整个人不由得反弓了起来,

而就在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十字镰缓缓的落到了另一只手中。

“嗯!”尤里安的动作自然会触及到阿卡丽的手臂,被他的一下动作,手臂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痛哼出声。

可只是瞬间,她便死死的咬住了牙,回头瞪着尤里安。

“别费力了,现在的你不论如何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只要你不做出些不好的举动,我也不愿意制造无谓的伤害。”

迎着阿卡丽的目光,尤里安轻轻的给了一个警告,然后缓缓的在她的注视下松开了手掌。

可是就在他刚松手的一瞬间,尤里安清楚的看到阿卡丽又要暴起的姿态,

于是手掌就在离开寸许之后又再度按了上去,

这一下,阿卡丽又是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只是与刚才不同的,这一次她没有沉默下来,反而是拧着头,眼中燃烧着恨恨的目光,口中嘲讽道:“诺克萨斯人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坏蛋么?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的,你也别想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任由你摆布!你只有一个选择,杀了我!”

痛苦没有让阿卡丽臣服,反而让她的眼神由愤怒变得决然了起来,

尤里安的话让她醒悟,这个男人是一个诺克萨斯人,而自己是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双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每一个艾欧尼亚人都应该恨不得生啖敌肉,

到了这时,她也将刚才心底生出的那一丝复杂彻底的抛却,望着幽寂的森林,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说出的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许久,轻声叹息道:“我虽然是诺克萨斯人,可是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望着尤里安,阿卡丽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肆意的侵入别人的国家,烧杀抢掠,你们做下的杀孽,即使是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灭,你敢说你的剑没有伤害过哪怕一个艾欧尼亚人么?”

阿卡丽的话让尤里安不由得更加沉默,而他的表现,似乎也印证了阿卡丽的话,让这个女孩对这个男人更加的痛恨,

“杀了我吧!不然总有一天,你们犯下的罪行,我会一一找回的!”尽管落入敌手,阿卡丽依旧没有委曲求全的意思,

她是天才,是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是最纯正的艾欧尼亚人,

即使是死,她也不会向诺克萨斯人求饶,哪怕半句!

心中决死之心一起,阿卡丽变得无畏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强大,也知道,以自己眼下的状况,不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

所以她索性一心求死,免得这个诺克萨斯男人,对她会有更多的侮辱。

阿卡丽的话也打断了尤里安的沉默,

看着这个高昂着脖颈满眼决然的女孩,尤里安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喃喃一句:“你不懂。”

“不懂?有什么不懂的?”尤里安的辩解,让阿卡丽不自觉的想笑,而她也这么做了。

带着轻蔑的笑容,阿卡丽眼中满是恨意:“不就是为了更多的土地么?不就是为了更大的权势么?不就是为了享受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么?为了这些东西,就可以随意打破艾欧尼亚的平静,破坏它的均衡,你们这些人,是感受不到大地的痛苦的,总有一天,艾欧尼亚经历过的一切,诺克萨斯也会原封不动的再经历一次!”

放下了一切的心思,阿卡丽真的是用尽了一切来嘲讽尤里安,看着他沉默的低着头好似理屈词穷的模样,不知为何,阿卡丽心中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那种宣泄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死亡的威胁。甚至看着尤里安重新抬起头,阿卡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对,来吧,就像你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杀了我,不要犹豫!

可是就当她以为尤里安会忍不住将她杀死的时候,抓着她的手却突然消失,让这个女孩不自觉的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转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惊愕。

“你...”

看着沉默静立的尤里安,阿卡丽有些不知所言,可是紧接着尤里安的话就让她瞪大了眼睛。

“你走吧。”

“什么!?”

看着满眼不可思议的女孩,尤里安将一双十字镰丢给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声道:

“我说——你走吧,你自由了,我不会杀你的,诺克萨斯人并非像你想的那般,都是嗜杀成性之人。”

看着尤里安,阿卡丽一直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望着尤里安的眼神中划过了一抹异样,不由自主的轻轻向前踏了一步,然后再度转过头来。

看着尤里安站在原地,对她的一举一动无动于衷,只是出神的望着不知哪里,似乎就好像真的要放她离去一般,

阿卡丽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复杂,缓缓的转过身,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好奇的开始 少了两分吵闹之后,森林再次恢复了宁静,

女孩的踪影消失不见,只留下尤里安一人,静静的听着远处森林中偶尔传来的鸟鸣,出神的想着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尤里安的双眼缓缓恢复了神采,看着早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尤里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苦笑道:

“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善良了?”

轻舒一口气,尤里安缓缓抬手扯了扯头顶的兜帽,让它能遮住面庞:

“跑了她,我的任务该怎么办呢?”

就在尤里安沉默之时,突然挑了挑眉,看向了一边。

就在尤里安目光看去后不过三秒,

树林之后,一个身影缓缓的出现,带着一双满是复杂神色的眼眸,正是去而复返的阿卡丽。

“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阿卡丽,尤里安有些不解。

阿卡丽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径自走到他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站定,目光幽幽的看了尤里安好一会儿,才在他有些不自在的时候轻声开口道:

“你是诺克萨斯人。”

“嗯对,我从未隐瞒过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没头没尾的话让尤里安有些茫然,看着阿卡丽,可是只是一个轻轻的交错,阿卡丽便错开了目光,看向了一旁,

尤里安顺着她目光看向的地方看了看,那里除了别无二致的幽深森林外,没有半点的特殊,这让他对这个女孩去而复返的原由更加不解了。

阿卡丽并没有回答尤里安的反问,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开口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均衡教派?”

“对。”对于这一点,尤里安也没有半点隐瞒的,

“那么,我现在受了伤,如果回到教派的话,你一定会循着我的足迹跟过去的,我不能回去!”

“哈?”阿卡丽的话,让尤里安不由得看着女孩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尤里安的笑容让阿卡丽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尤里安放她走之后不久,又再度返回这里,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不一样的诺克萨斯人?

距离诺克萨斯侵入艾欧尼亚,已经有近一年的时光了,

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阿卡丽虽然因为年龄的问题并不被苦说大师允许外派接受任务,

可是外出的,不论是父母还是教派的长辈们,总是会跟她讲述一些艾欧尼亚土地上发生的事儿,

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诺克萨斯。

他们在艾欧尼亚肆意横行,毁灭村庄,秃噜人民,每一个被阿卡丽铭记的故事中,都必然有那样一个像魔王一般存在的,

而在潜移默化之中,阿卡丽也如他们一般,开始憎恨起无恶不作的诺克萨斯人。

即使有均衡教派的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进行了许多的“修枝”工作,可是阿卡丽依旧期盼着有朝一日真正碰见一个诺克萨斯人,然后用自己苦修的忍术送他上路。

可是当她真的等到了一个诺克萨斯人之时,

却发现,他是那么的特殊。

有点毒舌,有点冷酷,有点酷,也有点...暖。

他与父母长辈们故事中说的诺克萨斯人全然不同,虽然他的双手也沾染了艾欧尼亚人的生命,可是他却似乎并非嗜杀之人,

尽管两人的交集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可是阿卡丽却能感觉的出来,这个男人心中存着善念,

似乎对于他而言,杀戮只是一种手段,是被迫的事情,而并非单纯的是喜好,或者是像父母们说的那般,为了更高的地位与功勋。

或许他真的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阿卡丽在心中不由得这般想,

只是这分缘由,却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好奇,想要了解他,了解这个有些“与众不同”的男人。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既然放你离开,就必然不会做偷摸尾随的事情来。”尤里安平静的开口,声音不卑不亢,却充满了力量,

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眼中神色再度变幻,不知为何,她有些执拗,有些不想听这个男人的话乖乖的离开,

即使她知道眼前之人是诺克萨斯人,是敌人,可是她依旧觉得他会践行诺言,不会伤害她。

沉默了许久,阿卡丽再次错开了目光,有些没话找话的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我刚离开,你就追着我找到了均衡教派的位置,然后带着诺克萨斯人的部队来呢?我不能用教派上下来赌。”

“我说了,或许如果换个地方,换个时间遇到,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对任何敌人出手,可是现在?我不想动手,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

“现在不动手,只是我不想,可是如果我突然又想了,那么你可不要怪我。”尤里安轻轻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些警告。

“只是...不想...么?”

可是尤里安话中的威胁似乎没有被阿卡丽听进耳中,轻轻的喃喃着“不想”二字,她的眼中光华流转,最终化作浓浓的复杂,沉默的看着尤里安,轻声道: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

“我说了,诺克萨斯人也并非皆是嗜杀之人,土地,功勋,地位?也并非是努力的全部,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有些茫然,

她虽然在武道忍术之上天赋非凡,可是也仅仅只是武道而已,抛开那些值得骄傲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

憧憬着变得更好,更强,继承母亲的衣钵成为暗影之拳,来保护更多的人。

从出生到现在,她的足迹最远也没有离开过这片群山,

与她为伴的,除了长辈与寥寥几人之外,也唯有清风鸟鸣,月光树影。

这让她很难理解,尤里安说的“更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是尤里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看着女孩,尤里安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到底走不走,如果不走,那就别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均衡惊变 尤里安之所以放走阿卡丽,不过是因她话语中浓浓的恨而有些唏嘘感叹,

他并没有读过很多书,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在符文之地的这片土地上,自打有人类的踪影之后,战争便没有停止过,

千年,万年,十万年,

人类不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土地,功勋,权势,力量,

似乎总是在厮杀个不休,

这样的厮杀在鲜红飞溅之后,便成了恨,

仇恨引发更多的仇恨,

而现在,艾欧尼亚人对诺克萨斯的仇恨,已经从大人,延续到了孩童,

尤里安可以想到的是,

即使在未来战争结束了,依旧会有无数的人记着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这片土地上犯下的暴行,

或许只要一个机会,一个诺克萨斯人虚弱的机会,

那些怀着恨意的人,便会露出狰狞,

到时候,就会像阿卡丽说的那般,

艾欧尼亚经历过的一切,诺克萨斯也会原封不动的再经历一次。

他有预感,那个日子或许很遥远,但是绝对会发生。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又如何愿意见到,

诺克萨斯,不仅是他的祖国,更有他的亲人与爱人,

更何况,他愿意为此而努力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的终结战争,

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绝灭一切的悲剧发生。

这不仅是他的梦想,更是他自那一天,锐雯离去的那一天,便在心中诞生的想法。

他不知道,过去是否有人也像他一般,尝试着去做,

他也不知道,那些失败的人,最终的下场是如何。

可是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此时此刻,除去保护家人与爱人之外,唯一的愿望。

可是这些,他又怎么会对眼前的这个十三岁的艾欧尼亚女孩说呢?

所以,阿卡丽只能看着他眼神中熠熠闪耀的光芒逐渐的化作平静,再化作幽幽深寒,将一切的念头冻结封印。

最终,化作一双让她觉得冷漠而无情的双瞳。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休怪我辣手摧花,冷酷无情。”

兜帽下,尤里安平静的吐出这段话,手掌再次拂过剑柄,一股无形的杀意缓缓的在森林中蔓延,

一瞬间,鸟鸣无声,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可是尤里安没想到,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激发了阿卡丽的倔强,也让她更想知道尤里安心中隐藏的那分善念,究竟是所谓何。

只是眼下不是继续纠缠的好时机,

那隐隐刺痛感知的冰冷告诉阿卡丽,这个男人,如果她再继续这样纠缠下去,

他真的会出手!

这让阿卡丽心中黯然的同时,也充满了倔强。

“我们会再见面的!”

在心中默默的道了一句,深深的看了尤里安一眼后,阿卡丽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

翻过山林,穿越森林,阿卡丽回到了树林掩映之间,位于一处高耸的绝巅,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一抹红墙砖瓦,

那里便是均衡教派的庙宇之所在。

沉默的前行,阿卡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着那个男人,

一直到离去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她竟然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只记住了掩饰在兜帽风衣之下的那双明亮的,灿若星辰的灰色瞳眸,与那一柄一闪而逝的,纹刻着古朴纹路的长剑,

这让她有些心烦。

“真是无礼,我明明都有告诉他名字来着!”

虽然心中默念着再见面,

可事实上,阿卡丽也不知道,两人的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天,

一个时辰,甚至是她想要见到他的下一秒。

只是阿卡丽从没想过,她的观念,会在与一个陌生人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相处之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那种微妙的,既要排斥又被吸引的感觉,让阿卡丽有些走神,

以至于让她没有察觉到,

一股盘旋在绝巅上空的,灰黑色的暗云。

轻巧的上下跳跃,

通往绝巅均衡教派寺庙的道路只有一条,

这一条路,在她十三年的人生中,已经走过不知多少次,

道路的每一级石阶,每一块山石,每一个树丛,乃至每一处陷阱,阿卡丽都早已经烂熟于心,

甚至她自信即使是闭着双眼,她也不会踏错哪怕一步,

可是就是这样的道路,她今天却出了岔子。

“哧溜——”

阿卡丽心中想着事情目光有些散乱,一个轻盈的跳跃,靴子踩在一块大石上,脚下猛地一滑,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便惊醒了沉思中的阿卡丽,

一个打滑,让她整个人飞出了山道,朝着绝巅下的深谷跌去,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她条件反射一般摸向了十字镰,就在握住镰柄的瞬间,手臂突然微微一痛,

她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强行用出两次幻樱杀缭乱的缘故,让她的双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虽然恢复了一会儿,但是依旧不足以让她再度握住武器发力,

一瞬间,阿卡丽反应过来,双脚一个踢踏,在半身飞出山道的瞬间,强行扭转了身形,

整个人扑向了旁边一株探出了山道的大树,整个人打了个旋儿,踩在了树干上,再借着树干的力量强行让自己重新落回了大石之上。

“呼——”

长舒一口气,阿卡丽有些惊魂未定的擦了擦汗,微蹙着眉头有些忿忿的道:“难道今天真的有些倒霉么,平常即使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踏错的,怎么今天...”

一边说着,阿卡丽的目光一边望向那个让她脚底打滑的大石,只是在掠过大石的时候,目光陡然一凝,脸色瞬间一变————

目光中,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了眼帘。

“嗖——”一个前冲,阿卡丽落到了那块石头上,随即蹲下身探手摸向鲜红,凑到了面前轻轻一嗅,

一股腥腻的气味便冲入了鼻中,

“是?!”阿卡丽脸色一冷,猛地昂头看向了远处山巅上的均衡教派,一直到这时,她才陡然望见了,

那团笼罩在庙宇上空的,灰黑色的云团,暗含着杀机。

“出事了!”

念头在脑中刚刚浮现,阿卡丽便朝着山顶飞奔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对峙 拾级而上,阿卡丽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一路飞奔着跑回了位于绝巅之顶的均衡寺庙,

可是脸色却便的更差了,

一路上,她敏锐的发现了许多“痕迹,”

一直到寺庙大门口,她已经完全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就在一面半掩着的古朴雕纹的大门之上,一道鲜红还未完全干涸,而大门之内缓缓飘来的浓厚气味让她脸色又难堪了几分。

“到底是谁?”

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在森林中遇到的尤里安,

可是想了想,阿卡丽又将他排除在外,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相信尤里安能够走在她的前面找到均衡寺庙,

可是她心中依旧忧虑着,

或许并不是他,但是亦有可能是其他的诺克萨斯人,

既然能在距离寺庙不远的森林中发现他,那么自然也有可能有其他的诺克萨斯人顺着其他的路径发现均衡寺庙,

这让她想起了她从前辈们那里听到的关于诺克萨斯人的故事,

对父母以及长辈们的担忧让她想也没想的便冲入了大门。

位于绝巅之顶的均衡寺庙,占据了整个地域大半的土地,

错落的庙宇房屋高地掩映,植被覆盖,有宽大的训练道场,也有铭刻着训诫的石墙,既有浑然天成的树屋,也有构建精巧的古庙殿堂,

自然与和谐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亦有古老而悠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对于这些,阿卡丽并没有什么观感,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不论是半入青云的高枝之巅,还是半悬于绝顶之外的苍劲古松,甚至是绝巅下的幽寂深潭,

除了庙宇深处的存放历代先辈的墓穴埋骨地外,都留下过她的足迹。

所以阿卡丽关心的并不是那些看腻的建筑,

一路飞奔,随着深入寺庙,她闻到了更加浓郁呛人的气味,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金戈之音,

“在寺庙后院!”

一道一道的大门被洞开,随处可以见到刺目的猩红,让阿卡丽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对不起了!”

咬了咬牙,整个人陡然腾空而起,靴子在墙面一点,整个人便跃上了屋顶,踩着砖瓦飞速向前,

若是在平常,阿卡丽自然是不会做出这般姿态,因为若是被长辈们发现,免不得一顿训斥,

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嗖——”

接连翻过了十几个院落,阿卡丽终于看到了位于后院大门之前的两拨人影,看到了那相互对峙的场面,

看到了父母与寺庙长辈,

也看到了那些背对着大门,身上染血的,穿着黑色的艾欧尼亚风格忍者甲具的人。

这让她心中一紧,一个跳跃落了下来,

“阿卡丽!?”就在阿卡丽落地的瞬间,许多人都发现了她,

迎着父母亲与长辈们看来的目光,阿卡丽三步并两步站到了母亲身前,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比阿卡丽年纪大了许多的男人轻轻扯住她出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一脸中正,一眼便能看出是沉稳之人,一身深蓝色的忍服,背着两把长剑,飞速的凑到了阿卡丽耳边说道:“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可是阿卡丽却没有听这个名叫慎的男人的话,轻轻一挣,摆脱了他冲到了母亲梅目的面前,眼中带着忧虑的望着与他们相对的那些黑色铠甲的忍者,出声道:“母亲,出了什么事,这些人...这些人是戒的追随者,他们不是跟着戒离开了均衡教派,怎么...戒呢!?”

阿卡丽的到来让对峙的双方,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里的每一个人,阿卡丽都认识,而他们也自然都认识大名鼎鼎的均衡教派暗影之拳梅目的天才女儿阿卡丽,

甚至即使是对面的黑甲忍者,也有许多曾经教导过她一招半式,

可是现在...

为什么双方会在这里对峙?苦说师傅呢?

阿卡丽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与不解,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能看的出来,双方应该经过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一方是以母亲梅目为首与均衡教众,

而另一方是一月多前追随着均衡弟子“戒”————当然,现在或许应该叫劫的男人一起离开均衡教派之人。

这一幕让阿卡丽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可是她依旧不愿确定,而是望着母亲,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卡丽的母亲梅目·约曼·特曦,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一身简练的墨绿色忍服,覆面黑纱,与阿卡丽如出一辙的打扮,

同样适用一双十字镰做武器,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除了眉眼之间的差异外,几乎难以分辨。

听到阿卡丽的问询,梅目先是带着忧虑往了一眼对峙的黑甲忍者,

她的举动让对面的忍者们不自觉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也让梅目身边的几十名均衡忍者扬起了武器,

双方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见此情形,梅目眯了眯眼睛,轻轻扯过女儿,走到一边,轻声道:“别问太多,你先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毫无疑问的,阿卡丽驳斥了母亲的话,

她看的出眼前一触即发的情形,

也在看到追随劫的黑甲忍者的时候,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就在一月多之前,

挺立之战胜利的消息传到均衡教派中时,作为艾欧尼亚人,均衡教派中的每一个人自然都是欢欣雀跃,

甚至有许多人想要借着这股胜利的气势,走出深山老林,加入到对抗诺克萨斯人的战争中来,

可是作为教派的暮光之眼,苦说宗师劝阻了他们,

均衡教派存在的意义是维护艾欧尼亚土地的均衡和谐,阻止破坏这一切的存在,而并非是插手战争,

千万年来,均衡教派一直以观察者的姿态,静静的看着土地上发生的每一场战争,

在教派的先祖们看来,战争属于自然之事,千百年来,即使是一项崇尚和谐的艾欧尼亚,也有过许多战争,

可是即使是朝代交替,神器更易,也并不能破坏均衡。

可若是作为艾欧尼亚最大,历史最悠远的均衡教派插手战争,那便会将战争引向不可知的道路中去,

这违反了均衡教派千万年传下来的训诫,更违背了均衡教派存在的意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弑 “是...戒吗?”

阿卡丽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问道。

“嗯。”梅目并没有隐瞒阿卡丽,轻轻点了点头,“他回来了,带着更强大的力量,以及...邪恶的野心。”

“苦说师父呢?”阿卡丽目光巡视了一圈,既没有看见劫,也没有看见苦说,最后落在了黑甲忍者们背倚的紧闭大门。

“父亲大人说要与戒单独交谈,让我们等在门外。”一旁的慎插嘴道。

“怎么可以让苦说师父与戒单独交谈呢?”听到慎的话,阿卡丽有些焦急:“那个人...那个人...”

阿卡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劫带着追随者离开均衡教派的那天,她也在讲武道场,就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亲眼看着劫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在临出门的时候,阿卡丽的目光与劫有过短暂的接触,

就是那一瞬间的目光交错,阿卡丽一直铭记到现在————

那双眼睛,带着黑色的气息,冰冷、无情,让阿卡丽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知道劫经历了什么,但是心底有一种感觉,那个人是劫,却也已经不是劫了。

“苦说想要劝回他。”阿卡丽的埋怨梅目听在耳中,开口道:“虽然戒已经走上了歧路,但他毕竟是...苦说最钟爱的弟子。”

梅目的话带着一丝无奈,

其实不只是苦说,身为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梅目,何尝不是看着劫这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从一个小不点一点一点长大,

也正因如此,作为与苦说并肩执掌均衡教派多年的她,才会在众人都在劝阻苦说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看着劫与苦说的身影消失在了后院庙堂的大门后,梅目的心底也有一丝期望,

期望这个孩子能够迷途知返,重新回到均衡的道路上来。

“...”母亲的话让阿卡丽也再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

苦说对劫的钟爱,整个均衡教派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天赋之后,苦说没有嫌弃他卑微的出身,让他与自己的儿子慎一起,同居同住,共同接受教导,

所以再次见到劫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即使众人都在劝阻他,即使他也能感觉得到劫的改变,甚至知道他改变的由来,也执意要与他再度交谈一次。

“吱——”

就在这时,后院庙堂的大门缓缓拉开,让所有人停下了交谈,齐齐看了过去,

一缕光线自门缝缓缓射入,映出的人影让所有人不自觉的凝神屏息,

“咔...咔...”

一秒之后,大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一个人影缓缓从黑暗,走到了光明之中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萦绕着黑气的甲具,双手拳刃,全覆式的面甲下露出一双带着猩红的双目,一手拿着一个黑匣,另一只手臂的拳刃上有一丝液体缓缓滑落,迎着众人的注视,不带一丝表情。

在他跨过门槛之后,大门便缓缓关闭。

“是你,戒!苦说呢?”作为暗影之拳,梅目越众而出,目光自劫的身上扫过,在看到他手中拳刃处的一抹鲜红时,梅目心中一紧。

“呵呵呵呵...”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劫缓缓的转动头颅,面甲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目光在掠过所有人之后,落在了梅目的脸上,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笑声带着淡淡的沉闷,好似敲打在心头的鼓槌一般,让所有人心中一紧,有承受力差的弟子甚至不由得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面色大变。

劫缓缓的扬了扬手中的拳刃,一言不发,可是梅目却已经明了,眼中闪过一抹悲痛,转瞬便被怒火取代。

“你杀了他?”梅目愤怒了,

虽然在苦说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同样抱着一丝期望,

可是当劫扬起带着鲜红的拳刃的时候,作为暗影之拳,梅目心中的一切幻想全部被打碎,满心的后悔与悲痛化作了失望与愤怒,

曾经的期望有多大,现在的愤怒与失望便有多大。

一瞬间,梅目多年修行练就的气势散开,向着黑甲忍者之后的劫而去,

而与此同时,劫也心有所感,狞笑一声,散开了气势。

这一瞬间,整个均衡教派后院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两股气势隔空对碰,带着细碎而尖锐的噼啪之音,卷动院落中狂风肆虐,吹得墙角的大树胡乱的晃动着,一片片叶子脱离了树梢,在空中打着旋儿。

梅目的话引起了在场的均衡教众的骚乱,对他们而言,苦说既是均衡教派的领袖,也是所有人的师父,不仅有极高的忍术造诣,更有神秘的洞察世事的能力,

在许多人心中他就像艾欧尼亚的古老圣灵一般,强大又无所不能。

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苦说死了,而杀死他的还是他的弟子,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不愿相信,

可是就在梅目与劫展露气势的瞬间,当劫那冰冷的,带着痛苦、绝望、无情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冲击着院子之时,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惊愕。

“好...好强!”

两个人都是。

梅目的强,是众人所共知的,

作为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肩负着“修枝”的重任,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是无法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的,

可是劫...

明明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为何他会有这样强的实力?

一道道震惊的目光落在劫的身上,在狂风吹卷中,他岿然不动,身上萦绕着浓郁的黑气,整个人宛若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魔王一般,那双猩红的眼眸,令人不由自主的便产生了畏惧之心。

可是今天注定要颠覆许多人的观念,就在梅目与劫两人气势对冲的三秒后,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梅目猛地后退了两步,脸上闪过一抹苍白。

而劫依旧静立不动,猩红的双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打开了它!?”

梅目后退了两步,在震惊的丈夫塔诺与女儿阿卡丽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身形。

挥手屏退了丈夫与女儿,梅目看向劫手中的握着的黑匣子,脸上的苍白迅速被愤怒取代,

声音中带着浓郁的愤怒:“你背弃了均衡之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虚实,影流! 面对突然的一击落空导致的劣势,梅目的处理不可谓是不精妙,

尽管被迫提前用出了幻樱杀缭乱,可是也让她了解到了暗影魔法的一个能力,

那冲袭而来的黑影,在那一瞬间,梅目的感知中,就好似劫本人一般,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挥镰而出,

可是却好似斩到了空气中一般,没有半点的实质感觉。

但是梅目心中知道,若是自己不做防备,那么下一瞬间,黑影便会用出致命的杀招。

“这便是暗影之力么?”

心中警惕的梅目这一击散华并未用尽全力,

果不其然,散华以极快的速度交错着划过跟随在身后的劫的脖颈,却再一次落了个空,

而当她停下脚步,目光寻去之时,才看到劫站在最初的位置上,纹丝未动,好像自始至终,只不过是梅目在与空气斗智斗力而已。

“呵呵呵呵...感受到暗影的孔距了么?”看着梅目望来的神情带着浓浓的警惕,劫猩红的双目带着一抹玩味,

“若是暗影之拳愿意率众归顺于我,我愿将这种力量‘赐予’你!”

“做梦!”劫的话没有引起梅目一丝一毫的心动,作为暗影之拳,身居均衡高位近二十载,梅目的心早已经磨砺的宛若坚石,

很少有事情能让她产生情绪的波动,

苦说与慎是一个,劫是另一个,

其余的,也就只有丈夫与女儿了。

可是眼下的战斗,是她与劫之间的,并无他人插手,梅目自然而然的摒弃了全部的感情,心中秉持着均衡之念,以冷静到极致的心与意面对与劫的战斗,

那暗影之力虽然诡异而神秘,但是又怎么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只是一瞬间,她便再度向劫而去。

“呵呵呵...不知死活。”望着梅目冲来的身影,劫冷笑一声,手中的黑匣中,一股又一股的黑气缓缓的自手臂螺旋上升,传递到体内,为他提供着能量,

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劫的声音依旧是冰冷而低沉,“既然一道影子不是你的对手,那便用两道影子好了...”

“什么!”梅目心中一紧,就见劫身上逸散的黑气缓缓的落在了身体两旁,自下而上缓缓升起,至劫一般高处,缓缓幻化成两道人影,

猛一看去,竟然与劫分毫不差!

两道劫的影子在成型的瞬间便一左一右的迎向了梅目,

一左一右,两双手四柄拳刃,朝着梅目刺来。

面对这样的攻击,梅目眼神一凝,身子一矮,左手十字镰一勾一划迎向了左手侧的黑影,而右手的十字镰则护卫在身前,迎向了右手侧的影子。

“铿——!”一声清脆的金属鸣音响起,梅目猛地一震,左手攻击落到了空处,而右手的十字镰上却传来了巨大的力量,让她差点失去了平衡,

可是梅目终归有数十年的战斗经验,非但没有因此陷入被动,反而借着身体倾倒的瞬间,左肩一矮,十字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折线,以一种诡异的弧度自下而上撩向右手的黑影,

可是下一刻,一抹鲜红飞溅,

梅目一声闷哼,身影飞速倒退,退了数步。

低头看着左肩处一抹鲜红,梅目的眼中带着愤怒与思索:“虚实变幻么?”

“呵呵呵...”看着自己一击得逞,劫并没有乘胜追击,两道影子站在距离梅目几米之外,“如何,暗影之拳?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着所有人拥抱暗影,要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死于黑暗!”

劫的声音隔空传来,那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声让梅目不由得微微皱眉,他那充满悖逆的话语更是让梅目双目凛然,

梅目默不作声,重新摆出了战斗姿态。

梅目知道,今天的战斗恐怕会很艰难,甚至说是她自担任暗影之拳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也不为过。

可是她却没有放弃,心中依旧不断的思索着对抗的方法。

虽然均衡教派的典籍中有过对于远古那一战的详细记述,

可是对于暗影,记述者却只用了三言两语,潦草带过。似乎并不想有太多人知道暗影的真实能力。

但是就劫展示出来的,便已经有魔能塑形与虚实交替,

这两个手段,任何一个在单对单的战斗中都强大无比,能够成倍的提升一个人的实力,甚至足以改变战斗的结果,

而当这些手段集中在劫的手中时,即使是暗影之拳梅目,也不得不将劫放到对等,乃至更高的位置上来面对

仅凭两道影子便能伤到梅目,更何况还有那个自始至终站在远处遥控战斗的劫呢?

嗯?

劫!?

突然想到什么的梅目,目光越过两道影子,落在了最远处的劫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如果与影子战斗,即使耗尽气力,也无法真正伤害到劫,

“所以...方法只有一个么?”

梅目轻声喃喃道,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劫!”

下一瞬间,梅目再度发起了进攻,快若虚影,直冲两道影子而去,

见此情形,劫不由得冷笑:“还没死心么?再试多少次都是无用功!”

只是一秒,梅目便冲到了两道影子的面前,而就在影子挥出手中拳刃指向梅目的时候,梅目却突然摸出了一枚圆溜溜的烟雾弹,丢在了地上,

烟雾瞬间腾起,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两道影子与梅目同时消失,

面对这一手段,劫面色不变,轻声道:“只凭这些手段便想对抗我的影子么?太天真了...”

劫话音没有说完,瞳孔却陡然一缩,

只看那烟雾之中,一抹身影陡然杀出,速度快到了极致,好似流星赶月一般,划过战场,只是瞬间便冲到了劫的面前,

十字镰挥下,直取劫的心脏。

秘奥义·幻樱杀缭乱!

“天真,太天真!”

呵呵呵呵...

就在梅目利用烟雾弹的片刻视觉迷惑创造了机会,用出了幻樱杀直取劫本体之时,

就在梅目的目光注视中,伴随着劫低沉的冷笑,身上黑气弥漫,整个人在一瞬间黑雾化,

任由梅目的十字镰划下,黑雾瞬间爆散开来,将梅目包裹进去。

“连本体也能化作影子么?”

念头一出,漆黑的雾气瞬间阻隔了视觉,梅目心中警兆大生,拼命的催动身体,试图再一次通过幻樱杀缭乱脱战。

可是这一次,她却失算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三道影子! 黑雾之中,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人影憧憧,劫的笑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犹如魔音灌耳,隔绝了吵杂的战争喊声,

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黑雾之中仿佛只有她一人,不知奔向何方,亦不知敌人是谁。

一瞬间,梅目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五感张开,感知着一切风吹草动。

“嗖——”身后一股淡淡的凉风袭来,梅目看也不看,一个半旋转身,十字镰划过,却击在了空处,

紧接着“桀桀”的笑声响起,一道梭镖自黑雾中飞来,梅目提镰格挡,

“当——”一声清脆的爆音响起,梭镖被十字镰击溃,散做一团黑雾,阴笑声再次响起。

梅目眼睛一瞪,大声道:“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难道暗影之力只不能做这些阴暗的勾当么!?”

“呵呵呵...”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划过梅目的身侧,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暗影之拳,念在昔日的恩情之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臣服于我,饶你一命!”

“恩情?一个弑师弑兄叛逆之人,安敢言恩情?”梅目目光警惕的扫视着黑雾,冷笑一声讽刺道:“更何况,千万年来,只有战死的暗影之拳,没有投降的暗影之拳!出来与我一战!”

“不知死活!”梅目的话语激怒了隐藏在黑雾之中的劫,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瞳孔缓缓浮现,梅目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他。

“终于肯出来了?”梅目嘲讽道。

“哼。”黑雾为衣,影子为形,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感觉,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一般:“既然拒绝了暗影,那么今天便是均衡覆灭之日,你,塔诺,阿卡丽,所有人都逃不掉!我将站在你们的尸骸上,建立新的暗影之道,新的影流!”

“口出狂言!”劫的话让梅目不自觉的心头火起,朝着劫冲去,却扑了个空。

“别白费功夫了。”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目刹住脚步,猛地回头,劫就站在她身后数米之处,面带讥讽:

“深处暗影之中,暗影既是我,我既是暗影,作为第一个品尝黑暗之人,我给你特殊的优待,就由我来亲手送你上路吧!”

“呵呵呵呵...”

低沉的声音在劫话音落下的瞬间响起,劫也随着诡异的笑声一瞬间融入了黑雾中,

梅目眼神一凛,心中叫道:“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搜寻着劫的踪影。

突然,身后处有淡淡的波动传来,梅目瞬间回手挥击,劫的身影飞快的掠过,拳刃与十字镰在空中瞬息碰撞了三次,溅起了微亮的火花。

“好快!”只一交手,梅目便皱紧了眉头,身形飞速的闪躲着,一双十字镰挥动的密不透风,应对着劫的攻势。

可是就在下一秒,梅目的身后再次有劲风传来,梅目一矮身,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下一秒,一道劫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了梅目站立的位置,黑气缭绕的拳刃指向的地方,赫然是梅目的心脏处,

这一幕让梅目心头一紧,刚刚摆脱了困境,半点也不敢停歇的,脚下发力,再次一个灵巧的摆身,让劫的攻击再度落空。

梅目一下落入了二人的合攻之中,

两道影子,即是劫,也是影子,

虚虚实实,虚虚实实,四只猩红的目光,宛若四个小灯笼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好像无视了碰撞一般,

应对着这样的夹攻,即使是梅目,也倍感吃力,

劫本来就是苦说悉心培养了二十载的天才,与慎一起,被认为是均衡教派的未来,极有可能继承狂暴之心的职责,

再加上多年跟随苦说一起修行或是外派执行任务,

一身忍术造诣早已经超越了许多派内前辈,

虽然依旧比不过身为暗影之拳的梅目,可是在得到了暗影之力的增幅之下,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被无限缩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两个实力不弱于自己的人,梅目瞬息落入了下风,几次险象环生,被迫用出了幻樱杀缭乱以超高速度来规避致命的伤害,

这也使得她体内的魔能被迅速的消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儿从从额头淌下,打湿了面巾,

可是梅目依旧坚持着,一双眼眸注视着一举一动,心中飞速的思考着暗影的弱点。

暗影在劫的手中,虚实变幻莫测,数次她以为是机会的攻击,十字镰都落入了空处,而她以为是虚假的攻击,却又在悄然间化作致命的攻击,

也因此梅目应对的极为狼狈,

“这样下去不行!”

梅目深知,相较于劫,她的体能在躲闪之中被飞速的消耗,而劫却似乎一直看不清深浅,

这样对耗下去,当自己速度减慢的时候,便是自己败亡的时候。

似乎只有在用出真正致命攻击的时候,他才会短暂的化作实体,

既然这样...

梅目眼中闪过一抹决意,

下一刻,她卖了个破绽,

在劫的攻击之下,佯做体力不支,扬起十字镰的速度稍稍放慢,

果不其然,看到她速度放慢的瞬间,劫冷笑一声:“终于支持不住了么?”

致命一击悄然而至,

黑雾缓缓的凝化出带着拳刃的手臂,两道影子交错着自两侧攻来,

指向梅目各处的要害。

情势一下子变得万分危急,

可是这却正是梅目一直等待的————“机会!”

就在一柄冰冷的拳刃划破忍服,触及肌肤的一瞬间,梅目将积蓄的力量释放而出,

一瞬间,好似一抹流光一般,幻樱杀缭乱在黑暗中绽放,

“受死吧!”梅目心中大声的呐喊着,

她能感觉到劫的拳刃刺破皮肉的痛感,但是这正是她在那一瞬间定下的方案————

“以伤换命。”

在近身战斗的一瞬间,用超高的速度逆转局势,放出致命的光华。

梅目身体大幅度的扭曲着,腰背反弓,竭力的减少拳刃的触及面,更是在规避着身体的要害,

而与此同时,十字镰划过一抹寒光,蕴含着魔法的攻击在一瞬间仿佛照亮了空间,

梅目杀意决然的双眼对上劫猩红的双目,挥出了最强的一击——“奥义·绯叶!”

在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劫惊骇至极的目光,

可是就在一瞬间,她的眼底却升起了浓浓的骇意————“什么!?”

必杀的一击绯叶,划过了劫的黑影,可是那虚无的触感,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梅目自己的忍术落到了空处,

而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嚓——”

下一刻,梅目只觉得背心一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一股鲜红自口中喷出,

下一瞬间,黑暗消失,耳畔再度传来了喊杀声,

梅目倒在地上,挣扎着回头,

就在自己的身后,劫静静的站立,一双猩红之目迎着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嘲弄。

“三...三!?”带着这样的惊骇,体内的能量飞速的流逝,梅目的意识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前,她仿佛听到了劫的狞笑声,丈夫的怒吼声,以及女儿的尖叫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强大的劫 “梅目!”

“母亲!”

劫与梅目的战斗自然是牵动人心,

不论是战在最前的塔诺,还是在远处角落的阿卡丽,目光都随着梅目的而动。

梅目冲向劫的瞬间,两人周围陡然升腾的黑色雾气让人心头一紧,

只是黑雾似乎有一股强烈的腐蚀之力,让靠近的人都不自觉的向外逃离,为梅目与劫的战斗腾出了战场。

只是这样一来,不论是均衡忍者还是黑甲忍者的战斗,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即使是在紧张激烈的搏杀之中,众人的视线依旧不由自主的投向两人的战场,

看着黑雾之中影影绰绰,刀光剑影划过,时不时还伴有阴恻的笑声,

阿卡丽的心提到了心尖儿上,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望着黑雾,担忧之色写满了稚嫩的面庞,

黑雾时而浓郁,时而稀薄,

但是不论怎样,阿卡丽也看不真切,

若是有懂魔法的人在这里,自然会知道,这浓厚的黑雾是劫用黑匣短暂形成暗影魔法领域,魔法的力量会扭曲视线,暗影的腐蚀之力也会将探去的精神感知隔绝,

这样的一道屏障,自然不是天生与魔法“绝缘”的阿卡丽能够用肉眼看穿的,

所以女孩只能一边照看着昏迷的慎,一边望着黑雾暗自心焦。

随着时间的流逝,均衡教派后院的战斗愈显炽烈,两方人捉对厮杀着,

均衡一方有塔诺等人,更占了人数的优势,很快便压制了黑甲忍者,可即使如此,依旧有数十名均衡弟子没了生息,

这让塔诺等人痛心不已,

这些人都是均衡教派的精华啊!是均衡教派的未来,他们没有死于维护真理的道路上,却死在了昔日的同门兄弟的剑下,

这不得不让许多人痛心。

只是战斗一起,就不是能那么轻易中止了,

塔诺等一干均衡教派高层,只能一边尽可能的“手软”一些,只让那些黑甲忍者失去反抗能力,一边等待着黑雾中的战斗的结果。

就在这时,笼罩在广场上的黑雾好似遇上了狂风一般,猛烈的翻腾了起来,而后开始缓缓消散,

阿卡丽的目光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黑雾中缓缓形成的人影,

心提到了最高,

而塔诺等人也放缓了进攻,将目光投了过去。

黑雾之中,一个人傲然站立,缓缓露出了身影,而在他的身前、脚下,也有一团黑影,

看到这,阿卡丽心头不由得一跳,看着那略显高大的身影,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黑雾彻底消散,露出了隐藏其间的真容,阿卡丽在看到黑甲面具之后猩红双瞳的瞬间,身子便猛地一阵,

目光飞速的向下望去,看着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的梅目,发出了一声尖叫:“母亲!”,陡然抛下了慎,朝着劫与梅目的位置冲去。

而与此同时,塔诺等人也看到了傲然站立的劫,那一双猩红的眼瞳,肆无忌惮的展露着嘲弄,

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妻子,更是让塔诺瞬间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眶,一声怒吼,朝着劫冲去,手中的忍刀裹着劲风斜斜的劈下。

而跟随塔诺一起发起进攻的两名均衡的长辈,也不约而同的从两个方向冲向了劫,

一瞬间,劫便落入了夹攻之中。

劫缓缓的收回看着梅目的目光,看着她眼中的惊骇与不甘,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直冲他而来,怒目而视的塔诺以及一众高层,“看来你们还不死心啊!”

一声冷笑,劫的瞳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围攻?那就和我的影子好好玩玩吧!”

“希望你们不要太弱,让我连战斗的兴趣也提不起!”

手中的黑匣缓缓的喷吐淡淡的黑气,在他的身旁飞速的凝化成三个影子,

影子在成型的瞬间,迎上了三面而来的均衡忍者,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一个交错,所有人的攻击,不论是忍刀,还是梭镖手里剑,尽数穿过黑影落于空处,

而三道影子却在低沉的狞笑之中,挥动着拳刃,瞬间刺入了两人胸膛。而实力稍强一些的塔诺,则是在拳刃与忍刀的对撞之中,被穿虚而过的拳刃砍去了一支手臂,带着痛苦的惨叫摔倒在了一旁。

这一瞬间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

就在他们的目光之中,

劫傲立不动,脚下倒着生死不知的暗影之拳大人,仅仅凭着三道影子却刺死了两名长老,即使是塔诺,也付出了一支手臂的代价才保得一命,可是也在瞬间失去了战力。

“父亲!”这一瞬间的变故,再度刺激了阿卡丽的眼眸,将她心中的理智撕碎,

女孩发疯似的抽出了十字镰,咬着牙含着恨,朝着劫的本体发起了攻击,

不顾身上的伤势,一出手就是幻樱杀缭乱,

狂躁的能量撕扯着她的经络,在本就受伤的身上再舔了几分伤痕,只是一瞬间,女孩的嘴角便溢出了一抹鲜红,

可是咬着牙的女孩对此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眼带嘲弄的劫,十字镰狠狠的挥下————

奥义·散华!

“阿卡丽,不要!”

见到阿卡丽奋不顾身的一击,不远处的一些均衡派长辈只来的及大声叫喊,

可是红了眼的阿卡丽哪里顾得上这些,

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已经让这个女孩彻底失去了冷静,

她的心中,陷入昏迷生死不知的母亲,与父亲断臂惨嚎的画面一遍遍的重复循环着,

刺激着她的情绪,让她将往日里长辈们的训诫抛诸脑后。

可是幻樱杀缭乱,作为暗影之拳最强大的秘奥义,即使是全盛状态的阿卡丽,都要小心谨慎的使用,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状态的她呢?

这样的攻击,失去了精准,唯留下了超高的速度。

能够催使着它攻向劫,全凭着阿卡丽心中的信念以及对于劫的恨。

面对变了形的攻击,劫自然没有半点畏惧,

甚至望着阿卡丽冲来的身影,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玩味,

只是轻轻一抬手,手中的拳刃在十字镰挥落的瞬间,反手一搅,便让阿卡丽的攻击落入了无形,

而阿卡丽也失控的撞到了坚硬的地面上,黑色面纱滑落,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淡红的擦痕。

体内翻涌不止,阿卡丽努力的忍着痛苦,就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进攻,

可是就在这时,一只大脚猛地踩在了她的背上,将她扬起的身体再度按回了冰冷的地面,猛烈的撞击让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鲜红喷洒而出。

而与此同时,冰冷的声音自顶上传来——

“臣服,或者...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付出所有! “如何?”

一句带有蛊惑意味的话,让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阿卡丽,

均衡教派注重传承,在这个苦说身死,梅目,塔诺,慎以及几位长老或死或陷入昏迷,狂暴之心踪影不明的当下,

暗影之拳的女儿阿卡丽,虽然年少,但是依旧在无形中成为了这些人的领袖,

这些迷茫的均衡弟子都将目光看向这个年仅十三的女孩,等待着她的决断,

是对抗,还是臣服,

是选择生,还是...

死。

“不!”就在这时,一声尖叫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阿卡丽轻轻将塔诺平放在地面,愤然站起身,冲着劫高昂起头颅厮声道:“我是暗影之拳的女儿,我不会臣服的!”

“为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阿卡丽扯着嗓子大声叫喊,劫眯了眯眼睛。“魔法不是你最渴望的么?如果你臣服于我,你不仅能得到梦寐以求的魔法之力,我还会用暗影治疗你的母亲,甚至...你的父亲。”

劫的话让阿卡丽沉默了下来,目光缓缓的自父亲与母亲的身上扫过,阿卡丽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两行清泪反复的冲刷着她的面庞,

“你不懂!”

阿卡丽睁开双眼,望向劫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悲切与沉压的恨意,平静道:

“维护均衡是均衡弟子共同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一代又一代,无数的先辈们付出了生命,才换来了艾欧尼亚的今日,

目光停留在母亲梅目的脸上,阿卡丽的目光微微有些出神:“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背弃它!哪怕...哪怕是我的父亲母亲!”

紧握着双拳,阿卡丽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沉痛,

所有人都能看的出,做出这个决断,是何等的艰难,可是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依旧用让所有人都羞愧的坚毅,昂着头大声的道:

“你这个背弃均衡的人,不会明白我们的信念与坚持!”

“哼,冥顽不灵!”

阿卡丽的话让劫眼中划过一抹冷厉,突然,他扬起了手臂,

只见一道黑气自掌心上射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枚高速旋转的手里剑,划过了一名均衡弟子的脖颈,

那人只来得及闷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见到这一幕,阿卡丽猛地一颤,咬住牙偏开了头。

“看着!”劫上前两步,扯住阿卡丽的衣服,冷声道。

“呸!叛徒!”阿卡丽啐了一口,劫不闪不躲生生受了这一下,眼中划过了一抹杀意,而后化为平静

轻轻点了点头:“好,唾的好,如果不是这一下,我或许还会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对你客气一些。现在...”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猛地伸了过来,好似铁钳一般卡住了阿卡丽的下颌,强大的力量好似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这种痛苦让阿卡丽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五官挤在了一起,被迫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均衡众人,

而劫的声音也同时在阿卡丽的耳边响起:“看到了吗,那个人因为你所谓的坚持死了。这只是开始,我要在你的面前,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人统统杀死,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一道黑气飞出,黑色的手里剑再次杀死一人,那躺在鲜红之中带着轻微抽搐的身影让女孩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苦,

而再次倒下的一人也让均衡教众中产生了些许骚乱,可是在劫与黑甲忍者的威逼下,再度沉默了下来,

一个个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有忍不住的人不由得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阿卡丽,

面对着这些目光,阿卡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

“暗影之拳的女儿也只会说说而已么?”

就在这时,劫声音响起,冰冷的语调中带着一抹玩味:“有说大话的勇气,却没有亲眼看着自己酿造的后果么?”

劫的声音好似魔鬼一般,冷漠而无情,让阿卡丽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猛地睁开眼,阿卡丽的唇角淌下一道红线,眼中的恨如果有实质,那么或许劫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嗖——”

又是一人应声倒下,

劫冷酷的笑声低低的响彻在阿卡丽的耳畔,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闭上双眼,

可是在看到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之后,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大张着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

“啊!”

惨叫声一声接一声,每一声都会让阿卡丽不自觉的轻颤一下,然后将牙关咬的更紧,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在劫的耳中,却好像美妙的乐章一般,让他不住的低声沉笑。

一道道手里剑飞出,伴随着一个又一个身影的倒下,

不是没有人在绝望下拼死一击,可是这些人不过是给了劫一个靶子而已,

也不是没有人在崩溃下,跪倒在地上大声的乞求着,

可是劫却只是在看了一眼默不作声阿卡丽之后,挥手将其杀死。

到了最后,鲜红染满了地砖,余下的人越来越少,阿卡丽的眼神也由浓浓的恨,到愣愣的出神,再到失去了全部的光芒,

一双死灰的瞳眸,在这张清丽的面庞上,女孩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一般,静静的看着劫将一个又一个人杀死。

就在这时,

劫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哦,阿卡丽?”

听到这句话,阿卡丽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神颤抖着,突然,泪水好似决堤一般疯狂的涌出,阿卡丽转头看向劫,一边痛哭呜咽着,一边大声的咒骂:“你会受到报应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报应的!”

阿卡丽的声音凄厉的好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可是却只引得劫的放声大笑,

“谁能让我受到报应!?哈哈哈!”

“会的,会有人的,一定会有人的!!”

阿卡丽拼命的尖叫着。抛开暗影之拳的女儿与忍术天才这两个身份,阿卡丽只是一个年仅十三的女孩,在劫突然而然的一句话之下,她心中的弦瞬间崩断,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半点的坚强,更没有半分天才少女的骄傲,疯狂的咒骂着,心中亦在祈祷——

远古的圣灵啊,均衡的先祖啊,如果有人能杀死这个魔鬼,阿卡丽愿意付出所有!

“踏。”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声音响起,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院落的高墙上,

紧接着,宛若救赎世人的神灵一般,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呦!都在呢?”

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让绝望崩溃中的阿卡丽猛地回过了头,在看到那掩饰在兜帽之下的年轻面庞时,她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光芒,

疯狂的冲着来人请求道:“是你!帮我,帮我杀了他,求你...求你!!!”

迎着数十双陡然看来的目光,站在墙上的青年挑了挑眉头,道:“这样不好吧?天才少女小姐,还有...”

“均衡之劫阁下?”

“你可让诺克萨斯好找,也让我...”

“好找啊!”

站在墙头,突然出现的尤里安,,目光跨越了空间,落在了黑甲覆面的劫身上,双瞳中隐约有灰色雾气翻腾。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无用之身 劫并非无端嗜杀之人,

如果没有金魔一案,或许他依旧是均衡的忠实信徒,是苦说最看重的弟子,是慎的好兄弟,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在命运的引导之下,他对苦说的不满日益加剧,对均衡的理念愈发的不认同,

而这份不认同又在被黑匣灌输了对弱者的蔑视,助长了内心的苦楚之后,演变成了叛出教派,

甚至他亲手杀死了教导自己二十年的师父,伤害了情同手足的兄弟慎与暗影之拳,杀死了她的丈夫,

现在更是想要通过掌控均衡教派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在苦说,梅目等一众高层或死或昏迷的当下,以自己的实力,在均衡教派中是无敌的存在,

他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瓦解均衡教派的抵抗意志,强行将这些忍者收为手下,从而取代均衡,建立属于自己的影流。

可是没想到半途中却杀出个阿卡丽,用一句又一句话坚定了那些均衡弟子的心,也破坏了他心中的完美构想。

也使得他若是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解决阿卡丽,这个十三岁的女孩,他的小师妹。

如果不能让她屈服归心,那么即使他动用了强力的手段镇压了一切不服,这些人也终究是个大隐患,

在自己有强大实力震慑的时候,这些心怀异心的人或许会假作顺服,可是一旦情况有变,或许他们便会是第一个举起屠刀的人,

他想要的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势力,而并非是各怀心思的下属。

为了这一点,他不惜一次又一次的挥下屠刀,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均衡弟子,来攻击阿卡丽的心防,

而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因为那一句“因你而死”,他看到了阿卡丽的疯狂,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咒骂。

但是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暗自欣喜。

彻底的崩溃才能换来新的重塑。

劫知道,这种时候只需要乘胜追击,恩威并施,

他就能彻底掌控阿卡丽的一切,在接手均衡教派的同时,让这个几乎内定为下一任暗影之拳

的天才少女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还能赐予阿卡丽最缺乏的魔法天赋,并借助暗影之力,让阿卡丽失去最后一丝翻身的可能,

为自己尽(力)效(命)一生。

可是尤里安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一切构想,

让这个即将落入网中的女孩挣脱了出去,

但是通过两人的对话,劫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诺克萨斯人,在作为自己心腹大患的同时,也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

一个让均衡弟子归心的绝佳机会。

对于劫而言,均衡教派的重要高于一切,更高于一个未来的天才。

天才没有了可以去培养,去发掘,但是若是不能彻底毁灭均衡教派,那么他便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真正的坐稳影流的宝座。

至于阿卡丽?能得到最好,若是不能得到,那便毁了她!

果不其然,

劫那阴恻恻的声音在传入了在场之人的耳中后,便引起了众人心中的异样,

使得一道道诡异的目光在阿卡丽与尤里安之间来回的徘徊,让气氛在无声之中产生了变化。

这分变化尤里安瞬间便感知到了,作为经历了八年行伍生涯的尤里安,更是明白劫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均衡教派,

直白的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敌人,对于他们的心思变化,他心中不屑一顾————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心思只会贻笑大方。

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劫的不怀好意,他也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了阿卡丽。

但是年仅十三岁的阿卡丽,却并没有听出劫话中的暗寓。

这时的她,就像落水的旱鸭子,在水中苦苦的挣扎,迎面却是一道高过一道的滔天巨浪,

绝望的她,就连呼吸都要仰仗别人的仁慈,而这个人还是她最恨的仇人,

这让她那仅剩无几的骄傲几乎被践踏似的丢弃在了海底深处,

若不是父亲临终前的那句“不能屈服”,若非是不愿看到坚守了十余年的均衡教派落入劫这个伤害了父母师父亲友的仇人手中,

她或许早已经放弃抵抗,选择自我了断了。

劫有一点没有预料到,阿卡丽坚守的尊严,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屈服于劫的,

哪怕是崩溃,哪怕是绝望。

可是就在她心中都觉得没有半点希望,人生一片黑暗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抹光芒,

那个男人,那个有些“不一样”的诺克萨斯人,站起在院墙之上,仿佛从阳光中走来。

这一刻,那双灰色的瞳眸,便是她此时唯一的希望。

如果能杀了这个仇人,挽救均衡教派,阿卡丽愿意抛弃一切,哪怕是立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求求你...杀了他!”面对尤里安,阿卡丽哀婉的请求着。

“杀了他...”

“杀了他!”

阿卡丽一声一声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死死的看着尤里安,那喃喃自语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尤里安初见时的骄傲与自信,

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而他的皱眉却被阿卡丽以为是拒绝,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转瞬间化作了疯狂:“杀了他,你...杀了他,我就是你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愣神,

即使是尤里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荒唐之色,随即化作了无言的愤怒。

“阿卡丽小姐,不能啊!”

尤里安还未开口,就有一直沉默的均衡弟子大胆的叫了出声。“您的坚持我们都懂,为了均衡,我们愿意随您到死,但是您万万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啊!”

这个人的喊声,让阿卡丽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即使是在绝望崩溃之下,她的脸上依旧漾起了一抹红晕,

看了一眼那人,她并没有开口解释自己的口误,反而静静的望向尤里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在她看来,只要能杀死劫,就连生命她都愿意放弃,曲曲无用之身,又能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一死了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别忘了你的承诺 黑气好似一张大网,朝着突然出现在劫身前的尤里安当头罩下,

注视着这一切的人毫不怀疑,若是被暗影魔能吞噬,必定是尸骨无存。

这一刻,许多均衡弟子冷冰的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抹不忍————

当然,这分情绪自然不是为了尤里安这个诺克萨斯人,

而是为了跪坐在尤里安脚边的阿卡丽。

虽说误会引发了他们的失望,将他们与阿卡丽分隔在了两端,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曾经的小师妹陷入生死危机,依旧让一些人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都被感知遍布整个院落的尤里安清楚的看见,但是却只换来了他嘴角扬起的一抹不屑————

懦夫!

这就是尤里安对这些人的评价。

这么多人,好像作坊里待宰的猪一般,任由劫一个一个的宰杀,不敢做出半点抵抗,却将所有的压力寄予在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身上,

这一切让尤里安不齿。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面对相同的境遇,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宁愿发起一场壮烈的决死冲锋,也不愿什么也不做,

更何况,那些倒下的,都是他们相伴了十余年的师兄弟。

在这一点,他们还不如阿卡丽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尤里安不是没有看到阿卡丽眼中的绝望,

可是这并不是让他真正动了恻隐之心的缘由,

真正的缘由,是她沉默的眼瞳中流露的决然,

它无声的告诉了尤里安,她的所谓“我是你的”,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女孩绝望之下能拿出来摆上天平的唯一筹码,

作为此时此刻,唯一有可能够拯救均衡教派的人,尤里安就是阿卡丽唯一坚持的理由。

尤里安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杀死了劫,

那么在对立敌视的身份与恩情之间,等待她的,唯有一死。

即使尤里安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丢失了心的“木偶玩具”。

也正是觉察到了这分心思,尤里安才会选了一个并不合适的时机,站了出来。

面对覆着着暗影魔法的拳刃,尤里安视而不见,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不急不缓的轻轻蹲下身,认真的将一颗破碎的心包好————

抛开身份与结局,这个仅有十三岁的女孩,在尤里安看来,半点没有玷污暗影之拳的名号,更没有背弃均衡的身份。

一个轻巧的瞬身,

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数米开外的地方,

而到了这时,黑气绰绰的拳刃才姗姗来迟划过了尤里安残留的影子上,一击落于空处。

这一瞬间,就好似最初慢放又被人加速了的电影动画一般,让无数人产生了视觉错乱,

分不清究竟是尤里安的速度快还是劫的攻击慢。

但是身处其间的劫却在攻击落空的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一双猩红的双目迅速的锁定了几米之外的尤里安,目光在他那双精致的灰色瞳眸上久久不去,眼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之色。

这个速度!

旁观的人只会产生视觉偏差,但是劫却只能隐约感觉到,尤里安从出现到消失这一瞬间一闪即逝的魔法波动,

甚至一直到攻击落空的三秒后,他才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微风拂过眼帘。

这个诺克萨斯人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劫的心中震惊不已。

他自认在得到了暗影之力的灌注之后,不论是实力还是感知都有了飞一般的进步,

也正是如此,他在尤里安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察觉到了淡淡的魔法波动,并做出了攻击。

但即使如此,他挥出的攻击却依旧连尤里安的衣角也没有沾到半点,

这让原本志得意满的他心中一紧,只是在一众追随者的注视下,那份情绪被他巧妙的掩藏,化作一声平静的冷“哼”。

“均衡之事,无需你一个诺克萨斯人来插手!”

劫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伏在尤里安肩头痛哭的阿卡丽,火气再度上涌,忍不住略带讥讽的道:

“果然如此么?暗影之拳的女儿,竟然背叛了均衡,与一个诺克萨斯人合作,来对付我们这些艾欧尼亚人?这个诺克萨斯人能出现在这里,或许很快就有一支诺克萨斯人的兵团到来也说不定呢?”

劫的话中带着浓浓的挑唆意味,让不论是黑甲忍者还是均衡忍者都不由得拿起武器,指向了尤里安。

看到这一幕,劫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他费劲心思,要的就是今天,这大权独揽的感觉。

但是他的话同样点醒了阿卡丽,女孩突然意识到了原本宁死不降的均衡信徒为何会突然臣服于劫的原因,更明白了其中的误会。

“不...不是的!”

眼中亮起一抹光芒,阿卡丽挣扎着转过身,慌乱的咽下了泪水,冲着均衡信众的方向,焦急的想要解释着什么。

可是她目光扫过的每一个人,都回以了无声与冷漠的目光,更有人用怒目而视,在阿卡丽碎成一块块的心上又添了几道伤疤。

这一幕让女孩徒劳的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失去了说出口的力量。

“他们...他们不再信任我了。”

阿卡丽喃喃着,

“父亲...”

“母亲...”

“师父...”

“对不起!”

在流下最后一滴泪后,阿卡丽红肿的眼里再也流不出半点泪水。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化作令人心疼的死寂,好似一汪深泉一般,看不到半点波澜。

就在这时,一张大手按在了她的头顶,阿卡丽的目光看向了手掌的主人,迎上了一双灰意盎然的瞳眸,

“别忘了你的承诺。”

尤里安平静的声音传入了女孩的耳中,不知为何,这简单的一句话从尤里安的口中说出,只一瞬间便让她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滴。

她从没想到,在她遭到冷视,遭到打击,甚至是背弃的这一刻,竟然还有人没有放弃她,还会记得她的话。

而这个人还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他果然不一样。

这个念头突然在阿卡丽的心中浮现。

“站远点,等我。”尤里安的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缓缓远离她目光的身影。

不知为何,面对他的命令,女孩心中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意愿,

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尤里安一点一点的抽出腰间的长剑,举步上前。

也是在这一刻,看着尤里安的背影,她心中仅存的一分坚持,

在悄然间消失无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嫉妒 抽剑,举步上前,尤里安灰色的双瞳与劫猩红的双目隔空对望,

“均衡之劫阁下,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在距离劫五米处站定脚步,尤里安平静的开口道。

“哦?愿闻其详。”

劫不知道尤里安想要说什么,但是在信徒们的注视下,他也不能弱了气势,心中暗自警惕的同时冷哼一声道。

“今天来到这里的,并没有一支军团,也没有为了抓住你抽调的精英小队,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

“哦?”这个消息让劫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既然只有一人,还敢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看来今天你恐怕无法走出均衡教派的大门了。”

劫话语中威胁的意味全然没有被尤里安放在心上,看着劫悄摸做出的防备姿态,尤里安眼中划过一抹不屑,

“只是没想到,在解决掉你之前,竟然还看了这样一出‘大戏’。”

“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教派长辈,同门兄弟,就连对付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也要动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眼中划过一道冷色,劫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我的功过好坏轮不到一个诺克萨斯人来评价,这是均衡教派的内事,”

“更何况,你与暗影之拳女儿勾连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亲眼看到的。”

听着劫的话,在场不论是均衡弟子,还是黑甲忍者,望向尤里安与阿卡丽的目光都不由得带上了愤怒与失望。

这样的目光,让阿卡丽心中止不住的抽痛着。

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阿卡丽缓缓的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身前,再度睁开眼时,阿卡丽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至于我的清白,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事实怎样,你我都很清楚。”望着劫,尤里安心中抑制不住的泛起杀意。“说实话,你的做派,真的让我作呕。”

“哈哈...!”尤里安的话让劫微微一愣,而后大笑起来:“一个诺克萨斯人竟然敢跟我谈这些?”

“你们坐着战舰入侵我们的家乡,用屠刀挥向无辜的艾欧尼亚人,肆意的烧毁村子时,毁灭古老的庙宇殿堂,”

相比于你们在艾欧尼亚犯下的罪行,我当真自愧不如。”

“所以说,我总是很讨厌战争。”面对劫的讥讽,尤里安并无意否认这些。

“那就少说这些废话!”劫猛一挥拳刃,牵动暗影之力缓缓在身旁凝成两道影子,

三双猩红的眼瞳齐齐的看着尤里安,面露杀意。

“我会先杀了你,然后...”

“再带着影流弟子,重返战场,杀光每一个侵入艾欧尼亚土地的诺克萨斯人!”

“等到你们签署战败协议的时候,再来和我讨论战争的话题吧!”

面对劫的冷嘲热讽·,尤里安心中微微叹息,

虽然对于劫的作为,他很是不齿,但是他却认可劫为了家乡而战的勇气,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轻叹一声,将繁杂的思绪暂且压下,尤里安在心中默默的道了句“抱歉”,

你有梦想,而我...同样有。

为了我梦想中的画面能够实现,任何阻拦我的人,

我都不会手软!

一瞬间,尤里安身上笼罩起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而同一时间,劫的两道影子也一左一右冲向了尤里安,

“嗖——”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在前面的影子一瞬间便近到尤里安身前,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拳刃,而靠后一些的却突然甩出了一柄手里剑。

看到这一幕,站在远处的阿卡丽心微微提起,想要开口提醒,

但是目光在掠过尤里安的面庞之时,不知为何,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不会输的!”

阿卡丽从尤里安的眼中读出了这个信息。

不得不说,劫的攻击十分的有威胁,

在发起进攻的一瞬间,丢出的手里剑追上了冲在前面的影子,连同挥出的拳刃一起,形成了一次来自左右两个方向的夹攻,

若是换成其他人,或许免不了要手忙脚乱,

即使勉强应付了这一波攻势,隐藏在最后的另一道影子也会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但是这一切,对于速度超群的尤里安而言,却并没有多少威胁。

只一瞬间,灰色的双瞳中,弥散出道道裂纹,

手臂上扬,灵风剑划出了一道绚丽的弧线,

覆着着魔法的灰色剑刃,似慢实快的轻轻点在虚空之中,恰在劫的攻击距离尤里安毫厘的地方,击穿了两道影子。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两道影子连同丢出的手里剑一起化作漫天黑雾,倒卷着回到劫身后的阴影中。

“这么快!”

如果说之前尤里安在劫的面前将阿卡丽救下,可以用突然而然来解释,

那么当劫提起警惕之后,这一击便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了尤里安的速度与精准。

只有细微快慢的三道攻击,在眨眼之间被同时击溃,脚步却连半点也没有动过,

尤里安强大的自信让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沉默,一遍遍的在心中发问,

如果面对尤里安这一剑的是自己,该如何应对?

很快,他们便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无法应对。

这样的速度,恐怕自己连给出反应也做不到就会被瞬间秒杀。

而且,看着尤里安云淡风轻的模样,许多人心中惴惴,不知这是否便是尤里安速度的极限。

这一刻,许多人看向尤里安的眼光,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畏惧——

这样年轻,竟然有这般强大的实力,若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成长,那么...

这一刻,许多人在心中不由得对诺—艾战争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劫,在看到那让他几乎无所适从的速度,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惊骇——

他虽然经历了尤里安救下阿卡丽的一幕,但是那被他归结为尤里安的突然暴起,

而自己刚刚经历了与梅目,塔诺的战斗,暗影能量消耗了许多。

但是刚刚那一剑...!即使是劫也无法否认,单论速度,他远远不如。

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瞬狱影杀阵! 望着从始至终脸色不变的尤里安,劫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嫉妒,

他也是以天赋出众而得到了苦说的看重,更是以孤儿之身,成为了他的徒弟,与慎一起修行,

这么多年以来,即使是在战斗上天赋更加出众的阿卡丽,也不能让劫升起半点的嫉妒之情,

因为阿卡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与魔法绝缘。

而单论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是更胜一筹的慎,劫也只归结于他是苦说的儿子,比自己多修行了几年,只要给他时间,他很快就能迎头赶上。

而在得到了禁忌黑匣灌注暗影魔能之后,他已经不将慎放在眼中

单论实力,现在的劫比起当初的他,要强大不知多少倍,就连暗影之拳梅目,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

而他得到的暗影之力,仅仅只是黑匣中存留的十之一二,

他一度以为,现如今自己的实力,即使比不过那些宗师,在同年龄段也是绝对的第一。

可是当他看到尤里安的时候,他才陡然发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比起他来不论是实力还是天赋都要胜过无数倍——

而年龄与自己更是相差仿佛。

这让劫心中大受打击。

可眼中的震惊也只是持续了那么短短的一瞬,在面具的遮掩下,除了一直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尤里安外,没有任何人发觉。

紧了紧手中的黑匣,劫压下了心中的震惊,重新找回了自信————

“即使曾经的我不如你,但是现在有了这个黑匣,未来的你注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但是...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不然他必然是我的劲敌,也是艾欧尼亚的劲敌!”

只是一瞬,劫心中下定了决心

一瞬间,暗影之力涌动,凝成三道影子,朝着尤里安冲了过去,这一次,见识了尤里安速度的劫没有再轻易的发起攻击,

他知道,那样只不过是平白浪费体内的魔法能量,

暗影之力的最大优势,便是在于虚实变幻,

当敌人以为攻击将至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幻化成虚无的攻势,

而当敌人疏于防备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致命一击。

他就是靠着这一招,让暗影之拳梅目败的那般彻底。

而现在,他同样要用这一招,解决掉这个诺克萨斯人,

然后踏着他的尸骨,开启属于自己的荣耀之路,

而即使尤里安有无与伦比的速度,他还有从未用过的一式绝招————

那是连同暗影之力一起,被黑匣灌注到他脑中的一种,名为“瞬狱影杀阵”的黑暗魔法。

那才是他最致命的杀招。

就在劫与尤里安战斗重启的时候,在远处关注着战斗的阿卡丽,

在一剑斩灭两道影子的瞬间,便已然泪流满面。

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喊着:“对,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速度,快到让人窒息。

就是这个速度,让她面对对方连衣角也碰不到,

就是这个速度,让她抛弃了一切,将赌注压在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身上。

“他能赢,他真的能赢!”

眼泪模糊了视线,女孩却连擦拭的时间也没有,将眼睛努力的睁到最大,看着一灰一黑交缠在一起的身影,生怕错过了哪怕一瞬——

“母亲,

父亲,

师父,

阿卡丽永远是均衡教派的弟子,我不会让你们的名誉受到半点玷污的...

他们不信我,我会用时间证明给他们,

但是在这之前,

我一定会睁大眼睛,亲眼看着劫这个叛徒是怎么死的!”

战斗再起,

面对暗影之力凝聚而成的三道影子,尤里安应对起来没有半点的难度,

但是让他皱眉的,却是这虚实变幻的能力,

“只有在真正发起攻击的瞬间,才会变幻成实体么...又或者,要将他的魔法能量耗干?”

信手斩断两道影子,

尤里安微皱着眉头,瞳孔中却没有半点的急切之意。

他有速度上的绝对优势,但是面对三道暗影之力形成的影子,他依旧有些束手无策,

被斩断的黑影会在消耗一些魔法能量之后重新凝聚,

这一点即使他在灵风剑上同样附着了空间魔法元素也无法解决,

这无疑让他与劫之间的战斗变成了他被动的挨打,

但是他也并非是对此毫无办法。

至少在短短的十余秒交手之中,他便想到了三种办法。

暗影虽然诡异强大,但是并非是无敌的,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不论如何,想要赢得战争,劫就必然会发起进攻,

在那一刻他的攻击就必定会形成实质,就像他同时面对两道影子时的那般,

那一刻便是他出手的时机,

但是那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而劫在见识过尤里安的超绝速度之后,变得谨慎了起来,想要再做出那样的攻击,就变得十分艰难。

除了等待时机外,还有一种最有效的办法,

那便是消耗。

一个人的魔法能量究竟有多少,

每一个人都不同,

但是无法摆脱身体的桎梏,那么必然会有一个阈值,

这个阈值便是身体的极限,

也是生死关突破神念关的关键。

但是...战斗的间隙,尤里安瞥了一眼劫手中握着的黑匣,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虽然不知道黑匣究竟是何物,

但是他能感觉到黑匣为劫提供了许多的暗影魔能,那是一种即使是他也会感到心惊的庞大能量。

与这样的劫对耗,无疑是不明智的。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尤里安的目光越过三道影子,落到了劫的身上,

不论如何变幻,除非劫能穿梭虚空,

不然他必然会存在于符文之地这个物质世界中,

那么,只要解决这个暗影魔能的根源,

一切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铿——”

下定决心的尤里安眼底划过星辰光辉,下一刻,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所有人寻找他的身影的时候,

劫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了浓浓的危险气息,就连他手中的黑匣,也在这一刻通过涌出的黑暗魔能为他示警,让他感知到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一抹身影,

也就是在这一刻,劫毫不犹豫的用出了隐藏已久的杀招————

“禁奥义!瞬狱影杀阵。”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战斗的主动权 就在这一瞬间,暗影之力自劫的体内迸发,

浓如墨黑的魔法能量一团团炸裂开来,尤里安只看着长剑刺入劫的背心之处,却毫无半点实质的感觉,

而后就见劫半转头,猩红的眼中划过一抹狰狞,低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呵呵呵...”

“装神弄鬼!”虽然破空斩落了空,但是尤里安并没有半点的紧张感觉,

眼看着两团黑气落地,幻化出劫的影子,漆黑的拳刃朝着他的脖颈斩来——

“影奥义·鬼斩。”

冰冷的锋刃裹挟着暗影之力,欺身而上,

可是尤里安却对此视而不见,

反而眼神一凛,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上,身体左右轻轻摇摆,径自穿过了两道影子,

冲向刚刚在不远处化作实质的劫的身影。

“!”

见到这一幕,劫眼神一凝,

就在灵风剑距离他不足一拳的距离上,再度移形换影,让尤里安的攻击落空,

而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刮起了劲风,

感知中,两柄飞速旋转的黑色手里剑朝着尤里安飞来。

“嗖——”

尤里安以极快的速度,收剑反身在前,

可是两柄手里剑却在触及剑刃的瞬间,化作了两团黑气,被附着魔法的灵风剑毫无阻碍的劈成两段,

而与其同时,原本穿身而过的距离尤里安最近的黑影,却悄无声息的刺出了冰冷的锋刃。

嗡——

就在凝化显身的劫以为这一击必中无疑的时候,

却见尤里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只是一个恍惚的瞬间,劫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浓浓的警兆,

巨大的危机感促使他在这一瞬间,放弃了到手的机会,拼命的催动魔能,在片刻之间暗影之力激荡,劫再度用出了移形换影,

而与此同时,

尤里安的身影好似凭空穿梭一般,

自影子的正前方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的后方,灵风剑疾若闪电一般,穿过了影子的腹心,却刺了个空。

“啧!”一击落空,尤里安微微皱了皱眉,

目光望向远处惊魂未定的劫,眼神闪过一抹憾色。

在了解了暗影魔法在虚实之间穿梭变幻的能力之后,尤里安就知道,

想要打败劫,就必须要攻击其本体所在——

他也是这般做的。

当然,想要这样做是需要许多条件的,

至少暗影之拳梅目也曾这样做过,

但是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没有超强的感知洞察力与反应力,

可能只是一个瞬间便会因为虚实交替而彷徨,被四处而来的攻击击败,

同样的,没有极快的速度,即使察觉到了劫的虚实转换,

也可能受迫于身体的极限而无法精准的给予致命一击。

这便是暗影魔法的诡异与强大之处,

也正是它在那个蒙昧的年代,能与最鼎盛时期的均衡教派相抗衡的手段。

毫无疑问的说,如果今日没有尤里安的突然出现,掌握了暗影魔法的劫能够轻而易举的取代均衡,建立影流。

“但真是可惜...”

“速度,洞察,反应,这些正是我的强项”。

没有半点犹豫的,尤里安再度挥剑直刺,

一记空破斩使出,这一剑的速度,竟然更胜方才!

作为世界符文的拥有者,尤里安的速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肉体凡胎所能到达的极限,

而持续不断的战争与任务,又为他提供了充足的战争经验,让他打磨自身,

到了现在,

不论是对速度的掌控,还是利用空间符文对敌人位置的锁定,都使得他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虽说劫的攻击像极了跗骨的影子,那虚实交替的攻击手段,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在尤里安看来,自己的攻击,才更像那如影随形的影子,

与他对战,不能有哪怕顷刻的放松,

不然一息的恍惚,便足以决定战斗的胜负。

虽然刚刚的一击,逼迫的劫狼狈躲避,

看着那漫天的黑气,与不断翻沸的暗影魔能,劫的追随者们都相信战争很快就会倒向劫。

但是尤里安知道,找到了正确应对暗影方法的他,已经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

果不其然,当尤里安再次用出空破斩的时候,劫已经不敢再随意的发出攻击,

只能通过不断的移形换影,

通过几道影子之间的转换,来规避尤里安越来越快的速度。

灰与黑,两道影子在战场上快速的交缠着,

噼啪魔能碰撞让爆鸣之音不绝于耳,掀起了尘浪与劲风,逼得所有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退开足够的距离。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阿卡丽,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艳羡之色。

魔法,对于艾欧尼亚人而言,是最平常不过的,

魔能之地,初生之土,罕有战乱,

这一切都使得艾欧尼亚保有整个符文之地最原生的环境,

万物生机汇聚,也带来了艾欧尼亚独有的魔法氤氲之息。

除了艾欧尼亚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在夜间看到点点氤氲如同繁星一般上下飞舞,

好似萤火虫一般。

走在其中,

就好像穿梭在星汉银河,行走在梦一样的天堂。

这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具备一些魔法的天赋与能力————

当然,这里的人并不这般称呼魔法,

比起这个带着些许神秘的词语,

他们更愿意称呼那种力量为“生命”。

但是不论是生命,还是魔法,这种力量毫无疑问都影响到了艾欧尼亚的各方各面,

艾欧尼亚无数的神殿寺庙,都是为了表达对这份力量的敬畏与崇拜。

但是这种力量,却与阿卡丽无关。

作为均衡教派的一员,

母亲是暗影之拳,父亲是教派高层长老,师父是教派领袖暮光之眼,

可想而知,阿卡丽从降生起,就被寄予了无数的期望。

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阿卡丽竟然天生与魔法绝缘。

这在魔能充沛的艾欧尼亚,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要知道,即使是在农田里务农的老伯,体内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魔法能量流动,

这使得他们即使年过半百,也依旧能推动沉重的犁车,也能挑起两大桶水。

而阿卡丽,就像一个“异类”,甚至还有人曾私下讨论,说她是个“野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一个故事两个人 阿卡丽还记得,

在正式接受教导之前,她就已经从母亲那里学会了不少粗浅的忍术,打下了根基。

就在苦说师父为她测试魔法天赋的当天,她还在兴致勃勃的与教中长辈们撒着娇想要学习强大的忍术,

那些随行的长辈们,也面带微笑的一口答应着自己。

但是当苦说测试之后,惊愕的说出她是罕见的魔法绝缘体时,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阿卡丽永远也无法忘记,教派中陡然炸响的喧哗之声,

无数或惊愕或失望的目光,落在阿卡丽的身上,让这个女孩第一次体会到了冷暖。

但是最刺痛她的,还是母亲父亲眼中难掩的震惊与遗憾。

在那之后,

虽然他们依旧爱着自己一如当初,

但是那个原本活泼的女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过去。

有那么一段时间,阿卡丽变得很沉默,

不敢与人说话,看到同龄的孩子也不敢抬起头。

总是孤僻的躲在角落,望着他们练武的身影默默的发呆。

或许,如果不是狂暴之心凯南的出现,阿卡丽也许已经就此沉沦。

“从前,哦...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不知有多久啦!”

阿卡丽依然记得那一天,

她独自一人跑到寺庙外的大森林里,找了个角落抱着膝默默的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果子突然砸在了她的头上,

当她怯懦的抬起头看过去时,

看到一个像松鼠一样的人抱着一个果子坐在她对面头顶的大树上,望着她。

看着他那一身毛茸茸,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材,阿卡丽知道他的身份——

均衡教派,狂暴之心凯南,一个...约德尔人。

教派里见过他的人很少,因为他总是充满活力的到处乱跑,一年365天,有360天都不在均衡教派,即使是阿卡丽,也只远远的见过他两面。

就在阿卡丽误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鞠躬行礼,准备离开的时候,

凯南突然将手中的果子丢出,

果子打着旋儿从她的眼前划过,让她迈出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时候,有一群人,他们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穿着破烂的衣服,和野兽搏斗,和自然抢食。”

“...”

“他们不会魔法,他们只会日复一日的苦修,但是他们却创立了一直到现在都为人崇敬的教派————均衡教派。”

凯南给年幼的女孩讲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就在女孩沉思的时候无声离开了。

但是凯南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楚的记在阿卡丽的心中——

“最初的前辈们,也一样没有依靠魔法天赋,却有强大的实力,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穿上忍者服,拿起足有半个她身高高度的十字镰,阿卡丽迎着无数各异的目光,一言不发的开始了每天五百次的挥砍练习。

“没有魔法,也一样要不输于人!”

正是这个想法,敦促着阿卡丽,

在同龄的孩子玩耍于山林的时候,她在挥汗训练,

在别的孩子步入梦乡的时候,她忍着痛在处理伤口,

在别人为得到一件好看的衣服而高兴的时候,她缠着父母与长辈们请教忍术武艺。

胳膊痛到抬不起来,手掌磨的到处是血泡,每天累到站不稳。

那些年的每一个夜晚,女孩都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低低的哭泣。

可是到第二天天亮,她依旧会平静的穿上训练服,拿起十字镰,重复着昨日的修行。

从没有抱怨过,

也从没有喊过苦。

也正因如此,她成为了第一,教派的同龄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甚至比起许多大她一些的青年,也丝毫不弱。

以至于那些曾经说她成就上限不高的人,后来都转而夸赞她不愧是暗影之拳的女儿。

说她是练武奇才,

但是唯有她自己知道,

哪有什么天才,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一句夸赞,一个欣慰的眼神而付出千百倍的努力罢了!

她想要证明,即使没有魔法,她也不会比谁差!

但是到这一刻,看着那抹好似流光一般的灰色光影,阿卡丽还是不由得产生了羡慕之情。

她曾经很不服,

不服那些有魔法的人对她苦修的嘲讽,

所以她喜欢挑战对手,

从第一个嘲笑她不会魔法的同龄孩子开始,

一直到她十三岁的年龄,

她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停止了非议,承认了她的天赋。

速度,灵敏,武器掌握,这些忍者必须的手段,她的水准就连苦说宗师也赞叹不已。

但是面对那些称赞,她连半点的欣喜也没有。

多年的孤傲,让她已经不再会因为一句或者几句嘲笑而生气动怒了,

可是她却遇到了尤里安,

一个诺克萨斯人,一个...

比她大不了很多的人。

她曾经骄傲的向他发起了挑战,却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甚至还被他用遗憾的语气说着“可惜不会魔法。”

就是这句话,随着她落败的身影,让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年那月,测试魔法天赋的那一天,

那眼神中的遗憾,

仿佛在嘲笑她多年辛苦只不过是无用功一般。

将她辛苦铸就的骄傲,丢在了泥地里,踩的稀烂。

思绪缓缓回转,战斗的动静打断了阿卡丽的回忆,

望着两抹急速交错的身影,

阿卡丽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按说,对于那个诺克萨斯人,她应该恨到无以复加,

不论是他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她都有足够的理由去这么做,

但是现实仿佛与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那个让她歇斯底里,大叫着“不服气”的男人,却在她拼命用出的幻樱杀缭乱失控撞向大树的时候,救下了她,

而现如今,更是成为了她唯一的希望,

寄托着她爱恨情仇,牵动着她所有心思,将堕入绝望深谷的她拉了出来的人。

不得不说,世界的一切,真的奇妙无比。

想到这里,阿卡丽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就在阿卡丽缓缓停下思索之时,战斗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赢 作为均衡教派的弟子一级,

劫虽然是苦说的弟子,但是也并没有权力翻看均衡教派留下的古老典籍,

多年来的闭门修行,再加上教派自上古一战之后便选择了隐世不出,劫着实不知道暗影魔法曾在符文战争中的重要性。

尤里安自然听说过符文之战的传说,但是他却没有半点想要告诉劫的意思——

他已经有些厌烦了!

“从哪里听说不重要——”

就让对手一直带着这份惊疑不定面对自己接下来的进攻,这无疑会让他在战斗的时候心中存疑,无法发挥百分百的实力。

“我只想说,这个黑匣还有你的性命,我一起收下了!”

“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吧!”

话音未落,尤里安便发起了进攻,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的时候,好似折跃了空间一般,出现在劫的面前,灵风剑距离劫不足一扎长。

看到突然暴起的身影,劫瞬间摒弃了心中的想法,投入到战斗中来,

一瞬间便要用出移形换影,

但是精力集中的尤里安对这一招早有防备,冷笑一声,夹杂在魔法中的精神力引导着目光瞬间锁定了劫移形换影后出现的位置,翻腾着灰雾的破碎瞳眸在一瞬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而就在瞳眸定格的瞬间,现身的劫突然感觉到从身体周围四面八方传来的挤压感,

大惊之下便要再度移形换影,但是百用百灵的暗影魔法,在这一刻就好像失去了感应一般,

并没有让他脱离尤里安的长剑锁定范围,

虽然感觉得到流转于体内的暗影魔能,但是想要驱使他们,却要花费比原本庞大无数倍的魔力,

一瞬间的变故让劫一瞬间失了方寸,拼命的移动自己的脚步,希望躲开尤里安的攻击,同时也没有放弃暗影魔法的移形换影之力,

他深知,没有了暗影魔法的助力,单凭他个人的速度,不论如何也不是拥有空间世界符文的尤里安的对手,

但是他就好像落入了泥沼中一般,身体周围的空间充满了迟滞感,

这让他在一瞬间瞪大了瞳孔,一股彻心的凉意从头灌到脚,

望着直刺而来的长剑,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不!”

围观在外的阿卡丽,在听到劫带着绝望的怒吼声响起的瞬间,就握紧了拳头,

死死的咬着唇角,看着漫天的黑雾瞬间笼罩了两人所在的位置,,轻轻闭上了双眼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一定要赢啊!”

亲人,朋友,长辈,

那些曾经爱着她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自己的作为又被均衡弟子误解而遭到了背弃,

阿卡丽在一天之内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只剩她一颗被碾成碎片的心,在茫然与无助中漂泊,

甚至看着恣意狂笑的劫,就连她心中最后一分对劫的恨意也只能充斥在一句句绝望而无力的咒骂之中,

她愤怒,她疯狂,她那无处宣泄的恨意,就好像爬满田野的杂草一般,密密麻麻。

可是尤里安的出现,却好像黑暗中的一抹光芒,给了她最后的希望。

尽管那是一个诺克萨斯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是她依旧赌上了一切,她的尊严,她的骄傲,甚至是她自己。

第一次开口求人,

第一次说着作践自己的话,但是她却没有半点的犹豫与迟疑,

因为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希望。

那个男人,那个让她厌恶又复杂的男人,那个说着“玩玩”的男人,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倚靠。

她不敢想象,

若是那个“不太一样”的诺克萨斯人也败于劫手中的话,她的人生将是何等晦暗,那个杀害了父亲与师父的人,又将用怎样的方式羞辱与折磨她。

或许连同那些不再相信她的均衡弟子一起,她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等待她的,只有屈服于仇人的脚下,或者选择在绝望与无助之中自我毁灭。

“一定...要赢啊!”紧闭着双眸,阿卡丽不敢睁眼看,她害怕在下一秒看到让她心碎的场面。

但是就在这时,齐声的惊呼让女孩心中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两人交手的方向,眼中划过了一抹茫然——

“赢...了?”

阿卡丽望着远处持剑傲然站立的背影,轻喃了一句,

迷芒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光亮,身子猛地一抖,好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陡然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赢了!?”

阿卡丽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原本红肿的眼眶再次变得湿润了起来,

眼泪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汹涌而出,瞬间便覆满了整个面庞,

“真的赢了!”看着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身影,看着那个倒在他脚边不断抽搐着的身影,就在不远处,还有他的一只断臂,掌心处握着那个黑色的匣子。

看到这一幕,阿卡丽就好像突然被抽去了魂儿一般,身子一软,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抑制不住的轻声啜泣起来————

“赢了...

真的...赢了!”泪水扑满了面颊,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突然而来的放松让女孩连坐着都摇摇晃晃,

但是她的大眼睛却紧紧的锁在了那抹带着灰色光芒的背影上,

一双瞳孔被他满满的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哼!”一声轻哼,尤里安望着扑倒在脚下痛苦喘息的劫,双瞳缓缓褪去了灰意,变成了漆黑的常色,与劫那双褪去了猩红的黑色瞳眸一个交错,他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不甘。

“一点...只差一点...!”

劫大口的喘息着,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口中发出,“我好恨...啊!”

只差一点么?

看着兀自不甘的劫,尤里安并没有没有说什么。目光望向一旁握着黑匣的断臂,缓缓的俯身拾起,将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抓向了那个存有暗影的黑匣。

就在手指触碰黑匣的瞬间,尤里安的身体猛地一阵,眼低浮现一抹猩红,他的身影陡然停在了原地,

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苏醒 “不...不!”

阿卡丽眼眶泛红,面露悲戚的回头看了一眼尤里安,目光在他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眸子上驻留了片刻,大声道:“伊兰叔叔,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阿卡丽的推拒让一众人望向她的目光眼中带上了愤恨,就连伊兰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阿卡丽,现在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了,他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的!

“如果你现在让开,我们可以不计较你勾结诺克萨斯人的事。你若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呵呵...”看着缓缓逼近的众人眼中带着仇恨与敌视的目光,阿卡丽不由得惨笑一声,心中满是悲戚,

可是她依旧站在尤里安的身前,一步不退,

见此情形,伊兰扬起手中的忍刀,指向阿卡丽道: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阿卡丽,你是暗影之拳大人的女儿,有大好的未来,为什么要袒护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诺克萨斯人!?快快闪开!”

“闪开!”随着伊兰的怒喝,逼上来的一众人也是齐声大喝,

喧天的声音震得阿卡丽不由得退了一小步,可是却不能让她放弃自己许下的誓言,

尤里安遵照约定解决了劫,那么她,也自然要践行那个“我是你的”的诺言。

望着步步逼近的人,阿卡丽泪流满面却还依旧坚定的说道:“不行!如果你们真的要杀他,那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阿卡丽的决然让一些均衡弟子心中存有犹豫,但是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忍者越众而出,指着阿卡丽大声道

“别跟她废话了,”

“这个娘们已经被这个诺克萨斯人迷了心窍,铁了心要跟着那个诺克萨斯人了!”

“赶紧动手,若是让她拖到这个诺克萨斯人醒来,我们全部都得死!”

“我看还是直接将她拿下,然后在解决了这个诺克萨斯人之后再进行的审判,来决定是处死她,还是关押她,让她用一生来赎罪吧!看我的!”

话音一落,那个黑甲忍者就脚下发力,朝着阿卡丽冲了过去,手中的忍刀以极快的速度斜着劈下,

带着杀意的一击让阿卡丽含着泪咬牙横起了十字镰抵挡,

忍刀与十字镰凌空对撞,巨大的力量传到阿卡丽的身上,让她双臂一软,身子失去控制一般被巨大的力量掀翻,重重的摔倒在地,

猛地咳出了两股鲜红,落在地上十分扎眼。

在没了她的拦阻之后,黑甲忍者目露杀机,前跨一步至尤里安的身前,长刀自腰侧位置处横扫而出,朝着一动不动的尤里安砍去,

看着这一幕,阿卡丽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与悲怆,

可是挣扎了几下,身上传来的剧烈痛苦却让她手臂一软,

她本就因为强行用了二次幻樱杀缭乱而伤了经络,后来又在与劫的交手中再次拼命用出幻樱杀缭乱,

三次幻樱杀缭乱让她的身体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出手的这个黑甲忍者,并非均衡弟子,而是劫在山下招募来的追随者,面对阿卡丽他自然不会有半点的手软,

那势大力沉的一击让女孩的身体彻底的陷入了崩溃无力当中,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忍刀朝着尤里安的腰肋划去,手掌陷进了深深的泥土当中,指甲崩裂留下了五道红痕,崩溃的哭泣大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阿卡丽才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往日顶着天才的名号,有着教派高层的父母,她的骄傲让她眼中几乎看不尽任何人,

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弱小而无助,

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或许就能阻止劫的暴行,或许就能救下母亲父亲,”

“如果我再强一点,或许就能”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强一点呢!?”伏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就如同阿卡丽此时冰凉的心一般,

让她望着忍刀一点一点的划向尤里安的腰间,泪水崩溃的流淌。

可是就在她以为尤里安要被拦腰斩断之时,那个原本静立不动的身影,却突然微不可查的抬了抬手指,

这一幕让阿卡丽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了时候,

眼前却突然一花,紧接着一声惨嚎声响起,伴着黑甲武士倒飞着向后栽倒的身影,一抹鲜红飘洒向天空。

等她回过神,就感觉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头顶,耳畔传来了温柔的声音:“不用自责,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伴随着一众吸气与惊怒的呼喊声,阿卡丽仰头望去,一个身影背倚着阳光,强烈的光线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才看清阳光之中一双带着些许温柔的灰色瞳眸。

那抚摸着头顶的手掌处,一股股热量渗入了头顶,也传入了她的心中,不知为何,阿卡丽的心脏突然狠狠的跳了几下,微微有些出神的望着那双眼瞳,脸颊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

可是尤里安的下一句话,立刻将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声音骤然转冷,温柔的手掌离去,半蹲的尤里安陡然站起身,

长风衣凌空划过一道弧度,尤里安望向了对面的均衡教徒,

那灰色双瞳中的凌厉,扫过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而伴着长剑缓缓出鞘,发出的带着摩擦的铿锵之音,均衡教徒们更加慌乱了起来。

“你们和那个劫一样,丑陋的让我作呕。”

“准备好去死了么?”

平静的吐出两句话,尤里安的眼瞳再度覆上了一层灰雾,一抹杀意缓缓浮现。

可是就在他将要踏出一步的时候,他的腿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不要。”

尤里安微微愣了愣神,回头看去,就见阿卡丽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腿,仰着头,眼中满是痛苦与哀求:

“不要,求你...!”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选择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愣在了那里,四目相对,女孩看到了尤里安眼中的真切,心底的酸涩,让她差点忍不住想要落泪。

假意抬手将垂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畔,女孩轻轻的抽噎了一下忍住了冲动,就听尤里安继续道:

“反正帝国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防止均衡教派对战争的影响,我这就当是给你的‘特殊’优待吧。”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唇静静的听着:“只要你们保证不参与这场战争,我就饶你们一命。”

听到这个条件,阿卡丽眼睛亮了亮:“这样么?”

现在的均衡教派,已经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了,教派高层接连死亡的现在,留下的不足百号人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

想要再恢复往昔的盛况,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更别说加入战争了。

“当然不是,”看着阿卡丽急不可待的想要开口答应,尤里安心中轻笑一声,继续道:“你当诺克萨斯人全是傻子?仅凭一个空洞的保证无法说服任何人。”

“诺克萨斯永远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有威胁的教派存在。”

尤里安目光再次落到阿卡丽的脸上,“所以想要保得性命,你们必须离开这里,向北面帝国未曾涉足的山林也好,坐船出海找一个无人的岛屿也好,

这里所有的寺庙都必须被焚毁,教派所有高层的头颅我也必须带回去交差,见不到这些,帝国绝不会罢休。”

“不!”听到尤里安的要求,阿卡丽瞪大了眼睛,心中升起的愤怒让她失控的尖叫出声,“我做不到!”

尤里安的第一个要求,为了保护仅存的均衡弟子,阿卡丽愿意接受,

但是后面的几个条件,不论是哪一个,她都断然无法接受。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从她刚出生起,母亲父亲就给她讲述均衡教派古老而辉煌的历史,

这里的每一处寺庙,每一个屋檐,每一条小径,她都再熟悉不过,

将这些亲手焚毁,无异于在割她的肉。

更别说还有一个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条件——教派高层的头颅。

虽然在她心中那些长辈们都已经被劫杀死,但是若是连死后也不能保留完整之身,阿卡丽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冷笑一声,尤里安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带着寒意的剑锋指了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躯体,又指向了对面的均衡教众,

“你只能选择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一边是母亲,父亲还有尊敬的师父,

一边是均衡教派的火种,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再次陷入了崩溃的边缘,紧蹙着眉头,小脸在尤里安的威逼之下紧绷在一起,望向尤里安的目光满是哀求:“求求你,能不能...”

“不能。”阿卡丽话没说完,就被尤里安冷漠的打断,

在经历了黑匣呈现的十数段“未来”之后,他看到了各种失意的结局,以及遥不可及的希望。

为了不让那些片段成为现实,他必须要学会冷酷,学会狠下心来,

唯有那样,才能让自己离失败远一点,更远一点。

而第一个尝试到这份冷漠的,就是阿卡丽这个十三岁的艾欧尼亚女孩。

看着女孩眼中的神色由愤怒到哀伤,从悲伤凄婉到绝望,尤里安似乎感受到了那份不断挣扎的痛苦,忍不住就要开口,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就是为了终结这样的痛苦,才要更加努力的让自己无情一点啊!”

尤里安微微一震,脸色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群中却突然有一人跳了出来,

“阿卡丽小姐,不要答应他,烧毁寺庙,再砍下先辈的头颅,如果是这样才能活着,我宁愿去死!”他的话让阿卡丽不由得愣了一愣,

就连尤里安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指着尤里安,那名弟子愤怒的吼叫着:“诺克萨斯的恶犬,手染鲜红的恶鬼,我绝对不会容忍你再这样折磨阿卡丽小姐,也不会再受你的羞辱了,我...”

“嗡——”

就在那人神情激愤的大吼之时,尤里安突然扬手,一道灰色的剑芒自灵风剑尖挥出,瞬息之间没入了他的脖颈,让他没说完的话全部噎在了喉中,

捂着鲜红的脖颈,睁大眼睛,一脸不甘的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见到这一幕,对面的均衡弟子一个个眼中带着不忍与愤怒。

“勇气可嘉!”阿卡丽猛地转头看向尤里安,就见他一脸冷漠的赞叹了一声,“还有谁想随他一起去见死神的?我很欢迎。”

带着杀意的话,让所有听见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望向尤里安的目光带着惊恐,甚至有几个人忍受不住他的目光注视,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讥讽道:“均衡教派难道没有一个有勇气的人么?”

听着尤里安嘲讽的话语,两名黑甲忍者对视了一眼,突然一左一右的朝尤里安冲了过去,口中大喊着为自己壮胆,

可是下一秒,两道灰色的剑气闪过,冲到半途的身体被拦腰斩断,喷洒的鲜血与回荡在耳畔的惨嚎声,瞬间让所有人好似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一般。

“没有人了?”尤里安抬了抬手,就见均衡教徒们惊恐的向后退,看尤里安的目光好似在看魔鬼一般。

“那么到我了...”尤里安突然扬手挥出两道剑气,将两名黑甲忍者斩断,而后就听尤里安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每过十秒钟,我就杀死两人,一直到所有人都死掉为止。”

“不,不要再杀了!”

冷酷的话让阿卡丽瞬间乱了心神,心防彻底被冲垮,冲上去抱住尤里安的手臂,尖叫着泪流满面的哀求道:“我选,我选——!”

听到阿卡丽的话,尤里安平静的放下手,转头看向阿卡丽,一言不发。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女孩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眼神变得灰白暗淡,

松开了尤里安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一遍又一遍的将面庞冲洗,脸上带着决绝之意:

“这一切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吧,”

“母亲,父亲,师父...”

“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矢志不渝 “对不起!”

随着心中一声对不起,阿卡丽的眼神带着决绝,望向尤里安,出声道:“我选择...”

“哦,忘了告诉你。”

就在阿卡丽决心为了均衡教派的种子而背负起罪孽时,一只手掌突然按在了她的头顶,紧接着就见尤里安将脑袋凑到了她的耳边,

刚刚杀完人的尤里安,身上还有尚未褪去的杀气与腥气,那股子味道让阿卡丽觉得腹部一阵抽搐,不由得捂着心口张了张嘴,

这时就听尤里安说道:

“你的母亲,暗影之拳,虽然气机很微弱,但是并没有死去,究竟如何选择,你可要...认真、仔细的想好了。”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瞬间瞪大了双眼,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梅目的身躯,身子猛地一颤,

“当啷,”

一双十字镰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挣脱开尤里安的手掌,踉跄着朝梅目跑去,平地上脚步一个不稳,将自己绊倒在地,膝盖上瞬间多了两道红印,

可是阿卡丽丝毫不在乎,手脚并用爬到母亲梅目的身旁,探手到鼻息之间,

只两三秒钟,就见阿卡丽一边放声痛哭,一边颤抖着手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药丸,喂给了梅目,

感受着缓缓出入自鼻间的气息,阿卡丽突然一个不稳,向后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脸痛苦的大哭了起来,声音带着说不尽的凄厉与哀婉。

“呜————!”

尤里安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略微有些出神的看着哭个没完的阿卡丽,女孩的双眼一遍遍的被泪水冲洗肿的好像两颗桃子,

脸上身上也因为刚才那一跤沾染了许多灰尘,变得脏兮兮的,再加上双膝处的红印,与那带着颤抖与痛苦的哭泣声,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兽一般,凄楚可怜。

看着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忍之色,整个人静止站立不动,迎着山顶的风,风衣飒飒作响,整个人好似化身为了雕塑一般。

但是他不动,却没人敢趁着这个机会动手,

尤里安的强大还历历在目,倒下的劫,与拦腰截断的几句尸体,无不在警告着所有人,

整个均衡教派在这一刻突然沉默了,一双双各异的目光无声的传递着讯息,却始终没有人敢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我变了么?

十月的天气,已经没有了夏日的炎热,微凉的山风,为发间带来几许凉意,

却带不走尤里安心中的烦躁,

女孩的哭声,每一声都像一把刀子一般,戳在他筑起的防线之上,

将他刚刚下定的决心,戳的满是创口,戳的四分五裂,

有这么一刻,尤里安在怀疑自己,

这般欺负一个女孩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残忍到冷酷无情的人,

虽然他也杀人,

而且这些年来,他手上沾染的鲜红,比起绝大多数兵卒,都要多的多,

但是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宁愿时光流转,回到八年前,回到那个特里威尔农场的夜,

回到那个犹豫着又不甘心的晚上,

重新做一次决定,

鼓起勇气走进锐雯的房间,用尽一切办法,请求她留下。

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投入帝国的怀抱是锐雯多年来的梦想,

这个自小没了父母的青梅竹马,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天,

他无法阻止一颗不安分的心,更无法阻止一个女孩追逐父母的决定。

从得到锐雯离去的消息那天,世界就变得再也不同,

正是经历了从震惊到绝望的过程,才让他对一切的离去充满了厌倦,

若是没有卡特琳娜,或许世界上从此就少了一个尤里安,多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失意人。

但是既然时光不能重来,他也在幽闭的黑暗深处看到了属于红发的一抹阳光,

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再就此沉寂,

他要改变世界,

他要终结战争。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艰难,

或许会无数次的失败,嘲讽,

甚至会有许多人从我的身边离开,

但是,

只要我还没有彻底停止呼吸,

只要我的手还握得住剑,脚还走的动路,

我就永远不会放弃这个目标。

不论要做出怎样的改变,不论要经过怎样的痛苦折磨,被多少人畏惧,厌恶,

即使变成自己痛恨的模样,我也依旧矢志不渝。”

“但是在这之前,”

双眼缓缓恢复焦距,阿卡丽哭泣的身影在他的眼中逐渐清晰,

“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的软弱。”

眼神变幻,带着无声的轻叹,尤里安沉声开口:

“好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振,目光瞬间聚集到尤里安的身上,

就连阿卡丽,也中断了哭声,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惧意,望着尤里安。

尤里安迈步走向阿卡丽,

靴子踩在碎裂的砖石上,发出踏踏的声响,每一声都好像鼓点一般,踩在了阿卡丽的心上,

看着尤里安一步步接近,她本能的趋着地面想要退开,

却在看到身边的梅目时,脸色变得坚强,缓缓起身,横在了梅目身前。

两人的身影逐渐接近,阿卡丽的目光也愈发的坚定,

一直走到阿卡丽身前,一高一低的两个人靠的极近,甚至能感觉得到尤里安身上逸散的热量,

四道目光从未离开过半点分毫,

可是出奇的,她却没有半点的惧怕,

她原以为父母师长死去,又遭到了均衡教徒们的误解,她已然孜身一人,只待保护好均衡最后的一颗火种之后,

自此便再无牵挂,不论是孤独的离去,还是就此自缢以证名节,

甚至就随着这个诺克萨斯人,任他使唤,

于她而言也不没有半点差别。

她不知道是该为此高兴,还是庆幸,

在她即将做出决定的前一刻,得知了母亲依旧活着的消息,

她不知尤里安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即使对尤里安的复杂情感中交织着恨与感激,

若是为了母亲,她也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母亲就是她的坚持,就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唯一的牵绊。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一年 四目相对,尤里安看到了阿卡丽眼中的坚决,

沉声道:“现在,你做出选择了?”

随着尤里安的话语一出,均衡教徒们的目光尽数望向了张开双手的阿卡丽,目光中有期盼,有哀求,有愤怒,也有失望

各异的目光让女孩方才坚定下来的心突然变得一团乱遭,

一边是均衡教派,一边是有她的母亲,阿卡丽抿了抿嘴角沉默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是张开的双手,还一步不移的拦在尤里安面前。

“既然这样,我帮你做决定,如何?”目光流转,尤里安开口道。

听到这话,阿卡丽愣了一下,没有吭声,眼神却望着他,似是默认了一般。

“寺庙依旧不能存在,这些均衡教徒连同你,我都可以放过,但是...”

“我要她!”

目光越过阿卡丽,指向了昏迷的梅目,

“当然,我不会杀她。”尤里安沉声道:“我会把她带回帝国作为我的俘虏,以均衡教派暗影之拳作为我的俘虏,也足以佐证我的功绩。”

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陡然瞪大了眼睛,眉毛一凛就要回绝,

但是尤里安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看着她想要开口说什么,脸色一沉杀意骤然散发,冷哼一声道: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没有别的选择”

“接受,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不接受...”

不接受会如何,尤里安没有继续说下去,阿卡丽也不会傻乎乎的问出来。

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尤里安的实力足以碾压这里的任何一人,即使是所有人一齐上,也未必能拿他怎样。

不接受的结果,或将是所有人与均衡教派一起陪葬。

这一刻,阿卡丽再度沉默了下来,

比起最初始的条件,尤里安的这个要求,已经“宽厚”了许多,但是这是对于均衡教派的弟子们而言,

在诺克萨斯人发现均衡教派位于绝巅上的寺庙之后,以诺克萨斯人的作风,很快便会有兵团到来,

即使尤里安不毁灭,待到大兵一至,恐怕也无法保留。

而能够以暗影之拳换来保全师门长辈的尸首,对许多人而言也并非全然无法接受。

但是对阿卡丽来说,母亲“死而复生”的喜悦还未过去,又要再度面临抉择,

尤里安的语气与眼神,已经向阿卡丽表明了他的态度,

阿卡丽毫不怀疑,若是再度拒绝,或许她不仅无法保护母亲,就连这数十名教徒,与存在千万年的古庙寺院也要毁于一旦。

但是,这是我的母亲啊...

无声泪流,阿卡丽轻声请求道:“母亲身负重伤,我情愿替她,不论是生是死,我都无怨无悔。”

“不行。”迎着阿卡丽哀婉的目光,尤里安有那么片刻的心软,但是在错开了阿卡丽的目光后,他还是狠下心拒绝了她。

语气顿了顿,尤里安开口道:

“以帝国的律法,你母亲并不会被处死。在得到帝国想要的东西之后,要么将她关入牢房终生幽禁,

要么等待她的就是进入绞肉机角斗场,我想,以你母亲的实力,应该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到时...是她先承受不住压力战死在角斗场,还是...那要看她的意志了。”

“但是不论如何我都可以保证,至少一年之内,她不会死。”

尤里安的声音带着平静,却又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阿卡丽的双眸一瞬不瞬的与他相视,每一秒都好像一年那般漫长,眼瞳倒映着尤里安的身影,让她不由得想起与他相遇之后的时光,

在幽寂的大森林中,他胜了她,也救了她,最终却放她离去;

在这里,当她在巨大的打击与折磨下崩溃绝望的时候,

又是他,突然出现,为她报仇。

同样是他,让她眼泪干了又湿,让她在两难的抉择痛苦挣扎,

对阿卡丽来说,他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对他,有怨,有恨,有感激,更有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

终于,在不知过去了多久之后,阿卡丽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站到了一旁,看着尤里安走上前,弯腰将梅目扛在肩头,

女孩沉默了一下,看着尤里安的背影轻声道:“请照顾好我的母亲。”

“嗯。”尤里安的脚步轻轻顿了顿,背对着众人,头也不回的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过时...不候!”

随着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之中,阿卡丽沉默了一下,转身与均衡教徒们一起,收拾起了教派长辈们的尸体。

一个时辰之后,

数十人的队伍推开了古庙的大门,沿着崎岖的山道缓缓向北面下山而去,黑衣黑甲的忍者与青绿二色的均衡教徒混在一起,

阿卡丽平静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方,在她的前方,是几个均衡教徒抬着的的简易担架,上面躺着昏迷的慎,与所有死在均衡教派的长老、弟子们的尸首,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引发了这一切的源头,均衡教派的叛徒——劫。

就在均衡的队伍刚刚走下山峰不久之后,

沉默前行的队伍中传来了惊呼之声,

随着众人目光之所向,阿卡丽回过头去,

只见绝巅之上浓烟冲天,

在山风吹拂下,犹如墨色的狂龙飞舞,在滚滚浓烟之下,是燃着冲天火光的万年古寺。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一双眼眸中倒映着火光浓烟,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走动,

这半天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犹如一场噩梦一般,让人不愿去回忆,

他们就好像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赶出了家门,

只是半天的时光,师父没了,长老也没了,

生活了数十年的寺庙,也被人尽数焚毁。

想到这,所有人脸上都不由得燃起了愤怒,

他们就这样看着浓烟铺天盖地,看着冲天的火光将古寺付诸一炬,

一直到火光熄灭,一直到一场秋雨打湿了衣衫,也没有一人个开口。

“走吧,这个仇,总有一天会报的。”

不知是谁,轻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让无言的沉默中,多了一份悄然隐藏的恨。

队伍再次缓缓前行,一个又一个身影消没在大山之中,森林深处。

而到了这时,队伍最尾端的阿卡丽,才沉默无言的带上了黑色的覆面纱巾,迈步向前————

一年...么?

一年内,我会去诺克萨斯,救回我的母亲的,你要等着我!

而此时此刻,冲天的火光深处,尤里安的身影伫立在火焰中央,

一手扶着梅目的身躯,一手握着一个黑色的匣子,目光出神的望着已是一片焦灰的断壁残垣,发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灰光闪过,尤里安的瞥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孤零零的劫的身躯,眼中划过一抹灰芒,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只留一余黑匣,从手中脱落,从半空坠下,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雨丝从天空落下,漫天的雨幕润湿了泥土,熄灭了火焰,

伴着一屡一屡摇曳的青烟,一缕黑气悄然无声的自黑匣中探出。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再见乐芙兰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一月转瞬即没,

当时间的尾巴进入冬月,当漫天的大雪在今年第一次降临艾欧尼亚大陆之时,

尤里安带着梅目,穿越了半个纳沃利,在厚实的毡帐中见到了一身戎装素裹的乐芙兰。

女侍官悄悄的撩开厚门帘,寒风卷着雪花吹入帐中,吹得长桌上的文稿“哗哗”作响,也吹得旁的烛灯烛火摇晃,也撩动了一缕淡紫色的发丝。

虽然有近两月没见,但是乐芙兰似乎一直没有变化,仍旧是一副白色网孔无面面具,除了换上了一身厚实的绒衣外,坐在长桌之后,一双美目透过网孔看来,依旧带着一抹自然散发的魅惑。

“做的不错。”

乐芙兰放下了手中的尤里安呈上的报告文书,美目透过网孔看向站的笔直的尤里安,以及他身旁只到他肩膀高的梅目,轻声道。

“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感谢您的赞扬,女士。”尤里安平静的行礼回应:“尤里安能有今天,多亏您的悉心栽培。”

“出去一趟,还学会阿谀之词了?”轻轻瞥了一眼尤里安,眼眸微微弯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打趣。

“呃...”听到乐芙兰的打趣,尤里安微微有些窘迫,想了想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属下真心之言,若没有您的帮助,就不会有今日的尤里安,我...”

“哼。”就在这时,一声轻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乐芙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微冷着脸的梅目,

轻轻伸了个懒腰,尽管全身上下被厚实的绒衣包裹,但是这一下仍然将凹凸的曲线展现了出来。

面甲下半消失,露出了白皙的红唇与下颌,端起桌上女侍官临出门前温好的香茗,轻轻呷了一口,乐芙兰的平静的问道:“这位就是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好像看不出有多么强的实力嘛?”

乐芙兰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玩味,也带着些许轻蔑,让梅目忍不住的蹙眉,目光瞥了一眼一旁微低着头尤里安,抿了抿嘴角。

......

在重伤之后,过了好几日梅目才从昏迷中醒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有死在均衡叛徒劫的手中,却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俘虏。

“是你救了我?”

一个夜晚,梅目缓缓恢复了意识,就闻到鼻息之间飘来一股肉香味,还未来的及思索,

就听到耳畔传来了一声平静的问候:“你醒了?”

梅目猛地睁开双眼,目光迅速的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坐在身旁一步距离,抱着一块穿在木棍上的烤肉坐在横木上咀嚼的尤里安,

心中捕捉到了几个信息————

“黑色长风衣,”

“下面鼓囊囊隐约露出红黑色的是甲胄无疑。”

“这不是均衡教众的打扮,更不是艾欧尼亚人的打扮...”

“是...”

“是诺克萨斯人!”

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还没来的及思考为何自己会在一个诺克萨斯人身边醒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双腿一蜷,一手撑在地上猛一发力,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武器。

可是下一秒,她却摸了个空,

不仅如此,就在她动身的瞬间,脖颈间突然泛起一股凉意,梅目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停下了动作,顿在了原地。

目光缓缓向下,脖颈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连鞘长剑。而长剑的主人,就是坐在那里依旧咀嚼着烤肉的男人。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不要做出让我觉得危险的事情,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尤里安没有说出,

但是梅目也知道。

眼神变幻了一下,梅目保持了沉默,目光看向了四周。

漆黑的夜晚,头顶是厚厚的树林阴翳,遮蔽了月色,

唯一的光源,就只有面前的一摊正在燃烧的火堆,

火堆上还架着烤的焦黄的半只野兔,“噼啪”的木柴声,与飘散的香气,让梅目的肚子中传来了一声低闷的声音:

“咕————”

不知为何,梅目脸红了红,不过在通红的火堆映照下,也看不分明。

就在这时,脖颈上的凉意缓缓脱离,看着长剑斜倚着断木放下,紧绷身体的梅目稍稍松懈了一些,可是松懈下来之后,她突然感觉到身体内传来一股剧痛,让她身子有些不稳,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

“恩...!”

站在原地忍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但是体内虚弱感却久久挥之不去。

这时就听尤里安的声音响起:“你身体你自己应该有数,伤到了脏腑,还没痊愈就再次发力,所以以你现在的状态,那些小心思还是别用出来了。”

“吃吧,我烤的,手艺应该还不错,渴了的话,水袋在你旁边。”

看着从始至终没有挪动位置的尤里安,梅目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但是尤里安可不管她如何,自顾自的丢下木棍,探手拿了新的一块烤肉继续嚼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梅目豫了一下,缓缓蹲下身子,拿过一块木棍烤肉,

闻着扑鼻的香气,忍不住轻轻张开了小口,扯下了一块烤肉,置入口中慢慢咀嚼,

咀嚼了几口,又觉得口中干渴,低头瞥了一眼立在脚边断横木旁的水袋,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打开。

瞥了一眼尤里安,梅目这时候才有心思思考。

我不是应该在均衡寺庙与那个叛徒战斗才对么?

不,我记得我应该已经败了...

可是现在...

一边默默的咀嚼,一边无声的打量着周围,

这略有些熟悉的环境,让她确认这里应该还在均衡教派所在的山区,并没有走太远。

这让她有些疑惑,

塔诺呢?

阿卡丽呢?

均衡弟子们呢?

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反而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目光悄悄的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取下了兜帽的尤里安,一头半长的黑发,侧颜映照在火光中,看起来十分的年轻,

但是梅目却不敢对他有半点的小觑,

她还记得刚刚那快若闪电的一剑,

她自认自己的实力在均衡教派中也是顶尖,除了不如自己的师兄苦说外,其他任何人她也不畏惧,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实力,在面对那突如其来的一剑时,依旧只看到了一抹虚影,更逞论应对了。

这让她心中暗暗庆幸,

幸亏这个人没有杀意,若是他真的动了杀心,恐怕自己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平静 “嗯!”尤里安的右手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卡住了梅目的脖颈,身高上的差距让她在不自觉的踮起了脚尖,

随着手臂越抬越高,梅目的呼吸也愈发的艰难,双脚被提起,不由得轻轻挣扎着,

一点一点,感受着力气随着呼吸飞速流逝,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的涨红,眩晕感袭上心头,让梅目眼前出现了重影。

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屈服,反而更激发了她的倔强。

趁着还有余力之时,梅目狠一咬牙,右手手肘向后捣去,直取尤里安肋下,同时双脚猛地向上蜷起,同时鼓足力量身体下沉。

梅目构想的很好,

趁着尤里安手臂卡住脖颈的时候,她用右肘猛击,肋下是人体的脆弱点,狠狠击打,能让人气力中断,

若是对此处造成的痛击能让尤里安气力中断,她便能趁着他吃痛弯腰劲力松懈的时候,猛地反手来个“天地摔”。

这样不仅能解除危机,还能营造攻击的机会。

可是下一瞬间,梅目就发现自己失算了————

她低估了尤里安的反应,也高估了自己此时的实力。

刚刚醒来的身体,连全盛时期的一二分也难以用出,

又在尤里安的手臂之下,力气不断的滑落,

两相加持之下,她的这一击,被尤里安一个侧身回避,等到肘尖落到腰肋处时,被尤里安身上的甲胄层层削减,就好似在挠痒痒一般。

攻击失利,所谓的下坠也无疾而终。

相反,梅目反而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更加通红,

身子颤了两下,无力的垂落,

此时的她连半点劲儿也使不上来,被尤里安提着犹如一团破布一般,脑袋高高昂起,张着大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点空气来

可是就在她以为尤里安会终结她的性命之时,

脖颈间却突然一松,失去了手臂的支撑,梅目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耳边响起了尤里安的声音:“别白费劲力了,你并非我的对手,我也并没有想要杀了你想法”

“与其白费劲儿,不如想想怎么样早点恢复,”

“至少在返回诺克萨斯军营之前,你还有一线机会。”

听着尤里安平静中带着些微嘲讽的话,梅目垂着头,拄在地上的手掌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无处发泄的怒火,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刚刚的爆发,是携着一股怒气激发了身体的潜能,而现在,怒气化作无力,浓浓的虚弱感好似潮水一般袭上心头,让她眼睛一翻,猛地昏了过去。

...

“噼啪。”

再次醒来,梅目已经平静了许多,

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躺在了树叶铺就的软垫上,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厚实的风衣,她一眼便认出,这是那个诺克萨斯人的。

这让美妇人的眼神微微颤了颤,望着斑驳树影之间灰蒙蒙的天色,与一旁将要熄灭的火堆,

目光看向盘坐在一旁横断木上,闭着双目,好似睡着了一般的尤里安,

红黑色的铠甲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水珠,长剑摆放在一旁。

肩头还有两片落叶,半长的黑发,被晨间的露水沾湿,杂乱的贴在头顶,

梅目清楚的看到,尤里安的发丝前方,有一小滴水珠儿缓缓垂落,却又在发丝的尖端停下了脚步,

似乎舍不得离去一般。

看着这一幕,梅目不知不觉的就出了神。

“醒了?”就在这时,尤里安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晨间的宁静,也惊醒了出神的人儿。

“...”梅目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

而尤里安也并没有睁开双眼,依旧闭着双眸,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似乎刚刚的那一句问候,只是幻觉一般。

“你说均衡没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沉默了许久,梅目突然出声问道。

“就是那个意思,均衡教派的寺庙被我焚毁一空。”

听到尤里安平静不带半点情绪的说出这句话,梅目脸上划过一抹愤怒,掩在风衣下的手掌再一次不自觉的攥紧,

但是过了一会儿,攥紧的手掌又缓缓松开,脸色也再度平静下来,只是多了一抹落寞之色,

“有原因的是么?”犹豫了一下,梅目轻轻问道。

“呵,这次终于不上来就跳脚了?”

听着尤里安的嘲讽,梅目发现自己心中没有半点儿火气,

似乎所有的愤怒,都在昨夜的昏厥之中烟消云散。

“你有点...不一样。”

“是么,有个人也这么说我。”

“谁?”梅目轻声追问,脑中却不自觉的想起了昨夜自己狂怒之时尤里安随意吐出的那句话,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个名字,

随即问了出声:“阿卡丽?”

“嗯。”尤里安平静的应了一声,心忧女儿的美妇人不由得再次追问道:“她在哪,她还好吗?”

“在哪...不知道。”

“还好...?或许不怎么好。”

“...”听到尤里安这模模糊糊的回答,梅目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平静下来的她,才重新找回了作为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智慧,也想起了昨夜尤里安说的话,不由自主的轻声分析了起来:“你说劫被你所杀,又说阿卡丽阿卡丽还活着,但是以那个叛徒的残忍,在我被他击败之后,一定会想着将均衡教派纳为己用,那么塔诺和阿卡丽他们...”

“塔诺...”

“塔诺怎么样了!?”梅目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不由得问了出来,

“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梅目猛地坐起了身子,望着尤里安,瞪大了眼睛:“谁干的...!?是劫!?”

“嗯。”

听到这个消息,梅目突然沉默了下来,带着失落微微出神,

作为她丈夫的塔诺,自小便是她的师兄,也是均衡教派数一数二的精英,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在年龄到了之后,两人便顺理成章的结为了夫妻,

虽然经常聚少离多让两人的感情并没有特别深厚,但是陡然听见陪伴自己十几年的人离去的消息,梅目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我骄傲的女儿 深吸了一口气,

梅目轻轻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脸色平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塔诺他们一定不会屈从,必然会奋起反抗,但是以劫的实力,恐怕即使是均衡教派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塔诺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杀,但是你又说阿卡丽还活着,那么...”

“是你出现,杀死了劫救了她?”

“嗯。”睁开眼睛,轻瞥了一眼梅目,

虽然这些情报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情,但是一个女人能在情绪激荡之后,还能通过只言片语分析出这些东西,也足以让尤里安对这个女人高看了一眼。

得到尤里安的肯定答案,梅目望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

她是艾欧尼亚人,更是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与诺克萨斯本人见面本应是仇人见面,必分高下的场面,

但是现在,却坐在不足三步的距离上说着话。

又是一段沉默,梅目终归是一位母亲,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女儿的人,她的态度不由得软化了许多,看着再次缓缓阖上双眼的尤里安,犹豫了一下,轻轻开口:“谢谢。”

“不用谢我,我是诺克萨斯人。”

尤里安平静的开口,说出的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梅目却瞬间领悟到了他话语间隐藏的意思————

“因为是诺克萨斯人,所以要付出代价么...”

脸上闪过一抹恍然:“也对,我虽数月不出,但是也有听闻最近几月诺克萨斯人大举毁灭神殿寺庙之事,均衡教派作为艾欧尼亚第一,断然不会有幸免。”

梅目轻声喃喃,忍着心中的悲痛问道:“那么烧毁均衡教派,就是因为这个?”

“那么除此之外呢?”梅目蹙着眉,声音略显低沉:“既然我没有被你杀死而是成为了你的俘虏,那么难道说,除我之外的长老,都被劫杀死了...?”

梅目的声音中带着一些颤音,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想,那么均衡教派与灭顶几乎无异,

没了支撑教派的骨干长老,整个均衡教派即使有所存留也不过是大猫小猫三两只,

恐怕数十年也难以恢复往昔的强盛。

“不愧是暗影之拳。”

尤里安的赞叹,从侧面应证了梅目的猜测,让她忍不住又是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

作为均衡教派仅存的几位高层之一,

这一刻,梅目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均衡教众的身边,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她心头绕了一圈,就被尤里安有意无意的一瞥,将心中的火苗扑灭。

颤了几颤,梅目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平复下来,轻轻喘了两下,有些无力的说道:“那么这些难道就是全部了?还有什么,一次性全部都说出来吧。”

“哦。”看着难以掩饰脸上落寞的梅目,尤里安想了想,点头道:“你有一个好女儿。”

“嗯?”尤里安的话让梅目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望向了他,

就听尤里安继续道:“他用自己换来我杀死劫为你们报仇,也是因为她,我才会留你一命。”

“...”尤里安的话让梅目脸色微微一变,不自觉的往某个方面想去,脸色变得更差了:“什么意思!?”

短短四个字,好像被梅目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看着尤里安的目光好像要冒火一般:“她才十三岁!”

“我知道。”尤里安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那你还...!”梅目的火气瞬间被点燃,有一瞬间,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再次暴起,杀了这个人,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仅存的几位高层,更是肩负着传承均衡教派忍术奥义的使命,她就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肩,

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死了不要紧,若是让我掌握的均衡忍术奥义就此断绝,那才是千古罪人。”

这般心中默念了许久,她才再次平复了下来,

只是看着尤里安,原本心中的那一抹复杂消散,化作淡淡的火气,让她说话时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讥讽:“诺克萨斯人果然‘名不虚传’!”

加重读音的四个字,让尤里安感觉到了梅目的嘲讽,但是他并没有领会梅目的意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面对那个劫,她即使崩溃到大哭也没有低头,但是为了能给你们报仇,却愿意为我所用。”

“...”梅目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只是比起那个,她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崩溃...?大哭...?”

轻念着这两个词,梅目有些失神。

她几乎从未见过女儿哭,更不用说当着众人面大哭。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个不会魔法的女儿心中始终有几分自卑,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在她的努力与塑造的骄傲假面之下,她几乎都要忘了,上一次女儿哭泣是在什么时候。

通过尤里安的话,她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场景——

在看到自己与丈夫塔诺,还有一众高层先后倒下后,阿卡丽在劫的威逼之下苦苦坚持,即使崩溃哭泣,也不愿投降的模样,

能让那么骄傲的女儿崩溃大哭,那一定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吧?

想到那个画面,梅目不由得无声泪流,心中满是悔恨。

“怪我,都怪我...是母亲的错,我早就发现了劫的变化,却因为仁慈与苦说的劝说偏离了均衡,才招致了今天的灾难...都怪我,都怪我!”

低低的呜咽声,在灰蒙的森林中响起,夹杂着带着抽噎的呢喃,一直持续了很久,才缓缓停歇。

再度抬起头,梅目看着尤里安,眼神真切了许多,

尽管对方是个诺克萨斯人,但是她依旧郑重的冲他微微躬身,轻道了一声:

“谢谢!”

“不用谢我一个诺克萨斯人,你女儿用你换来了那些人活下去的机会,我与她有约定,一年内保你性命,至于一年后,她是来救你,还是你先死一步,都与我无干。”

“如若不是这个缘由,我定不会放任一人活着离去。”

“如果真的感谢,就老实的随我回诺克萨斯营地,少做一些无用功吧。”

“是吗...?”

在知晓了女儿的所作所为之后,听到阿卡丽用自己换来了均衡教众们的存活,梅目非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微微有些出神的轻声念着“一年的约定”,脸上泛起了一抹欣慰之色,

看着尤里安轻声道:

“我会耐心等待的,当然,我是不会放弃从你手中逃走的!”

“哦,随时欢迎。”

尤里安随意的应了一声,再次阖上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越来越好的未来 思绪缓缓收回,眼前的画面一转,再度回到毡帐之中,耳边是风雪呼啸,拍打着毡帐旌旗,眼前是乐芙兰打量的目光

尽管成为了俘虏,但是梅目并没有因此便要卑躬屈膝的意思,不高的身躯背脊挺得笔直,

看向坐在垫了兽皮厚垫椅上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半遮半掩的连真面目也不敢露出,你这样的就算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呵...”听到梅目的回应,乐芙兰忍不住的掩嘴轻笑,声音中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轻快,

让梅目忍不住蹙着眉头,心中暗自恼火。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旁的尤里安脸色一沉,突然开口道:“注意你的身份与言辞,苍白女士是地位尊贵的魔法师,实力更是远胜于我。”

尤里安的话让梅目微微一愣,目光带着一抹惊异打量着乐芙兰,不自觉的开启了精神感知,

可是即使是开启了感知,探寻了许久,她也没有在乐芙兰的体内发现半点魔法气息,

整个人一团混沌,似乎就像她的女儿阿卡丽一样,与魔法彻底绝缘。

这样梅目心中惊疑不定,

虽然看不到乐芙兰的正颜,但是单从那带着淡淡魅惑的成熟声线,与那半露的姣好脸颊,她就能确定这个女人年龄与自己相差仿若,

被一个同龄人远远超过,梅目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身为历史最久远的艾欧尼亚第一大派的暗影之拳,奉行“修枝”一职的她自然有足以自傲的实力,在艾欧尼亚横行十余年罕有对手

虽然比不过已入宗师之境的师兄苦说,又败于均衡叛徒劫的手上,但是也不能说明她很弱。

在诺克萨斯侵入之初,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返回均衡教派,她在外派执行任务的间隙与一些诺克萨斯精英交过手,皆是轻而易举的战而胜之,这让她一度以为诺克萨斯不过是依靠着兵甲充沛,数量众多才能横行符文之地,行攻伐之事。

但是,在遇到尤里安之后,她第一次吃了瘪,

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年轻人,只单看他显露出的速度,便已经胜过自己许多,即使她掌握着秘奥义·幻樱杀缭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他,

所以一直到返回诺克萨斯营地,她也没有试图杀死尤里安或者逃跑,只是全身心的疗养着身体,一边耐心的等待着机会。

但是现在碰到乐芙兰,竟然连她是魔法师的身份都没有看出,这让梅目大受打击。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尤里安在欺骗她,

在成为俘虏之后,她与尤里安一路返回诺克萨斯占领区,用了将近一月的时间,

这一月时间也让她对这个诺克萨斯人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并非是爱说大话、无的放矢之人,

所以...是她实力远胜于我!?

这个结论让梅目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看着乐芙兰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两分,轻哼一声,偏过头掩饰了脸上的惊讶。

“呵呵...”对于尤里安的解释与梅目那一闪而逝表情变化,乐芙兰尽数收于眼底,

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尤里安,

“任务报告我已经看过,具体有关于你文书中所叙述的均衡教派的事情,还有这次任务的功绩,我会派人去一一核实的。”

乐芙兰轻轻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轻移莲步绕过了长桌,来到尤里安身前,看着尤里安长途跋涉略显凌乱的衣襟,探出手来,

同时开口说道:“不过,你这一次算是给我涨了脸,”

轻轻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

这个动作让尤里安微微有些不适应,更别提那随着乐芙兰一起来到的淡淡幽香,沁如鼻中,让不自觉的就想要闪躲,但是在乐芙兰的眼神注视下,尤里安轻轻抿了抿嘴角,绷紧了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乐芙兰扯着他的衣襟,衣领一点点翻整,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话语中来

“杜廓尔费劲心思耗费数月,调动了数千人,布置了很久也没寻到均衡教派,却被你追踪到,这件事情我已经用魔法传讯了不朽堡垒与杜廓尔,相信在核实之后,很快就会有对你的赏赐到达。”

乐芙兰手掌轻轻柔柔的,带着淡淡的温热,混在那扑鼻的幽香中,让尤里安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动弹,额头在极短的时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一幕让一旁的梅目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望向乐芙兰眼中带着些许嫌恶,

在她看来,两人明明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乐芙兰却试图用些许容易惹人误会的动作来表示亲近,这让她有些不齿。

但是乐芙兰对她的目光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是。”面对乐芙兰的亲近,尤里安始终保持着恭敬与谦卑的态度,只是在心底里,对她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想入非非,这让他在一瞬间对自己的爱人卡特琳娜有些愧疚,

只是很快,随着乐芙兰的话,尤里安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所谓的赏赐之上,心中稍稍激动了一下。

虽然他对于如何终结战争依旧毫无头绪可言,但是在经过了黑匣模拟出的十数段人生,他也明白一个道理————

改变世界,终结战争的绝对不是一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这世界上有太多个人武力无法解决的事情,想要真正实现那个梦想,就要不断向上,站到高位,

看到更大的世界,聚集一群有同样梦想的人,团结更多人的力量,

只有这样,他的梦想才会有实现的可能。

“那么就从这一次开始,努力的沿着道路向前吧,加油!”

心中默默的鼓励了自己一句,尤里安开口问道:“女士,请容许我先行告退,待到将她带去关押之所后,再行接受您的指令。”

在登陆了艾欧尼亚之后,诺克萨斯人在占领区构筑了永备堡垒工事,也顺带着构筑了用以关押俘虏与归降艾欧尼亚人的地牢监狱。

看着未来越变越好,尤里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更多的任务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梅目的计划 为了保证押送任务的安全,作为俘虏的梅目身上自然不会被允许携带任何东西,

在离开诺克萨斯营地之后,她除了一身贴身的忍服与一件兽皮绒衣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路上,不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要经过尤里安的手。

在座的其他几人早就知道,唯有这个人是今天上午刚刚加入队伍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到尤里安的话,那人看了看梅目姣好的容貌,与身旁几人对视了一眼,几个男人脸上同时浮现了一抹坏笑,

“嘿嘿”了两声,他冲尤里安挤了挤眼睛:

“不错呀。”

“哼。”那怪里怪气的语调,让周围几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惊醒了一旁有些出神的梅目,看着几道徘徊在自己脸上身前的视线,梅目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瞥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尤里安,抿了抿嘴角,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或许是受伤的缘故,尽管这样的目光在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都会激起她心底的火气。

梅目都忘记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自从成为暗影之拳以来,她在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那一个,不论是神庙祭祀,还是推事,民兵,亦或是艾欧尼亚大权贵,道场大师,

哪一个不是对她尊敬有佳

在均衡教派里,她更是除了师兄苦说外的二把手,说一不二。

但是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与他人共用一个水囊,吃的食物是尤里安吃过的,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人,

甚至是小解的时候!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梅目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但是慑于尤里安的实力,她只能将不满掩藏,在心里不断的重复默念着:“快了...快了...”然后将怒意掩藏。

深吸了一口气,梅目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周围,

这一路走来,她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脱逃,

作为纵横艾欧尼亚数十年的忍者,只是坐下来的短短时间里,她便已经对周围的环境记在了心中,

如何逃跑,从哪里跑成功概率会高一些,这一切在她心中都已经有了头绪,只是如何才能摆脱尤里安的监视,这才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而现在,

看着尤里安饮过之后递来的水囊,梅目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有了!

轻轻捧着水囊举高,水囊口凑到了嘴边,梅目微微仰起头,带着热气的水流沿着嘴角缓缓流入口中,让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润湿,

轻轻响起的咕咚声与扬起脖颈时露出的一抹白,让周围注视着这里的几人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唾沫,

好一个成熟的美妇人!

坐在这里的这些诺克萨斯士兵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常年的军伍生活,让他们身上往往带着很大的火气,

此时一囊热水下肚,自腹中蔓延开来的温暖感觉又为他们平添了几分懒散,让这些平时里只敢偷摸偷看的人顶着梅目愤怒的目光,瞥了一眼又一眼,

虽然不能亲自上手,但是看几眼不算违反纪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梅目一声冷哼之后,几人非但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羞涩,反而明目张胆了起来,目光来来回回的在蜷着腿侧坐的梅目那姣好的身段流连不去。

这样的目光让梅目忍不住的咬牙,表面上却隐忍不发,甚至迎着几人的目光,还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

看的几人不由得再次口干舌燥了起来,一个二个的端着水囊再度灌起了水来。

看着这一幕,梅目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轻轻瞥了一眼在一旁坐着微闭双目的尤里安,梅目端着水囊将头偏向了另一边,假作喝水的模样,

却在转头的一瞬间,将暗藏于口中齿间的一小块“东西”顶入了水囊中。

做完这一切,梅目面色没有半点变化,轻轻晃了晃水囊,冲着那个负责煮水的人轻笑着填了填唇角,状若妩媚道:“还要。”

“哦哦!”看着梅目探手递过来的水囊,那个人轻轻咽了咽唾沫,眼中闪过一抹迷醉,

梅目这般年纪,正是女人最完美的时期,成熟的容貌与声音,一颦一蹙间都带着独特的风韵,即使是皱眉生气,也别有一番风情。

那个人忙不迭的探手,在接过水囊的时候假作不经意的蹭了蹭梅目的手背,让梅目脸色一僵,迅速的收回手,垂下眼睑,眼中划过一抹杀意,又迅速的被掩藏,转而冲着那人悄悄的挑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笑,让那人倒水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漫过水囊口,洒在了他的手上,

烫的他一声大叫,端着铁锅的手猛地一沉,握着水囊的手却微微一抖,几滴水洒了出来,溅到了锅边,沿着锅子向内滑落,

这一幕让围在一旁的几人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即使是那人也在稳住锅子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瞥了一眼梅目,重新将水囊灌满水递还给了梅目,然后借由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这一到夜晚就容易看不清事,你们还有谁要喝么?没有我就用剩下的水煮点吃的,在艾欧尼亚这大半年,一直啃冷硬的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端着锅子问了一圈,见几人一边摇头一边嚷嚷着喊饿,那人又看向了尤里安。

“不了,煮些吃的吧,走了一天路早都饿了。”尤里安轻轻睁开双眼,瞥了一眼梅目,眼底的闪过一抹莫名的玩味,转头望着那人轻笑着道。

“好嘞。”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那人便转身到一旁翻找着随身携带的包裹,翻出了一些食物投进了水中,

又洒上了些许调味料,

一瞬间,一股香气便蔓延开来,让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锅子上,也就没人注意到同样望着锅子的梅目,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今夜,是抵达南部港口前的最后一夜。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夜晚 夜深,

冬夜的艾欧尼亚寂静无声,

几个吃饱喝足的诺克萨斯人,互相打了一声招呼,便各自裹着厚实的毯子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进入了梦乡,

只有那个负责掌厨的男人,一边低着头磨磨蹭蹭的清洗着铁锅,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尤里安低声聊着天,目光还时不时的瞥过一旁望着森林发呆的梅目。

不过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那人单方面的说,尤里安一脸无语的听。

“我知道你的,你叫尤里安对吧?我叫德洛,我也有参加挺立之战的,我们兵团负责侧翼的防线,在艾欧尼亚人退向普雷希典的时候,我们奉命去追击溃兵,没有虽然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

“但是我们都听说了,在斯维因将军受伤昏迷之后,是你拼命将他带了出来,真的谢谢你。”

“斯维因将军多好的一个人啊,

你不知道,我是他的老部下,跟了他快三年了,从恕瑞玛一路来到艾欧尼亚,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统帅了!

不仅能打胜仗,对我们更是一等一的好。

你不知道,跟着他我们几年来就没吃过败仗,那里的沙民盗匪,还有地方的部队,都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的,你去恕瑞玛问一问,那里谁人会不知道斯维因将军的大名啊!”

“可是谁能想到,时运变幻的这么快,才来艾欧尼亚没多久,就吃了这么大个亏!”

“好多一起来艾欧尼亚的老兄弟都战死了,听说将军也因此被贬为平民,当真是可惜了!”

“没有他的统帅,我们这些部队一下子就被边缘化了,这几个月天天不是去挖壕沟,就是去筑城墙,过的那叫一个惨啊!”

“那一战不能全怪他的。”

德洛唠唠叨叨的,声音不怎么大,但是在寂静的夜晚就好像睡觉时绕着耳边盘旋却又打不到的蚊虫一般,让人难受。

一旁的梅目蜷缩着侧坐紧紧的裹着绒衣回避着那人时不时瞥来的目光,自顾自的望着深夜发呆,听着耳边嗡嗡嗡的说话声,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那么的慢,慢到她忍不住轻掩着嘴角打了个呵欠,瞥了眼面带微笑的尤里安,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

梅目哪里知道,表面上一脸微笑的尤里安,心中也是忍不住的烦躁。

只是碍于对方刻意交好的热情,他也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谈兴,只能任由微笑逐渐僵硬,时不时的点点头“嗯”两句来附和他一下,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远方。

“你不困吗?”

过了两刻钟,

看着德洛还是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似乎越说越兴起,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话题也从跟随斯维因征战恕瑞玛的光辉往事转到了隔壁儿时暗恋邻家女孩的故事,

尤里安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不困啊!忘了给你说了,我在兵团里就是执行夜间巡勤任务的,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你困了么?”

德洛显然没有领会尤里安的意思,依旧一脸兴致勃勃的开口道:“你困了就睡一会吧,我帮你们守夜。”

尤里安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一旁昏昏欲睡的梅目,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一直注意着尤里安的面色,也久看到了尤里安的目光瞥了梅目一眼,不由得轻笑道:“不就是一个俘虏嘛,我帮你看一晚上。”

“不了,她很重要的,必须要送到不朽堡垒。”尤里安拒绝道:“而且她很厉害,你不是她的对手。”

“没事!”听到尤里安这样说,德洛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探手从腰后的包裹里摸出了一副镣铐和两根藤绳,拿在手中晃了晃,镣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看,你要是不放心就把她铐起来栓在树干上,这样总不能还跑了吧。”

“我不要!”

尤里安还未开口,一旁混混沌沌的梅目好像突然醒过来了一般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德洛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尤里安,略带一丝乞求道:

“我们有约定过的,你不能这样做!”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斥了她一声,德洛回头看了一眼尤里安犹豫不觉的样子,自顾自的站起身,朝着梅目走去。

“我不要!”

梅目的声音大了点,望着那个嘴角不经意间轻轻扬起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但是想到正在实行的计划,她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就被抓住了手腕,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尤里安。

“小声点!”走到梅目身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压到背后,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让女人身子一歪,德洛却趁此机会利索的扯过另一个的手腕,将她一双手拷在了背后。

“吵醒了他们几个,我就揍你!”

威胁了梅目两句,德洛转身走到梅目身后的树干旁,一边系着藤绳一边絮叨着道:

“当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一路上没给你上锁具,你就,还敢和我们讨价还价。”

感受着来自手腕的痛苦,梅目眼中带着憋屈的怒火,眼睁睁的看着德洛将藤绳在手铐上系了一个结,然后扯到树后,用藤绳上的锁扣牢牢固定。

这种藤绳是艾欧尼亚一种土生植物的藤蔓,本身就韧性十足,

在油锅里淬炼了几遍之后又经过诺克萨斯工匠进行特殊工艺加工,变得坚韧异常,即使是一个壮汉手握锋利的长刀全力挥砍十次也断留不下半点痕迹,备受诺克萨斯人喜欢。

一经发现就立刻在各个兵团中广泛的传播开来,在战场或者运输中都有很大的作用,

而困锁俘虏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做完这一次的德洛满意的看着看着一脸委屈却无法反抗的梅目,得意的对尤里安说道

“俘虏就得有俘虏的样子,管她身份尊贵不尊贵,成了俘虏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老弟,你的方法就太温和了,”

“我曾经做过一年多看押俘虏的活儿,你给他点好脸色,他就敢明目张胆的反过来蹬鼻子上脸,对待他们就得像我这样,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能老实了!”

背靠着冰冷的树干上,感受着来自手腕的束缚,梅目的心中充满了怒火,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德洛眼中满是杀意。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计划与变故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忍不住提前动手了。

可是计算着时间,她又忍了下来,不断的深呼吸着,在心中默念道:“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不将你砍成八段,就难解我心头之恨!”

从几个诺克萨斯人的对话中,梅目早就知道了,明天他们就会抵达艾欧尼亚南部的港口,

若是坐上了开往诺克萨斯的军舰,到了诺克萨斯人的土地上,她能脱逃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若是真的被关押到不朽堡垒的地牢中,恐怕她的一生就要彻底葬送在和审讯员的斗争之中了。

那样的生活自然不是她所愿意接受的。

她是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

在苦说身死,狂暴之心凯南不知踪影的情况下,她就是掌握着整个均衡教派正统传承的唯一之人,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回到均衡弟子的身边,回到女儿的身边,把均衡传承的秘忍术、奥义忍术传给弟子,

所以她万万不能被困死在诺克萨斯。

所以今夜,就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

她有注意到,

自离开诺克萨斯军营之后,负责看押她的尤里安就没有合过眼,

六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即使是她,若是这么长时间不休息,也会变得困顿不堪,因此丧失一部分警惕。

而她为了今夜的计划,也早早的在离开诺克萨斯营地那时起就开始布局,

尤里安没有为她带上锁具,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六天的时间,她不声不响的让尤里安无法入睡,一旦看到他有要睡眠的迹象,她就做出一些小动作来吵醒他,

她也看着尤里安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到现在的略带几分浮躁,

她知道,今夜是一个机会,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便趁着众人围在火堆前烤火的间隙,借着饮水将藏于齿缝间的一个小小的毒包丢入了水囊中,然后在德洛为她倒水的时候,稍稍展露了几分诱惑的风情,

果不其然,这个总是用异样眼光打量她的人毫无防备的便让混了毒的水流入了铁锅之中,然后随着煮熟的食物,进了众人的肚中。

她的计策眼看就要成功了,

毒包里装的是艾欧尼亚独有的一种植物提炼出的毒素,无色无味,却致命异常,

在入体之后,只需两个时辰,便能无声无息的杀人于梦中。

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

作为一名忍者,随时都会面临生死的危机,甚至成为俘虏也是常有之时,

为了不泄露情报,每一个忍者都有独特的杀人与自杀之法,

而她就在牙齿的两端分别藏了两个小小的毒包,一边是瞬间杀死人的剧毒,一边是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

眼看着所有人吃下了染了毒的晚餐————尤其是尤里安,

梅目之所以没有选择用其他办法,而是选择了用毒,究其根本便是因为尤里安的存在。

这个年纪轻轻的诺克萨斯人,有让她忌惮不已的实力,

即使到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只能选择这样略显黑暗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就在计划开启前夕,那个德洛,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将她束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

这让梅目又气又怕。

她气的自然不是这副手铐,

作为忍者,她有无数种方法从困锁中脱身,那是独属于忍者特有的方法。

但是她能从镣铐中脱身,却没有把握从尤里安手下脱身,

作为执行修枝任务的暗影之拳,梅目这么多年奔波于艾欧尼亚,足迹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识过,

她一眼便看出了德洛眼中流露出的银色,

她害怕这个男人会对她下手,更害怕尤里安会对此置之不理。

虽然在她心中,这个斩杀了劫,救下了女儿和均衡教徒的男人有些不同,但是她却也并不能因为这点便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在她心中,尤里安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

他既有放过女儿阿卡丽和均衡教徒的仁慈一面,也有与阿卡丽做出交换毁掉均衡寺庙的冷酷一面,

这样一来,她还真担心这个男人会对德洛的行为置之不理,一旦她真的忍受不住提前暴走,

就会让她拟定好的计划功亏一篑,到时候面对尤里安,会平添许多变数。

这是她不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事情!

所以尽管被束在树干上动弹不得,梅目还是死死的咬着牙,憋着火看着尤里安。

梅目心中所想,尤里安与德洛自然不知,瞥了一眼满面怒容的梅目,尤里安犹豫着,似乎在思考着,

看着尤里安有些心动,德洛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强压下心中的悸动,

他轻轻拍了拍尤里安,道:

“快去睡吧,我就坐你旁边,只要你别真的睡的太死,她敢有什么动作,我会第一时间叫醒你的。”

扯过厚棉衣披在肩上,德洛看着依旧有些犹豫不决的尤里安,挑了挑眉试探道:

“或者你要是还不放心,咱俩继续这样坐着聊聊天,我还有好几个故事没有说给你听呢!”

“不不不,不了...!”听到德洛的话,尤里安猛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寒颤,对于什么童年的暗恋往事,他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着德洛脸上露出的遗憾,尤里安不由得顿了一下,冲他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就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这种活儿我做过无数次,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看到尤里安答应了,德洛大喜着为他递过了兽皮绒衣,然后看着他裹在了身上,找了个不远不近的树干靠坐下,垂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只三五秒钟,便听到一声轻而绵长的叹息声响起。

随后,夜晚再度回归宁静,

等了一会儿,感受着尤里安的呼吸逐渐放慢放轻,德洛脸上闪过一抹银光,缓缓的转过头来,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了他的半面侧脸,看着他狞笑着着缓步朝她走来,眼中闪着透亮的光芒,

梅目的双瞳微微一缩,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悬在头顶的剑 “你要干什么...!”

光与暗交织的斑影落在德洛的脸庞,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与嘴角时不时浮现的狞笑,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梅目下意识的蜷了蜷腿,身子向后,背脊紧贴在了树干上,低声问道。

“干什么...嘿嘿。”

夜晚的黑暗将人类的天性扩大,那忽明忽暗闪烁的光芒,与身后响起的连成一片的鼾声,更是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这件事他已经在心底谋划了很久了,从上午初次见到梅目的那时候起,他就被梅目那三十岁女人独有的风韵所迷住,

特别是身为俘虏,那眉目之间偶尔划过的一抹淡淡哀愁,更是让他怦然心动,若不是周围有同行的战友与熟人,还有那个负责看押的尤里安,他早就压抑不住了。

而现在,随着尤里安沉沉睡去,他心中的欲望也在那一秒后迅速的放大。

“做一些让你觉得快乐的事情,嘿嘿。”

听到梅目略带警惕的话,

德洛轻笑一声,脚步踩在地面上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缓步靠近,脸上带着笑容道:“我想你也很久没有那样过了吧?”

“你!”作为一个经常要四处奔波的忍者,德洛说的是什么梅目心底自然不会不懂,

恰恰相反,这一幕曾是她有意无意主动引导的,若不是她故意为之,那份毒药也不会那般轻易便随着煮食进了每一个人的肚子里。

只不过她没想到被她利用的德洛胆子这么大,竟然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距离自己两人不足三米的地方就是其他人,他难道就不怕我大喊大叫吵醒他们么!?

梅目惊怒交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而她的疑惑却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边朝梅目走近,德洛一边探手伸向了梅目,同时压低声音威胁道:“别出声,如果把他们吵醒了,我就喊他们都加入进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自打到了艾欧尼亚之后每天都与山沟森林为伴,每个人憋着一股火气呢!”

“我想你也有注意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吧?你应该不想我们一起吧?”

德洛的话让梅目心中恨恨不已。

她自然知道自己有多美丽,事实上,作为均衡教派暗影之拳,她一直是整个均衡教派最美丽的女人,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她倾倒,也是在她最终选择了塔诺作为丈夫之后,才少了许多。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的魅力减弱了,

恰相反,成为母亲之后,她多了一分独有的成熟魅力,只是那份魅力常年被掩藏在墨绿色的面纱之下,这么多年甚至连丈夫与女儿都难得一见,更不用说那些非亲非故的外人了。

可是成了诺克萨斯的俘虏之后,她自然就不可能再被允许带着面纱行走。初时她并没觉察到异样,

因为负责看押她的尤里安在她看来是一个专注而努力的青年,不论何时看向他,总是能看到他静静冥思,要么便是皱着眉头暗自思索,

但是德洛等人不同,

他们比起尤里安,要见过更多的世面,有些大一点的,家里甚至都有了一二房妻子,这些人自然不会像尤里安这个纯情的少年一般连吻的滋味也没有真切体会过,

看到梅目这个娇嫩欲滴的美妇,自然会难以抑制的产生些过分的想法。

只是几天下来,梅目的身边一直有尤里安寸步不离的看守,也就没有人将其付诸实际。

可是尤里安刚一睡去,德洛就忍耐不住的跳出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她又气又怒。

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听过类似这样的话了,以她的身份和实力,在艾欧尼亚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尊贵的座上客。

没想到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看着缓步靠近的健壮身躯,梅目眼底有忍不住的杀意翻涌,这一瞬间她只想将这个胆敢侮辱她的男人砍成七八段,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知道归知道,想归想,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忍耐下来。

“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

梅目心中一直数着时间,

半个时辰,是距离毒药发作的时间,

只要毒药效果扩散开来,麻痹的效果就足以逆转主客地位,让她从俘虏转变成掌握生死的人。

到时候是将这些人统统杀死,

还是悄无声息的径自逃走,全凭她个人意愿。

但是德洛却让她的完美计划出现了致命的危险——

德洛话语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而这一切却是她不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虽然按理说,作为一名忍者,为了能够活下去,她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这也是她的师父,上一任暗影之拳教导她的理念。

但是久居高位多年,她已经很难再坚持贯彻这条理念,更不能接受完璧之玉有半点的瑕污!

这样一来,

留给她的道路瞬间便就只剩最后一条,也是最危险的一条————

那便是用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个贪图她美色的家伙,然后在诺克萨斯人发现之前逃之夭夭,

只是这是她不愿选择的。

她知道尤里安的实力,那是她既是全盛也不敢轻言胜过的实力,更何况此时的自己并未彻底恢复到鼎盛。

若是没有完美的结果了德洛,反而惊醒了沉睡的尤里安,以他那快到极致的速度,恐怕等待她的会是再一次被俘虏的命运。

而且现在拦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障碍,

那便是束缚着自己双手的镣铐与藤绳。

出于放松尤里安戒备的想法,她虽然面对镣铐有千般不愿,但是最终她还是乖乖的带上了这副锁具,

均衡传承有百千种,其中便有面对囚锁时如何脱困的方法,浸淫忍术三十载的她自然不会没有掌握,

她有信心能从任何锁具下脱困,但是那需要时间————

至少也要三分钟。

而德洛,未必会给她这个时间。

三分钟...

她没想原本是为了迷惑敌人而用出的手段,现在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重比千金的时间 锋利的匕首自藤绳上划过,却连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有锋刃与藤蔓摩擦发出的“哧哧”声,

看到这一幕,梅目脸色变了变,

这种藤绳的原料是产自艾欧尼亚南部大森林中的一种藤类植物,坚韧耐用,经常被那里的本地住民用来制作绳子或者钩锁一类的用具。

但是在诺克萨斯人登临岛上之后,这种藤蔓结合了诺克萨斯工匠的加工工艺,不论是坚度还是韧性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竟然连匕首也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难怪那个德洛那么自信满满,

梅目一瞬间想起了十几分钟前,当德洛拿出藤绳的时候,她还在心中暗自不屑,结果只是几分钟,绳子却成了一个大麻烦。

目光顺着藤绳寻找到交缠后扣在树干上的一对儿铁钩环,梅目心中微微一沉————

看来只能用老办法,继续破坏钩环了。

相较于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处理的藤绳,破坏铁钩环对梅目而言确实要更加简单,

但是相应的,又要花费她几分钟的时间,

在这个决定生死的重要关头,时间对她而言比万金更重要,

而且就在她开始破坏钩环的同一时间,

倒在地面的德洛的脖颈处,便开始喷涌着一股一股的殷红,伴随着细微的“咕嘟咕嘟”声,只是数十秒时间,德洛身下便已然殷红一片。

腥腻的气味好似催命的钟表一般,倒数着危机来临的时间。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梅目而言都重要万分,

是敌人率先察觉到变故,

还是自己先解开绳索逃脱生天,就看接下来的生死几分钟了。

“咔咔...”

冬月的夜晚,略带一丝微凉,

但是梅目却只感觉燥热无比,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鬓角的发丝,缓缓的沿着脸颊淌下,但是梅目却连抬手擦拭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个扣环,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十指时而用力,时而用巧,两个环扣时不时发出咔咔的声音,

同时还要分出部分精力来警惕不远处酣睡的几人。

随着铁环扣中的声音逐渐变调,梅目额头有更多的汗水流下,眼眸却愈发的明亮,

只听声音,她便能感觉到,铁环内部的机关已经出现了破损,

越是到了这个时间,她越是紧张无比,

随着殷红的逐渐扩散,鼻息间充盈腥腻的味道逐渐加重,她知道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汗水没过睫毛,淌入眼中,让她眼前突然变得模糊,

但是随着一声不大不小,但是在梅目耳中却恍若天籁一般的“咔咔”声响起,她心中大叫一声:“解开了!”

双手却没有半点停顿的疯狂的扯着藤绳,一圈一圈,直至彻底摆脱了束缚,身上顿时一轻。

虽然是冬夜,但是这时的梅目,不知不觉间已然浑身是汗,一股喜悦冲上心头,

让她喘息的身躯不由得兴奋的轻轻颤栗,

看着火堆旁边依旧没有察觉的诺克萨斯人,

梅目眼中杀意翻滚,目光在几个熟睡的面容上一扫而过,最后驻留到尤里安的脸上,

腥腻的气味越来越重,她知道这时自己要面临一个选择,

是趁此机会解决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尤里安,还是径自选择逃跑。

在实施计划之前,她心中曾经有一个很明确的答案——

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亦如她成为暗影之拳后这么多年来执行任务做的那般,但凡是敌人便绝对不留半点活口。

但是在瞥到一旁倚着树干低垂着眼睑的尤里安,她心中却突然犹豫了

昏黄的火光打在他的面庞,却在光明无法照耀的地方留下了黑暗的阴影,一明一暗,在一张年轻的脸庞上交错交织,就好像光与暗的两面一般,

平静沉睡的面庞犹如一尊精巧的雕像,眉宇并不柔和,却也没有锋芒毕露。

尤里安并不帅气,

身为一个有了女儿的女人,梅目三十余岁的生命里见过无数的青年才俊,不论是一起长大的苦说、塔诺,还是子侄辈的慎,甚至是判教的忍者劫

他们比起尤里安而言,容貌都要精致许多,

但是当你将目光看向尤里安时,你就一定不会忽视那双精致有神的眼瞳。

它在静默无声之间告诉梅目一个信息————

这是一个坚定、有信念的人。

听过尤里安讲述的故事,她知道他救了自己的女儿以及一众均衡教徒,让均衡教派免于颠覆的命运,

但是他同样也没有隐瞒,他与阿卡丽之间带着一些残酷与无情的条件交换,

她也曾设身处地的想过,如果她是尤里安,在铲除了最大的威胁劫,掌控了整个局面之后,面对敌人会如果选择,

答案告诉了她,她一定会毫不留情,

这也符合诺克萨斯留给符文之地其他城邦城镇人民的印象————

铁血,残酷,无情。

但是事实却是尤里安并没有这样做,他不仅没有展开疯狂的屠戮,反而是放了所有人离去,代价只不过是毁掉了存在千万年的均衡寺庙,

————对于梅目而言,这就已经足够。

作为均衡之道的坚守者,她深刻明白,于均衡而言最重要的并非是那些殿宇寺庙楼阁,而是那些用一生来贯彻均衡之道的忍者们,

他们在,则均衡在,

他们亡,则均衡只不过是一纸空谈。

所以尤里安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甚至是难以磨灭的印象。

就像她心中对尤里安评价的那般————

亦正亦邪。

“算了,饶你一命。”

犹豫三秒,

梅目决定直接离开,

“我只是怕一击无法解决掉他,反而弄出了更多的变故。”

“我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一定不能将均衡的传承断绝在我的手中。”

于是,在心中不断的用这样的话将自己说服之后,

梅目将那柄从德洛处得来的匕首别在了腰间,身形灵巧的越过德洛的身体,向北面跑出数米,飞速的做了几个伪装的痕迹,却在没入树林之后绕了一个大圈,

掉头向南面跑去。

她没有看见,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树林的瞬间,一双精致的瞳孔缓缓睁开,望向了她离去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是他 跑,不断的跑

梅目身形急速的穿梭在遍布荆棘、灌木与大树的森林之中,

每前进一步,都会有无数垂落的藤蔓树枝横亘在面前,

但是梅目却似乎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一般,娇小的身躯轻盈而灵动,爆发出的速度却快若一抹流光,

那些拦路的树枝藤蔓非但没能拦阻她,反而成为了她借力向前的工具。

脚尖在树干上一触即分,配合着双手的协作,让她的每一次飞踏都能凭空向前飞跃数米,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便窜出了四五里,

身后火光消失,周围陷入了夜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世界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人,她能清楚的听到砰砰的心跳,与能量在体内涌动的声音。

但是即使这样,梅目也没有半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恰相反,

她蹙着眉,咬着牙关还在不断的提速。

在这般剧烈的动作之下,梅目的脸庞很快便再度被汗水打湿,

成股的汗珠儿被划过脸颊的风裹挟着滴落在空中,滴落在土地上,滴落在灌木中,消失了痕迹。

随着时间的推进,林间少了几分黑暗,多了几分淡淡的光华,甚至随着时间的推进,她还闻到了淡淡的海腥味充斥在鼻间,

这在无形中告诉她,出了森林不远处就是纳沃利南部海港诺克萨斯人的营地了。

这条路线是她早就已经设想好的了,

杀掉德洛之后她的踪迹就注定无法再隐匿,腥腻的气息很快就能唤醒沉睡的诺克萨斯人,告诉他们自己逃跑的消息,

那些发现自己逃跑的人一定不会甘心,

尤其是负责押送她直到不朽堡垒的尤里安,

梅目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也知道,自己脑中的那些情报如果被诺克萨斯人得知,将会给艾欧尼亚造成多大的灾难,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同样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十数分钟的交谈,梅目依旧知道了那个带着无面面具的女人对尤里安的影响力,更知道尤里安对她的尊敬。

在她说出那句“如果没有送到,就不要回来见我”的话之后,等待她的选择便只有一个,那便是逃走。

回到均衡教派,回到均衡教众的身边。

按理说当时她有三个选择,向北或者向东向西,以她对艾欧尼亚地理的了解,她有信心避开沿途的被诺克萨斯人掌控的村庄城镇,

但是斟酌再三之后,梅目却选择了最不可能被选择的一条路线——

向南。

根据尤里安一行人这些天的行进路线,和她对纳沃利南部的了解,她知道再向南走不到十里出了森林之后,便有数个村庄城镇,

那里曾经属于艾欧尼亚,但是现如今却被诺克萨斯人占领,并以此构筑了城堡城墙,设置了哨塔哨所。

甚至还建立起了一个足以同时容纳五艘战舰的大港口,用以停泊船只。

也因此,南方可谓是遍布诺克萨斯人的哨所与斥候,

但是她依旧选择了看似最危险的一条路,

盖因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

她相信,在发现自己消失,以及自己在休息营地北面布置的些许痕迹后

那些诺克萨斯人一定会认为自己向北逃走,

即使有怀疑故布疑阵的,也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选择最危险的向南逃生。

所以,看似是走向绝地的向南,对她而言其实才是生机最大的一条路。

这般认定了之后,梅目便毫不犹豫的一路向南,

只是不知何时,奔跑中的梅目心中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异样感觉,

似乎...有人在一旁窥伺!?

这怎么可能!?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是多年的经验却还是让她瞬间警惕了起来,在前进的同时开始不断的变幻方向,不断的压榨着自己的极限速度,

甚至为了摆脱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窥伺感觉,她还调用了魔法能量用出了幻樱杀缭乱,让自己在短时间里爆发出了超高的速度,掠过了数十米的距离然后猛然变向,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精神感知也在急速跑动的间隙,被她散布向了四周,侦测着一切草动风吹。

只是随着森林即将走到尽头,

透过稀疏的树影,她能看到隐约投来的淡淡的星火光辉,

那种窥伺感却始终没有被摆脱,这让她额头上汗水越来越多,心也忍不住的烦躁不安。

作为一名忍者,她很相信自己的预感,

她不会单纯的认为这种感觉是她的臆想,

她更不会在逃生的关键时刻自欺欺人。

事实上,

这种贯彻践行均衡之道而修炼出的预感,曾无数次的帮她化险为夷。

而冥冥中的感觉就是在告诉她,她被人追踪了数里却依旧没有摆脱,甚至连对方的踪迹也没有察觉。

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

慢慢的,

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和一张平静的面庞。

“是你么...”

站在森林的边缘的一处斜坡上,树木尽去,,只需再往前踏一步,就彻底的脱离了森林的范围

但是就是这一步的距离,梅目却硬生生地刹住脚步停了下来,

望着远处的星星点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向着漆黑的森林,沉默着低喘了两口气后突然没来由的大喊出声:

“出来!”

梅目的声音带着一丝怒火,在静寂的夜晚向幽静的森林深处传去,飘荡到很远的地方,

一直过了四五秒,还能依稀听到远处传来的回声。

她的举动无疑是无比危险的,

要知道,就在她身后数里之外,便是诺克萨斯人的营地,若是惊扰了他们,等待梅目的将会是万马千军的围捕,

但是梅目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随着久久无人应答,她又一次张开嘴,将声音提了一个高度:

“你给我出来!”

声音如波纹状不断的回荡在森林之间,感受着萦绕在心头的窥伺感,她的双眸一点一点的扫过树干,灌木,荆棘藤蔓,

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她看的很仔细,没有放过哪怕一丝一毫。

但是一分钟过去了,

她依旧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感觉。

但是这却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是他,

也只有他才能做到不被我的速度甩开,

是他,

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气急 “出来!”

黑暗的森林中回荡着梅目的喊声,她的精神感知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周围的一叶一枝,每一寸土地都在她的感知之中,

但是回应她的却只有微微摇摆的树叶,与徐徐吹来的夜风,就好像她的大声喊叫真的只是在与空气对话一般。

看不到任何异样之处。

但是这却在无形中让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自己一定被人追踪了,而追踪的那人,十有八九便是尤里安。

不,

一定是他!

不出来是么?

望着黑暗的森林,梅目沉默了一下,突然没来由的,好似自说自话一般轻声的低语着:

“不出来么?”

“看着我像小丑一样大喊大叫,你觉得很开心是么?”

“你觉得你就像一个猎手,而我就像落入陷阱中的猎物,只能任凭你玩弄,到失去兴趣之后再捕捉?”

“你错了。”

梅目手指划过了腰间,手掌抬起的时候,一柄匕首已然无声的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光洁的刃面,微微闪过一道寒光,冰凉的触感让梅目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对那个女人很尊敬,我也知道我的价值,毫不客气的说,我脑中的那些情报如果真的泄露出去,艾欧尼亚将失去一切翻盘的底牌。”

“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看着我死吧?”

匕首微微抬起到面前,望着泛着寒意的匕首,梅目脸上泛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那种速度是我修炼了三十多年也无法达到的,但是我想你即使再快,想要制服我也需要时间吧?”

“如果你还不露面,那我现在就立刻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梅目猛地抬手,尖锐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处划去。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

夜风静静的吹拂,匕首在距离梅目脖颈处只差毫厘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脖颈处的绒毛触及锋刃带来的冰冷触感,那种感觉让她微微一颤,嘴角却不自觉的泛起。

循着声音的源头,梅目微微偏头望去,入眼之处是一棵粗壮的大树,

大树的根处,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与枝杈上垂下的千条藤蔓一起,让光线变得极为暗淡。

看到那里,梅目不由得微微一愣,瞳孔微微一缩。

,所以在停住脚步回头望去的瞬间,眼前的一景一物都尽数落在了她的眼中。

而那处略显昏暗的地方,更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目光曾数次停留,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

但是就在声音传来之后,

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那里,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和谐之感,

明明看起来与周围别无二致的景观,到了那里却总是能感觉到一丝怪异,

在大树的藤蔓灌木中,似乎有一团浅浅的阴影,若隐若现,

让她的视线在那里发生了偏折。

“这是什么隐匿之法!?”

梅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充满了震惊。

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那团阴影所处的空间,好似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滴水一般,荡漾起了层层涟漪,

在不断晕开的波纹之中,一个身影缓缓的出现,

黑色风衣,长长的兜帽,遮住了上半面庞,却唯独将那双泛着灰色光芒的眼瞳露出,看着眼神复杂的梅目,尤里安平静的再次开口道:

“你不敢。”

“哼...”梅目听出了尤里安语气中的确定,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匕首。

正如尤里安所说的那般,她确实不敢,身负着传承均衡之道的重任,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轻易死去,刚刚的举动只不过是她逼迫尤里安露面的手段而已。

但是她也不愿因此弱了气势,看着终于露面的尤里安,梅目冷笑着道:

“终于肯露面了?”

尤里安瞥了一眼自自己刚刚露面便已经警惕起来的梅目,面色平静的用手拨开了拦在面前的灌木与藤蔓,

走到了距离梅目十米的地方站定了脚步。

十米,

不远也不近,

却恰恰是自己心里安全范围的临界点,

在这个距离上,她不论是选择逃跑,还是面对尤里安的突然暴起,都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看到这一幕,梅目微微眯了眯眼睛,突兀的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梅目的问题没头没尾,但是尤里安却似乎早知道她要如此一问似的,“什么时候?”

眯了眯眼睛,尤里安平静的说道:“从你与德洛眉来眼去的时候。”

“哼!”听到尤里安的回答,梅目脸色冷了下来,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就他也配?”

“不配,但是你还是做了。”

“哼!”尤里安的声音平静的好像一汪湖水一般,听不出半点情绪,

可是却在瞬间点燃了梅目心中的愤怒,

让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计划的一幕幕————

在火堆旁,德洛在接过她递去的水囊时,故意的触碰。

这对于她而言曾是绝对不可被容忍的事情。

要知道,位高权重的她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女儿、丈夫与少数几个师兄弟外,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对她尊敬有加,甚至许多人连与她对视也不敢。

可是为了让德洛分心,她却强行忍下了这轻浮的举动。

更别说后面,在几个诺克萨斯人面前,她忍着厌恶无视了他们那银色的目光,甚至还要不断的用笑容与言语去迷惑他们,

如果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成功了,那么她还可以在心中安慰自己,权当是为了传承均衡之道的重任而做出的牺牲,

可是现在,

计划被人识破,落入了险地不说,

这个看押了自己一路、对自己威胁无限大的尤里安还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早就被他看在了眼中,

这叫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些出卖笑容的女人一般,无比的下贱,

望着尤里安,梅目嘴唇颤抖,身子微微打着摆子,脸色更是气的涨红无比,

只恨不得将尤里安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临近的命运 这是从诺克萨斯见闻录搬运过来的,如果有看过那本书的,可以跳过这些章节,或者看完那本书的章节然后来这本书看,剧情一直会续接到五百九十七章

————

目光对上了尤里安泛着灰色光芒的双瞳,看着那眼中流转的平静与一抹意味深长,

梅目嘴角扬起一抹讥讽,道:“既然你早早便已经发现了我的计谋,又为何不阻止这一切,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将那个色棍杀死,然后再单独追来?”

瞥了眼四周,森林依旧是静悄悄的,这一次她很确定,这里除了她和尤里安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梅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没等尤里安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噢!我懂了。”

“难道你也对我抱有窥伺之心,所以才会...”梅目眼神变幻了一番,突然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妩媚至极的笑容,手背轻轻的掠过耳畔,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

“你与他不同,”

眼神微微眯起,梅目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将成熟的风韵尽展现,那双眼睛似嗔似怜配合上一点点魅惑之法,只能用风情万种来形容。

“如果是你的话,那么我或许会考虑一下哦?只要你在事后放我走。”

只不过她的表演注定是在对牛弹琴——

“收起你无聊的把戏吧。”

面对梅目的诱惑,尤里安眼神幽深,脸色没有半点变化,道:

“德洛之所以死,是因为他该死。”

“身为一名诺克萨斯军人,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违背了军事条例,因一己私欲,便对俘虏下手,更是因此放走了对诺克萨斯有重要价值的俘虏,这样的人,留着也不过是浪费粮食而已,不如死了算了。”

尤里安的话就好像雪天冰冷呼啸的北风一般,平静中却带着冷漠与无情,

直让梅目心中泛起凉意,脸上的妩媚好似冰雪消融一般立时无踪,望着尤里安的眼神带着复杂与警惕,

虽然她对尤里安的评价很高,

但是在看到他面对自己时毫不犹豫的拒绝,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生气,甚至在心中还默默的怀疑自己难道真的老了?

森林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梅目沉默着,双眼悄然无声的观察着周围,心中却在暗自焦急,

“不够...远远不够。”

她投入诺克萨斯人锅中的毒药发作时间是两个时辰,

可是到了现在,满打满算也不不到一个半时辰,

若是现在便与尤里安正面对上,恐怕等待自己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再一次屈辱的沦为俘虏。

这是她万般不愿意的。

没有亲身经历过,便不会明白自由的可贵,梅目现在是仅存的几位高层之一,身上肩负着传承均衡之道的重担,

她知道此时的均衡教派已经面临数万年难遇的大危机,如果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均衡的传承就将就此断绝,

若是被携着去了不朽堡垒,关到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牢,即使未来有一日能够逃脱,

但是到了那时,等待自己的恐怕也将是一个彻底没落的均衡教派。

所以她一边想着拖延时间的办法,一边警惕的看着尤里安,防备着他的突然出手。

但是下一秒,尤里安的话变让他心神一震————

“你在拖时间么?...在等毒发?”

瞪大了眼睛,梅目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目光不由得对上了尤里安的双瞳,就见尤里安平静的开口道:“你的麻痹毒药是延时性的,想要发作应该还要半个时辰?我想你可能等不到了。”

心神震颤,梅目心中最大的倚仗被尤里安点出,顿时有些乱了方寸,

他知道了!?梅目心中瞬间便闪过这个念头,但是很快便被她否认,

不可能!

我做的如此隐秘,即使是下药也没有亲自接触铁锅,

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的?

梅目不由得回想起离开诺克萨斯营地之后的几天时间,

她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不吵不闹,也没有露出半点想要逃跑或者挣扎的迹象,

几天下来,这番表现甚至让同行的其他诺克萨斯人也不由得放松了对她的戒备警惕,也因此才会有那些带着银色的目光,以及妄图付诸实际的德洛。

当然,虽然说她的表现起到了一些成效,但是她这么做的原因却并不是为了那些诺克萨斯人,而是为了尤里安。

在她看来,所有诺克萨斯人加起来,对她的威胁也不如尤里安高。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将一切心神都用来观察尤里安的一举一动,捕捉他的习惯与弱点。

这是她作为一个忍者在拟定计划之前必做的课业。

但是几天下来,她几乎要绝望了————

他是个怪物么!

梅目不由得这般想,

虽然她能有现在的实力与地位,也经历了很艰苦而自律的修行,

但是看着尤里安,她还是会不由得在心中生出自愧不如的感慨。

几天时间下来,

除了始终放在自己身上的一分注意力之外,尤里安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冥思与修行之中,

不论是在马上,还是在扎营时,或是在用餐时。

除此之外,尤里安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总是一副安静的模样坐在那里,让梅目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个男人...一定也经历过类似忍者或者刺客杀手的训练!”

梅目咬着牙这般想到。

她虽然不知道教授尤里安的是出身刺客名门的泰隆,但是她明白,唯有同样精擅此道的人,才会十分注意自己的举动,举手投足之间让她无法捕捉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那些对付“普通人”的思路,面对尤里安的时候,将会变得困难重重。

而且她知道,尤里安对押送自己任务的重视,

要知道,

自打离开诺克萨斯营地之后,尤里安可是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合过眼,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当梅目将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投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这让她在拟定计划的一开始,便放弃了被动等待尤里安疏忽的时候逃走的想法。

这一度让她极为头大,

面对着一个同样精擅此道的人,实力比自己高强,还不放松任何警惕,这让她几乎找不到可以脱逃的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纳沃利南岸港口越来越近,梅目也就变得越来越急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震惊 这是从诺克萨斯见闻录搬运过来的,如果有看过那本书的,可以跳过这些章节,或者看完那本书的章节然后来这本书看,剧情一直会续接到五百九十七章

————————

梅目知道,

如果真的上了战舰,到了诺克萨斯的土地上,她想要再次回到艾欧尼亚,将会比登天还难,

所以随着抵达港口前一天晚上的夜幕降临,梅目心中甚至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只能选择正面从尤里安手中逃走。

但是她知道,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低之又低。

梅目不是尤里安的对手,她明白这一点,

尤里安比她的速度快,实力也比她要强,又有同行的诺克萨斯人做牵制,想要从这样的对手手中逃跑,难度相当大,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的伤势并未痊愈。

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梅目受到的是劫从背后发出的攻击,那覆着着暗影之力的拳刃,刺穿了她的后心,在她的背后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疮疤,更致命的是,随着拳刃一起蔓延到脏腑之中的暗影之力,将她的身体搅的一团糟,

这样的伤势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断难彻底恢复。

若不是梅目常年的修行将身体锻炼的坚韧异常,若不是梅目心中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再加上尤里安喂她服下了药丸之后,悉心照料了一月,恐怕到现在,她连正常走动也做不到。

但是即便如此,能够高速奔跑近一刻钟,甚至用上了幻樱杀缭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对自己的情况很明白,一次幻樱杀已经很勉强了,

两次身体的创口就会再次崩裂,

如果是三次...

那么不劳尤里安动手,她就会先一步身体崩溃。

所以但凡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绝不愿意选择这样九死一生的计划。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

当她坐在火堆旁,感受着几道时不时打量着自己的眼神,梅目几乎要放弃了,

但是就在这时,看着尤里安喝过之后递来的水囊,她脑中突然划过了一道灵光,

水囊...

水囊...

梅目瞬间便回想起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和尤里安唯一有接触的地方,便是在这个水囊之上,

这曾经是她万分痛恨的,

喝一个非自己丈夫的男人的水囊,就好像在间接接触一般,这让梅目无法忍受。

可是现在,曾被她视为侮辱的水囊,却成了改变她命运的重要道具。

也正是那一刻,她选择了下毒,通过隐秘的接触水囊口,她将毒药置入了水中,又通过一个又一个的“巧合”,让它落入了所有人的腹中。

那一刻,她看到了希望。

可是现在,希望的泡沫却被尤里安无情的戳破。

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梅目冷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

面对梅目的负隅顽抗,尤里安眼神幽深,

他知道梅目不论如何也不会甘心接受俘虏的命运,

那么今夜,抵达港口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便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那么这又是什么?”尤里安轻轻抬起手,摊开呈在梅目眼前,

手心中是一块包在纸中的煮熟肉块,与今晚德洛煮的没有半点的区别。

梅目在看到它的时候,脸色一白。

她知道自己为逃跑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被尤里安看在眼中。

“我明明有亲眼看到你吃下这些肉块的,可是为什么...!?”

梅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吃下了德洛煮的晚餐,尤其是尤里安,更是她视线的焦点,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但是现在...

她突然有些摸不准了。

“呵呵...”面对梅目的疑惑,尤里安并没有给出解释,而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轻轻撩了一下风衣,露出握着剑柄的手,尤里安眼神凝视着梅目:“那么现在,你是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

尤里安话刚说到一半,迎面就扑来一股劲风,

眼瞳微眯,没说完的话被咽入了腹中,尤里安双脚站定,脑袋微微一偏,就见一根削尖的洗木枝擦着他的脸侧划过,

而当他再次看向梅目时,梅目的身影却已经飞速的向斜侧方奔跑。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无声一笑,看着梅目飞速没入黑暗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焦急,

冲着她远走的背影扬声道:“只凭这个可无法伤到我。”

“不过看起来...”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嗖嗖——”

尤里安的声音在幽暗的森林中回荡,

回应他的,是两支飞跃了十几米距离甩向他的木枝,而梅目的身影就在尤里安说话的间隙,又向前掠出了二十米,眼看着就要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这时,尤里安的眼底才缓缓涌上一抹灰雾,在黑暗中就好像两盏刚刚被点燃的灯笼一般,异常醒目,

而随着灰雾布满瞳孔,一道道裂纹也随之缓缓布满了双瞳,

突兀的,尤里安踏前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向前掠了二十米,

只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近到不足十米,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梅目脚步不停的转头向后望去,正对上尤里安的灰色双瞳,眼皮一跳——

“快!太快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尤里安的实力,在她刚苏醒的时候,就见识过尤里安的速度,所以在决心逃跑之后,她就没有再留半点余力,将全部的气力都集中在了双腿之上,在魔法的加持之下,速度更是达到了她身体所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

以这样的速度穿行在遍布荆棘藤蔓的森林,她就好像一列马车疾驰在狭窄的山道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要集中所有的精神与注意力,

才能不让自己失控撞上沿路的大树,撞成一滩肉泥。

但是看着身后的尤里安,她才真正明白了两人之间的速度差距,

尾随在梅目的身后,尤里安的身影快若闪电,比起自己要快了一截,但是却并没有半点勉强的感觉,

相比起她掠过藤蔓荆棘在衣衫上留下的划痕,尤里安的每一次纵掠,都好像早已经规划好的一般,看起来轻松写意,游刃有余,

就好像,这种速度还并未达到他的极限一般。

这让梅目震惊无比。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须臾之间 这是从诺克萨斯见闻录搬运过来的,如果有看过那本书的,可以跳过这些章节,或者看完那本书的章节然后来这本书看,剧情一直会续接到五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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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梅目咬着牙关,拼命的催动体内的风元素能量,将其加持在身体周围,减轻了奔跑的阻碍,

奔行数十米,一双足在树干之间连点,双手同时发力,不断的借着垂落在空中的藤蔓藤条,推动着自己更快的向前。

为了能甩脱尤里安,她的每一次踩踏都拼尽了全力,每一个动作更是尽可能的将身躯完全舒展开来,绷紧的大腿小腿,急剧摆动的纤细双臂,让她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充满了力量与野性,

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奔跑的雌豹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即使是尤里安,也不由得不赞叹梅目的矫健风姿。

可是在赞叹之后,尤里安却并没有因此落了距离。

短短一分钟时间,两人向前掠过近一里,但是尤里安却始终牢牢的跟随在梅目的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一个树干的间隔。

在这样的间距之下,尤里安甚至能听到梅目急剧奔跑的喘息,更能感觉到随着风一起扑入鼻息的淡淡芳香。

那双点燃了灰意的双瞳,不断的有细密的裂纹破碎消失,周而复始,

在幽暗的森林中,让他看起来就好像勾魂夺命的死神一样。

在这样的压力逼迫下,梅目的体能迅速的滑落。

梅目不是没想过办法,比如像开始那般,用临时伐下的短木枝,削尖了做成暗器,

但是几次尝试之后她就放弃了————

她绝望的发现,

她自信满满的暗器投掷出去,却被尤里安轻而易举的躲避开来,

而与此同时,还依旧能稳稳的不落下半点距离,

反而是她,被投掷暗器的动作影响,速度放慢了许多,眼看着尤里安距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梅目甚至能感觉到尤里安身上隐隐待发的魔法能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梅目心头划过这个念头来,狠一咬牙,

在脚尖再次踏过一颗树干后,借着前冲的力道,身体在半空中微微蜷起,双腿压在身前,身体在靠近下一颗树干的时候,猛地一个凌空转身,双脚猛地蹬在了树干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双腿一麻,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些,借着反冲的力量,她用出了奥义忍术幻樱杀缭乱,一瞬间速度陡然快了一倍,恍若一道惊雷闪电一般,迎着尤里安冲去,手掌无声的划过腰间,一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猛地挥手刺去。

匕首在幽暗的森林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寒光,尖锐的锋刃径自向尤里安脖颈处划去,匕首刺穿了空气,发出了好似鸟鸣一般的尖锐鸣音。

一瞬间形成了必杀之势。

这一幕是如此的突然,梅目深知,在单纯的速度上,她比不过尤里安,

短暂的追逐她的速度已经到达了不使用幻樱杀缭乱时的极限,

但是追在身后的尤里安却还依旧游刃有余。

而高速的奔行更是让体能急剧的消耗,脏腑在紧张的状态下,未完全恢复的伤口附近开始隐隐作痛,

诸多形势之下,梅目深知自己唯有放手一搏,借着幻樱杀缭乱爆发瞬间产生的超高速度打尤里安一个措手不及,

只有这样,她才能改变不利的局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这就是梅目此时此刻的唯一想法。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

在幻樱杀缭乱的超高速度爆发之下,尖锐的鸣音撕扯着耳膜,冰冷的劲风如同刀子一般划过脸庞,

即使是尤里安,在刹那须臾的变故之下,也不由得心头一跳。

他不得不承认,

在战斗经验方面,从出生就开始完成忍者训练与任务的梅目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要老道的多。

这一击幻樱杀,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选择出手的时机,都恰如其分。

彼时的他身体完全腾空,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可以想象,这一击若是命中,尤里安恐怕会瞬间毙命。

即使是侥幸避开了致命部位逃脱一死,也必然会身受重伤,任人宰割。

“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望着急速刺来的匕首,惊愕之色一闪而逝,

尤里安的脸色静如幽泉,一双翻滚着灰雾的眼瞳在匕首距离他不足一尺之处,陡然一凝,

一瞬间,瞳孔之中裂纹丛生,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整个瞳孔,整个眼瞳变得无比可怖,而眼中翻腾的灰雾也在瞬间定格,灰色的瞳眸深处,空间符文印记勾勒出浅浅的轮廓,

这一刻,整个空间好像定格了一般,

梅目眼睁睁的看着落入危机中的尤里安,突兀的探出手来,然后以一种让她惊骇的速度后发先至的先一步攥住了她持匕的手腕,

空中好像有一面无形壁障一般,让尤里安前冲之势陡然消失,双脚凌空虚踏,身形半转,手臂肌肉涨起,

下一刻,积蓄的力量尽数爆发而出。

半空中的梅目只感觉眼前一花,手腕就被死死扼住,一股大力扯的她失去了控制,就好像大浪中的小舟一般,毫无半分抵抗之力的便被尤里安甩了出去,

以远胜方才的速度,直向着一颗大树树干冲去。

“!”

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梅目这一刻心中的震惊,

在用出幻樱杀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已然把握住了这场追逐游戏的制胜点,

这一击突兀的变转之招,看似简单无比,可是却需要绝强的自信和对身体的强大掌控力,

只有她这样经过经年累月苦修的忍者才能做到,

她本以为尤里安即使不死,也必然会身负重伤。

可是形势逆转的是如此之快,快到她甚至没有看清尤里安是如何凌空强行扭转身形的,

只感觉到大手紧锁在手腕带来的疼痛感觉,

下一秒便不受控制的飞着冲向了前方,

而飞落的终点处,一颗粗壮的大树横亘其间,

见到这一幕,梅目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深渊 失控的躯体就犹如脱出轨道的列车,向着崩坏的宿命前进,不知未来会如何。

对于梅目而言,便是如此。

对于她用出的幻樱杀,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是尤里安竭力的闪躲以期望避开要害,而她已经为此准备了四五种应对的手段,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剧情的发展却与她的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为什么他可以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啊——!!

梅目在心中呐喊,

看着急遽靠近的树干,那足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就好像一堵坚墙壁垒,如果硬生生撞上去,结果如何不需多言。

尤其是在她用出幻樱杀的当下,爆发的超强速度在尤里安的“推波助澜”之下,变得远胜往昔,

即使是她竭尽全力也无法掌控自己,

感受着如同刀子一般划过脸颊的冽风,梅目双眸瞪得大大的,紧咬着牙关,决心再度用出幻樱杀,

到了现在,也只有这一招秘奥义忍术才能在极短的时间让她有强行转向的可能。

但是...

看着迅速放大的树干,梅目心知,在这样的高速之下,又是如此近的距离,即使用出了幻樱杀,也无法让她彻底脱离树干的范围,

看来身受重伤是无法避免的了...

梅目双眸中划过一抹悲戚,

为了能摆脱被俘的命运,她付出了太多努力,可是这些努力却如同泡沫一般,在尤里安的强大实力之下变作无形,

她可以想象得到,受了重伤之后,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如何————

远渡重洋,下狱为俘,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与诺克萨斯人抗争,

在那样的时光里,均衡离她远去,看不见未来,更看不见希望。

每日每天与精神、肉体博弈,

或者诺克萨斯人先一步失去了耐心,等待她的可能会是更加残酷的刑罚,

直到她坚持不住,就会默默无声的死去。

“与其是那样的宿命,不如就...”

梅目眼中划过一抹黯然,没有做任何抵抗,直挺挺的朝着大树撞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梅目身后同样身处半空的尤里安,眼神突然一凝,这一瞬间,灰色的空间符文从宁静的瞳孔深处浮现,灰色的魔能激荡,透体而出,

在他的身体周围,灰色魔能的末梢,一道道细碎到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裂纹于无声之间出现,如同烟花一般绽开漆黑如墨的斑纹,爬上了黑色的风衣,

在黑色裂纹蔓延之下,尤里安套在外面的风衣好似在一瞬间被千万柄刀剑划过一般,瞬息撕裂成千万块碎片飘扬在空中,露出了风衣下方的红黑色铠甲,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就在下一个千分之一秒,黑色的裂纹蔓延至铠甲上,红黑色的铠甲上一道暗哑的光芒闪过,铠甲发出尖锐刺耳鸣音,化作万千金属残片四溅而出,连同最底层的内衬一起飞舞,

露出了古铜色的健硕肌肉。

对于身上发生的一切,尤里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一双眼睛死死的注视着前方梅目的身影之处,额头瞬息之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如同镜湖一般的眼瞳,也在这一刻不断的颤抖着,

终于,就在黑色裂纹蔓延至距离皮肤毫厘之寸处,缓缓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魔能产生,尤里安的身影瞬间做了一个折返,追着梅目而去,

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尽全力在推举,

让他如同一抹流光一般,划过了空间的阻隔,瞬间便出现在了梅目的身后,探手向她腰间的系带上抓去。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是如此的快,快到梅目没有半点的反应。

此时的她还沉浸在苦难的幻想之中,双眼一片模糊,

近在咫尺的粗壮树干好似黑影一团,在她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她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写定,

十分之一秒后,她将毫无抵抗的迎头撞上树干,化作漫天雪雨。

“放弃吧...”

梅目是一个坚强的人,

或者说,能从一个普通忍者成为均衡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她的意志,她的坚强要远超过这世界的绝大多数人,

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无比的脆弱。

谋划多日的计策被尤里安轻易发现,自己赖以自豪的武力也远不如他,

这样的打击让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心智大受打击,

以至于在见识到了尤里安那超出她认知范畴的速度之后,最后一点自信也彻底消散,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心底回响:

“放弃吧...”

“你的命运已经就此注定!”

在这样的魔音蛊惑之下,梅目陷入了重重的幻像之中,一颗心急速的下坠,

一幕幕往昔,一个个熟悉的人如同泡沫一般出现又消失,

可是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不自觉的身体一颤。

“阿卡丽...”

“我的女儿!”

轻轻呢喃出声,梅目的眼前闪过一抹清明,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尤里安曾经告诉她的那些话————

“你有一个好女儿。”

“她用自己换来我杀死劫为你们报仇,也是因为她,我才会留你一命。”

“面对那个劫,她即使崩溃到大哭也没有低头,但是为了能给你们报仇,却愿意为我所用。”

一瞬间,梅目突然泪流满面。

阿卡丽没有魔法天赋,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同样知道,这个事实对女儿的打击有多大。

要知道,女儿在很小的时候,便一直憧憬着接过她手中“暗影之拳”的名号,为维护均衡战斗到生命终结。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魔法绝缘”的测试结果化作了梦幻泡影。

就在那次测试典礼后,阿卡丽一言不发的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任凭梅目和塔诺如何在门外呼唤,也始终不说一句话,

即使走出了屋门,那个活泼爱笑的女儿也彻底的消失了。

她变得怯懦,变得畏缩,那双如水晶一般明亮的眼睛躲躲闪闪的,畏惧着周围人的视线。

那一段时间,是阿卡丽最黑暗的时光,

但同样,更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黑暗的时光。

画面急转,

转瞬之间,十三岁的女儿再度出现————

沉默的忍受着侮辱,

含着泪忍受痛苦折磨。

她的对面,是黑甲黑面放肆狂笑的劫。

可即使是崩溃到大哭,阿卡丽都没有说过半句求生讨饶的话。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一念之差 “一年...”

不知为何,梅目突然想起了这个时间,

这是阿卡丽与尤里安约定的时间,但是在她心中,这更是阿卡丽这个女儿与她这个母亲的约定。

她仿佛看到了女儿的影子,在用坚定的语气说着“一年,我会来救你,你一定要撑下去。”

一股无形的暖流淌过心田,

此时此刻,这个三十岁的美妇人心底好像有一道光芒亮起,在黑暗的恶坠深渊中,

将她彻底唤醒——

作为女儿的我,都没有放弃

身为母亲的你,怎么能先放弃呢!?

“不!”

幻像消失,重回现实。

梅目的眼前是近在咫尺的树干,

但是这一刻,她心中却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一瞬间,魔法能量在体内疯狂的运转激荡,一股无形的劲风透体而出,托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轻盈无比,

“秘奥义·幻樱杀缭乱!”

均衡教派的秘奥义忍术,暗影之拳的招牌技能在一瞬间自然而然的释放而出,

这一瞬间,空间似乎凝滞了下来,原本无处着力的躯体也似乎找到了倚靠一般,凭空向右移动了三寸,

眼看着身体逐渐的偏离了树干的范围,梅目双眸熠熠,双眼明亮的好似有星光闪烁,

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呐喊:“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但是一点之差,却是生死之隔。

梅目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论她如何拼尽全力,压榨着身体的每一分能量,也无法再做到更多,

她依旧如同一列脱轨的火车一般撞向了树干,这一瞬间,她目眦欲裂,不甘的大声呐喊着:

“啊——!!!”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在了梅目的腰间,在她头顶发丝将将触及到树皮的刹那,猛地扣在了她腰带之上,

“哧——”

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掌心之间迸发的炙热,同样也感受到了在掌心肌肤之下的,疯狂激荡咆哮呐喊的魔能,

在一瞬间,遍布在她的周围,强行接管了她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刻,空间仿佛静止了。

梅目看着咫尺之距的大树,头顶处还能感觉到发丝触碰树干的触感,

但是她却再也不能向前哪怕一寸,那贴在腰间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钳住她的腰肢,

将她从危险中带离

猛然回头,

就在她的身后,露着身的尤里安额头汗珠密布,一双灰色的眼瞳中,一枚符文印记缓缓闪烁着熠熠光辉。

而他的身上满布着交错着各式各样的伤痕,其中尤其以一道横过脖颈的刀疤和自胸口蔓延向下没入小腹的剑痕最为明显,在笼罩在身上的淡灰色魔法气流之中显得无比的狰狞,

甚至盖过了他健硕身躯给梅目带来的震撼,

梅目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下,一闪而逝让她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事物,

此时的两人靠的极近,

梅目能感到身后的尤里安如同火炉一般炽烈燃烧,在释放巨大热量的同时也激荡着恐怖的魔能,

“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么!?”

梅目的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原来他依旧未尽全力啊。”

“真是让人绝望的天赋!”心中苦笑的同时,梅目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一般钻破了地面疯狂生长,她突然发现,

这一刻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凝视着尤里安灰色的眼瞳,那眼底之间光芒闪烁的灰色符文印记,好似一双旋涡,吸引着她不断沉沦。

但是,虽然精神在沉沦,坚定的意志却让她心底的念头变得愈发清晰————

此时的他距离自己不足一臂之长,

他没有任何防备,而自己手中还有一柄匕首,

如果...

如果自己借着幻樱杀未尽之势,只需要将手中的匕首轻轻一松,就能让它没入心脏之间,

这样不仅危机彻底解除,她还能就此为艾欧尼亚,为均衡教派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这个念头让梅目不由得心跳加剧,

鬼使神差的将握着匕首的手轻轻一送,

就在尤里安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没入了他的心口下方,一寸之许处。

“!”一瞬间,尤里安的眼瞳陡然一颤,冰冷的触感与胸前传来的剧痛感觉,让他目眦欲裂。

低头看了看齐根没入的匕首,再顺着匕首看向了手臂的主人,在她那张满是愕然的脸上微微一顿,脸上晕起一抹血红,

“噗——”

突然,尤里安口中猛地喷出了一抹鲜红,鲜红飞溅着洒落在梅目的脸上。

鲜红喷出之后,原本涨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也不自觉的晃了两晃。

却被他强行稳了下来,在梅目欲言又止的神色之中,尤里安的脸色瞬间转冷,毫不犹豫的探手拍出,掌心猛地击在了梅目的腰间,将她击的向后,狠狠的撞在了树干上。

“噔——”

匕首脱离了手掌的控制被从身前抽出,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倒插在了树干上。

“咳咳...”

后背撞在硬实的树干上,梅目捂着心口滑落到地面,五脏六腑在猛烈的撞击之下好似移位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有了轻微的晕眩,

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嘴角飞溅出几抹红斑,与尤里安喷出的鲜红搅和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但是这时的梅目却顾不得自己,强忍着疼痛倚着树干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停留在尤里安按在心口的手掌上,

不断的有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之间流出,沿着棱角分明的沟壑向下淌去,在短短的十几秒时间便染红了一大片。

“你没事吧!?”

看着脸色苍白的尤里安,梅目蹙着眉抿着嘴角,开口问道。

她后悔了,就在刚才出手的瞬间。

撑着树干向前,朝尤里安走了几步,入眼处赤铜交错的颜色与分明的棱角让梅目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但是她还是按下了心中的异样,伸手探向尤里安。

刚才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她而言。

如果两人未曾谋面过,以她暗影之拳的身份,面对诺克萨斯的“鹰犬”尤里安,梅目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后悔,出手更不会有半分迟疑。

但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是,

这个名叫尤里安的男人如果抛开了令她心生疑虑的对立身份,他对自己、对女儿阿卡丽有不止一次的救命恩情。

但她,却因为一念之差亲手将他刺伤。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离开 作为一名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忍者,

梅目一眼便能看出尤里安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况。

她对自己的那一刺能造成怎样的结果很是清楚,

更清楚自己在那一刻心中是如何思想的,

那一刻她被生的欲望支配,看到拦在黑暗与光明分界点的尤里安,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将他除去,

所以那一刺当真没有半点留手,直挺挺的向着心脏而去。

若非在最后关头,她陡然醒悟,令匕首的尖刃不自觉的向下偏移了一寸,恐怕尤里安已经彻底死了。

但是即使是错开了最致命的要害,这一刺依旧对尤里安的伤害极大。

透过精神感知,梅目能清楚的感觉到,原本萦绕在尤里安身边的那股如渊如狱含而不发的魔能,变得狂乱无比,

宛若天降流星,咆哮着在周围的空间剧烈激荡震颤,一道道灰色的气流明暗交替的闪烁着,而尤里安的面色也随着光芒的渐变时而苍白如纸,时而涨红如赤。

可即使是这样,

面对梅目的关切,尤里安依旧强忍着痛苦,回以一道交杂着冰冷与杀念的眼神,踉跄后退一步,脚尖在地上一挑,将刚刚因为黑色裂纹的出现消失而掉落到地面上的灵风剑挑飞,然后猛地握在了手中,斜着指向了梅目。

在长剑与目光逼视之下,梅目脚步顿住了,迟迟没有迈出下一步,脸上的担忧也逐渐化作了无言的尴尬,悬在半空的手臂更是无处安放。

梅目有预感,如果她再向前一步,尤里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她出手。

这让她的脸上多了一抹落寞,但是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酿成的————

两人接触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一月多,但是这一月多的时间里,却让梅目对诺克萨斯人的固有印象发生了大幅的改观。

不得不说,这一个多月来,尤里安对她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她曾见过一些诺克萨斯人对待俘虏的态度,但是那一切在尤里安的身上都没有出现。

没有为她戴上专用禁锢行动的锁链,没有肆意的打骂侮辱,更没有克扣她的食粮。

在她昏迷的时候尽心照料,在她苏醒之后依旧是悉心看护,虽然沦为俘虏,但是除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之外,尤里安并没有用任何对待俘虏的方式来对待她。

这一切都曾让她心中感激不已,再结合他对自己和阿卡丽的救命恩情,梅目曾一度彷徨,该如何面对这个年轻的诺克萨斯人。

也是这一抹复杂的情感,让她在离开诺克萨斯营地的六天时间里,放弃了许多极度残酷的忍者逃生手段————

她害怕伤到他。

但是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而且这一切还是她亲手做下的。

也正因如此,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统统化作化作了对尤里安的歉疚。

只是...

“唉。”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看着那拧起的眉头与充满敌意的双眼,梅目知道,

两人之间的情分彻底的结束了。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尤里安对她的警惕,以及这份警惕之中暗含的无情与冷漠。

比起之前一脸淡然的尤里安,

梅目能感觉到隐藏在他冰冷的面容之下的躁动的情绪,宛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积聚了无边的愤怒,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他已经把我当成敌人了。

“他现在,

是我的敌人。”

心底无声浮现出这句话,梅目眼神微微一颤,却在下一秒,迅速平静下来,化作坚定与决然————

虽然你对我,对阿卡丽都有恩情在,

但是我同样有我的苦衷。

均衡教派需要我,女儿在等待我的归去,

我不能让她在失去了父亲之后,再失去母亲!

如果...!

如果这一战我能侥幸逃脱,待到日后太平年岁,我一定会加倍补偿。

但是现在...

我不会放弃的!

两人的目光隔空碰撞在一起,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沉默无言之间,无形的战意不断的高涨,一直到某一个节点,瞬间爆炸开来,化作了刀光剑影,

在这处临近纳沃利南岸海港的无名森林边缘,

一场战斗打响了。

只不过这一次,受伤的梅目与伤势更重的尤里安之间的战斗,变得更加惨烈。

...

“呜——呜———呜————”

清晨,微凉的海风携来了,

远远响起的战舰鸣笛声,宣示着一艘战舰驶离了港口,

岸边的人在行礼,船上的人在挥手告别,

还有无数的人站在甲板的护栏边看着这一切,

这其中就包括一个望着海岸静静出神的年轻男人。

“尤里安军士,你真的不需要去休养休养么?”

在他的身边,围着几个诺克萨斯人,其中一人微皱着眉轻声问道。“战舰上有专用的舱室,专门为受伤战士准备的。”

听到他的问话,尤里安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目光落在了问话的男人脸上,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好意了,上尉官阁下,我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

“可是...”上尉官看着尤里安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

他还记得在南岸港发现尤里安时候的场景————

那时正处于一天最为黑暗的时间,

营地静寂无声,只有值勤的战士与巡逻营地的兵卒,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一列战士的面前。

身上裹了一件染着鲜红的女式绒衣,却难掩饰那布满伤口的染红身躯,绒衣下面靠近心口的地方,一道凝着红痂的伤口看起来是那般触目惊心,每走一步,都有几滴鲜红洒落在地面。

倒提着一剑一匕两柄武器,腰间缠着一个小布兜,在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同样被鲜红染透却昏死过去的女人。

当时的场景可吓坏了负责值勤的诺克萨斯战士,

当上尉官赶到的时候,看到被围在中央的尤里安,一双眼睛满是慑人的杀意,凌乱的半长发和着凝满鲜红斑渍的脸庞,

即使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人敢上前。

幸好上尉官的身份并不普通,作为战舰舰长的侍从官队长,他曾经在诺克萨斯前往艾欧尼亚的战舰上见过尤里安,

所以在认出了他之后,上尉官便迅速的指挥手下一边为尤里安准备治疗的药物与医师,一边招呼人在将他带来的“重要”女俘虏关入战舰舱室的牢房中严加看管和治疗。

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事情平息,当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女俘虏这边的监守任务,想起尤里安后,却得知他离开了分配的房间,到了甲板上。

“我想看看艾欧尼亚的海岸。”看着迟疑不定的上尉官,尤里安轻轻笑了笑。

“好吧,你心中有数就好。”

上尉官想起将这件事情报告给舰长时,舰长回复的“随他去”,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招呼下属离开了。

而就在尤里安靠着护栏静静出神之时,战舰在“呜呜”的长鸣声中,缓缓驶离了港口,向着目标终点地诺克萨斯不朽堡垒驶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悄悄临近的新年 “呜————”

时至午时,冬日的太阳为地上的生灵带来了淡淡的热量,

随着一声长汽笛鸣音响彻天地间,

一艘巨大战舰缓缓的驶入了港口。

在海上飘摇了近两周的时间的诺克萨斯战舰,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的最后一站————

诺克萨斯不朽堡垒东港湾。

码头上,早早的便有人指挥着码头的卫兵驱散周围的群众,腾出足以容纳千人的空间,而后两队战舰水兵便先一步下了码头在一旁列队。

随后,船上的人排着队伍,沿着扶梯开始依次排队下船。

时间已过十二月中,

诺克萨斯早已落雪,目之所及可以看见数千米外的不朽堡垒城墙披上了一层素裹银妆,好生美丽!

诺克萨斯人的战舰并非是横穿守望者之海直达不朽堡垒,中途在贝西利科港,龙门港皆有停靠,中途耽搁了不少时间,

沿途有不少人上船下船,一直到抵达不朽堡垒东港时,船上连同水手卫兵在内已经有超过三百人,

随着下船的人数增多,

乌泱泱的聚集在港口码头,让码头瞬间热闹了起来。

码头上不仅有负责维护治安的卫兵,

还有在一旁忙碌着搬卸货物的劳工,等待迎接亲戚朋友的诺克萨斯人和穿梭在人群中兜售物品的小商小贩,

吵闹声,叱骂声,叫喊声,吆喝声,尖叫声共同构成了整个港口热闹喧哗的景象。

最后一批下船的尤里安,站在船舷的扶手旁,望着下方码头上喜怒哀乐不尽相同的各异面孔,听着耳边不知是谁嘀咕的一句“快过年了啊!”,心中突然有些触动。

是啊,快过年了。

算上今年,这应该是他自打离家出走之后,过的第八个没有陪伴在亲人身边的年了,八年的时光,让他都快要忘记,过年是一种什么感觉。

回忆起在他没有离开家的时候,每逢新旧交替之际,尤里安总是很兴奋,因为这代表着一年里最好的时光就要来了————

没有干不完的农活,没有做不完的家务,他可以肆意的玩耍,在银装素裹的田垄里尽情的打滚撒欢,和周围农场的小伙伴们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

即使是将棉衣弄的水湿一片,将小脸冻的通通红,到了这个时节也不会有人怪他。

阿兰妈妈只会笑呵呵的为他递上热汤和烤热乎的衣服,伊沙老爹也不会板着一张脸呵斥他的调皮。

最最关键的是,他的身边还有锐雯的陪伴。

一对儿青梅竹马换上了新的衣服,一起在院子里扫雪,堆个大雪人儿,然后围着它尽情的唱跳,

那种快乐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似近在眼前。

八年,实在太久。

久到他已经不再为能多吃几块酥饼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不再是看到皑皑白雪就兴奋的想要上去打几个滚儿的小孩子;

久到那年陪伴在他身边的锐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的离去;

久到他都快要忘记在伊沙农场、在父亲母亲身边的时光;

久到他的心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让他重新燃起斗志,想要为了她和理想而奋斗,一直到头发花白手脚颤巍的女孩卡特琳娜。

不知道卡特琳娜,你现在在恕瑞玛的哪里。

不知道远在天国的锐雯,你过的还好吗?

不知道远在特里威尔的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没有我们的陪伴,你们会不会感到孤单?

“对不起,儿子今年可能还是不能回家。”

缓缓回过神来,尤里安轻轻叹了口气,

在码头上的卫兵的催促声之下,摸了摸腰间两侧挎着的一剑一匕,看着在一旁佩戴上了枷锁同样有些出神的梅目,

“走吧。”抓住了她的胳膊,尤里安向船下走去。

梅目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摆脱尤里安紧固的手掌,望着他冷漠的双眼嘴角轻轻颤了颤,无力的垂下了头,沉默的任由尤里安半拖半拽着她下了船,

一直到了码头上,尤里安松开了手,她也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梅目这个状态已经持续有几天的时间了————

自从发现自己上了诺克萨斯战舰,身上还佩上了禁锢的枷锁,她就好像丢了魂儿一般,彻底失去了精气神,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出神,对于别人的问话也沉默不语。

对于她的状况,尤里安只是轻轻一瞥,便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那天夜里,

在他受了重伤之后,两人的实力被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在速度上,尤里安受困于心口处的创口影响,无法发挥最大的速度,体内的魔法能量更是变得狂暴而难以控制。

两个人在幽暗的密林中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战斗一直持续到夜深深时,

尤里安也亲身体会到了忍者这一艾欧尼亚最古老职业的强大,

古老的传承让梅目有数不禁的底牌,数不尽的强大忍术,

丰富的作战经验更是让她能够将身边的一切化作武器来战斗,不论它是草木树石,还是藤蔓荆棘。

有好几次,尤里安都陷入了危机,即使最终他赢得了胜利,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除去心口下方的疤痕外,他的右肋下多了一道三寸长疤痕,与灵风剑留下的疤痕交错,烙印在了腹部。

体内的魔法能量更是数度濒临崩溃,

一直到昨天,尤里安才借着空间符文重新将它梳理调顺。

当然,尤里安如此惨状,作为战败一方的梅目,比起尤里安而言也不遑多让。

那一战后她直接陷入了昏迷,在海上漂泊的两周时间里她一直处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一直到战舰即将抵达不朽堡垒东港时才勉强恢复了神智,但是下地行走依旧要依靠尤里安。

当然,两人虽然同样如此之惨,

但是相较而言,尤里安的恢复速度却远胜过梅目。

这一切皆因为尤里安那突破了神念一境的实力的帮助。

武道三境,每一关都是一道天壑。

生死关能让人突破人体的阈值极限,给尤里安带来了完美而强大的肉体与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

但是仅此却并不足够。

神念一关,才是他能够将实力恢复了七八成的关键。

如渊如海的精神念力让他能够洞悉身体每一处的情况,并调动魔法能量来修复躯体。

若非如此,他想要恢复到现在的地步,至少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古兰斯与尤里安 下到码头之后,

尤里安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与同样身负押送任务的诺克萨斯人一起在旁边聊着天等待着————

当然,更多的是他们聊,尤里安在一旁静静的听。

他们这伙人连同俘虏在内约莫有三四十人,有的是和他一起从艾欧尼亚出发的前线士卒,有的却是在半途停靠的港口登上战舰。

而被押送俘虏的身份也各不相同,

有的是来自艾欧尼亚,恕瑞玛的战争俘虏,有的是各个城邦俘获的敌国间谍,还有的是犯下了重案的囚徒。

尤里安要与他们一起等待帝国军部的指令文书,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他们这一伙人单独处在码头的一个角落,周围有两队卫兵专属卫兵负责他们的警戒工作,

码头上的人,不论是小商贩,还是劳工、乘客,都在看到那些带着枷锁的俘虏之后,知趣的没有选择靠近。

如果有人试图靠近,警戒的卫兵二话不说便会抽出武器将他们掀翻在地上,若是有人死心不改,甚至会直接将其处死而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

这就是诺克萨斯的规则,遵守的人会过的很舒服,居心叵测的人却会觉得苛刻残暴、毫无人性。

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杜绝“有心人”的不断尝试。

对于那些人,这些经验老道的卫兵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卫兵队长一声令下,几个人便被提溜出来推倒在了地上,然后迎接他们的便是拳打脚踢,还有两个人被直接处死,

惨叫声、告饶声和飞溅的鲜红让码头上的人不由得离他们这伙人更远了一些。

不过从始至终,尤里安这群人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人插手。

尤里安知道,

那些人中或许真的有无辜的人,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被符文之地的各个国家城邦或势力招揽的炮灰,

他们通常是流浪汉、鳏夫或是一些穷的活不下去的人,被一笔小钱收买诱惑,冲上来试探诺克萨斯人。

而真正的间谍,只会隐匿在人群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以尤里安多年的经验,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人群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意,只要不是梅目这种层次等级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区别————

都是炮灰。

一行几十人,在码头等了近半个时辰,

这期间,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人离开,有人来到,中途还有两艘战舰停靠。

一直到下午一二时,他们才等到了一个穿着校官服饰的军部人员带着两队卫兵,穿过了人群来到他们面前时,

这个时候,码头已经冷清了不少。

“少校海德里翁·古兰斯。”

这是校官的名字,

在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他没有半点废话,向卫兵与尤里安等人出示了身份证明,然后便从黑色军服的中拿出一封文书开始下达指令,

在他的命令之下,尤里安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先后离去,

到了最后,这里只剩下尤里安、梅目、恩里科少校和他的卫兵们。

“尤里安士官。”

校官低头看了眼文书,瞥了眼一旁双目无神的梅目,最后看向了尤里安,开口道。

“是的长官。”尤里安立正站好抬手行礼。“血色精锐代号十二军士官尤里安向您报道。”

海德里翁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道:“奉帝国军部之命,你与艾欧尼亚犯人梅目·约曼·特曦随我一起行动,直至将犯人梅目交由诺克萨斯行刑官德莱文将军为止,收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不得有所延误。”

“是!”面对命令文书,尤里安没有半句废话,

而他的这副模样也让恩里科满意的点点头,

轻轻冲一旁的副手示意一下,两队卫兵立刻以三人所在的中央摆成了一个圆阵,

而后海德里翁转头看向尤里安,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放轻松,士官。任务虽然很重要,但是这里是不朽堡垒...让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是。”看着恩里科迈步向前,尤里安托住梅目的手臂,跟在了一旁。

“我听过你的名字,从我的伯父那里。”

海德里翁的话让尤里安眼神微微一动,保持了沉默。

走在前面的海德里翁没有回头,在卫兵的拱卫之下,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

从他的名字和他表现出的风度,尤里安能猜测到他是一位贵族,而且从那句伯父来看,他应该是帝国的那位“古兰斯”将军的侄子。

在帝国的开国贵族家族中,古兰斯一直占据很重要的一个地位,他们根须遍布诺克萨斯的军政各界,地位与斯维因家族等同,大统领达克威尔曾经数度称赞他们为帝国柱石。

但是与几乎尽没的斯维因家族不同的是,他们虽然是贵族派,但更是不折不扣的皇权派,历朝历代,每一次政权更迭几乎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也因此,

在帝国近千年的风雨里,古兰斯家族一直饱受信任、长盛不衰,牢牢把控着帝国的三个满编战团,是绝对的实权派。

从这样一个庞大家族的家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尤里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别紧张,”迟迟没有等待回应,海德里翁转头瞥了沉默拘谨的尤里安,笑了笑说道:“伯父也是从达克威尔大统领那里听到的,说是杜克卡奥将军门下出了一个与刀锋之影不相上下的天才刺客,还勾走了杜克卡奥家的大女儿。”

海德里翁的话带着淡淡的羡慕,却让尤里安脸颊抽了抽,心中默默无语,

这事儿怎么会传这么远。

“呵呵...”海德里翁似乎看出了尤里安的尴尬,轻笑着道:“杜克卡奥将军可是帝国的重臣,他的女儿卡特琳娜更是成为了帝国第二个女将军,你和她的故事早在几月前就传遍不朽堡垒了,大统领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有些沉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历时八年,自己在诺克萨斯有了些许名声,甚至还传到了大统领的耳中,但是这些却不及“杜克卡奥家的卡特琳娜的男友”这个声名传的快,

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迷茫 离开码头,

海德里翁抬手招来了几匹战马,队伍向不朽堡垒前行,海德里翁一马当先,尤里安稍稍落后一些跟在旁边,而梅目因为身体的缘故,与尤里安在一匹马上。

队伍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脚下是硬石铺成的足以容纳十六驾马车并行的驰道。

作为帝国首都的港口所在,周围的一切都是以最高规格来建设和规划的。

这里有帝国最大也是最完善的工坊群,供养了上万工匠在这里,为诺克萨斯的扩张制造武器,甲胄,战舰,以及工艺品。

帝国的商品有超过一半从这里流向世界各地,有三成以上的战舰在这里完成了最后的制造组装工作。

工匠的聚集,使这里成为了除不朽堡垒外最大的居民聚集区,

帝国为工匠和他们的亲人家属规划了大片的土地房屋住宅,这里也因此形成了庞大的街区和商业区群落,和容纳各个职业、各个阶层数十万人混杂的居住区。

一路走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带着浓厚诺克萨斯气息的建筑、错落有致的高低街区、带着古朴气息的黑色城堡、高高耸立的诺克斯托拉,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尤里安依旧对这里的繁华赞叹不已,

即使是消沉不语的梅目,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叫卖的商贩和玩耍的孩童眼中也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周围的一切让她惊奇,相较于崇尚古朴原生、尊重人与自然的艾欧尼亚,这里的建筑无疑是充满了先进与现代的气息,

打破了她对诺克萨斯残暴冷酷无情的一贯印象。

但是这并不能让她的心中的茫然消散半分,梅目沉默的望向遥遥远方,望着那缓缓露出影子的不朽堡垒,高耸入云的堡垒尖顶就像那威震八方的庞大帝国一般,让人不自觉的生出敬畏之心。

队伍行进的并不快,即使周围的街区有专门为军队士卒开辟供以行车马的道路,等尤里安一行人穿过了城镇聚集区,看到位于道路分叉口耸立的诺克斯托拉,也依旧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穿过诺克斯托拉,道路在这里汇聚。

Y字型的道路一条向东北面通向群山山中,

那里是首都兵团的驻扎地,驻守着拱卫帝国首都的十个精英兵团十几万人,一旦战事起,只消一声令下,不用一个时辰便能抵达不朽堡垒。

同样的,那里也是各个精英小队和秘密部队的驻地,除却专属大统领的“雷瑟守备”卫队和只招纳法师的“奥法之拳”,帝国的所有部队都在那里有一片驻地,尤里安也是在那里加入了血色精锐。

汇聚的道路在这里变成了一条,一路向西,指向不朽堡垒的东大城门。

作为首都通往港口的唯一道路,这里的重要程度不需多言,

一路行来,沿途两侧随处可见穿着铠甲覆面的士兵,拿着武器站在街角,

在道路的尽头还有架设的关卡负责检查往来的行人、车马与货物。

当然,作为帝国军队的一员,尤里安一行人自然没有人会上来盘查,即使是沿途的关卡卫兵,在简单的看了看海德里翁副官递上的通行文书,也快速的放了他们通过。

“怎么样?这里的一切。”过了关卡,海德里翁突然偏头问道。

“恩...我看到了帝国的强盛,长官。”

“哈哈!”听到这个答案,海德里翁大笑了几声,道:“就是因为有你们的勇敢作战、前仆后继,帝国才有了现在的景象啊!”

“嗯。”听到这番话,尤里安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了一分自豪。对海德里翁的印象好了许多,刚才的那一丝小的芥蒂也烟消云散。

日头偏西,

尤里安一行人在证明了身份之后,进了不朽堡垒。

比起上一次来到这里,尤里安能明显的看到,这座城市的变化,

街道上多了许多商贩,来往散步的居民也多了很多,许多人脸上多了几抹笑容,似乎这里并没有受到前线战事的半点影响。

进了城,尤里安驾马就要朝城中央的军部而去,可是却被海德里翁抬手拦住了:“你要去哪里?”

“呃?”尤里安愣了一下,道:“先去军部报道,然后将她送往地下监牢。”

“唉——!不是去那里了。”

“帝国的行刑官德莱文将军,现在人在城北面的角斗竞技场。”

“呃...?”听到这个消息,尤里安有些愕然,愣了一会儿问道:“海德里翁阁下,帝国的行刑官不是厄加特将军么。”

尤里安刚刚在码头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就有疑惑,现在趁此机会正好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么?德莱文阁下接任了厄加特将军的位置,是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于一月前亲自册封的帝国新一任行刑官,负责地下监狱的一应事宜。”海德里翁瞥了一眼尤里安,解释道:“厄加特将军在执行秘密任务时战死在了德玛西亚,尸体都没有夺回来,这好像是去年的事情吧?”

“呃!”海德里翁一说,尤里安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来那次任务自己有亲身经历,那是他在德玛西亚执行间谍任务时候,他还与厄加特亲自交过手,

但是那场战斗被突然出现的女孩希瓦娜以及从天而降的巨龙打断,而后便是他与巨龙伊瓦大战至昏迷,苏醒之后便和乐芙兰一起返回诺克萨斯,至于厄加特的事情他也没有再关注过。

厄加特将军...死了么?

得到这个消息,尤里安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心中有些唏嘘,

在离家加入了行伍之后,他在部队中听得最多的名字便是初代诺克萨斯之手塞恩和行刑官厄加特,

他们同样出身贫寒,却一路走来成为了帝国的功勋大将,几十年来战斗在战场的一线为帝国立下了无数功勋,

很多军伍的人都对他们有一种狂热的情感,就像他当斥候时的队长老洛林,只是跟着塞恩将军上过几次战场,便吹嘘了一遍又一遍。

军伍中还有些狂热的人甚至将他们两人当成了神一样来尊敬崇拜。

即使是尤里安,对这两位将军也是敬佩有加。

但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尤里安心中有难受,但是更多的是迷茫。

这么强大的人,也难逃死亡的命运,只靠自己的力量,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终结战争么?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魅力十足德莱文 “怎么了?”

看到尤里安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的模样,海德里翁有些疑惑的问道。

“额,没什么,只是对厄加特将军的死有些伤感。”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他对自己的位置很清楚,眼下他不过是一届小兵,即使顶着血色精锐的名号,即使有了卡特琳娜男朋友的身份,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更别说那些底蕴深厚的贵族世家了。改变世界的理想与他隔着十万八千里之遥。

所以他并没有想太多,

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的努力向上,等到了那个位置,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问题。

这么一想,尤里安很快便释然了,抬头看向海德里翁道:“敢问长官,这位德莱文阁下又是...?”

“你知道帝国的现任诺克萨斯之手么?”

“当然,长官。帝国的现任诺克萨斯之手是德莱厄斯将军。”对于这种消息尤里安自然不会不知道,

还记得那个被泽洛斯杀死的铁刀,曾经还说过他和德莱厄斯很像,因为他们都是贫苦出身,却同样有着很大的希望。

“德莱文将军便是德莱厄斯将军的亲弟弟。”海德里翁扯了扯缰绳,轻轻一夹马腹,让战马沿着向北的街道缓缓前行,同时开口道。

“什么。”尤里安扯着马缰跟上了海德里翁,却听他说出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有些惊讶————

一门双将军,这对兄弟...!

“他们两兄弟都出自贝西利科城,还有德莱厄斯的副手奎列塔,他们三人同时被塞勒斯将军收养,只用了短短十几年却有了现在的成就,着实了不起。”

“确实!”海德里翁的话让尤里安不由得点了点头,作为帝国新一代的“全民偶像”,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的崛起确实传奇无比,他的足迹遍布瓦罗兰的各个角落,

而作为他成名的达拉莫血染平原之战和洛克隆德半岛的瓦尔筑之战,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哥哥的德莱厄斯如此传奇,那他的弟弟德莱文...

尤里安不由得对德莱文有了些许期望,脸上多了几分期待之色,

这一切都被海德里翁看在眼里,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却没有开口,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尤里安一眼,

希望见到这位德莱文将军,你不会幻想破灭吧。

一边这么想着,海德里翁开口道“我们稍稍加快些速度,赶在日落之前到城北的角斗竞技场,德莱文将军总是待在哪里,诺克萨斯的地牢监狱往往十天半月也不去一次,你如果去那里,可能直到任务期结束也见不到人。”

“是。”

随着唏律律的战马嘶鸣,尤里安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在不朽堡垒的街道穿梭,耗费了半个时辰,才赶到了城北的角斗竞技场。

角斗场伫立在落日余晖之中,

金色的夕阳落在红黑色的大块砖石上,让这座足有近百米之高的竞技场披上了一层霞衣,凭空添了几分巍峨之感。

作为帝国最大的角斗竞技场,也是诺克萨斯最出名的角斗场,这里被大大小小的贵族世家古堡与大豪商人的庄园割据,却依然是不朽堡垒最繁华地区之一,

全因这里有享誉符文之地的角斗大赛。

每逢月中和月末,帝国角斗场就会免费开放,届时便有数以十万计的人民涌入,围坐观看紧张刺激的角斗大赛,

而每隔一二年,还会有那名为“维斯赛罗”称号的角逐之战——到了那时总会引得全城的大小贵族、贵妇人们疯狂,甚至帝国的大统领也曾数次到场亲临观看。

这是作为角斗士至高无上的荣耀,他的地位甚至让帝国兵团的许多兵卒都眼红,

但是眼红归眼红,真正得到这个称号的人,数百年来却始终寥寥无几。

尤里安知道,最近一个得到这个称号的人,现在已经成为了西面王国德玛西亚的宫廷总管。

不过即使如此,这也并不妨碍人们的激情。

而就在一月前新任行刑官上任之后,这里又多了一个新的节目——

德莱文的行刑表演。

海德里翁没有告诉尤里安的是,这位将军以独特的行刑表演征服了帝国首都的所有人,他在短短一月内成为了最具人气,最受不朽堡垒民众喜欢的将军,

在德莱文首次行刑的时候,他下令让死刑犯逃命。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旁观者们。

但是当死刑犯以为希望出现,夺命奔跑到视野的尽头之时,德莱文却用一记无可挑剔的飞斧终结了他的性命,并以此开始了他的表演。

德莱文将原本血腥枯燥的行刑变成了一场表现秀,所有囚犯都要面临一个考验,一个为了最后的一线生机而奔跑的考验。他把这个考验当做他的个人舞台,并且将行刑转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娱乐方式。

他鼓动观众们陷入狂热状态,与此同时,走投无路的囚犯们却疯了似地想要逃离他————可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梳着冲天而起的发型,用发蜡固定,留着两撇夸张的胡子,披上了一套醒目的服饰,并开发出了一些浮华的标志性步伐来彰显他自己,这些却统统成为了帝国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很快,他那独特的妆容就与他同样独特表演一起为人熟知,甚至还征服了许多对新兴贵族派系抱有成见的老牌贵族们,

就连久居不朽堡垒的达克威尔大统领都在半月前的十二月月初拖着微恙的病体亲自到场观看,并给予了很高的赞誉。

到达角斗场的大门前,尤里安几人下了马,望着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竞技场大门,尤里安还没来得及感叹,便有在一旁站岗的侍卫上前牵走了战马,还有一位队长上前与海德里翁轻声攀谈了几句,便转身与海德里翁一起走向角斗场。

尤里安愣了一下,便携着梅目跟了上去,跟在海德里翁的后面避开了人群。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万众瞩目德莱文 作为军部的一员,又有军部下达的命令文书,尤里安几人走的是竞技场内部的通道,

听着那位队长的讲述,尤里安知道了这个通道是专门供应帝国权贵,高层,军方人员的道路,比起拥满人群的正大门,这里要安静很多,

一路沿着盘旋上升的阶梯前行,只有一些衣着打扮考究的贵族、贵妇人们有说有笑的沿着阶梯向上,沿途每隔几米还有负责站岗守卫的士兵。

尤里安一行人走进通道便引来了许多关注的目光,不过那些目光大多只是轻瞥了穿着军服的几人一眼便没了兴致,只有少数几个人停下脚步与海德里翁随意的说了两句,海德里翁也面带微笑轻声回了几句,便再度分离。

沿着通道一路上行,通道两侧是厚实的大石堆砌,只在靠近顶端的墙面两侧有用以通风的小窗,看不到竞技场中的情况,而随着层数的提高,到了约莫有四五层楼高的位置,便再没有贵族们的身影,

整个通道的防卫也变得森严了起来,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途还多了几队盘查身份的人。

在费了一番周章之后,一行再度沿着旋梯向上,就在这时,隔着一堵后墙外的角斗竞技场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噢——!!!”

疯狂的尖叫与呐喊,透过了石壁传入通道中,杂乱的声音鼓噪着耳膜,让尤里安不明所以的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海德里翁,脸上带着迟疑。

海德里翁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一墙之外的喧嚣之音震得整个通道的地面都微微发颤,待到许久之后声音渐消,才轻笑一声看着尤里安道:“听到这喧哗声了么?忘了告诉你,今天是德莱文将军的月中表演日,那些蜂拥而至的人都是来看德莱文将军的表演的。”

“呃...”对于海德里翁说的表演,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海德里翁眼神明亮的加快了脚步,似乎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尤里安也只能按捺下好奇的心架着梅目快步跟了上去。

心中却对那位诺克萨斯之手的亲弟弟,帝国新任行刑官德莱文又多了几分好奇。

这位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然有如此高的魅力!?

一行人快步的在通道中走着,沿着回廊向上两个转角后,终于看到了眼前大门处露出的光亮,

而随着大门的临近,欢呼声愈发的高亢响亮,即使是隔着一堵墙,尤里安都觉得耳膜在隐隐发痛。

但是随着光线愈发强烈,尤里安还是跨过了那道门槛,目力极好的他第一时间便望向了角斗场中央,眼中带着期待。

可是下一刻,期待的表情却凝固在了脸庞,伴随着微微放大的瞳孔,尤里安的脸上满是愕然。

帝国角斗竞技场,作为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角斗场,足以容纳十万人到场,足足有七八十米的角斗场,自下而上乌泱泱的坐满了人群,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但是这些却不是让尤里安愕然的原因

就在广阔的竞技场中央,站着衣着醒目的男人。

他有着冲天而起的中短发,斜斜的指向天穹,

一双旋转飞斧倒着插在两旁的土地中,他的双手按在斧头的柄端,高昂着头颅,嘴角两侧两撮弯弯翘起的胡须,和着他那得意的笑,让尤里安怎么看,都有一种...

“滑稽而魔性”的感觉。

就在这时,场中的德莱文动了————

他缓缓的从地上抽出了双斧,握在手中双手一个交错耍了一个花儿,这个简单的动作配合着他那独有的容貌,引得场中的欢呼声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在这时,德莱文也随着佩于衣领上的魔法扬声装置,开口说出了自己今天的第一句话:

“各位,欢迎来到德莱文的角斗表演场!”

“啊!啊啊啊啊!!!”刚刚平息的欢呼声再度扬了起来,那恐怖的音浪甚至让在顶层楼阁看台上的尤里安几人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尖叫声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才在德莱文高高扬起又下压的手臂下逐渐平息了下来,就在这时,德莱文再度出声道:

“德莱文已经登场,你们的欢呼声在哪里!?”

“啊!!!”人浪迅速的沸腾,观众席上无数的人站起了身来,手臂如同森林一般疯狂的挥舞着,伴随着一声声无意识的呐喊,气氛再度攀升,

这疯狂的场面尤里安从未见过,

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些座位席上的观众们涨红的脸色和疯狂的表情,充满了狂热的情感,即使在搏命的战场上也从未见过。

而尤里安也在震惊之中看到了更加惊愕的一幕————

随着喧哗声的不断拔高,那些原本坐在竞技场前排座位席浅笑拍手鼓掌的贵族与贵妇人们也丢下了秉持的风度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加入了大声的尖叫的人群。

在这震耳的喧哗声中,德莱文满意的一笑,大手一挥,“我想在座的各位已经等不及观看全世界最伟大的表演了,话不多说,让我们先看看本场对决的对手们!”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角斗场一侧的围栏突然开放,一队黑甲士兵押着一列共十名囚犯缓缓向场中走来

“恩...再让我看看本场比赛的强力选手名单。”德莱文从怀中抽出一个纸筒,装模作样的摩挲着下巴低头看了几眼便将那个纸筒丢在了地上,然后在众目期盼之中脖子一甩嘴角扬起模型的笑容陡然将手高举过头顶,旋转飞斧也在瞬间高速飞旋了起来:“德莱文、德莱文、德莱文、德莱文还有德莱文!”

“啊啊啊啊啊!!!”角斗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随着一声声“德莱文”的喊声,人们的欢呼声也逐级提高,一直到了耳膜阵痛的地步,久久不熄。

“怎么样!?”在喧闹的欢呼声中,一旁的海德里翁转过头来,眼带笑意的大声喊道。

“呃...”听到他的发问,尤里安嘴角不由得轻轻抽了抽,竭力的将目光从那充满魔性的脸上挪开,垂着头想了想,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很独特的一位将军。”

“哈哈!”听到尤里安的话,海德里翁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奎列塔·瓦恩 两人的对话声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喧天的吵闹声中,不过这也让尤里安对这个新任行刑官印象深刻。

在震耳欲聋的欢声中德莱文又耍了几个花活,引得现场的气氛无限升高,而后他终于满意的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囚犯们,

他们有的身高体壮,眼中凶光不断,有的却瑟缩着脖颈左右打量着坐在周围高台上疯狂的观众,

“你们!都是违反了诺克萨斯律法条例,本应被处死的囚犯。”德莱文抬手指向那些囚徒,说出的话让许多人瑟瑟发抖,甚至有一个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一幕反而让周围的观众情绪更加亢奋,

“不过,我!”

“世界上最帅气,最有魅力的德莱文大人,可以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在德莱文说话的时候,那队黑甲士兵分出了几人上前为囚犯们挨个解着锁链,剩下的几个士兵则是抱着几柄刀剑斧锤一股脑丢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许多囚徒眼底露出了凶光,眼神也变得闪烁了起来。

不过在全副铠甲的士兵身边没有人动弹,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黑甲士兵解开了所有人的锁链之后列队离开,自顾自的原地活动着手腕脚腕,一边等待着德莱文继续说下去。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看着士兵离场,德莱文脸上露出了笑容,两缕小胡子随着泛起的笑容轻轻上扬,有一股别样的魔性。

伸出两个指头在身前摇了摇,德莱文道:“你们可以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从这里逃走,或是拿起地上的武器,向我进攻!”

德莱文的话引得几个囚徒眼神闪烁,无声的交换着目光。对于这些德莱文毫不在意,转而高昂着脖子望向观众席大声道:

“我承诺,只要你们能逃出角斗场,或是侥幸伤到我,哪怕只是一点,我也无条件将你们释放,决不食言!”

“噢噢噢噢!”德莱文的霸气宣言,让刚刚平息了一些的角斗场再次被点燃,

那些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们被德莱文的自信所感染,没有人去考虑释放这些囚犯违反了诺克萨斯的律法,

相反的,因为他的话无数的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尖叫。

“德莱文将军这样做...”

不过,有疯狂的,自然也有清醒的,

就比如站在最高层的看台上的尤里安,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皱了皱眉:“不符合帝国律例。”

“没关系。”一旁的海德里翁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这些都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选他们出来不过是为帝国人民贡献出最后的一点余热罢了,用他们的死来娱乐大众,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

“可是...”尤里安还想说些什么,海德里翁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摆了摆手道:“德莱文将军这样做有得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的同意,就连你身旁的这位,一旦失去了价值要么被秘密处死,要么也会被带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个解释,尤里安嘴唇轻轻动了动,望着场中没再言语,而一边听到了这句话的梅目则突然开口道:

“如果是我,我宁死也不会被你们当成猴子一般围观。”

梅目的语气中带着决然,作为暗影之拳被俘虏已经是她的底线,她早在下了船之后便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受到怎样折磨也绝对不会吐露半点艾欧尼亚的情报,更不用说接受这样类似于侮辱性的表演。

“这可由不得你!艾欧尼亚的梅目女士。”瞥了一眼梅目,海德里翁轻蔑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抢在了前面,

随着声音的响起,看台高层的几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几个士兵朝几人的位置走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轻轻一笑,目光玩味的看着梅目道:“入了地牢,是生是死便不再由你,如果你不想多吃些苦头的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实话实说。”

“哼!”面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女人,梅目眼神微冷,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做纠缠。

“奎列塔女士。”

而一旁的海德里翁却转过了身来郑重的抬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头向尤里安介绍道:“这位是奎列塔·瓦恩上校,诺克萨斯铁甲兵团的副兵团长,德莱厄斯将军的副手,同时也是他的妻子。”

“女友而已,我们没有结婚。”面对海德里翁的介绍,奎列塔开口道。

“很快就是了,您和德莱厄斯将军的爱情故事,在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面对海德里翁的讨好,奎列塔浅浅一笑没有辩解,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尤里安。

而与此同时尤里安也在看着她。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内衬深黑色的紧身皮甲露出了胸前的一小块,外面一袭银色的铁甲罩身,踩着一双高跟银色战靴,背脊挺得笔直,显得自信而成熟。

金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头,与橘红的夕阳交织在一起,整个人好似从太阳中走出的女神一般,耀眼到让人心生敬畏。

“女士,帝国军士官尤里安向您问好。”只是稍作打量,尤里安便轻轻后退一步,行礼问候道。

“哦?是你。”听到尤里安的名字,奎列塔微微一愣,轻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道:“我听过你,血色精锐的尤里安,我和德莱厄斯都有听说过你在艾欧尼亚独自剿灭均衡教派的英勇表现,那么你身边的这一位就是均衡教派的人了?”

“是的,女士。”

奎列塔的夸赞让尤里安嘴角轻轻弯了弯,对这位女士升起了几分好感。急忙回应道。

比起海德里翁来,这位女士的话无疑更让他开心,因为她并没有提起他卡特琳娜男友的身份,反而是夸赞他的英勇,这让他很高兴。

立正站好,尤里安行礼后说道:“奉军部命令,将犯人梅目·约曼·特曦带至不朽堡垒,亲手交由行刑官德莱文大人处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德莱文正在品尝表演前的开胃菜 “好!”

看着一脸郑色的尤里安,一举一止都严格遵守了诺克萨斯的军队礼节,这让奎列塔不由得出声称赞道:“不愧是大诺克萨斯人。”

奎列塔是一个骨子里的诺克萨斯人,独立而自信,对帝国充满了狂热与信任。

作为战争的遗孤,奎列塔和德莱厄斯兄弟一起在贝西利科长大,曾亲眼见证当时还是上校的指挥官塞勒斯将军带着诺克萨斯的兵团接手了贝西利科的城防,

而后因为某些原因,德莱厄斯两兄弟被塞勒斯收养,奎列塔也跟着两兄弟一起在塞勒斯的手下长大,

经历了战争与血火的考验,三个年轻的孩子迅速的长大,也绽放出了属于他们的光华。

德莱厄斯被大统领亲自授权组建铁甲兵团,德莱文成为了兵团的先锋官,负责战场冲杀,而奎列塔则成为了德莱厄斯的副手兼参谋兼勤务官。

在十几年的战争中,几人也逐渐的成长。

虽然她的男人是威震符文之地的“诺克萨斯之手”,但是德莱厄斯的光华却并没有将奎列塔掩盖,

恰相反,

帝国内所有人都知道,在德莱厄斯的铁甲兵团中有这么一个女人,上能临阵杀敌,下能统御兵团,正是有她的付出,德莱厄斯和德莱文兄弟才能放心的领兵冲杀,才能闯下赫赫威名。

若非卡特琳娜借着恕瑞玛的功绩捷足先登,许多人都相信奎列塔会是帝国内接任克莱尔女士成为女将军的不二人选。

这样一位女士,看到了严谨而正色的尤里安,不由得就回忆起了曾经的德莱厄斯,

两人有着同样的才华和无限的潜力,年纪轻轻的便被人看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的出身,同为非贵族世家的孩子,这在无形之中便让奎列塔有了亲近的意味,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奎列塔是越看越喜欢,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容,抬起青葱的手指轻轻指了指下方,略带一丝调侃和无奈的说道:

“不过看起来你们要等一会儿了。”

瞥了一眼还在角斗场中“卖弄风骚”的德莱文,道

“德莱文总是这样,偏爱那些浮华的东西。”

虽然这般说,但是奎列塔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宠溺”,在场的几人都能看出她的打趣。

海德里翁急忙摆了摆手道:

“不急不急,能与奎列塔女士一同观赏德莱文行刑官大人的表演,是我们的荣幸。”

谈话到这里便结束了,几人皆是安静了下来,倚着高台的围栏,向场中看去。

此时的场中,在德莱文的喋喋不休中,气氛变得异常热烈,

在这样的场面下,十名囚犯呈现出了两极分化,

五名身强体壮的大汉在德莱文的眼神示意下警惕的缓缓蹲下身子,然后迅速的抓起了铁锤铁斧,望着德莱文眼中露出凶光。

而另外的五位,虽然也拿起了武器,可是看那瑟瑟缩缩躲躲闪闪看向周围的目光,尤里安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心中约莫是在思索如何逃生。

这让他不由得轻轻摇头。

虽然尤里安不知道这位新任的行刑官将军实力如何,但是看他在角斗场中自信满满的模样,尤里安也能知道必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他的言语看似是在不断的点燃周围观众的激情,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借着观众欢呼形成的浩大声势来打压那些囚徒,

偌大的角斗竞技场,即使拼尽全力逃跑,大概率也会被角斗场的守卫们堵回来,

这时候与其想着逃跑,不如团结起来拼死一斗,说不定还能有些存活几率。

就在这时,德莱文再度扬声开口,他的声音借着扬声魔法装置回荡在角斗场的上空:“观众们,不要眨眼,因为你们即将看到的是这个星球上最闪耀的表演,哈哈哈哈哈!!!”

“好吧我错了...”听着那魔性的笑容,尤里安不由得一阵无语,将刚才那些对德莱文的猜测统统扫进了垃圾堆。

以这位将军的自信程度,估计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几个拿着武器的壮汉囚徒看着张狂大笑没完的德莱文,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人说话,却默契的同时出手,从左右两侧向德莱文冲去,

同时手中的铁锤铁斧也携着劲风直直挥落。

就在这一瞬间,尤里安敏锐的注意到了,原本张狂大笑的德莱文眼神的变化,

从傲慢与张狂变得认真而凌厉,这让尤里安不由得皱了下眉,心道:

这位将军看起来也并非像表现的那般大大咧咧呀...!

交错的斧锤刀剑先后攻来,

几个囚徒虽然没有演练过,但是这一次的配合看起来井然有序,

几人的攻击瞬间便笼罩了德莱文的周身,封锁了他的行动空间,这一幕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角斗场的气氛在极短的时间被推至了最高点,无数人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尖叫,让角斗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而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中,德莱文动了————

迈开步子,倒拖着一双飞斧的德莱文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后撤来回避对方的攻击,反而是身子前冲,迎着斧影刀光而去,

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上,身子突然如同麻花一般扭曲着,上半身大角度的向后倾斜,而双脚却稳稳的扎根在了地面,

下一刻,就见德莱文以极其惊险的角度从斧影刀光中擦过,稳稳的出现在了几名囚徒的身后,同时用飞斧的厚刃端轻轻“敲”在了两名囚徒的后背上,

就见那两人失去了控制一般,跌跌撞撞的向前,却最终猛地向前栽倒,撞在了另外三名囚徒背上,五个人齐齐扑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一幕引得无数观众发出狂热的呐喊,德莱文却淡定的一边露出魔性的笑容,一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几人,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狂笑道:

“德莱文正在品尝表演前的开胃菜。”

德莱文的声音让观众的呐喊声又高了几分,而那几位从地上爬起来的囚徒,却忿忿的咬着牙互相对视了一眼,再度朝着德莱文冲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这就是我德莱文魅力四射的地方! “德莱文正在表演如何走位。”

“德莱文现在看起来很醒目。”

伴随着德莱文一声声解说似的话语,他的身影在刀光斧影之间穿梭,

“太简单了,太轻易了!”

“你们真的有使出全力吗?”

“德莱文正在戏耍敌人!”

时而下腰一个铁板桥,时而陡然跃起,来了个空中回旋,几个囚徒就好像被戏耍的玩偶一般,拼尽全力涨红了脸也无法碰到德莱文的衣角,反而被他时不时的一记飞斧磕打在身上踉跄着栽倒。

一招一式虽然没有轻盈灵动之感,却也是简洁而迅疾,

正如他所说的,他的表演真的好像一场游戏一般,他是游戏的掌控人,而那些囚徒只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一幕幕看的场边的观众目眩神迷,不由得站起身放声欢呼。

“你们也一齐加入进来啊!”

一边战斗,德莱文还有空闲用话语和眼神来挑衅那几名站在一旁拿不定主意的囚徒,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加入到战团之中。

角斗场中瞬间形成了十对一的局面,刀剑斧光缭乱心眼,

许多次德莱文都似乎落入了极短危险的境地之中,引得观众们惊呼不已,

但是在高台上的几人却能看得出战斗双方的实力差距。

这不过是一场表演,一场不断撩动人心弦的表演,

德莱文的处境看似危险无比,实则每一次的脚步移动都极其精准而讲究,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从未让自己同时面对超过三人的攻击,

而恰相反的,囚徒们数量看似众多,实则却因为空间的问题,无法尽数施展。

场边的观众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他们只看得出,德莱文在人群中穿来滑去艰难的闪躲着,每一次闪避都牵动了他们的心弦,让德莱文成为他们眼中与心中唯一的主角,为他欢呼为他厮声呐喊。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战斗之余用余光瞥了一眼场边,许多观众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德莱文的一举一动,声音却嘶哑到难以发声。

见此情形,德莱文知道这场表演该是到了结束的时间,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要用最帅气的姿态来结束。

再一次闪躲开一左一右的攻击,德莱文潇洒的一个滑步,穿出了囚徒们的包围,一双旋转飞斧同时旋转了起来,同时他的声音在角斗场上空响彻————

“享受德莱文带来的视觉盛宴吧!”

伴随着好似宣告一般的话语,德莱文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望着囚徒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猎物一般,

下一秒,德莱文手中的双斧同时脱手而出,带着狂烈气浪的飞斧劈斩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向着离他最近的两名囚徒飞去,

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下,瞬间划过了两人的腰间,将两个人拦腰截断。

鲜红的液体瞬间冲起了两三米高,漫洒而下,染红了地面,可是德莱文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飞斧在斩断两人之后打着旋儿迎着德莱文而来,被他稳稳的接住,德莱文狞笑一声,再次冲了出去,同时口中高喊道:

“德莱文使出了他的绝技!”

一双飞斧如同锯子一般被他反握着横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如同推土机一般横冲直撞,那些囚徒被他轻易的一斧一个砍翻在地,

淋漓的鲜红遍染大地,在囚徒们惊恐的眼神中德莱文肆意的狂笑,口中怪叫着:

“德莱文正在享受敌人的挣扎!”

囚徒们溃败了。

德莱文用最简单却最血腥暴力的手段,击溃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惊恐的后退向四方逃去。

可是这一切却正正好合了德莱文的意思,

那一双旋转飞斧握在手中,被他用极大的力气甩出,横跨了空间径直斩入了敌人的腹心,

然后再被他追赶而上的手掌重新抓握,就这样,当最后一个人倒下之后,德莱文沐浴着鲜血,高举着双手

享受着观众们狂热而疯狂的呐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我德莱文魅力四射的地方!”

“啊————!!!”

角斗场一下子如同炸开的锅子一般,再也无法安静,

坐在看台的观众,不论是坐在高层级的平民、鳏夫、行脚客、商贩,还是坐在靠近角斗场位置的贵族老爷和贵妇人们,都疯狂的站起了身,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向角斗场中抛去,

然后口中疯狂的喊着德莱文的名字,

众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就连傍晚的云霞也被这巨大的声音冲散,

角斗场就好像下起了一场雨一般,不论是包裹、衣服,还是礼裙宽檐帽,甚至许多贵妇人毫不顾忌风度的将私密的贴身物品取下丢出,然后加入了尖叫的队伍。

在这样的场面下,德莱文如鱼得水一般,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绕着看台行走,一次又一次的鞠躬谢幕,却换来了人群更加疯狂的声音,

如果不是看台前端有负责维持的卫兵,可能这些疯狂的人早就毫不顾忌的跳下高台冲入场中了。

在这一刻,人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主角,至于那些失败者,即使流干了鲜血,也无人理会。

看到这一幕,看台高层的奎列塔轻轻摇了摇头,冲旁边的海德里翁等人道:“我们下去吧,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德莱文至少还要再花两刻钟的时间才能让那些人开始离场,我已经派人去知会他了。”

“是。”

海德里翁和尤里安两人点头应是,随着奎列塔下了楼,进了角斗场的办公室,在那里不多不少的等了恰恰两刻钟,就看到德莱文猛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在看到了奎列塔的第一眼,就哈哈一笑,冲着她道:“奎列塔,你有没有看到德莱文魅力四射的表演!?哈哈哈,你一定已经被我深深的迷住了吧!?”

德莱文的话让屋内的几人同时咧了咧嘴角,看向了坐在一旁软沙发上端着茶杯静静品茶的奎列塔。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再度重逢的卡西奥佩娅 感受着几道目光的注视,奎列塔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悠然自得的轻轻呷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端离了面前,立刻便有侍立在一旁的侍卫躬着身子捧着茶盘接住了茶杯。

奎列塔瞥了一眼依旧兴致冲冲的德莱文,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开口道:“看到了,不是我说你,你也三十岁了却还总是这个样子,真该找个人好好管一管你!”

“嗨,说那些干啥!”面对奎列塔的说教,德莱文似乎也早就习惯了一般,随意的接过了侍卫递来的水,仰着头一饮而尽,不以为意的道:“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你没看到那些人狂热的表情嘛?我的表演就该让更多的人看到,我都已经计划好了,过些年在诺克萨斯各个城邦城镇来个巡回表演,让整个符文之地的人都为我的表演而倾倒!”

“你呀你!”面对这个从小便一起长大的人,奎列塔只能叹息着摇摇头,道:“现在是战争时期,前线还在打仗呢,你的心思却总是放在这些浮华的事情上。过完年,铁甲兵团就完成修整,启程前往艾欧尼亚了,到时候可没人管你了。”

“嘁,这明明是光荣的表演,怎么就浮华了?”德莱文嘟哝了两句,转移了目光,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屋内一旁坐着的几人,还有一个被镣铐锁着的女人,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这是...?”

“德莱文将军,”迎着德莱文的目光,海德里翁施施然站起身,先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边从怀中抽出军部文书递过去一边开口道:“奉军部之命,着令将艾欧尼亚犯人梅目·约曼·特曦交由行刑官德莱文大人手中,关押至地牢监狱九号房,等待审讯。”

“哦?”接过海德里翁手中的文书,德莱文没有急着看,却先听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惊讶的词语:“九号房?”

“你确定?”德莱文一边反问,一边将目光投向一旁沉默的梅目,上下审视着她:“她是什么人?能去九号房?”

诺克萨斯的地牢监狱,自然也是分层级的,数字越是靠前的房间,关押的犯人就越是重要,同样的房间的防御设置也就越严密,

毫不客气的说,排在前几个房间的犯人,每一个都是帝国的重犯要犯,一旦放出对诺克萨斯将会造成重大的打击,那些房间无一例外的被诺克萨斯法师们施以了无数道封印,甚至有一个魔法师队伍专门负责每日的检查,几十年来从未中断过。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犯了什么罪责,德莱文不由得有些好奇。

面对德莱文的发问,海德里翁瞥了眼一旁的尤里安,然后道:“德莱文大人,这个问题还是请俘获她的血色精锐尤里安军士官来回答吧。”

随着海德里翁的话,德莱文的目光转向了一旁。

尤里安听到海德里翁的话,屁股上就好像装了一个弹簧一般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站立的笔直,向德莱文行了一礼,然后道:“血色精锐军士官尤里安,向您问好,行刑官德莱文将军。”

“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面对尤里安一丝不苟的动作,德莱文不耐烦的摆摆手,看着尤里安道:“尤里安是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听说你在艾欧尼亚干的不错,说吧,这个女人是谁?”

“...”尽管德莱文脸上不耐烦,但是尤里安还是依旧一板一眼的做完了动作,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默默出神不知想着什么的梅目,开口道:“将军,这位梅目·约曼·特曦,来自艾欧尼亚均衡教派,身份是均衡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

尤里安此话一出,德莱文不由得挑了挑眉,瞥了一眼一旁沙发坐着的奎列塔,然后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书,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的气氛,德莱文在静静的看着军令文书的内容,尤里安和海德里翁两人默默的等待,而一旁的奎列塔则是百无聊赖的时而打量尤里安,时而看着和她年纪仿若的梅目,眼神微微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莫一刻钟后,德莱文终于浏览完了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向了尤里安,刚要开口,却被门外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只听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女士,奎列塔女士正在办公室里面和德莱文将军谈事情,您请先在休息室等一等...诶!女士,女士!?”

“等什么等,我找的是奎列塔,又不是德莱文!”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小阵骚乱,让屋内的几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尤里安眼中却划过了一抹狐疑,

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就在他想着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青春貌美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她身着一袭淡黄色的束腰贵族长裙,高高的发髻将长发束在身后,露出雪白的鹅颈,一双如水的眼眸,一举一止间带着淡定从容的贵族风度,

看到她,尤里安猛地一愣呆在了原地。

这个女人他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确实很熟悉,因为她是————

“卡西奥佩娅,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奎列塔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迎了上去,

没错,这个女人名叫卡西奥佩娅,是杜克卡奥家族的二小姐,卡特琳娜的妹妹,也是他的...小姨子?

面对迎上来的奎列塔,卡西奥佩娅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德莱文,无视了办公室内的其他几人,笑着走过去攀上了奎列塔的手臂,亲昵的道:“奎列塔姐姐,刚刚看完某个自大狂的无聊表演,我想着你肯定在这里,所以来约你喝一杯晚茶,不知道你可有时间?”

卡西奥佩娅的嘲讽让一旁的德莱文眉头忍不住的跳了两下,他的表演是他最为自傲的地方,即使是大统领达克威尔都亲自前来观看,还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现在却被人说无聊,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发作,

可是奎列塔却给他使了几个眼色,这让他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会退缩 作为帝国的将军,以及新任的行刑官,德莱文自然不会不知道杜克卡奥家的二女儿卡西奥佩娅的名字。

事实上,卡西奥佩娅虽然年纪轻轻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在帝国的贵族圈子里,却罕有人不知。

作为执掌帝国情报部门的杜克卡奥的二女儿,卡西奥佩娅与她姐姐的道路截然不同,姐姐卡特琳娜喜好习练武艺,修行刺客之道,

而卡西奥佩娅却偏爱与人交际。

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索莱安娜的天赋,卡西奥佩娅在极小的年纪便表现出了极为成熟的社交天赋,

在她的父亲杜克卡奥不在家,姐姐卡特琳娜无心与此的时间里,卡西奥佩娅小小的年纪便将家族上下打点的井井有条,

不论是家族产业的发展,还是与不朽堡垒贵族圈的交际,她总是做得滴水不漏,赢得了许多人的赞叹,与她的姐姐卡特琳娜一起被人称为杜克卡奥双姝。

那时的杜克卡奥还只不过是一个执掌暗杀兵团的将军,还未有现在如日中天的景象,而随着杜克卡奥执掌帝国情报,卡特琳娜统帅兵团,卡西奥佩娅负责家族内与对外的一应交际事宜。

这对双姝已经逐渐被人称呼为“帝国双姝”了,这毫无疑问是对两姐妹的最好称赞。

想着卡西奥佩娅的身份,想着站在她身后的负责情报的杜克卡奥和卡特琳娜,

德莱文压下了心绪,心中默念了一句“好男不与女斗”,轻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窗外。

“当然有时间了!”面对卡西奥佩娅的邀请,奎列塔自然没有不应允之意,笑意莹莹的道:“只是还需要你稍等一会儿,等处理完眼前的事。”

奎列塔一边说一边冲一旁的海德里翁三人努了努嘴,示意道。

顺着她的视线,卡西奥佩娅看了过去,脸色却突然一变,“是你!?”

一句没来由的话,让屋内几人有些茫然,但是卡西奥佩娅目光所指的尤里安,看着那张写满了愤怒的美丽脸庞不由得有些心虚,微微低头行礼道:“二小姐您好。”

作为杜克卡奥家的门生,尤里安称呼卡西奥佩娅一句小姐是理所当然,但是这并不能让卡西奥佩娅心中的愤怒减少半分,反而让她更加来气。

三步并作两步,卡西奥佩娅松开了揽着奎列塔的手,在屋内几人不解的目光中冲到尤里安面前,恶狠狠的看着尤里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好,好得很!”

卡西奥佩娅的愤怒屋内几人自然不了解,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看出愤怒的源头来自尤里安。

想到前些日子的某个传遍了不朽堡垒、关于杜克卡奥家大小姐的消息,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卡西奥佩娅转过头来,努力的控制着表情向奎列塔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

“抱歉了奎列塔姐姐,今晚可能没法与你共饮晚茶了,改日,改日我在杜克卡奥家的古堡专门设宴向你告罪,现在...”

“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

奎列塔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在隐约猜出了卡西奥佩娅愤怒缘由之后,她便笑着摆手道:“不碍事,只要卡西奥佩娅你有约,我都有空闲。”

“不过...有些你情我愿的事,旁人还是不太好插手。”奎列塔瞥了一眼沉默的尤里安,对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却很是喜欢,所以想了一下,她还是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十分抱歉!”卡西奥佩娅面色沉静的冲奎列塔轻轻行礼表示抱歉,然后转过头,冷冰冰的看着面前高自己一头的尤里安道:

“你跟我过来!”

“将军?”面对卡西奥佩娅的命令,尤里安没有立刻动身,反而看了站在一边看好戏的德莱文,瞥了眼旁边的梅目,轻声问道。

“去吧,俘虏送到我手上,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是。”尤里安先后向德莱文和奎列塔行礼,然后与卡西奥佩娅一前一后的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早有无数人在等候,

除了角斗场的卫兵外,还有卡西奥佩娅带来的侍从,

这些人看着卡西奥佩娅进了办公室没多久就冷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许多认出尤里安身份的人默默无言的对视了几眼,低着头跟在两人后面。

一行人沿着角斗场的通道向下走去,一路上卡西奥佩娅和尤里安没有开口,后面跟着的侍从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出了角斗场。

此时已然华灯初上,

距离德莱文的角斗场表演已经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数万人经过角斗场卫兵的疏导早已散的差不多,

在靠近大门外的街道上,早有一辆烙印着杜克卡奥家族家徽的马车等候在那里,一旁还有几个家仆在等候。

看着卡西奥佩娅出来,家仆们迎了上去,卡西奥佩娅却无视了他们,冷着脸径自上了马车,一言不发。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到了马车的旁边,看着侍卫家仆们各自列队将马车和尤里安围在了中间。

就在这时,马车车厢一侧的小窗窗帘突然被撩开,露出了那张冰冷的脸庞,目光略一巡视便落在了尤里安脸上,卡西奥佩娅冷冰冰的说道:

“你,进来。”

“...”卡西奥佩娅命令似的语气让尤里安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踩着横栏撩开了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尤里安的目光迎上了卡西奥佩娅的视线,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他不是笨蛋,自然想得到卡西奥佩娅对他这般冷冰的缘由。

他也能大致猜测到卡西奥佩娅会说些什么,

但是迎着卡西奥佩娅的视线,他却没有半点的畏缩。

他是卡特琳娜的男朋友,两人之间的情感虽然突然,但是经过了生死试炼的考验,他看得清卡特琳娜对他的情感,也明白这个说着“我就是你的意义”的女人对自己的重要,

是她将自己从茫然失意中拯救,

也是她,让自己重新燃起了斗志。

所以,即使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尤里安也绝对不会示弱,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阻拦而退缩,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小姨子”,卡特琳娜的亲妹妹。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论原因、理由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视,无形的气势碰撞,一男一女如同两极,

卡西奥佩娅青春年少,年纪与尤里安相差仿若。跪坐在马车的软塌上,淡黄色的束腰长裙将她的曲线尽数凸显,冷冰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瞪着尤里安,让他感觉到那隐藏在柔弱躯体下好似活火山一般不断压抑的愤怒。

而相比之下,尤里安就显得平静许多。

梅目的那一刺让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却也为他带来了新的成长。

在海上漂泊的半月时间里,他坐在舷窗边,海天一色的景致为他创造了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因为杀戮与暴虐而变得燥热的心平静下来,也让他有了新的成长。

至少在面对人和事的时候,他变得更加冷静。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启动向前,

看着卡西奥佩娅怒火燃燃的眼神,尤里安退让了一步,率先将目光移走看向周围,打量着马车的内饰。

马车的装潢考究却不奢华,不论是淡紫色的厚绒窗帘,还是膝下的软塌,亦或是马车内壁铺陈的软墙都比尤里安曾看到过的许多贵族车马差很多。

但是一点一滴处都显露着精细与用心,就如同杜克卡奥家族数百年以来一直的低调内敛那样。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卡西奥佩娅缓缓开口道

“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承诺么?”

“...”尤里安没有回答,卡西奥佩娅也似乎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只是有些出神的自顾自说道:“我还记得是五年前,那时候你刚来,看什么都畏畏缩缩的,可是你却救了卡特琳娜,我的姐姐。”

“...”

“你答应了我,你会忘记她,你们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你...违背了你的诺言!”卡西奥佩娅目光幽幽的看着尤里安,眼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尤里安沉默不语,在卡西奥佩娅眼中,却似乎是理亏的表现,这让她不由得支起了身子,与尤里安面对面相视,四目相对,尤里安看到了卡西奥佩娅眼中的冷漠。

“分开吧,你们不会有结果的。”看着尤里安依旧沉默不语的模样,卡西奥佩娅的耐心彻底耗尽,冰冷的下达了命令。

可是这一次,尤里安却不再无动于衷,瞥了卡西奥佩娅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不懂?”尤里安的回答让卡西奥佩娅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身子前倾,逼视着尤里安的双眼道:“我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这种事情我看的多了!”

“甚至是每天都会发生。”

卡西奥佩娅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轻蔑:“总是有人喜爱不劳而获,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幻想着某一日能骗得一位贵族小姐的看重,入赘权贵世家,从此一步登天,可是你知道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眼睛与眼睛的距离不足一尺,尤里安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从卡西奥佩娅双唇间吐出的热气。

“我听说过你在艾欧尼亚做的事,不论是救下斯维因,还是单独剿灭了均衡教派,都是足以令人称赞的功绩,甚至帝国军中有许多人赞扬你是天才,是未来之星,

我也不怀疑,你继续这样努力下去,也许不出十年,你就是帝国的将军。

但是你的这些成就,却不是你妄图窥伺杜克卡奥家族大小姐的理由。”

“卡特琳娜是杜克卡奥家的嫡系后裔,她的血液中流淌着杜克卡奥家高贵的血脉。她的未来只会是与一位身份、地位相称的人结合,然后诞下足以匹配身份的高贵后裔。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你,特里威尔的尤里安。”

卡西奥佩娅的话语锋利如刀,一刀一刀的刺进尤里安的胸膛,全然不顾及尤里安逐渐阴沉的脸色:

“离开她,你依旧是杜克卡奥家族的门生,是帝国的天才少年,未来之星。有着光明的未来,未来只要贡献你的忠诚,杜克卡奥家会给你你想要的,不论是权势还是金钱。”

“但是如果你依旧冥顽不灵的话...”

卡西奥佩娅的一席话,软中带硬,硬中带软,配合着她的身份与身后杜克卡奥家族的权势,若是一般人或许真的会被吓到,但是眼下在她面前的却不是一般人,而是尤里安。

“如果我说不...你会怎样?”迎着卡西奥佩娅的双眸,尤里安平静的开口问道。

“不?呵呵?”卡西奥佩娅轻笑一声,向后重新坐了下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不会做。”

虽然这般说着,但是尤里安看的懂,卡西奥佩娅眼中的威胁,再结合她刚才的一席话,似乎结论已经不言而喻。

“看样子,我似乎别无选择了?”尤里安轻叹一口气,脸上一副无奈的模样,似乎真的被卡西奥佩娅的“威胁”吓到了。

这也让卡西奥佩娅的眼底升起了淡淡的不屑。

既有对尤里安的,也有对卡特琳娜的。

“果然...农家出来的土小子就是改变不了那一身土气,就这样还想攀附杜克卡奥家的大小姐?呵。”

“卡特琳娜竟然会被这样的人迷住,真让我失望!”

想到这里,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尤里安道:“说吧,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么...?”尤里安望着卡西奥佩娅,看着她那与卡特琳娜十分相似的脸庞、眉眼,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突然想起了两人相处的点滴,想起了在地牢试炼空间中,她柔弱的倚在自己怀中,

想起了她被自己抱着站在大厅中脸色红通羞愤不已,

想起了后来两人乔装易容相依着走在不朽堡垒的街头闲逛,

一幕幕好像就在昨天。

尤里安不懂什么情话,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有一个念头浮出水面————

我想你了...

卡特琳娜。

“你不懂。”深吸了一口气,尤里安咧开嘴,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

“嗯?”尤里安的笑声和话语让卡西奥佩娅瞳孔一缩,眼神冷了下来,

看着她冰冷的面庞,尤里安眼中好似有光芒在闪烁。

“你不懂卡特琳娜,不懂她的心。也不懂,她对我的重要性。

却想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放弃?

我尤里安虽然出身贫贱,却不代表我会在这件事上退缩。

我可以被人看不起,却绝不会让爱我的人失望。

“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和她分开的。”

尤里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坚定与果决。

“不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信念 一席慷慨激昂的话说完,马车安静了下来,

一男一女两人在马车内相视而坐,没有人开口,任由气氛在不断的凝固中下沉、再下沉。

卡西奥佩娅的眼神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吃人一般,但是尤里安却并不畏惧分毫。

虽然卡西奥佩娅是杜克卡奥的女儿,权势滔天,而他只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农家小子,

正如她所言,两人之间隔着天壑般的差距,但是这并不是尤里安就要无限制退让软弱的理由。

他可以对卡西奥佩娅尊敬无比,但是那只是因为她是卡特琳娜的亲妹妹,是对自己有恩的杜克卡奥家族的二小姐,是曾经有过两次交谈的半个朋友。

但是卡西奥佩娅的态度让他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卡特琳娜一般,对两人的身份地位全不在乎,

卡西奥佩娅的友好,只建立在他没有触及到贵族的尊严与地位上,

一旦触及,卡西奥佩娅的冷脸就让他明白了所谓的“阶级之别”。

更何况,卡西奥佩娅的一席话也在无形之间伤害到了他的尊严,更威胁到了他作为一名武者的信念。

他能以区区二十岁的年纪到达了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全是凭靠着一颗赤诚之心,

他不在乎穿着打扮,金钱财富,却会因为杀人而悲伤,因为重要人的离去而心生厌倦,会因为一个人的期盼而重新振作,更会因为一个诺言而坚定不移向前,不论路在何方。

这是他能从一个被丢到山沟沟里的斥候走到现在成为血色精锐的成员,有着无限未来的根基,是他除开天赋与世界符文之外所拥有的最强大,也是最宝贵的力量。

他不论如何也不会再退让!

退让或许只是一小步,

但是影响他的却是那份坚持会因此而消散,他或许也只能一辈子止步于神念境,再无寸进。

更何况对于卡西奥佩娅的话,他也并非全然认同。

阶级之差固然有之,但是他始终记得锐雯曾经无数次说过的一句话:“在诺克萨斯,只要有实力,人人都会得到尊重。”

这句话同样也是诺克萨斯强大的基准,是他能从洛克隆德平原一个小部落一路向北,成长到现在威震四海的庞大大物的原因。

穷小子并非没有出头的机会,更何况以他的实力,断然不会被埋没在帝国如林的石墙山壁中,

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告诉世人,卡特琳娜是他的女人而非他是卡特琳娜的男人。

而这份信念在他见过了德莱文和奎列塔之后,变得更加坚定。

因为他们就是这一理念最好的证明者,也是帝国无数穷苦家孩子奋斗的目标。

在卡西奥佩娅目光的逼视下,尤里安没有半点的躲避,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就好似一座山岳一般平静而厚重,气势不自觉的发散而出,令卡西奥佩娅心生震慑。

在这样的对视下,反倒她先一步承受不住尤里安给予的压力,挣扎着将目光移开,气势没来由的弱了几分,看着悬在车窗上随着马车而不断轻轻摇晃的窗帘,犹自不甘心的低声道:

“你就不怕...”

“二小姐!”

卡西奥佩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尤里安打断,“对你我一直恭敬有加,因为你是卡特琳娜的妹妹,但是这并不是你无限践踏我尊严的理由。

“杜克卡奥家族的权势你明白,我这个刺客出身的人同样也明白,但是...我行得正坐得端。”

“就无所畏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无比的认真,认真到无形流露的气势中掺杂了一丝久经战场锤炼的铁血气息,让卡西奥佩娅眼神一恍,仿佛来到了战场一般,而眼前的男人却是面庞狰狞、满目杀意,随时准备暴起一般。

卡西奥佩娅心神一颤。

作为一名交际花游走在政治与名利场多年,卡西奥佩娅见过无数的人,有对她恭敬的备至的,也有对她恶语相向的,甚至最危险的一次,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面临死生的抉择。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这般失态过,即使是在那个威胁她的人面前。

但是尤里安却给了她超乎想象的压迫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让她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的厌恶!

“停车!”

突然,她大声的叫了起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负责掌车的家仆瞬间便勒住了马缰,战马在青石板街上缓缓前行了几步,停住了脚步,

随着马车的停步,周围的侍卫也纷纷停了下来,面色肃穆的护卫在一旁。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发问。

车厢内,卡西奥佩娅微张着小口,胸口不断的起伏喘息着,望着尤里安的眼神复杂万状,有气愤,有羞恼,还有一丝...畏惧。

“下去!”

突然,她抬起了手,手指越过了尤里安,指向了马车门帘出,声音带着一丝尖锐,这位高贵广受赞誉的杜克卡奥家族交际花,难得的有些失态。

这在她熟练掌握交际与政治智慧之后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尤里安身上散发的气势所压倒。

只不过不由自主的,她心中生出了对魔法与实力的渴望。

“如果...如果我会魔法的话...!!!”

四目相对,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在接触到尤里安的双眼的瞬间便微微一颤,可是她还是硬挺着,咬死了牙关,借着恶狠狠的模样来掩饰衣裙下微微颤抖的身躯。

“是。”轻瞥了一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卡西奥佩娅,尤里安缓缓阖上了双眼,

这一刻,那股气势消弭在了无形之中,卡西奥佩娅只感觉身上骤然一轻,舒爽的感觉让她身体猛地一颤,胸口比刚才要剧烈无数倍的喘息了起来,身子不自觉的一软,肩膀撞到了车厢内壁上,额角贴着在了厚绒窗帘上,头顶有淡淡的热气飘起。

车厢内恢复了宁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卡西奥佩娅回过神来后,尤里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车厢之中,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只有面前微微下陷的软塌,证明了他的存在。

望着那浅浅的凹痕,感受着衣裙下轻微的濡湿,卡西奥佩娅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眼神幽深而复杂。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清晨 下了马车,冲一旁的家仆侍卫们点了点头,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

而是在拐角黑暗的阴影处,望着停驻在大街上的,烙印着杜克卡奥家族交叉双匕家徽的马车默然不语,

一直到马车重新前行,他在从黑暗中缓缓露出了身影,感受着天色黑暗之后的夜风拂过鬓角带来的微凉之意,

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些疑惑。

“我刚才......失态了!?”

眉头微皱,远处的灯光打在他年轻而俊朗的脸庞上,将一张面庞分成了明暗分明的两半。

尤里安喃喃着无人听到的话语,默默的回忆着刚刚在马车上的一切,不由得自问道“这是为什么?”

她是卡特琳娜,是卡特琳娜最在乎的人,可是自己刚才为何会说出那些不留情面的话,甚至是,他还有些无耻的动用了气势来压迫她,让那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难堪。

这若是卡西奥佩娅回头向卡特琳娜告状,自己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她?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尤里安的眼神阴晴不定,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道歉?

这个方法在刚刚诞生的瞬间便被他否决了,道歉了不就认定自己错了,也就说明他认可了与卡特琳娜之间的天渊之别,赞同了卡西奥佩娅的说法?

怎么可能!

但是不道歉...

尤里安嘴角轻轻抽了抽,

他的五感经过修行变得极为敏锐,所以能察觉到卡西奥佩娅在那一瞬间的失态,也正因如此,他才清醒了过来,离开了马车,在街角的阴暗处吹着冷风反思自己。

夜晚的街道,没有了白天的热闹。

整个不朽堡垒如同一只沉睡的野兽一般静静的俯卧在黑暗之中,

热气被蒸腾,恢复了冬日的阴冷。

街头上人影稀稀,城里的平民们早早的便回到了家中,回到了温暖的被窝中,

街头巷尾只有忽明忽暗的灯火与寥寥几名卫兵相伴,一起孤独的守望着黎明。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幽幽的叹息声响起,又默默的消失在了清风中,无人问津。

“唉——!”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尤里安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揉着眼角,感受着有些酸痛的腰背,环视着周围有些简陋的房间,尤里安有些无奈,

昨夜在下了马车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在街头徘徊,一直到夜深时分才陡然发觉了一个问题————

他在不朽堡垒并没有住处!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不朽堡垒,上一次到来的那天正巧在军部大门处碰到了卡特琳娜,随着她住到了她家的古堡,一直到再度登船前往艾欧尼亚。

可是这一次,却不再有一个人来为他安排住处了。

其实如果按照正常来说,负责为他引路的海德里翁在结束任务之后会为他安排一个住处,但是却因为卡西奥佩娅的突然到来而被迫分离,

而之后的卡西奥佩娅又被他狠狠的得罪了个透。

他总不好意思前脚刚刚得罪别人,后脚就舔着脸上门入驻,他可没有那样的厚脸皮。

那么剩下的唯一选择,也就只有在城里寻一个住处了。

其实硬要说的话,尤里安还是能寻到一个住处的,就比如不朽堡垒东面山区的血色精锐驻地里就有独属于他的房间,

但是那里距离不朽堡垒距离太远。来时几人骑着马都奔行了半个时辰,而他昨天一天,上午在海上颠簸,下午在马上奔行,一个白天没有闲下来,着实已经疲惫不已,实在生不起再次赶路的冲动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摸了摸腰间小包,在放满杂物的包底勉强翻出了几个铜币,找了一家不朽堡垒外城区边缘的简陋住所对付了一晚上。

————这几个钱币他还有些印象,那是他上一次为卡特琳娜买手链时候剩下的。

除此之外,这么多年来,他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战争,金钱对他而言毫无作用。

“看来,在不朽堡垒弄个住处是当务之急啊!”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尤里安不由得喃喃自语。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扩散的感知中却突然出现了些许异样。

这让他的意识迅速警惕起来,一个翻身下了床,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房间的门后,屏息凝气静静的等待。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响动,

这种声音在常人耳中或许比微风吹拂的声音还要轻浅,

但是在感知极度出色的尤里安耳中,却比雷声还大。

“人数:一,”

“腰间有武器摩擦布帛的声音。”

“从行走的轻重程度判断,体型瘦削”

“从行走的习惯看,排除扒手,判定为刺客,目标不明,态度恶意。”

只一瞬间,尤里安脑中便浮现了这些念头,

双目微眯,尤里安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耐心的等待。

即使中间隔着一堵墙壁,他依旧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在脑中形成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那人拿起手中的物什——应该是一个用以开锁的东西,

然后轻轻的探入了房间的门锁之中,简单的拨弄了两下,简陋的门锁便被无声的撬开,

大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道足以通过一人的缝隙,没有几秒钟,尤里安就见到一人踮着脚进了屋子,

那人一袭黑衣,身形又矮又瘦,只到尤里安下巴高,一脸警惕的进了门,目光迅速的掠过左右,目光迅速的锁定了靠在角落的床,床上扑散着一床棉被,却空无一人。

见到这一幕,那人的脸色陡然一变,手掌探向腰间的同时,身行就要向后翻滚。

但是他又怎么比得上守株待兔的尤里安?

还没来得及动弹,他就感觉到脖颈处多出了一抹淡淡的凉意,刺激着汗毛让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缓缓的转过头,那个刺客的眼睛对上了尤里安平静的双瞳,也看到了停留在脖颈处的一柄小巧的匕首。

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在尤里安目光的无声逼视下,丢掉了右手的铁线,探向腰间的左手也乖乖的停下了动作,

看着他这般识相,尤里安平静的开口道:

“说吧,干什么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战舰返港 “说吧,干什么的?”

冰冷的刀锋架在脖颈,尤里安眼神平静而淡然,声音中却带着淡淡的威势。

“...”

瘦小男人抿着嘴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说?”看着试图负隅顽抗的男人,尤里安冷笑一声匕首毫不犹豫的向着脖颈划去,那一瞬间闪现的杀机让瘦小男人猛地一颤,大叫道:“我说,我说!”

“哼!”轻哼了一声,尤里安的手指顿在了半空,匕首刺破了男人颈部的肌肤,一道浅浅的血线显露,一抹殷红缓缓沿着脖颈滑下,

刺痛兼杂着冰冷的感觉让男人额头冷汗直冒,惊魂未定的“嘶嘶”吸着气,好一会儿才稳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看向尤里安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畏惧之色。

他能感觉得到尤里安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是那般的浓烈而冰冷,刺激的他不由自主的颤栗,他肉体,细胞,意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用颤抖来告诉他,如果不说的话,

他真的会死!

所以在生死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生。

嘴角颤了颤,男人讷讷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是刺客公会的...”

“我知道,不然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对于瘦小男人的回答,尤里安没有一点意外。

刺客公会,是不朽堡垒的一个组织,里面聚集着三教九流,公会只不过是它在帝国明面上的身份,而暗地里,公会却是杜克卡奥家族的私产,里面的每一名刺客与杜克卡奥家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作为杜克卡奥门生的尤里安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对来人的行为举止感到熟悉,尤里安才没有一上来就痛下杀手。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给这个心怀叵测的人一个“教训”。

“我是二小姐派来的,她让我给您传个话。”瘦小男人低着头,双手耷拉在身体的两侧,

“卡西奥佩娅?她说什么。”

“二小姐让我告诉你,三天后的清晨,大小姐的船队就要抵达不朽堡垒港了,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看着瘦小男人,尤里安眼中恍若有星辰闪烁。

“还说,昨晚的事情没完。”

“...”嘴角抽了抽,尤里安只觉得头大不已,

卡西奥佩娅的身份很特殊,她在帝国内虽然只是挂着一个闲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身后站着杜克卡奥家族,作为这个内握情报部门,外掌百战兵团的大家豪族明面上的话事人,卡西奥佩娅能动用的力量极多,

而卡特琳娜妹妹的身份更是注定了他在面对卡西奥佩娅的时候,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被动的“挨打”。

听到这句“没完”,尤里安真的是有些后悔了,

昨夜如何意气风发,今日就如何头痛。

但是他知道,如果时光倒转再来一次,他还是依旧会如此选择。

“只希望这三天快点过去吧...”心中轻叹一声,尤里安收拾了思绪重新看向这个瘦小男人道:“只是这些?”

“是...是的。”听到尤里安的问话,瘦小男人眼神微微闪烁,磕磕绊绊的开口道。

“不止吧?”尤里安清楚的看到了瘦小男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神色,冷笑道:“如果只是这些,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撬门?”

“...”此话一出,男人瞬间无言,气氛不由得沉寂了下来,男人犹豫了一下之后,眼睛一闭心一横,猛地朝着尤里安的匕首凑来,

他竟是要寻死!

突然的变故并没有惊到尤里安,眼中灰色气息一闪而逝,握着匕首的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微微后撤了三寸,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前冲,掌心按在了男人的胸口。

“噗——!”

灰光一闪即没(mo),一抹血线飞溅,男人闷哼了一声倒飞着撞在了门框上,翻倒着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一抹鲜红,尤里安冷冰的声音随即传入了他的脑海:

“今天饶你一命,告诉刺客公会的人,下一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滚吧!”

“砰!”房门重重关上,看着紧闭的门框,瘦小男人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扶着墙壁踉跄的转头下了楼梯。

...

三天后,清晨。

不朽堡垒东港,

灰蒙蒙的天空下,向东而望,守望者之海波涛平静,

港口异常的安静,这个时间点船坊的工匠们还没有上工,整个码头上除了站岗的卫兵外,看不到多少人影走动。

就在雾霭朦胧中,一个身影孤独的伫立,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静静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晨雾落在肩头,细密的水珠从肩头滑落,男人却始终一动也不动,目光出神,好似一尊雕像。

而在距离男人十米远的地方,有另一伙人的存在。

比起那边的形单影只,这边可谓是人影憧憧。

一个简易搭建的棚子之下,

一行二十名侍卫身着铠甲整齐的列队两旁,将几个人护卫在中央。

而那几个人中,又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为核心。

女人一袭华丽的淡黄色贵族长裙,翘着腿坐在软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神半是迷离半是清醒,眺望着海平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二小姐,他...”

就在这时,女人身边的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约莫三十许的男人轻轻凑了过来,点了点远处十米外的男人低声问道。“用不用...”

“别理他。”女人缓缓转过目光,美丽的眼眸在远处如同石雕一般的身影上惊鸿一瞥,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恼怒,转头眺望向远方,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半分情绪:“他愿意在那站着就在那站着好了,管他作甚?”

“是。”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女人眉角露出了一抹不耐,嘴唇抿了抿,应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棚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就在这时,远处的男人突然好像活过来了一般,头颅微微摆动,望向了海天交际之处,

随着他视线的移动,

在那晨雾深处,一抹阴影缓缓露出。

只是一二分钟的时间,阴影越来越大,终于,破开了浓浓海雾,劈开了海浪,露出了全部的行迹,俨然是一艘巨型战舰!

与此同时,一声长鸣的汽笛音响彻天际。

“呜————!!!”

鸣笛声浑厚而悠远,在天际久久回荡,

码头上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皆被这声笛音吸引,举目眺望向了战舰,

战舰上人影憧憧,而舰首处,一袭身影驻足而立,在灰白的天际间,一抹鲜红俨然耀眼无比。

看到那抹身影,男人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久别重逢、好久不见 破开了晨雾,巨舰距离海岸越发的靠近,随之而来的是船上爆发的欢呼声,

巨大的声浪直冲天空,冲散了雾气,岸上的人能清楚看到船舷两侧的士兵,

他们是战争的功臣,是帝国的基石,他们从恕瑞玛出发,一路在海上漂泊了一月时光,才重新回到家乡的土地,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尽管带着疲惫,却难以掩饰眼中兴奋之情。

而在欢呼声中,却有一个“特例”,那就是站在舰首的人影。

在众人的兴奋之中,她却始终面色平静,一袭淡绿色的紧身短皮衣罩身,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纱巾,姣好的身段掩在一袭黑色长风衣之下,眺望海岸,眼神好像穿过了遥远的距离。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船头的女人与岸上的男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隔空交错,

看着男人脸上漾起的笑容,女人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船首的围栏,脸上露出了绝美笑容。

这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欢呼声远去,世界仿佛只有两个人。

隔着百米之遥,用四道目光隔空相望,默默无声。

一边从棚子中走出的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欣喜,一眼就看到了伫立船头的人影,笑容刚刚扬起便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她发现,船首女人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只有一瞬。

顺着目光看去,女人的目光落在了十米外的男人身上。

她看到两人脸上的笑意,看到了那微微开合的嘴唇,也似乎听到他们之间带着久别重逢之感的淡淡问候————

“尤里安。”

“卡特...琳娜。”

“...”

“好久不见!”

这一刻,女人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坏,很坏。

当然,女人的心情这时候自然没人注意,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重新看到家乡的兴奋与欢呼上,

就在这时,站在船首的卡特琳娜微微转头冲一旁侍立的人说了两句什么之后,突然抬脚踩在了舰首横栏上,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一跃而起,从高高的战舰上跳下,

这一动作引起了无数人的惊呼,

可是下一刻,发出半截的惊呼声却齐齐噎在了喉哽之中,眼中只剩下惊叹。

卡特琳娜从几十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黑色的风衣在劲风中飒飒作响,白色的纱巾耐不住风卷,脱离了束缚,一袭长发在空中散做一团,好似一面大红旗帜迎风飘扬,

脚尖轻点、漫步虚空,身姿飘逸而轻灵,面带浅浅微笑,宛若神明降世。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皆愣在了原地,被那份飘飘欲仙的美丽所震撼,这其中也包括了尤里安。

但是他终归是心志坚定之人,在卡特琳娜的大胆举动之下,神情只是一恍便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双饱含深情蜜意的如水眼眸,尤里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脚下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抹流光,迎着卡特琳娜而去。

看到他的动作,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迎着飞来的尤里安,轻轻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两双眼眸在不足一尺的距离上静静的相望,卡特琳娜看到了那双泛着灰意的清澈眼瞳中流露出的想念与温柔,一瞬间,她好似回到数月之前,回到了杜克卡奥古堡下的地牢空间,

那一天也是这般,被眼前的男人轻轻的拥住,徜徉在他的柔情似水之中,难以自拔。

卡特琳娜嘴角轻轻弯起,脸颊贴在了跳动的心房上,双眸缓缓闭合,将一切丢下,尽情贪恋难得的美好,

这一刻,天地好似在旋转,世界变得极小,小到只有两个人,与两份紧紧相依的情。

心却插上了一双翅膀,无拘无束的翱翔。

卡特琳娜真的沉醉了!

这一刻,她忘记了战争的勾心斗角,忘记了厮杀的紧张,忘记了连月奔波的疲惫,更忘记了身在何处。

不知过去多久,等意识重新回归,卡特琳娜才发现不知何时双脚已然落地,踩在了厚实的土地上。环着腰肢的手却久久不曾离去。

耳边喧闹声响起,夹杂着轻轻的呼声与低低的议论声,听到这些声音的卡特琳娜脸上不自觉的晕起两团红云,挣扎着仰起头,下巴倚在了尤里安胸口,眼睛忽闪忽闪,还没说话,便笑了起来。

“呵呵~”

笑声是那般的轻浅,却如同山涧清泉叮咚,传入了耳畔,让尤里安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放开我啦...!”

贪恋了许久,卡特琳娜深吸了一口气,瓮声瓮气的说道:“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就...就...”

“呵呵。”男人的轻笑声在头顶响起,还没开口,卡特琳娜的脸上就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羞恼,抿着嘴不吭声,默默的使劲儿挣脱了尤里安的手臂,重新站直身子,心头一抹不舍一闪而过。

看着面前的男人,卡特琳娜的脸上多了几抹嗔怪之色,轻轻白了他一眼,整理着被风吹散乱的长发和风衣,一边低声道:“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这话一出,尤里安的眼前瞬间升起了一抹恍惚之感。

两人分离已有数月之久,对于悠悠人生岁月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刚刚坠入爱河的男女却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只是让两个男女惊喜的是,

这份情意没有随着时间被冲淡,反而好似陈年的老酒一般,变得更加淳厚,

或许,这就是战争儿女的爱情吧?

这般想着,尤里安心中一暖,就要开口回应,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恨恨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不、太、好!”

尤里安猛地转头,与卡特琳娜一起,四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尤里安微微皱眉,卡特琳娜却脸颊一红。

场面好似一下子凝固了一般,

刚刚上演了凌空相拥的一对儿男女直到这个时候才空出了心思看向四周,

陡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有窃窃私语的码头工匠,有负责维护安全的卫兵,有刚刚下船的将士,更有杜克卡奥家族来人,

这其中站的最近的,就是刚刚出声打断两人交谈的女人,

卡特琳娜的亲妹妹,

卡西奥佩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宣言 “卡西奥佩娅,你来了。”

面对周围窃窃私语和一旁妹妹幽幽的眼神,卡特琳娜脸色没来由的红了几分,嗔怪的瞥了尤里安一眼,冲卡西奥佩娅开口道。

“我早就来了...”

“只是某人可能看不到,毕竟...

“她的眼睛只顾着看某人,却看不到妹妹呢!”

卡西奥佩娅声音幽幽,带着一抹哀怨与自嘲,让卡特琳娜脸色平添了几分红晕,与那身淡绿色的皮衣相合,更多几分美丽。

卡特琳娜看了一眼一边的尤里安,抿着嘴微微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抓住了尤里安的手掌举到半空,然后重新看向卡西奥佩娅,开口道:“来,向你介绍一下,他是尤里安,我的男友,你未来的...姐夫。”

卡特琳娜话音一出,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静,随即就是无数人震惊与太息的声音。

两人的恋情虽然早在数月前就已经传遍了不朽堡垒,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甚至是久居深宫身体抱恙的大统领达克威尔都有耳闻。

但是事实上,除了地牢试炼那日参与的杜克卡奥下属外,两人几乎没有公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更别说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所以即使到现在,依旧有人对贵族少女与穷小子的恋情抱有质疑。

但是卡特琳娜刚才的举动,无疑是将一切质疑尽数打碎,

先不说凌空相拥的画面,单就是这牵手发布的宣言,就足以让周围人震惊————

往昔虽然也有过类似的感人恋情,但却都是遮遮掩掩,极力的回避着大众的视线,更别说像卡特琳娜这般,明目张胆的公开宣布,

周围的人都可以想象到两人的恋情会遭受到怎样的考验。

压力,是一定的。

两人的地位、身份差距犹如天渊之别,一个是名门嫡女,是帝国新晋的女将军,声名远播,前途无限;

而另一个却是偏远村落出来的穷小子,虽然略有些许声名,却绝对配不上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的话,毫无疑问给了被她握住手背的尤里安力量,更让他大为感动。

在确立关系后的几个月里,他听到的最多的便是关于两人之间的蜚语流言,不论是出自营地战友的,还是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总是会在他的名头前冠上“卡特琳娜的男友”这一名号,

他曾经对这一称呼很是厌烦,

尤里安虽然自己对那些言语不甚在意,但是他却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因此影响到所爱之人的声誉,也因此背负上了许多压力。

但是这些压力却在卡特琳娜的宣言之下烟消云散,

她的笑,她的举动,无疑是在向他传递她的信念————

她有自信,不怕、也不畏惧未来的考验,

同样的,

她也相信自己选中的男人,不会庸碌一生。

看着卡特琳娜,尤里安无声、且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却让一旁的卡西奥佩娅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

就在几日前的晚上,她试图威胁尤里安与卡特琳娜分开,却被断然回绝,还因此遭到了奇耻大辱。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这几日她还在暗中思索如何拆散两人,现在却又亲耳听到了卡特琳娜的霸气“表白。”这让她心中又气又疑惑不已。

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帝国的“不祥之刃”为他展露笑颜?

事实上在回到不朽堡垒后,听到不朽堡垒传言的时候,她就向父亲杜克卡奥问询过真假并询问是否要动用私下里的手段。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杜克卡奥对此事的态度竟然是模棱两可,既不排斥也不认可。

对此大为惊奇的她,曾经专门搜集过尤里安的履历信息,从特里威尔的农场一直到现在血色精锐的一员,再到在艾欧尼亚战场的功过,甚至就连一些较为隐秘的信息,她也借着父亲的权势偷摸查阅过。

结果却没有查出什么异常,为此她甚至仔细的回忆过两人五年前因为尤里安救下了卡特琳娜而在无名山岗处交谈的细节始末,

只是所有资料都寻了个遍,却也没有发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在她看来,这个小子除了有些实力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或者说,从哪一点看,尤里安都不应该会成为卡特琳娜择偶的标准,

甚至他赖以为自豪的实力都远远不如自家父亲最看重的弟子“刀锋之影”泰隆————

要知道作为亲历者,卡西奥佩娅可是知道卡特琳娜与泰隆曾经的过往,也知道自家姐姐与泰隆之间的复杂纠葛,

虽然她对那个不朽堡垒下城区地下隧道出来的孤儿同样瞧不上眼,

但是比起尤里安来,泰隆无疑要强上许多!

至少泰隆对杜克卡奥家族的忠诚无需言说,更不会像尤里安那般,“威胁”自己,甚至...甚至...

一想到那一夜她回到家关上门口濡湿的衣裙,卡西奥佩娅对尤里安就有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感。

所以眼看着两人四目相视,眼中浓情蜜意的样子,卡西奥佩娅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出声插嘴道:“这件事等回了古堡之后再说,姐姐从恕瑞玛到不朽堡垒东港一路奔波近月时光,想必也已经疲惫不堪,我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父亲以及族中长辈和前辈们都在古堡等着为你接风洗尘,我们现在就走吧。”

“马车!”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命令家仆将马车牵引过来。

“呵呵~”卡特琳娜没有注意到卡西奥佩娅略显不悦的神色,听到这话后轻笑了一声,看着一旁的尤里安道:“也好,一大早你们便等在这里,等了有段时间了吧?”

轻瞥了一眼尤里安肩头的露水,卡特琳娜眼神变得更加温柔,用带着询问的语气问尤里安道:“你随我一起吧?族中还有不少人没有见过你,趁着这次机会我为你一一介绍一番。”

说着,卡特琳娜牵着尤里安便要朝马车而去。

只是没走两步,手臂处却感觉到了些许阻力,这让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而就在这时,尤里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嗯...我想...这一次...我就先不去了吧?”

听到这话,卡特琳娜笑容凝固,微微一愣。目光看到了尤里安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又看到了一旁卡西奥佩娅略显冰冷的眼神,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不见,牵着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了开,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一股无形的气势升起,卡特琳娜脸颊紧绷,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恕瑞玛执掌生杀大权,令敌人望风披靡的“不祥之刃”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未来还长 是夜,天色漆黑。

入了夜的不朽堡垒,如同一尊巨兽一般匍匐沉睡在东方辽阔而壮美的平原之上。

这里,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大帝国的首都,日出东方之时,极尽人间之繁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往来商旅不绝,沿途叫卖不断。

可是到了夜晚,也难掩荒寂萧条之感,昏暗的灯火摇曳在街道上,屋檐下,路上人影稀稀,只在街头街角的阴影处,能时不时看到巡逻的卫兵。

这或许是因为连年战争的缘故,

坐在一幢高房子的泥瓦砖顶,吹着夜风,尤里安不由得这样想道。

战争,总是胜胜负负,即使是威震四海的诺克萨斯帝国,也难免会遭遇失败。

近两年来,诺克萨斯先后在东西两面的战事上遭遇了惨败,让街头巷里多了许多孤儿寡母,白发老人,也让不朽堡垒少了几分热闹,

————即使是临近年关这样重要的节日。

“唉...”幽幽一声叹息,一手撑在冰冷的砖瓦上,一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头顶的发丝。

望着眼前大片的黑暗清幽,眼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尤里安不由得出了神。

...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

“我今天有事。”

“先放下。”

“军部的事,挺急的。”

“那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不用,我在不朽堡垒的假期一直到来年一月中,不急于这一时。等明天!等明天你可以来我的住处,我专门为你做一次,如何?”

“如果我坚持希望你来呢?”

“...”

“...”

港口码头,人群中央,处在卫兵与家仆包围中央的尤里安与卡特琳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话,

随着卡特琳娜的一句反问,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对视的双目,一人眼神深邃,一人却带着些许尴尬。

没有一个人敢插口,周围的围观群众被卡西奥佩娅的侍卫驱散,下了船的士兵也被卡特琳娜的副官带到了港口码头的另一边。

即使是卡西奥佩娅,在卡特琳娜无形威势压迫之下,也再说不出话来,这不由得让她心中复杂。

当初,

卡特琳娜选择了继承家族的刺客之道成为了被人称颂的天才。

而为了证明自己,卡西奥佩娅却选择了与其背道而驰的政治交际。

这是两个姐妹自己的选择。

卡西奥佩娅曾经无比的自信,即使自己选择了一条偏离主枝的道路,她也坚信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智慧在未来一定不会比卡特琳娜差。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两姐妹各自开花,今日相间,当卡特琳娜突然展露出气势的那一刻,卡西奥佩娅恍然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用说她赖以为自豪的政治交际之术了。

这种巨大落差带来的失意感觉,如同噬人的食蚁,不断的噬咬着她的自尊心,也激起了她心底的愤怒。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阴沉着脸,卡西奥佩娅在心中大声的呐喊,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先后在两个人面前遭遇了难堪,而现在,这两个人都站在她的面前距离不足一米之处。

不就是没有修炼过武技么?不就是没有修行过魔法么!?

我卡西奥佩娅何时受过这般耻辱!!!

回想二十载的人生岁月,她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是人群的焦点。

即使是政治交际,她也能做的完美无缺,令人称赞,更是与卡特琳娜并称“帝国双姝。”

可是现在,一对姐妹却有了天差地别,这让卡西奥佩娅心中一下子不平衡了起来。

“不吃就不吃呗,姐姐又何必强求?”

“他只不过是杜克卡奥家的门徒,在杜克卡奥家族里比他身份尊贵,资历老的人数不胜数,”

“说不定是他清楚自己农家子的出身配不上杜克卡奥家族的高贵呢?

“你看他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如你的一个手环贵,”

“今天的宴席除了家里人,还有些父亲的好友,让那些人看到了,传出去之后不知又要怎样议论我杜克卡奥家族呢!”

“即使他骗了你让你认了他当男友又如何?”

“最后能不能进杜克卡奥家的大门,还尚未可知呢!”

狠狠的瞪着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将对卡特琳娜的那一份埋怨与对尤里安的恨叠加,盛怒之下她美丽的容貌上多了一分狰狞之色,冷着脸,说出的话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

卡西奥佩娅的一席话让周围的众人沉默了下来,即使是尤里安,脸色也有一些不好。

就在这时,卡特琳娜将目光从尤里安的脸上移走到卡西奥佩娅的脸上,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问的是他,而不是你。”

话语一出,周围的众人的脸上多了一抹怪异,气氛变得更加沉默了,

知趣的人已经悄悄的向远处挪了几步,而离得近的人也是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假作神游天外。

身处人群中央的卡西奥佩娅却在这句话传入耳中后愣在了原地,望着卡特琳娜的眼神冲充斥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卡特琳娜的声音平静的好似一泉深潭一般不带半分情绪,卡西奥佩娅却感觉到了话语间隐藏的轻视,

顿时,一股燥热从心底升起,伴着随之而来的怒火直冲大脑,让她的脸颊在一瞬间好似被篝火灼烧,身子不由得颤了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轻蔑对待,而这般对待她的还是她的亲姐姐。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瞥,无形的气势却宛若崩山在即,巨大的压力让她徘徊在嘴边的话迟迟说不出口,只能将脸色憋的通红,身子好似站不稳似的打着摆子,胸口更是剧烈的起伏,眼中多了一抹晶莹。

这位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气急之下,竟然要落泪!

就在这时,尤里安探出手臂重新牵住了卡特琳娜柔软的手掌,在她目光看来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道:

“未来还长。”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向往的生活 尤里安的一句话,让沉默的气氛陡然一窒,变得诡异了起来。

卡特琳娜将一双美眸落在了他的脸上,两个人静静的牵手对视着,默默感受着手臂相连的温热触感,回味着尤里安所言,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真是一个倔强的男人。”

沉默了许久之后,卡特琳娜突然展颜一笑,将凝固的气氛化解,看向尤里安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无奈,与几分骄傲。

而看着她笑,知道她明白了自己想法的尤里安,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沉默的场面在一瞬间好似突然活了过来了一般,即使是一旁心中委屈无比的卡西奥佩娅,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松,只觉得冬阳明媚,生机无限。

扬起手指冲尤里安虚点了几下,卡特琳娜嘴角噙着笑意一言不发,转头朝着马车走去。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沉默的人纷纷动了起来,上马的上马,护卫的护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走了个干净。

到了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卡西奥佩娅一人,轻轻揉了揉眼睛,

恶狠狠的瞪了尤里安两眼,低声道:“这事儿,没完!”

...

记忆中断,回想起卡西奥佩娅走时,眼神中的不忿之色,尤里安不由得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的轻声喃喃道:“真是...很麻烦啊。”

话刚说出,尤里安就神色微动,紧接着身边便多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压下了夜的寒冷:

“什么很麻烦?”

熟悉的声音让尤里安单手撑着砖瓦,回头瞥了一眼,

一个人影悄然无声的出现,落在了他的身后半步处,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嘴角泛着笑意,一双眼眸带着些微好奇,大红色的长发从耳边垂落,随着夜风轻舞。

“你来了?”看到来人,尤里安的神色没有半点惊讶,抬手轻拍了拍一旁道:“坐。”

“你知道我要来?”身影的主人正是白日才见过的卡特琳娜,

褪去了淡绿色的恕瑞玛风格的服饰,重新换上熟悉的大红色紧身短皮衣皮裤的卡特琳娜,宛若夜之女神一般带着神秘的魅力,

听到尤里安的话轻挑了一下柳眉,大方的一步跨过了屋顶,三两步便坐到了尤里安旁边的砖瓦上,紧致的一双长腿随意的交叠着,学着尤里安一般抬手向后撑着砖瓦,望着远处的星点黑夜,随意的问道:“所以在这里等我?”

“是啊。”美人在侧,淡淡的温热与不知不觉间发散的清香让尤里安觉得夜晚仿佛多出了几抹亮色,心情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许多,不由得笑着答道。

“就这么有自信?”

“呵呵,感觉。”

感觉么...

轻轻喃喃着这个词,卡特琳娜双手撑着砖瓦屋顶,侧着头看着身旁男人的侧颜,

即使是夜晚,即使穿着最为普通的黑甲风衣,她依旧觉得他好似有一股神秘的魅力,让她越看越着迷,

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得愈发的浓烈,不由得出声打趣道:

“那你也不准备点酒水饭食,就任由我与你在这里吹着冷风?”

“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哈哈,”卡特琳娜的打趣让尤里安不由得低笑了起来,转过头与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对视,尤里安噙着笑道:

“身为刺客要时刻保持警惕,即使是在自认为安全的情境之下,酒水这种东西我又怎么会去触碰,但是...我有这个!”看着卡特琳娜眼中略显玩味的目光,尤里安微微一恍然,背过身探手从腰间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个东西,呈在卡特琳娜的眼前,迎着,突然豪情道:

“有客从远方来,我有茶水一囊,以此代酒,不知帝国最美丽的卡特琳娜小姐可愿与我共饮?”

月光下,卡特琳娜眸子闪闪,望着被举在眼前的‘东西’,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帝国工坊制作的水囊,每一个帝国士兵都有这么一个,用作盛水。现在却被尤里安用来代替酒水,

想到这,卡特琳娜脸上不由得升起一抹无奈,轻声喃喃道:

“真是个...‘不称职’的男友!”

虽然口中这般说,但是卡特琳娜望着尤里安的眼神满是笑意,探手接过了水囊,一手扭开木塞,一手托着水囊袋底,微张着双唇,仰着头灌去。

清冽的水流从囊口流出,在月色之下闪烁着精亮的光芒,然后没入了那一双樱红之唇,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心中只感觉无比的舒畅。

让他忍不住想要冲着这满目的夜色放声大喊,来抒发心中的快意。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也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夜色之下,与爱的人坐在屋顶,远处是灯火稀疏,身边是温热在侧,

两个人靠在一起,随意的说着话,

这是他曾经幻想过的未来,与锐雯的未来。

现在却在卡特琳娜身上实现了,

这对他来说,是遗憾,更是一种幸运。

看着囊中水流没入卡特琳娜双唇,也有调皮的水花儿飞溅着落在了她光洁的下颌,然后向下没入着洁白如玉的脖颈,这一幕是如此的美丽,而不可言说。

他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怎么样?”

看着卡特琳娜停下了饮水,双手抱着水囊轻轻摸索着,眼中好像有星光闪烁,尤里安不由得的轻笑问道。

“嗯...”卡特琳娜的目光从尤里安带着些许期待的脸上掠过,沉吟了几秒,在尤里安逐渐变幻的脸色下,突然感慨道:“这是...我喝过的味道最好的‘酒’!”

“哈哈!”只是一句平常不过的赞叹,尤里安心中却涌现出巨大的快乐,甚至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更是不由自主的像个孩子一样踢腾了两下腿。

看着尤里安这般模样,卡特琳娜嘴角噙着笑,将水囊递到他的面前,然后看着他大手抓过水囊高举过头顶,仰着头任由水流放肆的流出,流入了口中,拍打在面颊上,然后淌过耳畔,掠过眼睑,抚过眉角,

卡特琳娜不由自主的出了神。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看什么呢?”

放下水囊,尤里安才看到了一旁看着自己出神的卡特琳娜,

那灼灼的目光让尤里安下意识的握紧了水囊,手指不自觉的轻颤着举起水囊,有些不自然的没话找话道:“难道是想要这个?可是我已经...”

“嘘...”就在这时,一只手指轻轻探来,在尤里安的目光之下,轻轻的按在了他的唇角,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卡特琳娜的身影凑到了他的身边,用轻轻的、飘飘忽忽的声音低声道:

“别说话。”

尤里安一下子住了口,感受着摩擦着唇角的柔软手指,他的心猛地一颤,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望着卡特琳娜,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干到他想要再喝些水。

但是在卡特琳娜的目光注视下,他却好似触电了一般,无法控制自己。

静静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两个靠坐的人儿,两双紧紧交缠相视的眼瞳,尤里安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见卡特琳娜的脸庞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靠近,那按着唇角的手指掠过了他的耳畔,脖颈,带来好似触电一般的颤栗感觉,而后如同灵蛇一般攀附到他的颈后,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看着越来越近的美丽脸庞,感受着带着淡淡清香气息的双唇将淡淡的热气喷吐到脸上,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尤里安的心跳不断的加速,手指轻轻蜷缩,身体更是不自然的急遽升温,让他的背心在短短的时间里便透出了汗水,

可是他却恍若未觉一般,死死的盯着那双美丽的眸子,看着那幽深的瞳孔,看着那眼中时不时划过的星星点点,就好像一个深邃的漩涡,让他着迷,痴迷,到沉沦。

近了...

近了...

近到两人的距离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更能听到那因为紧张而飞速跳动的心,

下一刻,四唇相接,天崩地裂。

“轰——”

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在柔软相接的瞬间,他的脑中突然一震,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天旋地转,宇宙倾覆。

世界变得一片漆黑,思维远离,身体灼热无比,好似一团火球,将寒风隔绝。

待到意识回归,他又好似坠入了炙热炎炎的沙漠之中,

而他是一位渴水的旅者,艰涩的在沙漠中寻找到仅有的一小片绿洲,

来自心底的颤栗,让他卸下了束缚与防备,用最真挚的本能,全神贯注的吸吮着生命的源泉,掠夺着清凉的水源,却永远不知道满足。

不知不觉,卡特琳娜的一双纤臂在尤里安的脑后打了个结儿,

而他的手臂也自然而然的环落在了那紧致的腰间,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摩挲着,指腹掠过肌肤的触感让卡特琳娜好似燃烧了一般,不自觉的轻颤着,然后更加的投入,更加的疯狂。

清凉的水源从她的唇间流出,又被她不服气的夺回。

凉风吹拂,掠过夜晚的星空,掠过街角的灯火,轻摇着树干,轻敲着窗纱,让熟睡的人儿裹紧了身上的棉被,让街头巷尾的巡逻卫兵缩紧了脖子,

可是却无法让两颗炙热的心分开,哪怕片刻分毫。

一直到气息用尽,两道喘息声低低的响起,

这对儿实力强大在外“掌风掌雨”的男女,却好似溺水上岸的孩童一般双双没了力气,要互相倚靠着才能勉强坐稳。

屋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开口,只有两张透红的脸与四道目光,紧紧的交缠着不愿分开。

世界是一道墙,而他们,是另一道。

“这样的水囊,我也有一个。”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重新坐回原处的卡特琳娜双颊的红晕还未散去,一边随手整理着微乱的鬓角红发,一边看着那被尤里安握在手中把玩的水囊,轻声开口道:“你知道么,它救过我的命。”

“嗯?”尤里安目光投来,微微凝实的眼中带着些许关切,

卡特琳娜回以轻笑,探手拿过了水囊,望着它有些出神的回忆了一会儿,却又出乎意料的将它递还给了尤里安,摇了摇头道:“算了,都过去了。”

“嗯。”虽然对让卡特琳娜陷入死生危机的水囊有些许兴趣,但是卡特琳娜不愿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你的事我知道了。”

“你和...卡西奥佩娅的事儿。”

轻轻摩挲着水囊磨得光滑的外壁,卡特琳娜话锋突然一转,迎着尤里安的目光认真的说道:

“我向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幽幽一叹,卡特琳娜的眼中有些许失落:

“母亲早早的便离我们而去,父亲又常年带兵在外,这些年我也渐渐忙碌了起来,时常几个月几个月不沾家,所以才会让她变得这么任性、骄纵。”

“...不用。”尤里安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夜风将一缕发丝吹到了卡特琳娜的唇边,不由得抬手探去,

将那缕发丝撩到了而后,然后在她荡漾着水波的眼眸注视中,轻声道:“她是你的亲人。”

“嗯。”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卡特琳娜心头微微一暖。

清晨的事情,让两个人有些许的不愉快,

虽然最后被一句话化解,

但是卡特琳娜在详细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后,还是担心卡西奥佩娅的话会让尤里安心中存有芥蒂。

所以在为她举办的宴席结束的第一时间,便问到了尤里安此时的栖身之所,然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但是尤里安的话,无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她是你的亲人”,这句话在卡特琳娜读来便是“因为她是你的亲人,所以做的一切都会得到原谅,更不会被记挂在心上。”

————这在刚刚经历过亲密接触的女人来看,无疑是最最热烈的情话,让卡特琳娜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也不由得再次炙热了起来。

但是她好歹也是一名刺客,更是一位执掌兵团纵横恕瑞玛的将军,多年来锤炼的意志让她将那份渴望压下,调整着思绪,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那现在,你可以随我回杜克卡奥古堡了?”

在她看来,

更何况两人现在正是浓情蜜意时,她自然不愿与情郎分开哪怕片刻。

可是谁知尤里安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卡特琳娜“噌”站起身,望着尤里安,一双柳眉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不解道:“你还是在...生气么?”

“没有,但是我是一个男人。”

“希望你理解。”

微扬起头,尤里安的声音平静而认真,让卡特琳娜不由得想到了那句让她回味了许久的话。

“来日方长么...”

轻声的呢喃着,卡特琳娜心中的愤怒化作青烟消失不见,嘴角也在不自觉间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尤里安的双瞳,轻声道: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新年之前 “明天,就是新年的开始...”

宁静的高山深谷之中,淡淡的雪花飘落将冥思中的慎拖回了现实,望着入眼处白茫茫的一派景象,掩饰在深蓝忍服之下慎不由得低声自语道。

低浅的声音随着喉咙的振动传播出去,又迅速的消没在风雪之中化作无形。盘坐的慎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看着山谷中隐约可见的几缕炊烟与寥寥人影,不由得轻声叹息。

“唉!”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间,已是一年终末。

慎也挺过了重伤的考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只是刚刚苏醒过来的他,便听到了一个又一个令他窒息的噩耗。

均衡寺庙一役,均衡教派损失惨重,

传承了千万年的古老寺庙被大火付诸一炬,数百人的庞大教派现在更是只有寥寥几十人存活。

教派前领袖,他的父亲暮光之眼宗师苦说身死;

派内高层长老也尽数没于了曾经的挚友,现在的均衡叛忍劫之手;

而教派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梅目更是被诺克萨斯人带走,作为他们这些人活命的交换。

这对于均衡教派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对慎而言更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但是怀着痛苦接任了暮光之眼一位的他却来不及为亲人长辈的死伤心难过,为挚友背叛而伤悲。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多更重要的问题要去处理。

被赶出了宗门之地,

仅剩几十人的均衡残众群龙无首,犹如无根之浮萍,飘飘摇摇在纳沃利北面的广袤山区之间漫无目的的前行,耗费了大半月的时间,才勉强重新寻觅了一处山谷,充作栖身之所。

可是这却只是个开始。

随着冬日的到来,大雪飘落人间,绵延万里的群山万籁俱寂,终日难见人烟。

御寒的房屋,过冬的衣物,每日的饭食,这些问题让慎耗尽了心力,

而于他而言更重要的,还是均衡教派的未来。

在没了师门长辈与门派典籍之后,均衡的传承便就此断了六七成,

若非是阿卡丽向那个诺克萨斯人换来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抢运了一些典籍,恐怕均衡教派的损失会更多,

但是即便如此,慎清楚知道想要再次恢复均衡教派往日的盛况,已经是千难万难。

不过突然想起阿卡丽这个小师妹,慎的心中不由得又是多了几分烦忧。

在醒来之后他已经听人说过了关于阿卡丽的事情,对于直面了整个过程的阿卡丽,慎是又怜惜又叹惋。

于他而言,阿卡丽当时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不论是面对教派叛徒的决不妥协,还是为了保存骨血而大胆放弃了寺庙,这些即使是慎亲自面对也不会做的更好,

他能理解阿卡丽的苦衷,更能明白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痛苦。

但是他明白,却不代表教派里的其他人也明白。

不知何时,在教派中暗暗流出了一个传言:

暗影之拳梅目的女儿阿卡丽,与诺克萨斯人私下勾连,暗通款曲,这才为均衡教派招来了祸患。

甚至还有过分的流言说她为情所致,早已失身于那个诺克萨斯人,均衡大劫是她与诺克萨斯精心编制的一场“表演”。

这对慎而言无疑是荒谬至极,但是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言,却是再恶毒不过。

作为苦说的儿子,慎与阿卡丽自然是早已熟识,以他对阿卡丽这么多年的了解看,这个小师妹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低劣的事情的,

要知道,面对劫的时候,她情愿一死也没有半点屈服,

更别说均衡教派的战死名单中还有她的父亲塔诺,而她的母亲梅目也被诺克萨斯人掳走,没了音信。

不论怎样想,阿卡丽都不会是做出那样事情的人。

但是对于流言,慎却无法完全制止。

均衡教派现存的信徒成分复杂,有原属于均衡教派的教徒,也有曾追随于劫的人。

远走他方之后,教中仅存的信徒们就失了精神,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无心修炼,这一切都被慎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亟需一个宣泄的口子,而阿卡丽就成了某些人心中最好的对象。

所以他也能理解那些人将矛盾对准阿卡丽的做法。

但是理解,却并不代表认同。

在他看来,阿卡丽对均衡教派有大功劳,是她让均衡教派免于倾覆的命运,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

因此慎曾经召集了所有人,公开为阿卡丽张目,并以暮光之眼的身份严厉斥责了谣言的传播者,但是收效甚微,

————他无法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最重要的是,

他的小师妹阿卡丽,从始至终也没有解释过哪怕半句。

自从均衡之战后,她就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孤傲,甚至是到了难以接触的地步。

每日每夜总是一个人默默不语,

默默的修行,默默的做事,默默的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对于流言蜚语更是不闻不问。

这种态度曾让慎一度很是担心,一直想要找个时间与她说道一番。

只是终日忙于事务,他忘却了。

而现在难得闲了下来的他,突然想要见到她,和她谈一谈,

毕竟...她是暗影之拳的女儿。

“阿卡丽在哪里?”

说动就动,慎一个箭步跃下了山谷侧的崖壁,叫住了一名守卫在山谷口的均衡教徒,沉声问道。

“暮光之眼大人,”被叫住的忍者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指了指谷外的茫茫森林道:“阿卡丽师妹应该在谷外十里的森林中训练,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在那里,早早的出去,很晚才回来。”

“嗯,继续吧。”

“是。”

背负着一柄淡蓝色的魂刃————这曾是苦说大师的遗物,是暮光之眼的象征,现在成为了慎的武器,也是他沟通精神领域的道具。

慎的身影出了山谷,在寂静的山林间飞速前进,

不一会儿,来自精神的感知回馈就让他锁定了在丛林中飞速穿梭的身影,

看着那抹在树林中高速穿梭飞掠的影子,慎停下了脚步,站在远处静静的观看,一言不发。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伪装坚强 墨绿色的身影完美的融入到森林之中,若非暮光之眼有独特的精神法门,慎也无法准确的捕捉到阿卡丽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在无数树干之间穿梭的身影,时而急速掠过大树,在树干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时而化作重重残影,难觅踪迹。

唯有四散而落的苦无与手里剑,外杂呼啸之音裹挟劲风扑面而来。

却只能撼动慎的一袭衣角。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呼啸声停止,阿卡丽的身影缓缓停住了脚步,背身落在距离慎不足五米处的地方,

也没有抬眼看慎,漫步在森林之中一边微微喘息一边搜罗着四散的忍具,同时冰冷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你来干什么,暮光之眼大人?”

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气喘,一丝稚嫩,也同样带着一丝讽刺,

听到这话,慎推翻了之前的判断,

看来...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愿言说罢了。

心中轻语了一句,慎深吸一口气,出声道:“近日忙于派内事务,对师妹多有疏忽,想到明天便是新一年,便想来看看你。”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在慎说话的时候,阿卡丽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虽然此时是冬日最冷十分,但是阿卡丽却穿着一件单薄而紧身的墨绿色忍服,露着双臂与矫健的大片背部,一头短发扎在脑后,腰间背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忍包,显得干练无比。

灼灼白气自后心处升腾,消散在空气中,滴滴汗水沿着背脊缓缓流下,整个人不断的弯腰拾取着落在地上的苦无,将它们擦拭干净重新放回背后的包裹,整个动作流畅无比。

“师妹...”遭到了冷言对待,反而让慎的心情略微沉重了一些,

在他看来,阿卡丽在生气,而且在生他的气,而原因,自然是派内的流言蜚语,

所以沉吟了片刻后,慎开口说道:“教派内的那些传言我有听说,也训诫了他们,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从始至终,师妹你对均衡教派的贡献都被我们铭记在心中,均衡教派绝对不会让人寒心。”

“哦。”

慎酝酿许久的话,却只得到了阿卡丽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哦”作为回答,这让他不由得轻皱了皱眉头,吸了一口气道:“梅目大人的事情我听说了,我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你相信?”阿卡丽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半偏着脑袋瞥了慎一眼道:“有什么用?”

“...”

面对阿卡丽的发问,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在心中叹息,

如果是大劫之前,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被人俘虏,他少不得要与派中精锐忍者一起出动前去拯救,即使对方是强大的诺克萨斯人。

但是现在不比从前。

经历了劫与尤里安的双重打击之后,均衡教派已经到了千万年来最危机的关头,稍有不慎便会有倾覆之危,只是掌控着几十人的教派便让他整日整夜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每日更是忧虑该如何重拾传承,开启纳新与修炼,以期重振教派,

这种时候他哪有精力分心到拯救梅目的事情上来?

看着慎沉默了下来,阿卡丽自顾自的低头拾起了一柄苦无,看着断裂了一个小口的忍部,不由得心疼的探手抚来抚去。

这一幕让慎又是一阵沉默。

破损的忍具通常会被忍者遗弃,或者重新回炉锻造,

但是不论如何是万万不能再带上战场的,因为残缺的忍具在一击定生死的战斗中是极其危险的不安定因素,可是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均衡寺庙被毁,派中除了少数书籍之外,千百年的积蓄被付诸一炬。原本衣食无忧的均衡教派一下子变得入不敷出了起来,不仅在食物衣物上限定了数量,就连忍者必备的忍具也有一二月的时间没有再下发过了,派中有不少的怨言。

“回去吧,不要打扰我的训练,”阿卡丽收拾了好一阵儿,也没有感觉到慎的离去,不由得转头,看到了他望着自己手中破损的忍具,心中不由得一软,将苦无放回包中,轻声开口道:

“派内的事情我不在乎,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不来招惹我。”

虽然装作冰冷,但是阿卡丽也不会对派内的事情全然不知,

她知道均衡教派现在的窘迫境遇,也知道那些原本归属于劫的黑甲忍者在背地里对她的编排,

只是为了大局考虑,为了不让风雨飘摇的均衡教派再遭重创,她也只能装作熟视无睹。将全部的怨气与心神精力统统都放到了训练之上,

每日早出晚归,勤修忍术,以期待能早日前往不朽堡垒,救回母亲。

这才是她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但是慎并不知晓,反而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小师妹更加怜惜,叹息了一声,就要继续开口。

可是就在这时,阿卡丽却哼了一声,抢先一步道:“说教过多了,慎。”

目光冷冰的划过慎覆着在面巾下的双眼,摸出了十字镰沉声道:“要么离开,要么...和我打一场。”

慎沉默了,

两人在幽寂的森林中静静的对视着,时间在这一刻悄然溜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慎眼神微动,率先看向了一边,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与阿卡丽对练,但是今天的行动也并非没有结果,

至少他心中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阿卡丽依旧那么坚强与高傲,全然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只是她变得更加冷冰了,

刚刚对峙时展露的战意与杀意,即使是慎也有些许震惊。

迎着阿卡丽的目光,慎沉默了片刻,缓缓向后退去,身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一股微风掠过,慎的身影消失无踪,而阿卡丽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片空处,任由寒风掠过她粿露的肌肤,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卡丽的身子突然一震,眼神微微颤动,踉跄了两步向后坐倒在了冰冷的泥地上,背脊砸在了树干上,

俏脸埋在了双腿间,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她轻轻颤抖的双肩,

若是靠的近了,还能听到那压抑到极致的低声啜泣,

这个女孩,或许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卡西奥佩娅的过往 夜幕,再度降临,

太阳从西山落下,带走了最后一缕余晖,就如同千万年来它一直重复做过的那般。

风掠过夜空,打着旋儿将墙头檐下的旗子吹卷。

微凉的空气却阻拦不了街道上人们的热情。

今天,是一年之末,是达克威尔历七十五年的最后一天。

而明天,就是新年。

在漆黑的夜空下,不朽堡垒好像落入了银河之中,被星星灯火照耀。

在这个夜晚,街头街角值勤的卫兵们没有了往日的严肃表情,

在这个夜晚,人们好像忘记了隔海相望的千岛之国上战火未熄,也忘记了一场场战事为这个国家的百姓带来的伤痛。

辛苦了一年的诺克萨斯人早早的便由四面洞开的城门入了城,与城中的居民一起汇聚在各条街道上,携着妻子、带着儿女,为这个夜晚增添了无数的笑语欢声。

道路两旁,小商小贩们早就按捺不住的吆喝了起来,用飘着香气的小吃,与可爱逗趣的玩具木偶吸引着孩童们的视线,

各个广场的空地上,早早的便拥满了人群,人山人海,比肩接踵。

这边一个耍刀的汉子得到了围观群众的拍手叫好,

那边的小丑就用滑稽的动作,逗得小孩子尽情的蹦跳、欢闹。

而更远处的地方,升起的烟花让一对对有情人相互依偎,眼带情意。

一幅幅热闹的景象,让这个被周围国家城邦认为是邪恶冷酷根源的东方堡垒城市,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热闹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夜深时分也没有散去,街上的人兴奋的红了脸,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却有很多人,孤单失眠无法入睡。

寂静的城堡露台,一抹身影静静的靠坐在冰凉的石质横栏上,身着一件淡红色的连衣长裙,赤着双脚,

微凉的风穿过她大红色的长发,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目光极眺远方,眼中闪烁着星点灯火迷离,身上披洒着星辉银月之光,手指轻夹着一个酒瓶,时不时的轻抿一口,酒液随着酒瓶轻轻晃动,发出叮咚之音。

“咔嗒。”

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然后关上,

端着茶点走进房间的卡西奥佩娅,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眼神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自那日清晨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入了屋内,时至今天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和卡特琳娜说过话了,甚至都没有碰过几面。

今夜,是她第一次走进卡特琳娜的房间。

对于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的出生,伴随着母亲索莱安娜的离世。

作为一个自小没见过母亲的女孩,比她年长几岁的卡特琳娜在承担起了照顾她的任务的同时,也承载了许多她对母亲的幻想,

只是军伍起家的杜克卡奥家族,充满了淡然与冷漠,杜克卡奥常年在外,卡特琳娜忙于训练,

卡西奥佩娅的童年更多的是在侍卫与仆从的身边度过,听着他们的碎语闲言,听着他们的唠叨抱怨,也听着他们对她这个“害死”了家族主母的女儿的不满。

许是听的多了,又或是环境所染。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早慧的卡西奥佩娅便学会了掩饰自己,用无害的微笑来遮掩心底的情绪,

在稍微成熟一些之后,便暗中将那些曾经背后说自己的下仆与侍卫们清扫一空,而她的做法即使是父亲也无可置喙,甚至被迫表扬了她————

这一度曾经是她极为骄傲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经历也改变了她的性格,让她处处不愿弱于人,不愿意服输,凡事必要争个先后。

即使是对于卡特琳娜,这个曾被她当成半个母亲来对待的姐姐,她的心中也抱着与她较劲儿的心思。

姐姐天赋秉异,能够感知到罕有的空间系魔法元素,被人赞为是天生的刺客,去了军伍发展准备接替父亲的衣钵,

她就要选择一条与她截然不同的道路————步入政坛,

就像她那未曾谋面的母亲那样走到众人的视线中央,用自己的才华与美丽周旋其间,令众生倾倒。

为此,她从小便博览群书,在帝国最好的礼仪师傅手下学习社交礼仪,在帝国最好的贵族学院吸纳知识,

并在十五岁那年,踏入了帝国上层社会交际的圈子。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于交际与政治,她似乎有独特的敏锐嗅觉,在卡特琳娜外出征战的几个年头里,她悄无声息的在背后付出着,

为家族,为父亲从一届刺客将军到踏入帝国中枢情报部门大权独掌贡献了许多的力量。

这让她在诺克萨斯声名鹊起,而她的美貌、仪礼、才华,也受到了无数世家权贵追捧,

这两年上门提亲的贵族们能从不朽堡垒一路排到东港码头,都快要将杜克卡奥城堡的大门踏破。

“帝国双姝”这一称号,

既是对她与卡特琳娜两姐妹绝美容貌的赞美,也是对她们才华的最好称赞。

环境能塑造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人。

随着年龄的成长与见识的广阔,如今的卡西奥佩娅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美丽、狡猾、智慧的年轻女子,在见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人情冷暖智慧,她心中与卡特琳娜较劲儿的想法慢慢的淡去————

虽然几年难得见面一次,但是两姐妹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半点生疏,

借着几月一次的传信交流,一对儿姐妹也在交流着各自的心事,甚至是一些闺房私话。

但是这一切,却随着那句毫不留情的话,化为了飞灰。

她从没想过卡特琳娜,她的姐姐,

会为了一个偏远地区出来的农家小子让她在人群面前难堪,那话语间的淡漠与语气中掺杂的威势,让她一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让她在无数个夜里突然惊醒,与那夜尤里安给的难堪一起,让她陷入了一重又一重的噩梦折磨。

她怨恨,她疯狂,甚至在心底赌咒发誓一定要报复,要将两人拆散,让他们体会到自己的痛苦,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卡特琳娜再说过一句话————

她要等到卡特琳娜亲自向她道歉的那天!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新年...快乐”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却在当天夜里发生。

在结束了杜克卡奥家古堡的接风晚宴之后,夜已深,

卡西奥佩娅在自己的房间中沐浴,卡特琳娜却在这时闯了进来,眼角带笑,两颊还有些微的红晕未消,就好像酒醉后微醺的模样一般,煞是美艳。

不明所以的卡西奥佩娅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怄气冷着脸的时候,卡特琳娜却出乎意料的向她低声道了句歉,然后在她愕然不已的时候转身出了房间,留下一脸茫然的她。

一直到今天,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高冷的姐姐向她低了头。

只是心中刚刚勾画的计划,却也在那一声“抱歉”中流产。

视线逐渐恢复清晰,看着靠坐在石台横栏上的卡特琳娜,

即使心中有心绪万种,卡西奥佩娅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卡特琳娜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常年领兵在外,杀伐果断,让她的一双眸子里总是带着令亲人心安、令敌人心悸的平静与淡然,

和着那一张天生的冷冰脸庞,飞扬的纤柳细眉,与那一道划过眼睑的可怖疤痕,让她即使是靠坐在石台横栏也好似高坐于云端的高贵女皇一般,令人不由得沉醉痴迷,即使是她,在面对卡特琳娜的气势时也会不由得在心中打鼓。

只是这反而更加坚定了她要拆散她与尤里安的决心——

这样高贵的女人,怎是那个乡下小子可以窥伺的?

游走于政坛多年的她深刻的知道,

杜克卡奥家族随着杜克卡奥执掌帝国情报部门,卡特琳娜晋升将军执掌兵团,已经到达了权势的巅峰,

若是不能再进一步,那么选择另一位大权贵子嗣来巩固地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她的想象中,两姐妹应该与一位家世匹配,学识渊博,气度良好的贵族弟子联姻,只有那样的人,才是姐姐的良配,而非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尤里安。

而且这样一来,杜克卡奥家族的下一代,会有更高的基点,甚至是...

登极。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了露台旁轻轻抬手夺过了卡特琳娜手中的酒瓶,对望着远方出神的卡特琳娜柔声道:“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夺过了卡特琳娜手中的酒瓶,轻轻晃了晃,卡西奥佩娅的脸上多了些许埋怨之色:“姐姐什么时候也开始酗酒了,还记得父亲说过,酒水可是刺客之道的大忌呢!?”

卡西奥佩娅的出现打断了卡特琳娜的思绪,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妹妹,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解释什么。

卡西奥佩娅一手拖着茶盘,一手握着酒瓶走到房间的小桌旁,将茶盘里的茶点一样样的取出摆在了桌上,口中还在说着:“我为你准备了些许茶点,趁热用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参加大统领亲自举行的授勋仪式呢!”

“好!”看着在一旁小桌前低头忙碌的卡西奥佩娅,卡特琳娜的脸上多了几抹轻松之色,不由得拖着长音应了一声。

卡西奥佩娅没在房间里待多久,在放下了茶盘之后,她道了一句便离开了房间,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留下了卡特琳娜一人静静的,看着午夜整点,一束烟花窜上了天空,在夜空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华,

远处的广场上,似乎还能听见无数人为此欢呼的声音。

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烟花消散的地方,卡特琳娜轻轻一跃,赤着脚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朝着房间里走去,同时用低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的对着空气说道:

“新年...快乐!”

无独有偶,这一幕也在很多地方发生。

大陆的西方,辉白色石墙山壁构筑的宏伟雄都中的一处庄园的窗台前,

一个穿着柔软乳黄色薄纱连身纱裙的金发女孩,双手撑着窗台,目光望着远方带着尖啸音窜入天空轰然炸开的烟花,脸上带着些许激动雀跃,

可是烟花消散之后,女孩望着重回漆黑的夜空,抿着嘴角脸上多了几抹失落,

良久,幽幽叹息响起,女孩对着空无一物的黑夜,低低的出声道:“明天就是新年了...不知道你在远方...还好吗?”

“新年...快乐!”

距离不远处的另一处城堡庄园的小院里,一个面色冷冰的女人双眼半开半闭,穿着一袭修身的服饰伫立在夜风之中,

手中一柄蓝色的细剑斜斜的指着前方。

就在这时,她的双眼陡然张开,眼中划过一抹冷光,冷厉的视线注视着前方,身形飞舞,手臂轻挥,蓝色细剑在一瞬间刺出了百十次,她的身影在夜晚寂静的小院里,快若一抹虚影。

可是就在这时,远方的夜空突然传来一声长尖啸声,直直的冲上了夜空,然后轰然炸响,

明亮的光焰四散,宛若盛开的花朵一般照亮了夜空,也让女人收剑的动作出现了细小的偏差,

落地的脚步微微踉跄,冰冷的目光在第一时间便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眼神却不由得愣住了。

“新年都来了,你究竟是死是活?”

幽幽夜风吹拂着淡紫色的发丝,女人缓缓的放下了细剑,望着重回漆黑的夜空,目光中带着难言的复杂:

“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如果死了,却为何又要驻留在我的心中,不愿离去?”

“你可知道这一年,我是如何过来的?”

“训练,训练,再训练。现在的我已经远远胜过了当初的我,我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也再不会被你轻易的打败羞辱了,”

“你可知道你还欠我一个挑战,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细剑归鞘,轻轻的放在了小院的石桌上,

伊人离去,人影不在,只留下一句轻吟,在幽寂的小院中回荡:

“新年...快乐!”

遥远的北方,冻土遍地,冰冻三尺,

避风的峡谷里,一身黑衣如墨的俏丽的人儿却拄着一柄巨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满是浓厚的血腥味道,

在她脚边不远处,还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倒在地上。

狰狞的伤口大股大股的舀着鲜血,伤口上还插着一只银色羽箭。

“咔...咔。”缓缓动了动身,女人望着没了声息的野兽,抬起酸软的手臂擦了擦额头,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疲惫,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匕,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野兽身边蹲了下来,

可是刚要动手的时候,看到匕首的瞬间,女人却突然愣在了原地,冷冰的面庞逐渐的软化了下来,

轻轻摸索着匕首,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时间流逝,吹过的寒风惊扰了女人的思绪,站起身,女人只感觉身上再度充满了力气,

收拾好散落各处的箭矢,将巨弩重新背负在身后,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峡谷之中,

留下一句低声的呢喃,消失在寒风之中:

“新年...快乐!”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诺克萨斯式传承 狂欢的人群一直到夜深十分才逐渐散去,但是这却并不是结束。

独坐于屋顶篷瓦之间的尤里安就这样看着明月划过当空,灯火消弭,夜色由暗转明,

直到第一缕阳光自东方海面的地平线出现,日破云涛,光芒无限。

尤里安也从屋顶一跃而下,与推开屋门走上街道的千万民众一起涌上了街头————

不过不同的是,不朽堡垒百姓们是为之后的授勋盛典,而尤里安却是参加盛典的成员。

走在街头,尤里安好似散步一般,速度却没有半点被延缓,穿梭在人群中好似蝴蝶一般灵巧轻盈,向着城外而去。

周围还传来了许多人的议论声,

听着他们兴致勃勃的对帝国兵团高谈阔论,对战争发表畅想,更对今天参与盛典的兵团人群如数家珍,尤里安不由露出了笑容,

虽然近两年的战争总结来看是失败的,但似乎并没有让这个符文之地最大帝国的子民们丧失信心,这里的人们始终相信失败只是暂时的,无敌的部队终将一扫寰宇。

看着一张张信心满满的脸庞,看着他们对身穿黑红色军服的尤里安报以友好的微笑,尤里安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变得好了起来,

这个令敌人畏惧的庞大帝国,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感染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让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为它的伟大而奋斗,

当然,也包括尤里安——

他相信,诺克萨斯有改变世界终结战乱的力量!

怀着这样的信念,尤里安自东城而出,来到了帝国为这次盛典专门开辟的驻地。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无一例外都是身着黑色或者红黑色甲胄的士兵,

其中有不少看着稔熟的面孔,是尤里安曾经曾一起奋斗过的战友。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穿着刚派发的光鲜亮丽的甲胄聊着天,眼神随意的扫视着周围,

在尤里安来到营地时,虽然没有人上来问候,但是却用眼神向尤里安示意,

尤里安也轻轻点了点头,去了驻地负责盛典的军需官处领了一套全新的黑红色战甲,找了个空房间换衣服去了。

等他再次走出房门,驻地内的人已经聚集的足够多了,粗略估算一下约莫有三四千人的模样,

这么多人已经足够组成两个小型编织的兵团了,放到战场上组成军阵足以轻易冲垮任何敌人的阵线,

更别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负功勋的战场老兵,多年功勋若是一齐展出来便是一幅生动的帝国历史图画,

他们的经验即使是面对帝国新编制的满编兵团(25K)也能轻松战而胜之。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汇聚的杀意与冰冷冲上云顶,驱散了头顶的白云,也让每一个走进驻地的人都不由得换上一副庄严与肃穆的面孔。

日头升起,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负责盛典事宜的军官站在简易搭建的木台上,通过魔法传声器大声的讲述着盛典的一应流程与事宜,

包括该如何前进,该列成何等阵势,以及临场的各种反应,口号之类的东西。

但是尤里安眼神转了一圈,却发现真正围上去倾听的人数只不过几百人,驻地内的大多数人依旧随意的聊着天,似乎无动于衷一般,而台上的军官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面对这一发现,尤里安请教了身边的一位老兵,才知道驻地内的许多人都是参加过数次授勋或者阅兵检阅的人,对那套流程早已经稔熟于心,所以对于军官的讲述不甚在意,只会在最后专门注意一下军官专门提点的变化,

也只有像尤里安他们这样第一次参加的“初哥”,才需要围上去认真的听军官的讲述。

老兵的讲述让尤里安有些愕然,但是却也很快明白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老兵所在的战团,纪律更加严明,战场作战比起新军也更加井然有序,面对战争,不论是进攻还是追击,亦或是侦查巡逻也都会更加稔熟,

这样战团的指挥官只要不是狂妄自大的蠢材,自然更容易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得到奖赏,扬名帝国,得到“精锐”的名号,

从而在每年的春季征兵中招收到更好的兵源,将战团的辉煌延续下去。

据尤里安所知,即使是卡特琳娜在恕瑞玛所统帅的部队,其根底也是杜克卡奥家族经营多年的帝国第四兵团,

有了那些老兵的支撑,再加上卡特琳娜的个人实力,以及对战争独有的敏锐感知,才使得她所统御的部队在恕瑞玛广袤的沙漠中所向披靡,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得不感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帝国的强大也不是一夕便实现的。

这也让他对德莱厄斯这位从帝国万千士兵中杀出来的“诺克萨斯之手”赞叹不已,

更对他能建立铁甲军这样一只新生的精锐战团更加的钦佩。

就在尤里安暗自出神的时候,

不远处驻地门口处出传来了些许骚乱,许多士兵都朝着门口处涌去,

尤里安顺着将目光看去,不由得一愣,

驻地门口处,数日未见的卡特琳娜在一众军官的拥簇之下走了进来,一路朝着校场的高台而去,

而与此同时,一位军官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驻地内三三两两的士兵们登时都换了一个模样儿,

脸上的嬉皮笑脸没了,眼神严肃了下来,

一股无形的气势蔓延,在校场的上空汇聚、集结。

校场上的人自发的列队,以十排十列为基准,组成了几十个方阵,黑色的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黑色的洪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而尤里安这些红黑色打扮的士兵则是单独拉了出来,列队在校场高台的最前方站定,随着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那抹红发的身影,

一直到她站到了高台的中央,手搭着横栏,平静而淡然的目光向着台下轻轻一扫,

嘈杂声消弭不见,整个驻地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帝国精锐 风卷大旗,猎猎作响

校场一派沉默肃穆,无数双眼睛将目光投向了校场的前端,那个倚着横栏站立,身体挺得笔直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卡特琳娜,是杜克卡奥家的嫡女,帝国继克莱尔女士后新的女将军。

“也是我爱的人。”

台下,同样望着她的尤里安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

他注意的到,今天的卡特琳娜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褪去了往日便于行动的红色紧身皮衣,卡特琳娜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暗哑全身铠,身披一件大红色披风,

略施粉黛的脸上,一双凌厉的细眉让她不怒自威,重色的眼影又让她多了几分冰冷的高贵与难言的疏离感,

看着她,尤里安完全无法想象这就是那夜屋顶上与他相互依偎、“互诉衷肠”的女人。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卡西奥佩娅曾经说过的话:“分开吧,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她是杜克卡奥家的嫡系后裔,血液中流淌着高贵的血脉,而我...只是特里威尔的尤里安。”

尤里安的神色有些黯然,

虽然当时的他断然拒绝了卡西奥佩娅,但是不得不说,卡西奥佩娅的一番话却也进入到了尤里安的心中,所以他才会回绝了卡特琳娜的接风宴邀请,并用“未来还长”来安慰彼此。

只是他依旧时不时的会想起这番话来,然后在心中问自己,

“我真的配得上她吗?配得上那个帝国的死亡莲华,高贵的岭上之花?”

她站在台上万众瞩目,我却只能在台下仰望她,我们真的会有结果么?

望着台上的女人,尤里安不由得失了神。

尤里安的心思自然无人知晓,即使是高台上一眼便寻到了尤里安的卡特琳娜,也只以为那双失神的眼瞳是数日不见的思念所致,

但是现在却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她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将心绪整理,冲着台下几千名将士高声道:

“我是卡特琳娜,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诸如杜克卡奥家的卡特琳娜,克莱尔女士的继承人之类的。”

“但是我告诉你们,那些东西在今天,统统都不存在!”

“入了军营,我的身份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帝国第四兵团兼恕瑞玛战区总指挥官,帝国的‘不祥之刃’卡特琳娜将军。”

高台上的卡特琳娜腰杆挺得笔直,魔法传声器将她的声音传递到校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平静的声音却有着淡淡的威势,

与突然发散的多年杀伐练就的气势一起,让台下的人闻之不由肃然起来,不由自主的认真的倾听她的一言一语。

看着这幅场景,台上的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嘴角不自觉轻轻弯起一个弧度。

一进驻地入眼处便是嘈杂与吵闹,这让她十分的不喜,

但是她却没有发火。

现在站在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各个兵团的翘楚、精英,这些精锐聚集在一起,能够让他们尊重的可不是权势与地位,更不是所谓的高贵血统与家族悠久历史,那些东西对于这些看淡了生死的人而言没有半点的威慑力。

她知道能够让他们尊敬的,唯有实力与功勋,

而这两者,卡特琳娜恰好同时兼备。

果不其然,她的做法取得了成效。

轻轻一笑将气势收敛,卡特琳娜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但是校场上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小觑这个红发的女人。

众目之下,卡特里娜再次开口:

“你们是帝国的守护神,有了你们的存在,帝国能威压寰宇,征服一个又一个城邦、乡镇与村落,有了你们的存在,帝国一万万子民才能过上安宁和谐,远离战火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你们,大统领阁下才能自豪的向世界宣示帝国的强大,才能举行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授勋仪式,”

“毫无疑问这是你们的荣耀,这是你们拿战功,拿鲜血与伤疤换来的,属于你们应得的奖励。”

“但是,”

“我却并不希望你们把它当成一次炫耀或是展示功勋的机会,而是将它当成一场战争,一场以弱对强的战争,一场以寡击众的决死冲锋!”

“为什么呢?”卡特琳娜的声音回荡在校场上空,却无一人胆敢开口,而随后,她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因为你们是帝国最出色的一批人,是所谓的精英,是精锐!”

“而精锐,就要有精锐的样子!”

“我希望你们用精锐该有的面容与气势告诉世界,我们,是帝国最可靠的存在!”

面对着众人,卡特琳娜头颅高高昂起,脸上带着浓浓的自信与骄傲,

由内而外的气息甚至感染了台下的将士,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

就如同卡特琳娜说的那样,他们是精锐,是帝国强大的保证。

“告诉亲友,你们是坚不可摧的城墙,能永世护卫他们远离战火的袭扰,过上安宁的生活。”

“告诉敌人,你们是长矛,是利刃,是摧毁他们的抵抗与意志,让他们永生畏惧臣服于帝国统治的诺克萨斯军人!”

“士兵们,拿出你们的气势来,让不朽堡垒的人们看到,让贵族王公们看到,也让那些畏惧帝国的人们看一看,”

“我们,究竟是怎样一支军队!!!”

卡特琳娜的声音慷慨激昂,说的台下的战士们热血激昂,以至于她话音刚落,就有无数人自发的高昂着头颅声嘶力竭的呐喊着:“诺克萨斯,战无不胜!”

众人的声音,混合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冲云霄,卷起风浪令战旗高高扬起,令天空失色,令阳光暗淡,

这样的喧天呐喊,就连不朽堡垒中聚集在大街小巷广场上等待盛典开始的民众们也能远远的听到,

不需要任何人组织的,不朽堡垒就如同沸腾的锅子一般轰然炸开,

一声声呐喊如潮如水,向着天空汇聚,然后荡平寰宇,令天地色改。

也就是在这样的呐喊声中,卡特琳娜大手一挥,开口道:“全军将士听令,随我一起,向不朽堡垒出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夜宴 “哗——”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巨大的宫殿,金碧辉煌,人声如潮如水。

卸下了甲衣,穿着一件紧致的礼服,端着一支玻璃酒杯,站在角落里望着眼前来回走动谈笑的人们,尤里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伴随着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昨日空前盛大的授勋仪式仿佛还在眼前,然而时间却偷偷的跳到了第二天,而他也随着十几个授勋的诺克萨斯战士一起参加了这场由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亲自举办的宴会。

屹立在不朽堡垒中央,巨大高耸的砖石堆砌的顶端,

这里是诺克萨斯不朽堡垒的中枢大殿,是专属于大统领的行宫,是极尽帝国尊荣与华贵的地方,却被布置成了宴会的模样,

然而看着头发梳理的根根有序,衣着打扮极其考究的人们往来于长桌、酒台之间谈笑风生,尤里安不禁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为他们举办的庆功宴,还是专门为那些贵族们准备的交际场?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两句,然后抱着大统领赐下的“奖励”——

一个呈装着一柄锯齿短匕的礼盒,

然后随着一众受到勋章奖赏的战士们,聚在宴会宫殿一角的沙发旁,享受着美艳侍女们的尽心服务,享用着从未吃过的美食与糕点,听着他们对往来的贵族与贵女们评头论足,然后无聊的耗磨着时间。

这场宴会他不是主角,他们也不是,尽管他们都是战争的英雄。

但是对于这满场的勋贵贵族与其子嗣后裔们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或许与街上碰到的陌生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贵族的场合,更是交际的场合,

事实上尤里安知道,比起对这些战士们歌功颂德,这些贵族们更愿意忙着与人交流,沟通联络感情。

宴会中唯有身份地位高贵的人,或是容貌靓丽、衣着性感的交际女郎们才是众人眼球的焦点。

这种场合,作为宴会主人的大统领达克威尔只是在宴会的最初露了个面说了几句诸如“今夜尽兴”的话就以身体抱恙为由退场了,

作为帝国权势最大的人,他不需要亲自下场,更不需要来巴结谁。

只需要留下一二个子嗣后裔在场,就足以让许多贵族们上赶着巴结了。

尤里安就看到在宫殿深处靠近主位的地方,达克威尔的儿子,一个名叫凯伦·达克威尔的年的年轻贵族正在与一位年轻的女人交谈着,以两人为中心的周围,还聚集着许多贵族世家的年轻人们相互恭维着。

尤里安轻瞥了一眼,对那些仪表堂堂的贵族们没认识几个,却发现那个女人他认识,

因为那正好是卡特琳娜的妹妹,负责杜克卡奥家族交际一应事宜的卡西奥佩娅。

今夜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露肩礼裙,礼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脚上踩着一双水晶高跟儿,面带微笑背脊挺得笔直,让她看起来高挑而自信,

柔和的光芒投射到她的礼服上,让她那白皙赛雪的肌肤好似发散着盈盈光华,无形中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甚至是尤里安身边这些久经战阵的同僚们,也是一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不时的将目光看过去,

对着她那幅眉眼弯弯,言语带笑的模样儿心猿意马。

不过这对见识过她无情的另一面的尤里安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托着一个玻璃杯轻轻的摇晃着,目光来回的扫视着宴会的每一个角落,希望寻找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可是最后却只能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坐在角落继续着发呆的事业。

他知道卡特琳娜也有参加这场宴会,就在宴会的一开始,她还伴着达克威尔出现在了宫殿的主台上,享受着无数热切的目光。

作为帝国当前最炙手可热的女将军,就在昨日她与他们向整个不朽堡垒几十万市民表演了什么叫作诺克萨斯式精锐巡游,

那缓缓前行的红黑色铁甲洪流,那凝于队伍上空久久不散的磅礴气势,让观礼授勋仪式的人们一度陷入了兴奋癫狂的失控边缘,

无数人呼喊着“诺克萨斯万胜”的口号,疯狂的冲击着组成护卫人墙的士兵,

若不是达克威尔大统领的适时出现,真不知道这数十万人的失控场面该如何收场。

但是不得不说,那样的场面是尤里安心中万分渴望的。

端坐于高头大马上,一身黑石覆身铁甲的卡特琳娜行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手牵马缰,眼神肃穆,仪态端庄,将诺克萨斯军人与贵族的风范结合的完美无瑕,

不论是面对人群的谨持有度,还是面对大统领时的不卑不亢,都有着一股令人赞叹的魅力,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仪式的主角,就连大统领达克威尔也不能阻碍她的锋芒。

而这样盛大的仪式,尤里安却只能行走在队伍之中,遥遥的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是如何光彩照人,名动天下,

羡慕掺杂了些许的失落感,着实让他有些情绪失衡,以至于这一天多的时间他都有些神不守舍。

而看不到卡特琳娜的身影,他不由得心中更烦躁了。

只是,宴会是不会在意他这个“小人物”的心思如何的,

随着宴会的进程,作为大统领代表的凯伦达克威尔优雅的向卡西奥佩娅倾身行礼,然后在女人浅浅的轻笑之中,托着她的手臂步入了宴会的舞池之中。

就好像一个讯号一般,

天顶的灯光变得更加的柔和,随着轻柔的音乐响起,

一对儿又一对儿的贵族男女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携手挽臂进了舞池,

伴随着柔和的音乐,人影相拥,裙裾翻飞,让宴会的气氛在一瞬间热烈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恐怕没人能够无动于衷,

就连与尤里安一起的诺克萨斯战士们,也在几个老兵的带领下向一些女郎们发出了邀请,

然后三三两两离开了沙发角落,操着蹩脚的舞步加入到了舞池中去。

乃至于当尤里安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几个侍女站在一旁,掩嘴轻笑看着他的窘迫,

让他有些脸上挂不住。

只是若是让他也像那帮同僚一般寻一位女士跳舞,他心中又别扭异常,

不得已只能站起身告罪了一声,有些狼狈的离开了宴会的大厅,手中还捏着那支没有动过的酒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会饮酒的两人 沿着弯曲的廊道,觅了一处无人的露台,

远离了嘈杂与乐声,他绷紧的心才好像归入大海的游鱼一般,陡然放松了不少,

一缕清幽的夜风扑面而来,带走了几分燥热,

轻轻将酒杯放在一旁,半倚着露台的石栏,望着高悬于天边的姣姣明月,他不禁轻声自问道:

“这就是我一直追逐的么?”

回到不朽堡垒的日子不长,却让他见识到了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生活,也经历了许多他从前从未想过的事儿,

这曾经是他十分渴望的,

可是现在亲身经历一趟,却只让他感觉到说不出的别扭。

就好像...

他们是一个世界,而他,

是另一个。

夜晚,尤里安望着远方久久不语,他心中的茫然,就如同远处那闪烁的稀疏灯火一般,孤单而寂寥,

他从未这样茫然过,

这样的生活花团锦簇,交杂着权力与欲望,就如同这摆放在一旁的杯中酒一般,散发着令人沉醉的醇香,

可他,却始终不愿闭目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转身融入身后的那片世界。

他很明白,那并不是他向往的,

他渴望的,始终是那曾经平静而简单的美好,是那因为一个笑容,一句喜欢的人的夸赞就高兴到想要满地打滚撒欢的感觉,

与卡特琳娜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充满着温馨与美好,但是却同样埋藏着危机与陷阱,

他真的很怕,

很怕继续走下去,在某一月某一天,他就会彻底忘掉一个人,忘掉与她的一切,也忘掉因为她而立下的誓言,

就此变成一个陌生的人。

“哒...哒...”

尤里安依旧在出神的望着远方,以至于他没有听到那轻磕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

一直到声音的主人停步站在了他的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才陡然惊觉转身,

“奎...奎列塔女士!?怎么是您?”

看到来人,尤里安瞳孔微微一缩,

一身淡紫色的束身长裙,踩着一双高跟儿,披散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的女人,不正是几日之前刚刚见过一面的奎列塔·瓦恩?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尤里安的愕然,奎列塔却没有回答,反而轻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石栏上的酒杯,挑着眉问道:

“怎么,不请我喝一杯?”

在她的话下,尤里安不自觉的探手握住了酒杯,托在身前,

低头看着酒液在酒杯轻颤中荡漾出片片波纹涟漪,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放弃了品尝一口的想法,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不会喝酒...”

“呵呵~”尤里安的回答,让奎列塔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轻笑,带着淡淡调笑的声音让尤里安的脸红了两分,不自觉的握紧了酒杯。

奎列塔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斜倚者石栏,偏着头调侃道:

“不学习一下么,在这里,不会喝酒怎么能行?”

奎列塔素手轻轻在空中画了个圈,尤里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觉得喝酒不好,而且...而且教导我的人告诉我的戒律其中一条就是不能饮酒,因为那会降低警惕心。”

沉默的想了想,尤里安如实回答道。

“是么...”

在尤里安说话的时候,奎列塔一双美眸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那目光看的尤里安有些窘迫,说的话也不自觉的磕绊了起来,

女人却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脸上闪过一抹追忆,轻晃着酒杯出神了起来。

良久,

奎列塔回过神来,迎着尤里安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将手中的酒杯与尤里安的碰了一下,一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单手撑着石栏,望着远方灯火稀疏有些感叹的说道:

“不会喝酒是好事,有一个人...他也一直学不会喝酒。”

“是...是德莱厄斯将军?”听着着奎列塔有些低沉的语气,尤里安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嗯。”

奎列塔轻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酒杯,摇摇头将它放到了一旁,有些自嘲的说道:“我们三个人,就他学不来喝酒。”

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女人葱白的双臂扬起,紧致完美的曲线尽数展现在尤里安面前,看的他有些脸红,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去,看向一旁。

这一幕又引得奎列塔轻笑几声,眼中多了几许温柔,道:

“不敢相信吧?声名赫赫的诺克萨斯之手,竟然不会喝酒,呵呵~!”

“是的...”尤里安照实说道:“我一直以为德莱厄斯将军是那种...豪放不羁的人。”

尤里安极尽委婉的措辞,奎列塔却依旧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大笑出声,

笑声在幽寂的露台上响彻,随着夜风传递了很远、很远。

女人笑过之后解释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一个野蛮,凶恶,冷酷无情的男人,你会有这样的误解也没有错。”

轻瞥了尤里安一眼,奎列塔突然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是么?”

“是的...”面对奎列塔,尤里安心中不知为何会感到亲近,这种亲近不是男女之间的吸引,而是一种...小辈对长辈的敬重,这让他在面对奎列塔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实话实说。“您能为我解惑么?”

然而出乎尤里安意料的,奎列塔却回绝了他:“我可帮不了你。”

轻瞥了皱眉不语的尤里安一眼,奎列塔脸上多了几分亲切,探出食指在尤里安的额头轻点了一下,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心里的困惑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能帮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曾经的他也有过和你一样的茫然。”

“诺克萨斯之手也会茫然么?”

“哈哈,他也是人,自然也会有困惑,有茫然,只是他始终没有背弃过自己而已。”

“没有背弃过自己么...?”尤里安轻轻喃喃了几遍,眼中多了几分光芒,冲着奎列塔深深一礼道:

“我明白了。女士,真心感谢您的帮助,但是我有个疑问,您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面对尤里安的疑问,奎列塔轻笑一声,道: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投资,毕竟...我们有相同的出身。”

“投资么..我明白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尤里安喃喃几声,不由得想起了铁刀,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人道:

“虽然有些无礼,但是女士,我能拜托您一件事么?”

尤里安突然想起了答应过阿卡丽的事情,那一日若不是卡西奥佩娅的突然而至,他在结束任务之后便会想办法开口请求,但是现在,眼前有个最好的人选。

“巧了,我恰好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那么...”

“就做个交换吧!”

奎列塔脸上露出了笑容,

寂静的露台,正是那风吹过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夜夜夜 安静的露台,远处是依旧闪烁的稀疏灯火,背后是隐约传来的悠扬曲声,而奎列塔的身影却已然离去,

可是夜晚的凉风,却带来了另一个人的讯息。

“哒哒...”

清风将一缕淡香送入了尤里安的鼻间,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头,尤里安转头看去,只见一袭倩影轻落在露台上,

大红色的贴身长裙,包裹着足袭的晶闪高跟儿,绝美的容颜,以及...

一道划过左眼的狰狞疤痕。

“卡特琳娜,你来了。”

看到来人,刚刚将心中的烦忧清扫些许的尤里安脸上露出的惊喜的笑容,轻声唤道。

但是卡特琳娜却没有开口,只是用一双幽幽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良久道:“我都看到了。”

“嗯?”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有些不解,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

身子一跃而下,大红色的长裙飞舞,卡特琳娜的双脚稳稳的踩在了地上,整个人落在了尤里安的面前,不足一步之距,“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关系这般熟识了?”

看着眼神中略微有些小小幽怨的人儿,尤里安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刚刚离去不久的奎列塔,

想起这个对他态度亲近的“长辈”,尤里安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点了点头道:“就在刚刚,她...”

尤里安话没说完,身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皙的手掌,如电如疾飞速的掠过了虚空,径直抓住了他衣衫的前襟,

在他略微放大的瞳孔中,一股巨力扯着他向面前的璧人靠近,而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适时的如同灵蛇一般揽到了他的后脖颈处,扯着他不自觉的微微躬身,

下一秒,他便再度体验到了曾经的感觉。

渴...

热...

软...

交杂的感觉让他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一双眼瞳由惊愕到温柔再到沉醉,只用了短短的一瞬间,他的世界便只能看得到那贴的极近的绝美面庞,

那细致的肌肤,那略带些许幽幽的眼神儿,让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渴望————

渴望将眼前的人儿拥入怀中。

可是就在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深入体会这份感觉的时候,那糯软的唇儿却突兀的分离,让渴望化作了淡淡的遗憾之感,

微凉的风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而卡特琳娜却擒着他的衣领认真的说道:

“记住,在一个女人面前绝不能谈论另一个女人的事情,绝对不能!”

可是这是你先问的啊...?

看着卡特琳娜认真的双眸,尤里安心中不由得这般想着,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鼻子却先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落在卡特琳娜带着两团酡红的脸颊上,不由得出声轻问道:

“你喝酒了?”

“嗯。”

尤里安的突然发问让卡特琳娜的眼神不由得一顿,避开了他的注视,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露台石栏上没有动过的酒杯,开口解释到:“一点点而已,交际必须的。”

“可是...”尤里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卡特琳娜开口打断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水囊么?”

卡特琳娜突兀的话语让尤里安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

就见卡特琳娜声音有些飘忽的轻声道:“就是那时,我染上的酒瘾。”

“...”尤里安一下子没话说了,

他能听得出卡特琳娜话中的意思,通过联想也能大致猜测到些许,只是他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露台上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两个人相顾无语,各怀心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卡特琳娜率先回过神来,看向尤里安笑了笑道:“不说那些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让我好找了一番。”

卡特琳娜在宴会初始露过面后,便应大统领的邀请入了后堂向他汇报了一下恕瑞玛的一应事宜,而出来之后宴会便已经到了尾声,

她本还想寻着尤里安与他跳舞放松一下,顺便扫清一些对两人恋情不看好的流言,但是找了一圈儿却没看到他的影子,又有些厌烦那些眼热上前邀请她跳舞的贵族,便独自出了宫殿大厅散心。若不是偶然间听到了奎列塔的大笑声,她也不会觅到尤里安的踪迹。

“呃...我没找到你,又不太会跳舞,所以就自己出来透透风。”

“是么?”

“嗯。”尤里安有点心虚,对于舞蹈他还是会一点的,更何况在德玛西亚的时候,他还曾和菲奥娜共舞了一曲,但是面对卡特琳娜他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快速的岔开话题,意有所指的道:“我看到卡西奥佩娅和大统领的儿子,我听那些老兵们说,跳完舞之后就是...你妹妹她会不会也...”

尤里安说的含含混混,但是生在贵族家庭的卡特琳娜,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

“逢场作戏而已,卡西奥佩娅心里有数的,我的妹妹可不是那种随意放纵的人,就算他是大统领的儿子又如何,呵!”

卡特琳娜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自信,不过她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杜克卡奥家族传承数百年,在帝国内也经营了有几十代人。

在他们这一代,随着家主杜克卡奥入主帝国情报部门,卡特琳娜执掌恕瑞玛兵团,家族的权势已然到达了历史巅峰,

而达克威尔家族,却随着近两年来达克威尔身体的衰落,已然不再是那个高坐云端,俯看云起云落的无敌家族了。

虽然只要达克威尔在一天,达克威尔家族就依然是诺克萨斯贵族之首,但是他却也依旧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压制国内各方势力了。

就卡特琳娜所知的情报,这一二年里,在帝国内就有无数权贵世家风谲云诡、暗中串联,窥伺着那尊王座,这种时候,刚刚入主帝国情报的杜克卡奥是所有有志之人眼中的“香饽饽”,

即使是达克威尔,也对杜克卡奥家倚仗有加,所以才会命自己的儿子凯伦·达克威尔对卡西奥佩娅做出亲善的姿态来,

这种时候,他达克威尔自然不可能做出威逼的事情来。

更何况自己的妹妹她自己知道,

虽然总是游走在贵族之间,一副交际花儿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无比骄傲的一个人,帝国内千百万男儿极少有能入她眼的。

“倒是你...”弯起嘴角,一双幽深的眼眸仿佛看穿了尤里安的内心一般,“我可听出你话里有话了哦?”

“怎么回事呢?”卡特琳娜轻挑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玩味与调侃,这与昨日那威仪赫赫的女将军截然不同的语态神情让尤里安瞬间放松了下来

“没事...”尤里安干笑一声,目光越过了露台看向了远处的灯火稀稀,又再次回转落在了卡特琳娜的面庞,重复了一遍道:“真的没事。”

“哼。不说就算了。”

卡特琳娜突然探手抓住放在一旁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退后了两步,

纤细的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哒哒”的脆响声,她的身影却在下一刻陡然发力,如同灵巧的燕子一般稳稳的落在了石栏上,

回头看着尤里安,卡特琳娜轻挑着纤眉说了一句“跟我来。”随后便纵身从露台上跃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只有两个人的高台 纵身一跃,卡特琳娜的身影消失在露台上,这个动作让尤里安不自觉的踏前一步,探手按在石栏上勾头追逐着她的背影,

却看到卡特琳娜的身影在短暂的下落之后,凌空划过一道虚影,弱不可察的灰芒一闪而逝,下一秒她身着大红礼裙的身姿已然出现在古堡石墙壁外一处小的凸起处,

此时正仰着头回望他,眼中露出淡淡的挑衅之色,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心底涌起了淡淡的笑意,

迎着徐徐的夜风,他不自觉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线,单脚一踏,整个人凭空拔地而起,

身影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翻越了露台,

在黑夜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向着卡特琳娜的位置逼近,

见到这一幕,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一甩脑袋,目光轻扫远方,下一刻,整个人再度飞掠而出,在夜色下划过一道红色的影子,

而她的身后不远处,尤里安灰色的双瞳闪烁着熠熠光芒,脚下好似有无形壁障一般,让他急速下坠的身形顿在了半空,

紧接着,尤里安借着这片刻的迟滞,身影凌空划过一道折线,改变了方向,再度朝着卡特琳娜追去。

不朽堡垒的宫殿夜宴还在继续,大街小巷中,依旧还能看到巡逻的士兵与欢庆余韵未褪的人影,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夜空之下,如羽如林的高低石筑之中,却有两抹身影飞速的穿行掠过,惊不起半点波澜。

或许,只要地上的人们稍稍抬起头,就能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看到这两道身影,

可真实的结果却是抬起头的人们只能感觉到一股掠过发间的浅浅清风,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

夜晚,仍在继续。

“不跑了?”半刻钟之后,不朽堡垒的边缘,几十丈高的石墙哨塔的尖顶,一处一米见方的小台上,尤里安看着蹲在地上按着心口喘着气的卡特琳娜,不由得说了一句,声音中还带着些许调笑。

尤里安的声音极轻且浅,因为就在他们的脚下的哨塔里,还有负责城防的诺克萨斯卫戍战士。

但是落在卡特琳娜耳中却依旧清晰无比,就连那话语间的调笑都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看着如同花朵绽放一般扑散在小台上的大红色礼裙,气鼓鼓的站起身,将脚下踩着的高跟儿踢到一边,赤着脚一边探手胡乱的撕扯着礼裙的下摆,一边有些抱怨似的轻“哼”了一声说道:

“你占了点便宜而已,如果不是我穿着这身衣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你等我一会咱们再来比过!”

看着没了高跟鞋的衬托,矮了自己一头的女人兀自有些不甘心的模样儿,尤里安就不由得想笑。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夜幕之下,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便从不朽堡垒中央宫殿跑到了不朽堡垒的边境城墙,

一刻钟的时间走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即使他稍稍借用了空间符文的力量都着实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卡特琳娜又怎么会好受?

这不过是她不愿服输的逞强罢了。

尤里安没有戳破这一点,反而摆了摆手制止了她撕扯裙子的动作,开口道:“还是别了,我可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而且...”

目光落在红色礼裙上,尤里安轻声道:

“它很适合你。”

“是么?”他的话让卡特琳娜微微愣了一下,扯着裙角的手不自觉的卸去了力道,低着头看了一眼礼裙。

“恩,很漂亮。”

一声夸赞,让卡特琳娜心头微微一乱,手指又不自觉的攥紧了裙角,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打量起了裙子。

红色,是她头发的颜色,更是她最爱的颜色,

这件礼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不论是柔和顺滑的触感,还是“纹丝合缝”的切合,亦或是完美展现的弧度,都让她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她一般只会在最重要的场合才会穿上它。

若不是不愿认输,她也不想用毁掉它来证明自己。

尤里安的一句话,给了她一个台阶,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漂亮”。

这句话她曾在无数人口中听过,不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赞美她的容貌还是渴求她的权势。

但是不论是谁,都没有尤里安这样好似有着神奇的魔力一样,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她心底漾起了暖流,整个人也像火烧一般不自然的燥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喝醉了一般!

尤里安并不知晓这一瞬间掠过卡特琳娜心头的诸多思绪,

只是眼睛掠过她带着醉酒酡红的脸颊,对上那双好似水波流转一般的晶莹眼瞳,他仿佛也受到了莫名的感染,不自觉的抿起了嘴角。

“...”

在几十丈的高空,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迎着夜风吹拂。

脚下仅一墙之隔的哨塔里,隐约还有低低的声响传来,但是头顶的一对人儿,却已经自然而然的亲吻相拥,享受爱意潺潺。

此处无声胜有声!

风起,云过,月光暗淡。

时光流转,待到明月再次从云中探出头来时,一对人儿已经并肩坐在了小台的边缘,双脚探出石台垂在半空,望着远处灯火万家。

“你知道么?不朽堡垒我很熟悉,甚至我可以自信的说,除了亲手它的人,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了。”

轻踢着一对儿白生的小脚,望着远方如同巨兽一般匍匐在黑暗中的古堡,卡特琳娜突然开口道: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有亲自去过。”

“也包括这里?”

“那是自然。”

轻瞥了说话的尤里安一眼,卡特琳娜探出手来,轻轻按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划过掌心的冷冰感觉并没有让她收手,反而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那一段...艰苦却难忘的岁月。

“修行之道只在天赋与努力上,”

“我没没有泰隆那超然的刺客天赋,也不像你这般好运的能被世界符文青睐。所以只能用血与汗堆砌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卡特琳娜声音响彻在数十丈的高台上,平静的承认了自己的差距,也微微嘲讽了一下身边人的“好运。”

但是被嘲讽的尤里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察觉到了她话语间不经意流出的辛酸与苦涩,有些怜惜的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了从掌心处传来的温暖,卡特琳娜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将故事告诉他的想法。

这些故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外人只会称赞她的天赋与实力。

即使是父亲、妹妹或是泰隆,看到的也只有卡特琳娜平日的努力,

没有人知道她憋着一股劲儿,在无人的夜里爬高上低,拼命的锤炼着技法,钻研着刺杀之术,甚至为了让身体产生抗药性不惜使用毒药!

而这一切却只是因为不愿认输,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人。

她曾以为,这些回忆会一直封禁在她的记忆深处,直到白发苍苍垂暮老矣,阖上眼睛的那一天也不会为人知晓。

但是今天,面对尤里安,面对这个她爱的人,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些故事讲给他听。

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身边人儿的注视,卡特琳娜轻声开口,讲述起了那段,曾经的岁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乐意之至 “所以说那一次,其实我碰到你的那天,是你第一次正式的执行任务咯?”

相处的时光总是异常的珍贵。

寂静的高台上,两个人的身影轻轻的靠在一起,低浅的声音随着幽幽的夜风飘向远方,冬夜的寒冷也不能动摇这两颗渴望相互依偎的心。

这样的气氛,

不论是尤里安还是卡特琳娜,都十分的珍惜。

生在符文之地,两个战争年代的儿女即使是休假,也不意味着完全可以放松下来。

这一点不说尤里安,

卡特琳娜身为诺克萨斯将军,即使在乘上回返不朽堡垒的战舰前,便已经将大半的任务都交与副手与兵团参谋部门,却也不可能完全的不闻不问,

只单单她恕瑞玛兵团总指挥的身份,就不会有真真正正闲下来的那天————

除非恕瑞玛彻彻底底的并入帝国版图。

但是是人都知道,想要彻底征服那样一片庞大的区域,所耗费的时间将是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来计算的,

要知道,即使是诺克萨斯帝国经年统治的区域,许多地方仍然会时不时传来叛乱的消息,需要帝国派兵去清剿。

所以她对每一次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光,她都很珍惜。

寂静的夜晚,她向尤里安讲述了许多埋藏在她心底,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尤里安就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

用仅有的,相连的手掌,传递淡淡的温暖。

“嗯”。

听到尤里安的发问,卡特琳娜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回忆。

事实上,即使时间过去了五年,卡特琳娜已然身居高位,成为执掌数以十万计的战兵的将军,却也依旧无法忘记那次的任务。

那是她第一次外派执行任务,也同样是她第一次经历失败的痛楚。

那个叫德米特里厄斯的德玛西亚人,用一次报复性的突袭让她的父亲,她的上司,身为将军的杜克卡奥落入了危险,

那高傲离去的身影,留下了残破的营地遍地的血污,留下了父亲出离愤怒的眼神,也绞碎了她一切的尊严与高傲,

父亲对她失望至极甚至不惜动用刺客公会来期望将她这个“污点”抹杀,而她也因为出离的愤怒差一点死去。

那是她最危险的一次经历。

也正是那一次暗杀,那个无名的二流刺客趁着她精神恍惚的时候在她的眼睑上留下了一道无可恢复的疤痕,让她绝美的面庞上出现了瑕疵,

却也造就了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往后的时间里,

每每当她陷入犹豫与挣扎时,她总会不自觉的轻轻探手抚着眼睑,感受着那道粗糙而狰狞的疤痕,

那个时候她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平静下来,然后恢复冷静的姿态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那道疤痕是失败的鉴证,却也是她成长的印记。

当然,那也并非是记忆的全部————

最让她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感到幸运、庆幸的,还是身边这个男人,

这个为她洗衣缝补,哭着念着另一个名字,说着她有脚臭的男人,

尤里安。

无人的时候,卡特琳娜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一切是否是命运的安排,

让她在人生的最低谷碰到了尤里安。

“呵呵。”不知想到了什么,卡特琳娜突然没来由的低低轻笑了两声,

然后在尤里安疑惑的目光中,轻声道:“那时候你还是一副很怯懦的模样,甚至我只是稍稍威吓了一下,你就哭鼻子了!”

卡特琳娜的话让尤里安脸红了一下,也是不自觉的忆起了当初,不由得反驳到:

“还说呢!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了我的吗!?”

“哼,我可是名门家的贵女,你做的那些事...那些事如果说出来能让你死一万次了!”

想起当初尤里安做下的一切,卡特琳娜感觉两颊好像火烧一般,尤里安也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如果只是一次,卡特琳娜或许可以用形势危急来说服自己,

但是...

那可是两次!!!

每每想起那两次的境遇,她就有些受不住的脸色臊红,同时心中也有一点点小小的甜蜜。

“或许,就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忘记他了吧?”

作为名传千里的“帝国双姝”,卡特琳娜见识过无数的青年才俊,不论是风度翩翩学识渊博,还是技艺精湛、武力强盛。

可是却从没有一个人,像尤里安这样让人“记忆深刻。”

他就像一个野兽一样粗俗而不讲理——

看过自己的全部却半点羞愧也无,口中说着心里念着的一直是另一个名字:

锐雯。

这是她第一个记忆深刻的女孩的名字。

昏暗的烛灯下,他静静的讲述着和她在一起的故事。

她对他的好,他对她的暗恋,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一切一切,

都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嫉妒。

她从没想过自己那令帝国无数男人渴望的躯体,竟似乎不及那女孩的万一,

这曾令她气愤的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当她再次醒来,借着昏黄的烛灯,看着他一针一线缝补衣服时沉默而细心的模样,不知为何,那样的念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后,更是两次三番的出现在危难之际将她救下,用最直接的行动狠狠把她那封闭的心墙砸了个粉粉碎。

诺克萨斯人向来不信神与命运,比起符文之地其他各国,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而卡特琳娜也是如此。

她从不相信命运,更不会为此而感恩。

但是遇到尤里安,是她这一生唯一,也是仅有的一次,想要真心、由衷的向命运道一声“谢谢”。

“谢谢。”

卡特琳娜轻望着一旁的尤里安,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该说谢谢的或许是我。”尤里安在微愣了一下之后,迎着卡特琳娜温柔如水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爱他,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对他的爱呢?

因为知道,所以会更加的感激。

童话总是美好的,人们口中传颂的故事,也总是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事实却往往残酷而冷漠。

一句“来日方长”,便可道尽一切心酸。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看待,形形色色指指点点的声音,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两人无法像其他情侣那样走在阳光之下,享受着周围目光的注视与祝福,

可是卡特琳娜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她相信自己是一颗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

她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遵从他的诺言,光明正大的走进杜克卡奥家的古堡,在众目之下牵起她的手,骄傲的向世人宣布,

为了那一天,她愿意等待。

为了她,他不愿意食言而肥。

夜晚虽冷,尤里安的心中却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让他如同高塔一般拔地而起,在卡特琳娜诧异的目光中环顾四望,旋即出声道:

“你说你知晓这里的一切,那么,你可愿做我的导游,让我这个外乡人也领略一下帝国首都的风光呢?”

“一夜时间好像不够哦?”仰着头,看着如同高高山岳一般站立的尤里安,卡特琳娜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开口。

“那就十夜百夜,十年百年,一直到时间的终末,世界的尽头!”尤里安的回答没有半点的迟疑,探出一只手,目光凝视着卡特琳娜的双瞳,眼中写满了认真。

“那么...”卡特琳娜歪了歪头,假作犹豫了一下,看着尤里安悬在眼前一动不动的手,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弧线,大方的伸出手掌,将它交到了对面男人的掌心中,同时,口中许下了最真挚的誓言:

“乐意之至!”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送行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过了新年,就意味着一月的假期进入了倒计时,

一周之后,卡特琳娜先一步带着休养了许久的兵团乘上了前往恕瑞玛的战舰,尤里安亲自在东港口送她离开。

作为近日来帝国内风头最盛的女将军,卡特琳娜的送行仪式自然不会冷冷清清,

一大早东港码头便聚满了无数人,

除了卡西奥佩娅率领的一干杜克卡奥家族成员外,还有很多不朽堡垒各家各界的人士,以及许多闻讯赶来的市民。

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场面下,两个人连单独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尤里安始终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看着卡特琳娜与军部来人交谈着各项事宜,还要抽出时间来向前来送行的各家贵族成员们一一致谢,

忙的真的是脚不沾地!

事实上,

一直到卡特琳娜登上战舰,她也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些时间与尤里安无声的用眼神交流来道一句“珍重”,

而后战舰便带着无数人的欢呼与期盼,驶离了港口码头,

在不久的未来,它会载着他们一路穿过海峡河流,返回卑尔居恩,

返回那个战火纷飞的沙漠国度,开启她们的征战。

送走了卡特琳娜后,尤里安在不朽堡垒的日子也彻底回复了平静,

独自一人闲居一间小屋,闲来在不朽堡垒的街头小巷逛一逛,三两天去军部汇报一次近日情况,其他的时间大多都蜗居在房间里,默默的休养身体,冥思冥想。

事实上,这样的生活虽然只过了短短的不到一个月,尤里安就已经有些乏味了,

他常常站在屋顶上极目远眺,超乎常人的视力让他能看得见不朽堡垒的大半地区,看得到形形色色的人和每时每秒发生的事,这让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坐伊沙老爹的板车行走在特里威尔城大街时候的情景。

只是,相比起当初与锐雯在一起时,激动与好奇的模样,

现在的他却已经没有了那份兴奋,甚至连半点情绪也无。

于他而言,不朽堡垒与特里威尔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只不过是更大更繁华,人数更多一些罢了。

就在这样无所事事中,时针再度向前拨动了一下,达克威尔历七十六年早晨,尤里安的假期结束,

他也要像卡特琳娜,像所有诺克萨斯军人一般,乘坐上战舰去往艾欧尼亚。

比起为卡特琳娜送别时那吵嚷热闹的场面,

今天的场面就显得有些冷清,

但是依旧有两个让尤里安意外人出现。

“哼,如果不是姐姐的请求,我可不会专门来为你送行。”

看尤里安看着自己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站在一旁的卡西奥佩娅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一副傲娇的模样儿。

而她身旁站着的奎列塔,听到这话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道:“我正好有空,就来送送你。”

“夫人,您的亲自前来令我万分感激。”瞥了眼一旁卡西奥佩娅对他爱答不理的神情,尤里安单手抚胸郑重的躬身道。

“不用如此。”上前一小步,奎列塔抬手轻轻托起尤里安的手臂,一边为他整理衣衫前襟,一边面带微笑的开口道:“过不了多久,铁甲军也会启程前往艾欧尼亚,到时候我们可是在同一个战场战斗的战友呢,再说,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说完,看着齐整的衣衫奎列塔满意的点点头,冲尤里安轻轻眨了眨眼。

这一幕站在一旁的卡西奥佩娅看的清楚,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善。

虽然自己对这个乡下来的小子是百般看不上,但是不论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姐姐的男友,

整理衣衫这样的动作或多或少都有些亲密的成分在里面,虽然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前辈对晚辈的亲切,

但是卡西奥佩娅还是不自觉的在心中嘀咕:

帮什么忙?

这小子和奎列塔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他们之间明明应该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呀??

奎列塔的眼神尤里安自然也看到了,更明白他话中所指的是什么。

事实上,那一天晚上在不朽堡垒宫殿的露台上,奎列塔向他问询了一件很机密的事情,

那件事情关系到他心底一段很不愿去回忆的记忆————

炼金炸弹。

那个由他亲自送到艾欧尼亚,又亲手送到锐雯手中的祖安炼金产物。

他曾以为那是导致锐雯离世的主因,所以曾深深的自责过,乃至于萌生了退伍的想法,

若不是卡特琳娜的缘故,或许现在的他依旧沉湎于痛苦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面对奎列塔的问询,他本不想再多提起那事,

因为那不止是他的伤心事,更是诺克萨斯的绝对机密。

那种炸弹,那种威力,用到战场上绝对是一个大杀器,足以屠灭一城。

依照条例他应该将它尘封在记忆深处,一直到彻底遗忘为止,

但是在奎列塔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还是隐晦的提了几嘴。

而奎列塔似乎也因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以此承诺,会让德莱文好好“照看”他带来的那个女人,

在一年之内。

“夫人但有所请,尤里安必全力以赴!”

心照不宣的,尤里安没有对此没有半点表情,而是郑重的向她承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奎列塔轻轻将鬓角垂下的金色长发撩到耳后,微笑的回了一句,看向港口码头,那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登上了舰船,显得有些空荡的码头,开口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那边军务官已经在叫了,准备登船吧!”

“嗯。”尤里安转头看了眼在码头悬梯旁握着名单叫喊的一个士官,应了一声,探手摸了摸背在身上的包裹,又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匕首长剑,以及许多机巧的小玩意儿,

随后瞥了眼站在一边的卡西奥佩娅,举步向远处走去,排着队上了船,

旋即,大船在港口码头上一声声“武运长久”的祝福声中,鸣响了汽笛音声,战舰庞大的身躯缓缓离开了港口,驶向了大海远处。

“很有潜力的一个人,不是么?”

看着大船消失在茫茫海上,奎列塔突然开口,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卡西奥佩娅。

只是她得到的,却是一声不屑轻哼,以及带着一众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轻轻摇了摇头,奎列塔最后望了眼大海,转身追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变故 重新踏上战火纷飞的土地,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许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对于狂热的人而言,或许是激动,激动于即将获取功勋升职的幻想,

对于谨慎的人而言,踏上土地的那一刻,便意味着再次陷入危机四伏的死生之地,全身的神经或许已经绷了起来。

但是对尤里安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战争?他经历了许多,从他离开家走入军营的那一刻便是。

而危险,他更是亲历过无数次。

八年多的时间,能让一个半拉高的孩子顶天立地,也能让一个农家子变成最精锐的战士。

“哒、哒、哒、哒、哒、哒——!”

重返艾欧尼亚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雪,依旧是一个清晨。

堆砌了一大半的石堡,高耸的木墙石栏,锥顶的帐篷,入眼处满是素裹银妆,

绵延数十里的岸防营寨,仿佛走入了画里。

不过尤里安却并没有在这里做过多的停留,

恰逢一列士兵回返前线,尤里安便驾马随队,向北而去。

行走在山林小径,马蹄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蹄印,直向山谷林间深处延伸。

尤里安默默坠在队伍的尾端,听着战马嘶喘,任由风雪拍打着他的脸颊,将两道剑眉染成花白。

冬天,

对于所有生活在大地上的生灵而言,都是一次严酷的考验,

而对于这些穿着铁甲的诺克萨斯人而言,这种考验或许更加的残酷!

冰冷的铁甲,在极地的温度下,就好像一团冰坨子裹在身上,

没行几步,寒气便已然透湿衣衫,不论内衬几层,也不论外面裹了多厚,都依旧难以彻底将那种湿冷的感觉隔断,

再加上冷风一吹,那种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嘶——!!!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战马这个亲密的“朋友”。

奋蹄奔跑的战马,身上会腾起巨大的热量,

这种时候,只需将身体低伏,胸膛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就能借着那股热气将寒意驱逐。

只不过即便如此,队伍前进的速度也被大大的拖缓了,

整整一个上午,一行人也只向前走了不到十里路,便被迫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扎营修整————

不是人需要休息,而是战马需要恢复体力。

照这个速度看,想要回到前线,至少也得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自己上路呢。”

看着为扎营而忙碌的众人,尤里安有些无奈的攥住了麻绳,将它们死死的固定在木杆上。

对于寒冷,他虽然也感同身受,但是却并没有其他人那般不堪。

当然,这要得益于魔法的奇特功效。

下船的那一刻起,他便自觉的引导着魔法元素,在身体的外围形成了一道淡淡的薄膜。

这种薄膜,用来对付敌人的攻击简直是毫无用处,即使是最轻的刺砍也能轻易的将它破去,

但是如果用来隔绝风寒,却是绝对是最好用的武器,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

它耗费的能量极为稀少,

以尤里安现如今的实力而言,即使是连续使用几个昼夜,也不会有半点的压力。

所以说,会魔法真好!

队伍里其他人看着尤里安在寒风中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模样儿,一边忙碌,一边羡慕的碎碎念着。

忙碌了一个下午,到夜色升起时,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火的时候,依旧有人对靠在不远处树干上的尤里安投来艳羡的神色,

对于这些目光,尤里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一边听着他们闲聊着在不朽堡垒的假期,一边闭目冥思修行着,

就在这时,尤里安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一边,

眼底升起淡淡的光芒,灰色的双瞳将目光投向了昏暗的森林,手掌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的剑柄,脸色沉了下来,

突然开口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低语声,向这个小队的临时负责人问道:“斯蒂斯队长,这附近有帝国的驻地,或者警戒哨所么?”

尤里安话语一出,火堆旁闲聊的声音便有了瞬间的停滞,

过了几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拄着剑柄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尤里安,细思了一下点头道:“有的,”

“这片区域自从纳入帝国版图之后一直都在悉心经营,沿途修筑了许多驻点。咱们今天只走了不到十里,再向北十里外的地方,就有一处据点,有一个中队的人驻扎在那里负责给沿途的人提供补给,如果不是风雪太大,我们今天理应在那里休息的...”

后面的话尤里安已经无心去听了,

在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他脸色变得严肃异常,

一言不发的,下一秒,尤里安已经向北窜了出去,没入了密林之中。

这时候,原本闲聊的众人早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感觉到了什么,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互相对望的眼神中浮现出的都是一样的三个字:

“出事了!”

虽然说几个士兵对尤里安用魔法抵御寒冷的举动羡慕不已,但是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久经战阵看淡生死,羡慕的话也不过是无聊的打趣之言,并没有人会因此对尤里安产生嫉妒与怨恨,甚至在这种关头提出怀疑

恰好相反,这里的每一个知道尤里安的人都对他的实力与功绩敬佩有加,

所以一想到他临离开前严肃的神情,所有人一下子便没了方才的懒散,几个人迅速的站起身抓住了放在手边的武器,一边整理着衣甲,脱掉了身上厚重负累的棉衣,一边将眼神投向了斯蒂斯。

“看来他发现了什么。”

能被选为队长,斯蒂斯自然也是经验老到的人,他知道尤里安并不会无的放矢,所以短暂的沉思后他没有什么废话,握紧了剑鞘,迅速的下达着命令: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负责看守驻地,其他人小心警戒,随我一起跟上去看看。”

“是。”随着指令的下达,诺克萨斯人干练有秩的风范瞬间展现了出来,没有多余的动作,众人迅速的按照分配的任务行动了起来,

负责原地守护的士兵一个处理燃烧的火堆,一个已经悄无声息的攀上了树干,蛰伏了下来,

而跟随着斯蒂斯的队伍,已经自觉分出了两个擅长侦查的人没入了森林,而其他的人则在简单的准备后,

在斯蒂斯的带领下,迅速的朝着尤里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就在斯蒂斯等人刚刚出发的时候,先行一步的尤里安已经向北奔行了数百米。

银色的月光落在姣姣白雪上,反射的光芒足以让他看清前行的道路,

这样的可视条件下,尤里安的速度不会因为树干的阻扰而有半点迟滞,

穿行在林间,身影宛若一道疾风拂过,

在魔能的推动下,他的身体轻盈的好似没有半点重力,脚尖点在松软的雪地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印子,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甚至眉宇之间隐约带着一些阴沉,

透过灰色的瞳眸,尤里安能看的到一片血色的阴云盘踞在数里外远处的天空,

如果斯蒂斯队长没有记错的话,

那么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眼神流转,尤里安轻咬牙关,体内的魔能飞速流转起来,让他的速度又凭空快了几分,

“快一点,再快一点!”

...

无独有偶,血色阴云的所在之地,一场屠杀正在发生。

“杀了他,杀了他!!!”满身浴血的诺克萨斯中队队长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的望着穿梭在人群之中的男人,

他有着高高的束发长髻,一身艾欧尼亚风格的蓝色浪客武服上染满了鲜血,脸上带着一副鬼武士面具遮住了全部的容貌,仅露出一双半开半闭的眼瞳,时不时的有两道精芒划过。

人群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无鞘之刃,身上的血腥气浓郁的令人作呕,披着银色的月霞整个人宛若一尊魔神。

这副模样令许多围在一旁握着武器的诺克萨斯士兵心生畏惧,迟迟不敢上前。

看到这一幕,诺克萨斯中队长更加愤怒了。

今夜雪落停止、云开月明,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本应裹着厚实的绒衣烤着暖炉,安然入睡。

可是他的好心情却全被这个突然“造访”的艾欧尼亚人给破坏了。

这个带着鬼武面具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入中队驻地,二话不说便大开杀戒,在中队长听到声音到抓着武器走出屋门的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

入目的腥红与手下的呻吟惨嚎声让他一瞬间陷入了暴怒之中

愤怒的叫喊声在驻地上空响起,

在他的呵斥下,勉强稳定住心神的诺克萨斯士兵又握着武器缓缓的逼了上去,

可是却迟迟没有人先动手。

“呵!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诺克萨斯人么?”

见到这一幕,鬼面武士心中闪过一抹不屑,手掌握紧无鞘长刃,一股无形的劲风激荡,吹得浪人长衫鼓荡发出飒飒之音,

一双被青翠色充斥的双瞳看向人群之后暴跳狂叫的中队长,

我一定会找到凶手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一定会将所有诺克萨斯人统统赶出艾欧尼亚。

一切,

就从这里开始吧!

回忆的画面浮现在鬼面浪人的眼前,让他心中多出一抹愤怒,

对诺克萨斯人的。

是你们,

就是你们入侵了我的家乡,毁了道馆,杀死了长老,还将一切的罪孽全部丢到了我身上,

也是你们,害死了乡亲们,更害死了永恩。

不!!不可饶恕!!!

无鞘之刃猛地挥出,

一道狂风乍现,伴随着尖锐的好似鸟鸣一般的风啸之音,宛若滔天巨幕一般的劲气猛地冲向了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

一瞬间便将他们的阵型冲垮冲散,

在诺克萨斯人络绎不绝的哀嚎声中,鬼面武士猛地踏前一步,身影一闪一现间,已然出现在了人群最后的诺克萨斯中队长面前,

在他愤怒夹杂着惊惧的眼神中,

鬼面武士手臂一划,一道寒光划过,中队长没有说完的话便永远的留在了心中。

鲜血陡然喷出,浓郁的腥气伴着冲天而起的头颅,鬼面武士开启了一场屠杀。

鬼面之下,翠绿双瞳在黑夜中明暗闪烁,宛若两团幽幽鬼火,伴着狂风的长刃走到哪里便带起了道道血花,所到之处全然无一合之敌。

诺克萨斯士兵纵使天下精锐,却也难以在这不成对比的实力差距下继续保持战心,

炙热的鲜血漫天挥洒,落在地上与皑皑白雪交杂在一起,在月色的照耀下,这醒目的颜色对比瞬间冲垮了许多人的心防,

在他们眼中,鬼面武士真的好像一尊鬼神一般,无情的用手中的无鞘之刃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这一幕让他们不由得惊恐崩溃,哀嚎着四散溃逃。

可是动了杀心的鬼面武士却不会有半点仁慈之心,

自从离开了家乡之后,他漫无目的的走过许多地方,

见过太多太多的血腥,也见过太多太多诺克萨斯人犯下的“暴行”。

断壁残垣中的村庄,战火燃烧的城镇,占领区被压迫的人们,甚至是两军交战的战场。

这一切,都是诺克萨斯人留下的罪孽,

这些罪孽如同疤痕一般刻印在每一个艾欧尼亚人的骨髓之中,用阵痛警示所有人,

一切的痛苦,只有用敌人之血才能洗刷。

怀着这份心思,鬼面武士下起手来没有半点的手软,短短三五分钟内,便将一百人的诺克萨斯中队士兵杀到崩溃,

待到他重新站定脚步,面前只剩不足十人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哼!诺克萨斯人...不过如此。”

在几双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鬼面武士甩了甩滴血的无鞘之刃,沉声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这话一出,便让仅存的几人心中愤懑,只是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衣衫,没有人敢对这句话做出反驳,

热血渐冷,杀意退去,鬼面武士眼中的翠绿光芒缓缓消散,

看着几个挣扎的诺克萨斯士兵,他提着长刃缓步前行,准备给这些人一个了结。

可是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兆,身体一沉,本能的向前蜷缩着身子做了一个翻滚,

下一刻,只觉得头皮上方一道寒意闪过,那刺痛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砰砰的跳个飞快,

同一时间,耳畔传来了一句冷冰的话语————

“竟然还有余孽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御风余孽 鬼面武士猛地回头看去。

什么意思!?

鬼面武士来不及细思尤里安的话,就见对面灰光微微一闪,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浓烈的杀意让他心中猛地一跳,

毫不犹豫的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向右闪躲,

下一秒,一抹寒光贴着他的耳畔划过,

这速度!

鬼面武士心中警兆大作,毫不犹豫的抽身后退,

天蓝色的浪人武士服在急速的移动之下,好似猎旗一般飒飒作响,

可是他快,尤里安却更快,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缓慢,鬼面武士的眼中只有他和遥遥相望的尤里安,

空间将两个人连成了线,鬼面武士就见一身黑衣黑甲的尤里安提着柄长剑,身形好似笼罩在一团灰雾之中,模糊不清。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

尤里安再度消失,

这一幕引得鬼面武士心中警铃大作,感知在一瞬间全面张开,

握着无鞘之刃的手腕猛地一拧,长刃自身前划过一道弧线,翠绿色的风元素光华大亮,

狂烈无匹的劲风自剑刃上骤然迸发,如同飓风一般吹卷,将他高束在头顶的发髻吹的如同长鞭一般凌空劈甩,发出噼啪之音,

翠绿色的光华萦绕在身体周围,伴着全面张开的感知,体察着周身处一丝一毫的波动,

“在哪里...”鬼面之下,浪人武士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来回的扫视着,

目光掠过残存的诺克萨斯战士,掠过驻地的每一个角落,下一刻,他的感知中突然察觉到了些微的差异————

来自他的身后!

“找到你了!”鬼面面具下,浪人武士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头也不回,身形与持刃的手臂却下意识的向身后挥出一道劈砍,

凌空划过一道厉光,武士周围的狂风猛地一窒,长刃所过之处,劲风好似被大手拂过,硬生生的扒开了一道空缺,

而长刃所指的地方,

一团灰色的光芒包裹着尤里安若隐若现的身影窜出,

恰恰是他出现的地方!

“不错的实力!”

面对一双狰狞双瞳厉喝之下的挥砍,尤里安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表情变化,

盛怒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冷静,

轻声的呢喃,尤里安灰雾色的双瞳牢牢的锁在鬼面武士的鬼面面具之上,

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然看出鬼面武士身份为何。

“御风道馆...”

“没想到那一夜竟然还有人逃走。”

是我心神不宁分了心,还是...?

常年的生死搏杀让尤里安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相信在自己的感知之下,这样一个不弱于御风道馆素马长老的人绝对不会被他简单的无视掉————

即使那一夜他遭遇了心灵的煎熬与考验!

驻步在狂风吹卷的间隙,尤里安牢牢的锁在地面,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岿然不动,任由狂风吹袭。

那么,是那一夜这个人不在那里!

得出结论后,尤里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提起了长剑灵风。

面前一仗之外是裹挟着劲风挥来的的长刃,周围的空气宛若泥沼一般混乱难行,充斥着风元素的空间让他想要发动空间元素的跃迁变得困难,

可是面对这些他却丝毫不在意,

反而迎难而上,手中灵风剑在这一刻宛若游龙一般划过一道灵光,循着风的间隙,捕捉到了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骤然刺出,而他整个人也猛然拔地而起。

长剑伴着风吟,在千分之一的距离上,稳稳的格住了无鞘长刃,

在鬼面武士惊骇的眼神中,尤里安眼瞳中裂纹丛生,欺身而上,空出的手腕在极近的距离上轻轻一翻,一柄小巧的匕首出现在掌心之中,

如同毒蛇猎(动词...)物一般,向着鬼面武士的心脏刺去。

“嗤——!”

在这一瞬间,尤里安耳畔仿佛响起了匕首划破衣襟,刺破皮肉一击毙命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匕尖处传来的感觉却明白的告诉他,这一击竟然落了空!

“呼——!”风卷云涌,扬起雪花漫天,

鬼面武士的身影骤然爆退了十步,不可思议的躲开了那近乎必杀的一击。

面对这一击,尤里安眼神微微一闪,没有趁势追击,反而停下了攻势,驻足在了原地,看着狼狈抽身向后,勉强稳住身形的鬼面武士。

目光紧锁在尤里安的脸上,鬼面武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身前传来的凉意让他不自觉的探手摸向心口处,却只摸到了少了半截的衣襟,以及果露的衣襟下带着些许黏腻、砰砰跳个飞快的心脏。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触及掌心的血渍让鬼面武士心中庆幸不已,再次看向尤里安时,眼神中已然满是忌惮之色,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浓厚的死亡气息,若不是拼尽全力用出了御风流身法撤退,而对方也没有继续追击,恐怕他现在已然落入了绝境之中,拼命挣扎了。

一击之后,了解了对方实力的鬼面武士,心中升起了退意。

太强了!他是谁!?

诺克萨斯竟然有这样一号人物!?难道他是诺克萨斯的刀锋之影!?

鬼面武士虽然游历时间不长,却也曾听自己的兄长说起过,在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交战的一线,有一个号为刀锋之影的诺克萨斯人,来无影去无踪,擅长以超高的速度收割生命,

更是与被尊为无极剑圣的易交手十数次不落下风,是艾欧尼亚的头号劲敌。

不...不是他!

念头刚一起,鬼面武士就在心中将它否决了。

“传闻中刀锋之影擅用拳刃与飞刀,绝不是眼前这用剑之人。”

瞥了一眼黑衣黑甲的尤里安,鬼面武士心道

“而且...普雷希典一带战争如此焦灼,虽无大战,却也不足以腾出空闲让这样一个实力高强的人抽身来数百里之外的纳沃利南方。”

不是他,绝不是他!

得知了不是刀锋之影后,他的心里松了口气,可是依旧是心弦紧绷,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

那么这是另外之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痛苦的宿命 他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在鬼面面具下,浪人武士的心中思绪万千,

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难道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太大,引来了诺克萨斯的高手?

那他为什么要等到我将这里的人处决了大半才“姗姗来迟”?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喘着粗气,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变故发生的太快,一直到现在,鬼面武士都没有腾出时间来认真思考尤里安露面时说的那句不明就里的话,他不信那是一句无的放矢之言,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那句话与这个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可是就在他准备继续思考下去的时候,

“啪嗒。”一声轻响却中止了他的思绪。

掉落的声音吸引了两个对视的人的瞩目。

小巧的圆状物从空中掉落,落在了被鲜血和白雪染得泥泞的地面,打了两个滚儿停在了尤里安的脚边————鬼面武士刚刚抽身后退的地方,

然后裂成了两半。

四道目光落在这个形似圆球的物体上,尤里安面无表情,而鬼面武士面具下的脸色却骤然大变,原本后撤的足部猛地顿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惊怒。

“这是...这是...!”

圆球一分为二,被精巧的技艺切分成对称的两半,切口处的横断面光滑无比,借着营地昏暗的灯光与天际洒落的月色,能清楚的看到切面的纹路。

“这是...!!!”

鬼面武士呆滞在原地,双目死死的锁在地面,双目一片猩红,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烧灼着他的理智。

“永恩...”

...

“呼哧...呼哧...呼哧...”

空旷的艾欧尼亚原野上,倚着大石,两个年轻的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道道白气自口鼻唇齿出喷出,

两个人四道目光相对而逝,一个人眼中充满了痛苦,而另一个人眼中则充满了

“永恩...永恩!

别追了...别追了...”一人突然开口,急促的喊了两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与满含委屈的愤怒:“我恨诺克萨斯人入骨,素马师父又对我恩深情重,我又怎么会做出弑师叛逆的事情来?更别说和诺克萨斯人联手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要如何解释那一夜你的突然消失!?你要如何解释你的擅离职守,如何解释那一块在后殿庭院里找到的金属碎片!???”

大喘了两口气,被唤作永恩的男人拄着无鞘长刃单膝跪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眼中满是痛心大声道:

“如果你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就跟我回去把一切都讲清楚...面对一众师兄弟们,面对素心长老!”

永恩的话让亚索心中微微意动,

在他愤而离开御风道馆之后,似乎所有人就认定了他是害死一众长老的元凶,

一路漂泊而来,他经历了御风道馆派出的无数波追杀,

追杀他的人,有原本的师兄弟,也有道馆的长辈,

面对那无休止的追袭,他累了,真的累了。

不止累,更是郁积了满心满腹的怨愤无处发泄,以至于他在广袤的纳沃利大地上杀死了让他蒙受冤屈的每一个能见到的诺克萨斯人来宣泄这种愤懑。

现在听着永恩,他最亲近的哥哥的话,听着他口中说出的那句“相信”,亚索的心灵有一瞬间濒临失守,几乎要忍不住的答应跟他回去了。

“不!我不能回去,我不能...!”

可是他还是决然的否定了。

死死的咬着牙关,亚索的心中痛苦的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以至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不能回去,绝对不能!”

迎着永恩满脸的失望表情,亚索喘息着避开了目光。

如果说,在离开御风道馆的一开始,他还有回去向所有人解释清楚一切的机会,那么现在,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追杀,随着他在追逃之中失手杀死了一名道馆的师兄,那道回头的门,已经彻底为他关闭了。

回想起之后的岁月,越发凶狠的追杀,越发搏命的招式与愈发凶厉恶狠的眼神,

他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回去了,我的冤屈就永远也无法洗清,我不愿、也不能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度过余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听着亚索的话,永恩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一直到最后奋力撑起身体冲着亚索怒吼时的疯狂,他痛苦的吼出了决绝的话语:

“亚索——!!!拿起武器来,和我决斗!”

“杀死我,你就能从这里离开!或者我一定会抓住你,带你回师门,我会与你一起,用余生来赎罪!!!”

“出剑吧,亚索——!!!”竭力的嘶吼,永恩用痛苦与愤怒掩饰了心底对亚索的那一抹亲情,

名为兄弟,同出一门,可是事实上两人的轨迹却截然不同,

比起天资横溢,骄傲睥睨的亚索。永恩就如同古老世家培养出来的最传统的传人那般,永远坚持着恭敬、谨慎与自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明白亚索的委屈,也相信亚索蒙受了冤屈。可是这却不代表他会因此违背师门,违背十几年被师门长辈们传训教导的戒条。

素马和一众御风长老的死必须有个结果,

他...无从选择,唯有一战。

“出手吧——!!!”

“你逃避不了的亚索!永远也逃不了!!!”

抽出无鞘长刃,永恩颤巍巍的站起身,将长刃斜斜的前伸,做出了一个亚索无比熟识的动作,

那是在御风道馆,乃至所有艾欧尼亚人都无比熟悉的动作————生死决斗。

死生不论。

看着悬在中道明晃晃泛着寒意的刀刃,亚索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望着永恩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说不清的痛苦,

他和永恩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在两人拜入御风道馆的前夜出了事,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

他亚索可以对素马长老的教导嗤之以鼻,可以对道馆其他长老冷目而视,可以对那些师兄弟不屑一顾,

可是唯独对于永恩,他的心中却始终敬重非常。

反握着无鞘之刃,看着面前一仗外永恩决然的神色,亚索头一次感觉到,手中的刀刃是如此的沉重,

重到他失去了握住它的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永恩的脸,亚索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颤抖,话语间还带着一丝哭腔的乞求:“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或许...”亚索的声音让永恩心绞痛不已,可是师长的命令,素马长老的恩仇,让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苦痛,颤抖的挣扎了几下,缓缓闭上了双目,语气清冷的开口,

既似对亚索说的,也似在说服自己一般的轻声道:“这就是宿命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火上浇油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一言“宿命”,话音中止,永恩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目,望向亚索的目光中已然战意汹汹,

现在,他不再是亚索的哥哥,

而是...御风道馆的弟子。

“亚索,拿起武器,”

看着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亚索,永恩攥着长刃的手猛地一拧,无鞘之锋倾倒,斜斜的指向亚索的眉心,永恩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拿起武器来亚索!别让我看不起你——!!!”

在永恩的目光逼视下,亚索惶惶然,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

冬日的风,如同钝刀子割着脸颊,呼啸之音宛若凄厉的呜咽,似乎预兆了决斗的结局。

“那个...”

“还在你身上吗?”

一场大战,草木荒芜,田垄翻飞,

鲜血浸染着土地,两道身影分开,

永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亚索也喘着粗气瘫倒在了一边,

他最爱的无鞘之刃,打着旋儿划过天空,与永恩的长刃交错着插在了泥土中,剑柄轻颤摇晃着,

亚索四肢着地,双眼死死的看着永恩,

看着他的脸上满是痛苦。

永恩伤的太重了!

亚索的无鞘之刃裹挟着疾风之力刺破了他的胸膛,却也被永恩竭力反扑的一击击落,

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的亚索只感觉全身上下满是刀剑的划痕,四肢垂落在满是坑凹的土地上用不出一点力,可是他还是在地上挣扎着,爬到了永恩的身边,

发颤的手掌握住了他那诡异的反弓着垂落在胸前的手掌,痛苦的唤着他的名字:

“永恩...永恩!”

“亚索...”

嘴唇动了动,舀舀鲜血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淌出,刚一开口,带着轻咳声,血沫混着唾液飞溅,又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似落梅点点。

永恩眼睑轻轻颤了颤,眼中的神采迅速的衰败,微微涣散的眼瞳带着恍惚的眼神艰难的锁在了亚索的面庞,

那张脸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点一点,从初生的稚嫩到写满了童稚,从少年桀骜再到现在,满是风霜侵袭,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可是却好像就在昨日发生。

他竭力的抬起另一只手,

手掌却只是刚刚扬起一点就无力的落在了一旁,看到这一幕,亚索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滑下,沿着脸颊滚落,与血沫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永恩,永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跟你回去,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啊啊!”亚索的声音痛苦万状,带着沙哑的撕扯,

看着永恩愈发苍白的脸色,亚索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与...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以死相博,为什么我们要血亲相残!???

早早失去父亲的兄弟俩,儿时的生活充满了艰苦,一边是母亲爬满鬓角的白发,一边是祈祷着快快长大,

苦难让永恩变得谦卑而恭谨,却让亚索变得桀骜不驯,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兄弟俩的感情。反而因为经年累月的相处,让这段兄弟情如同深窖老酒一般醇厚、醇香。

“已经晚了...”听到亚索的话,永恩的嘴角轻轻的扯着,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睛越过亚索的脸,看向了他身后灰蒙蒙的天空,

“回不去了...”

永恩轻轻的呢喃着,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的身体到了现在,已经濒临油尽灯枯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素马长老,还有其他几位长老...”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亚索满心苦痛,

这一切就好像设定好的剧本一般。而素马长老的死,就是悲剧剧情的开始,

远征弟子遇袭伤亡惨重,他被迫逃离教派,面对昔日同门的追杀,

而现在,他又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哥哥永恩,

所有的所有都让亚索无力、疯狂。

“我相信你...”

永恩的声音轻而悠远,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亚索的耳中,

听到这句比鹅毛轻却比高山雪峰还要重的话语,亚索只觉得心中更加的悲痛,以至于一个二十岁的武士竟然忍受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别...哭。”永恩的双眼变得更加无神,“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再次试图抬起手臂触向亚索的脸颊,可是手掌却偏离了面庞好大的一段距离,胡乱的在半空中摸索着,然后再次无力的落下。

“我给你的种子,还在吗?”

“在...在!我一直有好好的保管,放在身上从来未曾离开。”永恩的话让亚索忍住了悲痛,胡乱的将手探入了衣衫前襟,在心口附近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绸布包裹,

包裹打开,一颗圆滚滚的枫叶种子滚落,被他轻捻着放在了永恩的掌心中,

感受着种子摩擦着手心的感觉,永恩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笑容,眼中的灰败难以掩饰的布满了整个瞳眸,嘴角舀出的鲜血也带着些许渣沫。

“我走了之后...未来...未来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你要...你要保护好自己,恪守...道馆的训诫,千万不要让傲慢与仇恨蒙蔽你的眼睛”

“保持谦卑。”

“还有...找到凶手,为素马长老报...报...报...”

永恩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一直到最后声音彻底中断,永恩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彻底的停止了呼吸,徒留亚索一人伏在他的身上,握着那颗被他交到了他手中的枫树种子,放声痛哭。

“永恩——!!!”

...

时光回转,亚索的双眼逐渐清晰,

可是那份痛苦,与永恩临别前的话语,还似乎萦绕在亚索的心头,与那颗被精巧分割的种子一般,让他胸膛里好像热油一般翻沸。

而尤里安接下来随意的一脚轻捻,伴随着一声弱不可闻的脆响,

就好像落入了猛油的火星一般,把他心中的愤怒彻底点燃————

“去死吧!”

一声暴喝,引动狂风卷积、疾风呼啸,

亚索好像丧失了理智的野兽一般,挥舞着长刃裹挟着狂风朝着尤里安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成长 一声厉喝,让周围被杀到吓破胆的诺克萨斯士兵尽皆胆寒,

看着带着鬼面面具顶着一双如同红灯笼一般赤红双目的男人发了疯似的挥动长刃发起冲锋,

无鞘之刃上,翠绿的光华凝聚,耀眼夺目在月色下宛若一轮小太阳,狂暴的风势吹得飞雪漫天,吹得仅剩的几个诺克萨斯人身形不稳,狼狈的向后翻滚跌倒,一直到撞到了石墙篱桩才勉强稳住。

这一幕引得许多人惊呼,

他们顾不得摔的生疼的身体,刚一爬起身,就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另一侧狂风指向的尤里安,目光中带着惊惧与担忧,

恐怖的风夹杂着腥红的血气,宛若一张噬人的巨口,呜呜的风声宛若来自地狱的哀嚎声,伴着冬日的严寒,令人有一种从肌肤到血液的冰寒之感。

虽然不知道突然出现拦阻了亚索大开杀戒的人是谁,

但是他们都能看得见,

黑甲黑衣,

这是诺克萨斯人最爱的颜色,也是月光星空之下最“醒目”的标记。

亚索出现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让这个驻守在树林掩映之间,连通南部港湾与纳沃利中部战区枢纽的诺克萨斯中队损伤惨重,

凭着强横的剑术与一手操控疾风魔法的能力,仅仅数分钟的时间,连同负责指挥的中队队长在内,诺克萨斯人已经有了超过八成的伤亡,

余下的两成人也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尤里安的出现,在拯救了他们死亡宿命的同时,也给这些人带来了希望,

而生的希望一起,掩藏在恐惧之下的情感便尽数浮现,并转化成了无尽的怨愤与怒火,

他们渴望看到鬼面武士死,渴望用他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怯懦与软弱。

这一刻,

战场中央的尤里安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目光中的焦点,

亚索的杀戮,是艾欧尼亚人对侵略者的仇恨,

而他的杀戮却也让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之间的仇恨更深了无数分,

宛若一个不断旋转的圆环,旋转着坠入更深更黑暗的漩涡,或许只有一方彻底的倒下,乃至绝灭,才会有终结的一天。

所以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

处在“风口”浪尖的尤里安,望着暴起癫狂好似疯魔一般的亚索,在做出抵抗的时候还有闲心在心中感叹一句,

神念感知全开的他,对整个诺克萨斯营地的一草一木都能了熟于心,

自然也能看得到在他出现前后,几个诺克萨斯人神色与心态的转变,

那原本杂糅着惊恐与胆怯的脸庞,在怒火的刺激下,变得狰狞无比,在月色银光之下,与那覆着在亚索面上恐怖的鬼面面具也相差不大,

尽是狰狞。

尤里安毫不怀疑,若是这一次他们逃得了性命,往后这些人在面对艾欧尼亚人的时候,恐怕会更加残忍无情,将今夜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到艾欧尼亚身上。

就像一个死结。

对于这样的恩与怨,尤里安虽然,却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有千百勇力,有万种豪情,期望着改变这个世界,终结战争绝灭叛乱,

但是参军到现在,八个年头了,他依旧只不过是一个任人调遣的撮尔小卒,即使他的名字在艾欧尼亚、乃至军队的某些范围内已经逐渐声名鹊起,

但是放到领土遍及符文之地的大诺克萨斯帝国中,仍然微不足道。

他指挥不动任何一支军团,不能让这个有百位数兵团的庞大帝国解衣卸甲,更不能消弭数百乃至数千年征服战争带来的仇与怨。

任重而道远啊!

感叹一声,尤里安也并没有半点急切焦躁。

在他十九岁到二十岁的这一年时间,他有了十足的长进。

成年带来的不只是年龄上的变化,更是一种全方位的进步。

这一年的经历,远比他过去十九年更让他记忆深刻,

德邦之行,艾欧尼亚战争

他见识了太多太多,

牵绊难忘的美人情意,

无极剑圣饱含深意的推波助澜,

失去挚爱的痛彻心扉,

怦然心动的爱情,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领悟良多,

尤里安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让自己变得更强,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拨散阻隔在眼前的迷雾,找到真正属于自己、也属于整个符文之地所有人的光明!

短暂的心思变化,外人自然无从知晓,

只是,不远处紧紧注视着尤里安的几个诺克萨斯,看着逐渐逼近的亚索,以及那柄卷动疾风挥向面门的无鞘长刃,都不约而同的惊呼了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一击迅疾异常,带着无匹的锋锐,以视线都无法完全捕捉的速度在短短的一刹那便已经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向头颅斩落,

而迎着这一击的尤里安就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任由长刃飞速逼近,带着尖锐的风啸之音,切断了额角一缕长丝,在极短的时间将尤里安铁甲外罩着的黑色布衫切的七零八落,

甚至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的抹过他的头颅,将他从中劈成两段。

可是就在长刃与肌肤仅有一指之距之时,尤里安突然动了。

缓缓的抬眼,带着鬼面的亚索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尤里安的双瞳已经布满了灰色的光芒,

一道道裂纹自瞳仁处弥漫,缓缓的爬满了整个眼球,

这诡异的一幕让盛怒的亚索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一种奇异的恐惧感弥生。

“这是...!”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

灰色的双瞳灼灼燃烧,灿若天空的星辰,那一道道丛生的裂纹却给了他莫大的恐怖之感,

不好!!!

下一瞬,他挥出的剑刃尖端感觉到了轻微的迟滞,

这种迟滞的感觉,不是剑刃划破肌肤,刺穿骨骼的感觉,却好像落入了泥沼,

泥沼!

亚索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无鞘之刃裹挟着疾风挥出,却在距离尤里安咫尺之距上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尤里安,亚索再一次感觉到了————

彻骨的寒意!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风暴 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下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亚索自从领悟到风之奥义之后从未体味过的。

风,灵动的风,飘逸的风,呼啸的风。

它象征着迅疾,象征着锋锐,象征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勇气,

但是此时此刻亚索的风,却不论如何也无法穿破那近在咫尺,只有毫厘之隔,仿佛只要轻轻向前那么一推就能够切碎的敌人的头颅,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困惑,惊慌,不解,更感觉到陌生。

他的面前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宛若一道隔绝天地的鸿沟,让他不论如何使劲,如何催动着魔力引动磅礴的风元素也无法跨越,

而下一刻,

尤里安动了。

“铿——”

拇指按上剑格,轻轻一推,

一道寒光亮起,伴随着犹如清泉叮咚,又好似古琴铮铮一般的嗡鸣之音,亚索瞪圆的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轻撤后一步,单膝微弓,

然后只见一柄蕴含着澎湃魔法能量的长剑瞬间出鞘,自下而上划过,向着他的面庞划来——

“露出你的面目吧!鬼鬼祟祟的艾欧尼亚人!”

一声轻语,伴随着愈发耀眼的剑光,那不加掩饰的铮铮杀意让亚索如坠深渊,

周身的迟滞感觉好似一张硬弓,越使劲儿,反馈到自身的力量就越让他无法动弹。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

或者说,他并不愿意放弃。

不能死...

我还没有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冤屈,

我还没有完成永恩的遗愿,

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能死啊!!!”双目瞪得浑圆,鬼面面具下,亚索的脸庞在银月与夜色的遮掩下,宛若一尊鬼神,来自灵魂的声音让他的状态急遽提升到了巅峰,

魔能在体内飞速的翻涌,绷紧的肌肉急遽的鼓胀,将青蓝色的衣服撑得饱满,

风元素飞舞,又将它们在瞬息间撕扯成一团碎布,碎布之下,是根根暴起的血管。

尖啸的风元素萦绕于身,那狂躁的魔能波动带着危险的气息,让尤里安无敌的气势微微一窒,上扬的灵风剑刃有了些微的窒碍。

就是现在!

生的渴望让亚索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间隙,

“啊——!!!”

亚索一声呐喊,好似从灵魂中迸发的声音自喉间喷出,带着声嘶力竭的沙哑,声音直冲云霄

他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暴起的血管经受不住巨压的折磨破裂,穿破了肌肤表层渗溢而出,一团血雾在他的身前猛地炸开,

蓄积的魔能陡然喷吐,让亚索的身体恢复了掌控,

在间不容缓的时刻,持剑的手臂陡然回收,自上而下迎上了尤里安挥出的剑刃,

两柄长刃在极近的距离隔空相撞,

狂躁的风元素与打破了平衡的空间元素在一瞬间搅在了一起,

而后完全的失控

“唳——!”

一声宛若鹰啸的尖锐声音响彻在营地响起,

那一瞬间刺耳的声音让周围的所有人不禁耳膜一痛,惨叫声随之响起,

而伴随着这一切的,是如同风暴一般翻卷,再翻卷的魔法能量。

“嗡——!”

诡异的黑色波纹凭空诞生,

在黑夜中依然醒目如骄阳,只是一息,尤里安灰色的瞳眸中便猛地一缩,

身形毫不犹豫的后撤,

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对手,

而后整个人更是在飞速后退的间隙向一旁倒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惨叫的诺克萨斯士兵大喝:“快退!退出去一里之外!”

尤里安身形翻飞,身影飘荡在半空,冯虚御风宛若神明,可是他的脸色却与神明毫无半分关系,

灰色的瞳眸死死的盯着那不断弥生的黑色裂纹,在那诡异的黑色中,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怖。

这是什么!?

黑色的裂纹只是出现一息,而后便缓缓消失在了空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控制的魔法能量,

混乱的魔能风暴瞬间便卷起了泥土,绞碎了砖石,

也让尤里安来不及细细思索。

目光掠过被风暴冲击着倒飞向远处大口呕血的亚索,随即落在了那些不远处无所察觉的人,

尤里安眼中略一犹豫,放弃了这到手的敌人,转而疾冲到了几个诺克萨斯士兵身前转过身,

背对众人,面对风暴!

“喝——”

一声低沉的喝音从口中喷出,尤里安左手持灵风剑刃,双瞳中灰雾密布,裂纹丛生,星光熠熠,

灰色的气息自体表浮现,尽数涌入了剑刃之中,

而后,他持剑猛地向前一划,一道暗灰色的屏障冲天而起,阻隔在了他的身前,

下一刻,魔法风暴猛地撞上了屏障,归于无形。

短短几息的时间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

眼前超乎理解的景象,让这个营地中仅存的诺克萨斯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的反应,

一边痛苦的捂着耳朵,看着尤里安冲着他们喊着完全听不见的话,

然后看着他冲到了自己几人身前挥剑抬手,而后风平浪静。

...

“呼————”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待到尤里安收剑入鞘撤去了魔法屏障,长吐一口气后,仅存的几人才看到了荧幕之后的景象——

宛若灭世。

“!!!”

深及四五米的土坑,冲毁的石砌墙壁房屋,折断的树木树根以及...

翻卷着自天空洒落好似雨水一般洒落的泥土。

营地好似经历了飓风摧袭,更好似经受了重炮轰炸一般,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随后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那个站在最前端扛住了一切的男人,他们的救命恩人————

尤里安。

营地陷入了沉默,

幸存下来的几个人目光复杂,心中有惊恐,有后怕,有残留未褪的余怒,还有浓浓的感激。

有心想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那恐怖的营地景象后,那到了喉头的话,却迟迟也无法说出。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中,尤里安眼中的灰色雾气缓缓褪去,望着营地中央的大坑以及空无一人的场景,心中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众人开口轻声问道:

“你们,没事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恨的由来 断裂的石壁,倒塌的石墙,碎裂的木质茶几桌椅板凳,纷飞的纸屑,被分割的好似春日田垄一般的地面

以及...

目光中央深足有五六米的大坑。

眼前的这一切都让营地里幸存的几人心神摇曳,恍若身在梦中,久久无言。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尤里安抬眼看了看几人惊魂未定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轻浅的脚步声响起,幸存的人才突然惊醒,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一个尉官扯了扯被风吹的杂乱的衣服,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小跑着来到尤里安面前,却在距离他五步的地方顿了下来,

看着腰挎长剑面色清冷不知想着什么的尤里安,犹豫了一下低头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这位...”

“尤里安。”

听到尉官的声音,尤里安转过头来,看着随着尉官一起向他鞠躬的几个士兵,尤里安嘴角轻扯笑了笑,道:“都是为帝国效力,无需这样,”

转过头,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尤里安轻声道:“还是看看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吧,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噢!”听到尤里安的话,几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行动了起来,

拖着受到惊吓后疲累不堪的身躯,怀着些许的希望沿着

然而随着他们将散落在营地各处的战友的躯体一具一具汇拢,

营地的气氛逐渐变得的沉重了起来。

一具...

两具...

十具二十具...

一直到将连同负责营地所述事宜的中队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汇聚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后,

看着那几十具尸体,尤里安和他们一起沉默了。

营地足足有一个中队一百人的编制,连同中队长在内,就是一百零一人,

然而现在完好站在这里的,却只剩下不足十指之数,

其余的,全部死在了鬼面武士的手中,

甚至随着,有许多人连尸体也被绞成了齑粉漫洒在这银月黑天深坑之下,留下的只有散落满地的难以搜集的断臂残肢,

看着这一切,所有人包括尤里安在内,心中都有一股凄凉,以及凄凉之下满心的疑惑与不解。

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纳沃利南部诺克萨斯的占领区,

这处营地只不过是连同南北上百营地其中的一个,

而且还是十分不起眼的那个,

没有什么机密文件,

只单单负责为沿途的运输队及诺克萨斯士兵提供休歇的地方,

甚至他们这些士兵,比起在战争一线双手染满鲜血的诺克萨斯精锐而言,不论是实力背景都相去甚远,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遭到了无情的屠杀,

若不是尤里安的突然赶到,恐怕营地覆灭的消息要直到明后天才会被路过这里的人得知。

悲愤的情绪在幸存几人的心中蔓延,

伴着怒火,驱散了呼啸来去的冬风,驱散了疲惫与寒冷,让几个诺克萨斯士兵忍不住的咬着牙关,直到唇角有血线淌出。

为什么!!?

他们想问,可是在银月之下,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

而作为营地里唯一知晓那个鬼面武士身份的尤里安,心中也同样充斥着怒火,

只是比起他们,尤里安的心中更多了一分悔恨。

如果那夜...

如果我能更警醒一点...

以那个人那样的实力绝难逃脱自己的剑刃,

或许,

也就不会有今夜的“惨案”了!

看着那满目的鲜红与入眼堆集如山的躯体,尤里安的手不自觉的按上了剑柄,环顾四望,

作为经年累战的诺克萨斯帝国士兵,他不是八年前那个没有见过鲜血的雏儿,

八年的时光里,他经历过阴谋,伪装,潜伏,杀戮,

鲜血对于游走在光影交界处,行走在刀锋之尖的他而言实在是平常不过,

他也见识过人命如草芥的大战场。

甚至他还作为亲历者参与了战况惨烈的普雷希典挺立之战,亲眼见识过在大兵团集体作战的战场下人命如同割草一般倒下的场景,

但是那些场面,那些流血,却没有让他像今日,今夜这般有过出离的愤怒。

尤里安是善良者,却不是纯善之人。

他知道,不论是信念,还是目标,对于他而言,想要终结战争,

流血与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甚至未来随着他在帝国内的权势,一切都或许...必须!

变得习以为常。

甚至他也在主动的接受这一切,

接受帝国对艾欧尼亚入侵的事实,接受那些发生在这片群岛之国各地的,帝国士兵犯下的暴行,接受双方随着流血牺牲恍若绳结一般交错交缠,愈发难以化解的仇恨,

甚至学会慢慢习惯。

但是在他尤里安真正让心灵变得坚硬如生铁一般不浸水火之前,

对于摆在眼前的杀戮,他依旧无法无动于衷。

“不可饶恕!”

随着尤里安手指离开了剑柄,那个御风的余孽,悄无声息的上了他心中的“必杀”名单。

若是下次遇见,我绝对要让你血债血偿!

...

人总是有远近亲疏的,

无独有偶,

在距离营地足足有几十里外的一条穿梭在森林深处的小溪流旁,随着凛冽彻骨的溪水浸润了手掌,

猛一哆嗦的亚索,也缓缓的瘫坐在了溪流旁,抬手卸下了覆着在脸上的鬼面面具。

“撕——拉——”

一声宛若撕布一般的轻声响起,面具脱离了脸庞,露出了面具之下那满是沧桑与疲累的面庞。

月光无法穿透厚密的树林,照耀到这片地方,

但是亚索的视力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凝结的仿若镀了一层血膜一般的面具,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生恶,将面具随手丢在了一旁。

“嚓——!”

无鞘之刃被插入泥土之中,亚索的心神直至此刻依旧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那个人...是谁?

抬手轻抚面庞,

冰凉的手指在鼻梁与眼睛的下方,摸到了一条横亘正中的疤痕,

疤痕入手处,有丝丝痛感传来。

————这是那个人在战斗中留给他的。

回忆起当时的惊险,亚索依旧心有余悸,

若是他的剑再快一分,

若是他挣脱束缚的时机稍慢一点,恐怕现在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一具了。

这种生死之间的恐惧让亚索坐倒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也让他不由得再一次低声喃喃发问:

他...究竟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必须回去 虽然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个诺克萨斯人给亚索带来的压力却是空前绝后的,

那冷漠的眼神,那蕴含在躯体之中骤然迸发如同银瓶乍破一般令人窒息的庞大魔能,那简简单单一剑便让他陷入绝境的杀招,

一切都让亚索心惊肉跳的同时通体发寒。

这就是诺克萨斯人的实力么...?

轻声呢喃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

自从被迫逃离御风道馆以后,亚索在被昔日的同门追逐的同时,也见识了往昔从未见过的一片崭新的世界,

艾欧尼亚沃野千里,幅员辽阔,岛屿成群,

然而亚索二十年的时光却只停留在纳沃利,停留在那片山中,

道馆,村子,一眼看得到的群山,便是他全部的记忆,

而离开了那里之后,他看到了更多的人,

有艾欧尼亚人,也有诺克萨斯人,

他们或坚强,或怯懦,或残暴,或和蔼,

亚索也为此与许多人交过手,

甚至在今夜行动之前,他已经孤身闯入过数个诺克萨斯人的沿途补给营地,与数以百计的诺克萨斯士兵交手,

然而每一次胜利的都是他。

这曾一度让他以为,诺克萨斯人的强大,是建立在数倍于艾欧尼亚的士兵与己方政权内部的不堪之上,

他曾燃起豪情,希望凭着自己手中长刃,赶走诺克萨斯人,建立无上的功勋,成为被世人传颂的英豪,

就像现在被人传颂的易和艾瑞莉娅一样。

他也认为自己做的到,

因为直到面对尤里安之前,他和他的无鞘之刃都未逢敌手,

不论是坚毅如铁的意志,如洪如流的铁甲方阵,还是精于暗杀的刺客,凭借着一手御风之法,亚索皆以一己之力破之,

————直到碰到了尤里安。

那个人...

闭上眼睛,亚索回想着交手时的一幕幕,回忆着那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脸庞,心头好像被一块大石压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哗——”

“咕噜咕噜噜噜...”亚索俯下身子,一个猛子将头深深的扎入了溪水之中,

清冽的溪流拍打着他的脸颊,彻骨的寒意冲刷着那道未完全凝结的伤口,疼痛将他的思绪打断,

“哗啦——!”猛地一抬头,高束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过水流,又高高的甩起,贴在了他背脊脖颈处,

亚索单手撑着地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水流沿着打湿的发梢向下流淌,没过额角、眼睑、又顺着下颌滑落,滴答答淋在了早已满是鲜血与污渍的武士长衫上,

听着溪水叮咚,

亚索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就想到了一句话,一句...

出自那个诺克萨斯人口中的话语——

“竟然还有余孽啊。”

单手撑地,五根手指缓缓弯曲,带起了五道沟壑,这句话没头没尾,却被亚索深刻的记忆在了脑中,

那是那个人刚刚出现时,面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当时本觉得是对方的一句无心之言也没有太过在意,随着尤里安展现出强大的实力来,面临生死危机的他更是将它抛在了脑后,无心思考。

只不过现在想来,或许一切...

并没有那么简单。

“余孽...”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轻声呢喃,将这句话放在口中反复的咀嚼,亚索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却又如同划过指尖的清流一般捉摸不透。

抬起手掌轻轻覆到面颊之上,手指穿过了湿润的发梢将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脑后,搓了搓冰凉的脸颊,

亚索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他...”

扯动沙哑的唇喉,亚索的呼吸有些紊乱,心跳突然没来由的加速,

在安静的只有他与溪水作伴的森林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一闪而逝的灵光让他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却又无法确认,

只能胡乱的思索着,直到脑中充满了数不清的思绪为止。

“看来,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突然,亚索心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方向,而给予他灵感的,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尤里安。

不论他是不是,

他都一定与那件事情有关。

他不相信那句话中的“余孽”是无心之言,

他更愿意相信那个人是知道些什么的,甚至是————

“如果是那样...以我现在的实力,或许还不够。”

“但是...”

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森林,亚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御风道馆,

是他不愿意提及的地方。

那里养育了他,为他开启了新的世界,却也无情的想要将他摧毁。

他想起了那日那时,素心长老冰冷无情的话语,

他想起了昔日同门满含冷漠、无情与憎恨的眼神,

仅仅凭着一块残留在事发现场的金属碎块,就将他定性为勾结敌人的叛徒,

这一切都让生性桀骜的他对那里失望不已。

而这份失望,更是随着哥哥永恩倒在他的剑下,而化作了他心中不愿言说的往事。

若不是那里有教导了他的素马长老,若不是有永恩临死前的嘱托,

离开之后的他或许一辈子也不想再返回那里。

可是现在,御风道馆之行似乎不可避免了。

“呼——”长舒一口气,亚索心中慢慢下定了决心

缓缓向后坐倒在地上,手掌摸到了放在一旁的无鞘之刃,亚索将它死死的握在了掌心中,

原本,

他以为他已经彻底的掌握了御风剑术,因为单就论实力而言,即使是素马长老也亲口承认了他是御风道馆的第一,

所以对于素马长老的教导、训诫,他已然不再放到心上,

但是在与尤里安的交手之后,

随着他拼死突破生死界限逃脱一劫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本令他信心满满的剑术,似乎还有很多很多他没有完全掌握住的东西,

似乎御风剑术,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我要回去。”

黑暗中,亚索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着,

“我必须要回去。”

不论是为了素马长老的死,为了永恩的嘱托,还是...

为了我自己。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野心与承诺 当然,比起思绪众多的亚索,

身处营地废墟中的尤里安,想法就没有那么的复杂了。

对于御风道馆的余孽,他虽然遗憾自己没有能够将他杀死在这里,

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面对着恐怖的魔能风暴,

尤里安知道如果硬要执意要追杀亚索的话,那么换来的结局将会是营地内的人无一幸存。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这就好像犯了错误,犯错的人非但没有去想办法弥补改正,反而让错误更加深化了一般,结果只能是错上加错。

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将弥补错误。

至于逃走的亚索?

“可小心了...”

下一次碰上,我一定不会再给你半点逃走的机会了。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尤里安的眼中满是自信。

这份自信既是对敌人实力的了解,也是源自对自己的自信————

我...无时无刻不在变得更强。

...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在巧合触发了世界符文之前,

尤里安并非是不懂努力、不知上进的蛀虫,

恰相反为了追上青梅竹马的脚步,他顶着羸弱的身体在暗地里也下了许多的苦功夫,

只是那些都收效甚微。

只换来了锐雯的远走,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曾因此挣扎过,

离家参军就是他的努力,冒着生死风险前往德玛西亚是第二次。

可是在掌握了世界符文之后,世界却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

世界符文是什么,

尤里安不知道,甚至这个词语也只是存在于少数人的口中,存在于作者的笔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到它的存在,

更不妨碍它对自己实力的助益。

自那之后,

每日每夜,不论是行走,还是坐卧,

尤里安的实力都在缓步而稳定的增强。

他能感觉得到元素能量透过毛孔融入血液与灵魂的感觉,

能感觉到魔能在体内生根发芽,从嫩芽到参天大树的成长,

他的身体好似化成了一个饥饿的大嘴,不断的吸纳游曳在天地的魔能,

让他在接连突破了人体两层界限之后的成长速度依旧没有放缓半分。

这是他信心的来源,当然,却并非全部。

实力,终归是自己的。

换做常人,或许在得到这般助益之后,会抱着坐享其成的想法,又或许不思进取。

可是对尤里安而言,

世界符文却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要休歇,更不要疏于努力。

因为...

伴随着实力成长的,是野心。

尤里安,也有野心。

最初的他,只是想和锐雯一起,永远生活在特里威尔城东的那片农场,即使终日面朝黄土,但是只要有锐雯在,他就不会感到厌倦。

但是锐雯的梦想,让他走出了那片天地,

他的梦想也变成了希望能功成名就,成为配的上她的人,然后在未来的某一日风风光光的带着她回到家乡。

可是那份梦想,随着入目的遍地疮痍,又一次成为了泡影。

而且,是永恒痛苦的泡影。

梦碎的感觉是什么,或许尤里安能告诉你,是痛苦的,近乎绝望的,是只想要逃避,想要将自己关入暗无天日的囚笼不见世人的感觉,

他也那般做了,

庆幸,有一个人将拉了出来。

那个人,

蛮横的打碎了牢笼,拆碎了枷锁,

蛮横的拽着他,让他看到了阳光,更看到了希望。

有时候尤里安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名叫卡特琳娜的女孩,他会怎么样,

会真的愿意回到那个一半是山峦一半是田地的地方,然后孤独的看着二十岁后的人生一点一点流逝直到终点么?

想了很久,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毫无疑问的,对于卡特琳娜,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难言的感激,

感谢她的蛮横,感谢她的直白与赤落,更感谢她让他重新找回了目标,燃起了野心,

————即使梦想,遥远无比。

所以,不论是为了“我的意义”,还是为了“未来还长”,

我都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呼——”黑袍翻飞,尤里安转过身来,目光微动,越过围墙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

是迟到的斯蒂斯一行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一队几人越过了围墙,看着摆放在一起的尸体,与营地中央的深坑,语气中满是惊骇,

但是尤里安已经没有心思为他们解释一遍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悲痛,让他愤怒,

却也更警醒了他,如果不想让往昔重现,就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做事更加严谨而滴水不漏。

“我绝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风衣遮蔽了甲胄,尤里安的手掌缓缓按上了心口,隔着冰冷的铠甲,他似乎听到了砰砰的心跳,也听到了在心跳下隐藏的坚决,

那是他不想再看到的悲伤。

“尤里安?”

斯蒂斯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

营地内幸存的几个士兵也没有心思回应他们,

他只能带着惊诧与不可思议,看向了尤里安。

“...”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动作,斯蒂斯几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几个士兵缓缓蹲下了身子,学着那几个幸存士兵一样,轻轻翻找着泥土,寻找着“逝去战友的躯体”,而斯蒂斯则小心的缓步到尤里安的身边,看着驻足一言不发的他,轻声问道:

“是谁?”

“...”

“是艾欧尼亚人干的?”

“嗯。”这次,沉默了许久的尤里安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转头看了看营地内的惨状,又看向了尤里安的侧脸,斯蒂斯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尤里安?”

尤里安转头看向他,只听斯蒂斯认真的道:“请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诺克萨斯人的血,绝不能白流!”

尤里安目光望向了远方,一轮银月高悬于天,映入眼瞳的银白光辉,让他久久不言,

没有得到回应,斯蒂斯并没有放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

而随着他的声音,营地内的众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脸庞上,

一双双目光汇聚到他的脸上,看着这个持剑伫立的少年,

在那些目光中,尤里安感觉到了一分沉甸。

“交给我。”这是他的回答,也是他的承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冷冰 “战争的脚步放慢了呢。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呼——”毡帐一开一合,带动寒风吹卷,撩开帘子走进来的塔莉娅听到的就是一句似随意似抱怨的声音

这让她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借着毡帐里昏黄的烛灯,看着帐内的两人眼神微微变幻,一言不发的踮着脚轻步走到了门边的角落里,垂着眼帘看着地上铺着的绒毯好似陷入了沉睡。

而声音的主人——

帝国内名为“苍白女士”的乐芙兰坐在柔软的宽椅上一手捏着一份纸卷,一手托着一杯香茗轻轻的呷了一口,惬意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透过茶水上飘起的淡淡水雾气,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在长桌后两步远处立正站立的尤里安,随意的问了句,

“长假过得如何?”

“嗯...”迟疑了一下,尤里安回答道。“过得...很好。”

“哦?是么?”

“虽然我很讨厌不朽堡垒上空积聚的阴云,但是日破云涛时的美丽还是令人动容的,”

放下了茶杯,纤指轻捻着纸卷,乐芙兰的美目落在尤里安的面庞,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出声问道:“有没有在城里城外好好的转一转呢?与你的小女友一起?”

“女士...”乐芙兰那带着调侃的话语,让尤里安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生起了一丝窘迫,

但是在乐芙兰目光的锲而不舍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有。”

“呵呵呵~!”铃儿般的笑声响起,轻瞥了一眼尤里安略有些发红的脸颊,乐芙兰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手中的纸卷上,扫视了几眼,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按照你的述说...你在距离南港口十里的洛里奇营地遭遇了一场屠杀?对方是个带着鬼面面具的艾欧尼亚人?”

“是的,女士。”见乐芙兰没有继续调侃下去,尤里安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想起那一夜营地发生的惨案,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我在奉命返回的路上,在扎营休息的时候,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于是便赶到了那处营地,正撞见那个鬼面人在对营地进行屠杀,与我同行的斯蒂斯队长,与营地幸存的中尉官都可以证明我的说辞。”

说道着,尤里安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

“只可惜我去的还是晚了些,没有救下那里的战士,致使了全营连同指挥官在内的九十四名战士的死亡,也没有能将他留下。”

“无需为此自责。”

放下了手中的纸卷,乐芙兰看到他脸上的凝重,轻声安慰了一句,拈着手指借着桌上的烛灯,在长桌手边摆放的文书中挑拣着,不一会儿便取出了几分文件,与那纸卷一起摆放在了桌面上,又专门取出了一副简易的艾欧尼亚地图摆放在了一起,

然后看着这些文件,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

“最近递交上来的报告里,确实有几份沿途的补给营地连同驻防士兵一起遭遇袭击的文书信件,手段极其残忍。总指挥官杜廓尔将军的传讯文书也是在昨天到达我这里的,只不过...对于敌人的数量、身份因为营地附近的人尽数被灭口的关系还不得而知,嗯...”

沉吟了一下,乐芙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你所叙述的,与前几次营地遇袭的事件手法十分相似,而且...”

手指滑过羊皮纸做的简易地图,乐芙兰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弯曲的弧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几次袭击的发生时间,与路线也能对应的上,那么...这个鬼面人应该就是几次袭击事件的主谋了!”

“你与他交过手...”抬起头,乐芙兰的目光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那么...”

“有什么发现么?比如流派、惯用招式,习惯之类的。”

听到问话,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这让乐芙兰看着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沉默了一下,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道:“女士,那个鬼面人有可能出自...御风道馆。”

“御风...道馆?”听到这个词语,乐芙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御风道馆么?”

“是的。”

尤里安的回答,让乐芙兰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从座椅上坐直了身体,目光直直的看着尤里安一眨不眨,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她的体内发散而出。

“呼——”长桌上的烛火突然摇晃了几下,而伴着那摇曳的灯光,毡帐内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股微风,卷动着书纸文件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原本站在角落里的塔莉娅身子一震好像从睡梦中醒过来了一般,快速的抬头看了眼眼神锐利的乐芙兰,又看了看她对面站着的尤里安,打了个轻颤缩着脖子脚步无声的向后轻移了两步,让自己隐匿在烛灯照不到的阴暗里。

而身处毡帐中央的尤里安,面对乐芙兰眼神的逼视,一股危险的气息伴着彻骨的寒意席卷上身,让他有一种对方要杀死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逼迫的他几乎按捺不住的要动用魔能来对抗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面的乐芙兰让尤里安有些“陌生”,而在一旁角落的塔莉娅却早已经是瑟瑟发抖了。

单论起时间,

尤里安与乐芙兰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即使同处一室,大多数时间里乐芙兰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所以他并没有见过这位“苍白女士”发怒时的模样。

可是“被迫”成为了她半个学徒的塔莉娅,却是实实在在的知道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的可怕。

对于塔莉娅,

乐芙兰向她展现的不只是精妙高深令人折服的魔法造诣,以及如渊如海远胜于她的魔法能量,还有那忽冷忽热,宛若魔女一般玩弄灵魂的手段,

那种手段,她只是亲身经历过一次,

再想起的时候,便就会不由自主的手脚冰凉,身体打颤。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影踪 几个月的时间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弹指一挥间,

但是对与时刻与乐芙兰呆在一起的塔莉娅而言却好似度日如年。

从当初的桀骜不驯、时刻想着逃跑,

到了现在,她已经再提不起半分逃跑的勇气来,甚至就连想的念头都不敢再有。

到现在更是只消乐芙兰一个眼神,她就会乖巧的好像绵羊一般听话。

而现在...

“魔女”又发怒了!

“你就自求多福吧。”

瞥了眼尤里安,塔莉娅给这个亲手向她展现了什么是战争、什么残忍的男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但是...

事情却并没有像塔莉娅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就在她以为发怒的乐芙兰会像教训她一样让这个叫做尤里安的男人也体会一番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之时,

危险的气息却再下一秒凭空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乐芙兰的声音:

“你确定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乐芙兰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气势突然缓和了下来,

“你确定...是那个御风道馆的人?”

“是的。”松了一口气的尤里安出声回答道:“我能感觉到他所使用的御风之法,与那夜我在御风道馆所交手的那位名叫素马的馆主所使用的一般。”

“...”

乐芙兰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停留在尤里安的脸庞,一双神色莫名的眼睛令他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开口道:“但是,女士!”

回忆着那夜的点点滴滴,尤里安认真道:“我确认那一夜我并没有放走任何一个任务所要求扫除的人,至于那个人,我没有在御风道馆看到他,也没有感觉到过他的气息,不然即使是相距很远,我也会记忆清楚的。”

“我不想听这些。”尤里安的话被乐芙兰打断,

女人站起了身,单手撑着桌面,上身微微前倾,在烛灯光与影的交错中将玲珑的曼妙展现

“事实就是你的任务出现了纰漏,而这个纰漏,让帝国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不是么?”

“...”她的话让尤里安无言以对,只能默然的垂下头,微微有些颓唐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乐芙兰眼波流转,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走向尤里安,同时开口出声:

“我想,你一定听过一句话——”

“完不成任务的人,没有半点价值,就如同道路边堆集的渣滓,废物一般。”

“而诺克萨斯...”

绕到尤里安的身后,乐芙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从不养废物。”

如同毡帐外的寒风,她的声音让尤里安心中一震,手脚发寒。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甚至就在你身边,就有一个最好的个例,卡特琳娜,你的小女友,杜克卡奥家族的女儿。”

抿了抿嘴角,乐芙兰的话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想起了与卡特琳娜的初遇,也想起了她曾经的遭遇:

卡特琳娜,杜克卡奥家的天之骄女,帝国公认的天才,

可是即使是她,在任务失利引起了重大的损失之后,也一度被她的父亲视为了奇耻大辱一般甚至想要派人将她除去。

若是那天,

他没有被同队伍的人赶出来巡逻山间,

若是那天,他没有恰恰好在太阳余晖落尽的前一秒发现了她的影子,

那么这个现在被帝国人视作骄傲,尊称为“死亡的莲花,不祥之刃”的女人,已经是无名山间的冻骨一具了。

这般一想,尤里安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分寒意,这分寒意让他险些站立不住。

死亡,他不怕,

而且以他过往的功绩来算,即使是上了帝国法庭,他也顶多是遭遇贬谪而罪不至死。

可是比起死亡,

他心中却有无比害怕的——

那就是荣誉、与信任。

废物是不配拥有荣誉的,更别提信任,

而没有了这些...

进步的阶梯,对锐雯的誓言,对卡特琳娜的承诺,他的梦想、野心,他的一切————

都将是梦幻泡影。

杂乱的思绪充斥在尤里安的脑中,让他有些烦躁,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而这一切,都被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他面前的乐芙兰看在了眼中,

年轻...

心中轻笑一声,乐芙兰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寒冰不化,看着尤里安眼中的神色从慌乱到不知所措,再到看向她时眼中带着些许祈求,

乐芙兰突然没来由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

叹息声让尤里安心头一紧,可是紧接着乐芙兰却抬起了素手轻轻在他心口点了点,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个动作让尤里安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希望。

“去,将他除掉,”乐芙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她转过身来,尤里安面色不由得一凛。

“用鲜血与他的人头来证明你的作用,来证明你依旧有值得被‘使用’的价值,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总之!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做不做的到?”

“是,女士!”听到乐芙兰的话,尤里安心头一松,微微后退一步,低头行礼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罢,尤里安就要转身,

可是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乐芙兰却轻巧的探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这个举动让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随即,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乐芙兰的手掌攀上了他的衣衫前襟,然后为他整理了一番领口的系带,而与此同时,女人的声音也化去了冷冽,变得柔和了下来,“不要再失误了,”

“有些错误我可以容忍一次,但是绝不容许第二次,即使...是你!”

“记住,你代表的是我的颜面。”

“不要...”整理完系带,女人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同时,低声在他的耳畔警告道:

“让我失望。”

“是!”带着坚定与感动,尤里安低头应声,向乐芙兰深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毡帐————

带着杀气与决然。

这一过程,看的一旁的塔莉娅神色莫名,可是随着乐芙兰轻描淡写的一瞥,她又是一哆嗦,头埋的更低了。

“呼——”门帘飘动,将寒风隔绝,为屋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而乐芙兰也在书页烛火轻舞中,重新坐回了椅上。

看着被风吹过的纸页纷乱的翻卷着将某一页呈现,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在无法捕捉到的的角度上,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条弧线————

“锐雯,女,二十一岁,前帝国血色精锐部队副队长。”

“...”

“已确认出现在XX村庄。”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想要得到的真相 “亚撒,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一月末,在镇子里最大的庭院的台阶前,

赶着牛车,站在台阶下空地上的莎瓦,看着忙碌进出大门的人,有些不安的扯着老板亚撒·孔德的手,

她看的到,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将一个包裹交给守门的人之后,那个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而且二话没有说转头就进了门里,只留下一句让他们在此等候的话,

之后的半个时辰,

这对儿老夫妻就这样站在一旁的树下,裹着棉衣吹着冷风,看着不断有人进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进入门里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

有的是骑着高头大马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的人则是衣着高贵,

“他们都是为了黛达而来的吗?”

莎瓦没有什么见识,不认识那些人身上配搭的徽标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也认出了镇子里的神庙祭司,和负责处理大小事宜的推事,

这让她有些不安。

“不会有事的,那个东西留在家里,对我们而言是一种负累,对黛达也是。”

“可是...”听到老伴这般说,莎瓦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又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看了看周围,缩着脖子凑到亚撒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道:“她是诺克萨斯人呀!如果被人知道的话...那!”

眼睛瞥着周围,看着又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不做任何停留的驾着马冲进了大门,莎瓦缩了缩手,给亚撒一个“你懂得”眼神。

“可是我们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亚撒也在看着大门的方向,看着那一队奔入的骑兵的背影,

随即转过头来,脸上有些纠结,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黛达是个好女孩,我们不能看着她彻日彻夜的念着一个名字做噩梦,我也不想看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我想...我们好好跟推事大人说清楚,或许能找出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办法来!”

“哼你个老山羊!”莎瓦显然被老伴的话说服了,但是她还是哼了一声,压着声音说道:“如果黛达还好不了,或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就...!”

讷讷了半天,莎瓦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哼哼两声撇过头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就在这对儿老夫妻各自别扭的时候,又有几队士兵走进了大门,莎瓦心中一直在计数,

算上那些“大人物”们,这前前后后进去的,约莫有一百多人了!

这在诺克萨斯人入侵之后,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莎瓦记得清楚,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冬日到来之前的某一天,

诺克萨斯人突然“造访”了这片山中,带来了战火与鲜血,

远在另一座山上的莎瓦和亚撒他们还好,因为树林隐逸,诺克萨斯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是,这里最大的城镇却因此遭了殃。

据后来亚撒悄悄跑到镇子里了解到的消息得知,

诺克萨斯人来过了,

他们伙同那个叫亚索的叛徒一起,杀死了御风道馆包括素马长老在内的大半长老,

还派兵攻打了村镇,用邪恶的手段冲毁了墙垛,害死了数不清的好小伙儿,还毁掉了大半的村镇逼得人们流离失所,

最后离开之后,可谓是家家户户披麻戴孝。

而现在眼前的这座庭院的前身,是曾经的均衡法庭,被毁掉之后在原本的废墟上重新建造的。

这让莎瓦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莎瓦没有亲身经历过诺克萨斯人入侵带来的痛苦,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人对诺克萨斯人的憎恨,

那是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除了一方彻底死亡再无他法的仇怨。

这让她有些担心不下。

“亚撒,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有些站立不安的莎瓦看着进入大门络绎不绝的人,突然低声对一旁的亚撒说道。

亚撒瞥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庭院的大门里突然走出了几个人,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这让两人一下子心都提了起来,再没有交谈的心思了。

“孔德老爹爹。”

一行人走到两人的面前,为首的那个人衣着考究,面容亲切还带着些许威仪,让两个人有些束手束脚了起来。

“推事大人。”

“虽然已经听到了汇报,但我还是想亲口向你们证实一下,是你们将那柄大剑带到这里来的吗?”

“是的,”看着推事和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亚撒轻轻扯住老伴的有些发抖的手,定了定神说道。

得到了确认,亚撒看见推事身后的人脸色都变幻了下,还看到了几个人在低声窃窃私语。

“那...能麻烦您说一下它的来历吗?毕竟...它不是一柄普通的武器。”

“呃...”亚撒感觉到一旁的莎瓦在扯他的衣袖,但是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说道:“是的,这柄武器不是我们的,是我们在外面捡到的。”

“噢!”听到这话,推事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手掌冲两人抱歉一笑道:“对不起,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竟然一时间忘记了礼仪,”

看了眼亚撒身侧的莎瓦,推事微笑着问道“能请你们到庭院里详细的说一说这件事么?”

“嗯。”与莎瓦对视了一眼,亚撒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庭院,沿着笔直的廊道,亚撒和莎瓦看到了许多全身覆甲侍立在一旁的卫兵,也看到了许多衣着高贵的人们站在远处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让两人很是不习惯。

“请坐,上茶。”进了一间大屋子,众人落座,推事吩咐完之后才重新转过头来看向了亚撒道:“能请您详细说一说这件事么?这对我们、对镇子都很重要。”

“嗯。”亚撒看着被庭吏端过来放在面前的茶水,他并没有端,即使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渴了

看着他没有动,莎瓦也乖巧的坐在他身旁,紧紧贴着他。

“这柄武器不是我们的,嗯...准确说应该是我们的‘女儿’,黛达的。”

“哦?”听到这话,推事眉头挑了挑,开口道:“老爹爹,据我所知,你们应该只有一双儿子,没有女儿的吧?这个黛达...是?”

“嗯...她是我们‘捡’来的。”

“捡...”亚撒的话让推事眯了眯眼睛,沉吟思考,许久回过神来的他眼神微微与周围的人做了一个交换,然后脸上重新挂着“亲切而威严”的笑容,说道:“看来,想要了解清楚一切,还需要将您的‘女儿’也一齐请过来...在此之前请你们在这里小住几日,不知...你们介意不介意呢?”

“大人?”

推事的话被一旁的莎瓦打断,看着脸上浮现起忧虑之色的两夫妻,推事摆了摆手冲他们笑笑道:

“不会有事的,推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维护公正与均衡。”

“我们只是...想要得到真相。”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锐雯! 一月的尽头,春天的脚步已然不远。

“哐啷,哐啷——”

“伊麦...伊...因?...伊呗?”

在一处无人的山间田野,锐雯扶着犁架,跟着耕牛走在田地里,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

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田垄,锐雯轻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口中的念念有词,

低头看着手中的犁架,尽管不是第一次摸到它,

但是每次亲自上手,锐雯都会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这让她第一次握着它就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使用,让莎瓦妈妈惊喜不已。

可是这种天赋,却让她感觉十分奇怪,就好像...

“曾经的我...有做过这些活儿么?”

锐雯喃喃自问。

细密的汗水自额角渗出,齐耳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一截,被她挽了个发髻束在脑后,

穿着一身粗布长麻衣,翻卷着袖子,裤腿也挽了几层,这让她看起来和一个寻常在家务农的艾欧尼亚女孩没有任何的差别。

————除了那口改不过来的蹩脚口音,

这让她有些气馁。

田垄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小路,锐雯没有走上去过,

但是听莎瓦妈妈说,这里能直通向对面那座山上的城镇,

而亚撒老爹和莎瓦妈妈两天前也是从这里去的镇上。

耕牛乖巧的停下了脚步,转头冲锐雯“哞哞”的叫了两声,让锐雯回过神来停下了懊恼,温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了一把准备好的草根儿喂到了它的嘴里。

“唉——!”

轻轻叹口气,望着远处笼罩在云雾间看不真切的山锋,锐雯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喃喃道:

“老爹和妈妈去了镇上,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带我一起去!”

抱怨了一句,锐雯走到了一旁那棵足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下盘膝坐好,摸出早早放在那里的、莎瓦妈妈临走前为她准备好的干粮咬了两口,顺手抽出了放在一旁的草帽,胡乱的扇了两下又重新丢到了一旁。

然后无聊的望着山野,继续念念着那有些生涩的口音:

“伊麦...伊-因——伊?麦...伊...麦!”

“是因麦。”

突然,树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让她心里猛地一震,转过头看去,手也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那里有一柄小勾刀,是她用来切割蔬菜的。

“该读作因麦。”

树干之后,一个人影缓缓露出了行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露出了一头乱糟糟的、披散了一脸的脑袋。

“尾音不同。”

那个人缓缓的站起身,从树后走出,

一直到这时,锐雯才看到了他的全貌。

一身藏蓝色的武士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破旧的织布披风,锐雯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带了一个金属护具,而腰间遮蔽的披风之下,隐约露出了一柄长剑

——一柄,无鞘的长剑。

仅有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个武士,或者是...一个浪人。

“你是谁?”

锐雯小心的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看着倚着树干不动脚步的男人,瞥了瞥左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打扰到我睡觉了。”对于锐雯的发问,男人并没有回答,撩了撩散乱的长发,将他们拢在一起系在了脑后,锐雯注意到,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横贯了鼻梁,这让锐雯莫名的想知道究竟是谁能留下这样一道恐怖的疤痕,

而留下疤痕的人,现在又怎样了。

男人话音落下,便自顾自的上前一步,

这个动作让锐雯又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却看到那个男人弯腰捡起了她丢在地上的草帽,

“噗、噗。”拍打了两下,男人随手将它带在了脑袋上,然后随意开口的问道:“新来的?”

锐雯沉默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这里附近的村庄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我记得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儿老夫妻,那么...你是他们的亲戚?来逃难的?”

男人自顾自的猜测着,似乎并不在意锐雯是否回答,

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只是在一个不知身份的武士面前,她还是保持了谨慎————

现在兵荒马乱的,武士也并不都是善良的。

“你是外出归家的人么?”

锐雯的话让男人愣了愣,低头带上了草帽,轻轻向下扯了扯将眼帘遮住,也遮住了那道横亘在鼻梁上的疤痕,

转过身去遥望远山,口中轻声呢喃着:“家?何处是我家?”

那声音中的沧桑与唏嘘,让锐雯心中升起了些许好奇。

但是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隔着薄薄的鞋底,锐雯感觉到了地面在颤动,如同滚雷一般的响起,

但是天边却不见一丝云彩。

“有人来了。”背着身,男人轻声开口。

锐雯回过头,循着声音的震动看向了远处的农舍,

六个武装骑兵越过山岗,踩着她刚刚犁好的田地而来。

“她在那里!”一个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锐雯感觉到,他们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她一个人么?”走到近前,几个骑兵齐勒马缰轻抵马刺,战马缓缓的减速,领头的人眯着眼睛扫视着周围,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直到这时锐雯才发现,刚才那个还在与自己说话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还顺手拿走了她的草帽!

战马减速,六人六马将她围在了中央,直到这时,一直到这时锐雯心中依旧不明所以,

但是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摸上了腰间的小勾刀,尽管她也不知道这削菜用的刀能对那几个骑兵腰间挎着的长刀与十字弩起到什么作用。

“站好别动,你的手也不要想着碰那柄‘玩具刀’,不然我手里的十字弩会忍不住向你射击。”

领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锐雯腰间布兜下掖着的东西,所以开口警告了一句,看着锐雯老老实实的放下手,这才满意的狞笑了一声。

“你们,要做什么?”锐雯突然感觉有些口干,

六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出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接下来领头那人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发蒙:

“做什么?别掩藏了,诺克萨斯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然后跟我们回去,接受法庭的审判。”

看着领头骑兵摸出的手铐,与指着她的几柄刀剑劲弩,锐雯沉默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决定命运、荣耀与清白 穿过了农舍,翻越了山岭沿着道路来到了镇上,锐雯依旧是一头雾水,满心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这几个随行的骑兵一路上对她总是恶语相向。

站在镇子的道口,她的这这副打扮迅速的便成为了镇上民众目光的焦点。

一身并不怎么合身的粗布麻衣,顶着一头明晃晃的、耀眼无比的白发,一双手被一副镣铐锁在了身前,周围还有六名骑兵紧紧相随,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在道路的两边观望,看着锐雯一行人走过,然后发出窃窃私语。

这副场景,让锐雯有些不舒服。

只是...双手被限制,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镇中庭院,镇上最大的建筑,大门前。

“黛达,黛达!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随着锐雯几人刚一进门,一个老妇人就尖叫着朝她扑了过来,

但是却在她距离锐雯几步远的地方被围在一旁下了马的骑兵稳稳的隔开,领头的骑兵好心的搀了一下她,让她免于坐倒在地的窘境。

“莎瓦老妈妈,你可不能靠近她。”

看了一眼被隔在一边焦急不已的莎瓦,领头的骑兵枚尔克笑了笑,没有丝毫想要放她过去的意思。

“为什么!?你们骗了人,推事说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你们现在却...!”

莎瓦一眼就看到了锐雯胸前手腕上那副明晃晃的手铐,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推事并没有骗你们,这个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毕竟...”领头人枚尔克轻蔑的瞥了一眼锐雯,说道:

“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她可是能杀死素马长老的人,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什么?素马长老是谁?为什么这个人说是我杀了他?

枚尔克的话让锐雯听得一头雾水,却见亚撒老爹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你们不能这样对她!黛达没有做过那些!她是个好女孩!”

“不能?”枚尔克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孔德老爹爹,你怕是糊涂了,说一个诺克萨斯人好?”

冷笑着撇撇嘴角,指了指周围:“她...和她背后的国家做下得错事多了,你看看这里的人,哪家哪户与她们没有一点儿仇恨?如果我说了算的话,那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现在就处死她,根本不需要推事来审判。”

“你!”枚尔克无情的话让莎瓦有些气急,

但是当她的目光顺着领头人的手指看向周围的时候,

迎着围观群众们听到“诺克萨斯”这个字眼后变得异样而仇恨的眼神,莎瓦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只能隔着领头人的阻隔,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锐雯的名字:“黛达,黛达!”

“莎瓦妈妈,孔德老爹,我没事的。”

相比于莎瓦两人的心急,明白了一些情况的锐雯反而慢慢平复了心情,

素马长老?谁?

我怎么会去杀害他?

我是无辜的!

心下大定的锐雯冲一旁的莎瓦与亚撒露出个笑脸,开口安慰道:“你们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杀害过什么素马长老,我愿意跟你们走,我会将一切都清楚的!”

转头看向领头人枚尔克,锐雯的声音充满了信心。

这一幕被枚尔克看在眼里,他哼哼了两声,脸上露出一抹饱含憎恨的玩味,用略显奇怪的语调说道:“这一切...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走吧,再在这里耗下去天就要黑了,别让里面的大人们等急了。”一边说着,枚尔克冲锐雯扬了扬下巴,举步率先向前走去。

而锐雯,也和几个骑兵一起,跟在领头人的身后,朝着远处道路尽头的屋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转头冲莎瓦和亚撒露个笑脸。

她相信,一切很快就能解决,她们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村子,回到农舍。

然而,

一切却并没有按照她的想象进行下去。

锐雯并没有见到推事的面,也没有见到任何能说的上话的大人物,而是被直接关押到了一间偏僻的柴屋,在柴屋的外面,有两队士兵和庭吏日夜守候。

这让锐雯心中想好的话没了说出来的机会。

听屋外的人们闲聊时说,

似乎,她的审判要到两日之后了,

“还要再等两日么?”锐雯倚着冰冷的地板,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随着她被看押。

一则消息在有心人的散播下,被传到了镇上,传到了每一个的民众耳中。

...

两日之后,清晨,

“你知道吗?推事大人今天要在法庭上公审那个诺克萨斯女人。”

“那当然!现在谁不知道,就是那个女人与叛徒亚索一起,杀害了御风道馆留守长老的?”

“真可恨,连素马长老那么好的人都下的去杀手!”

“哼,那些诺克萨斯人做的恶行还少么?我的儿子就是因为她,死在那一场诺克萨斯人的入侵中的!”

“我的儿子也是!”

“唉,真希望她能早一点死,最好和那个叛徒亚索一起!”

清晨的街头,还带着几分凉意。但是却阻挡不住心中热切的人们早早的起床涌上街头,汇聚在一起朝着庭院的方向前进,

两天的时间让事情发酵,

以至于现在的街头巷尾,几乎没人不知道镇子的士兵们抓到了一个诺克萨斯女人,她是凶手,是暴徒,是诺克萨斯的狗,是导致了那场惨战的元凶之一。

所以无需鼓动,镇上的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天自发的走上街头,

他们想亲眼看到那个人接受审判。

而就在一拨人走过之后,在街头无人注意的角落的一棵大树后,一个人缓缓的露出了他的踪影。

“凶手和叛徒...么?”男人穿着件宽大松散的藏蓝色武士服。武士服外,针织的披风拦住了清晨的寒意,也遮住了跨在腰间垂向地面的一柄无鞘的长刃。

男人顶着一顶有些滑稽的草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勉强看到那条横亘在鼻梁上的疤痕,以及嘴角的自嘲。

“呵,真是不友好的评价啊。”望着行人远去的背影,男人的手不自觉的抓上了腰间长刃,将剑柄抓的吱吱响。

紧接着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喃:“今天,就会让一切都...真相大白!”

抬手压低了帽檐,男人的身影融入了人群之中,随着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的人流,朝着庭院的中庭,那代表着均衡与公正的法庭大厅走去。

那里,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也决定着另一个人的荣耀与清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开庭 “哗——哗——”

虽然东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但是来到大厅的人却已经有了很多,农夫,匠人,庭吏,女人,

还有一些拿着长剑武器的人坐在法庭圆拱形大厅的一角,目光严肃而锐利。

但是不论大厅里的人身份如何,他们今天所为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那个诺克萨斯女人。

这样的庭审,亚撒与莎瓦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早在天不亮的时候他们两个便已经来了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靠前的位置坐。

现在,莎瓦就坐在最前排靠近边缘的椅子上,她的老伴就坐在身边。

木质长椅的平滑螺旋纹路看起来匠心独具,特殊的木制材料让木材发散着温热的气息,这坐起来本应该很舒服————

但是她却怎么坐都不自在。

低着头,她有些失落,也有些无精打采。

而一旁的亚撒也是这样————

自从锐雯被关入了柴屋,两个老人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瞥了眼老伴,莎瓦嘴唇动了动,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止不住的叹了两口气,

这两天的日子可不好过。

作为亲自将锐雯从战场中救下带了回来的人,莎瓦自然知道锐雯诺克萨斯人的身份,而事实上,在救人前她也有过犹豫,害怕她醒来会像外面的那些诺克萨斯恶魔一般,恩将仇报的杀死他们,毁掉村子和城镇。

但是随着锐雯苏醒,随着她在老两口家里时日的增多,

她的担忧已经消失了,

而她对锐雯的态度,也随着一声声“老爹、妈妈”开始变得慢慢的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来看待了。

也正因亲自将她带回家,所以莎瓦知道锐雯绝不可能与叛徒亚索勾结,更不可能是杀害素马长老的凶手。

但是,她的解释没有人相信!

他们不相信她说的话,

不相信一个诺克萨斯人会恰恰好失去了记忆,不相信一个诺克萨斯人会安心的呆在一对儿农夫家里干着农活粗活儿,更不相信她与素马长老的死无关。

他们还拿出了证据,

就是那柄大剑,那柄由他们亲自带来、交给了推事的、缺了口子的大剑。

这让莎瓦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更因锐雯受到苦难心有不安。

就在莎瓦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候,

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当她转过头看去的时候,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身边。

老妇人没工夫在意这个人是谁,

所以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草帽,又在他那带着一道疤痕的鼻梁上看了两眼,便转过了头。

“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黛达。”

莎瓦

“放心,均衡不会允许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亚撒扯了扯绕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含混不清的说道。

“可是,她还是个诺克萨斯人呀!”莎瓦小心的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凭这个就够定她的罪了!”

一边说着,莎瓦突然有些抱怨,抬手戳了戳老伴的胳膊,气哼哼的说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来,事情哪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那也是好心!”亚撒声音提高了几度,又快速的压了下来,对一旁的老伴道:“你也知道的,自从她来到咱家里,总是做着噩梦,口中念着那个名字,这样下去对她不好!黛达还年轻,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活下去!”

“哼。”老伴的话说服了莎瓦,让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当初要将大剑和事实说出,也有她的一份同意在里面。

抱着胸哼唧了几声,看着越进越多的法庭大厅,莎瓦的声音低了不少,但是依旧带着几分生气说道:“他们不像我们这么了解她!所以咱们一定要替她说话,老山羊!”

面对老伴的怒气,亚撒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两夫妻早早就坐在这里的目的。

黛达...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两人的话被坐在一旁的男人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低声念念着这个词,男人突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讽刺:

“害死了素马长老,让自己背负了冤屈与耻辱的‘好女孩’么?”

帽檐轻动,露出了草帽下的面庞,

“我有些等不及了...!”

...

大门推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走在最前的是枚尔克,那个逮捕了锐雯的骑兵,他的后面,三个身穿深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们的进入,大厅里嘈杂声又高了许多,

可是随着三个推事走上主席台落座,随着枚尔克站到了莎瓦两人椅子旁边的过道上,大厅的嘈杂声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三个推事中一位体型瘦高、鹰钩鼻子的女士肃穆的站起了身,

“本庭开庭的事由是审判御风道馆长老之死案的疑似凶手。”

鹰钩鼻女士用了“疑似”二字,但是依旧让大厅内再次响起了低低的骚动声。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镇子捉到了一个诺克萨斯人,她还是后来致使诺克萨斯人入侵的凶手之一,这两天的消息也是要对她进行审判,

而今天却突然成了“疑似”,这让许多人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满。

崎岖的伤口被撕开了,

素马长老对镇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作为唯二御风剑术的传人,作为剑术的大师,许多人都相信,如果不是他和御风道馆长老们一起死在了那个夜晚,村子就不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面对诺克萨斯人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

正是因为他们的死,让镇子的高层实力亏空,让战事愈演愈烈,也让太多人的儿女命丧当场。

“凶手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我们都知道是谁害死了素马长老和一众长老们!”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随着他的开口,大厅内许多人纷纷应和似的叫嚷了起来:“就是叛徒亚索勾结了那个诺克萨斯女人做出来的,直接进行审判吧!”

“就是就是!”人群变得愤慨,他们找不到叛徒亚索,却从御风道馆流露出的消息知道那个叛徒杀害了许多的同门师兄弟,迄今依旧逍遥法外。

而随着诺克萨斯女人被捕捉,人们的怨恨就堆叠到了她的身上。

“肃静,请不要着急。”

面对着众人,鹰钩鼻女人声音平稳,语气中听不见半点的波澜,“我知道在场众位的心思,但是这里是法庭,本庭的目的是谨守均衡与公正,追寻知识与启迪,我们不容许罪恶逃脱,也不会让善良蒙冤。”

“现在,带那个人上来。”目光看向枚尔克,鹰钩鼻女人冲他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庭审 大厅的门扉被推开,白发的身影站在了门前,迎接着满堂数十,数百双眼睛的注目。

脚下是一条通向前厅的道路,而道路的尽头,鹰钩鼻女推事目光炯炯。

深吸一口,锐雯举步向前,

哒,哒,哒

虽然被拘禁只有两天,但是这两天她过的却并不算好。

冰冷的地板,狭小的窗栏,这一切都让她心中压抑,

再加上并不怎么适宜的饭菜,与被束缚着不怎么灵活的双手,

短短两天,就让她的精神有些萎靡。

但是尽管如此,在踏入门厅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还是依旧挺直了背脊,高高的扬着头颅,束在脑后的短发辫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似乎在向所有人说着她的坚定。

门厅关闭,

将外界的光线隔绝,

大厅再次笼罩在阴影之中,只有天顶上的窗户与垂落的吊灯洒下昏暗的光,经过亚撒夫妻的时候,她向面露担忧的他们挤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站上了审判席。

“咳咳。”看到锐雯站定,鹰钩鼻女人轻咳两声压下了大厅内的低语,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她的脸上。

“你被本庭传唤,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的名字。”

“我?黛达。”面对推事的发问,锐雯平静的回应。

“不,不是这个。黛达是艾欧尼亚人的名字,我想知道的是你在诺克萨斯的名字,或者说...你的真名。”

“我就叫这个。”面对推事,锐雯认真的说道:“我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莎瓦妈妈为我取了这个名字,所以我现在就叫这个。”

锐雯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落入了满场所有人的耳中,也引起了他们的议论,

“假的!”

“一定是想要借此逃避审判!”

“你看她那奇怪的口音,我的天呐!”

“是真的,推事!”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莎瓦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转头看过大厅的所有人,然后看着鹰钩鼻推事说道:“她失忆了,我和亚撒都能为她作证。”

“还没有到您作证,老妈妈。请先让我把话问完。”

“你问吧。”冲莎瓦使了个安心的眼色,锐雯轻声道:“不过如果你要问之前的事情,那么我真的很抱歉。”

“好吧。”目光与锐雯对视了三秒,推事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嗯...黛达。”

“上一年的秋末。”

“你是怎么来的?”

“是莎瓦妈妈带我回到这里的。”

两人一问一答,推事将目光看向了莎瓦,“是这样么?”

“是的。”莎瓦再次从座位上站起,听着周围低低私语说着不信任的话,她决定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那是一处战场,就在...向西通向山外的...一个岔口那儿,我本想去山外的镇子里弄些吃穿用的东西,然后无意间发现了黛达。”

“那么...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推事继续问,莎瓦继续回答:

“嗯...那里有很多人,有艾欧尼亚人,也有诺克萨斯人。但是他们都死了。”

“喔——!”

莎瓦的话引起了无数人低低的惊呼,

艾欧尼亚人,诺克萨斯人,统统都死了,

这发生了什么,似乎无需多说。

“一定是她!”

“处死她!诺克萨斯的恶魔!”

“不能饶了她,让她为那些死去的人陪葬!”

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呻吟大了很多,许多回忆起前不久诺克萨斯人入侵场景的人都忍不住的提高了声音,

这让推事有些皱眉。

“不是这样的!”听到这些言论,莎瓦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两个八度,洪亮的声音震的大厅嗡嗡作响。

“你们不知道,当时下了一场大暴雨,然后那里好像发生了泥石流,我看到黛达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和泥,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抬手压了压,推事冲莎瓦点了点头:“那么就是说,你觉得是泥石流造成了那场惨剧?”

莎瓦点点头,

“那该怎么解释你所说的发现她的时候身上带着的血迹?”

“呃...”莎瓦的突然没了话,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呃呃呃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将脸憋的通红。

“那些先暂时放下。”

就当莎瓦与站在审判席的锐雯以为推事会以这件事大做文章的时候,推事却突然将话题转了回来,

“今天开庭是为了素马长老的案子,黛达,我问你,御风道馆一案案发的当夜,你在哪里?”

“我?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在屋子里吧。”锐雯皱着眉头细细的回忆,

但是她的记忆自她醒来之后就缺失了很多,而且整个人也变得很健忘,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确实没有印象了

——当然,这不妨碍她脑中清楚的记着一个名字。

推事将眼神看向莎瓦,莎瓦站起了身,也细细的回忆着,

半晌,开口道:“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风声和雨声都很大。所以我和老伴,还有黛达都早早的上床入睡了。素马长老被杀的事情,我还是到第二天才知道的,而且...哦我想起来了,那天的雨让黛达发了烧,很重很重,过了小半月才重新好转。”

“但是我确定,那一夜黛达绝对没有离开家,更没有去做杀害素马长老的事情!”

“是的,推事大人,黛达生病的那些天,田地里的活计一直都是我在干,这一点村子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一旁的亚撒,看着陷入了沉思的推事,赶忙站起来说道。

“嗯...”看着锐雯,鹰钩鼻女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并没有为她洗脱嫌疑,恰相反让我对她更加怀疑了。”

“风声...雨声...”推事的目光环视大厅,最后又落在了亚撒夫妻的身上,轻声说着自己的推断,“这一切都能很好的掩饰住所有的动静,所以即使她趁着你们入睡之后离开,然后在杀死了素马长老再重新回到房间也未尝不可?至于生病?那就更好解释了,素马长老是御风流的传人,御风道馆的其他长老也是剑道上的大师,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他们杀死,应该不会不付出任何的代价吧...?你们怎么看呢?素心大师?”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留着豁口的大剑 随着推事的目光,大厅内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大厅一角的,抱着长刃,面色冷峻的一批人,

他们是御风道馆的人,

领头坐在正中“众星捧月”的正是御风道馆现任的馆主,素心。

“素马师兄是御风道馆最强的人。”迎着众人的目光,头发花白的素心说的斩钉截铁。“不惊动御风道馆的弟子,也不弄出声响,这一切即使有叛徒亚索的配合也绝对不可能,更别说不付出什么代价了!”

议论声再起,这一次大厅里的许多人,声音又大了几分。

御风道馆传承悠久,在艾欧尼亚备受尊崇,

有了素心的背书,许多人看向审判席上锐雯的神色已经写满了愤怒与憎恨,就连为她发声的亚撒夫妻,也受到了许多人异样的目光。

当然,没人看到的是,在第一排座椅的角落里,压低了帽檐垂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一般的男人在素心开口的时候不自觉的动了动身子,

而他的手掌更是随着那句出口的“叛徒”,悄无声息的攥到了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莎瓦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将事情弄砸了,

她和亚撒非但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反而似乎把它们越描越黑了,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锐雯,眼神中充满了不安、自责与歉疚。

“没事的,莎瓦妈妈。”站在审判席的锐雯脸色依旧很是平静,在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莎瓦和亚撒后,锐雯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说了这么多,可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迎着鹰钩鼻女推事的目光,锐雯的语调平缓,不疾不徐,虽然被镣铐锁住了双手,但是她却没有半点犯人的怯懦,自信的道:

“猜测,是算不得数的。”

“唔...你说的有道理。那么...”

推事的赞同,又引得全场议论声纷纷,

许多心中认定了锐雯是凶手的人开始发出了不满的躁动,甚至还有人摸出了准备好的腐烂的蛋果,犹豫着往哪里丢去。

“那么!”推事突然声音高了起来,伴着她的声音响起,推事的长袍突然像火苗一样腾起,一下子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让大厅一静。

目光环视全场,看着安静下来的人们,推事低头看了眼铺在面前桌上的羊皮纸,轻声道:“就拿些证据出来吧。”

“呈证物。”

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厅中的是两个神庙的祭司,

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质长托盘,上面垂下薰衣草色的褶边布,小心翼翼的穿过长道,将它放到了推事面前的桌子上。一位身穿亮色甲胄的武士祭司迈步上前。

“亮出来。”

武士祭祀撤掉了薰衣草色的盖布,展露出比鸢盾还宽的剑和剑鞘。剑鞘外面刻着厄-诺克萨斯语的粗糙笔画。

与艾欧尼亚文字的柔美线条相比,这棱角分明的生硬笔触显得格外突兀。但推事们的注意里不在剑鞘和铭文,而是剑刃本身。

如此厚重的剑,即使对于这位训练有素的神庙祭祀来说,光是举起来就让人担心会折断胳膊,所以很难想象面前这双镣铐中的苗条手腕是如何挥舞它的。

的确,就连锐雯自己,看到它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长剑横放在长桌上,狰狞尽显。

只是巨大的剑面上布满的裂纹却让许多人似乎听到它痛苦的呻吟与呐喊,

而最重要的,在巨剑的刃口靠近尖端的位置上,一个巨大的豁口是如此的醒目,

以至于让看到它的御风道馆弟子们脸色皆是一变。

“它是你的?”推事瞥了眼素心,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将头转向锐雯,出声发问道。

“不知道。”凝视着大剑,目光在剑身、剑柄上循环,最后停留在剑刃的豁口处,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没来由的有些隐隐作痛,

这让她到了嘴边想要否定的话被咽了下去,

换成了一句带着迷茫的话。

“不知道?”目光越过锐雯,看向了第一排座椅上的亚撒与莎瓦,推事的目光随意的掠过了最边上的那个压着帽檐的男人,轻声向亚撒发问:“老爹爹,这柄大剑是您带过来的,您或许能说清楚。”

“是...是的。”一旁的莎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是深知已经无济于事的亚撒顿了几秒钟,给出了答案。

“哦?它是怎么来的?”得到了回答,推事扬了扬眉毛,追问道。

“是我的妻子...莎瓦。那天连同黛达一起带回来的,然后一直放在谷仓里。”

“那么,莎瓦老妈妈,你能确定这柄剑是她的吗?”

推事又看向了一旁的莎瓦。

“是...是的,我救下黛达的时候,这柄剑就紧紧握在她的手心里。”

“那么,它...你熟悉么?”问完两人之后,推事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锐雯,却见她专注的看着大剑出着神。

面对推事的询问,锐雯没有立刻回答,

而这一举动也引得大厅里再次低低的议论了起来,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诺克萨斯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大厅一霎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锐雯的身上,

看着这个带着镣铐的白发女孩,目光神色各异,但是却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心中所想。

“...”望着近在眼前的大剑,锐雯沉默着,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在看到大剑的第一时间便升起了一丝排斥与厌倦,

可是在看到那大剑的豁口时,那份厌倦又化作了淡淡的心痛,

让她抑制不住的想要躬下身。

“哗啦啦...”铁链被扯动了,铁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让在一旁看戏的枚尔克皱了皱眉上前了两步,

一旁的武士祭司也将目光看向了锐雯,眼神警惕着,生怕她突然暴起伤人——

即使她的手上佩戴了限制魔法的镣铐。

好在锐雯只是挣扎的动了动身子,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望着眼前的大剑,一股淡淡的渴望从心底深处升起,让她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个想法————

“我能...亲手摸一摸它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出现的金属碎片 “我能摸一摸它吗?”

锐雯话语一出,大厅陷入了瞬间的安静,

而后就好像蒸沸的锅子一般轰然炸了开来——

“不行!”

“邪恶的诺克萨斯人!”

“她想要杀死我们!”

“直接将她处死吧!”

大厅里嘈杂声一片,乱的好像街头的菜市场一般,

围观的民众愤怒的跳脚怒喝,祭祀武士不约而同的靠近,对她怒目而视,

就连坐在大厅角落的御风道馆弟子也一个二个的站起了身,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看着这个“大胆”的诺克萨斯女人。

他们沸腾着,口中喷吐着各种难听的词汇,然后将它们丢到了锐雯的身上,

更有人按捺不住的想要冲到台前来,

若不是身高体壮的武士祭司在一旁竭力的维护纪律,整个法庭就要乱成一团了。

但是那些纷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锐雯,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长桌上,在大剑的剑身游走,在那断裂的豁口处久久凝视,

许久,她终于带着些许恋恋的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女推事。

“...”

鹰钩鼻女人沉默着,

尽管大厅内民意汹汹,但是她却好像没有半点察觉一般,放任目光与锐雯隔着大剑对望,

在那双眼中,她没有看到邪恶,却看到了认真与...渴望。

这让女推事心中微微一动,目光看向了大厅角落,与头发花白的素心做了一个交换。

“那是不是摸过之后你就能给我一个答案?”

微不可查的轻轻点头,女推事突然发声,让吵闹不休的大厅突然一静,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女推事,张大了嘴巴。

“哗——”大厅内响起了低低窃语,就连原本伫立在一旁的武士祭司们神色都有了一些变化。

“这把武器附有魔能,推事。”将大剑拿来的武士祭司有些不安的上前道:“诺克萨斯人在剑上施了魔法。”

单手竖立,女推事制止了武士祭司的发言,望着锐雯的目光炯炯。

“也许...”锐雯感觉得到女祭司的目光,望着大剑出神良久,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来。

“也许?”

“...”又是一阵沉默,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席台前,

集中在了相对站立的推事与锐雯身上,他们想不明白女推事的做法,也迫切的想要知道锐雯会如何回答。

抿着嘴角,锐雯望着大剑,眼神中流淌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厌恶,

可是当目光落向大剑刃口的断裂处时,却又抑制不住的泛起了星点的渴望。

究竟是为什么?

锐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会涌起这样复杂而对立的情感,

明明她的身体在抗拒,

在抗拒接近这柄武器,因为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柄大剑的重量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沉重,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无声的呼唤着她,

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锐雯——!!!”

天仿佛阴暗了下来,

又或许是锐雯的世界昏暗了,

光波流转,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片空寂的世界,

那里有一个身影,孤独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但是锐雯却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心痛,一种自心底深处迸发,如同火山一般炙热,又好似岩浆一般要将她吞噬的痛苦,

让她不自觉的轻哼出声:

“嗯。”

“你决定了?”

鹰钩鼻女人的声音将锐雯带回了这个世界,

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女人带着淡淡光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在那双目光的逼视之下,锐雯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女推事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用眼神压下了大厅里的众人。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了锐雯的身上,所有人紧张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了推事的背书,虽然锐雯的双手上还带着压制魔力的镣铐,

但是杀死御风长老的“凶名”还是让许多民众担心,

就连一旁的武士祭司也悄不做声的按着腰间的剑鞘向着锐雯靠近了几步,想要在发生变故的第一时间制止她。

而就在这样的场景下,锐雯却没有如同众人想象的那般迫不及待,反而站在台前迟迟没有伸手。

“很好的一柄大剑,不是么?”

目光依旧出神,锐雯的耳畔响起了女推事幽幽的声音,“做工精良,附魔的手艺也足以令人惊叹。”

“一柄魔器而已。”周围传来了一声压低的嘀咕,这让女推事有些皱眉的瞥了一眼站在一边角落发声的枚尔克。

“摸一摸它吧,它能让你想起所有的事,也想起...自己做下的一切。”

手指轻轻动了动,锐雯在女推事好像蛊惑一般的声音下,探出了双手缓缓的摸向了大剑的剑柄,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紧紧的抓住了它。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紧了一下,

但是预想之中的变故却没有如约发生————

只是几秒钟,锐雯便松开了它,眼中闪过些许复杂。

“这把武器是属于你的。”

“...”锐雯沉默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喔。”推事的语调意味深长。

“黛达失忆了,推事大人。”第一排座椅上的莎瓦再次站起身,有些焦急的重复道:“她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我知道。”

“但是我想,既然你想要亲手碰触它,那么它应该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当然,如果还不够,我还准备了另一个东西,一个...你应该很熟悉的东西。”一边说着,推事的目光看向素心,

在素心的点头示意下,一个御风流弟子捧着一个小包裹走到了台前,将它交给了女推事。

众人目光聚集,锐雯的眼睛也在包裹出现的瞬间牢牢的锁定在了上面,

她的心里有一种感觉,

那里面的东西...对她很重要。

布包开解,一块黑色的金属碎片出现在了推事的掌中,

看到碎片,在场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桌上的断剑,然后将目光再次看回了金属片。

“喔——!”

大厅里响起了不可抑制的低呼声,就好像所有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一般,

而锐雯的双眼,在看到金属碎块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而她的心,也好像被人勒紧了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大剑重塑 在众目之下,在天顶洒下的光芒之中

金属碎片散发着幽幽的玄色光华,

那种光芒映入眼瞳,竟与大剑上散发的光芒毫无二致,

或者说...

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这一发现,令大厅里的人们心神摇曳,

而对于锐雯而言,窒息的感觉却更加严重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海潮深处,水流慢慢上涨,逐渐淹没了她的心腹胸口,缓缓的扼住她的她的咽喉,控制住了她的呼吸,

让她一边急促的呼吸着,一边却也在试图回避。

“哗啦啦。”锁链被轻轻扯动,锐雯的双手有些不安的抬起,放下,再抬起。

看着那块碎片,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堵住了心口,寻不到头尾,

更不知该如何宣泄它。

“熟悉它么?”举着碎片缓缓前伸,女推事在试图让锐雯和大厅的村民看的清楚的同时,眼睛也一刻没有离开过锐雯的脸庞,

她认真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也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锐雯那因为碎片的出现而变幻莫测的神色,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

大厅安静下来,女推事没有等来锐雯的回答,

只能自顾自的举着碎片向屋内的所有人展示,还刻意的将碎片凑到了大剑的上方,让更多人能清楚的看到,二者本是一体的。

许久,她重新站直了身体,目光注视着大厅的一举一动,沉声开口道:“众所周知,素马长老在年前遭遇了最可耻的刺杀,与留守道馆的七位长老一起,死在了道馆后院。”

“我们在为他们的灵魂逝去而悲伤惋惜的时候,也在竭尽全力的找寻着线索与凶手,”

“只是,那一夜汹汹的大雨与杂乱的魔法痕迹掩盖了太多的真相,让我们的人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现场还原哪怕一二分。”鹰钩鼻女推事缓缓的讲述,随即大厅里响起了唏嘘般的叹惋声,

素马长老的死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他和七位留守长老死后,诺克萨斯人发动的入侵,让这里的每家每户,几乎人人戴孝。

“逝者已矣。”

“我们除了能猜测当夜消失又出现,最后当着所有人面叛逃的亚索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凶手之外,在庭院的战斗现场,就只有它,是最醒目的、也是最重要的证物。”

“哗——”大厅里一片哗然。

村镇的人们只知道素马长老的死亡,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那一夜的内幕详情,推事的话引起了人们的议论,

只是在这议论声中,人们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因为那一战亲人身死的人们眼神愤恨望着锐雯的背影,被消息震惊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过神来;坐在大厅一角的御风弟子们目光严肃甚至是严厉,而亚撒莎瓦夫妇却是一脸的茫然无措。

这一切都被女推事看在眼中,甚至她还有看到第一排角落里的那个草帽男忍不住的身体轻动,

可是所有人中她最在意的还是锐雯的表现。

只是让她微微惊讶的是,锐雯仍旧出神的看着她手中的碎片,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这让女推事心中疑惑。

但是刚才她明明有察觉到碎片出现的那一瞬间锐雯脸色的变化,那种夹杂着惊愕、渴望以及许多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的神情——

女推事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它,”女推事的声音响起,压下了议论声,

“我们试着使用了魔法回溯,可是却只得到了寥寥无几的信息,”

这是令女推事遗憾不已的事情,

在寻到碎片之后,御风道馆的人也并非没有做过努力,

他们请了村镇所有的推事、祭祀,来对这块碎片进行魔法回溯。

只是,不论用什么办法,他们也无法得到确切而清晰的画面,

就好像一切都笼罩在灰色的迷雾之中,

透过那层迷雾,他们只能看到寂静的黑夜、狂乱的暴雨,与一块碎片从半空掉落地面,缓缓发出清脆的声音。

也正是如此,让她,以及他们至今也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只能依靠推理与猜测。

可是这种猜测不能消弭素马长老等人身死带来的悲痛,

冬去春来,悲伤依旧在村镇里蔓延,而且愈演愈烈。

也因此,在镇子里某些人发现了送上门的大剑和一个诺克萨斯女人之后,便有了这一次的审判,

他们希望借此让这件事有一个定性,

可是这让自成为推事以来便一直信奉均衡与公正的女推事心情烦躁。

“你来。”

眯了眯眼睛打断了思绪,女推事冲一旁站着的武士祭司命令道:“将它和大剑放到一起。”

在她的命令下武士祭司上前来拿过碎片,

可是却在动手将它们拼凑到一起的前一刻,武士祭司停了下来,犹豫道:“推事,武器上有黑魔法残留的痕迹,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我怕将它们放到一起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遵照执行。”推事的语气不容置疑。

武士祭司犹豫了一下,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是将手掌放到了大剑上方。

一瞬间,大厅安静了。

所有人、所有眼睛全部都在屏息注视,看着他缓缓的将那碎片放在了剑刃尖端的豁口处,

那一刻,无数人心中一紧。

会发生什么?

会有什么发生?

...

风平浪静。

半分钟过去,屏息的人忍不住的大口喘气,那柄武器依旧好好的躺在那里,安静的躺着,

就好像它已经彻底的‘死去’一般。

场中的人齐齐舒了一口气,但是离得很近的锐雯却没来由的心头猛地一跳,

一个声音响起,

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心脏的跳跃。

“砰,砰砰,砰砰砰。”

大厅恢复了嘈杂,虚惊一场的人们开始大喘气,女推事也轻轻的舒了口气,与左右两旁的两位男推事做了个眼神交换。

或许这一刻,唯一心情紧张的唯有锐雯了。

就在那没有人听得到的领域,她听到了奇异的声音响起,大剑发出了嗡鸣。

由小及大,那种鸣音纤细如针尖反复的划过石板,尖锐的让她背脊发凉,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突然大叫起来:

“拿开它,快拿开它!”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偿 “拿开它!”

锐雯的声音淹没在大厅如潮水般的议论声中,

她好似疯狂一般扯动着锁链的动作,让一旁时刻注视着她的枚尔克快步走过来扳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诺克萨斯女人!你逃不掉的,乖乖接受审判吧!”

枚尔克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威胁,但是锐雯却没有停止挣扎。

心中的不安在急遽的放大,伴随着如潮水般涌动,缓缓浮上心头的画面,昨日重现,记忆在复原————

暴雨倾盆的山谷,如天地倾倒一般的山崩泥石流落下,

飞泄的洪流,混合着血污与泥水的战场,

她挥舞着符文大剑发出耀眼的光华,轰击着山壁岩石,白发掠过宛若绝命死神,却引来了恐怖的泥石流。

“跑——!!”她听到了,是自己的声音,在竭力的大喊,而面前有诺克萨斯人,也有艾欧尼亚人。

“快跑!不要停下——!!!”

天灾之下,是所有人绝望的脸庞,

她拼尽了全力将魔能灌注到大剑之上,一次又一次的挥动大剑发出了对抗山洪的攻击,

白发在黑夜闪耀,如同旌旗飘扬,

战衣猎猎作响,

她用自己纤弱的身躯为所有人打通了一条通往生的道路,

可是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加惨烈的人祸。

!!

!!——!

“不!”锐雯停下了挣扎,猛地抬起了双手捂住了额头,十指撕扯着发梢,白色的发丝缓缓飘落。

啼血一般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那痛苦的回忆被她强行打断,

望着一桌之隔的女推事,锐雯哀求道:“不要再继续了,求求你拿开它,把它拿开——!!!”

锐雯感觉到了,

一股力量,从剑刃的深处缓缓‘苏醒’,更让她恐惧的,是那痛苦的记忆,沉重的往昔。

奇异的嗡鸣声在大厅内响起,伴随着的,是放置在长桌上的符文之刃上亮起的翠绿色的光华。

那是...魔法的光华。

这时候,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声音的来源,察觉到了锐雯的异样。

“呀!”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大厅内瞬间慌乱了起来,从座位上站起的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大叫着,你推我挤的朝着大厅门扉涌去,

与之相反的,大厅角落里素心带领的一干御风弟子却一个个站起身抽出长刃,冷着脸向台前扑来,

离得最近的推事,在察觉到声音出自大剑的第一时间便猛地探手按在了桌子上,

桌子的边缘在她掌心亮起的荧光之下缓缓的扭曲,

无数的藤条好像抽芽一般迅速缠绕上了大剑的剑身,

身旁的两位推事也一齐出手,

但是却无法阻止剑刃上愈发明亮的光芒闪耀整个大厅。

“嗡————”

记忆无法压抑的再次浮上心头,

那满载着痛苦与绝望的情感,让锐雯挣脱了枚尔克的束缚,蜷缩着跪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嗡——

鲜血飞扬,化作漫天血雨,与墨绿色的炼金毒雾混合,锐雯眼前的世界仿佛回到了那天,回到了那个战场上。

嗡——

又是一声嗡鸣,

大剑翠绿的光芒中多出了一抹深深的血色,与青翠色交错在一起,剧烈的碰撞着。

无数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浮现,让锐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胡乱的推拒着,那强大的力量让扑上来的枚尔克被不受控制的狠狠抛飞,朝着一旁第一排的亚撒莎瓦飞去。

“啊!”

看着飞来的人影,莎瓦惊叫出声。

大厅里乱成了一团,无数的人朝后拥,也有无数的人朝前挤,两人年龄大了,腿脚不便又坐在第一排,这时就正好遭了殃。

就在枚尔克砸来的一瞬间,坐在第一排长椅角落里带着草帽的男人突然动了,也没见如何动作,只是轻巧的一拨一挑,枚尔克就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没有摔成狗吃屎。

可是就在他回过神来准备道谢的时候,却发现救下他的男人没了踪影。

这样混乱的场面下,枚尔克也没有时间去寻觅,只能放下疑惑,紧张的看向前台锐雯的方向。

“啊——!!!”颤抖的声音,伴着绝望的呐喊,与那不愿回忆的往事,

让锐雯的心力迅速的消耗着,

那一幕幕真实而痛苦的画面刺激着她的大脑,那一声声尖锐的哀嚎仿佛鞭子一般抽打在她的心上,重复不断的质问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随我们一起死去?”

“为什么你还活着!?”

大厅内一片混乱,

尖叫声,大吼声充斥着耳膜,也淹没了锐雯痛苦的挣扎,

符文大剑剑身的光芒愈发夺目,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与血色的光芒,

让覆着的藤条腐蚀断裂。

女推事惊慌的后退,

她身旁的两个推事也无力的挥动着双手,用弱小的魔能攻击着符文大剑。

然而一切的攻击,都无济于事。

哗——

“铿——!”

风声传来,御风弟子踩着长椅一路飞跃而来,几柄长刃挥落,

交错着狠狠的撞在了大剑上,

下一刻,血光一闪,几人被重重的弹飞。

“啊——!”惨叫声响起,倒飞的御风弟子砸倒了椅子,重重的摔在了石阶上,痛苦捂着脑袋惨叫,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充斥着无边的血色与杀意的世界,无数的怨灵在身边环绕,似乎要将他们拖入深渊。

这一幕令村民们更加惊骇,也让隐藏在大厅角落立柱后注视着一切的草帽男忍不住抬手按在了披风下的长刃剑柄上,

可是在犹豫了几秒之后,他却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出手,任由一切发生。

血光逐渐弥散,压倒了青绿色的荧光,将大厅分割成两个世界,

一半是惊慌无措的人们,一半是地上的那个白发身影。

“我该死的,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是我造成了那一切,”

跪倒在地上,锐雯的脸上满是泪水。

符文大剑重塑,她的记忆也在那一刻缓缓重现,与那被封存的力量一起爆发出来,在一瞬间将束缚双手的镣铐切成了无数段滚落地面。

“我该死的,我该和你们一起死在那里的...”在惊骇的目光注视下,

锐雯眼角止不住的泪流,她看到了那些面孔的死亡,也听到了他们临死前的咒问:

“你不该活着!”

“我...不该活着...”

“你应该为所有人偿命!!!”

“你说的对,我应该为你们偿命,为所有人因我而死的人...偿命。”

泪水中,锐雯突然站起了身,朝着血光弥漫的大剑扑了过去。

那白皙的脖颈,直指向剑刃锋锐的柄端,

一瞬间,血光大盛。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回忆 村镇的法庭大厅,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混乱过——

惊慌的村民拥挤在门扉,惊恐的看着血光之中怨灵哀嚎尖啸;

御风的弟子向着血色发起徒劳的进攻,又被怨灵侵蚀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维持秩序的武士祭祀、庭吏和推事们龟缩在大厅深处的角落瑟瑟发抖,

这一刻,大厅已然化作了一间恐怖的牢狱,将所有人囚禁。

血光越明亮,恐惧就越深切。

即使是那个曾经自信满满的鹰钩鼻女推事,

也在心中无数次的懊恼自己,为何要将那柄魔器重组。

或许唯一在大厅之中仍能保持不改面色的,也只有背负着罪孽与御风的草帽男亚索,

倚在大厅廊柱的角落阴影,看着一切的亚索眼神中满是犹豫,手指按捺不住的抚动着腰间剑柄,却迟迟没有出手。

逸出的血光冲向了大厅天顶,驱散了灯火与光明,将世界染得鲜红,

可怖的血色下,白发的身影噙着泪向着呈放大剑的长桌扑去,

血色将她包裹,

闪耀的红芒仿佛地狱探出的触手,准备迎接着生命的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脖颈即将触及剑刃的前一霎,

一抹奇异的灰色光点突然自剑刃闪烁,并迅速放大占领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一刻,世界仿佛凝固了下来——

众目之下,

抱着赴死之心的女孩,被骤然亮起的灰芒笼罩了全身,却出人意料的毫发无损。

下一刻,

一张面庞缓缓的出现,冲着灰光中的白发人儿露出温柔的笑。在亚索为这面孔与这灰芒而惊骇的时候,

一个掩埋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缓缓的浮上了心头,

让锐雯的心在这一刻无可抑制的疯狂的颤抖,伴随着如同决堤的江河一般飞簌而下的泪水,

这一瞬,她看到了“他”的视界。

寂静的深夜,天空乌云翻腾,

灰色身影的主人持剑而立,面对敌人的包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那熟悉到极点的声音,

只是在耳畔响起,就让锐雯恸哭到无力。

是你...

是你!

“风传来了我的消息?”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今夜这里将被鲜血染红?”

灰色的眸子,如同暗夜里燃烧的火焰,又宛若天空中的星辰璀璨夺目,令女孩不忍将视线偏移半分,

只是那眉宇间的沧桑,与眼中浓郁不化的哀伤,却更让她心碎。

“弱点?或许吧”

“就差...一点点。”

雾眼朦胧中,黑色的风衣好像落叶飘碎,露出的心口正中端,

豆粒大小的血点绽放出凄美的花朵,那入目的猩红,仿佛戳到了她的心头——

“没想到...你是我的弱点。”

那一刹那,

他的双眼仿佛穿过了虚空,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

与她遥相对望。

我是你的...弱点么?

豆粒大的泪珠儿划过眼角,

来自心脏的抽痛让锐雯失去了言语的力量,流着泪痛苦的摇头,她想否决,却又沉浸在了那句话带来的深深回忆之中。

那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锐雯,咱们来玩过家家吧!”

“不玩啦,我要练剑的。”

“锐雯,休息一会陪我玩吧!”

“你自己玩吧,我今天的五百次挥砍还没有做完呢!”

“锐雯妈妈,爱丽宝宝想你了...”

锐雯仿佛看到了从前,

看到了那个天真善良的男孩、她的弟弟,

围在她的身边,一门心思的对她好,

可是她却是那般的无情,那冷漠的回答是如此伤人心扉,

可是那个弟弟,却在伤心之后依旧选择陪在她身边,

关心着她,

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她。

“快尝尝吧,这是妈妈刚刚做好的。”

看着记忆里那张满是殷切与期盼的脸,锐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那块面包的滋味了,

甚至她更惊恐的发现,

不只是面包,就连特里威尔,邻里乡亲,那一望无际的炼银山,那被她耕耘了无数遍的田垄,

甚至是那个她待了十二年的家,

都变得模糊了。

她恍然发觉,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特里威尔,回去那里看一看养育她长大的老爹和妈妈了,

更不知道老爹的腿是不是还是那样不利索,也不知道阿兰妈妈鬓角的白发是不是更多了。

她只记得自己,

记得她是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儿,记得那个梦想,

记得她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的家。

“怎么会忘记你呢?”

“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尤里安的话让锐雯无地自容,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她做了很多,

而我呢?

那些爱我的人,他们真的有被我认真的铭记么?

我有做过什么让他们开心的事情吗?

锐雯突然感觉到了害怕。这种情绪让她疯狂,甚至是有些疯癫的拼了命的回忆过往曾经,回忆着滴滴点点,试图找到一些事情来证明,

可是任由记忆被翻阅无数遍,最终她只能无力的垂下了头。

无数的记忆里,总是他们对她的好,

而她呢,

“你们也在我的心里呀。”锐雯想这样骄傲的大声喊出来,对自己,也对他们,

可是,即使是她追逐了七八年,最为自信也是最为骄傲的实力,

在面对生死危机的关头,也不过是徒劳的抵抗,

甚至她的命,都是尤里安救下的。

这一份份恩情,她不知该怎么偿还。

或许唯一让她得到些许安慰的,

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没有放弃,而是坚持到了最后一秒。

在诺克萨斯,现在的尤里安也已经小有名气,是被人称赞的“天才”。

可是只有真正和他一起长大的锐雯才知道,曾经的他,被无数人断言不会有未来。

她也曾那样以为着,

所以对于尤里安的离家出走,她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气愤,

担忧他的生死,气愤他天真不懂事。

可是八年之后再见,那个说着喊着要追上她,先她成为将军的弟弟,真的展现出了让她惊喜、惊叹、甚至是自惭形秽的实力。

她不由得想起阿兰妈妈曾经偷偷的告诉她,尤里安还有一封信,但是却没有拿给她看,

她突然想起那个时候,阿兰妈妈意味深长的话语——

那句话,她曾经不理解,现在却懂了。

“他想追逐你的脚步,他不想被你甩下太远。”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我的弟弟,我的...爱人! “他不想被你甩下太远。”

这句话,当时的她只是满心的不理解,总想着等日后见到尤里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揍他一顿来解气,

可是现在想来,

却是如此的酸涩,与感动。

一个人,为了她,

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遇过多少次危险,拼过多少次生死,

才能完成那个承诺,

才能站在她的面前。

这其中的情意,让锐雯感激、感恩...与感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见到尤里安,她很想扑到他的怀抱里,放肆的大哭一场。

可是她又很害怕见到他和他们。

因为他们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她却回以了一张冷冰冰的死亡通告书。

在那个她决心为了赎罪而身死的夜晚,她从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乌云翻滚的黑夜里,锐雯的耳畔仿佛响起了那轻声的呢喃之音:

“请保佑我吧...锐雯。”

“我要带着你的那一份,去实现一个更伟大,更艰难的梦想。”

“到那时,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永远,永远,永远也再见不到分别的那一天了。”

这一刻,看着天际闪过的银光刺破了云朵,照耀在那张流泪前行的身影上,

锐雯彻底失声。

“对不起!”

“尤里...安。”

大厅之内,灰色的光芒压制了血色的红芒,也压下了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庞,

那个青梅竹马的弟弟,就像一座大山分隔了两界,将她这个姐姐牢牢的保护在了身后,

就好像那夜她拼命的希望保护所有人一样。

望着他的背影,泪水抑制不住从眼角滚落

“真的对不起!”

锐雯一遍遍的重复着道歉的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愧疚的心好受一些。

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自私,

那一夜,

那个押送炼金制物的夜晚,

那个让她歉疚、逃避,甚至是为此封闭了自我记忆的夜晚,

爆发的泥石流与炼金毒雾中她没有救下一个人,

却用她的愧疚与自责,让一个那么那么爱她的弟弟,饱尝心碎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没有颜面见尤里安,更没有颜面去见那些爱她,关心她的人。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那一夜就好了。

这一刻,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看着灰雾中尤里安的身影挥舞长剑劈砍击溃了血色怨灵,看着灰光压下了红芒成为了大厅的主色调,尖啸与哀嚎声逐渐消弭,

锐雯的心反而变得更加凌乱。

如果我死在那里,或许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抬头注视着灰雾中的侧颜,锐雯的眼中满是迷离与依恋,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如果没有我,

尤里安会不会过的更好一些?

想起来,

能说出那番话,

尤里安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和他再相见,只会让他重新套上沉重的枷锁前行。

我如果那么做,只会拖累他的脚步。

他应该没有顾忌的追逐自己的梦想,而不是被束缚一辈子。

既然在他的记忆里我已经永远的死了,那...

不妨就让我真正的‘死’去,

这样或许对谁都好。

伴随着最后一声长鸣,红芒彻底消散,灰光中的身影也逐渐在暗淡。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锐雯的心中既有骄傲也有痛苦,

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为了梦想...

尤里安的梦想是什么,锐雯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的是,

那个曾经的小孩,现在的男人,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说出“世上再也没有分别”这样的话来。

笼罩在大剑上的血光徐徐消失,而灰色的光华也慢慢消散,

剑身恢复了暗淡的黑色,

拼凑的剑刃碎片也在那一刻重新分裂成两段,

大厅恢复了昏暗,

可是却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动弹。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前方,

看着那个孤独的跪坐在台前的身影,听着她的轻声呢喃。

看着她垂下白发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而坚定。

一直到女孩缓缓站起身回过头,

这一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我干的。”

望着聚集在大厅后方的众人,目光寻找了一番,落在了鹰钩鼻女推事的脸上,锐雯的声音平静而认真,

“是我杀死了你们的长老,我杀死了所有人。”

嘴角轻轻勾起,锐雯的脸上带着平淡的笑意:

“我认罪。”

...

坟墓一般寂静的大厅开始渐渐复苏,拥挤的村民一边找着座位一边活动着因紧张而僵硬的手脚,庭吏在推事们的示意下清扫着大厅里散乱的碎屑,涌入大厅的武士祭祀小心的将大剑的两段分开包好重新盖上薰衣草色盖布放置到大厅角落,

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和谐而安静。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的瞥向站在台前的锐雯,眼神中带着惊愕、畏惧与复杂,也包括那对儿老夫妻。

扯着锐雯的双手,两个老人不断的冲着锐雯询问着什么,眼中满是不解、忧虑与焦急,

可是锐雯从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直到大厅整理完毕,庭审重新开启。

“黛达...”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

锐雯抬起头来望着女推事,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在供认什么罪么?”

锐雯沉默了一下,鼻息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嗯”,当做对推事的回应。

“可是...!”女推事站起身,从长桌后走出,一直走到锐雯的面前,平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如果罪名成立,那么等待你的,可能会是...!”

女推事没有说下去,但是锐雯心中清楚。

只是对于这些,她心中早有了准备,

目光越过女推事,锐雯的视线看向了长桌,那里仿佛还有一道未消散的身影,正默默的注视着她。

她知道,那是真正杀死素马长老的人,可是她又怎么能将他的名字说出来呢?

如果迎接我的宿命是死亡,那么在那之前,至少让我做一件对的起我身份的事情来,

为我的弟弟,

也为...我的爱人。

“我知道,推事大人。”锐雯突然笑了,白发下的面庞,笑起来是那样的明艳,就好像天上的太阳。

“犯错了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也是我应该承受的,不是么?”

“请为我戴上镣铐吧,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只希望...能让我在最后的时刻陪一陪老爹和妈妈”锐雯探出双手,目光掠过亚撒夫妻,

看着他们脸上的担忧轻轻一笑,“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年岁大了,两个哥哥又不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我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我想...在临走前尽可能为他们多做些事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亵渎 夜深,

从北面飘过来的冷风带着冬天最后的不甘在天际徘徊,镇子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

大街小巷,忙活了一天的人们互相道过晚安回到房间进入梦乡,只有星火灯光在夜晚安静的摇摆。

今天一天在许多镇子的村民眼中,当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去观看推事法庭审判诺克萨斯来的女人,

却没想碰到了那柄可以被称为“魔器”的大剑,差一点命丧当口。

那弥漫的血色光芒,那尖叫的戾魂,是他们一辈子没有见过的景象,那濒死的感觉,也像梦魇一般深深烙印在了许多人的心中,久久难以消散。

可是最让人们印象深刻,甚至是意味难明的,

还是那扑向大剑的身影,那耀眼的白发,那含泪的脸庞,那决绝的双眼,

那一幕,一直到灰色光华冲上天顶,到血光消散,到许多人离开了庭审法庭回到家中,依旧无法忘记,

许多原本愤怒的人,也在惊与喜的转换中,不知不觉的对那个诺克萨斯的女人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或许...

诺克萨斯也并不尽是嗜血如命的恶魔...?

至少那个女人,就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这样的转变,随着月亮攀上了天空,随着银色的光华照耀进窗纱一起,照进无数人的梦。

在这样一个夜晚,一个轻浅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又在转瞬间消失在了风中——

“终于...又到了这里。”

银色的月华洒下,映照在镇口外的一株大树上,落在了枝丫阴翳间,一道漆黑的影子上,

“希望是最后一次。”

伴着近乎呢喃一般的低语声,尤里安的目光眺望着村镇,神色复杂难明。

就在几个月前,他为了任务来过这里,没有惊起一片惊鸿,没有带走一片落叶,却带走了几条生命

————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来这里,

可是几个月后,他却再一次来到这里,为了弥补过失,更为了自己的荣耀与价值。

目光极尽远眺,村镇的景色尽入眼中,灰色的光雾升起,慢慢覆盖眼瞳,尤里安的眉头微皱着,微微有些心神不属。

于他而言,这一次的任务虽然是为了弥补先前的过失,但是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那个御风的“余孽”他亲自交手过,当时的情况下,若非突发的魔能暴乱分散了他的心神,恐怕那个人立即就会被他斩杀当场,

毕竟——两人的年龄虽然相差不大,但是实力上,却是相距甚远。

对于这一点,尤里安无比的确认,也十分的自信————

这是他作为一名突破了神念境的强者的自信。

只是现在让他迟迟没有行动的,却是另一件事,

“所以...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

目光炯炯,在黑夜中如同两盏燃着的烛灯,环视着寂静的村镇,

回忆着白天时分突然划过心头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他非常熟悉的,

熟悉到让他只一想到,心中的天空就仿佛要下起雨来,

熟悉到他只是浅思轻想,便会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也正是那种感觉,让他将原本还需两日的路程生生缩短了一半,在入夜之前赶到了村镇。

但是一直到夜深人静,月上当空,

尤里安依旧静立在树梢枝丫上,没有挪动半分。

“是谁?”尤里安扶着树干,双眼出神,出口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股撕扯的竭力。

只因那种感觉让他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那一天,

那...灰暗的一天。

那一天,

诺克萨斯在普雷希典城下大败撤退,他丧失了一次建立功勋荣耀的机会,也体味到了失败的感觉;

更是那一天,

他失去了一个至亲的姐姐,一个他追逐爱慕了二十年的女孩

————彻底的失去,断掉了联系,也遗失了最后的讯息。

那一天他曾无数次的回忆,却又总是在回忆的边缘徘徊良久后选择了退缩。

事实上,在那片遗落了附有他独特魔能讯息的金属碎片的荒山中,尤里安曾寻找了很久,

只是碎片崩碎落入了泥土中,那柄断剑却悄悄的消失了,

就像锐雯一样,

秋去冬来,冬去春至,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般,消失在了诺克萨斯,也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可是现在...

“是谁?将它们拼合到了一起?”神念张开,尤里安静静的感知着村镇,触碰着那一丝弥留未散的熟悉感觉,

他感觉到,这里有魔力的残留,

那块金属碎片被人激活了,

连同符文大剑一起,有人将他们组合到了一起。

“究竟是谁!?”再次发问,无名的怒火自心底燃起,灼烧着尤里安的神智与心灵。

如果锐雯当真逝去,随着那倾天的泥石流和爆发的炼金毒雾一起埋葬在了山野树林,

那么那柄符文大剑,或许就是她唯一遗留下来的东西。

是他唯一的回忆。

可是他尽力寻找没有找到,现在却落入了不知名人的手中,连同那块被他遗落在御风道馆后院中的金属碎块一起,

这无疑是对逝去之人的亵渎,

这让他如何能够忍耐?

事实上,在尤里安驻足树梢的这段时间,

周遭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夜不再寒,风不再吹,

听不见虫鸣犬吠,也不见银霞挥洒。

天地倒影在他的双瞳中,伴着眼底深处若隐若现的符文印记,尤里安已经动用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将这处村镇,这片空间彻底的封锁了起来,

“如果找不到亵渎锐雯的人,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一起陪葬!”

头一次,尤里安心底浮现出了冷酷的想法,

也是头一次,他将梦想、善良、正义统统抛到了脑后,

将那自锐雯逝去后所积蓄的所有情绪,不论是悲伤愤怒,还是对未来、对梦想的迷茫不自信,统统转化为了滔天的愤怒,

那积蓄的怒火,就好像夜空中凭空出现的乌云一般,缓缓的遮蔽了月华,遮住了光亮。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也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那个拼凑了符文大剑的人,

然后,将他活生生的砍成一千段,一万段。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没有如果 “哗啦——”

夜已深,锐雯却没有闭上双眼。

呆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跪坐在铺的软实的垫子上,感受着被镣铐锁链束缚的僵硬酸痛的手臂,锐雯久久没有言语。

堂间的风轻拂耳畔,撩动着白发轻轻飞舞,

锐雯的目光穿过了天顶上狭小的悬窗,望着那几颗明暗闪烁的星星,

对她的审判,终究还是没有在白天庭审时宣布,

鹰钩鼻女推事给出的解释是,他们需要仔细商讨一番,才能最终决定她的罪责,裁定她的命运。

这样悬而未决的感觉让锐雯的心思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尽管在被关入了房间后,就再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可是她的睡眠却总是那么轻、那么浅,断断续续的,稍有草动风吹就会醒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锐雯知道,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死亡,那么今夜就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仰望星空,

也将是她最后一次迎来黎明————

一个孤独的黎明。

这让她无法再次安睡。

死亡,她并不害怕,

可是让她无所适从的,却是那个身影,或者说是那个人————

尤里安。

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背,闻着空气中飘过的不怎么好闻的酸味,锐雯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算不算是自找苦吃呢?

明明庭审的最后女推事说可以给自己一个特赦,明明束缚着双手的镣铐对于找回了实力的她而言只要稍一发力就可以轻松挣断,那时凭借着她的实力,天下大可去得。

但是她最终却还是拒绝了一切,

拒绝了自由,乖乖的呆在艾欧尼亚人的监狱里,等待着不知好坏生死的明天。

如果被他知道了,会不会说我傻呢?

想起了尤里安,锐雯的眼睑轻轻垂落,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帘,也遮住了眼中的无奈,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在心中,锐雯如此对自己说道:

“他不会知道的,”

“在他心中,我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应该很伤心吧?

不知怎么的,锐雯心中想起了某个暴雨突至的夜晚,伴随着思绪翻涌与心脏绞痛,眼前的悬窗外似乎倒映出了那张年轻的面庞,

那是她看着一路从小到大,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亲密的脸。

就是那张脸,杀死了素马长老,让她凭空蒙受了冤屈,可是她却并没有怨他。

找回了记忆,锐雯也洞悉了事情的起末。

对于这一切,锐雯没有评判对与错。

可以说,自从参军之后,锐雯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一门心思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孩子了,

战争让她成长,让她知道了残酷,尤里安做的事情,比起那些滥杀的同袍来,差了不知多少。

她是个战士,却更是个军人。

她见过所有战争衍生的悲伤与怨恨,

却渺小到无力改变。

所以只能背过脸来,假作不知的模样。

可是到了尤里安这里,她却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了————

尤里安杀死了包括素马长老在内的所有御风道馆留守的长老,间接导致了诺克萨斯人接下来的进攻,并使得了无数无辜生命的消逝。

她没有亲自经历过那一夜和那场战争,可是却经历了比亲身经历更加真实的一切。

因为她曾经化名黛达,成为了两个像父母一样真正关心爱护她的老人的女儿,

也正是从他们的口中,她听到、见到了许多从前不愿直面的东西,

那些东西促使着她成长,也让她在庭审的最后说出了那句————

“我认罪。”

长久以来,锐雯都没有想过,战争的意义为何。

从六岁那年,从她第一次在伊沙老爹的讲述下知晓了亲生父母的事迹后,

这么多年过去,参军、战争、任务、杀戮,这一切对她而言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融入了她的骨血,烙印上了她的骨髓与灵魂,

宛若使命一般,

成为她追逐父母的脚步,成为她不甘于平凡的阶梯,

通过那条道路,她青云平步,从一届籍籍无名的小卒,到被传奇女将军克莱尔女士看重的军士长,再到血色精锐的副队长,

这一路她的双手为她换来了无数的功勋,却也因此染满了鲜血。

而这一切,也在那一个暴雨降临的夜晚,随着泼天的泥石流与爆发的炼金毒雾一起,在绝境之中让她觉醒————

彻底的觉醒。

她的拼命换来了敌人的倒下,却无法挽救战友的死亡,

那一刻的她,真的是无比的茫然。

她拼尽全力的挥舞大剑,甚至透支着生命能量发出一记又一记疾风斩,

在那最危机的关头,她拼命的举动甚至感染了敌人与战友,

让那群本应该互为敌对的人站到了一起,冲向了泥石流,冲向了毒雾,

只是为了能给她创造一息生存的空间,让她活下来。

那一切让她感动,

也让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回应那份认同,选择与他们共存亡。

她或许应该死的,

就像那些战友与敌人一样,埋骨山地,默默无人知。

可是命运却选择了让她活下去,

更让她在那对儿善良的老夫妇家,再一次体会了她曾经渴望甩脱,却怎么也甩脱不掉的生活。

那段时光现在想来,

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轻松的时光。

没有无法终结的战争;

没有杀不完的敌人;

没有做不完的任务;

更没有无法安睡的夜。

她可以不用去思考敌人的暗杀,放心的一觉睡到天明,也可以一边放牛耕地、一边让山风抚动她的发梢。

那样的日子,是那么的舒缓、惬意,

也是那么的难忘。

这一刻,锐雯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悔恨,

既是对自己,也是对尤里安。

“如果...”

如果当初自己不强硬着要选择加入部队,或许现在的自己依旧可以安稳的生活在那个名叫伊沙农场的地方,

白天做着农活,日落归家品尝着阿兰妈妈准备的丰盛晚餐。

而尤里安,也不会为了追逐她——这个“任性”的姐姐而离家八年,杳无音信。

或许,他们现在依旧生活在那里,看着宛若屏障一般的炼银山高高耸立,数着田边的大树又抽出了几枝新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甚至有可能,他们两人现在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望着那一小片星空,锐雯的双眼满是憧憬,可是旋即又化作了浓浓的叹息。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而不论是她还是他,都...

“再也回不去了。”

黑夜中,一道人影悄悄的出现在了大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最后一夜 黑暗中的动静打断了厅外角落里突兀出现的某个影子的动作,也扰乱了厅中锐雯的思绪,让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黑暗,看清了那个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

“老...老爹?”

“嘘!”

猫着腰溜到她的身边的亚撒冲锐雯比划了一下手指,从腰后摸出一个软布包摊散着放在地面,

恢复了实力的锐雯一眼就能看见,这些全是工具————

用来修理和安装铧刃的金属器材。

摸索着触碰到了铁链,顺着铁链一路摸到了锐雯的手腕,亚撒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动手在锐雯的镣铐上鼓捣了起来,

“你这是...”亚撒的动作让锐雯有些愕然,可是她刚一开口就被老伯打断了。

“别说话,孩子。”黑暗中,亚撒没有看锐雯,而是借着昏暗的光芒专注的看着那副沉重的铁镣铐忙活着,同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我帮你弄开它,然后你趁着天还没亮就赶快离开这里吧,以后永远也不要回来!”

“老爹!”淡淡的光华透过天顶的悬窗打在了老人的脸上,将他脸上每一条沟壑都清晰的映入了锐雯的瞳孔,

看着那副认真的模样,她的心底涌起了淡淡的感动,无名的冲动让她挪动手腕挣开了亚撒的帮忙。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杀害了那些长老,害得这里的人承受了惨烈的苦痛,这一切...”

“这些真的是你做的么?”

亚撒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锐雯沉默了下来,

黑夜中,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一个交错,就见亚撒重新扳过了锐雯的双手,拿着金属工具继续捣鼓着,

同时声音也在屋内响起:“他们不是你杀的,我和你莎瓦妈妈都明白,我想推事大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老伯的话让锐雯脸上微微浮现了一缕复杂,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辩驳,反而沉默了下来。

“那么你为什么要去承担这一切呢?”轻轻托了托那副镣铐,它不沉重,至少对于恢复了实力的锐雯来说,只要用力就可以挣脱,

但是它却“沉重”的锁住了锐雯的自由,更锁住了她的心。

亚撒久久没得到回答,只能轻轻叹息一声,低着头继续着手中的作业。

为什么...

黑夜遮盖了锐雯脸上的酸涩,却无法遮掩那双充满了复杂与歉疚的双眼,

看着这个照顾了自己几个月的善良老伯,锐雯心中复杂万千。

那一切确实都不是她做下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做出那一切的人可是————

是尤里安呀...!

是她一起长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弟弟,

是她...最爱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让这个诺克萨斯声名鹊起的军士长,秘密部队血色精锐的副队长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舍弃了前途,放弃了未来。

口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徘徊,可是想着老伯信任的话语,锐雯忍不住的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就在这个可能是她最后一夜的寂静夜晚,说给眼前的这位亚撒老爹听。

“老爹...”

迟疑了一下,锐雯轻声开口:“如果...如果我说我知道是谁杀死了素马长老他们,又害的全村人落到现在的地步,你还会这样...这样对我吗?”

锐雯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让老伯的动作有了迟滞,也让在大厅外某个角落里小心隐匿自己踪迹的男人抑制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目光轻轻扫过大厅的一角,锐雯的眼神重新落在了亚撒老爹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带着希望,也带着几分愧疚。

“...”

亚撒久久没有出声,但是锐雯看的出,亚撒老伯握着工具的双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想必此刻他的心里也在激烈的交战吧?

这让锐雯心中的歉疚又更深了一分。

“他们不是你杀的,黛达。”沉默了许久,亚撒瓮声给出了一个答案,

但是让锐雯感动的,却是那一声“黛达”,就好像一道暖流一般,淌过锐雯的心房,滋润了她满是疮孔的心。

也让她下定了决心将一切都告诉眼前的老伯————她愿意承受那所带来的后果。不论之后等待他的是刑律,还是处决。

“可是您知道吗?杀死他们的人,却与我脱不了干系。”黑夜里,锐雯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亚撒,锐雯深吸了一口气:“他叫尤里安。”

“是我的...弟弟。”

世界好像安静了。

穿过大厅的风,在话语出口的瞬间,仿佛凝固了时空,也冻结了气氛,

锐雯的声音轻轻的,却响彻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平静与深沉,与一丝轻松。

或许,说出这些,对这个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的女孩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至少在这个不知明天的夜,

她将一切都告诉了眼前这个像父亲一般待她的老人,

不奢求原谅,只是希望能对得住那一份偏护的心。

事实上,亲口说出这些,锐雯的心情依旧很是复杂,

站在家国的立场上,她对尤里安在交战时做出这一切的举动无可置喙,

可是当她披上了“黛达”的衣服时,

面对亚撒和莎瓦这对儿悉心照顾她的“亲人”,

她终是无法容忍自己对他们说谎,哪怕是一句,一个词。

“战争...伤害了太多人”。

这句话她曾经在那个帝国的传奇女将军口中听过,

当时她不懂,可现在她懂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年纪不过五十的克莱尔早早的便淡出帝国军界,

或许那一切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体。

也是在这一刻,锐雯突然有些明白透过灰影看到的那个夜晚,尤里安口中心心念念的‘梦想’是什么了。

这让她感动,却更欣慰。

她明白,就在那一天之后,那个从前像小跟班一样跟在她身边的弟弟,就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就像一颗大树一般,有那样多的枝丫延伸向四周,可是他的主干、他的心,却会向着天空,向着太阳,向着光明。

而代价不过是...

她的死。

这让锐雯百感交集,却又并没有怪责他什么。

只是她希望所说出的所有,能让她为尤里安换取所有人的原谅————

用她的生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魔法卷积的风撩动了树丛枝丫,吹开了大厅的门扉,在那里,有一道身影持剑站立,目光如炬。

锐雯平静的抬头,看向了门口处,却并不意外他的出现,反而好像好朋友一般,平静的打了一声招呼————

“你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举剑 劲风吹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撩动了窗纱,吹飞了卷纸,也打破了大厅内有些压抑的气氛,

让有些做贼心虚的亚撒一个激灵转头看了过去。

借着屋外的月光,一个带着草帽的身影静静站立,

那张脸,锐雯很熟悉。

是那个出现在村里又“偷”走了草帽的“贼”。

而事实上,亚撒老爹却比锐雯更加熟悉那个人,

甚至在他刚一露面的时候便惊叫了出来:“是你!”

而他的下一句话也揭露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亚索。”

没有带草帽,也没有用斗篷遮住脸孔,腰间的长剑与肩颈处戴着的金属护肩也露在了外面,这也让锐雯头一次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亚索...?

是那个被传背叛了御风道馆的人!?

锐雯的脸上浮现了一缕惊愕。

而被道破了身份的亚索,脸色却没有半点的变化,

他缓步走进厅中,脚步没有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任何声响,

他的目光也没有看向那位惊愕于他出现的老人,

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锐雯,一直到走到她身前一剑的距离上,

狂风猛地收束,大厅陷入了宁静之中。

两双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叫亚索的男人从背后拎出了一把大剑,把它丢在了锐雯的身前。

“拿起它。”

锐雯低下头,听着金属触摸石板地面发出的清脆碰撞声,看着那柄落在手边的大剑,那熟悉的剑身,与熟悉的符文铭刻让她体内的血液在瞬息间翻腾了几分,颤动的手指轻轻探向了剑身,那连系着锁链的镣铐随即发出了“哗哗”的脆响。

可是就在亚索握住腰间长刃蓄势待发的时候,锐雯却出乎他意料的压下了那份冲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身子向后靠在了脚脖上,目光看向了亚索。

没有了草帽的遮蔽,在厅外投来的月光之下,亚索那满是风霜的脸庞尽入了锐雯眼眸,也包括那横亘在男人鼻梁之间的那道狰狞刻骨的疤痕。

“拿起它!”

没有等到锐雯持剑,亚索察觉到了锐雯看向自己脸庞的目光,那徘徊在鼻梁间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给他留下这道印记的男人,心中翻腾起几分怒火,

让他再一次开口的音调大了许多,声音中也多了几许狠厉。

“我不会再拿起它了。”

锐雯低下了头,目光徘徊在剑身上,

月光之下,大剑闪烁着幽幽的金属光泽,剑身的每一处,她都是那么的熟悉

可唯独那块缺口,时刻在提醒着她那满是伤痕的过往,也促使她开口回绝了他。

“别废话!”

紧随着锐雯话音落下的是亚索踏前一步的动作,以及那紧随其后的大喝声,而腰间那柄长剑,也在瞬息之间无声的落入了掌中,随着亚索前探的手臂,指向了锐雯的眉心:

“拿起它,和我决斗!!”

亚索的声音满是凶恶,而随着他话语间怒火一齐而来的,是大厅内吹卷而起的狂风,

狂风卷动了长桌,推开了长椅,也推着锐雯的身体不自主的向后跌坐。

望着锐雯,望着这个让他蒙受了无尽冤屈的人,亚索的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可是锐雯却...

“我知道你,亚索,素马长老的弟子。”

面对着风势与魔能的压迫,锐雯的脸色始终没有半分变化,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平静:“村里的人说你背叛了村子,勾结了诺克萨斯人造成了这一切,还有人说你连亲哥哥也不放过,我明白你的委屈。”

坐倒在地上,看着随着魔能涌起不自主闪烁着幽暗光华的符文大剑,锐雯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站起身,却始终没有将大剑举起。

“我不是凶手!!!”亚索狂吼着,愤怒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那刺耳的音量让一旁的老人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可是亚索却没有察觉一般冲着锐雯愤怒的吼叫着:“杀害长老,害死永恩,还有同门的师兄弟,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你这个恶人,是你的弟弟,

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亚索胸口剧烈的起伏,声音中满是愤怒与哀伤,

永恩的死,素马长老的死,师兄弟的死,那些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伤口,可是那些伤口却被锐雯这个凶手的亲人一一揭开,揭的鲜血淋漓。

这让他握着长剑的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剑刃上逸散的风将大厅搅的一片糟乱。

在狂风中,锐雯就好像一片无根的落叶,狂风将她的头发吹散,白色的发丝如同乱舞的荆棘抽打着她的眉眼,

可锐雯全然不在乎那些,身体依旧稳稳的站立在那里,宛若攀天的巨擘。

“刚才的话你在外面应该听了个清楚,你也知道了事情的起末。今夜之后,等待我的可能是死亡的审判,但是在那之前我和亚撒老爹可以为你证明这一切,这样你的冤屈就可以被洗清。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那么我就站在这儿。”

望着双眼通红的亚索,锐雯的眼中满是决绝之色:

“作为他的姐姐,如果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愤怒与仇恨,那就来吧,我不会抵抗。”

“黛达!”锐雯的话让一旁的亚撒惊呼出声,看着这个好似亲生女儿一般的女孩,脸上满是焦急,

可是狂躁的疾风却将他推到了大厅的角落,他只能焦急的呼喊着。

“没事的,老爹。”

轻轻转头,锐雯冲亚撒挤了个笑脸,平静的看着亚索,看着他怒吼一声挥剑直向眉心,

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眸,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等待了许久,那迫近的长刃却迟迟没有划过她的眉心,那狂躁的风反而反常的向着相反的地方退去了几步,

锐雯睁开了眼睛。

落入视线的,是亚索阴晴不定的面庞,压抑与狰狞在他的眉宇间飞速的变幻着,锐雯看得出男人的挣扎,

这让她心中的歉疚更深了几分。

许久,狰狞之色重新爬上眉梢,亚索的双眼再度泛起了几丝猩红,

而锐雯也在心中微微叹息,

“你准备代替他认下罪责,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但是...”

亚索胸膛距离的起伏喘息着,长刃在他的手里颤颤着,就像他那起伏不定的心一般。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么?”

带着几分气喘,亚索的眼中满是痛苦与哀伤,“风餐露宿,席地露天。”

“就是你们,让我蒙冤离开了家乡...”

“就是你们,让我亲手杀死了同门的师兄弟,还亲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

“永恩...永恩啊!”

亚索的声音打着颤,带着宛若受伤野兽一般的呜咽:“是你们,就是你们...”

“不抵抗?想用死来换取事情结束?”

“呵呵...呵呵!”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的死就能结束这一切,那我这几个月来受的委屈,又算什么!!!???”话到最后,亚索再一次厮声咆哮了起来。

“你要死...你弟弟,那个叫尤里安的,也要死。”

看着无言以对的锐雯,喘着粗气的亚索厉声道:“举剑吧。”

“举——剑——啊!!!向我进攻!!!”

亚索怒吼着,看着始终没有动作的锐雯,突然一咬牙抬手将剑尖对准了角落里望着这一切的老伯亚撒,神色间满是疯狂:“如果你不举剑,我就...杀了他!”

一言出,锐雯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战! 大厅内陡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随着锐雯缓缓将符文大剑托起,独有的风魔法能量迫退了亚索的气势,在大厅里形成了两相对峙的模样。

微风卷起,魔法的精灵从四面八方涌进屋内,在空中游荡,吟唱着快活的歌儿。

巨大的力量将屋内的桌椅板凳推到角落,让它们与那个可怜的老人作伴。

锐雯双眉紧皱,眼神锋锐而冰寒,

尽管身上只套着一件不很合体的麻布衣,但是面对亚索时她却丝毫没有半点示弱,

那愠怒的脸庞更是在讲述一个现实————

她,真的生气了。

作为她另一个身份的父母,

亚撒和莎瓦在锐雯的心中,是无比特殊的。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的照顾,但是并不代表诺克萨斯女儿对这对儿艾欧尼亚老夫妻的尊重会比养育自己十几年的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弱多少。

她明白,

如若不是莎瓦妈妈的一念之善,她早就在那个暴雨的夜晚随着泥石流与炼金毒雾的夹击,和战友、敌人一起埋骨荒山了,

是莎瓦妈妈救下了她。

而如果不是亚撒老爹,她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诺克萨斯女人是不论如何也不可能瞒住身份在这处艾欧尼亚人的村镇里生活的。

对于这一切,锐雯心中总是怀着最浓郁、也最真挚的感激。

也是这对儿老夫妻,让锐雯从过去的回忆中醒来,见到了许多往昔不曾注意也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痛苦。

来自战争的痛苦。

从前她总认为,

作为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帝国诺克萨斯的子民,诺克萨斯人应该是幸福的。

在历代历年的战争中,帝国的军队总是无往不胜、所向披靡,将胜利带回,将失败留给敌人,

一个个传颂的英雄史诗,一座座崛起的诺克斯托拉,都让无数的孩童青年向往。

大陆上也没有一个国家会像诺克萨斯这般,从不需要担心后备兵员的问题。

那总数超过一百个的帝国兵团,与数量更多的预备役就是帝国人自信的倚仗。

自从选择参军以来,

二十一岁的锐雯在诺克萨斯的军伍生涯也已经有八年了。

这八年的时间里,她走遍了山川河流,见识过每一个城邦城镇的美景,领略过独属于他们的文化风情,

但是她同样也看到过许多的人间惨剧。

只是,在周围都是渴望功勋与荣耀的同袍们的潜移默化影响中,她无从宣泄。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底那份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也在不断的被消磨。

她在改变,从走出特里威尔的一个单纯渴望功勋与荣耀的农家少女少女,向着一个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的转变。

这种转变变化的是如此的缓慢,慢到她无法察觉。

然而在村庄里生活的这几个月时光,当她丧失了那属于锐雯这个名字的身份与记忆时,

她才真正的见识到了,那往昔被掩盖在花团锦簇之下的现实,

见到了那些被她忽略掉的东西。

他们无不在揭示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诺克萨斯发动了一场残忍的侵略战争,针对这片魔法的初生之土,千岛之国。

痛苦总是最容易让人醒悟的,

不论是莎瓦妈妈心心念念的那两个离家参军的“哥哥”,还是村镇里随处可见的战火痕迹,亦或是那个雨夜下绝望的回忆,

都让锐雯彻底觉醒了。

她意识到,那些战争,那些被诺克萨斯人津津乐道、奉为经典的征服,

那些曾经被她激动神往的战役,每一个都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与鲜血之上的,

那些功勋荣耀更是用染满鲜血的双手换来的,

而这一切,不是她希望的。

从军八年,所有人都会说杀敌建立功勋是正确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告诉她,他们为什么要战争,

战争又让他们得到了什么。

八年,

说长不长,说短,却又是人生的十分之一。

回想起当初那些与她一齐参军入伍的人,现在还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而她锐雯,

这个被传位平民家走出的天才,不也差一点就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么?

这一切换来了什么?

战争真的有意义么?锐雯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的是,

于她而言战争是错误的,

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所以,当她站上了艾欧尼亚的审判法庭,当她面对无数村民们愤怒与仇视的目光时,她没有抵抗,也没有试图为自己辩驳,甚至任由他们将那些发臭腐烂的蛋果砸向她,也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属于她自己的命运。

她愿意接受那一切,任何的惩罚,即使是死亡。

如果能因此洗刷双手的鲜血,洗净所有的罪孽,让她的灵魂能够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得以片刻的安宁,

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她愿意为了惩罚而放下武器,却不代表她能漠视关心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所以...

战友,

请帮助我战斗吧,

最后一次,

为了我珍重的人!

“咔”

手掌握紧了大剑的剑柄,那上面的每一道纹理她都是那么的熟悉。

一声脆响,束缚手腕的镣铐瞬间崩解,化作了无数碎块掉落地面,

翠绿色的光华亮起,伴着浓郁的魔能波动,从掌心一路延伸向剑刃,依次将剑面上的三枚符文点亮,

大剑陡然发出颤抖的嗡鸣声,仿佛在兴奋的颤栗,也仿佛在述说着对主人的想念。

握紧大剑,狂风激荡,白发飞舞,

来自灵魂的记忆本能让锐雯缓缓扬起了头,凌厉的目光指向了亚索,发出了无声了邀战。

来吧,你要战我便战!

收到这个讯息,亚索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尤其是当他感知到对方身上升腾而起的,比起自己不弱分毫的魔法能量,那积压在心底数月的情绪洪流也在一瞬间冲破了堤防,滚滚而下,

身体的本能让他将精神聚集到极点,

无鞘之刃斜指向前,积压的魔能让剑刃发出抑制不住的轻吟,宛若青鸟鸣啼,牢锁的疾风突破了桎梏,

大战瞬间爆发!!!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两个世界三个人 寂静的深夜,

一道身影披着月霞横掠过天空,脚步在草棚屋顶间一闪而过,每一次出现都在十几米外,

而尤里安就这样目光冷厉的环视着这座沉睡的村镇,朝着御风道馆所在的位置而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

但是这一次他带来的依旧会是血雨腥风。

愤怒的情绪下,神念扩张到了极致,精神的触角向着村镇的四面八方延伸,

而体内的魔能则与空间符文的威能一齐弥散开来,将整个村镇封锁,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

这种手段,是尤里安第二次使用,

而上一次,同样是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是空间魔法的能力还是独属于世界符文的威能,但是却并不妨碍这种能力成为了他最强大也最残忍的手段,

空间封锁之下,

他就像一个猎食的蜘蛛,而村镇里的人则是蛛网上挣扎的猎物,

走不掉,也逃不脱。

当然,即使有了空间符文的助益,这种手段对魔能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以他的实力而言勉力支撑一刻钟,也到了极限。

所以...

速战速决吧。

站在高墙上,御风道馆的一举一动尽在眼中,尤里安没有半点迟疑的便要发动攻击。

只是在将要动手的前一刻,他却突然顿住了身形,猛地回头看向了远方,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愕与...

兴奋。

...

“铿——铿铿!”

大厅中,

两道身影在战斗开始的瞬间便交缠到了一起,

几道金属碰撞的脆鸣音声响起,

充盈着疾风魔法的大剑与剑刃撕裂了空气,在尖锐的鸣声与狂烈的鼓噪中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魔法的劲气瞬间爆裂开来,

控制不住的反冲向交战的双方,划过了锐雯的发梢,也携去了亚索的衣角,

可是战斗的双方却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后退哪怕半步,

瞳孔倒映之下,

交战的两人能看到对方眼瞳之中自己的身影,更能看到那瞳孔深处燃燃而起的战斗欲望。

短短数息,

两个同样擅长操控疾风的人引动的魔能便将大厅变成了风暴的天堂,

狂躁的疾风在大厅呼啸穿梭,

化作风卷,化作剑气,在嘶吼咆哮中冲向对方。

两人的身形是那样的灵动,

在不足十米见方的大厅里辗转腾挪着,在魔法的光辉中,宛若与那起舞的精灵融为了一体,

可是那时不时呼啸飞起地砖,与那交错在地面的深深痕迹,却又在讲述着战斗的凶险。

不过好在对拼两个人没有全然失去理智,

更没有忘记,就在大厅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老人的存在。

每一次的交手碰撞,两人都默默的将老人所在的角落隔开。

大厅仿佛化作了两个世界,

一面是风暴席卷,一面是风平浪静。

事实上,虽然说出了那样恶劣的话,

可是交战的两人却都知道——

亚索不会对亚撒出手。

逃离了御风道馆之后的日子,对于亚索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

寒冷的天气,艰苦的环境,让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和永恩一起躲在那四面漏风的屋子里,等待着春天到来。

可是比起身体的寒冷,他更要小心的,是沿途遇见的诺克萨斯人,

数月的时间,他被许多人追缉,也报复性的毁去了无数诺克萨斯营地,只是那些丝毫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好一些,

更何况,还有那些御风弟子在追寻着他的踪影。

几个月的时光,让这个二十岁的男人经历了无数人一辈子也不一定会经历到的事情,

顶着背叛的名头,手刃了无数同门师兄弟,其中甚至还有自己唯一的亲人永恩,

脸上交错的沟壑,是风霜侵袭的刻痕,更是过往留下的烙印。

亚索很疲惫,甚至是...疲倦。

他明白,即使未来的某一天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那个专心练剑,守护村落与长老的时光。

因为,他双手染满的同族人的血,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净的。

他有想过一死了之,

可永恩离别前的嘱托还印在心间,

那灰败的眼神,与温和的笑容,总是让他午夜梦醒。

督促着他,也让他警醒。

他不能这样,

不能放弃对凶手的追查,更不能自暴自弃的对同根同源的艾欧尼亚人出手,

他的威胁,也不过是为了逼迫那个诺克萨斯女人与他对战而已。

他渴望战胜对方来寻得心安,

也渴望,在战斗中死亡,终结这痛苦的命运。

而这一点,与锐雯不谋而合。

所以,战斗也就在所难免。

狂风尖啸着,蔓延到大厅的角落

将那些散落的桌椅长凳卷入其中,又绞的粉碎,

随着风卷一起拍打着窗子,发出“咣咣”声响。

两个人都是御使疾风的好手,是年轻一代最出色的那一批人,实力更是越过了生死的门槛,

全力之下,引动了魔能风暴,

在这片魔法初生的沃土上,爆发出了远超想象的威力。

“咔崩——”

屋顶的梁柱率先抵御不住狂风的摧残,一道裂纹从长木中间显现并迅速的扩张蔓延,

而后就听刺耳的“吱呀”声响起,那承载着整个屋顶的梁柱就这样断成两截从空中落下,

却又被狂风绞碎成木屑在空中挥洒。

在失去了梁柱之后,大厅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锐雯,看了一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人,心怀愧疚的咬着牙关陡然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狠狠挥出一剑将亚索逼退,

然后整个人一个纵越飞身,在疾风的推助下撞破了厅窗,冲出了屋子,

见到这一幕,满眼战意的亚索二话没说,一刀挥出斩碎了门板,一跃飞出,追着锐雯来到了屋外。

出了大厅之后,战斗的空间大了许多,行动之间没有墙垒的束缚也变得放纵了起来,

宽阔的院子里,两道身影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脚步灵巧的飞转,若是没有那被狂风吹的翻卷的泥土与枝杈,与被剑气切割成七八段的地面

恐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以为是降世的精灵在夜空下跳着一曲剑舞。

只是战斗的动静无法掩藏,

那狂躁的风更是拍打着窗纱门扉,将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让这些人见识到了宛若风龙卷一般的灭世景象,那独属于魔法的威能。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二选一 战斗的余波终究是变得无可隐藏。

或者说,本也就无法隐藏。

在艾欧尼亚这片魔能活跃的土地上,交手双方挥出的每一剑,放出的每一记魔法攻击都会牵动天地间游荡的活跃风魔法能量,掀起骇人的磅礴气势。

风本就是天地间最常见的元素,却也是最暴躁的元素。

符文大剑与无鞘之刃不断的凌空碰撞,两人的身影被狂风包裹,每一步的跃动都带着风暴雷音,

格挡和突刺更是伴着爆竹般的炸响,在寂静的夜晚,传遍了村镇的每一个角落。

最先发现并赶到交手现场的,是负责夜间巡逻的庭吏们,

为首带队的人是那个亲手逮捕了锐雯的枚尔克,

他带领的一支十几人的巡夜小队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便朝着这里赶了过来,

可是对于庭院里狂风呼啸,剑气纵横的景观,他们这些不擅魔法的人对此全然束手无策。

即使是列阵用劲弩射击,

射出的箭矢也无法破开风暴的边缘,更别说对交手的两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了。

而紧随着枚尔克等庭吏之后赶到的,是镇上的武士祭司,

这群人有一定的魔法实力,但是也仅限于对付平日出现在村镇周围的猛兽精怪,

面对两个实力早已打破生死关隘,突破了身体极限的人来说,就完全不够看了。

他们只能守在庭院的边缘处,隔着两堵院墙一边小心的用魔法驱散一些失控的细弱攻击,一边警告着周围的人远离。

再之后到来的,

就是镇上的推事了,

以鹰钩鼻女推事为首的三个推事,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就匆匆忙忙的带着两队武士祭司抄庭院的近路快步赶到,

可是看到交手双方时,

几个推事都不由得惊愕了。

交手的一方,那个裹挟在狂风中白发飞舞的女人异常的认,可是作为她对手的另外一个人,

那个同样御使着疾风,面色狰狞而冷厉的男人是————

“亚...亚索!?”

看到那熟悉的容貌与熟悉的装扮,女推事惊呼出声,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侧,看到了身旁两人眼中的惊诧与问询——

“他怎么会回来?”

目光眺望远处,

两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打出火气的亚索一招一式变得更加凶狠,而锐雯也无法再像开始那般控制实力了,

眼前的对手是她在艾欧尼亚碰到的第二个不弱于她的人。

虽然比起实力而言,锐雯自己自己不弱于对手,

但是比起经历了数月亡命追逃,生死游走的亚索来说,锐雯在村里的这几个月里不仅没有碰过刀剑,身体更是刚刚痊愈,距离巅峰状态还有很大的距离

这样的情况下,面对亚索的步步紧逼,她也只能将实力激发到最强,来应对那一招凶过一招的进攻。

两人的动作逐渐开始大了起来,

那造成的动静也不可避免的将越来越多的人从睡梦中惊醒,走出家门看到了这恐怖的景象。

魔法的风暴席卷大地,气浪向着天空翻卷冲腾,

吹走了天空的云朵,驱散了夜晚浮荡的氤氲之光,

并有着向庭院周围愈发扩散的趋势。

看到这一幕,女推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也无暇再思考叛出御风道馆的亚索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村里,又为什么会与即将面临审判的诺克萨斯女人交上手,

急忙连同两位推事一起激发了魔能,一边冲两旁侍立的武士祭司和庭吏们怒声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驱散周围的百姓,将他们与交手的区域隔开!”

“是!”在女推事的大声命令之下,这些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惊骇到无以复加的武士与庭吏们纷纷回过了神来,四散转身朝庭院涌来的人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呵斥指挥着。

武士祭司们在村镇里的地位是十分受尊重的,

在他们的呵斥下,原本居住在庭院附近的村民被迅速的疏散到远处,那些从村子四周赶来的村民也停住了脚步,在距离庭院很远的地方勾着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一些人突然发现,交手的双方除去白天那个接受法庭审判的诺克萨斯女人,另一个人——

“是亚索!”

“是他!?”

“是那个叛徒!?”

那些目力极好的村民不由得叫了出声,

而他们的惊呼声也引起了村镇百姓们的议论声,

望向风暴涌起处的眼神,也在惊慌无措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厌恶与敌视,

——这也是没法避免的。

即使在白日的庭审中,女推事的一番推理论证算是为亚索张目,洗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罪名,

可是观看庭审的人终归只是一部分人,一个白天的时间也不足以让庭审的过程传播到千家万户。

在许多人的心中,害死御风长老的凶手,依旧是那个勾结敌人、背叛道馆与村子的亚索,

这个观念是很难被转变过来的,

更何况,亚索还杀死了许多前去追捕他的御风弟子,其中更是包括自己的亲哥哥,永恩。

这些都是村里人尽皆知而亚索也无法反驳的。

得知了交手双方的身份之后,围观的人们一下子鼓噪了起来,

即使在武士祭司与庭吏的压制和魔法风暴的恐吓下没人傻乎乎的冲上去指责,

但是议论却也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更有一些在村里有地位的人叫嚣着要武士祭司们将两个人通通都缉拿归案,然后下狱审判。

在他们的心中,不论是亚索还是锐雯,都不是好人。

这些争吵让鹰钩鼻女推事有些焦头烂额,不由得冲一旁的下属们大声询问着。

“御风道馆的人怎么还没到!?”

就在刚刚几个推事联手对交手的两人发动了魔法攻击。

但是他们的魔能,比起锐雯和亚索这两个饱经战争与生死洗礼的战士而言,是那般的羸弱无力,

那从地底破土而出的满含着生命气息的藤蔓,只是刚刚抽出了枝芽,就被扩散开的风息撕成了无数碎块,

更别说对交手两人有什么影响了。

这一下他们几个人也只能看着风暴扩张而束手无策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大人。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是藏不住的!”武士祭司一边小心的举着一块鸢盾立在地面抵抗着狂风,一边提高了声音大声回应道:

“但是道馆的位置在镇子最北面,到这里少说还要一段时间。”

“等不了那么久了!”看着扩散开的风暴摧毁了院墙开始凌虐周围的房屋建筑,卷起的风更是让一间倒塌的房子被屋内的烛灯点燃,

火苗在风势的助威下疯狂燃烧,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将一间房屋烧毁,

火势更是迅速的向周围蔓延开。

女推事只能一边吩咐下属带人去灭火,一边咬牙对两位推事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两个人的实力都不是我们能够面对的,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帮助一方击败另一方!”

“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选择 “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狂风拍打着女推事的脸颊,将她有些零散的衣衫与没有扎好的发梢吹乱,

可是眼下她也无暇顾及那些了,

目光在两个推事脸上环视,询问着他们的意见

“是帮那个诺克萨斯人还是...帮亚索?”

女推事的发问让两个男推事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交手的两人,

一个是正在交战的敌国之人,而另一个虽然是同村的同胞,但是却顶着“叛徒”之名被御风道馆追捕,逃亡期间更是杀死了许多往日的同门,

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两个推事巴不得看着两个人就这样打下去,直到一方死掉,甚至是同归于尽最好,

可是他们不能。

先不说两人决斗的结果如何,单就是肩负着推事的名头,他们就不能放任决斗进行下去,

更别说在他们几个人的背后,还有数千的同乡邻里,有生养他们的镇子,有他们的家。

推事是人,并不是神。

他们的魔法并非是像锐雯亚索那般全然由自己修行而来,而是得自远古圣灵的信仰,得自信奉的均衡之道。

可是随着天启者卡尔玛率先打破了艾欧尼亚均衡的誓言出手后,供给给他们的魔能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减少,

这些魔能应对村里的一些事物还勉强足够,可是对两个突破了生死界限的人来说,却是连他们魔法风暴的余波都无法处理。

战斗还不知进行多久,

但是魔法的余波就已经将刚刚重建没多久的庭院摧毁了七七八八,

现在更是从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如果不加以阻拦,不知今夜之后,会有多少的人失去自己的家园房屋,甚至是亲人。

“听您的吧!”就在一个推事犹豫不决的时候,另一个推事决定权交给了女推事,也让两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您的选择就是我们的决定,不论最后选择了谁,事后的责任我们一齐承担,不论是到道歉还是接受惩处!”

“这...”男推事的话让女推事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份压力不只是关乎自己的未来——————如果能妥善解决这件事,她宁愿放弃推事的名头,重新做回她织工木匠的老本行。

可是眼下的情况不是她一句放弃就能够结束的,事情必须得到解决,也必须要有人做出决断。

“帮亚索。”女推事目光望向远端,在交手的两人身上犹豫了片刻之后,做出了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并不是她最满意的结果,

但是比起一个诺克萨斯人,在这种关头,她心中的天平也只能倾向于同为艾欧尼亚人的亚索了。

亚索不只是同胞同族,更是现存的唯一掌握御风剑术精髓的传人,

在这个诺克萨斯人大举入侵的年代,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保护村子,她们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她选择了艾欧尼亚同胞。

“嗯。”

在她做出决定之后,两个男推事没有表达异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随行的武士祭司下达指令,召集更多的武士祭司,

她们需要这些人的力量。

在武士祭司们循着命令逐渐聚集到几个推事身边的时候,

女推事还在询问着一旁的庭吏下属们御风弟子的讯息,

事发前后已经有近一刻钟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御风弟子从道馆赶到了,

可是一直到队伍聚集完毕也没有看到半点影子,

前去传讯的庭吏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回,这让女推事有些心神不定。

可是面对着列队好的四列二十位武士祭司,她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安,转头快速吩咐道:“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那两个人的交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可是镇子不能这样等下去,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打破那两个人的平衡,帮助其中的一方快速结束战斗,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们的镇子,保护更多人!”

“我的选择是亚索,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暂且不论,有任何的损失等今夜之后再慢慢讨论,现在,将你们的力量交给我!”

“是!”在女推事快速而认真的说辞下,许多人虽然心中对叛徒亚索仍有微词,却也没出言反驳,

而是分散站立开来,

所有人以三个推事为中心站成了一个奇异的圆环状,

两个男推事在圆环的中央护卫着鹰钩鼻女推事,而她则是这个魔法大阵的发起人,

所有的力量都会聚集在她的身上。

“嗡——”

随着一声令下,二十位武士祭司的身上依次升起翠绿色的淡淡光化,

飘荡的魔能在女推事的引导下缓缓的朝着她的身上汇聚而来,

强大的魔能让她的心中充满了自信。

太强大了!

这样一定可以终结战斗的!

望着交手的两人,女推事的面逐渐被升起的魔法氤氲笼罩,翠绿色的光华将她的瞳眸浸染,在她交束在身前的双手中交汇,强大的魔能缓缓诞生。

“嗡——”嗡鸣声起,激荡的魔能瞬间便被庭院中交手的两人所感知,

看着那由二十三人组成的玄奇大阵,锐雯和亚索两人的眼神尽皆有了变化,

两人的交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魔能的风暴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体内,

在恐怖的威能催逼之下,即使其中一方有心撒手后撤,也会因为裹挟着他的魔能风暴的反噬而无法成功,

这种情况下,除非其中的一方彻底死去,或者另一股力量改变战斗的天平,

不然战斗绝难结束。

而此时的女推事不消说,就是那打破天平的第三方,

也是决定着亚索与锐雯两个人命运的那个人!

她的魔法指向哪一方,等待着他的就将是两股力量联合下的攻击,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又有谁人能够全身而退?

而就在这时,女推事终于抬手了,

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她的双手陡然前指,

恐怖的魔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向着魔法风暴的中央出激射,而那指向的目标————

正是锐雯。

看到这一幕,锐雯满是汗渍的脸色猛地一白,嘴角扯起了一抹苦涩。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赌上性命 魔法的能量光芒亮起,将黑夜耀的一片亮光,

二十三人的联手之下,汇聚的魔能第一次穿破了狂风组成的坚墙,而后更是长驱直入,

那璀璨到耀眼的光芒,带着好似天威一般的气势,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这其中也包括亚索和锐雯。

作为从村里走出来的人,亚索是真的有些惊愕了。

身为素马长老的弟子,御风道馆的嫡传,同时精修武道剑术与魔法的亚索,对于村中祭祀与推事的事情自然有所了解,

虽然“背叛”了村子,但是对于维护信仰与均衡的祭祀和推事们,他依旧尊敬有加,

但那份尊敬是对于他们身上肩负的使命,与背后所共信的远古圣灵的,

在实力方面,不是没有,却并不如何在意。

对于实力,亚索是很自信的,

他虽然没有见过推事祭祀们联合起来出手的样子,却自信即使是对上也不会有半点畏惧。

可是...

看着入目当下,那道刺破了风暴直向中心突来的魔法光束,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浓郁的危机感觉,以及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种力量...

似乎不只是简简单单的魔法,似乎还蕴藏着,圣灵的意志。

得出的这个结论让亚索心中的忌惮多了一分,

不过虽然如此,他却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对于身为对手的锐雯,亚索心中的情感复杂非常。

这个诺克萨斯来的女孩,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

她的真诚,她的坦然,她的率真,

那是即使隔着人种、国别,也无法被否认的。

对于她,亚索心中欣赏非常,甚至如果有机会,他愿意请她共饮一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但是那一切却只能是在心底想一想。

身为对手的锐雯,虽然不是那个害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真正元凶,却又是他的亲人,

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隔阂,

更别说,白天审判法庭上爆发的血光向所有人揭示了一个事实————

她的双手,沾满了艾欧尼亚人的鲜血。

鲜血结为仇怨,只要两国人一日无法真正的和解,就永远也无法彻底的结束。

当然,

即使将仇怨暂时放下在一边,他也想要结束这场打斗了。

积郁了几个月的委屈与愤怒燃烧了他的理智,让他向锐雯发出了挑战,

用剑道,魔法来决定两个人是继续背负着沉重的宿命踽踽独行,还是在战斗中彻底的“解脱”。

所以两个人的战斗,尽皆拼上了全部的力气,赌上了生命与信念。

可是当烧灼的理智重回大脑时,他才发现,比起自己追寻的解脱,还有更真切的现实摆在了眼前————

两个突破了生死关隘的武士决死战斗所爆发的力量是惊人的,

两人同样擅长御使疾风的武士,联手引动了庞大的魔能,形成了逐渐超出控制的风龙卷,

恐怖的魔法风暴,

在将庭院付诸毁灭之后,现在更是越过了倒塌的院墙与屋垒,向着更远处而去。

木房,棚屋,磨坊,树木灌丛,大片的区域在风暴的席卷下被撕扯破坏,那恐怖的破坏下更是引发了大火,让半个村镇都落入了风暴与火焰的世界里,

让村镇里的人们,经受又一次的痛苦折磨。

这一幕幕落在亚索眼中,既让他痛心,又让他无力。

寻求解脱的他,非但没有从战斗中得到解脱,现在却要背负起更加沉重的包袱,

那远处响起的哭嚎与惨叫声,每一声都灌入耳中,每一声都让他疲惫的心更加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该结束这一切了。

可事实上,作为战斗的主角之一,被卷入战斗风暴中的亚索已经有些身不由己了,

身为对手的锐雯在明面上有着与他不相伯仲的实力,

虽然他占据了体能的优势能够将她压制,可要说真正的分出胜负,却是异常艰难的。

他不敢放弃攻击,却又同样无法相信他的对手,那个诺克萨斯女人会抱有与他相同的想法,即使她为了化解仇怨宁愿接受审判,甚至是放弃生命。

从锐雯的实力他清楚的明白,

而推事与祭祀们的攻击,就给了他最好的帮助,

在远处突发而至的魔法光束袭来时,作为对手的亚索,也顺势挥出一击斩钢闪,

无鞘之刃上亮起一抹炫光,积蓄在剑刃上的魔法能量骤然爆发,狂烈的风暴如同一柄钢针向前方刺出,与符文大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引动了又一次的爆炸。

那魔能的反震之力让亚索身体一颤,胸膛热血翻涌,

可对锐雯而言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她好像落入了泥潭之中,魔能风暴宛若吞噬一切的巨口,飞速的消耗着体内储存的能量,为她那还未恢复到巅峰的身体增添一道又一道的创伤,

而她所能依赖的,只有护卫着她的风与手中的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挥动大剑,引动疾风挥出一记又一记攻击,锐雯的白发在狂风中胡乱的飞卷翻腾着,源源不断的魔力从体内抽离,汇聚在大剑上,

然后化作魔法剑气迎向对手的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推事祭祀们发出的攻击,就好像那颗稻草,打破了天平的平衡。

让锐雯感觉到了危机。

抵御着狂风的攻击,锐雯一次又一次的挥剑迎击,对抗亚索无鞘之刃上席卷而来的风波,

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向她指来的璀璨光束。

那横冲直撞的魔法攻击,不仅蕴含着让她惊惧的能量,更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试图通过精神压迫攻击她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攻击,她即使应付其中一面都力有不逮,更何况是两面!?

一瞬间,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那自两面而来的煌煌攻势,让她仿佛再一次置身那个雨夜,

面对前有恐怖的泥石流,后有致死的炼金毒雾,

无力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经历痛苦的挣扎倒地然后死去。

那种绝望的感觉让她在一瞬间泪流满面,却也在同时引动了她心底的疯狂。

那一夜,面对绝境,她赌上了生命,抽离了生命精华,以此为代价换取了绝强的攻击,而这一刻,

昨日重演。

刹那间,被魔法浸染的翠色瞳眸宛若两盏星火耀起夺目的光辉,在一瞬间剥离了生命的能量,

与积蓄在剑刃上的魔法能量一起脱离了剑刃,迎着两面攻击释放出了两道狂烈的魔法劲气。

瞳眸暗淡,白发生出几缕灰败,可锐雯的脸庞却变得更加坚定。

赌上生命,

我绝对不会允许悲剧再度发生。

我也绝不接受再一次的失败!

“疾、风、斩啊啊啊啊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眼中星河坠 脱刃而出的疾风斩迸发出璀璨的光彩,逆着风暴而上宛若搏击中流的飞舟,

那份孤独与倔强,让无数的人心神震荡。

即使是身为对手的亚索,面对这绝境中的一记反击,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世界之大。

在这片广袤的符文大陆上,

艾欧尼亚虽然号称魔能的发源地,魔法的初生之土,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它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强的。

甚至就在西面与千岛之国一海之隔的瓦罗兰大陆,一个名声并不为人所知的诺克萨斯女人,就能有足以匹敌他这个千年传承下御风道馆最后的天才剑客的实力,

那么,在那个相传有上百兵团的国度里,这样的人,究竟还会有多少?

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令无数艾欧尼亚人谈之色变的“刀锋之影”,他又是怎样超凡脱俗的实力?

还有那个差点将他杀死的诺克萨斯人,又是怎样的实力与地位?

他不知道,却更不愿去想。

只是,这一切的遭遇与经历都让这个顶着天才名头的剑客收起了自己的骄傲。

也逐渐明白了,永恩与师父素马心心念念的谦卑。

那枚枫树种子虽然被尤里安碾碎,

但是它,却在亚索的心里生根发了芽。

“铿——”

一声轻吟,

面对这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拼上了性命的攻击,面对着这满含愤怒的不屈、仿佛要将宿命连同这天地也一起打破的疾风剑气,

亚索没有任何的理由抱有侥幸与回避,

他同样要拼命了!

无鞘之刃划过一道剑弧,将大片的狂风摄取到剑刃上,

水蓝色清冷的剑面在一瞬间被浓郁的翠色光芒染的通透晶莹,

狂躁的风汇聚在一起,宛若千万只青鸟一般发出了尖锐到刺耳的鸣音,澎湃的魔力汇聚在剑刃之上,那强大的力量只一眼便能让所有人心神摇曳。

握着这柄陪伴他从青涩走到沧桑的无鞘之刃,亚索的心情出乎意料没有了愤怒,更没有了悲伤。

脑中如同幻灯片播放一般平静的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从被人从冰冷的屋外棚檐下带入了御风道馆的那一天起,

初次握住剑柄时的兴奋颤栗,

到打败了第一个对手时的激动,

到初次接触御风剑术时的紧张,

到剑术第一次得到师父素马承认时的豪情万丈,

再到经历误会冤屈,身经百战历经生死后的沧桑,

这一切就像一场轮回,

万般情绪就像这缠绕在身上的疾风一路伴他前行,让他成长。

“没有最强大的魔法,只有最强大的剑士”。

古老的俗语在心底响起,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目光熠熠灿若晨星,迎着恐怖的疾风剑斩,亚索毫不示弱的挥出了他极尽剑术巅峰的一剑————

“狂风...绝息斩——!”(这里突然想飚一段亚索放大的台词,但是不太会打QAQ)

“呼——”

剑气脱刃而出,

就在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下来,空间也被人为的定格,

蓄积的风化作了恐怖的风龙卷,卷动了天地间无尽的魔能风暴,将所有的能量统统释放了出来,

强大而锐利的魔能剑气飞射而出,与疾风剑气凌空相撞。

“嗡——!”

世界仿佛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或许过去十年五十年,乃至一辈子也无法将它忘记。

两道魔能剑气碰撞在了一起,在爆炸产生的瞬间,一道高亮的光芒自平地升起,径直向上耀白了整个夜空,

那夺目的光芒只一眼就能将人刺的眼球酸痛泪流满面,可是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将目光挪开,哪怕一息、哪怕半瞬。

可是恐怖的攻击却不只是那令人心悸的光。

就在下一瞬间,风暴便再次扬起,

狂躁到极致的魔法能量瞬间便占据了目光的全部,

魔能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

一直到这时,被风暴吹得站立不稳的人们才从那耀眼的光辉中醒来,惊恐的尖叫着想要逃避。

然而,为时已晚!

在这片完全被风所笼罩的世界里,

风吟声夺去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更别说还有那仿佛世界毁灭一般的恐怖风暴,

逸散的风龙卷裹挟着利比尖刀的风刃失控的射向了四面八方,

剑气与魔能将所有能触及到的一切都统统撕成了碎片,

花草,树木,房屋,神殿,大火,

甚至还有空气,与呼吸。

在这片天地中,所有人都只能看着风暴掠过,等待着被吞噬的宿命。

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锵——!”

仿佛利刃出鞘的剑吟声响起,在一瞬间压下了鼓噪的风吟,占据了耳膜,

无数人惊骇的发现,天空不知何时改换了颜色,

灰色的光芒充斥着天幕,在星空之上翻滚着。

一道灰色的剑气斩击从天而降,突兀的降临在了那片被青翠色笼罩的世界里,

那道光芒并不如何耀眼,却带着令一个人从灵魂深处到躯体表层颤栗膜拜的力量,

“缓慢”而又平静的划破了天空,撕裂了风暴,而剑气的主人,那突兀出现在天空的身影,成为了天地的唯一。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

这一刻,

风停了。

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主的望向了天际高处,

看着在那灰色天幕的中央飘浮着的,宛若神明一般降临出现在世间的身影上。

看着那被灰光笼罩之下一身黑甲黑衣,提着一柄带血的长剑,

看着他凌空虚踏,冯虚御风,宛若从神座王庭走下,

向着天地间另一道身影走去,

一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突然发现,那里竟然有一个身影,那头杂着灰败的白发,是那么的耀眼,也是那样的...令人心疼。

一步步走向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尤里安走的是那么的慢,却又那么的认真。

黑色的中短发迎着风飞舞,那灰色的双瞳装满了星汉银河,却只容得下一个影子。

小心翼翼的靠近,

小心翼翼的探手,直到将那具带着温度的身体拥入怀中,

直到手指触碰到带血的脸庞,

那眼中的星辰从星河坠落,

一颗又一颗,一滴又一滴,

滴滴答答的坠落,落在了心的岸端。

“是...是梦么?”

“对不起,我来晚了...”

“锐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心中的自卑 魔能照亮的天地,

在这片的天空之下,白发的身影在凛冽的风暴中进退不得,

宛若孤舟荡于浩海,亦如焦木落于烹油烈火,

失控了。

局面彻底的脱离了锐雯的掌控。

纵使有踏破生死关隘的实力,

纵使她为了这一击赌上了生命的尊严,拼上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不惜大幅透支生命能量,

但是同时面对同时面对来自两方的攻击对于锐雯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风暴之隙,锐雯的双目圆瞪,柳眉倒竖,狂发乱舞,青翠的魔能萦绕于身,姣美的脸上满是决绝,双手紧握在大剑柄端,激荡着剑刃挥出一道道魔法剑气,

但是劣势已然清晰可见。

虽然诺克萨斯帝国的声名威震整个符文大陆,

但是那一切皆是建立在穷兵黩武的扩军与兵甲利刃之上,

对于魔法的探究,

只依靠天赋与自我修行体悟的锐雯比起出自魔能之地古老道馆御风流派的嫡系传人亚索,终究是是有所差距,

在不断的角力中,

只能看着疾风剑气在与狂风绝息斩的纠缠中不断的消磨殆尽,

而身的另一侧,艾欧尼亚推事祭司们的魔能光束依旧如同高悬与天顶的宝剑,不断威胁着她的生命。

认清了这一切,锐雯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惨然。

结束了!

心脏依旧砰砰跳个不停,激荡着魔力奔涌,

可以引动的魔法能量愈发的稀少,即使符文大剑上剑气昂扬澎湃,蕴含着魔法奥秘的三枚符文依旧在不断的汲取着她的生命之能作用到剑刃上,化作剑气斩击做着决死抵抗,

可是锐雯心中清楚,这场生死决斗已经有了胜负。

仅仅半息,

被迫的生命透支便让她那头耀眼的白色中短发失去了光泽,

大片的灰白自鬓角处滋生蔓延,迅速掠过两鬓直至发中,

而没有了生命之能的维系,一褶一褶的皱纹也迅速的爬上了额头。

锐雯知晓,当生命能量也耗尽的那一刻,便是心脏停止跳跃的时候,是灵魂衰亡的时刻,

是她的身死之时!

绝境之下,她突然想起了从前。

那是...八年前的一天。

在那天,她在苍白女士的帮助下,得到了父亲伊沙的准可,被允许离家参军。

那一年她还没有度过自己十三岁的生日。

可是兴奋的喜悦,却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人生中最好的礼物,

一直到夜深,翻来覆去的她依旧无法入睡。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头一次见到来自不朽堡垒的大人物,头一次得到伊沙老爹的承诺,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恐怖生物的出现,

也是头一次,体味到了改变的代价。

老爹是不想她参军的,

锐雯知道这一点。

她知道,这个对她不比亲生父亲差的前帝国退役士兵,不想她走这条路,更不想她循着她亲生父母的脚步。

她明白,她理解,

她同样也明白,那个像小跟班一样的弟弟尤里安,也不想她离家。

但是明白理解,却不意味着她能接受。

作为一个自小便没了父母亲的女孩,

在锐雯的心中,一直有一种难以抹去的自卑。

没有父母的孩子,就如同没有了根须的草木大树,没有了承重的房屋顶梁,

同龄的小孩能够在太阳晒的炙热的田野里自由的疯跑嬉闹,在傍晚夕阳落山父母的呵斥中恋恋不舍的牵着他们的手回家,

而她,只能看着那一切暗自羡慕;

同龄的孩子能无礼的对着父母抱怨,骄傲的吹嘘着自己父亲是多么的魁梧强壮,母亲对他有多么的溺爱,

而她,只能默默无言暗自伤神。

甚至是与别的小孩打架,看着那些被她狠狠教训的小子们哭喊着跑回父母的怀抱里,她也只能倔强的抹掉脸上的灰渍,扑扑衣服回家。

纵使她的身边永远有一个弟弟伴着她,听她指挥,与她一起打架,一起挨打。

纵使无数年来,养育她的老爹和妈妈对她总是照顾备至,甚至许多时候那股亲密劲儿让尤里安都抱怨个不停,

但是那始终不能改变一个现实,

她,

是一个孤儿————

没有父母亲的孤儿。

这一切曾经让她沮丧,让她将火气都发泄到尤里安的身上,呵斥他的调皮,斥责他的无礼,甚至将自己关到房间里,躲在被窝里呜咽。

但是哭过之后,她却明白,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

用任性来伤害那些爱她、关心她的人,

是她不希望看到,也永远无法做不到的。

在推开门后,看着伊沙老爹关切的眼神,听着阿兰妈妈对尤里安的训斥,

看着弟弟尤里安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向她道歉的可怜模样儿,

锐雯再也没有那样过了。

那一天之后,锐雯仿佛长大了,

帮着阿兰妈妈干活儿,给辛劳农作一天的伊沙爸爸捶腿捏肩,

对小跟班弟弟也是温柔和许多,

这让无数的人都对锐雯称赞不已。

只是在没人知道的心底深处,一个想法却从心底滋生,让锐雯始终无法安宁————

她想要改变自己,想要变得坚强,让所有人都为自己骄傲。

而她知道,在诺克萨斯帝国就有这么一种方法,

参军。

对于勇武的崇拜,对于功勋的追逐,让诺克萨斯衍生出了一套荣誉至上的升迁体系,也是依托这个体系,诺克萨斯能够从洛克隆德平原一路杀奔出来,在旧王的残躯上建立起一个势力遍及符文之地的庞大帝国,

论战斗的意志诺克萨斯兵团冠绝天下,

而这也是帝国人一直为之骄傲的,

也是锐雯一直骄傲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们,

但是锐雯知道,她有一对儿英勇作战的父母,

伊沙老爹曾告诉她,她的父母,老爹的战友们,

实力强大作战勇武,立下功勋无数,因此连同伊沙老爹一起,被派给一位地位尊崇的大人物当近卫,

这曾令锐雯神往。

虽然他们战死在了一次敌人的袭击之中,可是他们依旧坚持保护了那位大人物,直到己方援兵到达,

在锐雯的心中,他们是忠勇的象征,也是锐雯最崇拜的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错错错错错 因为崇拜着他们,

所以,在从特里威尔返回农场的路上,锐雯第一次向伊沙老爹请求,请求他传授给自己剑术。

这么多年以来,未曾谋面的父母,是锐雯心中坚持的信念,

也是她一直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动力源泉。

她就是这样回忆着伊沙老爹讲述给她的有关亲生父母英勇作战的故事,

从一个农家女孩,一步步成长为了饱受瞩目的帝国天才,

或许正如伊沙老爹说的那般,她是一只骄傲的鹰,

纵使羽翼未丰,仍旧心向天空。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终结了。

一声惨笑,

在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气后,手掌无力的松开了剑柄,

符文大剑在失去了维系的魔能供给之后,剑身上翠绿的光华闪烁几下后归为沉寂,

这柄嵌入了符文的大剑,在失去了主人的掌控后,彻底的暴露在了狂风的绞杀下,黑石钢打造的黝黑剑身,在绝息斩的风压之下,做不出半点抵抗便被吹卷着翻上了天空,

“咔——”一声极细极小的声音淹没在了大剑尖锐的鸣音与狂风的尖啸下,

一道肉眼难见细小的裂纹从那缺失的剑刃断口处产生,迅速的向剑身扩散,

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蔓延到了光华暗淡的符文铭刻上,

在锐雯无力的注视下,剑身最上的符文在一瞬间崩解,成了碎屑片片,被卷入了狂风,

剩下的两枚符文,更是半点的抵抗也无,便再一次重归天地。

没了符文的支撑,大剑更显脆弱,一个瞬息便被狂风撕成了碎块无数,

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大剑彻底崩坏,锐雯双目圆睁,目眦欲裂。

然而此时的她,已经再做不出半点的反抗了。

魔能消耗殆尽的瞬间,失去了魔能支撑的躯体,便在狂风推动下,将双脚卷离了地面,

整个人被高抛上了天空。

似乎正应了那绝息之名一般,

狂烈迅猛的风让锐雯呼吸艰难,滚滚风暴更是无情的撕扯着她满是伤痕的躯体,一点一点将她的生命连同梦想一起撕碎。

在窒息的风暴中,锐雯努力的睁大眼线,

看着这片被风暴主宰的世界,一时失神————

终究,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

也没有

离开了家乡,

离开了亲人,

最后也要静默的死在这片土地。

犹忆少年时,曾经因为感悟到风的亲近而兴奋到跳脚起舞,

也曾因为它们化作了无坚不摧的魔法而骄傲。

那昔日亲密的伙伴一样的风啊!

这一次,却成为了夺取她生命的杀手,

一点一点的将这副失去了魔能保护的柔弱躯体逼入绝境深渊,让她遍体鳞伤。

剧烈的痛苦摧残着锐雯的神经,让她下意识的蜷曲起身子,

可是没有了魔法与力气的支撑,

这副女儿身又能做些什么?

甚至,在耗尽了魔能与生命之能后,此时的锐雯比起那些普通的女子还要更加的脆弱。

她想要叫喊,却无力发声;

她想要挣扎,却只能随风飘摇。

就连那最后紧咬的牙关,也在这一刻失守。

“噗——”

压抑不住的鲜血从胸腔中迸起,染红了唇齿。

锐雯终于承受不住的失去了最后的一分力气,

没人知道她这时的绝望,

飘上天空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努力的将眼睛再睁大一分,用那逐渐模糊的双眸回看一眼大地,

看一看这个她生活了几个月,却被她的魔法搅的一片乱遭的村镇,

看一看远处风暴中岿然不动的御风剑客,

看一看审判她的罪行、也要审判她生命的推事与祭司。

看一看那一对儿照顾了她好像亲生父母一样的老人。

然后缓缓阖上双眼,

视线一点一点的走入黑暗,

痛感远去,精神变的麻木,意识逐渐溃散。

身为武者,她能觉察到生命的流逝,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异常的平静,甚至无悲无喜。

...

该恨么?

...

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吧?

如果不是老爹,如果不是莎瓦妈妈,

我早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和战友、和敌人一起,死在那个雨夜。

在那天,我救不了他们的命,

现在,我同样也救不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

我的心中还会有些遗憾呢?

出神的望着天空,看着青翠色的天逐渐被灰色的天幕笼罩,锐雯努力的驱动逐渐缓慢迟钝的意识,回忆着人生。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如果不是我的一意孤行,也许我们依旧能呆在那片农场里,

虽然平凡而无趣,

但是只要有你们,

就会平静而充实。

好想再见你们一次啊!

...

梦想

...

战争

...

如果能再做一次选择...

或许,我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吧?

...

对不起...锐雯没有做到承诺的那一切...

对不起,

老爹,妈妈,

一滴泪水晶莹了眼眸,也为那不断涣散的眼瞳带来了一缕光亮,

就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那灰色的天幕上仿佛浮现出几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看着锐雯,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向着她走来,

而走在正中的,

正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已经深深刻印在了她灵魂中的人儿。

“还有你,尤里安...”

出神的望着那个影子由远及近,直至她的身前,锐雯想要探手触摸那个脸庞,可是却连半点力气也用不出,

“怎么能忘了你呢?”

抿着血染的双唇,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暖将她包围,

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让几许音符从唇间吐出:

“真好...”

“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还能看到你们的模样...”

“还能...有你的陪伴。”

“我...”

话没说完,

耳畔却响起一声呼唤————

“锐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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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她的背景故事的那刻起,我就一直觉得,她不全像背景故事描写的那般,其实她的心中是有一些自卑的。

怎么说呢,锐雯的背景开篇是她没有父母,孤独而顽强的活着,却想要更多,而帝国恰好能提供给她更多————只要她有这个能力。

因此她参军了,成为了帝国军士长,得到了帝国的器重,得到了符文之刃,可是这柄符文之刃却最终被她打碎。

因为在她心中能让她不自卑,让她崇拜甚至狂热的东西,并不像她心中崇拜的那样完美而光明,就像那个步入晚年的帝国一样,光明围绕着黑暗。

所以她打碎符文之刃,既是与过往告别,也是与自卑的自己告别。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玩一辈子的过家家 “锐雯!”

一声轻唤让锐雯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恍惚,

目光不由得凝视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一直到这一刻,她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觉,

是生命将逝前的灵魂的祈愿。

可是直到手掌被另一个大手握住,

锐雯猛地一个激灵,从恍惚中醒来。

握着她手掌的大手是那样的牢固,将温暖的气息手背掌心输送,然后又沿着手臂一路传到心脏,传到她灵魂的最深处,

那片刻的晃神让锐雯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尤...尤里安!?”

声音刚一响起,

眼睛就不自觉的酸涩了起来,

眼眶湿润,晶莹的珠花儿不争气的透出眼眶,两滴眼从眼角滑下,穿过面庞带着几分瘙痒,可此时此刻的锐雯,全部的身心与精神都落在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同样雾眼朦胧的男人。

这一刻,那积压了无数个月的疲惫、痛苦、委屈、思念齐齐涌出,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死志,从死神手中夺取了一线生气。

“是梦么...”

嘴唇颤抖着轻柔的吐出几个字符,看着眼前的人,锐雯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可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尤里安就用一个紧紧的拥抱将梦幻的泡沫一一打碎,让她真实、真切的意识到,

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就是尤里安。

是她的弟弟,也是她朝暮思念的男人。

“锐雯!”

又是一声轻唤,等待她的是一个紧到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拥抱,伴随着娟娟魔能涌入,淡淡的疼痛感非但没有让她皱眉,

反而呼吸着那令她倍感心安的气息,她的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仿佛那悄悄离去的冬日,

春暖花开。

真好...

靠在尤里安的肩颈,锐雯眼角的泪水也不自觉的淌落,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淌尽。

她能感觉到这个弟弟,这个她最爱的男人的情感,那同样深埋在她灰白色发梢深处的面庞轻轻的颤栗,带着压抑而低沉的抽噎,是对她的最深沉的爱与思念。

这些年,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看着那如同小孩一般宣泄着情感的男人,锐雯反过来轻轻探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背颈,无声的轻叹。

许多时候,许多真相,锐雯其实都不敢去想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曾对讲述过那些年的经历与过往,向她炫耀着自己飞速进步的实力,炫耀得到大人物看重的喜悦,

说着一桩桩高兴的事儿来逗她发笑。

可是事实上锐雯心中明白,

一个突破了生死之障的人,

他的经历,又怎么会是像他讲述的那样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那个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就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的男孩,

在孤独无依的冷冰营地中,又经受了怎样的磨难?

锐雯看过那封留下的信,也亲手摩挲过留在纸面上的凹凸斑痕,那泪渍干涸的痕迹。

也是在那天,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从小到大像一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边,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孩,心里是多么的倔强。

“锐雯,我一定会追上你的!等我成为了将军,我要好好的嘲笑你,还要罚你陪我玩过家家。”

“你可别偷懒了!”

信上的话好像小孩子笑闹一般满是稚嫩,

可是那句话,那个笑语的背后,

却是一个男孩全部的骄傲,

她第一次明白,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她,

赌上生命、尊严、骄傲,赌上自己的一切去追逐一个看不清未来的明天,

那一切是为了她,

也只是,为了她。

...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八年过去,那一刻的震撼始终铭记在锐雯心中不敢忘记。

和她的梦想,她的骄傲一起,敦促着她锤炼好羽翼,直到天际翱翔。

可是现在,一直到她重伤濒死,

她才突然发现,即使她磨砺出了最有力的翅膀,即使她能够

在死亡的面前,也没有任何意义。

战争,是没有意义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会从行伍退出,在特里威尔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根,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为什么伊沙老爹总是不愿同意她参军的愿望;

为什么也曾是帝国军人的阿兰妈妈明明有一手能提剑杀死寇匪的武艺,却从来不在她们面前用出,放任手掌变粗,身材一点一点走形,而对柴米油盐的事情却总是斤斤计较。

她明白了原因,也幸好一切都还不晚。

轻拥着尤里安,手掌掠过他柔软的头发,

锐雯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还能回到诺克萨斯,她就立刻申请退役,

然后和尤里安一起,返回特里威尔的家乡,

从今往后,

陪他玩一辈子的“过家家”。

...

再相见的场面肯定是倍加温馨的,

如果没有外人,或许两个男女会寻一个地方互诉衷肠。

可是

就在锐雯心中暗自决心的时候,尤里安的动作却打乱了她的思绪。

大手环上她的腰间,将她让到身后,尤里安轻抬手臂,灵风长剑横挡于身前,迫退了猛然袭来的剑气,

锐雯抬起头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那个与自己大战一场的亚索,已经举着无鞘的长刃站立在了两人面前不远,

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复杂,口中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几分切齿咬牙: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再一次见面...”

“更没想到,你的弟弟竟然会是他!”

两句话,分别对两个人说,

让锐雯有些愕然的同时,

也敏锐的觉察到,那个御风剑客话语中的含义————

两个人...

似乎有过一段交集!?

锐雯没有说话,揽着她的尤里安就先一步开口出声了,

语气让她有些陌生: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走运的,会在这里碰到你。”

“更没想到又是你,差一点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人。”

“就差一点点啊...!”

“我又要再一次品尝到那种痛苦到撕心裂肺的感觉了...”

轻轻甩了甩剑刃,一抹未干涸的鲜红从剑面上甩落,滴淌在了地面泥土中。

尤里安的声音逐渐从平淡变得森然:

“新仇与旧恨加在一起,”

在亚索冰冷而严肃的目光,和锐雯惊愕的目光下,尤里安环视四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最冰冷的声调,说出了不加掩饰的杀意宣言。

“今夜之后,这里不会有一个艾欧尼亚人能活下来。”

“放心。”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请求 尤里安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盖过了狂风的吟唱,横压当空,

在漫天的灰光映衬下,仿佛披上了一层天幕披风,带给无数的人震愕与惊恐。

就连自尤里安出现后就满脸严肃的亚索也不禁猛地沉下了脸。

作为亲自与尤里安交手过的人,亚索了解这个诺克萨斯人的实力,

虽然从年龄上看,两个人相差不大,但是实力方面却是天差地别。

修炼对于符文之地的武者剑客们而言,向来是先易后难,

到了他们这个实力,每一次的提升都需要付出巨量的汗水,

更别说还要有过人的运气。

千年以来,能突破生死壁障的人哪一个都是天之宠儿

在同龄一代,亚索不敢妄称第一,但是也绝不会轻易承认不如。

但是与尤里安的一战,却深深的震撼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样实力的对手交战,

流亡的几个月生涯,纵使他捣毁了数个诺克萨斯人营地,杀死了数百士兵,

诺克萨斯人也没有派出过这样实力水平的高手。

更别说,能用近乎碾压一般的轻松写意将他打败。

上一次的险死还生逃离之后,亚索几乎要放弃了报复的念头,

这并不是说他承认了自己的怯懦,

而是,他知道两人的实力差距,

那夜若非是借着魔能异变的恐怖,

若非诺克萨斯人的营地里还有他需要保护的人,

或许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走。

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自己的极限远不会止于此,

几个月的游历,他的实力也在无数次的交手与生还中飞速进步,

只要给他时间,他迟早会将一切都如数奉还。

可是他没想到,一切就是这般的巧合,仿佛冥冥中的安排那般,

那个他险死还生逃离的人,却巧合般的随着他的行迹来到了他的家乡,来到这片山中的村镇。

而更凑巧的是,

他还是那个诺克萨斯女人口中的弟弟,

也是那个害的自己沦落至此的...“真凶”。

眼神冰冷下来,新仇与旧恨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相反的,与锐雯一战之后,他的精神与意志仿佛得到了升华似的,

纵使胸腔里有着无尽的怒火,引动血潮澎湃,

可是脸上依旧是一片沉着,好似冰霜覆着一般,

不断的调整着呼吸,让身体像旋涡一般,吸纳着游离在天地间的风魔法元素,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做好了...

最坏的打算。

事情发展到现在,亚索明白已经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与锐雯的生死决斗将他的魔能耗费了七七八八,

为了抵御锐雯不要命似的挥出的一记记疾风斩击,他也激发了生命能量,

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而战场的远端,

联手发出了魔法光束的祭司们,恐怕此时也不好过,

那种恐怖的合击之术,即使是自己对上也要

消耗想必也是巨大无比的。

这种时候,尤里安的突至,几乎是卡在了最致命的关节上,

如果不能将他拦阻迫退,

那么今夜过后,

不只是自己,

镇子,道馆,以及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起,

可能真的就要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了”。

权衡对比了双方的状况之后,亚索的心微微有些沉重,一边警惕尤里安,小心提防他的突然暴起,目光也不自觉的望向北方,

那里是御风道馆所在的方向。

亚索需要那些昔日同门的帮助,

如果能与他们联起手来,再配合上推事与祭司们的魔法合击,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

距离亚索与锐雯两人的战斗已经过去一刻钟有余,

可是北方依旧一片安静,沉睡在夜空下,与这边火光冲天,风暴狂卷的恐怖景象对比,恍若身处两个世界。

这让亚索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被什么事拖住脚步了么?

这边的动静,即使隔两座山也能觉察到魔能翻涌,长老他们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察觉。

难道诺克萨斯人还有其他帮手?

还是说...

!!!

思绪突然被亚索主动的打断,

在他的脑中还有一个恐怖的猜测,让他不敢再想,也不愿再想下去了。

而此时,事情也有了新的转圜。

小心的解下外罩的披风,将它裹在锐雯的身上,遮住了被风绞的破烂的布衫,也遮住了衣衫下那带血的肌肤后,看着裹得好像粽子一样的锐雯,尤里安冲她露了个笑脸,将目光转向对面的亚索,缓缓抬起了灵风剑。

可是就在他眼底杀意泛起就要出手的时候,他的手臂却出乎意料的被扯住了。

感受着来自手臂的拉扯,尤里安小心的稳住了脚步,转头对上了锐雯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

“是我听错了吗?”

“你...你说什么?尤里安?”

“你说...你要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四目相对,尤里安微微顿了一下,随意的瞥了一眼握紧无鞘之刃严阵以待的亚索,以及更远处如临大敌一般的推事和祭司们,轻声开口道:

“是的,难道有什么隐情么?目光环视着这个被风暴与火焰摧残的村庄,将周围无数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尤里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对了,你消失的这几个月一直都生活在这里么?我有去过你失踪的地方,能想象到你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么这里...应该有照顾过你的人吧?”

随意的看向庭院的一角,在满是废墟的角落里有一个佝偻背脊的老人蜷着身子,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惊恐。

“如果你想,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在说什么!?”尤里安的话没说完,就被锐雯大声打断,

看着那满是苍白的脸色与急促喘息的胸口,感受着被攥紧的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尤里安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沉声开口,道:

“这是我的任务。”尤里安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火气。

“更何况...他们对你出手,让我差一点就永远也见不到了你了,就这一点.我就绝对不会...!”

“不要这样好么?尤里安。”又是一次,尤里安的话被锐雯打断,“我不是没事么?”

看着那个比自己都要高一头的男人,锐雯道:

“他们都是好人,在这里的时间,他们都很照顾我。”

“放过他们,”

“我们就这样,离开这里,好么?”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太晚 “放过他们,”

“我们就这样,离开这里,好么?”

抿着嘴唇的锐雯上前一步,身体却突然站立不稳似的晃了晃,尤里安急忙探手扶住她,可是脸上的惊愕却没有消失。

“你在说什么!锐雯!?”搀着锐雯的手臂,对上了那双的眼眸,尤里安沉声道:“你知道帝国的律例...!”

“我们可以申请退役!”锐雯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尤里安的发言,看着尤里安,锐雯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赤脚踩着满是疮痍的土地,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锐雯喘息了几下,再一次出声,

“我这些年,我还可以找维拉尔女士,我想只要有她的说情,帝国方面不会太过为难你我的。”

“我们现在就乘船返回诺克萨斯,向军部递交退役申请,然后回到特里威尔,生活在那里...我可以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

“好么?”

双眼看着尤里安,锐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让尤里安震惊的柔弱...

看着那苍白脸上的哀求,心疼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你在说什么锐雯,你是有些发烧了吗?”

“这里山风很大,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快一点离开这里,找一些药物为你疗伤。放心,我会很快处理好一切的,你等我一会儿...”

缓缓摇了摇头,尤里安一边出声,一边抬手朝她的额头探去,可是手扬到一半,却被锐雯猛地按住,紧紧抱在了身前,

看着尤里安,她的脸色依旧是那么苍白,可是神情却是那么的认真:

“我没有发烧,我是认真的!尤里安。”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么?”

注视着沉默下来的人,

锐雯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那里有亚撒老爹,有一脸担忧看着这里的莎瓦妈妈,有亚索有女推事男祭司,还有千千万万的艾欧尼亚村民,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看着这里,

看着锐雯与尤里安。

沉默了一下,锐雯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追忆:

“出生在特里威尔,偏远的伊沙农场。”

“那里没有不朽堡垒的高楼栋筑,也没有艾欧尼亚的风景如画。”

“有的,只是遍地的荒田废地,来去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驰路,还有那连飞鸟也无法翻越的炼银山。”

“进一次城来去要花掉一天的时间,出一次远门,要背负一个礼拜的干粮。”

“种田,放牛,除草,磨磨,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每天的生活总是那么的一成不变,那么的...枯燥、无聊。”

“不过好在...还有你。”

端着手臂放在眼前,看着尤里安铁甲护臂上尚未干掉的红色血迹,锐雯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

“从小到大,只有老爹和妈妈、还有你,对我好。”

“可即使他们对我比亲生父母还要好,也会有因为我的任性与偷懒而生气发火的时候。”

“...”

“但是只有一个人,他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

“容忍我任性,包容我的坏脾气,十几年来,连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

抬头望向尤里安的脸庞,锐雯的目光中带着温柔与幸福的笑意:“他总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不论是新玩具,还是新衣服,不论是布娃娃,还是新烤的面包...”

“他都愿意把最好的那一份给我。”

“阿兰妈妈都总是说,他对我,比对自己都要好,都要认真。”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走了什么样的运气,才能生在这个家里,才能有像老爹、妈妈,还有他这样的‘亲人’。”

“但是我知道,他会永远都对我那么好,他会永远的相信我,保护我。”

“而我...也愿意永远对他像他对我那般好,甚至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对不会退缩。”

“尤里安,你知道么?”

“那个人,是你呀。”

轻轻抬手,抚上了尤里安的面庞,那些回忆让锐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也勾起了尤里安的记忆,让他不自觉的回忆起那段曾经的记忆,那段让他小心保护的...童年。

“所以,我们回去好么?”

“离开艾欧尼亚,远离不朽堡垒...”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在特里威尔,在伊沙农场,在那片被高山阻隔,被农田环绕的地方,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也只有那里,有你和我所有的回忆。”

“我想和你在一起,奉养父母,服侍农桑。我们可以结婚、生子,只要你想,生几个我都可以由着你!就是...就是...不要再参军了,也不要,也不要再杀戮了...”

双眼看向尤里安,锐雯压下有些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几许希冀轻声道:“好么?”

“...”

尤里安沉默了,

也让夜晚星空下,所有注视着这两个小男女一举一动的人都沉默了。

无数双眼睛望着尤里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个答案。

因为他的回答,将会决定这片群山中的村镇将被鲜血涂没还是能迎来新一天的黎明。

锐雯说的没错,

作为最了解他的人,

锐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他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千百遍的,

青山绿水、农田桑竹、父母妻儿、悠闲自在,

每一个都让他憧憬、让他心动,

如果能带着锐雯一起回到那里,或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八年的时光,他也全然可以当做是南柯一梦。

可是————

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你说什么?”尤里安的呢喃没有落入锐雯耳中,

看着那双看向自己的,带着留恋与憧憬的眼瞳,锐雯以为他同意了,

他愿意和她一起,回到伊沙农场,回到那片梦开始的地方。

可是就在她想要上前揽住那只手臂的时候,尤里安却出乎意料的的将手缓缓抽离了出去。

“对不起...”

这一次,锐雯听清了,也看到了————

只不过是带着满脸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他们或许我可以放过,但是...他,我必须要杀死,我也不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到特里威尔。”

目光掠过四周,在亚索的身上略一做停留,便重新回到了锐雯脸上。

尤里安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可是很快,那份挣扎就化作了坚定。

八年...

时间过去了八年。

锐雯不再是那个想要高飞,想要证明自己的女孩,而他...

也不再是八年前的他。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问 “为什么,尤里安!?”

望着尤里安,锐雯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上前一步,却换来了尤里安撤步回避,不由得身子一颤,停在了原地...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是任务,锐雯。”回避着锐雯的目光,尤里安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将那份幻想压下,从口中生生挤出了几个字作为回答。

可是可是这个回答,却锐雯不想听到的。

或者说,她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

愣愣看着尤里安半晌,锐雯胸口急速的起伏喘息了几下,抬手指向了远处,那里有无数艾欧尼亚村民在看着他们。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一年的战争已经将他们蹂躏了好几遍。”

“你知道么,就在这个镇子里,有不下一半的男人都死在了几个月前发动的那场战争里,像亲人一样照顾我三个月的亚撒老爹一家,两个儿子离家都快一年了,却连半点音讯也没有传回来,至今都不知是死是活!”

“想想在家等待我们回去的伊沙老爹还有阿兰妈妈,想想他们,等不到你的回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放过他们吧...尤里安。”

“战争给予我们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他们不应该为战争买单的。”

凝视着尤里安沉默的面庞,锐雯的声音变得很柔:“放过他们吧...”偏头看了眼同样沉默的亚索,声音顿了下轻声道:“还有他。”

夜晚,天好像安静了下来。

锐雯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声音中还带着难掩的虚弱,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无数双眼睛望着这个白天他们还叫嚣要让她下狱让她接受审判的诺克萨斯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不知不觉间,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却不自觉的发生了改变。

或许,她是个诺克萨斯人,但是却不妨碍身份对立的艾欧尼亚人,在心中给予她尊重。

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包括亚索,也包括镇里的推事与祭司们。

锐雯与亚索两人战斗的余波还未散尽,

那份天地翻覆的恐惧还弥留在所有人的心中,

魔法,风暴,火焰,倒塌的房屋与死去的人,这一天注定是难以忘记的一天,

如果有可能,所有人都希望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的灾难。

顺着锐雯的话音,尤里安的目光看向了亚索。

这个男人一身青蓝色的浪人武服,衣衫上满是疾风剑气留下的痕迹血迹,而那张带着疤痕的脸,更是写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

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而更像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

只是尤里安的关注点却不在那满身的疲累,更不在那道由自己亲手留下的疤痕上。

看着那高束在脑后的发髻,不知怎么的,尤里安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似乎,在那个梦里,就有这样一个男人,扎着同样的一头,好像一样的糟糕发型。

而在梦里,锐雯依偎在了那个男人的怀中————脸带幸福的笑容。

那个梦曾经让他很是烦恼与害怕,

可是自从两人再相见之后,

随着关系定位的逐步改变,那个梦里的一切,早已经被他忘记在了脑后,

而在锐雯“死后”,更是被他厌恶抛弃,不再想起。

只是今天,听着锐雯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维护,一股烦躁不自觉的涌上了心头。

“么?果然...”

“很讨厌啊。”

心中的喃喃不为外人所知,

表面上,尤里安依旧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似乎在思考着,这让锐雯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是从前,或许她未必会这么恳切的向尤里安请求,请求他的放弃。

可是这里,

这片村镇,

这里的人,

对她,对“黛达”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让她无法抛弃、割舍。

可是她不知道,

事实上,在尤里安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那夜的营地惨案,或许我不会这么恨一个人;

如果他不是御风流的弟子,也许我们之间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

不管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别的什么,

背负了承诺与希望,我都注定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对不起了锐雯...

即使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都给你,甚至为你放弃一切也愿意。

但是只有这一次...不行!

因为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锐雯。”低头沉默了很久,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起了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锐雯,看着那张苍白无力却怀着几分希望的脸庞,

尤里安缓缓出声问道:

“你知道,帝国兵团登陆艾欧尼亚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总共有多少人死去么?”尤里安的话让锐雯身子轻轻一颤,偏头沉默了下来。

然而他的发问却仍在继续,脸上依旧是平静如宁湖。

“你知道,仅仅只是普雷希典一场败仗,帝国就战死了多少人么?”

...

“冬日歇战期到来前,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战争,发生在纳沃利,在巴鲁鄂,在芝云,那又会死去多少人?”

...

“伏击、暗杀、血腥的屠戮,这些并不只是帝国士兵会这样做。事实上,艾欧尼亚人也同样在做着我们做过的事情。”

“即使是在帝国用心经营的沿海占领区里,每天依旧会有无数的艾欧尼亚人串联在一起,在暗中杀害着驻防巡守的军官,制造混乱。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占领区最普通的民众。”

“如果你觉得那些只是一小部分,那么——他!”

“就是他,艾欧尼亚御风流的弟子...”顿了一下,尤里安补充了一句,“呵,艾欧尼亚古剑术的嫡传。”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你知道么,单单他一个人,就毁掉了不下十个诺克萨斯布守在纳沃利的驻防营地。十几个营地,除去我恰好赶到的那个,其他的营地里的所有人都被残忍的杀害,无一幸免。

他的手上染了近一千条诺克萨斯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你还要为他说情么!?”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从未变过,对我而言 “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说情么?”

尤里安的声音平静响彻在夜空之下,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艾欧尼亚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震惊,有恐惧,

他们将目光望向亚索,看着这个在镇子里长大的孩子,纵使他“叛”离了村子,可是依旧有许多人不愿将他与屠戮千人的恶魔连系到一起。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质询,

可是得到的,却是亚索冰冷不发一言的面容。

就连锐雯,在千条人命的现实面前,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尤里安的质询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同样是人,”

“艾欧尼亚人有父母、有亲人,他们的孩子被杀死会有人为他们流泪,那么帝国军人呢?难道就没有人为他们的死而默哀么?”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荡的心情,尤里安继续出声道:

“我承认,帝国发动了不正义的战争,一如他这么多年来发动的所有战争一样。”

“令数不清的家庭破碎,令父母失去子女的照养,令孩童没有了父母保护,令...人厌恶。”

“但是,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义’,一句简简单单的‘停战’...就可以轻易结束了的。”

“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调拨了不下十数个主力预备役兵团,单单是一年来投斥的资金,就足够再建三个不朽堡垒,如果失败的话...”

尤里安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平静的情绪,

可就是这种平静,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让锐雯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

事实上,她虽然从军也有些年头了,可是真正经历的大战场却并不比尤里安多,

身为帝国军人,尤里安在诺克萨斯参加过绿齿峰和普雷希典战役,

化身阿萨斯米力西尔的时候,也同样有接触过平泽镇蝗灾,与北面针对弗雷尔卓德的战争。

而锐雯,这些年执行的任务多是以小股精锐部队渗透执行斩首为主,

即使是到了艾欧尼亚,她也没有参与到诺克萨斯人大败的普雷希典之战中来。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身份特殊的她,了解到寻常士兵无法了解到的信息。

身为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帝国,

诺克萨斯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坐拥百个作战兵团,其战争热情能够支撑他们同时向四个方向发动战争,

但是它却并不是无敌的。

强大,是建立在过往辉煌的战绩之下,是建立在铁血无情的杀伐手段之中,建立在帝国庞大的军力威势之上。

在无数花团锦簇的胜利消息之下,帝国子民愿意为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纵使牺牲也引以为荣。

在这样的情形下,它令四方惧伏也是正常之事。

可是建立在无数胜利上的帝国,却同样有隐忧,

发动战争,在胜利之后能获取庞大战争红利,可一旦失败,对帝国的打击同样致命。

诺克萨斯的体量,允许它失败一次,却不代表同样能接受第二次。

锐雯明白,在先有绿齿峰战役惨败的前提下,一旦帝国再次输了针对艾欧尼亚的战争,

所引发的后果将是不可预估的。

不止内部的人民会对帝国失望不满,

在帝国周边蛰伏环伺,饥寒碌碌的王国、邦镇、部落,也会瞬间化作恶犬猛扑直上,

内外的纷乱,足以让这座巨大的宛若炼银山脉一般横亘地图中央的伟大帝国彻底崩塌,

到了那个时候,覆巢之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即使他们退役,归隐特里威尔偏安一隅,甚至是隐姓埋名,

纵然不论是锐雯还是尤里安,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实力。

或主动或被动的,

他们也永远无法真正从战争中脱身————

除非他们甘愿将亲人、爱人连同自己一起,送上敌人的绞架上,不然所谓的退隐,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血腥的笑话。

退路?

“没有退路了。”

或许,

从尤里安离家出走,

从锐雯执意参军的那一天起,

他们的退路,就早已经被彻底的斩断。

“艾欧尼亚没有退路,诺克萨斯没有退路,我们...”

“也没有。”

...

想清这一点,锐雯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看着面前这个让她有些无言的男人,锐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他长大了,真的真的长大了。

曾经,对于离家出走的尤里安,锐雯很恼火却更担心,

作为一路从军队最底层预备役杀出来的孩子,从军八年的时间里,她接触过太多太多像他们这样的孩子,

抱着对功勋荣耀的热忱加入了诺克萨斯的征服事业,

却又在残酷的战争中迅速的堕落,抛弃了梦想,扼杀了人性,

变得只知道财酒与美色,变得冷漠而酷爱杀伐凌虐。

她害怕,害怕那个胆子并不大,天赋也并不怎么好的弟弟会堕落成那种令她看不起的模样,

她真不知道如果到了那时,她该怎么和他相处。

所以当两人在不朽堡垒再度重逢的时候,她的心中一度惴惴不安。

只是,随着两人温馨的回忆着往昔,随着尤里安一点一点向她展露出了他多年历练出的沉稳性格与不逊自己的强大实力,那种担心在不自觉中不翼而飞,就好像,他还是从前的他,从来没有变过。

这让她放下心来,在她的心里,尤里安依旧是她的弟弟,是那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也是她要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人。

只是现在看来...或许自己有些天真了————

没有人能够一成不变。

分别多年再相逢,尤里安的形象在锐雯的心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倒重塑,

从那个需要照顾的弟弟,到可以托付后背携手并肩的战友,从呼吸与共的亲人,再到让她有些心跳加速的...

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或许是品尝过濒死的触感让她的精神有些衰弱的缘故,不知为何的,看着这个比她高,又比她强壮很多的弟弟头一次驳斥了她,锐雯非但没有生气,心中反而觉得欣慰,

甚至,在她的心中会不自觉的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这样的男人,很令人心安。

他变了吗?

或许是。

可对自己而言,他从未变过。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黑化!? 只是,不管他有没有改变,不管他的强势会让自己感到心安还是不适,

锐雯都没有放弃想要说服尤里安的心。

正如尤里安在战争中不断的成长那样,

八年时间锐雯也改变了许多,

那份为了荣耀功勋而追逐的心思淡了许多,对待战争,她也有了更多的反思。

可是她心中始终不会变的一直是那秉持的信念,

只因那是用上百位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人的生命换来的。

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念头逐出脑海,锐雯沉声开口道:

“战争只会滋生仇恨,仇恨又会衍生更多的仇恨从而引发战争,”

“这样下去又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呢?”

“难道真的要等到一方彻底的被打败,甚至是亡国灭种,才能结束么?”

“那样还要死掉多少人!?”

尤里安沉默不语,可是脸上的坚定却似乎没有半点的改变。

看到这一幕,锐雯心神震颤的同时也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片刻失神过后,清醒过来的她就不自觉落寞的低下了头,声音带着沉重与悲痛:

“看着现在的你,我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如果没有那一夜的暴雨,或许...”

“那个你让我小心护送的东西,你还有印象吧?”

锐雯突然抬起头看向尤里安,轻声开口:“就是...‘那个’。”

看了不语的尤里安一眼,锐雯再度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

“我想是你的话,一定有去过那里。”

“那么你应该也有看到留在那里的...痕迹。”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么?”

目光略微看向远方,在远处人群里的莎瓦老妈妈脸上稍作驻留,锐雯抿了抿嘴角:

“迎面是漫天的毒气雾障,身后又是泥石流步步紧逼,”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才发现相比于这个世界,人是多么的脆弱而渺小。”

“我拼命的挥剑,挥剑,不顾生命!却也...却也只能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倒下,他们的临死前的叫喊,是那么的无助,是那么的绝望...呃!”

突然抬手捂着额头和耳朵,锐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眉头绞在了一起,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儿。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回忆了那夜的往事了。可每一次想起,依旧是痛入骨髓。那绝望无力的感觉,那一声声疯狂的吼叫,那一张张决然赴死的面庞,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的心。

好像一个巨大的磨盘一般,将她坚毅的心墙砸碎,却保护了它最柔软的一部分。

“锐雯。”神念探查到锐雯生命之能的再度衰弱,尤里安有些慌神的大跨一步上前,抬起右手伸向锐雯,掌心处亮起了淡淡的魔法光辉。

可是一秒之后,

他的手没有碰到锐雯,却从半空中垂落。

带着满脸的惊愕,尤里安看到锐雯打着摆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抬手拦阻了他的手掌,回避了他的帮忙,自个儿却躬着腰背,单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着,过了好久才稍稍有些平复,

便重新挺直身子,将目光迎向了尤里安不知所措的眼神。

“你知道么尤里安,我本应该死在那里的。”胸口的起伏尚未平息,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

可是看向尤里安的眼神,却带着让他有些惊惧的陌生。

“可是,就是那本应该互相敌对的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人,却在生死关头突然联起手来,向泥石流发起了决死的冲锋,就是他们用生命为我创造了机会,我才能侥幸活下来,他们...”

“救了我的命。”

再次流下了两行眼泪,比起上一次来,锐雯脸上的表情平静了很多。

淌落的泪水与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了一起,沿着脸颊一路向下,被她随意的抬手拭去,

就在刚刚,她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轻轻吸了吸鼻子,锐雯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远处,看过亚撒老爹,看过莎瓦妈妈,看过千百位艾欧尼亚村民,她突然伸手扯下了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风,不顾身上满是破烂血斑与疮口剑伤,将它丢给了尤里安,

然后后退一步,在尤里安目光的注视下,探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这里,这里住着一百个艾欧尼亚人的灵魂,”

“我有一半的命是他们救回来的,就注定我不能在他们落入危难的时候束手旁观。”

“就这样吧尤里安,如果你一定要对他们动手,那就...连我也一起吧!”

“锐雯...你!”瞪大了眼睛,看着锐雯尤里安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想过很多,可是唯独没有想过锐雯会这样决绝,为了保护这些人,竟然不惜站到他的对面,一时间,尤里安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我也是半个艾欧尼亚的女儿,

“不要叫我锐雯,尤里安。”

“黛达,叫我...黛达。”

迎着尤里安眼中的悲痛,锐雯心底愧疚泛起,可是仅仅一瞬间就被她强忍住,冲他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名字是莎瓦妈妈为我起的,是一个艾欧尼亚名字,我很喜欢。”

“黛...黛达!?”口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尤里安的眼睛死死盯着锐雯的眼眸,

“黛达...”

“黛达...?”

一连三遍,尤里安的声音一次比一次低,头也一点一点垂下,垂落的发丝与眼睑遮住了他的瞳眸,同时沉闷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锐雯,为什么要...逼我?”

声音响起,带着些微沉痛的呜咽,淡淡的灰色

灰色的光芒让所有人仿佛置身冥界,风中有无数的悲鸣之音飘荡。

那巨大的压力让无数人心头沉闷,受不住压力的孩童早就哭泣了起来。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推事和祭司们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

就连一边距离两人数米的亚索也暗自握紧了无鞘之刃,小心戒备着。

可是直面尤里安的锐雯,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纵使在尤里安一声声的质问中,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她知道,如果不能这样,以尤里安的实力而言,今夜过去,这里或许真的不会有几个活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一声轻过一声的质问,那直直的目光仿佛带刺一般,让锐雯不敢去看,不自觉的偏过了头。

“呵...”

诡异的轻哼一声,尤里安猛地看向了锐雯,在抬头的瞬间,一双眼瞳被灰色的光雾染尽,

伴随着一道道诡异的裂纹产生,尤里安的嘴角也翘起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弧线。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将他们都杀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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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无虚和风”与“你们都是单身狗”的打赏,非常感谢!感谢“呆萌呆萌的二缺”,“魔王不是主播”的月票;感谢大家投的推荐票支持,谢谢,拜谢!

这本书写到现在其实可以说挺多灾多难的了,百万字签约,没有上过推荐,刚上架25天就被封禁,解封了章节依旧封了近四分之一,但是,不论如何,说好了要写完的,就一定会认真写到完本的!我虽然有时候会偷懒稍稍划水一下磨蹭几章打斗什么的,可是真正的内容是不会偷懒的,总是想在行文中掺杂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只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写一本书,所以写起来其实很多时候都很挣扎。

感谢大家一直没有放弃,被封的一段时间其实我有点懒散了,两个多月七十五章,比之以往少了太多太多,有的时候是碍于事务忙碌,有的时候是身体微恙,但很多时候其实心中都会有一些自暴自弃的感觉。可是解禁后看到还有这么多支持等待的朋友,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谢谢,真的很感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自己做决定 “你...你说什么!?”

锐雯好像有些没听清似的讷讷看向尤里安出声,可是猛一对上那双灰雾似的眼瞳,

所有的言语瞬间就化为了无言。

四目相交,

尤里安的双眼,那盈溢着灰色光华的双瞳就好似两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清晰的倒映着白发的影子。

只是令锐雯觉得痛心的是,眼底的她,随着那逐渐攀上眼瞳的纹路,

就好像破碎玻璃上产生了裂纹一般,一点一点将她的身影切割。

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一道名为信任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挣扎。

满是破碎。

一瞬间,名为后悔与愧疚的情感涌上了心头,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天大的错事。

“我...”

张了张口,锐雯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一下,

可是刚一开口,原本静静看着锐雯的面庞的尤里安,就突然勾起了嘴角,抢在她前面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将他们统统都杀死啊。”

这一次,声音清楚的传入了锐雯的耳中,让她脸色骤变:“尤里安你...!?”

“锐雯。”

刚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尤里安出声打断。四目相对,尤里安看她的眼神依旧温柔一如曾经那般,只是眼中的哀伤与说出的话,却令锐雯心中一疼:“我的姐姐。”

轻笑一下,尤里安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周围,缓慢的从亚索身上掠过,又依次看向了远处的推事祭司,武士庭吏,以及周围人们,最后重新落回到锐雯的身上。

认真的看着,一眨不眨。

锐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一点一点,从额头,鬓角,到眉眼鼻梁,从白发到嘴唇,不放过一寸毫厘。

最终,当目光再次交汇之时,尤里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作为姐弟,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年。”不等锐雯回答,尤里安就自己给出了答案。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带着些许唏嘘的感叹:

“从小到大,从你第一次抱起我,从我跟在你身边学会了走路说话开始,我们似乎总是在一起,我总是不想和你分开哪怕片刻分毫。”

“...”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闹,一起长大。”

“我们一起经历了最好的童年,那段日子是我人生这二十年里最轻松的时光。”尤里安微微有些出神的回忆着曾经,

回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一个扎着小辫的稚嫩女孩一点一点长大,身材出落的高挑有致,气质更是变得英武不凡。

回过神来,尤里安轻轻叹了口气:

“你教会了我太多太多,毫不客气的说,是你,塑造了现在的我。”

锐雯眼眸微微一颤垂下了眼睑,回避了尤里安紧紧注视的目光。

可尤里安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我心中,你对待亲友邻里亲切善良,做起事来认真勤勉,碰到困难却坚毅又顽强,从来不会退缩,更不用说放弃。就是失败了,也只会默默的用翻倍的汗水来努力,一直到成功为止。”

“这样的一个人,有谁会不被她感染呢?”瞥了一眼锐雯,尤里安的声音低沉而认真:

“有这样的姐姐,我可以处处都以她为榜样,”

“有这样的姐姐,我可以向所有人炫耀,她就是最棒的!”

伴随着尤里安的讲述,周围沉默的人们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也感觉到他打心底里散发出的浓浓的骄傲。

唯有锐雯,却将头垂的更低了。

“还记得在巴鲁鄂的时候么?”

停顿了一下,尤里安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句,没等锐雯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轻声说着:“那时,你碰上了一个对手,一个艾欧尼亚人。你跟我说,很强大也很危险,是那种让人毫无脾气的强大,你说你不如他。”

“那是你第一次用我从没见过的严厉警告我,让我离他远远的,我的不服气更是被你严厉的斥责。

“你知道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退缩的你。”

瞥了一眼仍旧不发言语的锐雯,尤里安轻声说道:“我当时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正大光明的打败那个号称无极剑圣的人,既要向你证明,也要...让你变回从前的你。”

低头的锐雯身子猛地一颤,抿起了嘴角。

“呵...很幸运的,”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锐雯,尤里安有些“调皮”的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不知道吧,就是你为我送行的那一次,我接下的那个秘密任务就是去摧毁无极村,摧毁那个无极剑圣的家乡。”

抬起左手,将手中握着的利刃竖立在身前,看着那光华的剑面在魔法的加持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尤里安的目光在剑刃铭刻的文字上略作停留,轻声开口道:“这柄剑名叫灵风,就是那位无极剑圣的师父所持的佩剑,不过现在...它是我的了。”

尤里安抬起手指,轻轻触碰着光华的剑刃,从尾部一路朝向尖刃,一直到触碰到尖刃部位留下的红色血迹才再次开口:

“我杀了他,亲手将武器刺进他的心脏,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断气,最后随着寺庙高塔一起埋葬在废墟下。”

垂着头的锐雯肩膀突然轻轻的颤抖了起来,还有抽噎声低低的响起。

可是从始至终尤里安好像半点也没有察觉到一般,自顾自的用手指拂拭着剑面,认真的将尖刃处残留的血迹一点一点抹去,缓声开口道:

“这只是个开始,或许就在今天之后的不久,我还会去普雷希典,去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拿开了长剑,目光看着锐雯,尤里安轻轻向前踏了一小步站在了她的面前,声音很轻,却满是认真。

“说这些,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是为了你,只要能让你变回我记忆中的那个你,做什么都可以。”

“杀人?屠城?”

“不论...不论它有怎样的危险,不论它会不会因此违背了我的信念,不论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愿意去做。”

“尤...尤里安!”锐雯猛地抬起头,带着泪花的眼睛与尤里安平静的目光交缠到一起,带着哭腔乞求着,

那哀伤的眼神让尤里安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可也只是一瞬间,那抹复杂的神色就被彻底掩盖,而尤里安的声音也再一次响了起来:“锐雯,似乎从小到大我都很听你的话,没有违背过你的想法?”

尤里安突然抬手,没等锐雯反应就将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随即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了锐雯,这一次我决定不听你的话了,我要试着...自己做一次决定。”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向死而生 “尤里安!”

声音响起在耳畔,带着淡淡热气的吐息喷打在耳垂上,带来一丝温暖,

可是对于锐雯而言,却不敌尤里安的话让她仿佛置身于冰窖深处。

眼泪簌簌落下,

看着那双眼睛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双眸,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与自己,直至交错

那一刻,就仿佛有一把锋锐的刀,无情的扎进了心窝,扎的她痛不欲生。

“尤里安!”

带着嘶哑与虚弱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站住了脚步,微微偏着头,眼睛的余光相交,一者痛苦

一者,却是此时的锐雯所无法承受的温柔。

“锐雯,”无力的哀伤与痛苦令尤里安有片刻的失神,可是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了他了心————

“我一定会把你拽回来的。”

“身为敌人的无极剑圣拦着你,我就毁了他的家乡,然后去杀了他,”

“这里的人窒绊你,就算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也同样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阻碍,是我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我就要把他们一个一个统统都扳倒!”

“等着吧。”

缓缓收离目光,望向握着无鞘之刃关注着他一举一动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亚索,尤里安轻声喃喃道:“一切就从你先开始...吧!”

“尤里安!”

话音未落,长剑空吟,锐雯探手,想要拉住那即将与自己交错而过的人,

锐雯挣扎想要抬手拉住他,拉住那个离自己而去的人影,可是她的动作没有做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里安的身影彻底离开了自己的目光之下,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光雾,那光雾形成的魔法结界不止在不断的补充调节着她因为魔能与生命能量流逝而“干涸”的身体,更在悄无声息之间封禁了魔法的源头,压制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关节,让她站立在那里,却好像一个“活死人”一般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被她脱下的厚实披风重新覆上她的背脊,听着那尚未消散在空气里的声音,与那骤然响起的刀剑齐鸣。

“不...不、要、啊————!!!”

尖叫声在夜空下响起,只是到了此时已经于事无补,

刀剑的碰撞声,搅动魔法风暴吹卷,一场大战已然不可避免,

而它,也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

手提长剑,背倚寒风,黑发翻飞,战衣猎猎,

即使心中早已有做好战斗的准备,可是真正当灵风剑与无鞘之刃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强大的力量还是让亚索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上一次两人交手时的场景。

比起那一次,

对手的攻击,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覆着在剑刃上熠熠闪耀的魔能,都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只一次碰撞,产生的魔能爆炸就让亚索身子一颤,脚下不受控制似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而作为对手的尤里安,却眼神冷厉,那一双破碎的灰色眼瞳里满是杀机弥漫。

“强,太强了!”

即使事先有了估计,即使两人之间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交锋,即使这一次的交锋比之上一次要更加残酷,

对于作为对手的尤里安,亚索依旧不得不在心中道一声称赞。

他自认,比起上一次两人交手时的他,

今天的自己,在经历过上一次的险死还生,又历经了与同样善使疾风的锐雯之间的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

他不论是从实力、经验,还是对御风剑术的领悟都有了十足的进步,

可是面对与自己同龄却好像怪人一般的尤里安,他依旧应对的无比艰难。

每一次出手,都要用上十二分的力气,

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尽力的决心,

三两次交锋下,

刚刚趁机恢复的力气已然去了大半。

可是依旧没有改变眼下的状况,他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入了下风。

身为被素马长老称赞过的剑道天才,亚索虽然骄傲到极点,但是却并不是一个自大挥霍天赋的人,

恰相反,对于剑术,他有着绝对的痴迷,

御风剑术,即使是在他逃离村镇后面对追杀的日子里,每天他依旧会空出时间来进行冥想打坐,

御风剑术的每一招每一式,他更是挥练过不下千百万遍。

可是此时,面对着那双灰色的眼瞳,面对着周围那好似落入泥沼一般的不适感觉,

那手御风剑术,在他的手里却显得是那样的生滞晦涩。

对手的速度比他要快太多,以至于他的每一次出手用出的剑技尚未全然发出就被中道拦阻,

这种感觉简直让他想要吐血,

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在阻拦自己攻击的同时,身为对手的尤里安还能敏锐捕捉到那千分之一的空隙伺机出剑,

布满灰光的灵风剑就如同捕捉猎物的毒蛇一般,吐露出致命的蛇信,朝向他身体最致命的部位而去,

眉心,关节,咽喉,心腹,脏腑,脊梁。

这让他疲于应付。

风是代表灵动与迅疾的元素,御风道馆即使是在魔法传承悠久的艾欧尼亚土地,都有令人尊敬的名声,

御使疾风到近乎本能的亚索,更是尤善以灵巧迅捷的速度在避开进攻的同时,用狂烈窒息的疾风压制敌人。

可是对上尤里安,两人的情况却好像上下颠倒了一般,

他从没想过在御使疾风的时候,他竟然会因为敌人的速度力量而落入到被动防御的地步,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他连还手的机会都快要失去。

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的攻击,只换来了体内的血液如同大江一般疯狂奔涌咆哮,魔能飞一般的消耗着。

亚索的精神已经集中到了顶峰,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呈现,扑簌簌的大颗大颗落下,打湿了脸颊就好像下过一场暴雨一般,可是他却连擦拭一下的时间也腾不出来。

无鞘之刃不断的发出铿锵的剑鸣之音,脚步踏着疾风飞快的辗转腾挪,

他比上一次交手时要强上不止一分半点,

可与对手之间却似乎依旧横隔着一道天堑,

上一次,他侥幸逃脱了,

而这一次

他却没有退缩————也不能退缩。

他知道,在他身后,就是生他养他的村镇,是千千万万的同胞村民,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退路,

这一次,他只能勇往直前,向死而生。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不同的路 “狂风...绝息斩——!!!”

一声大喝,剑刃上汇聚的风暴搅动了天地,裹挟着狂风龙卷直向前方冲去,

那里,一道包裹在灰雾阴翳处的身影若隐若现,

可是下一秒,人影消失,足有五人合抱粗细的风龙卷却击落于空处,

而与此同时,淡淡的刺痛感觉从亚索的右身侧腰肋处传出,

疾风武士看也不看,仅是靠着那若隐若现的直觉便反手挥出了无鞘之刃,

“铿——!”

一声金铁碰撞的金属鸣音爆响,

亚索身形倒飞而出,在半空横着打了一个转儿,半蹲着落到地上稳住了身形,

而目光看向刚刚所处位置时,尤里安的身影已经再次消失,

只留下不规则的淡色光影慢慢消散。

虽然同样是以速度见长之人,亚索与尤里安走的去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身为御风剑术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传人,

亚索得自御风道馆最古老、最正统的剑术体系传承,有传奇大师素马长老的悉心教导,又常年与同门兄弟练手,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着一名战士,一名浪客剑师最鲜明的特色

正大光明。

那种风格,与自战场厮杀中锤炼出一身剑艺的锐雯如出一辙,两人的交手就好像两名大师舞剑一般,既有引动风暴时的狂放不羁,也有游走迂回时的轻巧灵动,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比起亚索,尤里安却没有他那么好的条件。

作为诺克萨斯边境小城走出来的农家子,

尤里安的剑术启蒙源自他的父亲伊沙,这名自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退伍军官。只是比起锐雯的剑术兼蓄并存了伊沙风魔法剑术的长处,尤里安的童年多少是在偷懒与病体之中徘徊。

后来,有幸通过卡特琳娜的引荐拜入了诺克萨斯传奇刺客世家杜克卡奥门下,在泰隆的教导下他学习了正统的刺客猎杀之道,却也并没有过去多久时间便赶上了战争,然后被派到了德玛西亚为间(间谍)。

或许如果没有这一桩事,尤里安的道路会像泰隆那样游走在刀剑生死之地,一击必杀,

但是在德玛西亚,在这个明面上“禁魔”的国家,他又得到了劳伦特家族剑术的精传奥义,

在劳伦特剑术与大环境的影响下,比起动辄剑染疾风,呼啸如奔雷一般的亚索,尤里安的剑术更倾向于将力量汇聚,以绝伦的速度让对手疲于防备。

当然,虽然他的剑术有很深的劳伦特的影子,却依旧不是单

事实上,从德玛西亚回归,到艾欧尼亚战争开始后一年的现在,尤里安在剑术的道路上,已经逐渐摸索出了一条适用自己的道路,

这条道路,汲取了刺客的诡异与精简,却仍旧有剑术的招式套路,

在以神秘与强大着称的空间魔法的加持之下,他在近年的交手几乎罕有敌手。

对比于亚索,他不论单较实力,还是经验与阅历,都要超出太多。

更别说,尤里安手中还有那柄得自无极剑圣的武器——灵风剑。

长剑有灵,善御疾风,

即使这柄剑的主人并不以风魔法见长,却也并不妨碍这柄长剑在御风剑术制造的风暴中化作搏击长空的鹰隼,带着它的剑主一起天际翱翔。

尤里安能感觉得到,即使这柄灵剑被他以空间魔法反复浸淫,可是根底里依旧有归属于风的一面,这既是对他实力的助益,也是对他剑道之路的阻碍,

这让他头一次在心中升起了换一柄武器的想法。

只是————

不管那个想法如何,此时的他也注定没有太多心思去细细思考了。

劳伦特心眼剑术用出,尤里安的身影在风暴中化作一团灰影,速度不但没有受到风暴的窒碍,反而越打越快,

让亚索越来越无法招架,

“铿——!”又是一声惊天的爆鸣,

亚索连人带剑被重重击退,

在风暴的撑托下,依旧退出了十数米的距离重重摔在地上,

“噗——”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入眼之处一片猩红,亚索知道此时已经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

看着倒提长剑好似凌空飞度一般向自己冲来的尤里安,亚索狠咬了咬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可还没再次挥动长剑,

就觉得身后升起一道强烈的魔能,穿过了他身躯,朝着尤里安而去——

“轰——!”

魔能凭空爆炸,巨大的威势引动大地震颤,风暴狂涌,

亚索猛地回过头,就见身后十几米外,再度被翠绿色魔法光阵笼罩包围的推事祭司们,

在魔法亮起的耀白了天地的光芒中,他们结成了独特而玄奥的魔法阵式,将力量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主阵的鹰钩鼻女人身上,再化作魔法光束射出,

数息之间,魔法一连三次在他身前不远处爆炸,爆裂的劲气推着他的身影向后飘飞,扬起的土尘遮天蔽日,

可是亚索却突然有些悸动。

终究,我还是村里的人啊!

眼角酸涩,亚索一路退到了距离魔法阵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拈着手指,默念经文专注无比的人,心中叹息不已。

事实上,在回来村子之前,他一直都很犹豫。

一方面,

这里是生养他的地方,不止有哺育了他的村镇,也有教导了他的人

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同样是一个背弃了道馆,叛离了村镇的人。

他想回到这里来,却无法证明自己在长老刺杀一事上的清白,

而面对追杀,他又亲手杀死了包括自己哥哥永恩在内的无数同门,这让他几乎绝断了回归的路,逃亡紧绷的心弦与同门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更是让他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在经受折磨。

这让他倍显苍老。

比起同样是二十岁大好年华,却神采奕奕,英气不凡的尤里安,他更像是一个饱经世事历练的四十岁“老大叔”,脸上完全看不见当初身为御风道馆第一天才时睥睨一切的快意豪情。

可是,当他看到这些同村的人,在他生死关头之际为他出手时的场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感动了————

“我是村里的人,我的根,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战斗刚刚开始 “我是村里的人,我的根,在这里啊!”

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亚索原本有些摇摆的心慢慢坚定了下来

目光看去,遍地残垣,

毕竟都是擅长使用魔法的剑客武士,两人战斗所造成的魔法余波就足以将那些依托树木砖石建造的建筑轻易摧毁,

事实上早在亚索与锐雯的战斗时,所处的庭院就已经被摧毁了近半,而与尤里安的战斗,面对实力强大的尤里安,亚索不敢有半点留手,挥动无鞘长刃动辄之间搅动的风就足以将土地再次翻起,好像犁地一般犁个七八十来回,

两人战场周围,半径上百米的范围上,大半的建筑已经做了土。

可是事实上对于亚索而言却依然...

“不够...不够!”

推事与祭司们的加入让亚索有了片刻的间歇缓上一口气,但是看着一道道魔法光束横穿天际凌空爆炸的场景,

听着远处从未停息过的尖叫声呐喊声,亚索的心中依旧有些急切。

就好像上一次在诺克萨斯营地时的尤里安一般,这场战斗亚索打的有些束手束脚。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村子的土地,是他的家乡,

事实上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与尤里安在旷野之中相遇交锋,那时候他能肆无忌惮的将实力发挥到最大,而不用顾忌周围的花花草草,顾忌房屋草棚以及活着的人。

即使是打不过他也还能有另一个选择————就像上一次那般,借助魔法爆炸产生的恐怖旋涡脱身。

事实上,上一次的交手让他察觉到了符文之地空间的脆弱,所以这一次的战斗,尽管声势浩大,风暴火焰漫天狂舞,可是交手的两个人却都心有灵犀的保持了克制,没有将魔法恐怖的一面尽数展现,

这也是明明尤里安的实力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超出亚索许多却无法瞬间致命的原因所在。

对于尤里安,他不愿让那种场景再现,为此次的任务增添变数

而对于亚索,

却是因为战斗的战场是村子的中央,这就几乎断绝了他的所有选择。

面对尤里安,他只能选择战————

死战、

不退。

握了握手掌,擦了擦因为混合了汗水和鲜血变得有些黏腻的脸庞,亚索轻瞥了一眼远处,看着在武士和庭吏引导指挥下迅速朝远处撤离的村民,不由得微微舒了口气。

至少没了他们的牵绊,他们的战斗能更放心大胆一些

可是那些被战斗余波波及到而倒塌的房屋与着火的大树灌木,亚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吞没在大火中了。

魔法的爆炸还在继续,战场的边缘,锐雯的尖叫声伴着抽噎,即使是巨大的轰鸣声也没有彻底压下,只是此时不管是亚索,还是推事、祭司们都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魔法的爆炸将大地来来回回的摧残了无数次,而爆炸中心,身为敌人的尤里安却始终没有音信,

神念的感知被混乱的魔法风暴阻隔,让亚索只能勉强探知到尤里安的大概位置,

但是依靠魔法阵汇聚的魔法能量释放而出就将这个大敌杀死,亚索却没抱半点希望。

推事与祭司们的虽然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但是这样的攻击强则强以,以对方的速度却完全可以随意避开,

即使在面对锐雯的时候,魔法光束发挥了大作用,也是因为战斗的一边有他在搅动风云、阻碍了锐雯的回击才有机会造成那样致命的战果,

现在亚索只希望魔法爆炸造成的混乱能够多持续一会儿,为更多村民们争取到时间撤退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去,这样他们的战斗才能放得开手脚,

毕竟这场战斗关乎的不只是他自己的生死,还有村子几千村民的性命。

那一夜的失误让他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导致长老身死,他也含冤被迫逃离村庄颠沛流离,唯一的亲人哥哥更是因此而死,

这一夜,他绝对不希望那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了!

当然,魔法光束产生的爆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若是能侥幸伤到尤里安,为接下来的战斗增添些许优势,他也是乐见其成。

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将人全部撤离到远处,然后再团结起所有能够的力量,一起将这个诺克萨斯人绞杀。

只是,亚索明白,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些帮手。

目光瞥向北方,那边除了着火倒塌的房屋之外,却始终没有出现他最想等的人的影子,

那些昔日的同门,为何还没有来!?

战斗的动静如此之大,魔法的光辉照亮了夜空,爆炸产生的振动即使远隔千米之外的山间也能清楚听到动静,就更不用说本就是在镇子北面的御风道馆

时至此时,距离战斗爆发已经过去了两刻钟,除了死人,没有人会在这样大动静下仍旧安睡,

“那么...是出事了么。”

亚索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个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似乎是最符合现实的答案,

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北方,他的心中布满了几分阴翳。

而就在这时,战场再度发生了变化————

“吟——!”

在那片被魔能充斥着,混乱无比的地域,

突兀的,一道灰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带着清丽的剑吟声,从风暴最深处突然杀出,在无数人的注目中,径直将风暴劈成了两段,

大片的灰色雾气翻涌,诡异的吞噬着风暴,而后归于沉寂,

紧接着两个人影缓缓现出行踪,

定睛看去,一个是持剑的尤里安,面色平静,手中的长剑还透着明亮的光辉,而空着的右手,则是揽着被灰光笼罩的锐雯,锐雯的身子半倚在尤里安身上动弹不得,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脸上早已是泣泪涟涟。

一步一步,似慢实快,仅几息的时间,风暴消归沉寂,尤里安也带着锐雯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目光轻轻略过有些惊愕的推事与祭司们,尤里安嘴角轻扬,无视了那些注视自己的目光,缓步向一边走去,一直到将锐雯放到一块倒塌的断垣上,才重新转过头来,轻声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大战再起 “不要这样...尤里安,不要这样...!”

胳膊环在锐雯的腰间,带着女人朝一旁走去。

尽管在尤里安的身侧动弹不得,尽管脸上干了又湿,泪水糊了一脸,尽管锐雯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哑,但是她依旧没有停止呼唤尤里安的名字,

他,这样的尤里安让她陌生,更让她感到恐惧,

对,就是恐惧。

昔日最亲近的人,如今却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这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

她想要挽回,

只是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却始终不回应她的目光,

面对她好似啼血一般的哀求,更是沉默不语。

只是在悄无声息间他的步伐却是越走越快,将锐雯放到了一个距离战场稍远一些的石垣上,尤里安一言不发转身朝回走,

转身那一刹那,锐雯的眸子一黯,声音戛然而止,

只留下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愣愣的看着人影远离。

她看不见,尤里安眼底深处的挣扎,

看不见尤里安持剑的左手早在那一声声呼唤中紧紧握死,手指将剑柄抓的吱吱作响。

看不见他脸上划过一闪而逝的狰狞,在转身面向亚索等人时归于了无形。

只看的见那令人颤栗的杀意,

与那飘荡在冰冷空气中的声音————

“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这话一出,

夜空下的气氛再次凝固。

远处的村民们一边惶惶不安的被武士和庭吏们催促着的朝远处撤离,一边还要为尤里安的话战战兢兢,

他们虽然不懂魔法,但是也能直观感受到推事祭司与叛徒亚索发出的魔法攻击的强大,

这些近乎神迹一般令人心神摇曳的魔法,却无法伤到那个诺克萨斯人,

尤里安在他们心中瞬间便化身成了如同恶魔一般的恐怖存在。

有些人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曾经听过的恐怖故事,

有的人回想起了几个月前诺克萨斯人攻打村庄退去之后留下的惨状,

还有的人看向尤里安只觉得十分眼熟,但却又不敢多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恶魔用邪恶的手段杀死。

尤里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就让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安抚下来的村民们骚乱了起来,有些人开始焦急的推搡着前人因而引起了摔跤、踩踏,有些人发疯似的咒骂着入眼看到的一切,而更多的人却是已经忍不住的低声啜泣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主持魔法阵的女推事眉头紧紧绞在一起了,轻看了一眼望着远方不知看着什么出神的亚索,

目光又看向了身侧的推事与祭司们。

她能看的出他们的疲惫,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

事实上,先后历经了两场战斗,她也早已经是油尽灯枯、疲惫不堪了,

只是作为村子的主事人、魔法阵的主持者,她一直都强忍着没有表露出半点,

而那些推事与祭司们也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维持着威严肃穆的姿态。

他们不想将自己的虚弱表现出来,那样对战斗的结果无济于事却能造成村民更大的混乱,

而作为村里推选出的供奉圣灵的人,他们早在成为祭司与推事的第一天便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保护村庄,保护百姓。

一切,就在此时。

沉默无言,却有淡淡的决绝之意荡漾。

就在这样的形式下,女推事再次引动了魔法阵。

而这时,因为尤里安的言语而惊醒的亚索也回过了神来,

最后瞥了一眼北方,

亚索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半句废话,沉默的握紧了长剑,双脚分立,身子微弓,再一次被疾风围绕。

战斗,再次爆发!

“嗡——”

这次的开场是以女推事为首的团队率先发动的,

纵使魔法光束要耗费许多能量,女推事等人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足以锁定尤里安的行迹,但是她依旧毅然决然的发动了攻击,

面对那横贯长空的高能魔法,尤里安没有选择闪躲,

耳畔回荡着锐雯的啜泣声,尤里安的双瞳瞬间碎裂,雾气泛起,如同两盏烛灯长明,

魔法的光辉在灵风剑刃上闪耀,迎着魔法光束他陡然一个前冲,这一瞬间的速度竟然比魔法飞行的速度要更快,

在极近的距离上,尤里安冰冷的挥使着灵风剑劈下,剑刃骤然亮起,与魔法能量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爆炸。

而尤里安的身影却在这爆炸中以极其强横的姿态硬生生迎着魔法爆炸径直穿出,方向不变,一路向前。

“哈——”面对这极具震撼力的一幕,亚索面色狰狞、双目爆睁,脚下一个交错,猛地横在了魔法阵前,无鞘的长刃瞬息之间被风魔能量盈满,进而化作御风剑道的奥义剑术挥出——

“狂风绝息斩!”

狂躁的龙卷发出尖锐的叫声,仿佛有千鸟齐鸣,卷着土皮草木废墟,声势撼天动地。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眼神一凝,眼底一抹光芒浮现,玄奥的世界符文纹路浮现,绝息斩的就在无数人惊愕甚至是惊骇的眼神中骤然停滞在了半空当中,

紧接着尤里安就像一头蛮牛一般一头撞入了绝息斩中,两道剑光交错而过,尤里安穿风而出,

下一秒,时间流转,

被切成四段的风暴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恐怖,向前冲了十几米就急速的消散在了天地间,

而这时的尤里安已经冲到了亚索的面前,

长剑斜斜挥落,刚刚回过神来的亚索只来的及抬起手中长刃,下一秒就连人带剑一起被劈翻到了一边,

大蓬的鲜血飞溅,亚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而尤里安没有趁虚而上,反而猛地一个纵越,落到了推事与祭司组成的魔法阵中。

“铿——”

灵风剑一闪而过,犀利的剑芒将一名祭司瞬间斩成两段,那人连呼叫声都发不出,灵魂就已经带着茫然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落入了魔法阵中的尤里安,恍若猛虎入羊群一般,长剑翻飞,脚步纵越,

女推事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到一眨眼的功夫,原本二十余人的魔法团队,瞬间少了一半的人,

魔法阵瞬间崩解,主阵的女人如遭雷亟,脚步一软跌倒,脆弱的身躯被尤里安越过她时随意的一脚踢踩,便碎去了近半的骨骼,瘫软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而到亚索从地上爬起的时候,组成魔法阵的二十几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对于这些伤害到锐雯的人,尤里安心中憎恶不已,

就是他们,就是这些人,让自己差一点直面生死分别。

如果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的人死去,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如何崩溃与疯狂。

所以对于这些人,尤里安不会有半点的手软,不论年龄,不论性别。

就如同他说的那样,

如果是为了锐雯,他愿意做出任何的事情,不管那是否会违背他的信念,更也不管正义或是邪恶。

直到亚索红着双眼怒吼着冲过来的时候,

尤里安已经把信奉着圣灵的人的生命剥夺,转而直面亚索,

对于这个人,

不论是任务的要求,还是作为直接伤害到锐雯的主力,

尤里安都一定要让他的灵魂与肉体都尝到最痛苦的折磨!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轻与重,真与假 “哈——”

一声暴喝,陡然间的变故让亚索瞬间红了眼,顾不上剑刃交击后因为震颤而有些颤抖的手臂,

鼓起全身的力气,无鞘之刃上闪耀着亮眼到夺目的光芒,萦绕剑刃飞舞的风儿尖叫着,化作恐怖的刃气横劈而下,直向尤里安而去。

而尤里安,在解决了推事与祭司组成的魔法阵后,面对来自亚索的威胁,破碎的眼瞳里看不到半点的慌乱,

深邃的眼底,若隐若现的符文光芒下显露的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在空间魔法的加持之下,笼罩在灰雾中的身影模糊了起来,灵风剑扬起的瞬间,震荡空间漾起片片的涟漪,整个人仿佛一条水中悠游的鱼儿,踪影消失。

“这一次,你可不会再好运的逃掉了。”

冰冷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回应他的是亚索暴怒之下横向划过的剑刃与大声的呵斥:“少说废话,杀我同胞,拿命来!”

被尤里安用诡异的手段将狂风绝息斩破坏,又因为一时震惊下疏忽了防备而牵连了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亚索对尤里安的恨意瞬间飙涨,神念捕捉着尤里安的踪影,一剑一剑挥落带动了全身的力气,无鞘之刃更是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

两人速度皆是快若闪电,两柄武器凌空碰撞十数次,魔法的撞击将地面炸的坑洼,

四散的风更是将土皮一层一层卷起落下,让战场变得混乱不堪,

两个人的交手让方圆数十米的地方都变得无法靠近,而逸散的魔法能量更是将附近的村落变成了风暴与火焰的天堂,

到了这时,也没有人再有心思考虑扑灭火灾,或者救援被风刮倒压在房屋梁柱下的人了

轰隆隆的声音震颤的大地,推事与祭司们的死亡,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人群再难被武士与庭吏们约束了,

骚动开始产生,许多恐惧死亡的人开始了无序的逃窜,

人群开始推搡拥挤打骂,甚至还有崩溃的人开始试着攻击庭吏与武士。

只是这发生的一切离锐雯所在的位置很远,而比起那些人的生死,锐雯知道,解决问题的源头是在交手的两人中。

只要阻止他们的战斗,事情还会有所转机。

许是泪水哭干,此时的锐雯已经不再哭泣了,

面容呆滞,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两人交手的地方,

魔法的爆炸腾起的烟雾能够阻拦普通人的目光,却无法妨碍到她,

以她的实力,即使被限制了行动,依旧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尤里安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甚至如果不出意料,也许只要一时半刻,战斗就会分出结果,只是到那时...

“杀人?屠城?”

“不论它有怎样的危险,不论它会不会因此违背了我的信念,不论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愿意去做!”

...

“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尤里安冷漠的声音猛地将锐雯惊醒,在感动到泪流的同时,锐雯的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我必须要阻止他。”

“现在只有我能阻止他继续走向歧路了!”

念头升起的瞬间,这个想法便占据了锐雯全部的心思,

锐雯迫不及待的就要牵动魔法能量,可是直到行动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

此时的自己,别说引动魔法了,现在就是连动也无法动弹一下。

尤里安临离开时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将那番冷漠的话渡入耳中的同时也将空间魔能导入了她的身体,

魔法的能量为她临近崩溃的身体提供足以维系生存的能量的同时,也将魔力的源头封禁,没了魔法的支撑,

她就好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能看能听能说话,却唯独不能动弹哪怕半点分毫。

“这该怎么办!”

锐雯的目光中,远处的战斗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

与自己能打个不相伯仲的亚索,此时却是异常的狼狈,

火力全开的尤里安,直到这时才向锐雯展现了他真正的实力,

一手空间魔法,在他融汇了多种武道剑技的道路上,发挥出了绝强的功效,

整个人仿佛融进了空间一般,来去迅疾,如影如电,而覆着在剑刃上,更是时刻威胁着亚索的生命。

只一个不慎,尤里安便一剑划过,纵使亚索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便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躲避了攻击,可是护肩的甲胄依旧被一剑切成了两段,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肩膀。

这让旁观的锐雯心中焦急万分。

灰色的魔法光雾保护了她的安全,代价却是牺牲了自由,

一旦亚索倒下,锐雯还没有挣脱束缚,那么等待她的极有可能是亲眼见证一场屠杀。

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不论如何也不是一个修行了魔法的人的对手,尤里安轻而易举就能将它变成人间炼狱,

到了那时,这片给锐雯留下深深羁绊的土地,那些善良的村民,那对儿救下了她的老夫妻,

一切都将成为她生命里最印象深刻的痛。

试着挣扎了两下,魔法好似一张柔软的网,温柔的将她缠绕,无法挣脱。

而她的动作更是引得尤里安抽空回头,

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锐雯就读懂了尤里安眼中的话语——

“别挣扎了,锐雯。我不会放弃的。”

嘴角苦涩,眼神莫名,

这么多年来,尤里安从未违背过她的意愿,可是第一次选择自己做主,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尤里安希望用自己的方法找回那个“从前”的她,可是只有锐雯明白,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都是她,

她变了,却也没有变。

人不会总是一成不变的,不同的经历总会造就不同的性格,

面对死亡的无力与对战争的思考,

让她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再像从前那样拿起刀刃,冷酷的面对不论敌人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用他们的鲜血来换取自己晋升的阶梯。

荣耀?功勋?

那些只是她证明自己的方法而已,在的她心中不过蜉蝣之重。

尤里安或许是最了解锐雯的人,可即使是他,也无法明白锐雯内心深处的渴望。

更不知道,锐雯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没有说谎,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符文之刃的秘密 从前的她渴望战争,渴望通过功勋荣耀来获得认可,所以她执意要走出那座偏远的农场,踏上战场。

可是现在,她却想要回去,

在她心中,有比得到认可更加重要的存在。

比起无休止的战争与死亡,现在的她更愿意放下刀剑,解下甲胄,与心爱之人到一处远离战火的地方,过着平淡的生活————就像阿兰妈妈和伊沙老爹那样。

在真正走上参军之路前,锐雯也曾有过迷茫。

她也曾问过曾是帝国传奇女将军克莱尔女士亲侍官的阿兰妈妈,为何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放下刀剑,生疏了从战场上拼死换来的武技经验,放任身材逐渐走形,每天奔波忙碌于家里的“三点一线”

她不知道那样的生活究竟乐趣何在。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就连她,也想要过上那样的生活,只要...能和爱的人一起。

可是那个人却拒绝了。

甚至,她的改变被认为是变得怯懦,畏惧战争、惧怕死亡甚至丧失了胆气。

锐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毕竟,造成了这一切的原因,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的“任性”。

是她的严肃,激起了

是她的“死”,让他许下了一个梦想,为了那个梦想,他不再单纯,

现在,又是她的错,让这个村庄,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她从未见过尤里安任性,更没见过任性的他这般暴虐的一面,

这样的他让锐雯恐惧,更让她感到陌生。

但是她明白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是深爱着她的弟弟,也是她爱着的人。

他需要救赎,更需要她。

他只不过是被愤怒冲昏头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只要自己能冲破这层魔力的罗网阻止他,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只要自己能冲破魔法的禁锢。

战斗临近尾声,亚索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身上满是撕裂的剑痕,气喘吁吁,血流如注。

可是尤里安为他准备的折磨却才刚刚开始——

“果然是个余孽啊,只是很可惜,现在的你或许是御风剑派最后的火种了。”

“你说什么!?”亚索双目圆瞪,额头冒汗、胸口起伏,而他对面五米开外的地方。尤里安却是一副施施然的模样,嘴角更是带着一抹轻嘲:

“我说什么?你以为我注意不到你的目光向北看了几次么?你在等什么?等你...昔日的同门?那么可能你要失望了。”

“混蛋,你做了什么!!?”听到这句话,亚索心中的不安瞬间被引爆,化作了急躁与愤怒,与尤里安的平静形成了反差: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送他们先去见了死神而已。不用着急,你很快也会随他们而去的。”

“什、什么...!?”亚索表情呆滞,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御风道馆的师兄弟,还有素心长老,他们...他们...

“不愿相信么?他们都被我杀了”扬了扬滴血的灵风剑,尤里安轻声说着:“就是用这把武器,一个活人也没有留下。”

“你...你...!啊啊啊啊!”得到了确认,亚索的心瞬间被愤怒充斥,半撑着身子,无鞘之刃指着尤里安,手臂连同剑刃连同身体一起剧烈的颤抖着,发出了悲痛的呐喊。

“你很愤怒么?”看着瞬间双目赤红的亚索,尤里安没有半点复仇的快意,眼神反而更加阴冷深邃,声音中更是压抑着怒火:

“可是我也很愤怒啊...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也很愤怒啊!”

“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将杀死你,你绝对逃不掉,绝对绝对!”目光微微游移,看向远处,加持在身上的魔法为他传来了讯息,可是对于锐雯的挣扎,尤里安却不甚在意。

只是在心中,对亚索必杀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杀死了那么多人,还差一点杀死我的锐雯...

“所以我一定要把你砍成一万段!”

锐雯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唯一无法被控制的神念化作一柄尖刀,不断的冲击着魔法封禁的结界,

可是魔法的结界上有尤里安留下的精神念力,突破了神念关的他,在精神力方面的运用比起锐雯要强大不止一星半点,

禁锢她的结界被冲撞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半点衰弱的迹象,反而是锐雯,在这样的消耗下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好在尤里安不论如何也不会伤害锐雯的,对于锐雯的尝试,他也只是采去了包容的方式,

只是这种方式,却更让她明白,单凭自己的力量,想要脱出困境那是千难万难,

她需要外界力量的支持!

目光环视左右,锐雯的眼神兀地一凝,

就在她脚边不远处的一块断裂的大石上,一个断裂的剑柄倒插在石块中央,

这是...

符文之剑!

目光所望之处,原本足有一人高的大剑已然彻底崩裂,

阔大的剑身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周围,镶嵌在剑刃上维系剑刃充能的魔法符文,更是在与亚索的战斗中彻底碎裂,重归天地,

现在仅存的,也只剩剑柄剑格,与仅剩一截的快要彻底崩碎的剑刃。

拿到它...挣脱束缚...拯救你爱的人。

这一刻,锐雯的心中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不断的低声呢喃,鼓动她,诱惑她。

而锐雯也确实

看着那好似发散着幽幽金属光华的剑柄,锐雯突然想起了一个秘密。

是为这柄剑附魔的女人告诉她的一个秘密。

“符文之刃上有四块符文。”

四块符文...

锐雯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初,在不朽堡垒的深宫侧殿中,她接受了大统领的亲自递到她手上的大剑,

而就在她离开不朽堡垒的路上,却恰巧碰上了苍白女士的马车。

清冷的声音响起,微风荡起马车的帘窗,让她得以看见车中女人的双眼,

“符文之刃上有四块符文,请好好使用它。”

马车远走,她没有看到帘窗后女士留下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却牢牢的记住了她的话。

只是,从得到符文大剑以来,不论她如何打量,符文之刃也只有镶嵌在剑刃上的三块符文,

可是这一刻...看着大剑断裂的缺口,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符文的故事 第四枚符文...

符文之刃...

加速的心跳,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浮现在了心中————

或许...

这柄符文之刃本身,就是那一直找不到的第四枚符文?

得出这个结论,锐雯心中一震。

在符文之地,符文的数量始终是稀少的,

这种能够凝聚魔能的魔法铭刻,除去经过经年累月的魔能积蓄,夺天工之造化生成的自然之物外,

凡事由人工铸就的符文,每一枚都要花费一位魔法师数年的岁月时光。

从最初的寻找足以承载魔法能量的符文载体,到一点一点探知符文载体的魔法纹理直至了熟于心,符文工艺的准备就要花去不少的时间。

即使是真正开始铭刻撰写,依旧会面临疏忽大意、突发状况等情况的扰乱,

一旦稍有不慎,毁去的不只是一枚难得的魔法材料,更是魔法师们的时间与心血。

所以,在诺克萨斯这片本就贫瘠的土地上,即使是家资巨富的贵族富豪,也很少会去触碰符文工艺,

这项工艺在诺克萨斯,近千年来一直被奥法之拳法师团的精英法师们所垄断,这也是造成了这些高傲的魔法师们在帝国内备受尊崇的原因。

而即便是有了足够的财力支撑,有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坐镇,想要一次性将多枚符文嵌入武器中,也依旧是极难的。

这除了因为符文稀有难得以外,更因为同时铭刻多枚符文所需要的魔法技艺大大超出了寻常的水平。

而纵使是这样的难度条件下,符文之刃依旧一次性附加上了三枚风元素符文,甚至还有可能如为它附魔铭刻的苍白女士所言,大剑中隐藏着第四枚魔法符文的存在,

这柄武器现在想来,即使是锐雯参与了针对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三世的刺杀行动,得到的功勋也依旧很难与符文之刃相配,这也是锐雯一直没有想明白的。

事实上,在得到武器之后,帝国内即使是很多位高权重家传悠久的贵族对她的态度也在无形之中发生了改变。

在此之前,纵使她在帝国内名声不菲,被赞誉为“平民家走出的天才”,在帝国数以十万计的军队基数面前依旧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而得到了符文之刃后,无数的人都知道,这位特里威尔偏远农村走出来的女战士,或将效仿她的前辈兼直系长官的帝国传奇女将军克莱尔,成为下一个女将传奇。

这柄武器,代表的不只是帝国对有功之人不吝财富的赏赐,更是对帝国强盛实力与符文魔法技艺的巅峰展现,

锐雯怎么也不会相信,那所谓的第四枚符文,是苍白女士的一个刻意的玩笑。

那么,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打造这柄武器本身的材料,就是符文最好的载体,

这柄大剑本身,就是一枚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符文!?

这个想法一出,锐雯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了,看着这柄陪伴自己许久的符文大剑,回忆着与它相伴的种种过往,

想起在巴鲁鄂省时,面对实力强大的无极剑圣,就是依靠着这柄符文大剑死战不退,才与众人一起将他逼退,

而也是这柄符文之刃,在那个痛苦的夜晚,护卫了她的生命,代价是一块崩裂的缺口。

或许,苍白女士说的都是真的?

脑中的胡思乱想被远处战斗造成的魔法爆炸声打断,看着被尤里安一剑刺破肋下,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的亚索,锐雯有些焦急的放下了最后的犹豫。

现在的我应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如果不能挣脱束缚,盛怒之下的尤里安或许真的会将所有人都杀死,把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到时候,村庄,莎瓦妈妈,亚撒老爹,他们...

不行,

为今之计,只有一试!

看着临近结束的战斗,锐雯打定了主意,悄悄放出了精神之触,探向了倒插在土地中的断剑残柄。

而另一边,尤里安与亚索的战斗已经临近了结束。

“嗤——!”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亚索,尤里安面容冷冰的一剑刺出,狠狠的扎在了他持剑的手臂,

一篷血花飞溅,剧痛让亚索不自觉的放开了紧紧握着的无鞘之刃,五根手指按在了地面,深深的嵌进了泥土中,

试图缓解痛苦。

这时的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或浅或深的伤口,

浅的如肩臂处一线的剑痕,深的则如腰肋、肩脊和手臂处恐怖的血洞一般,向外喷溅着鲜血,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身体,

相比起来,那道横亘在鼻梁上的疤痕,此时反而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怖了。

只是,比起痛在体表的伤口,亚索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却是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尤里安,

那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长剑还在向下滴血。

“你快要死了。”尤里安平静开口,只单听声音丝毫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眼底的最深处压抑着憎恨的火焰,

声音就好像这入夜冷冰的天气一般,冻彻人心。

“咳..咳咳。”瞪着尤里安,亚索的双目一片赤红,刚要开口,从胸腔心肺中挤压出的鲜血就让他不由自主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尤里安却想到了那一夜,

也是那一夜,这个人带着鬼面武士面具杀入了诺克萨斯人的营地,单人只剑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屠杀,将包括营地指挥官在内近百人杀死,

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或许一夜过去,那里不会有一个活人逃生。

想到这里,尤里安脚尖轻挑,将滚落到一旁的无鞘之刃挑飞到半空,手掌在剑柄上轻轻一推,

这柄本属于亚索的武器就无情的飞射了出去,在一秒之后贯穿了亚索的掌心,狠狠的刺进了地面,

“啊——!”痛苦袭来,亚索双目爆睁,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口中发出了抑制不住的惨痛呼声。

而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却依旧面色不改,口中说着冰冷的话语:“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感受痛苦(一袋米要扛几楼!?)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如果尤里安出身艾欧尼亚,

对于亚索,这个即使是面对诺克萨斯庞大兵团压力下依旧敢于反抗的人,尤里安要尊敬的称呼他一声“英雄”。

但是作为敌对的另一方,对于这个亲手屠杀了近千诺克萨斯士兵的艾欧尼亚人,尤里安就没有任何的理由放他一条生路————更何况,他还差一点害死了锐雯。

尤里安想让他死,却又不想让他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

“嗤、嗤——!”又是两剑下去,灵风剑尖轻点,在亚索的身上连着刺了两个血洞,

看着已经痛到的说不出话来的亚索,尤里安平静的扯住了他残破的衣领,将瘫软如泥的身躯从地上拽起,目光平视着他的脸,声音随即响起:

“就是那天,你就是这样无情的杀死了将近一个营地的士兵,我曾许下承诺要为他们报仇,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我要让你带着痛苦与歉疚忏悔直至死去。”目光越过亚索的肩头,看向了更远处,

那里有无数双惊恐万分的眼睛注视着他,看着他偏头看来,许多人发出了崩溃的尖叫声,尖叫造成了无尽的混乱,嘈杂的呼喊声让亚索有些衰弱困顿的精神陡然振奋了一下,

“你...你是恶魔!咳咳...”嘴角鲜血流出,虽然看不到,但是亚索却清楚的知晓尤里安话语中的意思。

他要当着他的面,杀了这里所有人,然后再杀了自己。

亚索感觉到了痛苦,这种痛苦夹杂着愤怒,对敌人的仇恨,以及深深的无力感觉,甚至比他蒙受委屈逃离村子,比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还要痛苦难言。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厉的诺克萨斯人,但凡有一点可能,亚索也愿意倾尽所有换取他的死亡,

只是身上接连遭受了数次狠厉的攻击,亚索已经身受重伤,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能预感到自己的死亡,只是,

与其眼睁睁看着村里人被诺克萨斯的刽子手屠杀,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悲愤的死去,不如先一步求死,一了百了。

拼尽了全身力气,将手掌轻轻握起。纵然背负着弑师叛逆、屠戮同门罪名的他已经没有了荣耀可言,可是身为一名剑客,身为御风剑术最后的嫡传,亚索依旧高傲无比,

他不愿屈辱的死去,他宁愿死在自己的手中!

奋起全身气力,手掌狠狠刺向了心口。

“噗——”血沫飞溅,不过亚索并没有死去。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伴随着急促的喘气,亚索的身子不自觉的弓起,

几抹殷红飞出,打在尤里安的脸颊与他缓缓收回的手背,

他半点没有躲闪,一双灰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张被血污与额头狂流不止的汗水浸湿的面庞,缓缓出声道:“想死?”

“没那么容易。”

伴随着无力的虚弱感,亚索的双目逐渐瞪圆,在尤里安缓缓迈出的步伐中,他的身体被拖行在地上,滴淌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印,

迎着愈发靠近的人群,眼中逐渐布满了痛苦,在痛苦的最深处还有最真实的绝望————

“痛苦吧,绝望吧!”(一袋米要扛几楼!!!)

徐步向前,剑刃微微侧卷,清冷的寒芒耀过了眼帘,让无数人惊恐退缩,

村镇的庭吏与武士有不怕死的冲了上来,却在尤里安近前三步的地方被轻松刺倒,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更染红了无数人的眼眶。

“啊!”

“恶魔!”

“刽子手!”

村民彻底的暴乱了,面对着脸染鲜血好似恶魔一般的尤里安,纵使是身怀武技的武士与庭吏们也失去了胆气,

与人群拥挤在了一起向后退却,大规模的踩踏发生,伴随着孩童的哭喊,妇女的尖叫,男人的咒骂,还有绝望的向尤里安发起冲锋的人。

一切恍若末世降临。

一手扯着亚索的衣领,一手缓缓扬起长剑,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中雾气翻滚,冰冷的目光缓缓扫向了最前排的两个抱在一起的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微异。

混乱中,两个老人被推倒在了地上,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捂着腿害怕的哭泣,而老人望着步步逼近的尤里安,虽然不断的吞咽着口水,脸上惊恐万分,腿脚还在不住的打颤,可还是半撑着身子挡在了老妇人身前。

这样的一幕,如果换一个场景,或许尤里安会心生感动,然后放过他们。

但是现在的他,为了能将锐雯“拽”回来,已经彻底的压制了属于人性的仁慈与善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而之所以看到这个老人,也只是因为这位老人在这个夜晚,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了。

最初,他注意到他的时候,是在亚索与锐雯交手战场的附近,在那因为战斗波及而倒塌的庭院废墟之中,

不论是锐雯还是亚索,两人一招一式的交手都不约而同的回避了他,

也因此这个佝偻着腰背,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能够平安的与自己的老伴汇合到一起。

现在,他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好运气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慢慢扬起手臂,对于那些惊慌逃走的人尤里安并不担心,

早在他刚来到村子的时候,为了任务能够绝对成功的他就已经不惜动用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将整座村庄笼罩在了灰色的天幕下。

只要这些人没有逃出村镇,没有逃离这座山峰,逃出头顶笼罩的灰色天幕,

那么不论他们躲在那里,最终的结局都是被尤里安找出杀死,

那么早死晚死也并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在屠刀之下瑟瑟发抖的老夫妻,尤里安沉默一息,陡然挥剑。

只是长剑还未真正落下,尤里安却微微一愣放弃了攻击,转而转过身来,轻轻张开了手臂,

任由一个人影从身后一头撞入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也随之跌倒在地上。

看着来人,尤里安眼神微微变幻,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锐雯...”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剑与你的宿命 “哈...哈...哈...”

伏身压在尤里安身上,一只手握着的断剑剑柄压下了扬起的剑刃,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尤里安肩头,一双腿更是绞的尤里安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充满了暧昧,就仿佛是锐雯骑在了尤里安身上一般。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却没有半点暧昧的情绪,相反的,两个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满载着悲伤与痛苦。

灰白色的中短发散乱垂落,遮住了眼帘也回避开了那道出神的目光,锐雯的肩头轻轻的颤抖着,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中带着几分哽咽。

就在刚刚,

锐雯的精神念力触角探出,碰触到了深深没入大石的符文之剑,

在那一瞬间,符文之刃幽暗的剑身上豪光一闪而逝,

锐雯也随即感知到了一种熟悉而舒适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令她震撼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猜测————

这柄被命名为“符文之刃”的大剑,其本身就是那一直找寻不到的第四枚符文。

这个信息让她震惊,更令她惊叹制作它的人的匠心独具。

看着那柄断剑,锐雯心中仿佛响起了它的呼唤,

作为一柄战斗的兵器,它渴望着主人的回归,更渴望着重新战斗。

即使它原本宽大的剑身已经碎裂在了狂风绝息斩的致命攻击之下,只保留了完整的剑柄与剑格,以及不足小臂长的、满是裂纹的剑刃。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让锐雯心中愧疚。

“或许,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锐雯突然有些沉默,这柄大剑陪伴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是她最为珍重的伙伴,

随着她在战场上厮杀,与她一起战斗,一起饮血。

它还年轻,可是它的主人,却已经苍老到“拿不动”它了。

沉默了片刻

收回了发散的思绪,

战场的另一端,尤里安冷漠的话语回荡在耳畔,看着他冷酷的拖拽着亚索朝那些惊恐的村民缓步走去,

锐雯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转头将目光落在了符文之刃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来吧,伙伴。我需要你的帮助!”

“嗡——”低低嗡鸣声响起,仿佛在回应锐雯的感召一般,

掩盖在尤里安冷漠的声音之下,是那么的不起眼。

念力的触角一点一点缠绕上剑刃,精神的能量在瞬间深入刃中,一瞬间锐雯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恍惚————

黑暗的视界中,仿佛出现了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嘴角勾勒着笑意,

符文之刃,似乎活过来了!?

恍惚的感觉一闪而逝,锐雯无心思考,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虽然因为剑身断裂的缘故,这柄名为符文之刃实为一枚巨大符文的大剑已经不再完整,

但是毫无疑问的,它依旧是魔法工艺的最高产物,它的打造混合了无数种魔法材料,并使用了诺克萨斯最为稀有珍贵的黑石钢强化了它的剑身,

可以说,它的现世代表了诺克萨斯魔法技艺的最高水准。

一瞬间,剑身上亮起了光芒。光芒虽然不甚明亮,甚至有些暗淡,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声,剑刃上明暗交替闪烁,就好像在呼吸一般,剑刃的上方似乎出现了一个魔法旋涡,将空气中游离的元素能量捕捉汇聚。

渐渐的,象征着风元素的青翠色光华愈发的明亮,随着魔法光芒的照耀,

承载剑刃的大石周围产生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裂纹诞生的瞬间,便飞速的向周围蔓延开来。

“咔——”

“咔、咔——”

“轰——”

低闷的声音响起,大石凭空碎裂,石屑散落,而符文之刃却没有随着滑落的石屑一起掉在地上,

“嗡——”

一声轻吟,这柄断剑仿佛有灵性一般飘浮在空中,缓缓朝锐雯所在的位置飞来。

一直到距离锐雯不足一尺的位置上停下了动作,静静的悬浮着。剑刃卷起了细小的风卷,搅动了空气,撩拨了灰白色的发丝。

“呼——哈——呼——哈——”

在均匀而稳定的呼吸下,锐雯的双眸缓缓睁开,迎着青翠色的剑刃,她的眼瞳深处也慢慢被青翠色浸染,随着剑刃一起,明暗变幻闪烁着。

也是在这时,围绕在身体周围的灰色光芒开始了高速闪烁,伴随着光线的明暗变化,灰光极其不稳定的颤抖着。

突然,符文断剑剑身猛地一震,一声嗡鸣响起,而锐雯的双眼也随即瞪圆,

伴随着无声的轻喝,压制她的灰光尽数溃散,纤纤手掌向前探出,稳稳的握住了剑柄。

这一瞬间,锐雯猛地从石头上站起,

扭转身形,脚下发力,

足部的力道撕裂了早已经不堪负重的草鞋,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尤里安冲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剑抬手,赶在灵风剑触及亚撒老人之前将它格开压下,压在了地面上,而她也一头撞进了尤里安的怀中,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锐雯...

一声呼唤,心神震颤。

半空中,尤里安回过身来直面向她,两人的目光隔空而望,紧紧交缠。尤里安的瞳中满是温柔,而锐雯眼中却写满了坚定。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这一瞬间,看着那双仿佛有一抔温泉涌动了眼眸,锐雯突然想了很多、很多。

她用尽了执念挣脱了束缚,又用尽全部的力气飞身扑向了尤里安,扑倒了他,成功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她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尤里安,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他放弃杀戮,

甚至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无法拦下尤里安她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想好了一切的她,

却唯独没有想到,迎接她的,是这样一个他————

只是用一声轻唤,一个眼神,就击碎了她的坚强,也击碎了她的勇气。

“锐雯...”

————————

这一章,怎么说呢,感觉有点情绪爆发,但是这样的写作方式不知道会不会显得有些拖沓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破碎的宿命 “哈...哈...哈...”

伏身压在尤里安身上,一只手握着的断剑剑柄压下了扬起的剑刃,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尤里安肩头,一双腿更是绞的尤里安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充满了暧昧,就仿佛是锐雯骑在了尤里安身上一般。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却没有半点暧昧的情绪,相反的,两个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满载着悲伤与痛苦。

灰白色的中短发散乱垂落,遮住了眼帘也回避开了那道出神的目光,锐雯的肩头轻轻的颤抖着,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中带着几分哽咽。

就在刚刚,

锐雯的精神念力触角探出,碰触到了深深没入大石的符文之剑,

在那一瞬间,符文之刃幽暗的剑身上豪光一闪而逝,

锐雯也随即感知到了一种熟悉而舒适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令她震撼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猜测————

这柄被命名为“符文之刃”的大剑,其本身就是那一直找寻不到的第四枚符文。

这个信息让她震惊,更令她惊叹制作它的人的匠心独具。

看着那柄断剑,锐雯心中仿佛响起了它的呼唤,

作为一柄战斗的兵器,它渴望着主人的回归,更渴望着重新战斗。

即使它原本宽大的剑身已经碎裂在了狂风绝息斩的致命攻击之下,只保留了完整的剑柄与剑格,以及不足小臂长的、满是裂纹的剑刃。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让锐雯心中愧疚。

“或许,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锐雯突然有些沉默,这柄大剑陪伴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是她最为珍重的伙伴,

随着她在战场上厮杀,与她一起战斗,一起饮血。

它还年轻,可是它的主人,却已经苍老到“拿不动”它了。

沉默了片刻

收回了发散的思绪,

战场的另一端,尤里安冷漠的话语回荡在耳畔,看着他冷酷的拖拽着亚索朝那些惊恐的村民缓步走去,

锐雯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转头将目光落在了符文之刃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来吧,伙伴。我需要你的帮助!”

“嗡——”低低嗡鸣声响起,仿佛在回应锐雯的感召一般,

掩盖在尤里安冷漠的声音之下,是那么的不起眼。

念力的触角一点一点缠绕上剑刃,精神的能量在瞬间深入刃中,一瞬间锐雯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恍惚————

黑暗的视界中,仿佛出现了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嘴角勾勒着笑意,

符文之刃,似乎活过来了!?

恍惚的感觉一闪而逝,锐雯无心思考,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虽然因为剑身断裂的缘故,这柄名为符文之刃实为一枚巨大符文的大剑已经不再完整,

但是毫无疑问的,它依旧是魔法工艺的最高产物,它的打造混合了无数种魔法材料,并使用了诺克萨斯最为稀有珍贵的黑石钢强化了它的剑身,

可以说,它的现世代表了诺克萨斯魔法技艺的最高水准。

一瞬间,剑身上亮起了光芒。光芒虽然不甚明亮,甚至有些暗淡,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声,剑刃上明暗交替闪烁,就好像在呼吸一般,剑刃的上方似乎出现了一个魔法旋涡,将空气中游离的元素能量捕捉汇聚。

渐渐的,象征着风元素的青翠色光华愈发的明亮,随着魔法光芒的照耀,

承载剑刃的大石周围产生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裂纹诞生的瞬间,便飞速的向周围蔓延开来。

“咔——”

“咔、咔——”

“轰——”

低闷的声音响起,大石凭空碎裂,石屑散落,而符文之刃却没有随着滑落的石屑一起掉在地上,

“嗡——”

一声轻吟,这柄断剑仿佛有灵性一般飘浮在空中,缓缓朝锐雯所在的位置飞来。

一直到距离锐雯不足一尺的位置上停下了动作,静静的悬浮着。剑刃卷起了细小的风卷,搅动了空气,撩拨了灰白色的发丝。

“呼——哈——呼——哈——”

在均匀而稳定的呼吸下,锐雯的双眸缓缓睁开,迎着青翠色的剑刃,她的眼瞳深处也慢慢被青翠色浸染,随着剑刃一起,明暗变幻闪烁着。

也是在这时,围绕在身体周围的灰色光芒开始了高速闪烁,伴随着光线的明暗变化,灰光极其不稳定的颤抖着。

突然,符文断剑剑身猛地一震,一声嗡鸣响起,而锐雯的双眼也随即瞪圆,

伴随着无声的轻喝,压制她的灰光尽数溃散,纤纤手掌向前探出,稳稳的握住了剑柄。

这一瞬间,锐雯猛地从石头上站起,

扭转身形,脚下发力,

足部的力道撕裂了早已经不堪负重的草鞋,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尤里安冲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剑抬手,赶在灵风剑触及亚撒老人之前将它格开压下,压在了地面上,而她也一头撞进了尤里安的怀中,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锐雯...

一声呼唤,心神震颤。

半空中,尤里安回过身来直面向她,两人的目光隔空而望,紧紧交缠。尤里安的瞳中满是温柔,而锐雯眼中却写满了坚定。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这一瞬间,看着那双仿佛有一抔温泉涌动了眼眸,锐雯突然想了很多、很多。

她用尽了执念挣脱了束缚,又用尽全部的力气飞身扑向了尤里安,扑倒了他,成功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她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尤里安,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他放弃杀戮,

甚至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无法拦下尤里安她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想好了一切的她,

却唯独没有想到,迎接她的,是这样一个他————

只是用一声轻唤,一个眼神,就击碎了她的坚强,也击碎了她的勇气。

“锐雯...”

长剑被毫不客气的压下,剑刃脱离了手掌的束缚,滚落一旁,尤里安没有管那散落的剑刃,

却用张开的手臂稳稳搭在了她的腰间,他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软垫,任由锐雯带着满身坚毅撞进了他的怀抱,

却用温柔将她瞬间融化。

“滴答...啪嗒...”

胸口的气息还未喘匀,一滴眼泪就先一步迫不及待的脱离了眼眶落下,沿着她的颌角,落在了身下男人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清凉,绽出一朵耀眼的泪花儿。

灰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盖住了脸颊,却无法阻拦泪珠的滚落,

就这样突兀的,锐雯放声大哭了起来。

整个人半伏半倚在尤里安的胸前,断剑从手中滚落,满是裂纹的剑刃搭在了灵风剑上,一抹诡异而神秘的粉色光芒一闪而逝,带着不详的气息。

只是此时已经无人注意,断剑的主人死死的抓住了尤里安的手掌,

而另一只手则扣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深深嵌进了他脖颈裸露的肉中,带着几丝殷红,看着就十分疼痛。

可是锐雯却不在乎那些,只是自顾自的颤抖着肩膀,放声大哭。

“啊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声音放肆的响彻夜空之下,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

两个人没有一个去管那些慌乱回避他们后退的村民,没有管就在两步距离上坐倒在地上默默无言的老夫妻,没有管倒在一旁地上意识开始模糊涣散的亚索。

夜风拂动,吹散了发丝,露出了锐雯的脸颊,

“真丑...”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与锐雯相识相伴到现在,二十年时间里他不是第一次见锐雯哭,可是却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丑,也是这么的...裂肺撕心。

就仿佛时光倒流一般,他们回到了孩提时代,回到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用眼泪挥洒着自己的压抑,宣泄着悲痛与不满的时光。

英气十足的五官挤在了一起,眉头紧紧皱成两条大波浪,嘴角开咧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真丑...”

可是却也真的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冷漠尽去,入眼全是温柔。尤里安轻轻的抬手,想要摸一摸那蹙紧的眉头,却被锐雯晃着头挣开,还还击似的将鼻涕眼泪一起蹭在了尤里安的衣衫前襟上。

那孩子气的举动让尤里安失笑不已,心中却充满了怜惜。

是自己逼迫的太狠了吧...

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她从深渊巨谷中拽回,

却没想到这些行为是那么的沉重不堪,就连她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帝国的平民天才,血色精锐的副队长,他要强的姐姐,

也会像现在这般难看的哭泣了?

她俯在自己怀中蹭着眼泪鼻涕的样子,他二十载的年纪只见过这么一次,

可只是这一次,就足以把他从噩梦缠绕的深渊中唤醒,让他打破万载的深寒坚冰,突破重重壁障险阻,飞奔着向她跑来。

锐雯...我的爱。

两个人,仿佛将世界隔绝,形成了一个独有的空间,在这里,

尤里安可以不再坚持要求,抱着最亲近的人,为她,

而锐雯,也可以卸下伪装,抛弃积蓄的苦闷与负累,不顾一切的放声哭泣。

两人世界交错重叠,眼中只有彼此,

拥有的,只有对方。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一旁的不远处,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带血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用他那被鲜血染的一片赤红的视界,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沙...沙...”颤抖的手指划拨着土地,一点一点向前探去,直至握住了插在一旁的无鞘长剑,

他脸色一片苍白,额头被汗水布满。高束的发髻散落开来,发丝随着汗水与血沫一起黏在了身上,

衣衫上满是剑刃留下的伤疤与血痕,翻卷的伤口依旧在舀舀流血,从远处看来好似一个血人一般。

可是他不在意那些,

不在意满身的伤痛,不在意扔在大股淌血的伤口,不在意身体各处数个恐怖的血洞,

或者说,他也根本无需去在意那些了。

因为他就要死了。

作为村镇里出生的孩子,作为御风道馆的弟子,御风剑术最后的嫡系传人,

亚索,他就快要随着他背负的耻辱与伤痛一起,永久的离开人世间了。

或许现在差的,只是一口气,一口憋闷在心里始终不愿意吐出的、夹杂着愤怒与憎恨、绝望与无力的气。

这口气不出,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至少,在吐出这口气之前,在杀死那个让他痛苦与绝望的人之前,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被鲜血染红的眼瞳死死的盯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的身影仿佛笼罩在一片粉红的薄雾之中,带着诡异的气息,隔绝了一切,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他们的心脏只为对方跳跃,

甚至都看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更感受不到那逐步蔓延逼近的血气与杀气。

好机会!

杀死他们!

一个念头瞬间便浮现在亚索已经有些混沌的脑中,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有多大的概率实现,

但是他却清楚,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只要他走近到两人身前,狠狠一剑插下,

那么这对儿为村子带来伤痛,为他带来无尽耻辱的男女,就将一起死去,

到了那时,即使他也紧随其后,那也将是带着救赎的解脱,带着拯救村镇百姓的荣耀————那或许将是他人生中唯一的荣耀。

颤巍着脚步向前,亚索拖着无鞘之刃走的很慢,摇晃的身体没走两步就重重跌倒在地,可是他始终没有在意那无意之间被无鞘之刃割伤的小腿,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一眼那喷涌着鲜血的伤口,

他的全部心神,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那背对自己明晃晃的后背。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

甚至到最后,他已经被迫跪在了地上,膝盖擦破了皮。

可是他不管不顾,甚至不惜用膝盖摩擦着地面向前。

终于,他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的,带着无尽的恨意手臂高高举起,无鞘之刃高悬着从空中落下,朝着下方重重的插下,

剑锋卷起了一缕疾风,带着无力的风吟声,却是他最后的不甘与倔强。

也就是在这一刻,诡异的光雾无声消散。

尤里安就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转头,迎面对上了那满是仇恨的眼瞳,眼瞳一缩,眼瞳瞬间四分五裂,被灰雾浸染,

探手抓向一旁,抓摸到了巨大的刃柄,迎了上去,横在了无鞘之刃前进的道路上,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瞳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去死吧!!!”

“不——!!!”

章节目录 雾草!我沙皮了... 我今天的章节是连着写的,中途拆分了一章发了出去,结果第二章截取的时候没注意,一起复制了...!!!

雾草!!!!!!!!!!!!!!!!!!!!!!!

完蛋了...妈耶....我发出去的那一刻看到4K多字才突然反应过来....QAQ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将死之人的醒悟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倾注了全部力气的怒喝,上天给予了亚索一次最完美的时机。

无鞘之刃高高举起再落下,剑刃携着一丝疾风魔法在尤里安的眼瞳中划过一道绚烂的青翠色光芒,带来了死亡的讯息。

一个世界,两双眼睛,

一个满是愤怒与疯狂的赤红,一个却是被灰雾浸染的破碎。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尤里安希望退回一分钟以前,对于敌人他不会给予半点可趁之机。

如果时间早一秒,他也能用这多出的一秒时间安然的面对并处理好一切。

甚至如果他慌乱中随手抓起的是属于自己的佩剑灵风,那么事情的发展都会走向另一个歧点。

可是世间有千万次的如果,却唯独没有给予任何人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倾注着所有愤怒,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亚索的眼中满是复仇的神光,

无鞘之刃的剑尖重重落下,时间仿佛变慢,

在亚索的眼中,与他目光对视的男人探手抓向一旁,抓住了巨大的剑柄,

在千万分之一的时间里,他的手抓紧了剑柄,然后高高举起,迎着无鞘之刃的剑锋而来,

那先一步横亘在面前的,不止阻挠了他的复仇,也终结了他的梦幻。

那一刻,亚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时光倒流————

“亚索,习武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落于西山的夕阳,寂静的庭院里,只有两个身影,与剑刃划破空气时传来的轻啸之声。

一套剑术习练完毕,收剑停手,亚索一边抬手抹着额角的滑落的汗水,一边将目光看向了盘膝坐在庭院长廊木质板格上的老人————他的师父,御风剑术的传奇大师,素马长老。

“当然是打败所有人,然后追寻更高更玄妙的剑道之境。”亚索不假思索的开口,可是话没说完语气顿了顿,又给出了另一个答案:“或是战场杀敌建立功勋,为世人崇拜,就像无极剑圣那般。”

目光看着老人,亚索随手抬剑,用剑尖接住了一片脱离枝头的落叶,然后沉声问道:“喂,挺立之战都过去这么久了,道馆都决定派人前去普雷希典支援战争,可是为什么去了那么多人,却偏偏留下了我。”

一边说着,亚索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满“比起他们,我的实力不知道要强出多少,我也想亲手杀几个诺克萨斯人!”

原本闭目养神的素马长老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几米之外挑着飞叶的弟子,沉默了一会儿,重新闭上了眼睛。

“哼!”老人的沉默让亚索十分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他虽然渴望功勋,渴望像同门师兄弟,像哥哥永恩那样喝下离别的酒水,带着无数人的祝福奔赴战场前线,

可是他也知道,比起成为一名战士征战沙场,他作为御风剑术唯二的传人,同样肩负着传承御风剑术的使命,

或许这也是素马长老执意留下他的原因。

素马是他的师父,同样也是给予了他和哥哥永恩新生的恩人,对于这个老人,亚索心中的尊敬仅次于照顾自己长大的永恩,

但是尊敬归尊敬,他却不认为在面对素马长老时,就应该像那些同门一样谦恭有加,唯唯诺诺————他向来是骄傲的。

而他骄傲的资本,便是源自他的实力。

亚索自认,比起素马而言,作为御风剑术的传人,他有着超凡的天赋。

达到现在的实力,他仅仅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到达同样的境界,师父素马却用了足足六十年。

这是他骄傲甚至是傲慢的理由,也是他与同门师兄弟和长老们疏离疏远的原因。

只是,素马长老的问题,也在不经意间深入了他的心中,让他时不时的想起,并问自己一句————

“习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夜,万籁俱寂,风传来了战争的讯息,亚索孤身前往,

待到回归村庄时,却得知素马与其余几位留手长老尽数殒没,他被打成了叛徒,被迫逃离村庄,开始了流亡之路。

“永恩,永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死啊啊啊啊!”

“回不去了。”

“我给你的种子还在吗?”

“我走之后,你要保护好自己,恪守道馆的训诫,千万不要让傲慢与仇恨蒙蔽你的眼睛...”

“保持谦卑。”

记忆一点一点拼凑,亚索仿佛回到了永恩死后的那段时光,

痛苦充斥着他的脑海,为了发泄,他疯狂的找寻着可能的凶手,也拼命的攻击着诺克萨斯人的据点,

一个营地毁灭在火焰与风暴中。

一百名诺克萨斯士兵倒在了他的剑下,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儿兴奋的感觉,心中反而更加空虚,更加茫然。

他也会时不时的想起永恩,想起他临死前的遗言;想起素马师父,想起他在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问他的问题————

“习武是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为了杀死所有的敌人。

亚索无比的坚定,也无比的确信,这就是答案。

他一边寻找着凶手一边逃亡,躲避着同门追杀的同时还疯狂攻击着沿途发现的诺克萨斯人营地,

一个...十个;

一百人,一千人。

而他的行为也最终引起了反噬。

冷漠的诺克萨斯剑客发现了他的踪迹,打败了他,还追着他来到了他出生的地方,

无尽的怒火燃烧了村庄,杀死了,现在还要杀死村里的所有人。

师父死了,兄长死了,御风道馆毁于敌手,推事与祭司们死于屠杀。

现在,就连亚索也快要死了。

可是将死关头,他却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与那一天完全不同的答案。

“习武、是为了、什么...?”

赤红消退,目光缓缓恢复清明,

这一瞬间,亚索的世界仿佛变了,

他听到了无数人惊慌的呼喊,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绝望与无助,

所有人都死了,

现在这里唯一能够保护他们的人————

“是我,也只有我——!!!”

愤怒的吼声响起,承载着数千人生的希望,亚索义无反顾的持剑挥落,

毫不惧怕横亘在眼前,拦阻了他去路的符文断剑;

这一剑,

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保护所有需要保护的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刺穿心脏的碎片 长剑落下,时间定格。

这一剑,亚索为的不是自己,不是积压了数个月颠沛流离的愤懑,不是师父亲友同门死去的悲伤,更不是将死前的绝望,而是他身后千千万万的村民。

这一剑,纵使尤里安手持的符文断剑已经横阻在前,亚索的内心依旧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我的剑...

必将冲破它!

双目圆瞪,五官紧皱,面容狰狞,这一剑,用尽了亚索的全身力气狠狠的刺了下去

无鞘之刃的剑尖径直撞上了符文之刃的剑刃,

青翠色的剑光与爬满灰光的剑刃碰撞在一起,一瞬间,魔法的能量震荡了起来。

在两个人、四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符文断剑上灰光陡然大亮,从断剑上传递来磅礴而恐怖的魔法能量瞬间便击溃了覆着在剑刃上的青光,并带着强大的劲道一路沿着亚索的胳膊直冲而上,

“嘣——嘣嘣——”一刹那,亚索仿佛听到了从胳膊中传来的筋骨崩碎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彻入骨髓的剧痛,血液涌上了大脑,将一双眼瞳瞬间染个透红。

含怒的目光隔着两道对撞的剑光与破碎的灰色双瞳遥相对峙,

亚索看到了尤里安眼中的冰冷,

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与炽烈的火焰,仿佛要将自己彻底烧烬。

灰色的光芒一路直上,只一瞬间便撕扯绞碎了包裹着骨头的筋皮血肉,

露出了森然白骨,发散着骇人的寒意。

“啊啊啊啊啊——!!!”

剧痛瞬间击溃了神经网络,从亚索的牙关中喷出了无法压抑的嘶吼,声音中带着愤怒与不甘,还有一丝无力的孤单。

继同门屠戮,推事祭司被杀之后,村子里可堪一战的人也只有他这个背负着疾风之名的人了,

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死去,这里的人将要经受怎样的恐怖,

可是敌人是那样的强大,

虽然他的实力在刚刚明悟了习武真意的刹那,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是身体的负累让他完全不是尤里安的对手,

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灰光一路摧枯拉朽的朝向心脏而来,

他清楚的知道,当那灰色的魔法能量撕碎心脏的那刻,就是他殒命当场之时。

手臂的骨头在魔法的绞杀下迅速化作齑粉,可亚索依旧忍着惊人的痛苦,握着长剑不肯退缩半步。

这一刻,他的敌人不止是眼前的尤里安,

还有倒数计时的分秒,与等待挥动镰刀收割他生命的死神。

他能做的,也只有将精神与所剩无几的魔能集中到极致,完完全全的灌注到承载了生死希望的剑刃上,竭尽一切的可能将它向下推递一点点,再一点点。

“咔...”

“咔...”

是什么声音,那么悦耳动听?

“咔...”

掩盖在,声音是那般细小,但是却是那样清晰清楚的落入了两个交手之人的耳中,

两双目光先后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只是不同的是,一个带着疯狂的欣喜,而另一个却是颜色大变。

在那一瞬间,眼睛好似产生了错觉一般,亚索看到了那布满裂纹的断剑上,一抹妖冶的光芒一闪而过,

紧接着,灰光覆盖下的剑刃上便出现了一缕裂纹,一小块小到几乎无法注意到的金属碎屑从剑刃上剥落,卷入了魔法风暴中。

而更多的裂纹也随即产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蔓延着,只一刹那便密布了整个残剑剑刃,

这一瞬间,亚索看到了希望之光,而尤里安的世界,却仿佛被涂上了一抹灰白。

就在两双眼睛的交替注视中,灰色的光芒发生了急遽颤抖,

下一瞬,金属剑刃陡然崩解,产生了巨大的魔法爆炸。

“轰——”剑刃碎裂,无数碎片飞溅,爆炸产生的气浪迎面撞向了交手的双方。

亚索最后的一丝力气在气浪中消散,爆炸的冲击瞬间撞上他的胸膛,仿佛一个千钧重的攻城锥狠狠凿上了大门,

亚索的胸膛以肉眼可见速度塌陷了下去,

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被击打倒飞着向后跌去,

而尤里安则是瞪大了眼瞳,看着气浪卷着碎片中最大的一块,裹挟着还未消散的魔法光华,飞向了怀中女人,

在他逐渐变的惊慌乃至恐惧的目光中,毫无阻碍刺破了衣衫,不偏不倚的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背心,

她的心脏。

“不————!!!”

绝望的吼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怀中女人愕然抬起的头颅和口中抑制不住喷溅出的鲜血,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染红了他的衣衫,染红了他的面颊,也染红了他原本灰色的破碎眼瞳。

“锐雯,锐雯!!!”

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锐雯的脸上先是一红,而后骤然变得惨白无比,反弓的背脊在瞬间的挣扎之后变得无力,

身子软倒在尤里安的怀中,剧烈的咳嗽中,脸颊也带着无力,垂靠在了尤里安的脖颈侧,

而这时的尤里安,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中,

在一瞬间,染着鲜血的破碎之瞳定格凝视,尤里安的身影凭空跃起,下一秒骤然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断至只有剑柄剑格的符文大剑在一瞬间陡然冒出了灰色的光焰,魔法凝成的剑刃在一瞬间挥落,带着疯狂的杀念,瞬间划过了亚索的胸膛,

一剑,两剑,十剑,二十剑,

一直到胸膛上的肌肉被尽数撕下,倒在地上的亚索宛若一尊活着的骷髅一般,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肋骨下被魔法侵蚀的鲜红心脏。

尤里安的怒火在疯狂燃烧,而亚索,却在这一刻反常似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索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他成功的将剑刃碎片送入了锐雯,这个尤里安最在意的女人的心脏,以剑刃碎片没入的深度而言,他知道这个女人将必死无疑。

可是他却没能更近一步,将长剑也送入尤里安的身体。

面对着陷入了巨大悲痛中的男人,或许等待这座村镇的,将是一场携着仇恨的疯狂大屠杀。

可是那一切,都将与他无关了————对于村镇,他已经尽力了。

眼神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在一点一点飘散远离,亚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看着那个抱着一个女人疯狂冲自己挥剑发泄的男人的身影,

意识逐渐走向终点。

“咳...咳咳咳...”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 好怕 “咳...咳咳...!”

几声轻咳好似晨钟暮鼓一般,惊醒了发疯似的尤里安,让他脸上的疯狂退去,眼底多了几分清明之色。

一直到这时,他才突然醒悟过来,

比起对着一个将死的人疯狂发泄自己的怒火,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当啷...”

“锐雯,锐雯!”

一声脆响,仅剩剑柄与剑格的符文断剑掉落在了地上,

尤里安揽着锐雯的腰肢和脖颈小心翼翼的单膝跪倒在地上,眼瞳中的灰雾散去,黑色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锐雯看。

锐雯的脸上仍旧残留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一双眼眸迎上了尤里安焦急的双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张口,就有大股的血液不受控制似的从口中喷出,让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庞骤然变得一片惨白。

“锐雯!”

这突然的变故给尤里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惊呼一声,他抬手拨开了锐雯鬓角灰白色的发丝,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大叫了起来——

“不要说话了,你现在不要说话了!”

“说话的话,血会越流越多的。”

两三秒后,尤里安突然反应了过来,在锐雯目光的注视下,将手探向了腰间,

颤抖的手指在冰冷衬甲下的腰间处摸索了好几下,抓出了一个塞着软塞的木瓶,

掌心处灰光一闪,木瓶连带着软塞一起瞬间尽碎化成粉末从指缝间散落,几枚药丸却被尤里安稳稳抓在了手中,递到了锐雯嘴角边上。

“锐雯,坚持住,你坚持住啊!我马上就给你喂药,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虽然没再试图开口说话,但是锐雯脸上的血色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着,眼眸中的神采飞速的消散沦为灰白暗淡,就好像那将要染尽蜡油的烛灯一般,

胸口急促的喘息起伏,口中压抑不住的轻声低咳着,每一次的咳嗽,都会让嘴角涌出的血液多上几分。

这一幕让尤里安焦急万分,拈着药丸的手靠到了嘴边,触碰到沾着血迹的柔软双唇,尤里安小心翼翼却十分迅速分开了两片贝齿将药丸递喂到了口中,

可是他没想到,药丸刚一入口,就被涌出的鲜血推挤着,重新滚落回了掌中。

尤里安有些慌乱的重新尝试了一次,

药丸依旧无法进入口中,而他的动作却让锐雯口中涌出的鲜血更多,甚至大股大股涌出的血中还掺杂了许多带着暗红色的斑块,

那意味着什么,尤里安再清楚不过。

“M的!”

这个时候,即使是从未骂过人的尤里安也不由得大声咒骂了一句,放弃了用手将药丸喂进口中的做法,转而将药丸含在自己口中然后俯身低头向着锐雯的脸庞凑了过去。

“!”

柔软的唇齿相触,在锐雯微微亮起的、有些惊愕的眼神中,尤里安吻上了锐雯的唇角。

这是他第二次用这个方式为锐雯喂药了,却是第一次当着锐雯的面。

唇齿相接的瞬间,大股大股的鲜血涌进了尤里安的口中,带着浓烈腥气和斑块的血液冲入喉头,让没有防备的他猛不迭的剧烈咳嗽了起来,药丸也被他咽进了腹中,

反应过来之后,尤里安才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没有浪费半点时间,他又再次取出了一枚药丸塞进口中,手掌托住锐雯的脑后白发,一抹淡淡的灰光从口中亮起。

这一次,在魔力的包裹下,药丸成功的进入了锐雯的腹中。

只一瞬间,尤里安的神念便清楚的感知到了药丸在腹内迅速消融散开,蓬勃的能量充斥在胃中,并迅速的向全身扩散,而更多的,涌向了心脏部位。

抬起头,尤里安一边感知着药丸在体内的作用,一边瞥了一眼锐雯姣好的面庞,对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眸。

锐雯的眼眸出神的看着他的侧颜,见他看来,眼中微微多了一分神采,脸颊上也多了几许晕红,

这让尤里安欣喜的以为药丸已经开始作用了,慌乱了半天的脸上也难得的多了几分笑容。

“锐雯...锐雯啊!!我已经给你喂了药丸了。你只要稍稍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会没事的!”

迎着锐雯的双眸,尤里安的手掌亮起了一抹灰光,手指轻柔的拂过她的身体上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伤口,用魔能重复不断的为她抑制伤痕,缓解痛苦。

很快的,以肉眼可见的锐雯脸上的红润又多了几分,

不过尤里安提起的心,却始终无法放下。

他很清楚,他做的这些对锐雯而言能起到一些功效,可是却绝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魔法自从被人所利用以来,在符文之地千万年来开发出了无数种用途方法,适用与战争与生活的各个角落,

只是唯独有关生命的领域,却很少有人去涉足。

因为那是独属于神的领域。

纵使是到了现在,魔法的历史已有超过数万年,对于生命治愈系的魔法却依旧少之又少,

多少年来,人类利用魔法发起战争与暗杀,追寻长生永寿,而对于治愈,却似乎都刻意的回避了,以至于现今流传于世间的治愈魔法,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说出来。

尤里安仅知晓的一个源自古艾欧尼亚人汲取星辰之力治愈生命的魔法传说,也是在随着苍白女士清扫纳沃利南部山区时无意间听闻记下的。

所以他很明白,

能够决定锐雯生死的,始终是那枚炼金药丸,是那块插在她后背心脏处,他始终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碰的剑刃碎片。

神念扩散,全部的精神都被集中在了锐雯的身上,

尤里安从未如此的紧张过,感知着药丸中的能量一点一点扩散开来,化作涓涓细流温润着身体治愈着伤口,也修复着心脏附近被携带魔法的剑刃碎片绞碎的地方,他那颗心高高的悬在半空。

这种时候,纵使是不怎么相信神明的他,也不由得开始低声向神明祈祷了起来。

“象征着生与死的双子之神啊,尤里安怀着最真诚的心向您祈求,求您不要收走锐雯的性命!”

“如果您需要祭品,尤里安愿意双手奉上自己的生命。”

低低的祈祷声响起,伴随着一滴一滴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尤里安的声音中充满了颤抖,一双手紧紧的搂着锐雯的身体,他好怕,他好怕眼睁睁的看着锐雯死去,他好害怕那种无力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逐风的誓言 炼金药丸很强大,这一点尤里安早就知道。

这种融淬了祖安炼金工艺与诺克萨斯魔法制药学技艺的炼金药丸,在自达克威尔上位后初期被苍白女士提议并启用以来,七十余年来拯救过无数诺克萨斯精锐战士的生命,

这种药只被允许配发给帝国重要高层和精锐特殊部队的药丸,从被研制出的那天起就一直被列为诺克萨斯最高机密,禁止赠送,更禁止私下交易。

在上一次路遇泽洛斯的死战当中,尤里安就是用它为陷入重伤昏迷不知多久的锐雯吊住一条性命,才能撑到带着她前去贝西利科城寻求医治。

但是这一次却与上一次的情况不同————因为它发生在人体最重要的两个器官之一,作为身体能量核心的心脏之上。

尤里安不知道炼金药丸能不能创造奇迹,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只能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到药丸上了。

上一次,这个药丸救下了伤重濒死的锐雯的生命,

这一次,他祈祷它能够奇迹再现,重塑破损的心脏。

焦急的等待着,尤里安眼看着药力发作让锐雯的轻咳次数减少,口中不再流出带着暗红血斑的血液,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眼中也添了几分神采,

有那么一瞬间,尤里安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儿,

可是很快,伴随着猛烈的咳嗽与大口大口吐出的血块,那高悬于希望之上的心再次以跳崖般的速度坠向了深渊谷底。

“咳咳...咳——!!!”

“锐雯!!”

猛烈的咳嗽,伴随着脸上血色的飞速流逝,尤里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的难看

感知当中,药效依旧在起着作用,可是对于近乎生命之禁的心脏而言,纵使是创造过奇迹的药丸,也派不上用场,

锐雯口中喷溅出大股的鲜血,如同天女散花落在了尤里安的面颊,带着温热气息的血液没有让他感觉到半点的温暖,反而如坠冰窖深渊,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与溅落脸颊的血沫一起,弄花了脸颊。

自从十二岁离开家后,八年的时间来,尤里安几乎很少落泪,

是因为他很小就明白,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眼泪只能换来退避却不能为事情带来任何转机,

可是在面对锐雯的时候,一切的理智与坚守都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般失去了作用,

只手环着锐雯的腰肢,让她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脸颊,

感受着那飞速下降的体温,尤里安忍不住的咒骂挥拳砸向地面。

“MD,MD,TMD!”

一拳一拳,拳头重重落在地上,强劲的力量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陷,土石飞溅,坚硬的碎角瞬间便将手指戳的鲜血淋漓,

疼痛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可那些却远不及他心中痛苦之万一。

滚滚热泪流下,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即使是那对儿被他吓到不敢动的老夫妻,和稍远一点担惊受怕的村民们,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锐雯的眼瞳愈发的晦暗,望着尤里安的侧脸,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

可是涌出的鲜血堵塞了喉咙,

现在的她,就连呼吸都会感觉到充满了窒碍,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看着尤里安近在咫尺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懊悔与自责,不知为何,锐雯好想用手摸一摸他的脸颊和嘴唇和流泪的眼睛————还有那紧皱在一起的眉头,

她好想将它亲手抚平。

手臂轻轻抬起,只是寸许的距离就无力的垂落,

她的动作惊醒了尤里安,低头看着努力尝试举起的手臂,尤里安留着泪伸手捉过了她的手,将它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的温度为她带来一丝热量。

药效用尽,身上的伤口被修复的七七八八,

可是唯独心脏处却是一派支离破碎。

锐雯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气息逐渐变弱,就是嘴角淌出的血液也在逐渐减少。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正相反,这昭示着锐雯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只是不论尤里安如何痛苦哭泣,或是大声咒骂,

从始至终的,女人都没有再试图开口或者作出其他的动作,只是用一双逐渐暗淡的眼眸,认真的看着他的脸颊,

看着他眼中的泪水如决堤似的滚落,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害怕且担忧。

那一瞬间,锐雯的眼角也不自觉的滑落两行晶莹。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出生没有了父母,可锐雯却从未感觉过孤单。

她有照顾她比亲生儿子还亲的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有幸福的童年,

有一个爱着她的男人,陪她一起长大,把她看成比自己都要重要的人,愿意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就是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只向她索取过一个东西,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悄偷走了她的心。

让她的眼睛从此以后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让她的心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想着他,为他担忧为他转动。

就是这个男人,让她好想好想抛掉一切,和他回家。

回家...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她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那个远在特里威尔的家,那个遍地是青山农场的地方,

她自从八年前离开那里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可是现在,她突然好想,好想,好想回去一趟,

去看一看伊沙爸爸、阿兰妈妈,看一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屋子,看一看那些曾经被她喜爱、后来又被她抛弃的玩具们,看一看她和尤里安唯一的女儿爱丽,

会不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哭泣。

最重要的是,她好想,

好想...

好想...

和他在一起。

和他...

他...

“尤...里...安...”

眼瞳逐渐黑暗,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怀着那么多的遗憾,锐雯静静的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下一刻,一缕光亮却划破了黑暗,打碎了沉寂,照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刻,她仿佛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

他在说什么?

他在...

说什么...?

“我绝不允许你就这样死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带着最后的好奇,锐雯模糊的视界中亮起一缕光亮,让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儿那毅然决然的脸庞。

尤里安猛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轻揽着锐雯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脖颈,低下头,目光注视着插在她背后心脏处的带血的碎片,

尤里安沉默了一息,缓缓的探出手,颤抖而坚定的伸向了它,然后...

一把将它拔出。

在没了碎片的阻隔后,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多了一个巨大的伤口的心脏在缓缓的跳跃挤压下,将大蓬大蓬的鲜血带出。

而尤里安的手掌,却在丢下碎片的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心脏伤口处按去,

随着手掌触及心脏,掌心处一抹耀眼的绿色光芒亮起,带着温暖与蓬勃的力量,更带着坚定的信念与誓言————

“锐雯,我不会让你死的!”

“绝对,绝对不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主动的吻 带着盎然生机的能量涌入了身体,那一瞬间的温暖让锐雯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巢房,温暖带给了她无尽的能量。

几秒之后,她明白过来,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你真傻...尤里安!”

身子不能动,口也不能说,锐雯就像一个大号的布娃娃一般静静的伏在尤里安的肩头,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生命的能量为她带来了活力,但是代价却是尤里安的牺牲。

在不断的能量输送下,锐雯的精神得到了一丝振奋,似乎一切在往好的方向转变——目光在变得清晰,脑袋不再那么昏沉,就连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可是她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在心脏破碎之下,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大漏勺,不论填补多少,最终都会统统流逝。

于是,就当力气恢复到可以稍微动一动嘴唇的时候,锐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了嘴,朝着紧贴在唇边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下去。

“哼。”

耳朵上的剧痛让尤里安忍不住的闷哼一声,手中的工作被打断,转过头正迎上了一双泛着泪花儿的眼眸儿,透过那双眼睛,他仿佛看懂了她的心————

“停下,尤里安,快停下!”

那可是心脏啊!

在诺克萨斯,即使是独臂独腿这样的病症,只要舍得投入金钱,依旧能够通过通过魔法与炼金的手段进行重塑,

就像前代诺克萨斯之手塞恩与处刑人厄加特那样。

可是唯有心脏破碎,与头脑爆裂,却无一例外都是必死的结局。

尤里安看懂了锐雯的眼神,也看懂了她眼中传达的焦急与哀求,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超乎想象的倔强。

心脏是么?

我的的确确没有逆转生死的本领能将绞碎的心脏修复完好,

但是我至少我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作出尝试,以生命为基,魔法为辅,强行搭建一座连同生死的桥梁——心脏重塑。

不要劝我,锐雯。

我知道生命能量的可贵,更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我无法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如果...

至少如果最终的结局没有改变

那么在通往冥界的路上,也能有个你陪我一起,不让你太孤单。

仅是一秒之后,尤里安平静的转过了头,将精神重新投入到了重塑心脏的作业当中。

这让锐雯心急如焚,顾不上眼角的泪花,她咬着牙拼命的扯着尤里安的耳朵撕咬着,没几下就将它咬破,

“放弃吧尤里安,求求你了,这样下去你会被我拖累死的!”

锐雯低声的呜咽在耳畔响起,伴随着还有身体的颤抖,

可是不管她怎样努力,甚至是有些疯狂狰狞的将他的整个耳朵咬得血流如注,尤里安都始终没有停手或者退缩。

终于,品尝着满口腥腻的苦涩,锐雯停下了无意义的撕咬,放声痛苦了起来。

“啊呜呜呜呜...!!!”

夜晚的天幕下,她的哭声仿佛是呜咽的风啼,奏唱着一曲哀伤的挽歌,

生命能量的流逝,让一抹白发爬上了鬓角,为尤里安带来了一分苍老,那两丸养在白水银中的黑水银,似乎变得混沌了一些。

可是专心致志的尤里安,似乎全然没有任何感觉。

模仿着自己的心脏构造,生命的能量被空间魔法强行固定塑形,修复了支离破碎的边角,再一点一点慢慢的填补上心脏的致命空缺,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行————

前提是尤里安不断掉生命能量的输送。

一旦断掉,那么一切的繁花似锦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春日的夜晚,依旧有几分凉意,凉风划过天宇,抬头仰望,笼罩苍穹的灰色天幕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消失了,

天色再度黑暗了下来,可锐雯的眼眸却愈发的明亮,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她没有像刚刚那样做着无意义的撕咬,大哭的情绪也在尤里安的坚持中逐渐消弭化作沉默,

这半刻钟的时间里,她仿佛是彻底放弃了一般,静静的将脑袋倚在尤里安的肩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的侧脸,

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纤长的眉毛,看着他明亮的眸子,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角,看着他们在不经意间被皱纹爬满,

她要将那一切都统统印在脑中,刻入骨髓。

一刻钟的时间不长,比之一生三万六千天,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但是对于锐雯而言,却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仔细的看着这个男人。

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她的印象里似乎还有他年幼时的样子,

有他与自己打闹玩笑,有他跟在她身后不断的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有他在开心的笑,有他负起的抱怨,有他不开心时的嘟嘴,也有他被教训时的涕泗横流。

那些记忆留在脑海中,渐渐的与眼前男人的轮廓重合,一切都恍若发生在昨日。

“如果...能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你,该有多好...”

拥有的不懂珍惜,失去了才觉得后悔。

这句话,锐雯曾经不懂,但是现在却深切体会到了。

那一缕爬上头顶的斑白,就好像那转动的年轮,逝去的记忆一般,

让幸福的人留恋回忆,让痛苦的人遍体鳞伤。

轻轻抬手,抚上了尤里安的脸颊,为他拭去一片汗水,

看着他转过来的目光,锐雯笑了笑,手掌揽着他的脖子,轻轻踮着脚,将嘴唇凑到了他的唇角,留下了轻轻一吻。

看着眼神骤然明亮起来的男人,锐雯微笑着给他一个眼神的鼓励。

得到了支持,尤里安突然觉得身体的疲惫与紧张瞬间全部消失了,身上满载了动力。

作为人体中仅次于脑域的最重要的器官,心脏的构建对于尤里安来说,是一个无比困难的事情。

他不是医生,更不懂什么行医之术,

如果论起杀人,论起刺杀,他可以自信的决定匕首刺进敌人心脏的几寸几分几毫厘,

可是对于最重要的人,纵使他已经使了八年的匕与剑,每一次出手所承受的压力依旧不亚于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得到了锐雯的鼓励,尤里安信心倍增。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踏上寻找之旅 达克威尔历七十六年,三月中,

春日已经真正的到来,在远去了冬日的风雪之后,艾欧尼亚这片土地上,再次有了战争的讯息。

冬日前上任的前帝国海军上将,新任艾欧尼亚入侵军总指挥杜廓尔,在不朽堡垒方面的几番催促下,选择了在这个时间,向艾欧尼亚普雷希典政权发起了一场“春日攻势”,一举将停歇了数个月的战火重新点燃。

汇聚了十几个兵团足约十万人的诺克萨斯军,与在由艾瑞莉娅、易等人领导的艾欧尼亚军在纳沃利中部的省份展开了数场大规模的战争,

一时间,整个千岛之国,再次陷入了人心惶惶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尤里安带着锐雯离开了那片被反复摧残过的村庄,踏上了为锐雯寻找治愈心脏办法的道路。

...

入夜,乌云满天,星月隐逸。

在一片阴暗树林当中,尤里安抱着锐雯,静静的立在树梢上,看着远处远处阴翳在昏暗灯火下的村庄。

这是一片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

纵使在乐芙兰的指挥下,诺克萨斯的军队数个月的时间里如蝗虫一般扫荡了大片大片的山区,

面对足足有千里绵延的地域,依旧有数不清的地方不曾被诺克萨斯人踏足。

今天,距离从那个村庄离开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

五天,时间并不长,可是对于需要时刻为锐雯输送生命能量续命的尤里安而言,却足以让他的两鬓变得如同雪花一般耀白。

五天的时间,尤里安带着锐雯,凭着脑中对地图的记忆,离开村庄一路向着西北前进,寻找着艾欧尼亚人的踪迹,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有艾欧尼亚人活动的村庄。

当然,他并非是要找艾欧尼亚人来泄愤,或者是干点什么无聊的偷窃勾当,

他之所以来,只是想向艾欧尼亚人打听一个传说,

一个能够拯救锐雯性命的,起源于艾欧尼亚,关于治愈魔法的传说。

对于这个传说,他不确定它的真实性,甚至最初听闻时,也是苍白女士乐芙兰在征剿山区某个村庄时无意间随口吐露被他记忆了下来一直至今。

而现在,这个传说却成了他心中唯一可以救命的稻草。

“星辰魔法...”

站在树梢上,远处山村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倒映入尤里安的眼瞳,听着他低声的呢喃,依偎在他怀中的锐雯轻轻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看着尤里安,用带着虚弱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叮嘱道:“不要伤人,尤里安。”

“恩,我知道,你放心休息吧,我不会伤害他们的,只要一打听清楚我就立刻离开。”听到锐雯的话,尤里安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将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紧了紧裹在她身上的披风笑着低声道。

“嗯...”简短的几个字得到了保证,锐雯再次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五天的时间,在锐雯的一再要求甚至是强迫下,尤里安不得不主动减少了生命能量的输送供应,将锐雯体内的能量维持在了最低基准线的附近。

这件事情有利有弊,

好处就是于他而言,少了太多能量的供应,他的负担会减轻很多,能够坚持的时间也会更长,

比之他最初预估的半个月,他现在估计如果一直维持在这个能量线上,他能坚持上一个月,

这就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星辰魔法,或者其他有关治愈魔法的传说,可是同样的,却也苦了锐雯。

在削减了生命能量的供应之后,锐雯原本恢复了几分的精神就迅速衰弱了下去,没有了足够的能量供给后,她保证身体机能运转的办法,就只有靠着不断的休息睡眠来维持了,

几日的时间,她原本白皙的脸颊,迅速变得苍白甚至有些惨白了起来,看的尤里安心疼不已,却碍于锐雯的执拗而无可奈何。

“只希望...能早一点找到那个会星辰魔法的那个人吧。”

望着远方一声叹息,尤里安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无声无息的纵身一跃,朝着村庄而去。

“踏——踏踏——”

夜空下,尤里安的身影无声无息形同鬼魅,只有在踏足房屋顶端的时候才会有轻微细屑的声音响起,然后淹没在夜风与犬吠声之中。

悄然掠过大片房屋建筑,尤里安没有去一一探查那些普通村民的屋子,而是径直朝向村子的中央飞去,

在那里,有一座高塔,是他这次行动的目标。

尽管生命能量与魔能大半都被分配到了维持能量传输上,尤里安的速度依旧看不出半点衰弱的迹象。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一路从村外来到了村子的中央,在踏足高塔横栏的瞬间,猛地一个扭身,卸去了前冲的力量,尤里安空出的手便牢牢的抓在了高塔的尖顶,向下而望。

这座高塔,仅仅只有四五米高,不论是比起之前村镇里的神殿,还是在普雷希典遥遥而望的长存之殿来都要低矮的多,但却也已经是这片村庄里最高的建筑。

一年多的艾欧尼亚战争经验让尤里安知道,这里是祭司的居所,同样也是存放重要文献典籍的地方。

如果有星辰魔法的记载,那么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神念张开,感知了一下高塔下神殿的结构与进入梦乡的人后,尤里安携着锐雯,悄无声息的沿着墙壁而下,进入了神殿内。

入夜的神殿寂静无声,祈祷的主殿一片昏暗,

只有墙壁上的几盏烛灯,提供了些许光亮。

左右打量了一下,尤里安快步走向了主殿侧方的一扇上锁的门,探出了手指抵在了门锁上。

“哧——”

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指尖上一闪而逝的灰色光芒,锁眼转动,大门被打开,尤里安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走进了这间放慢了典籍的屋子。

屋子打扫的很干净,书籍的摆放也井然有序,神殿主人的勤快为尤里安的翻找工作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却不能让他找到心中所希望看见的记载着星辰魔法传说的典籍。

两刻钟后,尤里安走出了房间,房门重新上锁,神殿重回暗淡,尤里安的影子已经重新出现在了村子外的树梢上。

望着村子,尤里安的脸色阴晴不定。

有那么一瞬间,心中压抑的火气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胡乱的发泄一番,

可是看着熟睡的锐雯,他还是咬了咬牙叹息一声,离开了村庄,朝着更远的地方前进。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人,时代不同了! 入夜,普雷希典城外依旧灯火通明。

绵延的军营与依托河流和丘陵高地层层建筑的屋蓬,高起的箭塔楼阁建筑以艾欧尼亚数米高的古树为基,若是白日时,一眼便能看尽方圆十里。

“战争总是能最快的让一个国家成长。”望着高低有序,鳞次栉比的大营互为犄角连通,易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他还记得去年自己初出茅庐,带着师兄弟们来到普雷希典时候的情况。

那时候抵抗军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过诺克萨斯人一个人数最少兵团的一半,与其说是一个兵团,不如说是一个由许多一腔热血的豪侠浪人组成的大队。

与诺克萨斯人交手全凭借一腔热血。

那个时候,刚刚登陆未尝一败的诺克萨斯人,

在斯维因的统帅领导下,士气高昂、阵型严谨,前有持盾甲兵负责推进与防御,中有长矛斧手掩护攻击,后有强弓劲弩为倚,两侧还有骑兵的不断袭扰,

再辅佐以几只巨型龙蜥开道,在正面战场上艾欧尼亚人几乎很难对抗迎击。

那是艾欧尼亚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的他们,白天往往一退数十里,到了晚上才能依靠个人战力的优势冒险潜入敌后通过摧毁粮草辎重与军用器械的手段来拖延对方的进攻,每天都有无数好男儿悄无声息的死去。

那段时间,易、艾瑞莉娅、科洛辛迪亚兄妹、卢恩、兰德斯、贝肯,抵抗军中的每一个领袖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踽踽前行,看不到明天。

而现在,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却形势翻转。

普雷希典城下的胜利点燃了艾欧尼亚人心中渴望胜利的火焰,将长久压抑在均衡之下的不屈与倔强激发,无数的人奋勇参军,抵抗军以鲸吞之势迅速扩张。

到了冬日过后的春日,手下能够调度的可战之人已经有七八万之多,背倚圣城普雷希典,有全城权贵百姓为支撑,现在的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可以一战!”

面对诺克萨斯人的大军压境,易充满了信心。

走在碎石铺就的通往指挥军帐的简易道路上,箭塔上高悬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一身墨绿色的武士长衣,腰挎灵剑“幽梦”,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易将军!”

“易队长!”

“易先生!”

沿路的战士用不同的称呼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相同的是,每一个看向他的人,目光里都写满了尊敬与崇拜。

无极剑圣——易。

或许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迅速,出道不过一年,年纪尚不过三十,就已经登临高位,执掌千军。

又或许艾欧尼亚历史上没有一个将军的成名会像他这样艰难,每一步前行,都伴随着尸山骨海,血流成河。

一年的时间,倒在易剑下的人,不下数千。

这个在入侵之战前声名不显的男人,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两个国家的所有士兵都认同了他的强大,

“剑圣”,就是对他实力最崇高的赞誉。

他是艾欧尼亚最锋锐的剑,无敌的剑,是艾欧尼亚人心中的灵魂,与被称为“刀锋意志”的来自尚赞的年轻女孩艾瑞莉娅等同。

一路走来,易面带微笑,轻轻冲唤他名字的人们回礼点头,脚下却没有放缓,直至来到了指挥军帐前掀开了门帘。

“易,你来了!”

进到营帐中,光线忽然明亮了许多,营帐的布设一眼尽收。

作为艾欧尼亚的指挥军帐,这里的装潢并不华贵,

一个长桌,几把长椅,几盏烛灯,便已经是这里的全部了。

没有华贵的地毯兽皮,没有精致的酒杯器皿,这里却是艾欧尼亚七万部队的中枢核心,是最重要也是最机密的地方。

看到了易的到来,围在长桌附近端坐的几人停下了交谈,其中一个年轻的剑客率先冲他微笑询问道:

“夜巡的情况如何?”

易的目光看遍帐内,在与坐于长桌后主位上的艾瑞莉娅相视一眼之后寻了一处空位坐下,才舒了口气看向了说话的剑客,摇头道:“不太满意。西面靠近敌人的前沿营地前几日战争遭到了诺克萨斯人的猛烈进攻,现在新修筑加固的城垒不够结实,可能还需要派遣工匠们去那边连夜抢修一下;南面的营地也还需要再继续加固一些,壕沟和陷阱也需要再重新挖掘布设,那里的地势有点低,我觉得可能会成为诺克萨斯人接下来主攻的方向。”

“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人去。”听易说完,一个年轻的背着弓的将军看向了主位的艾瑞莉娅,在女人冲他点头之后站起身说道。

“科洛大哥,麻烦你了!”

“嗯。”科洛领命而走,营帐内有了片刻的安静。轻轻瞥了一眼铺放在桌上的兽皮地图,易轻笑着开口问道: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去休息而是聚在这里,是有什么重要军情发生么?难道诺克萨斯人连夜入侵了?”

“那倒不是。”易话音刚落,艾瑞莉娅就接过了话头,看着众人将目光聚集过来,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微微转头用眼神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女官为刚来的易倒了一杯茶水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诺克萨斯兵多将广,我们也不是当初那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队伍了。现在整个抵抗军七万人聚集在普雷希典城外,光是安下的营寨就足足绵延了十几里,

趁夜进攻,人数多了无法瞒过我们的眼线,人数少了完全起不到作用。杜廓尔...那个恶魔。”

女人的声音微微一顿,一旁身着戎装的辛迪亚略带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被回过神来的艾瑞莉娅轻笑带过,继续说道:“他很明白,战争已经不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结束的了,他不会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对,诺克萨斯人虽然残暴冷血,但是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指挥作战,还是城防营设,兵团训练,我们都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芝云武士兰德斯点头道。

“哈,现在我们正在用从他们那里学到的东西来狠狠回敬他们!”身着浪人服饰的剑客贝肯狠狠锤了一下拳头。

“恩,贝肯大哥说的对,时代已经不同了。诺克萨斯人跨过远海而来补给困难,而我们身后有国家和人民的支持,我们最终必将胜利!”

主位上的艾瑞莉娅掷地有声的话,让营帐里的每个人都提起了士气。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尤里安影踪 主位上的艾瑞莉娅掷地有声的话,让营帐里的每个人都提起了士气。

看到这一幕,坐在一旁的易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微笑,停顿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那么,是什么事让大家大半夜聚在这里还没去休息呢?”

“呃...”再次提到了这个话题,营帐内众人又不说话了,这反而让易有些好奇,将目光看向了艾瑞莉娅。

沉默了一会儿,艾瑞莉娅轻声开口了:“易大哥,负责营地北面侦查的哨探刚刚返回,带来了一份情报,情报来自距离普雷希典城西北五十里的普希村神殿祭司。”

“普希村?异常?”听到这个消息,易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异常的源头是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一边说着,艾瑞莉娅一边将目光看向了站在营帐角落里的一位男军官,冲他点了点头示意。

男军官几步走上前,立正行礼后开口说道:“诸位将军,哨探第九队在今天夜间时分传递回了一个情报,情报中说普希村的神殿祭司在两日前发现了一个悄悄潜入的诺克萨斯人,身高一九零,黑衣黑甲,佩戴剑与匕首。目标是神殿的典籍室。”

“来人动作轻灵,若不是因为近日的战争,让祭司开启了神殿的圣灵魔法结界,恐怕也无法发现来人的行踪。”

“对方被发现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对赶来围攻的村中吏卒武士进行任何的杀戮或是破坏性行为,反而一意突围,祭司怕伤亡过大就放他向西北方向离开了。”

“嗤,这年代还有不杀人的诺克萨斯人么?”最开始打招呼的年轻剑客听着这个消息不由得打断了讲述,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嘲讽道。

易皱了皱眉头,对着剑客轻声斥责道:“先听完再做判断,卢恩。情报部门一直是由你负责的,难道你连自己下属传回的情报都不信任么?”

被易训斥了几句,卢恩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停顿片刻,易出声问道:

“那么...之后呢?情报部门对那个人的身份有没有什么推测,或者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容易被人记住的容貌特征。”

“只有传递来的描述,易将军!”男军官听到提问,立刻拘谨的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说道:“那个诺克萨斯人,发色成半灰半白状,着身的甲胄精良无比,可以无视三十米射出的劲矢弩箭。从传回来的情报分析看,材质很有可能是只配给精英部队的诺克萨斯黑石钢,情报部门给出的推测是...这个人可能是诺克萨斯某精锐部队的一员,在执行一些神秘的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普希村周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听到军官的汇报,艾瑞莉娅轻声打断道。

“绝对没有。”一旁的浪人武士贝肯接过话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早先我游历大陆的时候曾经在那里驻过脚,那个地方除了普希村和少数几个大小不一的村落之外,前后十几里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古迹或者神庙殿宇。”

“那怎么解释一个诺克萨斯精锐部队的战士,会在大战将近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那里?”兰德斯提问道。

他的问题也引得营帐里沉默了下来。

“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报么?”思索了片刻,易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男军官开口问道。

“呃...有的。”

“快说!”皱了皱眉,浪人贝肯不满的轻斥道。

“是!”男军官行了一礼,讷讷着说道:“据回禀的情报,那个人的身边时刻带着一个女人,女人似乎受了伤,从两人被发现到最后逃离,从始至终都处于昏迷的状况。”

“女人?”

“难道是他的战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所以他在寻找药草,或者一些疗伤的手段?”兰德斯轻声问道。

“如果是受伤了,回去诺克萨斯人的营地不是更便捷一些?如果他真的是什么精锐部队的战士,那么不是还有那个药丸嘛。”听到这个解释,卢恩出声反驳道。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卢恩说的确实有道理,普希村距离普雷希典约莫五十里,距离诺克萨斯人的营地也相去不远,更何况还有那个能够救命的炼金药丸。

“有其他带有鲜明特点的特质吗?”

“呃...只有一张根据描述绘制的武器草图。”

“拿来看看。”

随着易的话,军官拿出了一张纸卷摊开摆放到了桌面上。

“这剑!”

在看到纸卷上绘制剑图的第一眼,易就愕然了,而与此同时,卢恩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纸卷突然大声叫道:

“是他,是他,易,是他,就是那个毁了无极剑派,杀害了众位师兄师父的人!是他!”

卢恩满脸的惊恐与疯狂,这熟悉的剑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一天的恐怖遭遇。

而与他相同的,同样看出了长剑为何物的艾瑞莉娅,也在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愕然当场。

而除去这三人,周围的人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数月之前的某一天,一个无极剑派剑客拼死带回来的情报,

那一天,一众无极弟子杀气凛然,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现了他们的强大。

看着疯狂咆哮的卢恩,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选择了沉默。

“我要亲自去一趟,艾瑞莉娅。”

“易大哥!?”被易的声音从惊愕中拉了回来,艾瑞莉娅转头看向了易。

易面色阴沉的站起了身,语速很快的说道

“放心,我脚力很快,快去快回顶多一二天,我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个诺克萨斯人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如果他影响到了战争,我会谨慎的处理好一切,如果只是一次偶然事件,那么我会杀掉他,拿回属于师父的剑。”

易的话让营帐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沉默,就在着沉默中,辛迪亚轻声开口,带着忧虑的说道:

“可是易大哥,你是我们这里的最顶尖战力啊,如果你不在的话,明天的战争...”

辛迪亚的话勾起了几个人的点头认同,作为艾欧尼亚当下最高战力,如果白天的战争在战场上看不到易的身影,那么可能会为战争平添许多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一点,易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抿着嘴角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只有一个“易” “我支持易的选择。”

就在所有人为辛迪亚的话而沉默的时候,望着剑图出神的艾瑞莉娅突然开口为易声援:“这个诺克萨斯人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论是对无极派的众位兄弟,还是对整个艾欧尼亚而言。”

收回了看着剑图的目光,艾瑞莉娅目光看过众人,最后与辛迪亚对视,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挺立之战时,在我刺伤了斯维因后,有个人出来拦住了我。”

“你是说...”提起这个事儿,辛迪亚瞪大眼睛看着她,而艾瑞莉娅的点头证明了她的猜测:

“嗯,就是他,他叫...尤里安。”

回忆着曾经的交锋,艾瑞莉娅轻声为几个茫然不解的将军们解释着:

“当时诺克萨斯人大军推进,整个战场混乱不堪,我带领的那一支人被安排在了普雷希典南城门附近驻守,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他和诺克萨斯赤刃兵团的人混在一起,在赤刃的指挥官约纳特的带领下袭击了普雷希典的南城门,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和他交上的手。”

“...”艾瑞莉娅的话让整个营帐内气氛稍稍沉默了一些,纷纷回忆着那场惨烈的战役。

“那么这个人的实力...?”片刻后,兰德斯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如何?”

“非常的强大。”

“甚至让人绝望。”瞥了一眼一旁被人安抚着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低头不语的卢恩,艾瑞莉娅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同情:

“那个时候的我就远远不如他,而现在...也是。”

艾瑞莉娅的话引得众人齐齐看向了她,而她却始终面色平静的讲述着:

“那场战斗,如果不是因为天启者大人的圣灵梵咒,而我又出其不意的刺伤了诺克萨斯人的统帅斯维因,他也不会因此而离场。那么挺立之战的胜负或许还...”

“首领。”艾瑞莉娅话没说完,一旁抱着胸的贝肯就出言打断道:“如果他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强,为什么我们从未搜集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情报,没道理诺克萨斯人会将一个实力这样强大的人闲置吧?”

贝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共同的疑惑,而他的疑惑,也恰恰是艾瑞莉娅的疑惑。

自打挺立之战战场上与尤里安交过手之后,几个月的时间里艾瑞莉娅无时无刻不在暗中关注着情报,寻找着这个杀死了泽洛斯,又差一点扭转了挺立之战胜负的男人。

可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几个月来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他的情报,就好像那个叫做尤里安的男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死了?

不,艾瑞莉娅不相信,她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实力跨过生死之限的人会这般轻易的死去,

那么就可能是——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以我个人的推测是,他的活动范围或许并不在纳沃利省,至少...脱离了情报侦测的范围。”

目光环视左右,看着一众陷入了沉默思考的人,艾瑞莉娅平静道:“艾欧尼亚幅员千里,我们虽然成为了艾欧尼亚名义上的统治者,但是事实上情报指令能够传达到的地方,依旧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在我们无法控制到的地方,比如芝云...”瞥了一眼兰德斯,这个武士的家乡就在那里,而浪人贝肯的家乡距离那里也并不远。

“还有拉林、乌林、巴鲁鄂、尚赞,那里情况如何,我们只能通过来往逃难的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来判断。

但是诺克萨斯人,却可以肆意的对那些地方下手。”

深吸一口气,艾瑞莉娅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忧:“诺克萨斯暗杀部队的强大想必无需我多说,那个人能与约纳特随行,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其中的一员。要知道,冬日到来之后,诺克萨斯人虽然没有发起过大规模的战争,但是他们针对艾欧尼亚高层的暗杀却从入侵一开始就未曾停止过。”

“赤刃、萨玛利红刀、幽影、血色精锐。这些暗杀部队就像一柄柄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时刻威胁着在座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试问,除了易大哥以外,我们这里哪个人能够对诺克萨斯人的暗杀毫不在意?”

艾瑞莉娅眼眸如电一般,扫过帐内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偏过了头去。

没有人会真的不怕死,

坐在帐内的这些人,一年以前还不过是郁郁不得志的武士,流浪四方的浪人剑客或是一个小村落走出来的子女,

而一场入侵战争让他们一跃成为了执掌千军一呼百应的高贵人物,没有人能够那般轻易的就能够丢下一切,隐遁山林。

而只要无法抛弃掉到手的功名荣耀,那么诺克萨斯人的威胁就始终存在,

自古以来,刺客一直不被人所待见,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可是不论如何清剿与排斥,这个职业也从未真正彻底的消失过。大到统御四海的霸主权贵,小到街头的贩夫走卒,没有人敢忽视掉这样一股游走在生死阴影之上的力量。

逆转时局、以小博大,

街头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贩,也能给位高权重的贵人致命的一击,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

而一个比艾瑞莉娅强大,就像易和泰隆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心惊胆寒。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铲除掉一个心腹大患的机会。”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艾瑞莉娅将目光看向了易,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而后正色道:

“不论那个叫尤里安的人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不管他是否真的只是为了与他同行的那个女人寻找治疗用的药草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都认为,这个机会难得一遇,绝对,不能放过。”

“况且,没有易在场,我们就不会打仗,不敢打仗了?”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碰到某些事情易不得不暂时离开我们,那么难道我们要直接丢下武器,向诺克萨斯人俯首称臣!?”

“艾欧尼亚有七万士兵,有上百万人民,却只有一个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刀锋意志之名 “呼——”

离开了营地,走出了大门,重新踏入了氤氲环绕的天地。夜风吹过了脸颊,驱散了满身的热气,带来了丝丝凉爽,让易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丫头也长大了啊。”

回想起刚刚在营帐里,艾瑞莉娅双手撑着桌子,质问众人的场景,他不由得心中升起了感慨。

作为整个艾欧尼亚军中实力最强的人,易背负的担子,也是最沉重的。

自从加入了抵抗军以来,

上阵杀敌,他要冲在最前方鼓舞士气,要作战最勇猛突破敌人最坚固的盾墙,

战后抚恤,他要一个一个为士兵检查伤口包扎,用无极派典籍中记载的医学手段尽可能为艾欧尼亚多保留一分力量;

平日里,他要监督士兵训练,还要教会他们一些粗浅的剑术武功来减少伤亡;

闲暇时还要研究如何安置营地,布设陷阱,研究战阵与军伍间的配合;

醒时他要思考诺克萨斯人的动向,夜晚睡觉前还要坚持巡逻一遍营地四周。

可以说在离开无极村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过的很是辛苦。

“不过,这也是我的选择啊。”

虽然很辛苦,可是他却并不觉得累。

“以刀剑之名行侠义之事,上定家国,下安百姓。”

易曾经十分仰慕说出这句话的人,而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

只要看到那些因为他的努力而能够肆意欢笑的人们,他就会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那些仰慕的目光,那些如同亲人般亲热的问候,是他坚持到现在的意义。

“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些和我一起下山的师兄弟们。”感慨过后,易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离开无极村的时候,伊法师傅托付给他的师兄弟有近百人,

可是不到一年时间,这个人数就已经少了一半,

无数的师兄弟死在战场上,死在诺克萨斯人卑劣的暗杀中,永永远远了离开了他们,而活着的这一半人中,还有几位伤势过重被迫截断腿脚告别了战场的师弟。

易总是不敢去看他们,总是要等到夜晚偷偷的去,他害怕看到他们责怪的目光——虽然从来就没有人怪过他,可是他心中始终无比的自责。

所以慢慢的他有了一个习惯,

每一次的战争结束,易总是要提着带血的剑刃,沿着交战的战场漫步一周,

他要亲眼看一看那些为了战争而死的人,牢牢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容貌长相,以此来警示自己,只有做的更好、更认真,态度更加的勤勉、谦卑、严谨,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活到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等到战争结束,归马于山南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

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从前,只有他自己背着这个梦想踽踽前行,

而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另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易!”

突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易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脸上露出了微笑,

“艾瑞莉娅,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么?”

一头蓝色长发,一袭水蓝色的绸衣,身边有灵性的锋刃跟随,这个人正是刚刚分别没多久的艾瑞莉娅。

“也是我的战友,我的伙伴,我的亲人。”

易在心中默默说道。

“呃...”面对易的轻问,艾瑞莉娅有些讷讷不知所措。走了几步来到近前,突然微微躬身,向易行了一礼道:

“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你的努力也不该得到这样的评价,我...”

“没关系的艾瑞莉娅,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明白了女孩的来意,易轻轻打断了她。看着女孩讷讷不安的模样,他的脸上漾起了温和的笑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一场战争,需要哨探们夜以继日的侦测探查,需要卫兵们勤勉不缀的巡逻警示,需要战场上将士们奋勇向前悍不畏死,需要数万万的百姓们运输粮食辎重以为后援。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胜利。”

“想当初,抵抗军只有两三千人的时候,纵使我能以一当十,也无法挽救节节败退的局势。而现在,有了七万士兵的同甘共苦,有了数万万的百姓们日夜劳作,就连强大的诺克萨斯也不敢再轻易发动进攻。”

“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胜利需要的是所有人团结到一起的力量,而不应该归功于几个个人实力突出的人的努力。”

“是么...”得到易的安慰,艾瑞莉娅的脸色好了许多,但是依旧轻轻拈着绸衣的下摆,好像还有话要说一般。

而易也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好半晌,艾瑞莉娅轻声说道:“其实...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嗯?为什么。”易有些不解。

“呃...”艾瑞莉娅再次沉默了,脑袋微微低下看着地面,夜晚的风撩动了她水蓝色的长发,伴随着艾欧尼亚独有的氤氲光华,宛若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半晌,艾瑞莉娅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低沉:

“很多人都说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我自己也觉得,你才应该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而我,就像一个无耻的窃贼一样,偷走了它。”

“呵!”易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艾瑞莉娅的肩膀。“我反而不这么认为,艾瑞莉娅。”

看着她看过来的目光,易满脸认真的说道:“我认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比起我来要更好。”

“我?比你...?”艾瑞莉娅有些茫然不解。

“想想,他们称呼我为无极剑圣,那么他们称呼你为什么?”看着艾瑞莉娅似懂非懂的眼神,易深吸了一口气,正色沉声好似咏叹一般的说了起来:

“艾欧尼亚的刀锋意志。”

“!”一瞬间,易能感觉到艾瑞莉娅眼中划过的光芒,带着几分希冀,让他不由自主的继续说了下去:

“能将这个称号给予你,这就说明了,在很多人心中,你的地位不比我差,甚至是...比我更重要。”

手掌按在艾瑞莉娅的肩头,易郑重而认真的为女孩开解:

“比起更擅长单人战斗的我而言,你的优势在于指挥调度,鼓舞士气,凝聚人心。”

“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放心的披甲上阵,身先士卒战场杀敌。”

“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稍微轻松一些,不会因为日复一日的杀戮而让无极之心蒙尘。”

“相信我,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的,即使是我也不行。”

“艾欧尼亚可以没有无极剑圣,但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没有刀锋意志,没有你,艾瑞莉娅。”

一连三个“绝对”,易看的出艾瑞莉娅眼中的光芒,明亮的就好像天上的启明星一般。

“你所需要的只是更坚强,更自信一点。相信你自己,你就是刀锋的意志,七万军队的意志,普雷希典数万万百姓的意志,所有艾欧尼亚人的意志。”

“所以,刀锋意志大人,请你振作起来,努力的背负起意志之名,不要辜负人们的期望吧?”说道最后,易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调笑,让艾瑞莉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搓了搓衣角,

而当女孩放下揉搓的有些皱褶的绸布,重新抬起头时,女孩脸上的失落已经尽数被自信取代。

“五天,易”艾瑞莉娅突然抬手,伸出了五根手指冲易比划了一下,

“我给你五天的时间,比起约定好的时间要多两天。”

“这五天时间,我会尽量做出一些举动来迷惑诺克萨斯人。杜廓尔是个谨慎无比的人,数次交锋已经表明,但凡他感觉危险的,就会百般思量,五天时间,是我能承诺给你的极限。”

“这五天里,你可以放心的去追踪那个诺克萨斯人的脚步,”

“但是五天之后,请你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准时归来。”

“嗯!”迎着满脸认真的少女,易收起了笑容,郑重的点头应了一声,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迈开大步向着北方森林而去,消失在了浓浓夜幕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越发艰难的处境 “呃...!”

一处不大的艾欧尼亚村落,神殿的大门外,

一声痛呼,一位身披挂甲的强壮武士抛下了手中的长刀,身子不受控制似的向后飞去,猛地砸在了身后几个武士大汉的身上,

几个人齐齐跌坐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半晌爬不起来。

这一幕让周围的庭吏与武士们暗暗咽了咽唾沫,看向被众人包围在中央的一男一女,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忌惮。

“诺克萨斯人,停止抵抗,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到你,还能为这位女士提供药草,治愈伤病。”

稍远一些的圈外,一处二层高塔的廊道上,一个穿着一身绸衣握着一柄节杖的四五十岁祭司冲两人喊着,却只是换来了男人含怒的冷哼与不屑的眼神。

被包围着的两人,不论男女皆是一头白发,

只是相比较起来,女人的白发发色纯正,而男人的,却带着几分灰白萧条之感,

而这两个人正是离开山区一路向北的尤里安与锐雯。

尽管被几十个武士与庭吏包围在中央,尤里安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一张脸上除了几分强行压抑住的怒火之外,看不出任何的惧怕————他也确实无需惧怕什么,如果不是...

“尤里安...不要杀人...”耳畔处,锐雯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让尤里安眼中的怒火消减了不少,

丝毫不在乎周围人警惕的目光与直指向他的刀剑,尤里安轻柔又认真的扯着披风,将它的一角卷着盖住了锐雯无意间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轻轻抬手摩挲了一下白色的中短发,尤里安闭着眼睛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温柔的微笑,“嗯”了一声轻轻说道:

“不会的锐雯,我不会杀人的。我只是想向他们打听一些事情,之前在前面那个镇子的神殿里找到的古籍说,那位星辰魔法的使用者曾经在那里停留过然后朝着北方离开。这个村庄距离那里不远,我想或许也会有一些留下的线索。只要一打听清楚,我就会立刻离开的。”

“嗯!”得到了尤里安的保证,锐雯轻轻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脸颊。

今天,是第十天,两人踏上寻找之路的第十天。

十天,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不过是一年的三十六分之一;放到一辈子里,更是不值得一提。

可是对于锐雯和尤里安而言,这十天绝对是前所未有艰难的十天。

只有她这个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人才知道,这一路上尤里安带着她究竟受了怎样的苦。

翻过山峦叠嶂,跨过河水奔流,踏足无人的绝谷,穿越过大军厮杀的战场。

两个人一路从从纳沃利南部的群山环伺中向北,直到现在,已经能远远能看见纳沃利北方覆盖在皑皑白雪中的山脉群。

随着尤里安的脚步一路向北,每多走一天,对于两个人的精神与意志而言都是一场严酷的考验。

如果两人的体能与精神都是巅峰,那么这样的跋涉,甚至不足以让两个突破了生死关隘的高手流多少汗水,

可是如果其中一个人是“拖累”,需要另一个人时时刻刻的消耗生命能量来维系两个人的生命,那么即使是最坚强的战士,恐怕也无法坚持。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尤里安却硬生生的支撑了下来,在赶路的同时还寻找到了一些星辰魔法的传闻。

代价,就是那满头的华发。

“尤里安,放弃我吧!”

杂乱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呵斥声与金铁碰撞的尖锐鸣音,锐雯的眼泪流的更急了——

又一场逃跑与追逐的战斗开始了!

裹着厚实的披风,靠着温暖的胸膛,尤里安就像一个避风港,将所有的危险隔绝。

可是任谁都知道,生命会衰老,人力有穷时,

锐雯感觉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所依靠的男人在不断的变得虚弱,从最初能轻易的躲开所有的警戒,到现在每一次进入村庄城镇搜寻,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哭着求尤里安放弃她,

可是那个人,却始终用最温柔的声音轻声的安慰着她“快了,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找到她就能治好你了。”

很快,是多快?

锐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即使时间再多十天,以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信息,依旧无法找到那个星辰魔法的传人,那个紫丁香色皮肤的女人。

而尤里安,却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天的到来,更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爱的人为她做的徒劳努力。

伴着一声细小的闷哼,尤里安的动作有了片刻的迟滞,随后锐雯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泪水再次崩塌,

“杀吧,尤里安,杀吧。如果一切注定无法挽回,我愿意为你背负起一切的罪孽。”

锐雯低低的呢喃,而尤里安却没有回应她的话,更没有违背他的诺言。

他只是剧烈的跑动,剧烈的躲闪,伴随着胸口的起伏,胸腔里挤出的灼热仿佛能将冰雪融化。

为了多减少几分能量的消耗,从两天前,尤里安就已经不再使用任何魔法了。

没有了魔法的加持,纵使他的身体在打破人体桎梏之后已经足够的强壮,但是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一举一动仍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想要突破重围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夜幕逐渐降临,村中的武士与庭吏们骑着马一路向北追到了群山入口的森林前才最终选择了放弃,

而眼看着那些人没有继续追上来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尤里安,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随意的找了一棵大树倚靠着,一边通过不断的呼吸平复着奔腾的血液。

可是,似乎命运依旧不想放过他,

就在森林因为马蹄与呼喊声远去而重回安静的时候,尤里安的身体突然一震,眼神一冷,目光看向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斥声道:“谁!?出来!”

几秒之后,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身着绿袍的男人,缓缓露出了影踪。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尤里安与易的初相见 天色渐晚,

尤里安的眼瞳里倒映出一个人影。

三十有余,丰神俊朗,目光好似宁湖,一袭绿色长袍,腰悬一把长剑,衣袍侧处还别着一个样式奇异的头套。

男人静静的从树后走出,一步步向尤里安而来,两人的目光隔空对视,

只一瞬间,就连受伤都没有启用的魔能涌上了尤里安的双瞳,在渐暗的天色下,一双眼睛如同两盏灯笼,照亮了一方天地。

而也是在这一刻,对面男人停下了脚步,

十米!

尤里安看的清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十米,这是一个既不会让他太过警觉,又不会让他松懈防备的距离。

是个高手!

无形的气势发散,危机的感觉让尤里安的瞳孔破碎成四分五裂状,冷声斥问道:“你是谁!”

男人没有急于说话,目光带着些许好奇打量着那双破碎的眼瞳,一双手随意的搭放在身体的两侧,脚步闭合,似乎没有一点儿威胁。

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带给尤里安的危险感觉非但没有半点减弱,反而更加浓厚了。

高手,很强!

不,是非常强!

尤里安的实力已经突破了神念之境,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依旧让他感觉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而上一次,还是在面对无极派伊法剑圣的时候。

有一瞬间,尤里安想要不顾一切的发起进攻,可是半息之后,他还是压下了那种冲动。

“吾?山野一村夫尔。”

在尤里安为眼前的威胁而心中警惕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却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

在带着好奇打量了一会儿尤里安破碎的瞳孔后,男人的目光看向了他尽数灰白的头发,而后又一路向下,扫过他爬满了皱纹的额头,青筋凸起的脖颈,而后看向了他怀中的女人。

在感受到女人微弱的气息时,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眼中有了短暂的思索,之后重新看向了尤里安,施施然整了整衣服开口道。

“村夫?哼。”

“我还没见过实力如此强的‘村夫’呢!”额头一滴汗水流下,尤里安略带几分讥讽的说着,手却不自觉握紧了灵风剑的剑柄。

绿袍男人似乎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尤里安的动作一般,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淡然:

“眼中有恶,万物皆是恶。”

“哼。”对于男人的反击,尤里安冷哼一声眯起了眼睛,神念张开探向前方,寻找着男人的弱点。

只是一息之后,尤里安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浮现了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会!

神念之下,世界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他能看见青翠的风元素在空中飞舞,能看见翠绿的光芒从树木草丛中露头,能看见灰色的光芒向着自己身体汇聚,

可是唯独这个男人!他看不见他身上任何一丝魔能的迹象。

他站在那里,带给尤里安危险的感觉,可是身体却空空荡荡,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无意间踏足树林碰到了他的村夫一般

这种奇异的反差让他的鬓角渗出了汗水,可是表面上尤里安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好心一般开口提醒道:“既然是村夫,已经快到晚上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逗留?不如早早回家去,免得走夜路撞了野兽,成了腹中之物。”

只是暗地里,尤里安的警惕已经到达了极限,

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思考应对的策略,

是打,还是逃!?

汗水不自觉的在额头聚集成股流下,面对两个抉择,尤里安犹豫不已。

如果他是一个人前行,无牵无挂,那么尤里安不论是选择战斗还是选择撤退,倚仗着空间魔法加持下的超高速度,他都有信心进退自如。

可是他的身边有锐雯,需要他无时无刻输送生命能量,

而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巅峰时期也差了太多。

十天的跋涉,数次的战斗,让尤里安不论是体能还是精神,都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

大量的生命能量消耗之下,尤里安自知此时的状态完全不足以支撑起一场需要拼尽全力的战斗,

而怀中的锐雯,更是让他在战斗开始前就绑住了自己的一只手,

如果是村镇里的武士祭司,劫道的土匪强盗什么的还没有关系,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实力不知深浅的男人,他完全没有信心能够在保护锐雯不受伤害的情况下与之战斗,更没有信心能够一战而胜之。

那么如果是逃跑的话...

眼瞳闪烁,尤里安思量了一番终究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在全力激发魔能的情况下,他有信心能够一夜奔行数百里,横穿大半个地图,可是代价却是魔能耗尽,生命能量无法维系他和锐雯的生命,两个人在停下脚步之后一起暴毙,

而且,即使是这样就能确定甩脱眼前这个男人么?

尤里安不敢确定。

“是我托大了啊!”心头一阵苦涩泛起,尤里安不由得暗暗叹息,

他原以为,临近的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的春日战争,会将这片大陆上所有人的目光统统都吸引过去,他在这个时候借着双方互相对峙警惕的时候穿越战场,凭着着多年磨炼出的手段,无声无息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碰见了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高手。

难道真的是宿命如此么!

心中升起几分不甘,而就在他惊怒交加时,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伴随着脚步轻踏,向前了走了两步,

“万物有灵,心怀善念之人,猛兽不欺也。”

男人的举动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让他心中一震,猛地抽出了灵风剑指向对方,同时厉声喝道:

“停下!说明你的来意,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嗡——”

灵风剑出鞘,一声剑吟响起,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看着这柄被灰色光芒围绕的长剑,男人的眼中好像被投下了一枚石子,漾起了层层涟漪,化作了几分痛苦,几分追忆。

良久,诸般情绪化作了一声幽幽叹息:

“我来,只为了取回师父的剑。”

“师父的剑,你是...”

“无极派,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新旧时代的火焰 “无极派,易。”

短短四个字出口的一瞬间,风停止了吹动,树叶不摇了,空气凝固了,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无...极...”

“原来...是你!”

轻声喃喃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绿袍面色平静而淡然的男人,尤里安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位老人意味莫名的微笑,那不知是诅咒还是预言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敲击着耳侧——

“未来有一天,会有人亲自登门拜访。”

那是他第一次面对无极剑圣,面对一位真真正正超凡入圣的人,

那位老人,即使是身为敌人的他,也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偏见,承认他的强大。

他的神念,遍及四方,只是微微在他身上停留,就让他几乎丧失了对抗的勇气,

而他信手拈来的一剑,足以让尤里安在生生死死的界限两端反复挣扎,求得一线生机。

他胜了,

看起来,险死还生并且实力大进一步的他是一位赢家。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真正明白,败的是他。

那道剑痕,不仅留在了他的心口胸腹间,更是深深的留在了他的心上。

他就好像一把火,将那个甘愿坐于柴堆上的老人点燃烧成灰烬,也顺手烧尽了艾欧尼亚旧时代的黑暗,让新生的光芒得以越过最高的山峰,将光芒照进千岛之国的每一个角落。

他相信那个名叫易的孩子,便把一切都完完全全的托付给了他。

“我等着他来!只是到那时,只怕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往日...

这个名叫易的男人,已经踏上了艾欧尼亚最高的权位,统御将兵七万,一呼百应。

而他,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在苍莽大地上苦苦的追寻那远古的传说,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尤里安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宿命这种东西,

但是他知道,

曾经的他敢于拼上一切去将生死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现在,他却连挥出一剑的勇气也不再有。

手握着灵风剑遥遥前指,尤里安在沉默中挣扎,而易却始终静默如水。

“你知道我?”

“从你师父那里。”

“我师父么?”从尤里安口中说出的“师父”二字,让易的脸上难得的有了情绪的波动,或愤怒,或悲伤,或微笑,

良久后,诸般情绪消退,眼神重归平静。易望着尤里安轻声开口:“他...”

“他很看好你。”虽然互为敌人,甚至尤里安,尤里安依旧没有半点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而他的话也让易的眼中多了几分精神。

“是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易轻轻躬身,冲尤里安行了一礼。

而后直起身子挺直了背脊,从腰间缓缓拔出了佩剑。

“你不恨我么?”看着这样的易,尤里安突然有了一点好奇,不由得出声道。

“不恨。”将手探向腰间,在尤里安的注目中,易平静的取出了那个怪异的头套,然后慢慢的罩在了脸上,“其实看到灵风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了师父这样做的用意。”

带上了头套,易的声音也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而尤里安,也能从那诡异的多目境后看到他的眼睛掠过自己的怀中,同时声音响起:

“为了表达感谢,我不会伤害她的。”

空气凝固,看着易平静而自信的模样,尤里安慢慢眯起眼睛,声音也在逐渐转冷:“你似乎已经‘吃定’了我。”

“对待对手,我从来不会有半点的小觑之心。”易轻轻摇头,缓缓从腰间剑鞘里抽出了佩剑,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中带着专注与虔诚:

“你很强大,是我见过的诺克萨斯人中实力仅次于泰隆的人。而且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与他相似的气息。”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

“不够?”虽然双方都明白一场战斗无可避免,可是交手的两人却似乎没有急于交手的想法,反而如同老朋友一般随意的交谈着:“难道剑圣的名头让你这么自信么?别忘了,你的师父就是死在我的手中。”

“你不懂。”对于尤里安的话,易并没有半点动怒,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我不懂...?”瞥了易手中的幽梦长剑一眼,尤里安好似随意的,可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却陡然浮现了一抹狰狞,

“那又如何!!!”

话音脱口的瞬间,尤里安骤然暴起发难,灵风长剑在一瞬间光芒大盛,一道灰色的剑气脱刃而出,宛若一道闪电划破了空气,

易能清楚的看见,那剑气的周围,有无数的黑色裂纹出现,消失,再出现。一股危险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面对这一击,易面色半点不改,挥剑直迎而上,凌空击打在灰色的剑气上,发出了轰然爆响。

“轰——!”

魔能溃散,烟尘四起,那一幕落入了尤里安眼中,令他心生震撼。

刚刚那一剑,看似是他为了抢夺先手而突然发出,

可是他很清楚那道剑气的威力。

面对实力强大的敌人,他早已经暗中积蓄了大半魔能,然后在两人闲谈的一瞬间陡然放出,

本意就是为了打易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没曾想,那样恐怖的一击,竟然会随手就被那个男人砍爆。

“这就是剑圣的实力么!?”

对于剑圣,尤里安已经是第二次面对了,

曾经面对伊法剑圣时,实力仅破生死关的他,只感觉两人之间仿佛有万重山海之隔,

他原以为在实力突破了神念境,又有了世界符文的助益后,这令人绝望的距离会被大大缩减。

自己纵使敌不过顶着剑圣名头的易,也不会差距太远。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可能太过自信了。

翻越千山,跨过大海,前方依旧有一道天渊,

不论他如何努力,

差一步,就是万里。

“不过...好在我并没有与他死斗的想法!”尤里安心中暗自想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为锐雯输送去了大量的生命能量后,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远不及巅峰之一二,

生命能量的缺失,不仅让他身体衰弱好似七旬老人,更是让他的精神无法完全集中,

这在面对那些艾欧尼亚村镇的祭司与武士们时还能被他强行压下。可是一旦面对像易这样的强敌时,瞬间就成为了分出胜负的关键。

所以,就在易凭着超凡实力强行横越了魔能爆炸产生的烟雾时,突然就惊愕的发现,尤里安已经带着锐雯头也不回的向北方飞遁了。

“...”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变革之火,危难之境 “...”

看着尤里安飞速远去的背影,易的脸上有了片刻的错愕,

他没想到,这个实力足以横行天下的诺克萨斯人,竟然撤退的如此果决,没有半点儿犹豫。

这让他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怪异,

他不由得回想起刚刚与他交谈时的画面,

那闪烁着寒光的灵风剑,那不断聚集的庞大魔能,那冷峻而严肃的脸庞,那双就连他也会感到心悸的破碎双瞳,

那一切,竟然...竟然只是为了虚晃一枪!???

易面具下的嘴角难得的抽了抽。

他从小便入了无极派,在那里,他学到的是孤傲圣哲的无极之道,是一往无前的“亮剑”之道,是以刀剑为名的侠义之道,

在这样古老的剑派里,聆听的是剑圣大师的箴言,修行的是善其身而后兼济天下的圣者之道,

在派内与同门师兄弟习剑对练,要互行礼仪;面对强于自己的对手也要拼尽全力不言退缩,纵使实力不敌,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在经年久月的耳濡目染之下,易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剑侠之风。

可是没曾想今天却遇到了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片刻无奈之后,易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尽管对尤里安的举动愕然不已,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可能会对艾欧尼亚造成巨大威胁的人抹去————尽管他一路循着踪迹而来,发现这个诺克萨斯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残酷冷血,甚至他还得到了伊法师父的灵风剑。

作为伊法剑圣的亲传弟子,曾经的“少年剑圣”,易知道许多尤里安所不了解的东西,比如灵风剑。

作为无极派自创派先祖时便一路传承下来的两柄灵剑之一的灵风剑,一直是派中掌教的佩剑,为无极剑圣代代相传。

而到了易这一代,却有了改变。

易的师父伊法剑圣,在他下山的时候将无极剑圣的名号传承于他,却没有将灵风剑也一同传下,反而将另一柄灵剑幽梦赐予了他。

这其中固然有易更适合幽梦的缘故,也有伊法剑圣独有的心思。

这份心思,下山时的易不懂,可是一年之后的现在,他渐渐有些明白了。

而直到看到灵风剑的这一刹那,他彻底明白了伊法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无极剑派创派有上万年之久,它的历史先于艾欧尼亚国度的历史,甚至一度可以上溯到符文之地初生之时,

从那时起,就已经有先哲持剑斩杀猛兽恶灵,护卫一方乡土。一直到现在,千万年过去,它虽然声名不显,却依旧守护着这片土地,维护着它的均衡。

它就如同这片始终孤悬于海外的千岛之国一样,亘古存在,却罕有改变。甚至如果没有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它或许还会一直这样存在下去,永远籍籍无名,永远孤傲自守。

但是战争来了。强大的诺克萨斯人远渡重洋,将战火、血腥与痛苦带给了这片魔能沃土,

无数的人倒下,同样也有无数的人开始觉醒,开始谋求变革。

变革之火一旦燃起,就再也无法熄灭,谨守均衡之道千万年的艾欧尼亚人,在痛苦中挣扎,在荆棘中前行,开拓着一条新的道路,就连艾欧尼亚圣灵之首的天启者,也在过去与未来的漩涡中踽踽独行。

天地翻覆,日月更新,

秉承着天人合一的无极派,自然也因循天理做出了改变。而这也是为何伊法没有阻拦易带众师兄弟下山的原因。

他或许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年过七旬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等到黎明的降临,便将迎接新时代的重任尽数托付给了他,

而他的做法,便是燃尽了属于旧时代残党的剑圣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所以其实明白这些的易一点儿也不恨尤里安,

因为他清楚明白一位剑圣的强大,也更明白一切都是伊法师父的选择。

如果他不愿意,一位经过了血肉与精神双重升华的剑圣,实力已经脱离了凡俗的界限,朝向更神圣伟大的神明之路前行,这样的人不论如何也不会是那时候的尤里安所能匹敌的。

只是,尽管不存恨意,作为无极派的传人,易依旧要将尤里安除去。

这一点不仅是为了无极派无数悲痛丧生的灵魂,更是为了艾欧尼亚万千芸芸众生。

所以在打定主意追上去的刹那,易就让尤里安见识到了一位突破了修行第三境天人合一的剑圣的恐怖之处。

“呼——吸——”

一息长长呼吸交替,易的眼神陡然一凌,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好似煮沸的开水一般陡然发出了一声咆哮,无尽的魔能涌入,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一个深邃的漩涡,将魔能吸吮再尽数灌于双足之上,

倒提长剑,大步迈开,快若一道幽影闪电,在瞬息之间将原本被尤里安拉开百米的距离,活生生缩短了一半,

而且剩下的另一半,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着。

“哼!”

怀抱锐雯,尤里安回头瞥了一眼追在身后的身影,眼神一冷,脸上多了几抹焦急,脚步摆动的频率更快了。

一击即退,这是他早就已经构想好的方案了。

早在确定了自己的状态无法与易对抗的时候,尤里安就已经在暗中思索该如何应对了。

无极剑圣的实力他亲自感受过,以他现在不足巅峰之一二的实力,纵使不顾一切的激发世界符文的全部能量,胜算也不足三成,

而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之下,他更无法保证锐雯的安危。

虽然易曾向他保证不会伤及锐雯,但是尤里安的个性,绝对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更何况是对他重比生命的锐雯。

这样一来,他能够选择的道路就少之又少了,

想来想去,那其中希望最大的那一条,就是他现在所选择的一击之后立刻逃遁。

尤里安精擅速度,有了空间魔法加持给他的超绝速度,他有信心趁着那一瞬间的混乱远远将对方甩在后面,带着锐雯遁入绵绵群山深处绝地求生,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易的速度,也低估了剑圣这一名号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瞬间就再次陷入了危难之境。

而就在此时,锐雯从恍恍惚惚的混沌中醒了过来,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倒数计时的生命线 “嗯~!”

为了能让速度更进一步,尤里安不得不再一次减少了能量的供给,

这一变化迅速的被昏睡中的锐雯清晰感知,

嘤咛一声,锐雯缓缓睁开了双眸,立刻就发现了眼前场景的飞速变幻,

“是他!”目光略一转动,锐雯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呼,黑色的眼瞳深处,倒映着一个提剑急赶直上的身影,那个熟悉的七目头套,让锐雯陡然想起了在巴鲁鄂时的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

,就见身后追着的易剑刃上的光芒微微闪烁着,剑刃周围出奇似的仿佛有樱花飘落,随着易大步流星,仿佛从万花丛中走出,

“怎么会是他!?”

眼中多了几分恐惧,苍白的脸上更是多了一抹焦急之色,

转头看着尤里安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模样,锐雯一边焦急一边忧虑的贴在尤里安耳边喊道:“尤里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成为了艾欧尼亚的将军吗?他现在不应该是在普雷希典吗?”

“难道...是专程来找我们的?”

望着尤里安灰色的破碎双瞳,锐雯的眼中满是不安,她明白此时两人的状况,她知道易的强大,

也知道有自己“拖累”的情况下,尤里安几乎无法正面来应对。

还没有等到尤里安的回答,锐雯就见尤里安瞳孔陡然一缩,眼中划过了一抹晨星之光,

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待到再次清晰时,两人的身影已经骤然向前跨越了近百米,

而半秒之后,身后一道轰鸣声才迟了一步响起。

“轰——!”

无需回头,锐雯就能感觉到身后一股气浪直直扑来,而感知之中,那个曾带给她第一次失败的无力与绝望感觉的易,好似无视了爆炸一般,挥动着幽梦灵剑劈散了气浪,直直追来,速度没有半点减缓,反而好像更快了。

看到这一幕,锐雯不由得咬紧了嘴角,屏住了呼吸。

作为一名风魔法的修行者,锐雯在速度方面也有很大的自信,可是,把她全力爆发下的速度放到尤里安与易两人中间一对比,那种自信瞬间荡然无存。

全力爆发之下的尤里安,身披灰霞,大步流星,身体疯狂的吸涌着外界游离的空间元素灌输到双脚之上,

疾驰之下,就连周围的景象都仿佛有了撕裂的感觉。

但是让锐雯心惊的是,即使是这样的速度,两人依旧没有将易甩脱,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中。

“小心!”

当距离拉近到约莫三十米,探头向后的锐雯清楚的看见易的佩剑上一抹光芒亮起,随即一道剑气离刃而出,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急速飞来,她不由得惊叫一声,

“呼——”

衣袍翻卷,伏在尤里安的怀中,声音脱口的瞬间锐雯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了起来,伴着微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追在身后的剑气凭空被拉开了百十米,无力的刺入了密林深处,掀起了气浪与烟尘土屑。

锐雯还没来的及惊呼,就觉得呼吸微窒,心脏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绞痛,而与此同时,尤里安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一白。

这样下去不行啊!

尤里安在心中狂吼着,可是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带着锐雯,他的实力天然就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十天的奔波劳累,更是早已经将他的体力与精力耗费了七七八八。

而纵使没有这些外在的原因,纵使他的实力回到巅峰火力全开,尤里安心中也非常清楚,面对一位剑圣正面取胜的概率不会超过四成,

这还是要依赖于世界符文所带来的威胁。

可若是倚仗速度,

在不激活世界符文的情况下,尤里安的速度已经到达了他所能到达的最高,可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无法拉开与易之间的距离,需要时不时的用空间魔法来撕扯空间,来强行躲避攻击。

可是魔法有尽头,符文之地的空间虽然并不如何牢固,但是每一次的穿越空间,依旧要耗去大量的魔法能量。

事实上,虽然与易的交锋只有很短暂的时间,但尤里安依旧有些明白了易自信的缘由,除去那超乎寻常的身体,便是来自那匪夷所思的精神念力。

尽管双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但是尤里安总觉得,只要对方想,几十米也不过是瞬息而已。

那种感觉让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数个月前的无极村,面对着伊法剑圣远隔千米之外神念锁定,就好像落入了蛛网的蝇虫,不论如何挣扎,也难逃被捕食的命运。

“那么,就要到动用世界符文力量的时候了么?”尤里安心中暗暗焦急。

事实上,在这番追逃中,他始终在压抑心中的渴望,没有去过早的触动世界符文的力量。

并且,在他心中,若非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他的想法也是尽量不去使用它。

世界符文强么?

强,非常的强。

即使尤里安的实力已经突破了神念关,超过了符文之地绝大多数的人,他能够真正动用世界符文的力量依旧只有那相当微弱的一小部分。

可是就是那一小部分展现出的力量,就已经让他在数次的战斗中占尽了优势与上风,

可是它的强大,却同样也是尤里安尽可能不去使用它的原因。

世界符文不比其他,每一次的启用都需要以海量的魔能为燃料才能够使用,甚至稍有逾越,还会燃烧生命能量,

而这些恰恰是尤里安现在极度缺少的。

十天的艰难跋涉,已经让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魔能与生命能量衰弱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下强行催动世界符文,无异于在引火自焚,加速他与锐雯的死亡。

而更令他忧虑的是,如果就连世界符文也无法让他摆脱易的追击,那带来的打击将会更加沉重。

而这一点,锐雯也很明白。

她虽然不知道尤里安手中还握着世界符文作为底牌,可是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尤里安身体状况的变化。毕竟尤里安的手掌至今依旧贴在她的背心心脏处,自那夜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哪怕一分一秒。

但是比起那一夜,尤里安的虚弱却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她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是爱呀 “尤里安!”

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感受着劲风划过脸颊的微微刺痛,锐雯突然轻声开口唤着他的名字。

尤里安轻微的喘息着,没有应声,但是锐雯知道他在听,在等着自己继续说。

“放下我吧。”

锐雯平静的开口,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穿过自己肋下紧贴着心脏的手有了瞬间的绷紧。

只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尤里安的声音。

锐雯深吸一口气,看着尤里安的侧脸没有继续沉默的等待,而是轻声的开口道:“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你看看你。”

挣扎着将手掌从包裹的披风下探出,伸向了尤里安的脸庞,十天,那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就已经松弛了下来。额头、眼角、下颌上爬满了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度过二十一岁生日,还有着超过神念境实力的强者,反而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七十岁老人。

或许他与老人的区别也只是在于他的步伐依旧平稳有力,眼神也始终锐利有光。

“十天...为什么感觉,好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呢...?”

摩挲着尤里安的脸颊,锐雯轻轻将脑袋贴在了他的肩头。目光越过了头顶,穿过了夜晚林间升起的氤氲之息,寻找着掩藏在枝叶之下那若隐若现的天空星辰,沉默了很久

“这段时间,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看着你这样一天一天虚弱下去,你让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呢...”

“你才二十一啊...你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去体验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然后和她结婚,生子。你应该去实现你的梦想,你有那个实力去改变未来,你缺少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锐雯的声音在耳畔呼啸的风中若有若无,可是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被尤里安清楚的听在耳中。

如果有时间,他很想大声的反驳,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我爱的人就在我的身边,梦想?也要有她见证才有意义。

可是易的脚步越逼越近,又是一道剑光划过,尤里安不得已之下再次动用魔法向前跃迁,而这次之后,他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抽不出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着锐雯在他耳边的述说:

“尤里安,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姐弟?我们虽然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可是事实上你和我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

“恋人么...我好想做你的恋人,就像阿兰妈妈对伊沙老爹那样,为你做饭,为你洗衣,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然后陪着你直到老去的那一天...可是上天,似乎连这个机会也不想给我呢...”

“仔细想想,我欠你太多,能给你的又太少,”

“而我现在唯一能想到,也能做到的,就是...就是为你阻挡一下敌人的脚步。”

“别说了...”趁着跃迁之后拉开距离的功夫,尤里安终于有机会说上那么一句,

可是也只是简单的一句带着沙哑与疲惫的话语,就让锐雯的眼前不由自主的腾起白雾,模糊了视线。喉咙之间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就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心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继续“拖累”他了!

锐雯心中想到。

不知不觉的,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音调在不受控制的情绪下不由自主的上扬,靠在尤里安怀中的身体开始了轻轻的挣扎,

她在尝试,尝试着挣脱尤里安有力的手臂。

“尤里安,带着我你跑不了的,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我害了你,你和我一起死。你真的会死的!!!”

“放下我吧尤里安,沉睡的这段时间,我多少也积蓄了一点力量,或许微不足道,但是也能为你多拖延一秒钟,求求你了!”

“尤里安!!!你放下我!我是一名战士,一名诺克萨斯战士,我不能容忍这样没有尊严的死去,我现在以血色精锐副队长的身份命令里,放下我!!!”

一声一声,从劝说到哀求再到命令,从带着抽噎的低泣到最后崩溃般的歇斯底里,不变的始终是锐雯的痛苦与尤里安的沉默。

那该死的手臂,为什么那么有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竟然能羸弱到这种地步,

尤里安,你到底要让我愧疚到什么程度才肯放弃我?真的要让我连死了也无法安睡么!!!

痛苦不断的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却被她强行压了下来。可是那逐渐崩溃的情绪,却在迅速的蔓延,让她变得疯狂,甚至是开始撕打起了尤里安的胸膛。

“尤里安!你放下我!!放下我!!!”

不断的拍打,尤里安的胸甲被拍的“邦邦”作响,可是他始终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

然而此时的锐雯,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了迫使尤里安松手,竟然将仅存的一点魔能激发附在指尖,向着尤里安的胸前划来。

这一瞬间的变故,始终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身后躲避易的攻击的尤里安没有任何的防备,等到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仰头的时候,风魔法的剑气已经擦过了胸甲的上部,切碎了衣服和甲胄,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变故被尾行在两人身后的易清晰的捕捉,虽然听了一路的他为两人之间的故事而感动不已,但是为了艾欧尼亚的未来,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抓住了时机挥手划出了一道剑光,

剑光掠过,逃跑了一路的尤里安终于是无路可躲,一瞬间的变故将他的理智烧灼,碎裂的眼瞳深处瞬间浮现出了淡淡的符文印记,

他终于无可避免的开始了使用世界符文之力!

符文的光芒一闪即隐,尤里安的眼瞳骤然紧缩,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

激发了世界符文的力量,他的身体仿佛瞬息之间脱离了眼前的空间,

他能看见自己胸前的血痕,能看见见血之后突然醒悟过来满脸惊慌的锐雯,

能看见身后向着自己飞来的剑气,也能看到发出剑气的易,与七目洞悉目镜之后平静的双瞳。

这种感觉...真好!

在激活空间的世界符文之后,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那种感觉,让他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轻轻抓住锐雯犯错后微微蜷缩的指头,能够慢慢的将那一瞬间的暴虐心情平复,也同样能够拥着锐雯,在瞬息之间穿越了茫茫林海,出现在树林尽头的山间小径上。

下一秒,世界动了起来,一股深沉的疲惫袭染了心头,尤里安能够清楚的感觉原本还算充盈的魔能瞬间消失了大半,而原本维系生命的能量,也在心脏不断的绞痛与手背迅速的苍老中,悄然流失。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看着他手臂迅速的枯槁,感受着体内能量抽丝剥茧般流走,就仿佛在一瞬之间,他生命的年轮走过了十个春秋冬夏,可是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悲喜哀伤。

甚至,在怀中的锐雯陡然惊醒后不受控制的轻轻挣扎时,他还能平静的看着她,轻轻的开口说一声:

“锐雯,你真的要逼死我才肯甘心么?”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走向绝路 “锐雯,你真的要逼死我才肯甘心么?”

.

一句话出,锐雯身子猛地一震停止了挣扎动作,眼泪滚滚而落,被风吹皱。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伏在尤里安肩头,任由他为她包裹好刚刚因为挣扎而散开的披风,望着迅速划过眼前的夜色静静的失神。

尤里安的动作还是那样认真而温柔,就像从始至终他看向她的目光那般,带着不变的星光。

可是那句话,就像一滴浓墨一般落入眼中,让星光暗淡,让锐雯心痛、茫然,还带着淡淡的不知所措的惊慌。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被尤里安叱骂一顿,甚至是用同样的方式给她一个回击也行,那样至少她会稍微好受一些,

可是尤里安没有,他回应的只是沉默。

夜晚仿佛被拉长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喘息声飘散在林野之间,追逐的时光显得是那样的漫长而......无趣。

从茫茫林海,到山路小径,从绿林泽被,到白雪皑皑。

气温在一点一点的降低,地势却在一点一点的拔升。

无尽的沉默化作怒火,唤醒了沉睡的夜,面对易的步步紧逼,纵使尤里安有心,也再无法一味地闪躲回避了————他必须展开还击。

生命能量如同抽丝剥茧般流逝,游离的魔能被控制着从空气中抽离,一次又一次的汇聚到灵风剑刃上,化为道道剑气飞射向四面八方。

以尤里安的实力,在决定回击后,这片安静祥和的地方瞬间就遭了殃。

一道剑光划过,径直飞掠上百米,被易闪身躲开,可躲不开的却是他身后大片的参天古树,

在剑光匹练的横扫下,瞬间从中折断,倒在地上震起烟尘滚滚。

剑光中的魔能爆裂,每一次爆炸都会照亮一方夜空,引动大地震颤,同时也带来了遍野的山火。

轰隆隆的声音好似天怒雷霆一般不断咆哮着鼓荡耳膜,巨大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飞鸟虫兽,引得兽吼鸟鸣,很快又在火光与剑气的凌虐之下尽做哀声。

而夜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这里是普雷希典城的北面,这里荒无人烟,高山绵延,山顶绝巅终年笼罩在白雪皑皑中,隆隆的震音回荡与地面震颤不一会儿就引起了更大更响亮的轰鸣声,而这轰鸣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轰——隆隆————隆隆隆隆——————!!”

巨大的声音与爆炸声不同,在第一时间便吸引了几人的注意。抬头望去,就见从莽莽雪山之顶处,一块巨大的碎雪掉落,沿着山道一路向下滚落,横冲直撞的引动了更多的雪块脱离,只是几息的时间,

竟有一道灰白色的雪线从视野的尽头处出现,铺天盖地的卷动了大片雪花雪块,好似海天浪潮一般轰隆而下,

“这是...雪崩!尤里安,快......”

.锐雯一声惊呼,看着那漫长的雪线从高山上一路滚滚而下,那恐怖的一幕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雨夜从山壁上滑落的泥石流,不自觉就高声呼喊着尤里安的名字,

可是话到一半,锐雯的声音在随着目光接触到了尤里安的侧脸的瞬间突然没了音响儿,徒劳的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来。

隆隆雪灾映入眼瞳,尤里安觉察这撼天动地的一幕还要在锐雯之前。

只是他的眼中非但没有面对这浩荡天灾时应有的紧张与害怕,相反的,锐雯似乎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难道...”

尤里安没有给锐雯继续想下去的时间,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有百米之遥的易,冷冰的目光刺穿了七目洞悉目镜看到了他脸上满满的凝重,尤里安眯了眯眼睛,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

就在锐雯惊讶的目光中迈开了脚步,径直向滚滚雪灾冲去。

“轰——!!”

倾天的雪暴落下,巨大的轰鸣声震的耳膜发痛,

漫天的狂风卷着雪子,在一瞬间迎面而来,让锐雯一时间连睁着眼睛都困难无比,更别说看清前面的路。

可是尤里安却一直大睁着眼睛,破碎的眼瞳上被一层淡淡的灰雾笼罩,一边奔跑,一边侧过了身将锐雯挡在身后,用坚实的臂膀和黑石钢铸的甲胄迎接着雪灾下落,任由雪子将钢甲打的劈啪作响,脚步也没有半点的停滞。

雪灾乃天崩,一泻千万里。沿路卷碎了石块,拔倒了树木,催逼着野兽们从巢穴中涌出,发疯似的向山下奔逃。可是在这浩浩天威之下,依旧很快被雪崩吞噬,留下徒劳的挣扎与绝望的嘶吼。

所有生物都在逃难,除了迎难而上的尤里安。

迎着雪灾与狂风,尤里安的身影直冲而上,双脚精准而迅疾的掠过山石岩壁,眼底深处符文之光骤然显现,闪烁着熠熠光辉,在临近雪崩的一刹那,双脚奋力一踏,凌空跃起,整个人瞬息之间化作了灰色闪电。

在世界符文的力量下,尤里安的身体好似打破了空间的窒碍,逆着雪灾而上。双脚摆动,每一步都踩在了空中,直冲到雪灾深处,面对着足有数米高的雪浪,尤里安眼瞳一缩,灵风剑骤然挥出,自下而上撩起,向着狂莽雪灾划出了一道绚烂而恐怖的灰色剑光。

“轰——!”

剑光带着尤里安的坚毅与决绝,也带着他向死而生的信念劈风斩浪,直直的撞上了滚落的雪灾,在锐雯陡然瞪大的双目之下竟然将雪崩从中斩断了一息!

“这...!”惊愕的表情浮现,锐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头撞入了雪崩之中,眼前猛地一花,下一秒视觉恢复时,滚滚雪灾已经被远远的甩到了身后,

而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脚步却没做半点停顿,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更高的山巅冲去。

“锐雯。你的承诺还有效吗?”

“嗯?”锐雯还未从劈斩雪崩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尤里安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

“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们就结婚吧。”

“你...你不怪我了!?我...!!!!”一股巨大的欣喜涌上了心头,锐雯来不及观察周围,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带着几许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尤里安颤声问道。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几秒后再次开口,自顾自的说道:“结婚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你要为我做饭,洗衣,就像妈妈对老爹那样一辈子不能改变。你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儿子,我想带着他们去看看符文之地的每一个角落的景色。而且这样还不够,你还要...”

“滴答...滴答。”几滴眼泪滑落,带着苦与咸,轻柔的落在锐雯的口中。锐雯笑了,笑到眼睛眯起,两条纤眉弯弯,笑的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肆意。一边笑还在一边流着泪不停的点头:

“嗯,嗯!”

“不管是找一个地方生儿育女安居,还是去周游世界。只要你想,我都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混蛋混蛋大混蛋 “一辈子...吗?

轻声呢喃了一句,尤里安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着“真好啊...”脚步骤然停下,目光眺望远方,微微出神:“如果有可能,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天啊...”

“那有什...”锐雯刚要笑着开口,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看清了周围,脸色骤然一白。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山峰绝巅,脚踏着山巅雪石,狂风似龙卷一般呼啸盘旋,吹动战衣猎猎,那呜咽的风声好似在唱着一曲哀婉的歌。

锐雯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

不知何时,一个绿衣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那里,取下了头套,用一双内蕴着神光的黑色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她。

而尤里安的声音也在这时适时响起,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与无奈。

“剑圣的实力果然强大,我还以为雪崩能让我们脱身,再不济也能稍稍阻拦一下你,只是现在看来...是我托大了。”

轻轻叹了口气,尤里安揽着锐雯缓缓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疲惫,眼中的破碎消失,眼瞳聚而为一,翻涌的灰雾逐渐消退,眼瞳重新染上了一层乌黑。

“劈散剑气,直面雪灾,就连我使用了符文的力量也无法奈何你半点,原来这就是剑圣真正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是不是就能改变世界呢?”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灰雾散尽,符文之光神隐不见,笼罩在尤里安身体外侧的灰色魔法光芒也被山风瞬息撕碎。

身子晃了晃,彻骨冰寒尽数灌入了口中,中断了尤里安没有说完的话,让他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尤里安...”锐雯面带担忧的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眼泪不争气的再次从眼眶溢出,只是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山顶凛冽的寒风吹干。

她能感觉到,就在这一瞬狙,尤里安体内的魔能以惊人的速度急剧下降,生命的能量也在一瞬间变得微弱无比。

只是就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断去对她的能量供给。

“我...咳咳,我没事。”咳嗽了几声,缓缓适应了一下这种虚弱的感觉,尤里安无力的喘息了几声,当他拄着灵风剑直起身子的时候,一张脸已经被皱纹爬满,苍白的看不见一点儿血色,那双眼睛,也在慢慢的失去光芒。

“你说呢无极剑圣?”

“剑圣的力量这么强,是不是有了它,就能改变未来?”

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易,尤里安无力的扯着嘴角笑了两声:

“再不济,至少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吧?哈哈...咳咳!”

没笑两声,口中就再一次被山风灌满,剧烈的咳嗽着,被锐雯一脸担忧的搀住,而尤里安却轻笑着向她问了个问题:“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宿命的存在?”

锐雯抿了抿嘴角,眼泪扑簌簌落下,搀着尤里安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没有得到回答,尤里安也不气恼,缓缓抬起头,提了提有些沉重的灵风剑,对上了易微微有些复杂的目光,突然说道:

“你知道么,你师父跟我说,”

“为善者自有天佑,为恶者终食恶果。”

“正义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登门拜访。”

“现在看来,好像差不多都应验了。”

“只是,就算我手上染满了鲜血,我就一定是恶的那一方吗?我就一定要被你们的‘正义’审判么?”

“哈!我不相信。”放肆的摇了摇头,尤里安的身形被风吹的有些颤巍,但是屹立在雪石上,腰背却始终笔直挺拔。缓缓提起了灵风剑,剑刃上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灰光,而后有魔能慢慢凝聚,望着易,尤里安一边重新搂紧了锐雯的腰肋,一边死死的看着易沉声道:

“今天,我就要赌上一把,”

“看一看,这预言是否真的会成真!”话音落下,尤里安原本混混沌沌眼瞳深处再次亮起了符文的光芒,举剑向前,原本微弱无比的剑刃在一瞬间骤然明亮了千百倍,一道恐怖的剑光从剑刃发出,拖着长长的匹练,撕碎了空间,直向山巅另一头的易冲去,

剑气粗壮足有半米,拖着长长的虹尾,撕裂了空间,

在那一瞬间倒映在易的眼中,有无数的裂纹自剑气周围出现、扩散、消失、再出现。

而看着这道剑光,易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脸上升起了凝重之色。

下一瞬,眼瞳睁开,仿佛有一道耀眼的极光划过,就见易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穿越了灰色剑气,幽梦重重的劈在了灵风剑上。

一股沛然巨力迎面扑来,瞬间震碎了尤里安周身大半筋骨,而后带着巨大的力道,将他与锐雯的身影重重击退,向着数千丈的山崖之下坠去。只一息的时间便消失在了山间风雪中,只留下了尤里安不甘的怒吼寂寞回响。

“吼——!”

...

...

锐雯...

恩。

对不起。

恩?

我打不过他,也救不了你。

恩...我不怪你。

那...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原谅。

你说,我都会原谅你的。

哈,我刚才骗了你。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就在得知你死亡的消息之后,是我导师的女儿,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

她...嗯,对我很好,至少比我认为的要好的多。我从没想过除了你,还会有一个女人把我放在她心中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她拯救了颓丧的我,我觉得能遇见她是命运的垂青,所以我曾发誓要为她努力一次!

只是现在嘛...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幸好,我就要死了,哈哈...

!!!

尤里安...你真是个混蛋!一个大混蛋!

哈哈哈,我也这样觉得。其实如果不是你说会原谅我的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因为好像...呃...

难道还有!?

哈哈...哈哈!

混蛋!混蛋!!混蛋!!!

哈哈哈,那你喜欢这样的混蛋么?

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

噢...QAQ

但是!

恩?

我爱他!

好爱、好爱...

灰色的光芒散尽,两个身影从高高的山巅绝顶上抛落,大蓬大蓬的鲜血漫天挥洒,染红了天幕苍穹,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越来越弱,

眼中的世界被拉的很长,天空越来越远,而大地却越来越近,在目光遁入黑暗的前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远方注视着他,一身墨绿色的衣衫尽显曼妙,而眼神却是那么的冰冷。

下一刻,剧痛传来。尤里安的意识在痛苦中远离,在那最后的关头,他似乎还依稀听到了那带着讥讽的声音————

“真是...狼狈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劫后余生 山间的夜晚,北风呼啸。天空中不断的有雪花飘落,一片一片,洋洋洒洒。落在了树枝上、落在了花叶矮丛间,落在了青石岩壁,落入了广袤的原野。一层一层,厚厚的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白绒衣。

“呜————”

一座高山的山脚下,一个背风的小小山坳里,狂风吹响了呜咽的号角声,惊扰了坐在火堆旁断木上出神的女孩。

“呼...”

目光一点一点清澈,看着山坳外昏暗的世界和身边那被火光勉强照亮的一小片天地,女孩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气,将头转向了一旁,

那里是这个山坳里最暖和的地方,特意被她铺上了一层厚实的草堆,草堆上还有一张软软的兽皮,

这本来是她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窝,可是现在,却被一对儿昏迷的男女占据了。

那对儿男女,他们有着同样的一头白发,只是一个是天然的白,一个是苍老的白,

即使是陷入昏睡中也依旧紧紧的相拥着,男人的手还牢牢的贴在女人的背心裸露处,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女孩心中突然有些不爽,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

“睡的还蛮香的么!”

怨念的轻嘲了一句,女孩收回了目光。转而瞥了一眼她刚刚插在火堆旁木枝上的肉块,探手抓过摆放在木墩旁的水囊,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一边随意的将水囊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还没有咽下,就听到刚刚还安静的草堆旁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声音中还带着几声似有似无的呢喃,不由得微微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咳...咳咳...水...水...”

目光越过火堆,落在了白发男人满是褶子的脸上,听着他低声的呻吟,女孩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水囊,沉默了一下,迈步走到了草堆旁,轻轻蹲下身,将男人的头慢慢的抬起,然后将水囊凑了过去,微微翘起一个角度,清冽的水泉就从水囊中淌了出来,一路淌进了男人的口中。

“咳...咳咳咳!!”许是女孩的动作稍稍大了些,又或许是男人吮吸的太急。还没两口,男人就皱起了眉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女孩不由得将水囊拿了开来,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

咳嗽了几声,男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轻轻抿动着嘴角,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而后眼睛一点一点睁开,无神的眼瞳看着头顶的山壁慢慢的有了光芒,目光也开始变得清晰,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就听一旁清冷的声音响起:“醒了?”

“恩!?”意识逐渐回复,望着头顶被火光照的昏黄的山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尤里安心中猛地一惊,撑着手臂就要翻身坐起。

可是刚一动身子,一股剧痛瞬间传来,让他手腕一软,重重的栽回了草堆上,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哼。

“刚醒就这么有精神?”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尤里安忍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感,咬着牙将头转向了一旁,先是看了一眼斜斜的趴在自己怀中的白发女人,猛地松了口气似的喘息了几下,然后慢慢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入眼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一对儿被小马靴包裹着的细腿,而后目光顺着双腿一路向上,掠过了深谷与丘陵,一直到看到了声音主人的脸庞时,他突然愣住了:

“是你!?”

借着摇曳的火光,尤里安眯着眼睛看到了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一个女孩一身墨绿色的紧身衣服,那种衣服的样式尤里安只感觉熟悉,可看到那张冷冰脸庞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她的名字:“阿卡丽?”

“哼。”

被尤里安认出了自己,阿卡丽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冷着脸双手抱胸斜睨着眼睛看着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转头朝着火堆一旁走去。

而尤里安有些愣愣的看着女孩自顾自的重新坐回了断木上,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被易一剑从高山绝顶上重重打落之后,尤里安那濒临油尽灯枯的身体瞬间便开始了崩溃,压迫而来的巨力瞬间将他的大片骨头折断,整个人好似一团麻布一般不受控制的从天空坠落。

随着下落的速度不断的加快,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魔力尽数枯竭,生命能量低到极点,

下坠的几十秒时间里他只来得及做一些象征性的挣扎,那结果如何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毕竟那可是足足有数千丈的高山之顶,即使是一块石头落下来也会摔成粉碎。

可是就在他离天空越来越远,即将回归大地怀抱的前一刹那,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视线余光的一角,带着冷冰冰的眼神,而后他就彻底陷入了的昏迷。

他一直以为那张面孔是他临死前大脑产生的幻觉,可是现在看来,似乎...

“哈哈,上天总算是站在我这边一回了!”

轻轻扯了扯嘴角,尤里安不知是高兴还是无奈的说道。

“你还相信这个?上天,宿命?你会信这个?”听到他的自言自语,阿卡丽微微皱眉道。

“呐,以前我不信,不过嘛...今天之后我就是它最忠实的信徒了!”

看着满脸劫后余生的尤里安,阿卡丽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探着身子向前抓起了烤肉的木枝,举在火堆上轻轻的翻动着。

“噼啪。”火焰炙烤木堆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尤里安,让他看向了火堆,看到了火堆上的烤肉,也随之看到了举着烤肉耐心转动的阿卡丽,吸了吸气,轻声开口道:“那...那个...”

“如果是要谢我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恰好在那里,而且很凑巧的心情好像还不错,所以才会‘顺手’把你和她一起带了回来。”

翻烤着肉块,阿卡丽头也不回的打断了尤里安的话,声音带着清冷,与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傲娇而自信的语气完全不同,这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场发生在均衡教派的浩劫,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翻转着烤肉,阿卡丽可不知道尤里安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耐心的举着木枝烤了一会儿,又将小木枝举到了面前,闲着的手腕轻轻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巴掌大的小刀,随意的在肉块上划拉了几下,又撒上了一把香料,然后重新将木棍举到了火堆前耐心的翻烤着,眼睛始终寸步不离的看着烤肉一点一点变得金黄,随

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瞬间飘进了尤里安鼻间,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烤肉讷讷了半晌出声道:

“那个...我想说的是,你的烤肉...能不能分我一点。”

一瞬间,空气好像窒息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没有脱离的危险 尤里安话音出口的瞬间,山坳里的空气仿佛窒息了,阿卡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寒霜,捏着木枝的手忍不住的颤了一下。

可是被烤肉吸引到的尤里安似乎始终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双眼睛随着烤肉轻轻晃动着,腹中那股强烈的饥饿感,让他忍不住一边使劲儿的吞咽着唾沫一边开口道:

“就一点点,一点点也行!”

“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等我能动了,出去给你猎上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如果你想尝点不一样的,飞鸟鱼虫,奇珍灵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抓来,怎么样?”

听着尤里安信誓旦旦的话语,阿卡丽眯了眯眼睛沉默着,无名的怒火让她无视了尤里安的目光缓缓举起烤肉递到嘴边,在尤里安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抿了抿嘴唇,轻轻张开小口对冒着热气的烤肉吹了吹,然后张开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缓缓咬了下去。

就在牙齿即将触碰到烤肉的时候,阿卡丽感受到那束满含着“可惜”的视线始终没有偏离,而且随着她开口咬下去,那股目光开始变得满是怨念与可怜,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看着这近在眼前香气四溢的烤肉,突然就没了咬下去的欲望。

沉默了半晌,阿卡丽沉默的将烤肉远离了唇边,微眯着眼睛呼了口气,一言不发的甩手将烤肉扔向了尤里安。

烤肉“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胸前,砸的尤里安痛哼了一声,烤肉却轻轻的弹跳了一下稳稳的落在了距离他嘴边一尺不到的地方。阿卡丽随即站起了身,朝着山坳外面走去,顺便丢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给你了。”

闻着飘向的肉味,尤里安抽了抽鼻子,目光看向阿卡丽起身朝外走的背影,叫道:

“你不吃了么?”

“不吃。”

“不饿么?”

“不饿。”

“那...喂,喂!”阿卡丽没走出山坳,尤里安还是叫住了她,在她回过头满是冰寒与不耐的目光下,尤里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努着嘴指了指烤肉道:“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我好像...呃...动不了。”

山坳里再次沉默了下来,尤里安与阿卡丽大眼瞪小眼,满脸讨好的无视了女孩那好似要杀人的目光,带着点儿憨憨的神态笑着等待。

沉默的看着尤里安,阿卡丽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过去狠狠的一拳砸在那满是褶皱的笑脸上,然后再脱下靴子用脚丫在他肚子上狠踹几脚,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缓解她心中的郁气。

不过在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她还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按下了那股冲动,迈步朝着尤里安走来,面无表情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抓过了木枝,将烤肉递到了他的嘴边,一言不发。

“谢谢!”

尤里安看着女孩冰冷的脸庞,眼底升起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光芒,轻声道了句谢,便迫不及待的勾着脖子张开了大嘴对付起了烤肉。

烤到金黄的烤肉带着浓郁的香气,在牙齿咬下的瞬间肉里的油汁便进入了口中,让他的脸色瞬间明亮了起来,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偏头看向一旁的女孩,尤里安狠狠的撕咬着烤肉,然后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一边嚼一边还含混不清的夸赞着:

“没想到...没想到你烤肉的技术这么棒!外焦里嫩,入口多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尤里安絮絮叨叨的赞叹着,却半点儿也没影响到他咀嚼的动作。

烤肉顺着喉咙进入了腹部,瞬间被饥渴的肠胃分解,化作了淡淡的热度,与维系生命的能量,而那份能量,又随即被他小心的沿着手掌输送给了怀中依旧在沉睡的锐雯,

这一幕他做的无比的认真而肃穆,就连满是冰冷不耐的阿卡丽虽然因为与魔法绝缘的缘故不知道他在私底下的动作,却也慢慢被他眼中的神色所吸引了,不由得有些出神的盯着他看。

“呃...我脸上是不是有很多皱褶。”

“恩?”尤里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扰了女孩的思绪,让她回过神来,就见尤里安眯起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知怎么的,阿卡丽脸上划过了一抹淡不可察的晕红,

“你吃不吃了?”

没有回答尤里安的提问,女孩偏过了头去,掩饰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羞恼,冷冰冰的问道。

“呃...吃吃吃!我就是想让你翻个面...这边吃完了。”尤里安本是想找个话题打破一下冰冷的气氛,可是没想到女孩却似乎生气了,不由得急忙开口道。

“...”阿卡丽转过头来,尤里安似乎能看到她眼中比寒冰还要冰寒的冷意,脸上不由得又挂起了那讨好似的笑容,顺口补救了一句:“我其实本来也没想打断你的...诶?诶诶!!!”

看着阿卡丽抬手似乎要将烤肉拿走,尤里安有些焦急的支起胳膊,慌忙之中他忘记了自己此时的情况,又是一声闷哼重重跌了回去。

“...”声音响起,阿卡丽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倒在铺着软兽皮的草堆上嘶嘶抽着气的尤里安,脸上依旧是那么冰冷,但是眼底却多了几分好笑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重新走到尤里安身边,转了转木枝,将没被啃咬过的另一面递到了他的面前。

尤里安微微一愣,张口咬了下去,也不再说话。山坳里一时间再次沉默了下来。

山坳外寒风呼啸,火堆边木枝噼啪,草堆旁尤里安静静的咀嚼着,身边还有锐雯静静的安睡,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当然,这只是表象。

事实上,虽然表面没有表露,但是内心里尤里安早就焦急万分。

苏醒并不意味着彻底脱离了危险,要知道,他的生命能量的一部分一直都在流向身边的锐雯,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没死,也不知道为何现在自己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不错,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被易打断的骨头能够瞬间复原,也不意味着他能像个超人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翻山越岭如同儿戏,

更不意味着他和锐雯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如果不能彻底解决锐雯的问题,那么等待他们的,终究还是死亡。

“所以说...还是要找到那个人吗?”

“那个紫丁香色皮肤的...星辰魔法的传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第一个朋友 一边咀嚼着烤肉,一边默默的思考着,尤里安的眉头多了几分忧愁,分心的他没有发现烤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吃完了,

一直到阿卡丽将木枝放下,他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而阿卡丽看到了这样的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均衡教派毁灭那日,那个有些近乎绝情的男人,不由得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恩?”

看向阿卡丽,尤里安脸上露出了一抹询问的神色。

“...”阿卡丽继续沉默着,半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解释,可是尤里安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着道:“我一直是这样的人。”

“...”听到尤里安的回答,阿卡丽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信”两个大字。读懂了这个表情,尤里安不由得有些好笑的问道:“不然你以为呢,我应该是怎么样的人?冰冷无情,残暴冷血?就像在均衡教派时的那样?”

提起了均衡教派,阿卡丽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尤里安急忙开口解释道:“先别生气!”

稍稍顿了一下,尤里安道:“我刚才想了想,均衡教派那天,我除了一把火烧掉了均衡寺庙,以及杀了那个叫劫的人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吧?反倒是你,苦苦的哀求我说只要能杀死劫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牺牲,甚至还愿意...”

“嗖——啪!”尤里安话没说完,额头上就被一块石子砸中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晕眩。等到清醒过来,定睛看去,阿卡丽冷冰着一张脸看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刀,就是刚刚割肉的那把!尤里安瞬间闭上了嘴。

“你再敢说下去,我就切了你的四肢,然后把你丢到外面去。”看着噤若寒蝉的尤里安,阿卡丽冷声威胁到。

感受到阿卡丽杀人似的目光,尤里安死死的绷着嘴,好半晌见阿卡丽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才重新开口道:“那个时候,我们还互相不认识,你是艾欧尼亚人,你要保护均衡教派和那些教众,而我是诺克萨斯人,我的任务是毁灭掉那里并杀死所有人,我只杀死了劫烧掉了均衡教派都已经算是违背了律例了。”

“那现在呢?”阿卡丽眯着眼睛,语气有些生硬的嘲讽道:“你是不是又在执行什么任务?比如...杀死你见到的所有艾欧尼亚人?是不是连我这个刚刚救了你的人一会儿也要抓走或者直接杀掉?”

“当然不会。”轻笑摇了摇头,尤里安看着她道:“我不会再对你出手。”

“即使是任务命令你这么做?”

“对,即使是命令要求。”

轻轻笑了笑,尤里安看着阿卡丽认真的说道:“我在均衡教派帮过你,而你现在也救了我,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恩怨了。但是你救了我,间接也算救了锐雯,这一点我感激备至铭记在心。所以即使是帝国强制要求,我也会坚持拒绝接受任务,然后将事情告知你。”

“...”

“其实,虽然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我自认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就好比刚刚,在我饥饿万分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块肉,虽然只是一块肉,也足以我十倍、百倍、千倍报答你了。嗯...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提议?”

“嗯...”尤里安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阿卡丽,轻声道:“如果,如果你对诺克萨斯人没有那么大的偏见,或者!或者对我的感觉没有那么差,觉得我这个人可能还不错的话,其实我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再稍稍前进那么一小步,比如...恩...当个朋友如何?”

“朋友?”阿卡丽轻轻念出了这个词语,微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的提议?”

“是的。”

“你觉得这个提议能够抵的上你说的十倍百倍的报偿了?”阿卡丽脸色冷了下来,看着尤里安:“你是在瞧不起我?”

“不不不!不是的。”看着阿卡丽似乎误会了什么尤里安急忙开口解释到:“我的朋友很少的!二十年来好像也就...”

说道这儿,尤里安突然顿住了,愣愣的想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有些颓丧的道:“好像一个能真正算的上是朋友的人都没有。”

情绪低落了片刻,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阿卡丽脸色再次认真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如果你答应了,那我就有了第一个朋友。那么对于朋友,我一定会真心实意去帮助她,不计一切代价!”

“呵!”阿卡丽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而尤里安则是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认真,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被阿卡丽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按了下去。

看着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尤里安,阿卡丽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真的?”

“真的!”尤里安认真的回答道。

“那如果我要你做一些事,你真的会答应?”

“是的,前提是不违背我心中的信念与准则。”

“如果违背了会怎样?”

“我会竭尽全力的说服你放弃,或者...至少会保证你的安全。”

“那...如果我说要你陪我去闯诺克萨斯大监牢,去救回我的母亲,算不算是违背你的信念与准则?”

“当然不算,只要你想我就会陪你一起!呃...恩...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最好还是能带一个面具、头盔或者是什么能掩饰身份的东西,毕竟...诺克萨斯有我很珍视的人。”

“是谁?”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道:“等你成为我朋友再告诉你。”

“...”阿卡丽沉默了,半晌看着尤里安试探性的开口:“朋友?”

“恩,朋友。”尤里安微笑回应。

“只要不违背信念和准则?”

“对!”

“好吧...”迎着尤里安认真而专注的黑色双瞳,不知为何阿卡丽突然感觉有些脸热,低声嘀咕了一句,装作不在意似的瞥开视线看向一旁轻声道:“朋友就朋友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改变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在诺克萨斯珍视的人是谁了吧?”看着因为有了第一个朋友而发自内心笑了起来的尤里安,

阿卡丽不知为何突然也很想笑,抿了抿嘴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的是那么的漂亮,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好像两个月牙,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是那样的完美,一点也看不出她还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

不过笑着笑着,那抹微笑突然一拐,便成了淡淡的坏笑,随着一声追问映入了尤里安的眼中。

“呃...”尤里安笑容微微一窒,看向阿卡丽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她指着轻叫道:“你说过成为朋友就告诉我的,而且这应该不算违背你的信念准则吧?”

“...”尤里安脸上纠结了半天,在阿卡丽目光的追问下,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她叫卡特琳娜,你应该听说过的。”

“是她!”阿卡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背地里却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掌。“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呢?你说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那她该不会是你的...”

“恩,恋人。”名字都说出来了,尤里安也就没有再掩藏什么的打算,坦然的说道。

“哦...那你身边的这一位呢?”阿卡丽抿了抿嘴角,突然看到了趴在尤里安怀中安睡的白发女人,不由得再次开口。

“她?是我的姐姐。”尤里安偏头看了一眼锐雯,眼中闪过一抹温柔,被阿卡丽敏锐的捕捉到了。

“姐姐?未必吧?”

望着尤里安,阿卡丽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还记得尤里安刚醒时的样子,顾不得看向说话的她,忍着痛都要先看一眼锐雯,而那个眼神也不像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反倒是更像...

阿卡丽愣了愣,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尤里安一副鄙夷的目光,而看到尤里安讷讷不语的模样时,心中就更加无语了。

“真是一个混蛋...”心中轻骂了一句,不知为何,阿卡丽突然有些不爽,这份不爽让她想要离尤里安远一点————暂时。

“呃...”

“嗯?”没走两步,阿卡丽又被叫住,有些不耐的回头看去,

就见尤里安看着他,脸上再次挂起了微笑,轻声道:“我们是朋友的对吧?”

“恩,勉勉强强吧。”

“勉强?”

“有什么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噢,那我想说,你的水囊能不能...刚刚吃的油腻,我有点渴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看着尤里安带着一点憨憨的笑容,阿卡丽突然觉得脚丫有点痒,必须要在他脸上踹两脚才能止住的那种。

“帮帮忙呗,朋友?”

“...”阿卡丽沉默了一下走回到火堆旁拿过水囊又重新走到了尤里安身边,看着他勾着脖子大口大口喝水的模样,

阿卡丽没好气的撇了撇嘴,突然道:“你好像变了很多,”

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目光,阿卡丽沉吟了一下继续道:“疲懒,随意,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呃...是也不是。”

“怎么说?”阿卡丽有些好奇。

“差点死过一次嘛!你知道的,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好几千丈高,如果不是有你,我现在恐怕早就凉透了。呐,死一次总不能白死,怎么说也得要有点变化才说得过去的。而且其实对待朋友和亲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方式,”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种方式你不太适应的话,那我也可以换成那副冷冰一点的模样,只要...你喜欢。”前半段尤里安还是满脸的笑容,而到后半段话音落下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化作了淡淡的冷漠与无情,那轻轻一瞥额眼神让阿卡丽仿佛回到了均衡教派毁灭的那天,不由得有些恍惚。

而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尤里安时,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再次挂起了笑容,就好像刚才的冰冷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看着阿卡丽突然沉默的模样,尤里安眨了眨眼睛,问道:“既然咱们是朋友了,那我想问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啊,我记得你们均衡教派不是向北...”

“哼,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尤里安的出声打断了阿卡丽脑中不好的回忆,轻轻抿了抿嘴角,女孩的脸上再次挂上了淡淡的冷冰,轻哼一声道:“这里是艾欧尼亚,我出现在这片土地的一个地方不都很正常?”

看着尤里安满脸的无语,阿卡丽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几分烦躁,没好气的反问道:

“别说我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听慎那个家伙说,诺克萨斯在纳沃利中部一次性集结了超过十万军队与普雷希典的军队对峙着,好像马上就要开战了。在这个当口你这么一个诺克萨斯精英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满身的伤和一个女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呃...”

“不愿说就算了。”见尤里安有些犹豫的样子,阿卡丽心中的烦躁更甚了几分,赌气似的哼了一声,靴子蹭了蹭地,似乎就要转身走开,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尤里安的声音适时响起,让阿卡丽没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侧着耳朵静静等待。

“呃...”轻轻扯了扯嘴角,尤里安有些无奈的说道:“你都也说了我实力很强的。”

“嘁!”阿卡丽不屑的打断,尤里安语气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满身的伤,有些无奈道:“我实力很强,至少整个艾欧尼亚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得到我。即使是动用大军围剿,以我的速度和对魔法的掌控,也能轻而易举的甩脱他们逃离。所以能让我受伤的真的很少,除了一些魔法禁地,也就只有比我更厉害的人了。”

“比你更厉害的人?”虽然不屑于尤里安的自吹,但是阿卡丽对于尤里安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了愣,心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名字:“难道是...”

“恩,就是他,无极剑圣,易。”

“...”听到这个名字,阿卡丽沉默了。虽然对于外界,甚至是整个艾欧尼亚大部分人而言,无极派在一年之前不论怎样都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但是这大部分却绝对不包括负责维护艾欧尼亚均衡的均衡教派。

早在无极剑圣刚刚成名时,阿卡丽就已经从母亲那里得知了易的来历,而易天下扬名之后,慎更是详细的告诉了她无极派的历史。

那个教派的历史,与均衡教派的历史同样悠久,只是比起无人不知的均衡教派,无极派始终是那么的神秘————直到易出山前。

所以在尤里安说出易的名字时,阿卡丽瞬间就相信了。

也只有那样的人,才有实力将尤里安这样的人打伤,甚至是差点打死。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在寻找一个人。”看了眼阿卡丽,尤里安本以为她会有些怀疑甚至是不相信,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不过尤里安也没有深究的想法,继续开口道。

“一个人?”

“恩,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找到她,不然...”偏头看了一眼锐雯,尤里安有些沉默。

“是...谁?”顺着尤里安的目光看了一眼锐雯,阿卡丽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

“呃...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见阿卡丽有些无语的模样,尤里安说道:“我只知道她有一身紫丁香色的皮肤,而且她掌握着治愈一切的星辰魔法。”

“紫丁香色的皮肤...?”阿卡丽呢喃了几声,突然看向了尤里安,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好像...好像知道她。”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失败反转 “你知道她!?”

尤里安愣了一下,突然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在阿卡丽有些惊愕的眼神,一把抱住了她纤细的小腿大声喊道:“告诉我,告诉我!”

“喂...喂!”大手触及小腿的奇怪感觉让阿卡丽微微一愣,而后下意识的就要抽腿,

可是尤里安苦苦寻找了十天才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怎么会轻易放开她。死死的缠着她的小腿,若不是一旁的锐雯限制了他的动作,阿卡丽甚至都怀疑他会不会像那些树懒一样手脚并用。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够奇怪了,看着尤里安有些疯狂的模样,阿卡丽皱着眉头轻轻叫喊,又不敢太用力怕虚弱至极的尤里安被她一脚踢晕过去。

过了一会儿,见尤里安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阿卡丽也有些烦躁了,开口喊道:“快放开啊,你不放开我怎么说给你听!?”

“...”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尤里安缓缓的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手掌,仰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却换来了阿卡丽冷冰冰的目光。

“你能坐起来了?”

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刚要开口,阿卡丽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尤里安疑惑说道。

“呃?”眨了眨眼,被阿卡丽一说,回过神的尤里安才突然感觉到了身上剧烈的好似撕扯一般的疼痛,

身子一软,痛哼了一声又栽了回去。

“...”阿卡丽有些无语,看着即使是痛的额头见汗也依旧要死死盯着她的尤里安,不由得开口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说的那个人未必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在艾欧尼亚,紫丁香色皮肤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同时还是一位星辰魔法的魔法师,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打断了阿卡丽,尤里安肯定的说道。

虽然走了一路仅仅只用了十天便从纳沃利南部山区一路穿越到了北方群山,尤里安的大半时间也并不是消耗在了无意义的寻找上。

恰相反的,他有在很用心的寻找着关于星辰魔法传人的蛛丝马迹,而这些知识,大多都来源自一路上艾欧尼亚各个村落城镇神殿殿堂典籍室的古老书籍,

也是在这些书籍里得到了些许线索,他才会一路向北而来。

“我从书里得到的线索是上一次这位魔法传人出现在南面的普希村还是在五年前,救治了一位神殿的祭祀而后向北没了音讯。”

“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阿卡丽本要开口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尤里安,但是话刚起了个头,她就将话题再次转了个弯。

“...”

嘴角抽了抽,看着女孩满脸好奇的模样,尤里安虽然心中急的都快要上火了,但是看了一眼在他身边昏迷不醒的锐雯,耐下了性子解释道:“因为某些原因,锐雯...锐雯她的心脏被利器绞碎了。这一切都怪我!”

“啊!”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阿卡丽惊呼了一声,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呼吸平稳的锐雯,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心脏被绞碎的人,愕然道:“那她现在...”

苦笑一声,尤里安低头看着锐雯,轻轻将她鬓角一缕垂落的白发撩到了耳后,轻声道:“我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分给了她,然后试着以那些能量为她塑造了一颗心脏,也一并将断裂的血管也一起‘缝合’了。”

“还能这样!?”不懂魔法的阿卡丽听到竟然有这样的办法,不由得惊叹的看了锐雯几眼,然后继续问道:“可是那样就行了吗?能量会消耗也会流逝的吧,那样恐怕没有什么用处。”

“当然不行。”点了点头,尤里安轻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用空间魔法强行为将那些生命能量聚拢在了一起,然后束缚在了她心脏的位置,才勉强为她保住了性命。”

“可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行。塑造纯粹生命能量心脏的难度非常的高,我也是侥幸才成功。而且即使成功了,也并不代表就可以彻底放松了。

低头看了眼始终贴在锐雯背心处无法移动的手掌,尤里安说道:“不仅我的手要贴在她的背心作为传输生命能量的通道,维持心脏的运转更是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生命能量,光凭锐雯不够,还要我将生命能量分出去给她。”

“只是流逝了大量的生命能量,我也被迫开始衰老。每过一天,我的身体都会衰老一分,实力也会下降一分。这也是为何我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样子。”

阿卡丽沉默了,她不知道这个方法的难度有多大,但是仅仅只是看着几个月前在均衡教派时还英气勃发的尤里安,现在衰老的就好像一个百岁老人,心中就不自觉的有些难受。

“很丑吧?”看着回过神来的阿卡丽,尤里安冲她笑了笑,抬起了枯皱的手掌来回翻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道:“不过看久了感觉也还好,可能是我原本底子就很好的原因?悄悄告诉你,我的老爹和妈妈年轻时都是很帅很漂亮的人,阿兰妈妈说我完完整整的继承了他们容貌上的所有优点,而且还青出于蓝!”

“噗嗤!”阿卡丽被尤里安自夸的话逗的不自觉笑了出来,低头看着尤里安脸上的褶子与皱纹,又看了看与那双笑的眯起的眼睛,不由得轻声呢喃了一句

“不丑呀...”

“恩?”尤里安愣了愣,没有听清。

“我觉得是有点丑!”反应过来的阿卡丽感觉到尤里安微微有些怪异的目光脸颊微不可查的红了红,大声的说道。“哪有头发花白满脸皱褶还觉得自己很帅的人呀!”

“哈...”无奈的摇了摇头,尤里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转而继续为阿卡丽解释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被那个混蛋追了一路,还被他从山顶打了下来。”

“以我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书籍里记录星辰魔法传人最后一次出现是这片群山,我纵使不是他的对手,也可以撑到将他引向诺克萨斯军营来迫使他退却,也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如果这次能够大难不死,未来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今日受到的耻辱原封奉还的,连同锐雯的那份也一起。哼哼!”

“老头,你的预言失败了。现在,该到我的回合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羡 阿卡丽不说话了。

看着脸上满是疲惫,但是依旧明亮无比的尤里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叫锐雯的女人:

不管是弑师背叛的劫,还是古板死守的慎,又或者教派里那些整日勾心斗角、不思进取的人,

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充满了这样的人?

为什么我的身边就没有一个像尤里安一样的人?

实力强大,为了我却愿意放弃一切,甚至就连心脏碎裂都可以用生命来填补。

如果我也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在叛徒的手下,母亲也不会被人抓去诺克萨斯,而我也不会被那些混蛋排挤,只能一个人独自在偏远的山林里修行。

心中胡乱的想了一会儿,这个十三四岁就尝尽了冷暖的女孩最终还是默默的咽下了所有的苦涩,缓缓蹲下坐在了地上,盘着双腿看着尤里安静静回忆了一下开口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想找的那个人,我也不清楚她是真的存在,还是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所以...”

“没关系,说吧!”尤里安的表情非常平静,刚刚渡过生死的经历让他现在的心态十分的平和,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星辰魔法的传人,那也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习惯了!

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目光,阿卡丽与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着,轻声道:“那是在...几个月前,我在山北面的森林里习练幻樱杀缭乱,结果一不小心将自己弄伤了。”

“幻樱杀缭乱?难道...”尤里安跟着念出了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什么,似乎他第一次与阿卡丽见面时,那个差点让她死掉的忍术就是叫这个名字,难道这次也是...

感觉到尤里安的目光有些怪异,阿卡丽不由得有些尴尬,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次一头撞进尤里安怀中时的情景,脸色一红随即又是一黯,

也是在那一天,命运与她开了个玩笑。

轻轻叹了口气,阿卡丽放弃了继续回忆那段沉痛的历史,开口道:“我把自己弄了个遍体鳞伤差点死去,就在我意识昏迷的时候,我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尤里安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恩,女人,皮肤是紫丁香色的女人。”阿卡丽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又道:“但是她长的有点奇怪,耳朵尖尖的,额头上有一个独角,看起来不太像是人类。”

“那是瓦斯塔亚人么?”

在艾欧尼亚有一种半人半兽的人种,他们既有人类的身体,也有兽类的特征,但是他们却不是人兽结合的产物。尤里安在艾欧尼亚的城镇与村庄里见过这种长相奇特的人种,一听阿卡丽说起,立马就想起了他们。

“不是。”出乎意料的,阿卡丽斩钉截铁的否定了。

“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好吧...”听到这个解释尤里安有些无语,好在他在乎的不是对方的长相,而是她所拥有的星辰魔法。

但是阿卡丽看到尤里安的表情反而轻哼一声说道:“别觉得我在开玩笑。我告诉你我的感觉很灵的!就比如见到你的第一面时我就知道你不是艾欧尼亚人了。而那位...那位女士,她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偏头想了想,阿卡丽对那一位用上了尊称:

“她应该是其他地方的人,也许是弗雷尔卓德、库莽古、恕瑞玛,或者是更远的也说不定,但是肯定不是艾欧尼亚人,更不是瓦斯塔亚人。”

“为什么没有诺克萨斯?”尤里安有些疑惑的打断了阿卡丽问道。“还有我记得当时你认出我的理由好像是因为我的尾音与你们这里的不同。”

“那不过是我随便说的理由啦!但是不得不说你的艾欧尼亚语确实说的很烂。之所以不是诺克萨斯人,那是因为在见过你之后我就记住了那种感觉,但是那位女士给我的感觉与诺克萨斯完全不同。”

“感觉?诺克萨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嘛...”轻轻嘀咕了一句,尤里安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反而追问道:“那她还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特征吗?”

“恩...”微微眯起眼睛,阿卡丽回忆着那天那段模糊到不知真假的记忆,歪了歪脑袋说道:“她身上好像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花纹,就好像...魔法符文一样的东西。”

“魔法符文?魔纹吗?”不知为何,尤里安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不由得轻声喃喃道。

“也许吧。”

“也许?”

“我又学不了魔法,这些看起来很奇怪的纹路我也只是觉得与均衡教派古籍中画的那些有点像而已。”又一次提及这个伤疤,阿卡丽有些烦躁的说道:“总之我看向她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就是那种感觉,让我有些不能确定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是发生过的,总之在看到她之后我就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之前受到的伤已经完全不在了,就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那应该是了。”得到了这个信息,尤里安心中有些兴奋的同时也有点沉重。

他曾经无意间看到过一些关于魔纹的知识,也因为跟着精于符文铭刻的苍白女士而听她说起过一些魔纹的历史。

魔纹盛行的年代,距离现在少说有千年了。

那个时代的魔法师们就非常喜欢将魔纹铭刻在身上,平日里,魔纹可以提高吸取天地间游离魔法能量的速度;一旦遇到了紧急情况,只需要引动体内的魔能,就能通过魔纹将魔法以最快的速度释放,不论是应对正面作战还是背地暗杀都非常的方便。

那么这种既方便又快捷的技术为何最后被淘汰了呢?原因正是因为符文铭刻技术。

将魔纹铭刻在身上有方便的地方,自然也会有危险的地方。

铭刻的魔纹平素里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魔法能量,作为魔法师最好的助益而相安无事;但一旦受到重大的伤势,魔纹就有可能因此陷入混乱与崩溃,在第一时间对魔法师造成反噬,乐芙兰就为他讲述过几个那样的例子,死去的无一例外都是在那个年代实力强横的大魔法师。

而除去这一点,将魔纹铭刻在身上的过程,也同样充满了极大的风险。

可以说,魔纹铭刻是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技术。

魔法师是宝贵的,一位魔法师的成长,从学徒到大魔法师,少说也需要几十年的时光,而魔纹杀死他们,却可能只需要一瞬间。

所以当更加优异、安全的符文铭刻技术出现之后,魔纹铭刻技术很快就彻底没落了,纵使依旧有人使用,那也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使用它的人有足够的实力与自信能够掌握它————

而这,恰好是尤里安最最不希望的。

以他现在的状况,如果寻到了星辰魔法的传人,能够说动她为锐雯治疗,那样一切都好;但是如果对方拒绝,甚至因此而攻击他们,那么以尤里安现在的身体与实力,获胜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纵使侥幸获胜,如果星辰魔法断绝,那等待他和锐雯的,依旧是死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觉得有些头痛。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无题 “你在想些什么?”

看着尤里安在她说完之后就双目无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阿卡丽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星辰魔法的传人。”尤里安回过神来回答道。

“你已经确定她的身份了?”好奇的看着尤里安,阿卡丽不明白他为什么仅凭着她三言两语的讲述就似乎确定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虽然是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但是阿卡丽始终还是有点太过年轻了。

均衡教派的弟子正式接受训练通常是在十四岁,而阿卡丽虽然因为父亲和母亲的缘故提早接触到了那些传承了万年的忍术,但是距离正式接过母亲的位置依旧要走很长的一条路。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记录传承了上万年的知识与历史秘辛。

可以说,那些东西才是这个古老教派能够贵为艾欧尼亚第一大派的根本所在。

然后不幸的是,那些原本应该在阿卡丽正式接受暗影之拳训练后慢慢传授给她的知识和秘辛,随着劫带领信众的哗变,被尤里安一把火连同均衡寺庙一起烧了个干净,仅有一些特别重要的记载着忍术的古籍与卷轴被教派信徒们带了出来。

当然,如果只是那样,这些知识依旧还有从知晓一切的均衡三忍手中重新找回的可能。

但是均衡一战,上代暮光之眼苦说大师被自己的弟子劫杀死,暗影之拳阿卡丽的母亲梅目被尤里安亲手送进了不朽堡垒的诺克萨斯大监牢,而三忍最后一位狂暴之心凯南又常年游历在世界各地不见踪影,就连均衡寺庙被毁都没有回来。

也因此自那天之后,均衡教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传承断绝的大危机当中。

以至于到了现在,阿卡丽对于暗影之拳职责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那些神奇而强大的忍术中。

“恩,十之八九吧。”尤里安扯了扯嘴角,没有为阿卡丽解释关于魔纹的事情,那些故事太长了,解释清楚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但是不管确不确定,我都必须要早一点找到她,不然的话...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时间,自从尤里安醒来以后,一直都有点回避这个问题。

虽然他从数千丈的高空摔下险死还生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锐雯的事情得到了解决。

尤里安不知道阿卡丽在是如何在那种情况下救下了自己两人的生命,还能将他们带到这个避风的山坳,

可是不管怎样,只要锐雯的事情一刻没有得到解决,他就一刻也无法撤走按在她背后心脏处连同两人生命能量的手,

而那个通道也会一直抽取他的能量,直到他和锐雯一起因为能量耗尽而死亡。

一想到这个问题,尤里安就不由得坐卧不安,手臂猛地发力,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而且就算我找到了她,如何让她为锐雯治疗,也是一个问题。”

“是哦。”看着尤里安绷着脸挣扎的模样,阿卡丽心有不忍的探着身子上前搀了他一把,同时说道:“不过,既然那位女士能为素未谋面的我治疗,那么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如果你诚恳一点,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

“希望如此吧。”被女孩搀着坐起,尤里安没有向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阿卡丽是艾欧尼亚人,而尤里安和锐雯却是诺克萨斯人,那位女士能因为善良而为一个艾欧尼亚人治疗重伤,也同样能因为善良而不愿意为双手染满了鲜血的诺克萨斯入侵者治疗。

“不管结果如何,我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然后找到她。”死死的咬着牙,尤里安有些费力的扶起锐雯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然后开始尝试着站起身,只是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他就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剧痛而跌坐了回去,额头上顷刻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现在?”阿卡丽愣了一下,看着牙齿咬得咯吱响却依旧不断尝试着的尤里安,她的心底莫名一疼,语气不由得稍稍加重了一些:“你现在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又该怎么带着一个人去千里之外寻找另一个见不着首尾的人!?”

“我知道...”脸颊死死的绷紧,额头上青筋蹦起,尤里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颤颤巍巍的扶着锐雯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通红,双腿更是不停的打着摆子。

半晌,他稳住了双腿,大大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对一旁关切看着她的女孩说道:“谢谢你,阿卡丽。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走到现在的地步,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如果我不去,锐雯一定会死的。”

“她对你真的有这么的重要!?甚至都已经重要到可以让你同时牺牲自己来为她陪葬?”不知为何,看着尤里安痛苦的不行却依旧咬牙支撑的模样,阿卡丽心中感动不已。

“对,她很重要,比我的生命都要重要,我绝不能看着她死。我现在的状态约莫可以支撑五天,如果五天之后依旧找不到那个人,那我会陪着她一起死!”

“一起死...一起死...”轻声的低着头呢喃了两遍,阿卡丽在心中一股莫名情绪的催使下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我呢?我不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么?如果现在受伤的是我,你会愿意...”

看着尤里安看过来有些诧异的眼神,阿卡丽愣了愣,急忙道:“我是说,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帮我去诺克萨斯大监牢解救我的母亲,如果你死了,谁来兑现这个承诺?”

“这个么...”尤里安突然沉默了下来,声音充满了萧瑟与无奈的叹息:“如果真的是命运如此,我也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了。”

“呵...”

“尤里安,你真是个混蛋,一个大混蛋!”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摔到了尤里安身上,阿卡丽转身跑出了山坳消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上路 直到阿卡丽跑出山坳消失很久之后,看着她离去的地方沉默无言的尤里安才缓缓回过了神来,看着摔在自己身上又一路滚落到地上的东西,尤里安苦笑了一声,颤巍的蹲下身子,费力的将它捡了起来。

一直到将它拿在手中,尤里安才看清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布囊,布囊用的是艾欧尼亚最好的绸编织而成的,抚上去软软的,闻起来还有几分少女的香气。

轻轻打开布囊,里面包裹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精美盒子,尤里安径直打开了盒子,便看到了一颗圆滚滚的药丸静静的放在盒子中央。

“就是它,救下了我么?”静静的望着丹药,一股奇异的药香扑鼻而来,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不由得喃喃道:“这个一定很珍贵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药丸叫什么,但是只是看着丹药上纹着的玄奇纹路和那药丸不自觉散发的香气,尤里安就能知道它的贵重。

如果有一颗丹药,能够保护一个神念境强者从数千丈高空坠下不死,还能够提供海量的生命之能,那么这样的神药绝对会引起无数强者高手、将军权贵们的厮杀争斗。

可是现在,它就这样被一个女孩好似赌气一般随意的丢在了他的身上,又一路滚到了地上,这让尤里安感动的同时不自觉的沉默了下来。

这是多么大的一份恩情啊!

仅仅只是看着它,尤里安就仿佛能感受到女孩那没有说出口的关心————

“一定,一定不要死了呀!”

看着静悄悄的山坳与忽明忽暗的火光,尤里安抿了抿嘴慢慢的将盖子合上,又将布囊轻轻包好,郑重的放到了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然后回身找到被阿卡丽静静摆放在他刚刚躺过的草堆旁的一剑一匕插在了腰后,沉默的打量着安静的山坳片刻,叹了口气揽着锐雯一步一颤的出了山坳,向着北方前行,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山坳再次恢复了安静。

而消失的阿卡丽,一直到尤里安走了很久以后,才重新出现在了山坳的草堆旁,看着那被尤里安睡过压的微微有些下沉的地方,

女孩目光出神的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一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起,女孩好似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回望着山坳外黑漆漆的夜色,咬牙一跺脚,跑了出去,

追着尤里安离去的方向,消失无踪。

...

怀抱着锐雯,尤里安再次踏上了寻找星辰魔法传人的道路。陪伴他的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两柄不会说话的武器和一个女孩无言的关心。

艰难的寻找之路,数度险死还生,没有让尤里安放弃,反而坚定了他一定要找到的信念。

行走在寂静的夜晚,冷风吹起了破碎的衣衫,吹得他直打颤。军部派发给精锐部队的黑石钢甲早在山顶的时候就被易的一击打成了粉碎,残留的破布衫也只能勉强的遮住一小半地方,将大半伤痕满布的肌肉赤果的露在外面,接受着寒冷的洗礼。

眼前是漆黑的道路,只有氤氲光点随行。抬头是茂密的丛林,看不见高悬于天空的皎皎明月,低头是冰冷的泥土地,通向前途未卜的明天。

一步一步,尤里安走的非常的艰难,

没有了超绝的速度,没有了引以为傲的魔能,衰弱到极点的他比起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也多有不如,能够支撑他一路向前的,只有那顽强的意志和不愿放弃的决心。

午夜,天空下起了雪。

狂风吹卷,宛若野兽一般在高高的空中徘徊着、嚎叫着,卷动了林海翻腾,扬起了碎石土块,几次拦住了他前进的道路,让他被迫停下脚步找一个背风的地方避难。

而到了后半夜,这种情况变得更加的艰难,

落地的雪花打湿了土地,带来了泥泞。让尤里安的脚下时不时打滑,速度被迫一降再降,半个时辰也不过走了百十米。

一阵狂风刚过,尤里安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远处的丛林里,凄厉的嚎叫声又突兀的响起,紧接着就在尤里安阴沉的脸色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自远方的丛林的深处亮了起来,忽闪忽闪就好像两盏灯笼一般,直勾勾的望着他。

嚎叫声好似信号一般,在两盏灯笼亮起后,紧接着又有无数盏灯笼亮起,倚靠大树站着的尤里安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是狼群!”

一滴汗珠流下,瞬间被冷风吹干。对于狼群,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尤里安只会惊喜于自己的好运气,因为那代表着加餐。

可是现在,看着那一对一对足足亮起了一二十多对的狼眼,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尤里安只觉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狼群向他发起进攻,他可能要成为第一个被狼群“加餐”的神念境高手了。

“嗷——”一声狼嚎远远的传来,在尤里安眯起的眼睛注视下,几十对灯笼开始了动作,一点一点慢慢的向着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不一会儿,眼神很好的尤里安就看见了一只体长近两米的大狼出现在了距离他十米外的灌木边,勾着脑袋露着一对儿锋利的狼牙打量着他,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二话不说,撑着身子从腰后抽出了灵风剑,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手握着长剑挥舞着,同时口中还模拟着发出恐吓似的声音,试图让狼群感到危险主动远离。

而大狼在看到尤里安抽出长剑的瞬间确实有了片刻的退缩,身子的大半缩进了灌木之中,只露出一对狼眼静静的观察着他。

但是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尤里安始终没有离开树干旁,大狼又将身子重新探了出来,还试探性的低伏着身子向前爬了几米,一直到匍匐到自己面前五米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整个狼趴在了地上,静静与他对视。

而这段时间,尤里安始终紧紧握着长剑,一双眼睛与狼眼死死的对视,长剑轻轻挥动着,口中轻骂声不断。

出乎意料的,狼在观察了他一阵儿之后慢慢的低伏着身子向后退去,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还以为自己的恐吓稍稍奏效了,刚要继续加大威吓攻势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呜嚎,而同一时间,一股劲风从他的身侧方传来,一只大狼不知道何时竟然悄悄的摸到了尤里安的身后发起了攻击!

“畜生!”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狼的用意,怒骂一声不顾手臂的疼痛猛地挥剑砍了过去,

只听“嗷呜”一声痛呼,那只狼凄惨的翻身滚落到了地上,整个狼头已经被灵风剑削去了一般,大蓬鲜血淌出,眼看着就活不了了。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狼群们狩猎的决心,在呜嚎声响起的瞬间,原本匍匐向后的大狼猛地朝着尤里安冲了过来,与它一起的还有四五头,

它们的分工极其有序,一头狼先一步冲向尤里安,被他砍翻到一边,紧接着另一头狼就狠狠的撞向了他的手腕,尤里安一个不稳长剑就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而后两头狼猛地从一旁飞身跃起,猛地将尤里安和锐雯扑倒在地,张着血盆大口就向他俩的脖颈咬了过来。

就在这无比危难的关头,一道黑影宛若天神降临猛地从黑暗中窜出,尤里安只得听一声清丽的呵斥,两头狼便一声不吭的倒飞了出去,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由得一声叹息————

“阿卡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圣药的故事 “喝,哈!”

女孩的身影宛若一道月光在林间起舞,十字勾镰,苦无,闪烁的寒芒用血腥的杀戮退避了狂风,驱散了暴雪,

一时间,伴着狼群惊恐的哀嚎声,大蓬大蓬的血花漫天泼洒,狼血混合着腥臊的味道扑鼻而入,那恶心的气味几乎能让一个正常人窒息。

好在不论是尤里安还是阿卡丽,都不是正常人的范畴。

狼声渐消,尤里安缓缓的撑着大树靠坐着,望着那抹天神降临一般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了狼群,收拢了散落的苦无,将十字镰重新插在腰后,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

“没事吧?”

尤里安直直的看着她不做回应,那出神的目光看的女孩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里只觉得脚不是脚,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摆放,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我可不是...可不是追着你来的。”

“我...我只是...”

女孩讷讷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在尤里安的目光下有些忿忿的跺跺脚,气哼哼的将头偏向了一边。

看着阿卡丽这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尤里安回过神来,嘴角轻轻勾起,冲着女孩招了招手。

阿卡丽有些不明所以的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弓身看着尤里安,而下一刻,她就看见尤里安的手绕过了她的脖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你干什么!?”

一瞬间的温暖让女孩有了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后阿卡丽慌张的推着尤里安的手臂向后挣脱开了,一双眼睛盯着他脸却红了个通透,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尤里安顺势松开了手重新靠坐在了树根上,漆黑的眼瞳看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的开口道:“谢谢。”

阿卡丽微微一愣,抿了抿嘴角。

尤里安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就在阿卡丽目光的注视下,向着女孩深深的行了一礼,同时说道:“早在山坳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对你说了。”

“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女孩微微有些惊慌的侧开身子退了一小步,摆摆手说道:“就是在山坳里的时候。”

尤里安微微一愣,想到自己在山坳里接过阿卡丽喂来的烤肉时,自己好像确实在无意间说了一句,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不一样的!这一次是正式的向你道谢,请你不要回避,你先后救了我两次,尤里安将铭记于心,今生今世不敢有一刻忘记!”

“我们不是朋友吗?还说这些干什么...”抿着嘴角,看着尤里安认真的重新将刚刚行到一半的礼向着她重新做了一遍,这一次女孩没有再躲,只是看他行礼完后才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低声嘀咕道。

“朋友?”尤里安微微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对,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这就是朋友的感觉么!?哈哈!”尤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带着笑意,眉角飞扬,就连阿卡丽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笑过之后,尤里安喘着气重新靠在树上坐好,手掌刚一接触到地面突然就有火辣的疼痛感袭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手掌摊开举在了面前,就见掌心处自虎口位置一道长长的血痕一路斜斜的划过了手心,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舀舀流着鲜血,

“唉!”

看着这刺目的鲜红,不知为何尤里安突然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冲阿卡丽扬了扬手掌:

“从我开始接触修行之路后,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差一点就死在了一群畜生的口下。”

看到尤里安掌心的血痕,阿卡丽轻叫了一声,急忙从腰间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玉瓶和几卷白布绷带,上前蹲下身子帮他上药包扎,一边还略带几分不满的冲他抱怨:

“哼,你现在知道你自己有多虚弱了吧!那天我都差点以为就连圣药都救不了你的命了呢!”

“圣药,就是你给我的那个盒子吗?那是很珍贵的丹药吧?”

“恩。”阿卡丽低着头捧着他的手掌忙活着,垂落的黑发遮住了她的眼帘:“那是均衡教派先祖们炼制的丹药。母亲告诉我它取材了艾欧尼亚岛屿上珍稀的十八种魔法植物,十八种灵兽,经过群山间最纯净的泉水洗净,以奥米卡兰亚圣树的叶子为引,再以独特的手法炼制了一百零八天才凝结成丹,每一颗都有着神奇的力量。”

“真的?”尤里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问道:“如果是心脏破裂的话...”

“别妄想了!”白了尤里安一眼,阿卡丽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心脏涉及到了神的领域,那不是一颗丹药就能够治愈的,与其想着用它来给这个女人治疗,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那位会星辰魔法的女士吧!”瞥了尤里安一眼,阿卡丽的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轻声道:

“而且,这种珍贵的药从来都只有教派的均衡三忍才有资格使用,母亲也只有三颗,我给了你两颗这已经算是违背教规了。如果你再把它转手给别人,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哈哈,哈哈...”看着阿卡丽认真的眼神,尤里安讪笑着调开了话题:

“均衡教派有上万年的历史,那应该有很多的圣药吧?为什么这么...抠门?”

“你以为圣药的炼制真的很容易吗!”阿卡丽看着被她涂抹过药水又绑过绷带后的手掌微微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朝着一旁走去,拔起了被野狼打落倒插在地上的灵风剑,将它丢给了尤里安,哼了一声道:“先不说炼制丹药的药材有很多都已经彻底消失了,”

“就是有一些传下,也被你那一把大火统统烧掉了!”

“呃...”看着因为提到了这个话题变得有些气愤的阿卡丽,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接过了长剑归入鞘中,然后扶着树颤颤的站起身,揽着锐雯冲阿卡丽说道:

“不说那些了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五天时间,能不能找到星辰魔法的传人就再此一搏了!”

说着尤里安就先一步向前走去,只是刚走几步就听身后阿卡丽的声音响起:

“不是五天是一天。”转头看向阿卡丽,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见他看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现在或许连一天也没有了。”

“恩?”看向阿卡丽,尤里安愣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通向两个未来的路 风息了,雪停了,盘亘在头顶的乌云也消散不见。遥远的天空中,一轮红日缓缓越过了东山,将万丈光芒投向大地,向世界播撒着温暖与光明。

一夜的沉默,一直到那一缕清晨的阳光穿过了树叶的斑驳照耀在身上,尤里安才从惊愕的情绪中慢慢的回过神来。

“我说,你还真是给我带了一个‘好消息’啊!”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亦步亦趋的女孩,尤里安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苦涩的说道:“难怪我的体内明明有一股充盈的生命能量,我却始终无法调用他们来治疗自己,我还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险死还生太过虚弱的缘故呢,没想到...”

“所以我才想阻止你。”看着沉默了一夜终于开口说话的男人,阿卡丽轻轻松了口气,停止了一夜默默的担忧,冲尤里安扯了扯嘴角道:

“我都说过了,逆天改命是独属于神的领域,圣药在均衡教派只被用来给那些受伤过重无可挽回的人短暂的续命,让他们可以有时间来交代一下后事,或是将那些只能口口相传的最高机密与奥义忍术传给下一代,所以三颗还是三十颗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轻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尤里安,阿卡丽犹豫了一下道:“再说了,你可是从千丈高的山崖顶上直直摔落下来的,没有直接被摔死而是被圣药救了一命就已经是我见过的运气最好的人了!”

“可是你没有告诉过我只能维持三天的时间啊!三天...”一想到这个数字,尤里安就觉得世界一片灰暗。

三天,算上已经空耗过去的昨天,和阿卡丽昨晚讲述他服下药后昏睡不醒的前一天,也就是说真正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今天这最后一天了,

如果他不能在今天找到那个人,那么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沐浴在阳光下了。

一想到这,尤里安就不由得有些茫然。

纳沃利北方的山群,比起南面的山区海拔要高,范围也要更广更大,而阿卡丽给出的范围却是山北一个她曾经训练的地方,

仅凭这一条想要在一天的时间里找到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几乎是痴心妄想。

可是如果找不到人,那么锐雯和他都要死。

单纯的死亡他并不害怕,

但是当死亡变成了恐怖的倒计时,尤里安就真切的感觉到了那种一点一点靠近、逐渐窒息的压力。

当然,如果他把阿卡丽给他的另一枚圣药也吃了,那么也许留给他的时间能再续三天,但是先不说五天比起三天来有什么区别,就是多了的那两天,如果运气不好,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还不如将药留下,还给阿卡丽用以自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炼制圣药最关键的药引是圣树的叶子而不是传说中的圣树之心,如果你能得到圣树之心,那么说不定只凭圣树之心就能逆转生死了...不过圣树对整个艾欧尼亚都无比的重要,即使你要去寻找,我也一定会阻止你的!”阿卡丽有些委屈的叹气。

“圣树么...”尤里安轻喃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来到艾欧尼亚之后,他也曾在乐芙兰那里听说过这种传说之物,甚至就连杜廓尔带领的军队之所以会在尚赞平原登陆,也是因为去那里寻找所谓的奥兰卡尼亚圣林。

但是以他现在的状况,与其去追寻茫茫无踪的的圣树圣林不如继续寻找星辰魔法的传人,至少她距离自己更近。

当然,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他山穷水尽也无法寻得星辰魔法的传人,他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方法来自我挽救。那个方法有很大的概率成功,只是...结局对他而言或许太过于残酷了。

“所以说,如今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寻找星辰魔法的传人这一条路了吗...”

摒去心中的烦躁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了一阵,尤里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打量起了一旁的阿卡丽,那直勾勾的目光看的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你干什么!”阿卡丽微微侧过身子,瞪了尤里安一眼。

尤里安却没有在乎那些,而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好像说过你的感觉很灵的?”

“恩?”愣了一下,不明白尤里安问这个事做什么的阿卡丽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的感觉一直很灵的,就连苦说师父都说我很有天分的!如果不是我不能学习魔法,那么也许最适合肩负起‘观星’职责的人应该是我...但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尤里安笑着说道:“那就用你的感觉为我指条路吧。”

“指条路?”看着尤里安一脸讨好的模样,阿卡丽张了张嘴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收起了笑容,目光越过阿卡丽肩头看向远方,在阳光下,大树披上了金色外衣,早起的鸟儿在林间歌唱,小松鼠们睡了一夜后从洞穴中爬出,在树干树枝上尽情的玩耍,整个森林一派生机勃勃,让尤里安心生留恋,

从前,他总是那么忙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从来都没有时间认真的看一看这来自大自然的美好,直到生命开始了倒计时,他才突然觉得,对这个美丽的世界,他还有那么多的留恋,那么多的不。

沉默半晌收回了目光,尤里安转头看向阿卡丽轻声说道:“反正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哪,与其漫无目的一路向北,不如让感觉最灵验的你帮我选择一条路,说不定就会有奇效呢?”

“我...”看着尤里安一脸正色不像是在开玩笑,阿卡丽有些讷讷不知所措道:“我行么?”

“行的,你一定行的。”尤里安上前一步轻轻将手搭在了女孩的肩头,看着她有些瑟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相信你,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啊!”

“可是!如果...”

“没有如果。”看着阿卡丽依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尤里安笑着打断道:“死过一次后,我相信命运现在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只要你随便指一个方向就好,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更不需要有什么犹豫,只要把一切都想做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就行了!”

“如果命运要我生,就算随便一指也会指向正确的方向,”

“如果它一定要我死,那...”调皮的冲阿卡丽眨了眨眼睛,尤里安笑着道:“那我就不信它了!”

看着尤里安弯起的眼睛,阿卡丽嘴唇动了动,有些不情愿的抬手向前指了指道:

“那...那好吧,就那里吧。”

阿卡丽随意的一指,没有指向她所说的北方,而是一条通向西方的道路,她本想着如果尤里安看到自己这随意的态度,或许会因为生气而放弃让她来做决定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她随意一指后,尤里安看也不看的应了一声“好”,就迈开步子朝着她指的方向前进了。

见到这一幕,阿卡丽愣在了那里,脸上升起了一抹复杂之色,沉默了半晌,朝着尤里安追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揭秘(新年快乐!) “呜————”

山中的天气,变的总是那么快。

清晨还是天朗气清,阳光普照,万物和谐;过了中午,就已经是乌云密布,风雪欲来;而到了夜晚更是群星暗淡,光影不现。

茫茫的盘山道上,只能依稀看到三道互相搀扶着前行的身影。

“阿卡丽,我可能不行了!”

夜晚,意味着一天的终结,

而对于尤里安来说,却是生命终结的倒计时。

事实上,到了傍晚临近的时候,尤里安的身体就已经有了很强烈的衰弱反应,原本汇聚在胸膛中的生命能量,开始了大幅度的消耗流逝,伴随着精神的迅速衰弱,体力也在飞速的流逝。

而原本的互相扶持,也瞬间变成了阿卡丽一个人硬拖着两个人向前进。

“坚持住尤里安!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一处山洞,到那里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一米五的身高,却要拖着一对儿比她高足足一个半头又大了七八岁的男女,走起路来满是艰难,

额头上汗水浸湿了发梢,又在滚滚落下打湿了身上的忍服之后被冷风吹干。

就在这反复的湿与干间,女孩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眼神也平添了几许疲惫,这一幕都被尤里安看在眼中,感动在心里。

他想劝女孩,可是看着女孩咬着牙硬挺着满脸坚毅的一边鼓励他一边向前的模样,尤里安不知为何就哽咽了。

阿卡丽咬着牙一边向前,一边不断的在尤里安耳边大声的鼓励着,在她的声音下,尤里安仿佛有了力量。

“咳咳,是么...有山洞么!”瞪着逐渐模糊的双眼看向前方,尤里安喃喃的望着被狂风暴雪遮蔽的远方重重暗影,寻找着阿卡丽说的山洞的影子。

“对!到了那里就能够稍稍休息一下了!你一定要挺住啊!”咬着牙憋住一口气,阿卡丽在尤里安的耳畔大声的喊着,手指指着前方重重的黑影,声音无比的坚定。仿佛前方真的有一个山洞,而且就在不远处的地方。

“好...好。我坚持...我、坚、持...!”

尤里安暗淡的瞳孔中多了一分光芒,脚下凭空多了几分力量加快了步伐,让阿卡丽的肩头稍稍轻松了一些。

但是阿卡丽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几个呼吸之后,力量耗尽的尤里安就再一次重重的落下。沉重的身躯连同锐雯的重量一起压在了女孩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女孩被重重的压倒在了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哼。

“哈...哈...哈...”尤里安的脑袋枕在阿卡丽的胸前,脸颊轻贴着女孩的下颌,口中灼灼的热气喷洒在她白嫩嫩的脖颈上,带着淡淡的瘙痒。

女孩微微一惊之后反应过来马上翻身就要扶起尤里安,可是还没用力,就看见尤里安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身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嘴巴大张着急促的喘息,痛苦的闷哼声也随即响起。

“啊...啊...!好疼,好疼啊!!咳...咳...咳咳!”

是药效消失了!阿卡丽的心中划过了这个念头,脸上升起了一抹惊慌,忙乱的扑到了尤里安身上,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尤里安,尤里安!”

“坚持住,你坚持住啊!!”

“对...对了,药,还有药!尤里安,你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喂药!”

女孩颤抖的手指拨开了破烂的衣衫前襟,探进了尤里安胸口摸索了半天摸出了布囊,刚要打开,手掌上却多了一只手。

“不...不...不要用它了。”

艰难的侧过身半仰着躺在冰天雪地间,尤里安的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只始终没有离开锐雯的后背,而另一只却颤颤巍巍的按在了女孩撕扯布囊的手上。

看着女孩慌乱无措的脸庞,尤里安艰难的张了张嘴,褶皱的脸庞因为痛苦拧在了一起,牙齿更因为咬得太紧有淡淡的血丝从牙缝间渗出,不过他还是挣扎着开口道:

“这一切都是命啊...”

“既然如此,多三天...少三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药...这药还是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给你吧!”脸颊鼓胀着,半晌,一股浊息喷出,迅速被风雪卷走,尤里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几分惨白。这让阿卡丽瞬间失声大哭了起来: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指错了路,都是因为我!”

“不...不怪你呀!”身上愈发的无力,尤里安就连笑容都变得勉强了起来,模糊的眼睛看着女孩,手掌轻轻的抬起,想要为女孩擦掉泪水,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满脸苦涩的放弃垂落在了脸旁,轻声喃喃道:

“说起来...这是我第几次面对死亡了...?我都快要忘记了。”

看着女孩痛苦流泪的脸庞,尤里安轻声的回忆:“好像第一次...是在德玛西亚...”

“尤里安,别说了!别说了!”看着随着每一个字吐出,气息就一点一点更加微弱的尤里安,阿卡丽反手抓过了尤里安的手掌,痛苦的摇着头泪流不止。

“让我说完吧...”轻轻的开口,感受着从掌心处传来的温热,尤里安的精神稍稍振奋了一些,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回忆:“那一次我作为间谍被派去了敌人的国家...咳...咳咳。刚刚到了那里,就碰到了刺客夜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纯粹靠着剑术就那么强的人...他是...是一个傻女人的父亲,同样是一个贵族。哈哈,你一定想不到吧,一个在国内名声显赫的大贵族,竟然会干出那么下作的暗杀事情来!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剑真的很快,那一夜我差一点就死在了那里...就差那么一点点。哈...哈哈!”

“说起来,那也许是第一次命运如此的眷顾我,也是我第一次在生死的悬崖边找到了信心。”

“我感觉到了生命的瑰丽,更感觉到了力量的伟大,我就像...就像是上天的宠儿一样!”

“自那天以后,我的实力突飞猛进,不论是面对强大的魔龙,还是面对剑术超绝的剑圣。每一次我都活了下来,而且还能越来越强!不到五年的时间,我就跨越了生死关,突破了神念境,即使是在帝国,比我强的人,也绝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进步的如此神速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尤里安的承诺 尤里安激情的讲述吸引了阿卡丽,让她不自觉的认真倾听着,感受着来自男人的骄傲。

可是尤里安察觉不到他那越发微弱的气息与变得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切都在预兆着生命的垂落。就连他那始终搭在锐雯背心处不肯放松的手掌,都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落到了地上,而尤里安却依旧茫然不知。

看到这一幕,阿卡丽抽噎了一下,挪开了目光,将一双含着泪的笑眼看向了尤里安,轻声道。

“你愿意说,我就听。”

“哈!”尤里安微微笑了一下,看着女孩的眼神变得很是认真:

“在这之前我能先问你个问题么,阿卡丽?”

“你问罢!”吸着鼻子,阿卡丽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看着女孩梨花带雨的模样,尤里安轻声问道:“我毁掉了均衡教派,还亲手将你的母亲送进了诺克萨斯大监牢,我觉得你应该恨我入骨才对。”

阿卡丽沉默了,回想着记忆里的那一天,

良久,

轻轻抬手抹去了一丝泪珠,阿卡丽低下头轻声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对锐雯都可以付出那么多,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弄成现在这幅样子,我...我也可以的!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是她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爱的人,而你为我做的事,已经超出了一个朋友太多太多。”看着阿卡丽,尤里安的眼神微微闪烁着,眼底有一抹灰光一闪而逝。

“不说行不行...”阿卡丽别过头去,声音中多了一丝颤抖。

“不行!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和你绝交,哈哈!”看着女孩别过头去,尤里安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而且一笑就笑个不停,“反正我就要死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和你绝交,哈哈,你怕不怕呀?”

“你是混蛋吗!?”阿卡丽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声音颤抖着,突然崩溃似的大吼了起来:“你想知道是吗?那我就告诉你!然后我们绝交,彻彻底底的绝交!”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可是女孩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倔强。

“你不是想知道么?你不是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么?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

你说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而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阿卡丽大吼的声音浇熄了尤里安的笑意,听到这个答案,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旋即是久久的沉默。

而阿卡丽在大吼声后,情绪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随着气息的平复,她的脸色冰冷了许多,望着远处,眼中带着淡淡的回忆与自嘲。

“很诧异吧?呵!”

“我是暗影之拳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均衡教派的长老,可是我从小到大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小时候,有很多人围着我,他们顺着我,恭维我,尊敬我,夸赞着我的实力,赞叹着我的努力,努力的想要和我交朋友。我也很高兴的以为,我们是朋友,就像我和你那样...曾经!”看着尤里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卡丽冷淡的补充了一句,旋即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就在我六岁的那年,被教派判定为无法学习魔法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他们顺着我恭维我尊敬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讨好我的父母,只是因为我在六岁之前展现的那可笑的潜力!”

苦涩一笑,再次回忆起这段悲伤的往事,阿卡丽的眼中依旧满是痛苦:“他们不再围绕着我,不再说那些好听的话,不再恭顺我,我去问他们,却换来了一声声嘲笑我,说什么?‘学不会魔法的人没有一点儿前途,未来也只能是一个靠着父母的荫庇浑噩度日的废物!’”

“废物...哈哈,我是废物,是废物,是一个最白痴最白痴的大笨蛋!!”忿忿的咒骂着自己,阿卡丽的眼泪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流下。

“不过也就那样吧...”抽了一下鼻子,阿卡丽孤独的凝望着风雪与黑夜,声音低沉:“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没有人唠唠叨叨。他们不屑的眼神?我不在乎,他们在背后说‘我只不过是有点努力的废物’又如何?我就是比他们强,我就是能将他们一直踩在身下,而且我也会永远强下去,一直到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

瞥了尤里安一眼,阿卡丽眼中带着淡淡的失望,轻笑一声道:“我确实很想要朋友,我不想总是那么孤单一个人,我也想无聊了可以有个人陪我说说话,累了还可以为我倒杯水。我想要那种被人关心、被人在意的感觉,我也愿意为了他付出我的真心,哪怕是付出再多,只要他把我放在心上,我就会很高兴...”

“但是!这不代表我为了友情就应该丢弃尊严,接受你施舍般的好意!”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诺克萨斯的尤里安!”

话音落下,阿卡丽的声音已经尽是冰冷,尤里安能感觉得到,他的玩笑似乎真的伤害到了一个女孩的心,

不过...这也并非是他的本意。

沉默的与阿卡丽对视三秒,尤里安突然开口道:

“你刚听过我的故事。可是你有想过,为什么我这么一个从偏远山村里走出来的农家小子,没有人脉,又没有资质,却能有现在的实力么?”

尤里安轻轻的抬起手掌抚上了眼角笑着看着阿卡丽,在那被遮蔽的眼瞳深处,一抹淡淡的光华一闪而逝:“是它呀...神奇的力量,神奇的...世界符文!”

“世...界...符文?”

阿卡丽愣愣的看着尤里安呢喃出声,她看到就在他的左眼瞳孔中,一缕灰色的雾气出现,慢慢的将整个眼瞳浸染,而那瞳孔的正中央处,一枚玄奥而神奇的符文静静的拨开了云雾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只是看了一眼,阿卡丽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升起的震撼,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世界万千,云雾闪电,苍莽大地,万界主宰。

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升起了浓浓的渴望,甚至盖过了心底的痛苦与悲伤。那一刻,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语:“夺过它,占有它,你将...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阿卡丽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时,尤里安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女孩的出神:“想要么?”

阿卡丽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脚下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背后冷汗直冒,看着尤里安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愕然。

“它,能让一个没有什么魔法天赋的废物小子变成天才,能让他在无数次的化险为夷,就一定也能让一个与魔法完全绝缘的人,变成精通魔法的绝世天才!”

“作为我挽回友情的礼物...我把它送给你如何?”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陡然一震,拳头猛地攥在了一起。可是就在尤里安以为她会接受的时候,阿卡丽却出乎意料的抿着嘴角倔强的摇了摇头,拒绝了。

“哈哈!你拒绝了!你竟然拒绝了!!”看见阿卡丽冷着脸闭上了眼睛,尤里安眼中划过一抹温柔,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世界符文啊!你出自均衡教派一定不会没有听说过它的名字,要知道我可是毫不犹豫的就沦陷了啊!”

笑声响起,扯动了胸腔和身体的颤动,让他又一次痛苦的颤抖了起来,

“哼!你真的以为谁都稀罕它么!”下定决心拒绝了世界符文的诱惑,阿卡丽的心中轻松了许多,而更让她觉得安心的,是尤里安对待这份友情的态度,舍得用世界上最珍贵的世界符文来“赔罪”,看起来他也很在乎这份感情的嘛!

阿卡丽这般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可是很快在看到尤里安弓着腰痛苦的样子,那份笑意又变成了浓浓的哀伤。

“我知道我知道!天才少女阿卡丽是最骄傲的,最有天赋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超越所有人的!”

停下了颤抖,尤里安抬起头来看着女孩半晌,突然调皮的眨了眨眼,道:“不过就算你现在想要,我也还不能给你。”

挣脱了女孩的手臂,尤里安突然单手遮住了左眼笑着道: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等做完了他们,我就把它送给你,说到做到!”

轻抚着眼睛,尤里安缓缓坐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脸色沉了下来低声的喃喃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是这一次你却不眷顾我了。是要告诉我欠了你这么多,就只有用我的命才能偿还么?”

“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一次,我偏偏不想死了呢?”

下一刻,就在阿卡丽惊愕的目光下,一缕灰雾从尤里安的左眼眼中流出,在碰到空气的一刹那,好似火焰一般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浴火重生 “呼——!”

灰色的火焰在逸散到空气中的瞬间,猛地膨胀了起来,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灰色火光吓得女孩一声尖叫闭上了眼睛,身子向后一歪坐倒在了地上。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丧生在这充溢着魔法能量的火焰之下,可是闭着双眼等待了许久,火焰烧灼的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阿卡丽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她惊愕了!

就在自己的身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尤里安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站的笔直的好似一棵参天大树。

在他的左眼眼角处,灰色的光雾从眼中流出,落在了身上与地上,腾起了片片光雾。

光雾从脚底处爬上了他的身子,吸附在了他的躯干上灼灼燃烧着,仅一个瞬间就将他身上那几经折磨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衣甲烧了个干干净净,

将一个男人的全部姿态尽数呈现在了女孩的面前。

“啊!”看到这一幕阿卡丽陡然发出了尖叫一声,闭眼偏头捂脸一气呵成,口中还不自觉的叫骂了出来。

可是不论怎样,那震撼的一幕已经深深印入了她的眼底,融入了她的记忆中。就是闭上眼睛,眼前也似乎还有那未消散的影像,让她又羞又气,红着脸胡思乱想着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了。

“呼——!”

耳畔的呼啸声越来越大了,翻腾的气浪向着四周扩散,女孩也不可抑制的受到了影响,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一步,眼睛无奈的睁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翼翼的抿着嘴角透过稍稍分开了一线的指缝看了过去,

她没有看到那让她脸红的一幕,却看到了让她心灵震颤的一幕!

“啊!”女孩的小嘴不自觉的张开,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眼中却是异彩连连。

不知何时,尤里安的身体自脖子以下已经尽数被灰色的光雾包裹,在黑天暗夜之下,光雾闪烁着瑰丽无比的光华,带着魔法独有的奇异色彩与实实在在的不真切感,

就好像尤里安的身上穿了一件纯粹由魔法凝聚成的甲衣!

松了口气,阿卡丽缓缓放下了双手,后退了两步静静看着尤里安的变化。

身穿灰色的“甲衣”,尤里安脸色肃穆,一双眼睛被灰色尽数染透,那双眼睛只是看着,阿卡丽的心中就会不自觉的升起敬畏与疏离感,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女孩不自觉的咬紧了唇角,默默出神了起来。

就在阿卡丽默默出神的功夫,尤里安又有了新的变化————

甲衣上不断地有魔法光华流过,流过了脖颈以下的每一个部位,

在那些魔法的光芒之下,光华每一次闪烁,尤里安的身躯就肉眼可见的颤抖一下。

而下一刻,鼓点声骤然响起,一瞬间盖过了风雪呼啸,成为了这片天地的唯一。

“咚,咚咚——咚咚...”

阿卡丽回过神来,定睛看去,猛地瞪大了眼睛,

就见随着鼓点声的敲击响起,尤里安那原本因为生命能量流逝而变得枯槁瘦弱的身躯,在迅速的鼓胀着,肌肉不断的膨胀,撑起了甲衣,只是几息的时间,一个体态均匀而健美的男人就完美的呈现在了女孩的面前,

让阿卡丽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的那一幕,唾了一口,脸色又是一红。

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再做回避,目光落在尤里安的身上,略带几分紧张的听着鼓声敲击,看着尤里安的变化。

下一刻,鼓声骤停,灰色的甲衣猛地燃烧了起来,腾起了足足一丈高的火焰。

强烈的火焰驱散了风雪,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凭空破开了四五丈的距离,阿卡丽也被腾起的气浪推着连连后退了三四米才重新稳住脚步。

置身灰焰中,尤里安好似一个火人一般,攀升的火焰瞬间将他那一头白色的发丝灼烧干净,徒留下一个光头与爬满皱纹的苍老脸庞,再配上那强健无比的身躯,阿卡丽怎么看都觉得充满了喜感。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发笑,下一秒,尤里安的痛哼声就响了起来。

“!”阿卡丽微微一愣,口中一声惊呼,就要朝着尤里安冲过去,可是刚刚还温和的好似无害的火焰,在这一刻却骤然升温,那腾起的热浪瞬间灌满了口鼻,让阿卡丽呼吸一窒,心中好似有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七八米,退出了火焰光雾笼罩的范围,在风雪的吹袭下,渐渐平复了痛苦。

就在阿卡丽的目光中,

那原本只停留在脖颈处的灰色火焰在尤里安的痛哼声中骤然越过了脖颈一路向上,灰色的火焰翻腾着,逐渐没过了他的下颌,嘴唇,鼻梁,再到眼睛眉毛和头顶。

到了最后,闷哼声消失,尤里安整个人也被火焰燃烧的光雾彻底包裹,看不清人形,只有左眼所在的地方,那一枚玄奥的世界符文依旧闪烁着熠熠光彩,

阿卡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咬着唇角,眼泪落了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里安的变化阿卡丽看不懂,也不知道为何刚刚还相安无事的灰色火焰,现在却宛若夺命死神一般吞噬了尤里安,

她无法靠近,只能默默的在心中为她祈祷。

不过好在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几个呼吸之后,灰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就在阿卡丽泫然欲泣的注视中,一个人影缓缓的浮现在火焰中,看着那道人影,阿卡丽再一次陷入了泪崩当中。

不知何时,她的心已经随着尤里安的一举一动而悲喜哀愁了。

火焰慢慢消退,人影渐渐清晰,尤里安脸庞缓缓浮现。

光头消失了,头顶处,好似新枝抽芽一般,万条灰丝浴火重生,在气浪的吹腾中高高的翻腾着、飘扬着,好似一面灰色的战旗。

紧接着出现的,是尤里安的脸庞。

沐浴过灰焰,苍老被一扫而空,眉头、鼻梁、嘴唇、下颌依次浮现,仿佛水晶一般,闪烁着盈盈光华,

紧接着出现的是身体,从脖子往下,完美的胸腹,强健的双腿,一点一点自火焰中重生。

而那最后出现的剔透双眸,就宛若画龙的最后一笔,将一双满是神韵的灰瞳点亮,

那晶亮的眼眸在一瞬间照耀万物,也照进了阿卡丽的心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恐高少女 “尤里安!”

灰焰散尽,眼中的灰芒也逐渐褪去,刚刚重获新生的尤里安还没有来得及呼吸上第一口带着冰寒的空气,就见一个人影哭喊尖叫着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尤里安微微一愣低头看去,不自觉的低声喃喃一句:“原来你才是宠儿啊...”

旋即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看着扑在他胸前紧紧环抱在他腰间的女孩,眼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张开了双臂,轻轻搭在了阿卡丽的背后。

这一刻,天地似乎安静了。

听不到狂风的呜咽,也感觉不到雪夜的寒冷。

能感觉到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与一个女孩低低的啜泣。

在尤里安的怀中,阿卡丽认真的哭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尤里安被灰焰吞噬的那一刻她的情绪为何会那么的激动而惊恐,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从灰焰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会无比的激动,甚至失态的扑向了他的怀中。

但是这一刻,贪恋着那带着火焰余温的胸膛,阿卡丽感觉到了心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

到了这时,女孩才察觉到了什么不妥,

心中挣扎了一下,红着脸快速的后退了一步,低头站在那里,双手拈着衣角揉搓着不敢看尤里安,被他的目光看了好半晌才讷讷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就在刚刚,阿卡丽依稀记得自己一头扎进尤里安怀中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句低声喃喃,只是情绪激动之下没有听个真切,现在提起,转移话题的目的昭然若揭。

低头看着女孩,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轻轻摇了摇头,冲她笑了笑开口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去找会星辰魔法的人吧,我想我已经知道她在哪了。”

“真的!?”阿卡丽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找到了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有救了!?

“恩!”尤里安点了点头,眼瞳一闪,身上腾起了淡淡的灰雾,覆着在身上,只是一息时间,一件灰色的魔能铠甲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不看材质的话,与他之前的黑石钢甲样式简直一模一样。

穿上铠甲后,尤里安迈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停下了步子,蹲下身子扶起了倒在一旁的锐雯,看着没有了魔能与生命能供应后生命体征衰弱到极点的女人,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爱怜,轻轻探手将她重新揽在怀中,手掌也重新抚上了她的背心。

只见一抹光华闪过,女人猛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原本紧蹙在一起的眉头也慢慢的化开。

而后尤里安将落在一旁地上装着圣药的布囊拾起放入怀中,又将一长一短两柄散落在地上的武器重新插回腰间。

“你真的没事了吗?”

静静看着尤里安做完这一切后重新走回到她面前,阿卡丽眼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她能看得出,比起之前形态枯槁的尤里安,浴火重生后的他做这些完全不费半点力气,他的气息是那么的悠长,生命的反应也是那样强烈而温暖。

这让女孩喜上眉梢,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恩,现在的我日行千里也轻而易举。”尤里安呼吸一顿,微微沉默了一息,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对着阿卡丽笑着说道:“羡慕嘛?这就是世界符文的力量哦?”

“哼!天才少女阿卡丽才不屑于那些身外之物呢!”虽然心中对那神奇而强大的世界符文向往不已,但是阿卡丽心中却并没有渴望与贪婪的想法。相反,对于尤里安的复生,女孩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可是嘴上却半点也不愿示弱的回击道:“你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而且!我一定会比你更强的,等着吧!”

“哈哈!”看着女孩抹去了泪水恢复了活力慢慢的模样,尤里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就行动起来吧!”

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迈开步子走到了阿卡丽身边,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猛地探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冲她眨了眨眼睛道:

“不过为了节省一下时间,可能要稍微委屈一下你了哦,天才少女阿卡丽?”

说完,尤里安一手环着一个女孩,脚下猛地一发力,跃上了高高的天空,就在阿卡丽惊愕与羞恼的双重目光下升到了最高点,整个人好似违反了重力似的非但没有下落,反而身上亮起一道灰光,身形骤然加速向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在一声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中,灰色的光芒划过了天际向着西方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大地上少了两个人的声音,远去了三个人的身影。

光芒消失,天地重回黑暗,风雪将被灰焰烧灼后的土地一点点的覆盖,直至半点痕迹也看不到。

...

一个时辰之后。

远离了重重林海,地势开始攀升向上,一直到灰色的光芒从天边而来停驻在了空中,这里已经再看不到树木的身影,满是被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山峰矗立。

灰色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尖叫声从天而降,降落在了一处环形的山口平地上。

刚一落下,尤里安就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女孩大叫道:“哈!哈哈!没...没想到...没想到天才少女竟然还恐高!哈哈哈!”

“混...混蛋!”刚刚落地的阿卡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满是尚未消散的惊恐,顾不得两股颤颤脚下绵软无力,冲到尤里安身边挥着拳头就狠砸了下去,一边砸还一边愤愤的大叫道:“恐高怎么了!谁说天才少女就不能恐高了!尤里安!你就是个大混蛋!!”

尤里安的笑声,与阿卡丽带着淡淡颤抖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为雪峰山顶带来了些许温暖的气息。

一直到尤里安笑不动了,阿卡丽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两个人才齐齐停下了动作互相看着,阿卡丽的眼中仍旧有些忿忿不平。

尤里安摆摆手道歉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只是为了节省一下攀山的时间,我是真没想到,你...”

“你还说!”狠狠瞪了尤里安一眼,阿卡丽气鼓鼓的一跺脚,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的山顶,距离地面足足有一二千丈。转身俯瞰山下,风雪云雾将山峰笼罩,让入眼的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却又美轮美奂。而面向山顶,入眼处则是一片方圆足有数里的平坦山口。

平坦的地势仿佛受到了大自然的偏爱,如同鬼斧神工一般雕琢的平平整整,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可是这似乎与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人呢!”看了一周之后,阿卡丽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与索拉卡的初相见 “怎么会有人住在这么冷的地方?”

看着空无一人的平坦山顶,阿卡丽的眼中满是不解。

尤里安轻笑一声,目光环顾一周,嘴角微微勾起道:“那我给你变个魔术如何?这样,你将眼睛闭上,然后静静数上十个数字后再睁开,届时你的眼前将会出现一片鸟语花香!”

“真的么...?那好吧。”略带几分怀疑的看了眼尤里安,阿卡丽一边嘀咕着一边乖乖的闭上了双眼,开始了计数:“一,二,三...”

看到女孩闭上了双眼,尤里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轻轻低头看了眼怀中倚靠着的锐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前方,

一双眼睛在瞬间被魔法的灰雾笼罩,透过那双灰色的眼睛,他看到了一个...

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铿——!”

手掌猛地按在剑鞘之上,只听一声剑吟,灵风剑出一尺半,被尤里安反手抓握在手中,掌心处浮现的光芒瞬间将剑锋尽染成灰(色),

“四,五,六...”

目视前方,尤里安手臂一扬,灵风剑刃自下而上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蕴含着魔法的剑气骤然间脱刃而出,直直的飞向了前方。

“嗡——!”

剑气切割空气,拖着长长的光尾与空间摩擦,一道道深黑色的细小碎纹一闪即逝,魔法的光辉瞬间将山顶照耀。

剑气稳稳的飞过了十丈,就在下一秒,剑气的前端仿佛触及到了什么似的,速度陡然一慢,而与此同时,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也突然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了片片涟漪,涟漪深处,一道淡紫色的光膜拔地而起,若隐若现。

透过光膜,似乎能看到一片春天。

“七...八...九...”女孩的声音数到‘九’的刹那,尤里安嘴角轻扬,持剑的手臂反手一拉,长剑交错着落下,又一道剑气离刃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先前的那一道剑气,

两道剑气成X形交错,双双击在了光膜之上,一瞬间,整个山顶的空间无声而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十!”

声音数到十,光膜无声消失,阿卡丽兴奋的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就愕然的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个模样。

原本空无一物的山顶,瞬息间变成了一座四面环绕的山谷,让山峰凭空拔高了一头。

但是最让阿卡丽惊叹的,还是那山谷中的世界。

与雪山之下被风暴云雾笼罩的一片白茫茫相比,仅仅是一眼,阿卡丽的目光就被那翠绿到极致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的精神————

阳光普照,树林遍野,成群飞鸟在林间歌唱;

溪水叮咚,清流见底,游鱼在水中悠游自得;

草屋倚畔而建,阡陌连田,一个带着草帽穿着布衣的女人背对着两人在田里劳作着,

万物一派生机勃勃,美丽的好似不在人间!

“不多不少刚刚十秒,如何?这个魔术不知你是否还满意?”收剑入鞘,尤里安看着张大了嘴巴满脸惊叹到说不出话来的阿卡丽,轻笑着问道。

“哇...!”嘴巴张了足足有十秒,女孩才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身看向后方。身后依旧是飞雪连天,风起云涌;可面前却是一派人间仙境,这诡异的反差让她眼中异彩连连,连连发出惊叹。

阿卡丽的声音不大,却也惊动了田桑中的女人,女人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农具,轻扶着帽檐转过身来遥遥望向两人,翠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不满。

“外乡人,为何毁我家园?”

女人的声音平静的无比,纵使轻蹙的眉头显露了她的生气,可声音里依旧听不出半点儿的情绪波动。始终是柔柔的、缓缓的,不疾不徐却带着独特的魅力令人不敢忽视,就像她那奇异的容貌一般。

“是她,就是她!”看到女人的容貌,阿卡丽愣了一下,惊呼了一声转头向尤里安点头道。

而尤里安,在看到女人紫丁香色的皮肤与那头顶中央处高高扬起的独角时,心中也有了猜测。

许是女孩的惊呼扰了女人的情绪,不见她如何动作,下一秒女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两步远处,抿着嘴角看着兀自激动不已的阿卡丽轻声道:“均衡的女儿,为何会与诺克萨斯的恶魔同行?”

听到刽子手这个词,尤里安没有说话,而一旁的阿卡丽却觉察到了女人话语间的淡淡不满,也发现了自己的冒失。不由得急忙向女人低头重重行了一礼说道:“尊敬的女士,您还记得我吗?就在几个月前,您曾在北山的森林里救过我的性命,我本想向您道谢,可是一直找不到您的踪影。”

独角的女人微微侧身,避开了阿卡丽的行礼,看像她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一些,声音轻柔的说道:“我当然记得你,天地的宠儿。你的努力与勤奋让我动容,修行是一条孤独的路,继续坚持下去,一切都会有回报的。”

阿卡丽低头向女人道谢,有些茫然的站到了一边静静思索着女人所说的“宠儿”是何意。

而一旁的尤里安眼中却闪过了一抹了然,看了眼愣神的女孩,转而对独角女人说道:“女士,事出紧急多有得罪。我曾在艾欧尼亚的诸多古籍中寻找到了您的身影,在一切的传闻中,您有母亲一般善良的心灵,有着造物主一般仁慈的品行。行走在大陆间,用您所掌握的伟大的星辰魔法治愈并保护世间万物生灵。

我从纳沃利南山中一路跋涉而来,穿过了辽阔莽原,越过了战火之地,翻过了雪山峭壁,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您,只求您能对我怀中的女人施以援手,治愈她的伤痛。”

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尤里安将锐雯让到了身前让独角女人能够看到她的虚弱与昏迷,同时轻声开口说道:“她的心脏因刀剑而受创,生命垂危,我想这世间也只有您与您的星辰魔法才能够救她的命了。”

独角女人的目光随着尤里安的话看向了白发的锐雯,只一眼,她就看出了锐雯的虚弱,也看出了心脏破损的人能够撑到现在原因。

“真是让人感动的爱情。”赞叹了一声,女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波动,一双翠绿的眼眸看向尤里安,眼中淡淡的疏离让尤里安心中不由一沉,

“我是会一些微末的治愈魔法,但是我不会为她治疗的,你们请回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心的方向 “女士!”“女士!”

两声急呼,一声是尤里安,一声是阿卡丽,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尤里安抿了抿嘴角,看向独角女人开口道:

“您的伟大与善良在世间传唱,我依旧记得在造访普希村时,从古籍中阅览到您留下的圣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人遭受苦难’。可是为何现在您又要坐视一个灵魂在日益衰弱的痛苦中艰难的死去呢!?”

面对尤里安质问似的话语,独角女人面色平静,眉宇和谐,翠绿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尤里安,那一瞬间,尤里安仿佛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那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只是为了锐雯,他还是按捺了下来。

半晌,女人收回目光抬首望天,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圣洁,同时悠远绵长的声音也随即响彻在山谷之地:

“我,索拉卡,本为天界众星之子。因凡人世界的混乱与苦难而立下宏愿。群星回应了我的祈求,赋予我人类的躯干,并让魔法的能量在血液之中滚滚流淌,至今已有万年之久。

自降生以来,我以善念感化世人,以智慧引导世界,只愿世界迎来和谐,只愿每一个善良的灵魂都能得到内心的宁静。我的魔法,也只会为了那些善良的灵魂使用。”

“而你们,来自诺克萨斯的入侵者。你们的心灵被无休止的欲望蒙蔽,双手更是染满了无辜民众的鲜血。怨灵围绕在你们身边,终日不得栖息安宁之所。”

我若出手救人,便会使得百位灵魂不得安息,使得千万人于刀剑之下颤栗,请恕我...”

“女士!”

尤里安默念了几遍索拉卡这个名字,踏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我与锐雯只不过是诺克萨斯的两个无名小卒,没有上万年积累的智慧,没有群星赐福的实力,也不能执掌军队万千,号令天下。在人类的国度里,上峰有命下属执行。若是稍有违抗,就会被千人唾弃,万人责难,朋友受到牵连鄙视,亲人因此失去立足之地。若是您身处我们的位置,又该如何抉择?如何才能终日不染血污?”

攥紧了拳头,看着索拉卡微微皱起的眉头,尤里安继续说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告诉我们的道理,有什么善恶之分?

大地生草木,草木掠夺大地给养致使土地荒芜,草木与大地谁善谁恶?

草木养鸡鸭鹅牛,鸡鸭鹅牛以草木为食,豺狼虎豹又以鸡鸭鹅牛、山鼠野兔、猪鹿羚羊为食。草木,鸡鸭、虎狼又有谁不恶?

而人吃鸡鸭,狩猎虎豹豺狼,伐木筑屋,又有谁不恶?谁的双手没有染满鲜血,没有被宰杀的怨灵所围绕?”轻笑一声,尤里安抬头望了望鸟语花香的山谷,轻声道:“就是您的山谷,恶也在时刻发生,您开垦土地种植作物,作物以土地给养为生,您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若说善良,我恐怕除了天地母亲,世界再没有任何一物是善良的!”尤里安的声音响彻在山谷中,面对一心言善的索拉卡,尤里安的心中有尊重也有不屑。

“若是这般言说,不如您以群星的法力终结世间一切的战争死亡,又或者您能将我们引领到一条真正通往永恒的道路上?”

看着眉头紧皱的索拉卡,尤里安“呵”了一声道:“如果您知道那条永恒之路指向何方,恐怕也不会万年以来,符文之地依旧是战火连天,您也不会偏隐山林做这些服侍农桑的活计了吧?”

“尤里安!”听到尤里安的冷言冷语,阿卡丽有些担忧的看了索拉卡一眼,轻声开口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她的动作却被尤里安用眼神制止了。

冲女孩眨了眨眼,尤里安轻笑着转过头去看着沉默不语的索拉卡,目光游离在她裸露双臂露出的魔纹印记中,他能感觉得到,就在那紫丁香色皮肤的下面,有着强大到恐怖的魔能,

“这就是众星之力么?”

眯着眼睛看着索拉卡,尤里安沉默了一下缓声开口道:“女士,我无意冒犯您的意志,更是对您千万年的善行无比的尊敬。”

“但是在我看来,诺克萨斯虽然造下了无数杀孽,致使万家流离,血流漂橹。却也同样为它统御下的城邦土地带来了和平、进步与安宁。而且随着他的扩张,能让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也加入到帝国的疆域之中,或许等到世界一统的那天,战争也就随即结束了。”

面对索拉卡,尤里安的神色陡然变得无比认真而郑重:

“女士,您觉得我们造下杀孽是恶,可是我恰恰认为,我们是在为了永恒和平的梦想而努力奋斗,就这一点而言,您与我们并无区别。”

“谬言!!”听闻尤里安将她与暴行的诺克萨斯归为等同,索拉卡不由得勃然色变。双眉倒竖,银白色的长发崩开了发带的束缚漂浮在脑后,翠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星辰光点,引动天地色改,一股磅礴的力量骤然涌出,让山谷中一众生灵哀声遍野,战战兢兢。

好在那股力量的释放只是一瞬间,感应到生灵的惊恐与哀嚎,索拉卡立刻收起了一切的气势,脸色再度恢复千万年孕育的平静与优雅,只是看向尤里安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冰冷:

“人类终其一生不过百年岁月,而我,亲眼见识过数千年前一统瓦罗兰大陆的弗雷尔卓德帝国,见识过冰霜三姐妹与神明的斗争。”

“也曾见过大陆南端恕瑞玛帝国竖立起一座座宏伟的太阳圆盘,众多飞升者拱卫着沙漠皇帝承受万人敬仰。”

“他们每一个比起诺克萨斯来,都要更加强大,他们的领袖比起达克威尔来也要更加英明神武,”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符文之地带来真正永恒的和谐!”

“是么...”对于索拉卡的冷声斥责尤里安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轻声道:“索拉卡女士,您所见过的历史中有真正统一过整个符文之地的国家存在么?”

目光轻瞥一眼看着他愣神的阿卡丽,和骤然沉默下来的索拉卡,尤里安轻笑着说道:“不试一试看,您怎么会知道真正的一统不能永恒的消弭战争,不能带来永恒的和平?”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索拉卡的办法 “呼————”

尤里安话音落下,山谷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山外呼啸的风雪吹过,被重新升起的紫色光膜隔绝在外,

始终插不上话的阿卡丽带着茫然的神情看了看尤里安,又看了看索拉卡,不知该如何才能缓和这看起来突然变得水火不容的场景。

而山谷中的生灵们,似乎还沉浸在索拉卡一怒之下一放即收的恐怖魔能威压之下,瑟瑟发抖的看着她们的女主人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尤里安的话看似荒谬,却依旧有一定的道理。

万年以来,惊才绝艳的人们尝试了用无数种的办法去实现终结战争统一大陆的梦想,可是不论他们是实力超凡还是智慧绝伦,却都因为各种原因、各种阻碍而半途放弃。

万年之后,几片大陆上政权林立,战乱不休,始终没有一个国家能真正统一整个符文之地,而疆域遍及四海的诺克萨斯,看起来似乎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所以,即使是索拉卡也无法用她那万年历练的智慧,判断尤里安所讲述的未来是否真的具有可行性。

甚至对于这样的他是善是恶,索拉卡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沉吟半晌,她心中有了计较。

“很有诱惑力的讲述。”对于尤里安的理念,索拉卡给予了肯定,然而尤里安还未来得及高兴,索拉卡的话锋就再次一转:“但是,世界的和谐与否不是你一个‘无名小卒’只凭三言两语就能够左右的。

我想或许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诺克萨斯的统领,让我看到真正通往永恒和平的希望之后,再来想办法说服我吧。在此之前,我的观点依旧如一,不会有半点改变。”

面对尤里安,索拉卡面色平静。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你的话语确实给了苦苦前行的我一些启发。那么作为回报,我想,可以为她治愈心脏的创伤。”

“真的!?”听到索拉卡突然答应了下来,尤里安不由得微微一愣,喜上心头。

“别急着高兴。”看着尤里安微微扬起的眉角,索拉卡轻轻摆了摆手。

瞥了一眼昏睡不醒的锐雯,索拉卡平静开口道:“这个女人的心脏受到了来自魔法与利刃的双重伤害,心脏已经遭受了无可挽回的损坏,你用生命能量与魔法为其塑造心脏的做法大胆无比,但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若是能一直坚持到来到我的面前,或许以星光的力量我能够让其重获新生。”

“但是!”一个但是,让尤里安心脏猛地一跳,想到了某些事情,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但是,先不说她维持这个状态已经有十几天之多,我想你在携她而来的时候中间一定遭遇了些什么,致使生命能量的供给有了再一次的中断。”

“啊!”一旁听到这句话的阿卡丽轻叫了一声,想起了不久前雪夜的那一幕。而尤里安也同样回想起了那一幕,心中又是一沉,但还是咬着牙忍着听了下去。

“第二次的中断无疑是在本就羸弱不堪的心脏上添了一记重击,不仅让她陷入了极度的虚弱中无法苏醒,也彻底断绝了心脏复原的一切可能。”

“咯吱。”听到索拉卡的话,尤里安猛地攥紧了灵风剑柄,手指与剑柄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尤里安嘴唇动了又动,好半晌才努力开口向索拉卡询问道:“女士,是真的无法修复了么?”

“是的,至少以我所掌握的魔法而言,无法修复。”索拉卡眼神微微闪烁一下,轻声给予了肯定。

“那么...锐雯没有救了吗?”看着一旁脸色难堪的尤里安,阿卡丽问出了两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是...也不是。”索拉卡大喘气似的发言让尤里安心跳都停了半拍,而一旁的阿卡丽也猛地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见到这一幕,索拉卡平静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笑意一闪即逝,随即再度化作了平静,开口道:“原本的心脏既然无法复原,不如就将其彻底摘除,然后替换上一颗崭新的,充满活力的心脏,这一点,我恰好可以做到。”

“呼...”不知为何,在听到索拉卡平静却带着强大自信的语气时,尤里安的心兀地就放了下来,旋即开口问道:“那么对于心脏,想必一定也会有些要求吧?”

“那是自然。”目光凝视着尤里安,索拉卡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虽然这位叫做锐雯的女士身体虚弱无比,但是我依旧能感觉到曾经流淌在她心脏与血液中充满活力的魔法元素,想必她一定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女战士。”

“恩。”尤里安点了点头,应声道:“在修行之路上,锐雯一直是我的目标。”

“啊!”尤里安的话让阿卡丽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锐雯,看着这个闭着双眸静静沉睡的女人,阿卡丽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的实力会比尤里安还要厉害。

瞥了阿卡丽一眼,对于女孩的误解尤里安没有解释。

而索拉卡,在听到尤里安这般述说后,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强大的躯体需要有强大的心脏作为支撑,否则即使我用星辰魔法将其治愈,她也将就此沦落为一介普通人,从此告别魔法与修行之路。”

“!”瞳孔猛地一缩,索拉卡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明,但是尤里安依旧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他费劲千辛万苦求得索拉卡为锐雯治愈伤病,绝对不希望治愈结束后的锐雯从此告别修行之路,那样就算锐雯同意,尤里安也会怀着愧疚痛苦终生。

可是强大的魔法,就意味着要寻找到一个强大的人,这个人最好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或者是精通魔法的战士,只有这样的人的心脏才配的上。

而这样的人,哪一个不是实力卓绝,或者地位崇高,而最佳的人选也只能是聚集在普雷希典城下的艾欧尼亚人。

这就意味着尤里安要在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的战事一触即发的当口,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普雷希典的艾欧尼亚军中,从无极剑圣易的手下抢夺出一个实力至少也是越过了生死关的人。这其中的困难自然无需多说。

可是...就是再困难也要做啊!

除非他愿意看着锐雯永远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活下去,不然,他就必须要拼上性命崩掉易的一颗牙齿来作为锐雯重获新生的“祭品”。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一巴掌! 咬了咬牙,尤里安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普雷希典虎口拔牙,于是便向索拉卡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女士,我这就去...”

岂料,就在他回想着诺克萨斯军方统计的资料中有哪些人符合这个条件的时候,索拉卡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不,你不明白。”

“我并非是要你寻一个实力匹配的人将他的心脏换给锐雯。这不是我的本意,也不符合我所坚持的信念。”

“我指的是...你。”收起了笑容,索拉卡探出纤细的紫丁香手指轻轻指向了尤里安,翠绿的眼眸中满是冰冷的寂静。“做个交换吧。用你的心脏换取她的重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向星辰起誓,还给你一个完美无缺,甚至是更加强大的锐雯。”

“啊!”听到索拉卡的话,尤里安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阿卡丽就先一步叫出了声来。

三步并两步冲到了尤里安身边,阿卡丽紧紧握住了尤里安的手臂,冲他摇着头大声道:“不可以,尤里安,你不可以这样做!”

“阿卡丽...”

“你想想,如果你用你的死换取了锐雯的生,那么等锐雯重获新生之后,她将会是怎样的愧疚与自责?难道你要让她背负着这些痛苦的过完一辈子吗!你不能这么做!”

眉头紧蹙在一起,阿卡丽大声的叫嚷着,一边拽着尤里安的胳膊就要朝山下走去,一边眼睛还用恶狠狠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原本令她无比尊敬的索拉卡,活像个愤怒的小兽。

“我看她不会为锐雯治伤的,她只是想玩弄你的心灵,然后看着你们互相折磨痛苦到死。

走,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个坏女人!既然她不愿意为锐雯治疗,我们就去找其他人,或者我们可以去奥米卡兰亚,去找圣树,如果能用那个作为药引,或许可以重新炼制一枚均衡圣药,这样一定能为锐雯治愈心脏的!”

阿卡丽双脚蹭着地,双手拖拽着尤里安的胳膊用力向后,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一张小脸憋的涨红。

可是被她拖拽的尤里安始终站在原地眉宇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的看着满心思为他着想的阿卡丽,脚下没有挪动半步。

而被她骂做‘坏女人’的索拉卡,看着这个女孩眼中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笑意。

好半晌,阿卡丽终于发现自己做的是无用功了,看着一动不动的尤里安,女孩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圈猛地一红,大声的说道:“尤里安,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吧!?用心脏换心脏,万年以来哪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不要相信她,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阿卡丽置气般的话语让尤里安失笑不已,抬手按在,用轻柔的抚摸抚平了她急躁的情绪,就在阿卡丽以为尤里安认同了她的话时,尤里安的掌心中却突然亮起了一抹灰色的光芒,

光芒闪耀的瞬间,阿卡丽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凝固了,她突然发现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有一抹灰色的光芒自头而下,宛若一根藤蔓一般缠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尤里安对她露出了一个抱歉般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向索拉卡沉声开口道:“索拉卡女士,您是众星之子,我能感受到流淌在您血液里那宏伟而强大的魔法能量。虽然你我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以过往封存在艾欧尼亚神庙殿堂典籍中的只言片语来看,您定然不会欺骗我,那么,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尤里安,你!”身体不能动弹只有嘴巴可以开口的阿卡丽骤然尖叫了起来,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滑过了脸颊两畔,声音满载着哭腔道:“你不可以...不可以!”

看着尤里安似乎心意已定,阿卡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尖声叫到:“我想起来了,你!你还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呢!你必须要还给我,没有还清之前你不能死,不能死!!”

女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也一声比一声尖锐,还带着几分沙哑,让尤里安略微心有不忍。

只是迎着索拉卡翠绿的眼眸,尤里安忍了半晌,还是叹息着轻轻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又为她梨花带雨的面庞轻轻抹去了一抹泪痕,同时举起了手掌柔声道:“对不起了阿卡丽,欠你的我可能注定是偿还不了了...只能等...”

话没说完,尤里安就在阿卡丽瞬间放大的瞳孔之中猛地将五指并拢成刀,朝着心脏的上方刺了过去。

“啊!”

阿卡丽惨呼一声,看着手掌刺下去的瞬间,她的心中瞬间被痛苦充满,

可是那声惨呼叫到一半,下一秒又猛地戛然而止。

而她脸上的焦急与恐慌,也被浓浓的惊愕所取代。

“你不怕死!?”

索拉卡的声音平静响起,看着五指前端已经没入了胸口半寸,女人的翠绿的眼瞳中第一次有了赞叹的神色,而看到了那抹神色,尤里安心中猛地一松,慢慢的低下头去,看着手掌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幽蓝色星辰之力将整个手掌牢牢包裹在其中,一点一点的拖离了心脏的位置,而那道被指尖划开的裂口,也在淡淡的温流淌过之后彻底的愈合了。

“好神奇的星辰魔法。”

眼神微微一闪,尤里安心中默默赞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模样,轻声回答道:“怕,但是为了挚爱的人,我甘愿做此牺牲。”

瞥了眼索拉卡,尤里安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于梦想,也是如此。”

此话一出,索拉卡立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望向他的眼神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认同。

而直到这时,阿卡丽才好似从那分惊吓中回过神来,感受着身体在星辰之力的作用下重新恢复了掌控,

猛地一步窜到了尤里安的面前,死死的咬着唇角仰着头看着一脸讨好与歉疚的男人,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愤怒与后怕,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啪!”

突然,阿卡丽抬手对着尤里安的左脸狠狠来上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中止了索拉卡的死穴,也让尤里安和阿卡丽不约而同的齐齐一愣。

“啊!我...”看着迅速浮现出五个红色指印的左脸和尤里安脸上浮现的愕然,女孩低头看了看还带着些许酥麻感觉的右手,愣了一秒,随即有些不知所措的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慌乱的阿卡丽抬手就要去摸尤里安的脸颊,可是手掌到了一半,却又瑟瑟的缩了回去,张着嘴巴“我...我...”的叫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只能干焦急似的直跺脚。

“你没有错。”

突然,她那没收回的手掌被另一个大手紧紧握在了掌心中央,阿卡丽就好像被触碰到了开关似的,身子骤然一颤,僵立在了那里,眼睛不由自主的随着手掌向上看向了它的主人尤里安。

虽然脸上的惊愕还未完全消散,但是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怪罪,反倒是眼神郑重,神色认真的对着阿卡丽说道:

“这一掌,是我应得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与痛苦为伴,为芸芸众生 四目相对,

阿卡丽有些讷讷不知所措,在她心中,她从没有如此无礼的用巴掌对待过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尤里安,是她的朋友,是在她心中占据了很重要一块位置的人。

当巴掌印在他脸上的时候,阿卡丽十分的惊慌,以至于当尤里安抓着她的手说着“这是我应得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这是男人盛怒之下的讥讽之语。

只是随着她的目光触及到了那双明亮的好像大海一般幽深又宛若群星一样璀璨的眼瞳时,女孩慢慢的察觉到了尤里安眼中的认真。

不由得身子一颤,望向尤里安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晶亮的眼眸带着几滴泪花儿,好似一汪清泉一般,白嫩嫩的脸蛋上也因为四目相接而多了一抹隐约的粉红。

阿卡丽终于放下心来了。

看了看尤里安,又看了看索拉卡。看着两人云淡风轻一般的模样儿,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尤里安。在得到了尤里安肯定似的目光回应后,女孩骤然明白了,

刚刚两人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考验,一个专门针对尤里安的考验。这也是为什么尤里安会说出那番带着些许奇怪的话来。

张了张口,抱怨的话和道歉的话语同时堵在了唇边让阿卡丽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

可是她刚刚才给这个男人的左脸狠狠印上了一个五指印,现在也就只能微红着脸咬着嘴角忸怩着,然后用傲娇般的轻哼声取代了终结一切,然后挣脱了尤里安的手掌跑向了一旁。

只是没跑两步,女孩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尤里安轻轻搓揉着脸颊,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而就在这时,索拉卡的出声打断了这有些复杂的气氛。

看了看这对儿男女,又看了看倚在尤里安怀中昏迷不醒的锐雯,索拉卡沉默一下突然轻声说道:“我有些后悔了。”

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她,索拉卡略过了尤里安注视着阿卡丽那略带几分红晕的双颊,叹息一声说出了一番意味难明的话来:“或许...交换心脏对艾欧尼亚而言是一件好事。”

“啊!”

索拉卡话音未落,一旁的女孩就不由得轻叫了一声,焦急的三步并两步跑到了索拉卡身边,顾不得刚刚她还一脸愤怒的叱骂她是个“坏女人”,转头就抱着她那紫色的纤纤手臂轻轻摇晃了起来,一边摇晃还一边急切的说道:“女士,索拉卡女士,您不能反悔的呀!您是那样伟大而善良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怎么能随意反悔呢?您不知道,尤里安为了找到您这一路上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几次都差点死在了半路上,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治好锐雯的伤,求您,求您一定不要拒绝!”

“呵呵。”看着女孩鼓着小脸满是焦急的可爱模样,索拉卡不由得笑了出来,轻轻探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看着她的脸色瞬间由焦急变作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的轻轻瞥了一眼刚刚她说完话后就陷入了出神中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了几分犹豫,半晌对着尤里安开口说道:

“诺克萨斯的尤里安。我从你的行动中看到了你的决心,也深深的被你与锐雯之间的真情切意所感动,答应你的事情我定然不会违约。”

尤里安回过神来,赶忙向索拉卡行礼道谢。

索拉卡平静的受了一礼,瞥眼看了眼一旁眉角飞扬的阿卡丽,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脸色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事实上,对于凡人而言心脏的重要性无可言喻,一旦受伤若无其他手段必死无疑。但是对于我而言,这一切却并非绝对。”

手指轻轻抬起在空中,一道闪烁着星光的幽蓝色光焰自指尖处亮起,光焰照耀在两人身上,瞬间就消弭了尤里安与阿卡丽这一路奔波跋涉的辛劳。

“索拉卡女士,这就是星辰之力吗?”感受着身体重新恢复了活力,阿卡丽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是的。”索拉卡点了点头,开口讲述道:“星辰之力源自浩瀚星空,自天地初开时便一直为天界之人所掌控,那里也是我的家乡。”

“万年以前,我的意识在宇宙中诞生,看到了人间的混乱与疾苦,便因此向众星祈求。愿以毕生时光消弭战乱、将万界生灵引导向永恒和谐的未来。”

“众星回应了我的祈求。而后便以星辰为核,以灼灼燃烧的魔能为骨血,为我创造了一副躯体,并为我披上了属于众星的外衣。虽然我有着类人类的样貌,但是我实质上仍然是归属与天界的灵体,因而才能得到群星的庇佑,将其力量化为己用。”

“然而...”指尖微微一晃,一抹幽蓝色的星光划过了空气,在尤里安与阿卡丽的注视下,悄无声息的落在手背上,在那紫色的皮肤上撕开了一道小口。

一道宛若水银一般银白色的液体从手背滚落,滴淌在了山谷的青青草地上,只一瞬间,地面就蓬起了一团青蓝色火焰。

火焰接触到空气迅速的蔓延扩张着,只是一息的功夫,就将几人面前的地面烧出了一个大坑。

“这...”看到了这一幕,再看看索拉卡尚未愈合的指尖,阿卡丽不由得轻轻的托起了索拉卡的手掌心疼的问道:“女士,难道您一直都在承受着这样烧灼的痛苦吗?”

“无妨。”面对阿卡丽的关切,索拉卡轻轻一笑,平静的脸庞充满了圣洁无暇的光芒:

“超凡的力量往往伴随着等价的痛苦。这也是万年来我一直试图找寻传人将星辰之光播撒却终无一所获的原因。”

低头看着星光闪动之后恢复原状的手背,索拉卡不由得轻声说道:

“万年以来我早已经习惯了与痛苦为伴。于我而言痛苦并非是痛苦,而是众星给予我的警示。告诫我世间仍有百般痛苦远胜于此,

我若一日无法将众生灵引向永恒和谐之路上,芸芸众生就将多受一日痛苦,而我也将永远无法回归天界。”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永远的朋友 此言一出,不论是阿卡丽还是尤里安都不禁默然。

听着索拉卡的讲述,女孩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现状。慎的唠叨,教中之人的冷眼孤立与不理解,一切都好似钢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头,让她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大森林里用日复一日的训练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仅仅是这样的痛苦,就常常让她无法忍受的崩溃哭泣,

而索拉卡却要承受一份痛苦万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可是她却始终心怀苍生,将痛苦作为激励和警示,这是怎样的善良与伟大啊!

阿卡丽不由得抱紧了索拉卡的手臂,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就连在一旁的尤里安,也不由得心中对之前对索拉卡的偏见感到自惭形秽。

“女士,我为之前的不当言论深表歉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女人挥手之间熄灭了火焰并将被灼烧的地面恢复原状,尤里安恭恭敬敬的低头行了一礼道。

“不必如此。”看着尤里安与阿卡丽脸上的惭色,索拉卡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非人类,所思所想定然会因为立场而有偏颇。我刚思虑半晌,诚如你所言:善恶之分本就难以完全界定,为善者有作恶之行,为恶者亦有改过之心。若是你真能让我看到永恒和谐的希望之光,即使再受一百倍的斥责辱骂,即使被当牛做马一生驱驰,我也甘之如饴!”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深吸一口气,索拉卡瞥了眼尤里安怀中的锐雯,轻声道:

“这个叫锐雯的女孩,心脏虽然被魔法与利器所伤,但是只要你能寻找到足以媲美星核的魔法圣物作为代替,再以群星所蕴含的生命之力加以凝练,便可以再造心脏,让她获得新生!”

“原来如此。”听完索拉卡的讲述,尤里安不禁豁然开朗。

索拉卡的力量他已经见识过了,那星辰之光中蕴含的浓郁生机,只是稍稍被它的光芒照耀,便好似沐浴在春风之中,一切疲惫尽数消失。

如果将完全的星辰之力作用到心脏上,那么也许真的能成功!

一想到能够将锐雯完全治愈,尤里安的心情就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可是激动过后,他还要面对一个最切实的问题:

“那么,我应该到哪里去寻找那可以媲美星核的魔法圣物呢?”尤里安出声询问道。

“这就要看你了。”看着一脸喜色的尤里安,索拉卡翠绿的眼瞳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光,

“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恩。”沉吟了一下,尤里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怀中的女人:“那锐雯...”

“这个好办,将她交予我就好。”索拉卡纤手一指,尤里安面前的地面立刻如同地震一般摇晃着向上隆起,一根藤蔓钻破了泥土,从地下升起,到距离地面约莫半米高的位置分出了无数枝杈,就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藤蔓编织成了一张木床。

做出这一切,索拉卡看着有些愕然的尤里安平静开口道:“这片山谷,由一颗星辰落下的碎片衍化而成,百年以来我以此为家,并将星辰之力不断的灌注其中,使生之气息不曾决断。任何进入这里的生灵,都将受到我的庇佑,免去痛苦与死亡。”

“你便将她放在这木床之上,在她离开这里之前,不会受到任何的损伤。”

看着面前升起的木床,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弯下身子让手臂穿过了锐雯的膝弯,然后轻轻用力,女人柔弱的身躯就被他托在了怀中。然后尤里安小心翼翼的将她整个人放到了木床之上。

看着木床在接触到锐雯身体的瞬间,猛地腾起了一股柔和的散发着生机的光芒,尤里安咬咬牙撤回了停留在她背后的手掌。

几息之后,看着双眸微闭面色平静的锐雯,尤里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头向索拉卡和阿卡丽道别,朝着山下走去。

“你不准备带我一起去么?”没走几步,尤里安就被阿卡丽从身后叫住,女孩小跑着到了他的身边,微皱着眉头扯住了他的衣角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还是不了吧。”目光迎向阿卡丽,尤里安想了想开口道:“索拉卡女士说过这是对我的考验,而且...”

稍稍迟疑了一下,尤里安抬起手掌搭在了阿卡丽肩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眸轻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为我照看一下锐雯。女士已经答应为锐雯治愈心脏了,我不太好再多劳烦她什么,所以只能请你帮我一把了?”

“好吧...”目光掠过尤里安搭在肩头的手掌,阿卡丽轻轻的抿了抿嘴角,随意的偏过头掩去了眼中的羞意,柔声问道:“那你想好了要去哪里找蕴含着强大魔能的圣物了吗?”

“暂时还没有。”看到阿卡丽答应了下来,尤里安冲她笑了笑,一边低头看着“我可能会先去普雷希典城看看,毕竟那里是整个艾欧尼亚的圣所,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那你不是要再次碰上那个男人了吗?”听闻了尤里安的打算,阿卡丽身子一颤,目光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焦急:“他很强的,你...你有信心吗?”

“没有...”沉默了半晌,尤里安扯着嘴角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阿卡丽道:“但是我还是要去一趟。”说完,尤里安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转身踏出了山谷的边界,走进了风雪之中。

阿卡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着嘴角犹豫了半晌,突然迈步跑了出去,同时开口叫喊道:“喂,尤里安!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恩?”

背对山谷面朝风雪,尤里安刚要引动魔法从山巅飞跃,就听到身后阿卡丽的呼喊声,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看着阿卡丽跑到他的身边,不由得轻笑开口:“我说过的话有很多,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永恒和谐之路。”

“这个?”眉头轻挑,尤里安“呵呵”一笑,面向风雪张开了双手,感受着凛冽的寒风拍打在脸庞上好似刀割一般,不由得开口道:“还是那句话,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那...”阿卡丽犹豫了半晌,看着尤里安低头检查好武器与行装准备出发,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憋在她心中很久的问题:“那是不是说,未来有一天,我们还是会从朋友变成敌人?”

呼吸一窒,尤里安的身影顿在了原地,他没有回头,却也清楚的感觉到了女孩死死盯着她背影的目光,也能感觉到那目光、那话语间蕴含的意义。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做?

尤里安默然不语,阿卡丽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尤里安轻轻偏过了头来,黑亮的眼瞳看过女孩娇小的脸庞,掠过那微微有些泛红的眼圈,声音很轻,却又无比坚定的说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尤里安纵身一跃,跃下了山崖,

看着他背影的消失,阿卡丽猛地上前几步到了悬崖边的位置上,两行眼泪不自觉的流淌而出模糊了视线,但是女孩的脸上,却绽放着能令风雪也改色的笑容。

突然,阿卡丽冲着群山大声叫喊了起来:

“尤里安!不要去普雷希典了,去奥米卡兰亚吧。去那里,那里会有你想要的!”

“但是!”

人去无影踪,女孩的声音缓缓消失,站在悬崖边上,迎着风雪,默默出神。

但是...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帝柳与帝国秘辛 “奥米卡亚兰,世界之心。”

告别了阿卡丽,尤里安的身影包裹在一团空间魔能之中,如同一团灰色的浮云一般飘浮在天上,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天空化作一抹光影一路向东,飞跃了群山万壑,穿过了狂风暴雪。眼看着大地由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变幻到被植被覆盖的平原丘陵。

眼看着经由山间小径发源的浅浅溪流,穿过了山林沟壑、浅滩暗崖,汇聚在纵横平原,沿着高高低低的地势一路起伏流淌,又在多条支流的交汇处汇凝聚成大河蜿蜒,继续向西直到流入海洋。

行至此时,漫长的夜晚已然过去,一轮大日发于东山之上,阳光普照万林,融化冰川积雪,为天地生灵带来了春的暖意,那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为尤里安的精神带来了几分振奋。

奥米卡亚兰,是为艾欧尼亚之语,其换成大陆通行语便是指代“世界之心”。

当然,这处位于艾欧尼亚的古地是不是世界的心核还有待商榷,但是所有艾欧尼亚人都知道一个传说,便是那里有着艾欧尼亚传说中的圣物——帝柳。

据古籍记载,帝柳为生命之树,是造星之主以无上法力创造了这个名为符文之地的星球后,诞生在初生之土上的第一棵树木。

相传它的树干有千人合抱之粗,枝叶万条垂下,柔如薄纱,闪烁着金色与绿色的光芒。

在其树干核心之处更是有着无上至宝圣树之心,得到它的人便可以获得永恒不死的生命。

千万年来,吸引着无数人寻找着这片传说之地。

当然,对于这些传闻,尤里安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也无法确认其真假身份。但是至少他明白一点,那就是这棵树必然具有无与伦比的生机。

他怀中的那枚圣药,就是以它的叶子为药引而制作成的。

仅仅一片叶子,再加上十八种灵兽与十八种材料便能制作出一颗能让他这个从千丈高空跌坠下来的人都能活上三天的圣药,

那么帝柳心核“圣树之心”又将会有怎样神奇的作用?一想到这,尤里安就不由得期待万分。

飞行于天空之上,尤里安的身躯包裹在以空间魔能凝聚的魔能战铠之中,一头银灰色的发丝根根晶莹,在阳光下散发着如同水晶一般透亮的光芒,在急速飞行的狂风之中,轻舞飞扬,宛若一面战旗。

目光穿透重重云层望向大地,尽管艾欧尼亚的美景尤里安已经见识过不少,但是每一次见到,尤里安就不得不再次称赞一句,艾欧尼亚当真不愧是初生之地,魔能沃土。

比起土地贫瘠的诺克萨斯,造物主在创造这片千岛之国时当真给予了太多的偏爱。

行至陆地尽头,入眼是天与地与云与海的世界。

山川林立,平原辽阔,洋流交汇,波光粼粼。飞鸟翱翔于天空,游鱼悠游在水中。

每一眼,都是一幅足以倾尽一生笔墨的画卷。

很多时候尤里安都会不自觉的想着如果他也出生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或许也会像那些艾欧尼亚人一般,眷恋着这片土地,而对外面的世界不屑一顾吧?

目光尽头,蓝色与绿色的交界边缘,尤里安的视线发觉了几个诺克萨斯风格的营地。

营地倚着河滩而建,夯实了地面,以土石为基,一半在陆地,一半深入水中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停船良港,

营地处有一队队诺克萨斯士兵骑着战马沿着新修的简易驰道消失在了视界的尽头,而海港里正有一艘大船缓缓驶进。

只略一估量,尤里安便已心中清楚。一夜飞行,此时的他已经抵达了尚赞平原,艾欧尼亚领袖艾瑞莉娅的故乡。

尚赞,

作为艾欧尼亚纳沃利省一处大平原,

在整个艾欧尼亚千岛之国本是古老之地代表,千万年来封闭闭锁,只有几个尚武的家族世代生活在这里,伐木筑屋,开垦农田。

但是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却让无数人记住了这里,记住了这里出现的一位抵抗诺克萨斯人侵略的领袖,一个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艾瑞莉娅。

数月之前,原海军上将、现诺克萨斯艾欧尼亚入侵军总指挥的杜廓尔带领着兵团乘着大船绕过了蜿蜒的河流从尚赞平原登陆,入侵了赞家所在的村庄,将那里的草木建筑付诸一炬,杀死了包括赞家家主的里托大师在内的数百人,却唯独因为疏忽放跑了艾瑞莉娅——那个当时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女孩。

而几个月后的普雷希典城下,那个女孩就用了一场战斗,一次惊险而大胆的刺杀,扭转了诺克萨斯对圣城普雷希典战役的结局,

让诺克萨斯人迅速灭亡艾欧尼亚的野心宣告了失败。

一直到现在,挺立之战的故事还在激励着每一个艾欧尼亚人,积极的加入对诺克萨斯的反抗战争中。

也不知道杜廓尔现在想起来是不是会后悔当初的一时手软。

诺克萨斯人为何会入侵尚赞平原,领头的还是入侵军两个领袖之一的杜廓尔海军上将。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但是作为亲手杀死了艾瑞莉娅哥哥泽洛斯的尤里安自然是无比的清楚。

早在诺-艾战争刚刚开启的时候,有先见之明的里托大师便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携着密信渡海前往德玛西亚,希望说服这个刚刚在绿齿峰大败诺克萨斯人的王国趁着诺克萨斯人入侵的空当从背后攻击,以挫败诺克萨斯人的野心。

但是泽洛斯刚一登陆诺克萨斯,便被尤里安所杀,里托的谋划也随即呈现在了诺克萨斯人面前。

自然而然的为了报复,也为了震慑艾欧尼亚人,诺克萨斯便派命令杜廓尔亲自带兵毁灭了赞家村庄,并将尚赞平原所有的村庄聚落统统付之一炬。

明面上诺克萨斯人的计划取得了一定的功效,至少在普雷希典战役打响之前,艾欧尼亚人对于国家的未来还满是悲观。

但是事实上尤里安很清楚的是,密信只不过是登陆尚赞的理由之一,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理由。

对于不朽堡垒而言,寻找艾欧尼亚人的圣物,是比毁灭整个尚赞乃至艾欧尼亚都要重要的。

而艾欧尼亚圣物传说中最出名的,便是那传说的帝柳与圣树之心,

也就是尤里安此行的目的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圣林“奥米卡亚兰” 虽然尤里安的军衔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军士长。但是以他在血色精锐中的位置,与跟着乐芙兰几个月的耳听眼见,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帝国内绝密的秘辛与传闻。

就比如现居于不朽堡垒皇宫的达克威尔大统领,此时已经步入了人生的末年。

自当年,年龄不满三十的勃朗·达克威尔被苍白女士乐芙兰挑中并发动了政变推翻了上一代的帝国君主登上王位后,距今其统治诺克萨斯已经有七十六年之多了。

如今,达克威尔已是一位年过百岁的垂暮老人,纵使他能以他超强的手腕在乐芙兰的支持下将帝国的疆域遍及四海,让帝国的凶名远震八方,也无法挽救他作为一介凡人那日渐衰颓的身体。

达克威尔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件事情对于帝国内的大小权贵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太秘密的事情。就连尤里安这样的精锐士兵,在有意无意间也会经常接触到许多有关的传闻。

但是没有人不想活着,尤其是一位统治帝国七十载,可以称得上传奇之名的君王。

所以他便向乐芙兰求助,也因此悍然发动了对艾欧尼亚的入侵战争。

诺克萨斯的征服史,自诺克希人走出洛克隆德平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但是近年来的战争较之以往却尤为血腥与疯狂。

向东对守望者之海西海岸的城镇,向西对宿敌德玛西亚,向北对邦国与部落,向南对恕瑞玛,

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为帝国赚取了大量的土地与资源,缓解了帝国内贫瘠的土地情况,竖立了诺克萨斯人骄傲的铁血意志,也将一个又一个将军推上的传奇的宝座。

但是那些战争的背后,却无一例外的都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目的,便是寻找能够延长寿命的魔法圣物。

那些圣物,可以是一个钵盂,可以是一方原木,可以是一个带着奇异力量的器皿,也可以是古老遗迹中留下的丹药。

他们被似乎无所不知的苍白女士以利益交换的方式告诉给了大统领,大统领便悍然派兵发起入侵,直到诺克萨斯人获得胜利,直到那些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圣物被呈送到达克威尔的御座之前。

就连这一次的入侵艾欧尼亚,也不例外。

千万年来,艾欧尼亚作为初生之土一直孤悬海外,极少为人探知,更罕有国家能够远渡风急浪高的守望者之海将大军投送到这片土地上来。

但是为了延寿,为了无上的权柄与永生不死的传说,达克威尔还是以无上威严压下了国内的一切质疑,发起了这场名为“入侵”实为“寻宝”的战争。

当然,这些内幕乐芙兰并不会明白告诉尤里安。但是经历了成长后的他仅凭着零碎的只言片语,再结合帝柳的不死传说,尤里安也能约莫猜测到杜廓尔亲自带兵登陆尚赞的缘由。

艾欧尼亚古老传说,奥米卡亚兰圣林在千岛之东,万峰环绕之地。

只是这“东”究竟在哪里,没有具体的位置,即使找上十年二十年可能也依旧无法找到。

望着下方海面上升起的一桅桅风帆大船,尤里安不由得在心中叹息着。

他没有暴露行踪,也没有将奥米卡兰亚的消息告诉给诺克萨斯部队的想法,即使圣树之心的消息若是上报给军部,会为尤里安带来巨大的利益与资本,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眯了眯眼睛,摒弃了那些帆船的影响,尤里安的眼瞳中灰色的魔法光芒闪烁,疾驰的身影便骤然悬停在了千米高空上,尤里安的身影慢慢淡化下来,整个人融入了白云中。

这非是他多此一举,而是他很清楚,若是下方的诺克萨斯营寨真是为了搜寻圣物而来,那么为了应对突发的状况,下方的城寨壁垒中必然会有魔法师或者修行了魔法的武者剑士,若是稍有不注意,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变数。

从白云之中探出了眼睛,静静观察了远方的营寨与脚下的帆船许久,

或许是普雷希典的战火重燃抽调了大批精英的缘故,尤里安在下方的营寨与船只中并没有感知到有强大魔能反应的人存在,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在目之所及的远方地平线处,他隐约能看到三座海岛的轮廓,看过艾欧尼亚地图他知道那几座岛屿自北向南分别被艾欧尼亚人称呼为“拉林”、“乌林”与“葵林”。

如果不是阿卡丽告知,尤里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传说中的奥米卡亚兰就在这三座岛屿与尚赞的中间,距离海面上游荡的船只不足数里的距离上。

以肉眼无法看见,想要窥见它的真容,还必须要十分特殊的东西。

缓缓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个布囊,打开里面的盒子看着那颗阿卡丽送给她救命的圣药,尤里安心中充满了复杂。

他没想到阿卡丽会将对艾欧尼亚人而言十分重要的帝柳的消息告诉给他,

更没想到开启奥米卡亚兰的钥匙,会是圣药的药引,帝柳之叶。

看着盒中那颗散发着微弱的圣药,尤里安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被制作成了丹药,圣树的叶子依旧还能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取出圣药将其托在手中,伴着淡淡的药香,尤里安感觉到了一股满载着生机的力量呼之欲出,而那生之力量中,又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萦绕在心头,似乎在呼唤着什么,又似乎在为他指引方向。

眉头微皱,魔法能量覆盖在双眼之上,顺着那奇异的感觉的引导,尤里安再次望向脚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映入眼帘的,波澜壮阔的海面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岛屿。

远远观去,整个岛屿遍及翠色,可若是要凝神细视,却又似乎有一团云雾阻隔视线,即使是以尤里安现在的实力,仍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岛上处处是金色与绿色的光芒,伴随着浓浓的生机,

这是他自索拉卡的山谷之后,第二次感受到有这样浓郁而强力的生机之地。

“这,就是奥米卡亚兰么!?”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圣林之所见 深深吸了一口气,尤里安目光看向了岛屿周围的帆船,

奥米卡亚兰的出现,那些船只似乎并没有任何察觉,依旧直挺挺的向前航行,只是细细观察,尤里安就发现了,岛屿出现之后,海中的洋流似乎起了变化,借着微微改变的风向,有意无意的将靠近的几艘船推向了另一个航线上,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那好似笼罩在云雾间的奥米卡亚兰,尤里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答案,索性将其暂时放到了一边。

转而将圣药握在了手中,眼神微微一凝,代表着空间的光芒笼罩了全身,而后尤里安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向下扎了过去。

“嗖——”

尤里安速度极快的直线下落,身形化作一团虚影,两个呼吸之后毫无阻碍的穿过了云雾,落到了林间的一块空地上。

“哒、哒。”

脚踩在坚实的泥土地上,眼前仿佛斗转星移一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瞳孔一下子亮了起来,那远望时金绿相交的光芒,到了近处变得更加明亮耀眼,映满了双瞳,让尤里安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纳沃利的大森林。

太阳将光芒播撒,阳光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照的身子暖洋洋的,

远处时不时传来鸟儿的轻声歌唱,松鼠趴在檫树高高的树干上探出了头,怯生生的打量着它,蝴蝶绕着他的身子飞,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们轻轻摇晃着小手,这样美丽的森林让尤里安不由得心神摇曳。

是在欢迎我吗?

一瞬间,尤里安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棵大树,双腿化作了根须深入了泥土,树皮似的皮肤包裹着他的双臂,几株蘑菇从脚边生长,甚至还有一窝松鼠在他的身上扎了根。

那奇异的幻觉让他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忘记了身处何处。

“嗡——”

左眼的符文缓缓浮现,轻轻一震,轻微的灼热感觉让尤里安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低头检查着身体。

看到完好无损的手脚,这才惊觉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制造出幻觉的就是这片充满了生机的宁静森林,以及心头若有若无的奇异感觉。

尤里安的眉头紧紧皱起,感知着身体的状况。半晌轻轻合上了双眼,神念遍及身体各处,很快便发现了那一切的源头————

双眼猛地睁开,低头看向了掌心,那颗开启奥米卡亚兰的圣药,此时正散发着金绿色的光芒,药衣上的纹理如同水流一般恣意游荡,从药衣一点一点爬上了手掌,又沿着手臂一路向上,所过之处,肌肤被染成了淡淡的绿色。

“是因为圣树的原因吗?”

手掌微微一抖,灰色的魔能光芒自手臂上亮起,驱散了淡绿色的光泽,借着这个功夫,尤里安将圣药快速的放回盒中包上了布囊。

做完这一切,那奇异的感觉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了丛林深处,灰色的云雾翻腾着笼罩了双眼,在魔能的加持下,尤里安的目力有了十足的增长,一眼看尽了千米风光,

尤里安感觉到在岛屿正中央的地方,有一个无比纯粹的能量体,散发着浓浓的生命能量,滋养着岛屿上的生灵万物。

尤里安的心神迅速的警惕了起来,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不由得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眯着眼睛,轻轻向前迈动了脚步。

“沙...沙...”

行走在森林之间,双脚踏过松软的泥土,只是百十米的距离,尤里安便体会到了森林更深层更原始的美好。

鸟儿在树枝间扑腾着翅膀,角羚羊在丛林间一闪而逝,迅捷蟹在河泥中胡乱的打着滚儿,蚯蚓钻破了突然却被等待已久的獾一口捉住。

懒洋洋趴在树上的盐蜗牛,沿着树干一溜而上的小松鼠,还有厚厚的地衣旁,忙碌着搬运食物的大钳蚁,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或许趴在地上看一天也看不腻吧?

这样宁静的美好让尤里安心神摇曳,更多的却是思考————

我真的要取走圣树之心,破坏掉这片森林的和谐吗?

一个走神儿,脚下不自觉的踩到了一只小蛇,看着它扭动着身子缠上脚脖对着脚面吐口水的模样,尤里安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脚,看着小蛇一扭身掉在了地上,然后飞速窜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尤里安不由得引动了魔法,让自己浮在了空中。

他不忍破坏这里的美好,却更不愿挚爱的人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只能竭尽可能的不去打扰这里的原住民们。

有了感知中巨大的能量体引路,尤里安的行进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一刻钟的功夫,他已经穿过了森林,抵达了奥米卡亚兰岛屿的中央,

抬头望着前方,他才突然明白,为何艾欧尼亚人会称呼这里为世界之心。

大,太大了。

而且还十分的壮美!

岛屿的中央是一座大到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花园,花园里满是各色珍奇的花朵,一条小溪流斜斜的穿过,无数的动物或躺或卧在溪流旁,嬉戏打闹着。

而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花园中央那一棵高大无比的柳树。

“帝...柳?”看着那棵柳树,尤里安不知该如何描述他心中的震撼。

树干无比的粗壮,即使没有千人合抱也差之不远,高高的直插青云,分出了无数的藤蔓枝干,有的伸向天空,有的却没入了地底。

金色的柳条道道垂下,在和风中轻轻摆动着,好似薄纱一般,阳光落在上面,散发着金色的光华。

尤里安的目光向着树干中央望去,一眼就锁定了一个闪烁着金绿色光芒的光团,那一刻他怦然心动。

“这就是圣树之心。”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而另一个声音也旋即在心底响起:“得到它,就能治愈锐雯的心脏。”

“砰砰。”心脏陡然快了两拍,尤里安身子前倾,脚步还未落下,地面下突然升起了几根藤蔓托在了他的脚底,

尤里安面色一变,脚下猛一发力,魔能的光焰自小腿向下燃烧,灼断了藤蔓。身子猛然向后翻腾了四五米,才重新落在了地面,

目光看向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那里,出现了一个半树半人的生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好客的艾翁·荆足 突然的变故让尤里安的手都已经放到剑柄上了,一身的魔能更是蓄势待发。

但是看着那半树半人的生物只是蹲再那里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尤里安也暂时的按捺住了心绪,打量起了眼前的树人。

它...约莫有三米多高,有着翠绿色的眼睛与可以分辨清楚的五官,他们长在一个与身体完全不相称的大脑袋上。脸上上长满了金色的树叶,看起来就像满面的胡须一样。

几根树枝交错虬在一起,两侧分别有两根粗壮的藤蔓互相交错纠缠着向上翘起,远看就好像两个角,一面挂着一个戒指形状的圆环,而另一面却挂着一个木质的灯笼,灯笼中闪烁着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芒。

它的四肢修长而纤细,上身极短而下身极长,手脚也远比身体的其他部位要粗壮的多,但是整体依旧能看出大致的人形,当然或许更应该称呼它为树人。

树人就站在尤里安刚刚站立的地方,高大的身子蹲在地上,脑袋却扭着看着自己。木质的大手一个撑在膝盖上,另一个则按在了地面,

尤里安看的清楚,按在地面的手掌掌心处闪耀着柔和的翠绿之光,五根藤蔓似的手指从地上抽出,抽出的指尖处带着焦黑的痕迹,还有几缕青烟缭绕。

正是他刚刚情急时留下的。

“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你,我是花园的主人,你可以叫我——艾翁。”

藤蔓缓缓收回,五指又恢复了正常的长度,一股纯净而浓郁的魔能自掌心处亮起,只一个瞬间,便将灰焰烧灼的伤痕消弭无迹,

就在尤里安对那股魔能波动皱眉不已的时候,

树人一点一点的转过了身来,木质的大嘴微微开合,尤里安竟然出奇的看到了它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就好似刚刚并没有被尤里安脚下腾起的魔法火焰烧灼了手指一般。

见尤里安皱眉望着它一言不发,艾翁轻轻歪了歪脑袋,角上的灯笼摇晃着发出了几声叮咚,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道:“非常抱歉,刚刚有些着急了,因为...”

“你差一点儿踩到他们了。”

艾翁侧身指了指尤里安刚刚站立的位置,距离那里一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土丘,土丘上,一窝钳蚁正在洞穴口进进出出搬运粮食。

“这群小家伙可承受不住你的重量。”

艾翁轻轻的笑着,看着尤里安阴晴变幻的脸庞,朝着他的身边轻轻一点,

就在尤里安绷紧神经的注视下,

几根藤蔓从他身边的地面破土而出,迅速的向上生长,又在距离地面不足一米的位置打了个横儿,交缠在一起编织成了一个足以坐下一人的椅子。

然后就听艾翁用带着淡淡喜悦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去见了赛鲁斯,喏,就是这个小家伙,”

艾翁抬了抬腋窝,那里有一条不足两指长的石鳞蟒静静的趴在那里,一边吐着信子一边怯怯的看着他。

艾翁对着小蛇探出的手指,小蛇没有理会,反而环着手臂向上爬到了他满是叶子的胡须中,呲溜一下消失不见了。

看着它调皮的模样,艾翁“呼呼”的笑了起来,好半晌对着尤里安抱歉道:“对不起,他才刚刚出生几个月,还有些怕生。我听它刚刚说起在森林的外围它不小心爬到了你的脚下被你踩住,它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但是你不仅放过了它,还没有计较它向你的靴子吐口水的事情。”

“为了感谢你没有伤害到它,以及居住在这里的小家伙们,我特意为你准备了我精心酿造的百花酒!”

艾翁轻声说着,一边的花田里突然窜出了一个小松鼠,拖着一个和它身子差不多大小的葫芦跑到尤里安脚边,艰难的放下了葫芦后好奇的仰着头看了尤里安一眼,又一溜烟儿消失在了花丛之中。”

“要喝一些吗?”

尤里安身后的椅子上,伸出了一根藤蔓轻轻缠绕在葫芦上,托着他向上递到了尤里安手中,而后艾翁从自己腰间也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瓶,轻轻摇了摇,听着瓶中清泉叮咚,他带着善意的说道:“百花酿很难得的,这里的小家伙们都爱这个,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这里了。”

看着尤里安托着葫芦瓶出神,艾翁探手拧开了塞子,将葫芦瓶对着那木质的大嘴轻轻一倒,醇香的液体就流入了口中。

“恩!不管多少次品尝,辛苦你们了,花朵们!”艾翁摇头晃脑的品评着,话语中满是说不出的享受。享用完了百花酿,还冲着身后的花田摆了摆手,恰好一阵微风吹过,花田的花儿们摇曳着身姿,远远看去就好像在回应艾翁的感谢一般。

“你不要坐下来吗?”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尤里安,看着他既没有品尝它的百花酿也没有坐在它用藤蔓为他编织的椅子上,艾翁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不奇怪我的来历吗?”低头看着手中的百花酿,沉默许久,尤里安终于说出了来到花园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带着有些古怪的调子:“不怕我是坏人什么的?”

“恩...有一点好奇。”艾翁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尤里安,目光掠过了那身灰色的魔能铠甲,最后看着他的左眼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而你一路上也没有伤害到那些动物们,我想你应该是一个好人,既然是好人,那就是客人啦,难道你是来和我交朋友的吗?”

“帝柳,你不是帝柳么?还是说那边那个大柳树才是帝柳。”对于艾翁的问题,尤里安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那壮丽的大柳树,出声问道。

“帝柳是我,大柳树也是我。”耸了耸肩,艾翁有些遗憾道:“但我还不是帝柳。”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啦,总之,你把我当成是帝柳就对啦。”看着尤里安满脸的疑惑,艾翁晃了晃脑袋看着尤里安认真道: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能感觉到你带着犹豫和一身的血腥气而来,却也能感觉到你内心深处的善良,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所以,我来了 尤里安沉默了。

对于艾翁热情而直白的话语,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很宁静也很祥和。天蓝水绿草木青,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们,都能恣意的嬉戏玩耍,自由自在的活着。

唯有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尤里安突然有些不敢看那双翠绿的眼睛,因为那里面带着最简单最纯粹的善良,

他们似乎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无意间误入奥米卡亚兰的旅客,用它们的方式来欢迎他来做客。

“可我是一个“恶客”啊!!”尤里安沉默着,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喊:“我来这里是为了夺走圣树之心,夺走他们最珍贵的宝物,再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这一切只是为了能给锐雯治疗!

“你让我如何是好啊...”微微低下头回避着艾翁的视线,尤里安的眉头上泛起了一缕忧愁。

作为一名士兵,还是一名诺克萨斯兵团出身的精英士官。尤里安可以冷酷的对待帝国的敌人,用尽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但却不代表他也能这样对待这片无辜的森林,对待生活在这里的小动物们,

一想起要挥起带血的屠刀,他就有些莫名的畏惧与退缩。

那种感觉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怯懦。而是他打从心底里,对这片宁静花园的不忍。

尤里安的沉默让艾翁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它成为帝柳以来,数千年的时光,它有时深深扎根地下睡着大觉,有时与古树们的根缠在一起帮助它们生长,而更多的时间,被它用在了旅行和交朋友上。

漫漫的旅途中,它走遍了符文之地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片森林,与所有的生物,不论大小都成为了他亲密的伙伴。

它可以给地衣与巨石调解争端,可以为一窝大钳蚁选一个新家,可以孜孜不倦的为每一棵大树取一个好听的外号,也可以给居住在海岛两端的植物们传递着爱的信件。

它听过很多很多的故事,也见过太多太多的生灵。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人类。

和人类打交道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艾翁一直这么认为。

它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的慌慌张张,有的淳朴善良,有的能言善辩,有的少语寡言。从他们那里,它总是能听到很多有趣的故事。

当然也有一些会心有恶念,每到那时,艾翁总会用它那奇妙的魔法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也许它也像有些人一样不善言谈吧?

盯着尤里安看了一会儿,艾翁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它能感觉到,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很轻松的,它以为和他的见面会是一段印象深刻的记忆,

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它拿出了它最爱的百花酿,又用藤蔓为他编织了一个舒服的椅子,

可是他却始终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沉默,出神的想着自己的事儿。

难道他还在生我刚刚冒犯他的气吗?

艾翁翠绿的大眼睛眨了眨,单纯的它不明白尤里安脑中的天人交战,盘着腿坐到了地上,将从花丛里窜到它脚边的小松鼠捧在了掌中。

骤然从地面升到了半空,小松鼠却没有半点儿惊慌,直立着身子,仰着小脑袋对艾翁“吱吱吱”的叫着,大尾巴左摇右摆,一双小爪子也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好似在说些说些什么,

而艾翁则一边倾听着一边时不时的点点头,还用木质的大手轻轻为它梳理着毛发,弄的小松鼠欢喜的在他的手掌中打着滚儿,大声的欢叫着。

这一幕落在尤里安的眼中,原本就无比复杂的心思这一下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我...我真的要这样做么?”目光望着远方,看向了那翻腾着浪花儿的小溪流,一瞬间眼前似乎映出了一个带着白发的身影,她轻轻冲他微笑着,眼睛明亮的就像那波光粼粼的溪水一样。

这一瞬间,尤里安的心脏微微抽了抽,淡淡的痉挛感觉让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那微笑的画面被一只探头到河边喝水的角羚羊破坏了。一瞬间,天地旋转,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狂风肆虐着山村,留下了一片又一片断壁残垣,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崩碎的金属碎片裹挟着魔法的能量掠过了指尖,刺进了女人的心脏,

他看到了绽开的血花,宛若最鲜艳的花朵,淋湿了他的面颊,从那天后,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变得痛苦了起来。

崎岖的山道,漫长的旅途,浴火重生的夜晚与同时步入倒数计时的生命。

最终一切定格在了女人闭紧双眸眉头紧蹙的模样,那一抹痛苦,浇熄了他心中犹豫的火焰,一痛痛到了心底最深处。

“锐雯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我必须要这么做。

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艾翁,轻启嘴唇,将平静的声音吐出: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样东西。”

迎着艾翁看过来的目光,尤里安平静的将手中盛着百花酿的葫芦丢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了艾翁的手中,

看着艾翁不知所措的眼神,尤里安平静的开口道:“那样东西,只有这里有。”

目光看着河边,看着那头角羚羊喝完了水后踩着欢快的步子回到了树丛旁,懒洋洋的趴在了地上晒着太阳,尤里安轻声开口:“我有一个很亲很亲的人,她得了一种...很重的病,就快要死了。”

缓缓收回视线,闭上了双眼,尤里安感觉自己的血在变冷,心也在一点一点变得坚硬:“为了救她,我带着她一路从南面重重山中走来,一直到茫茫雪山的山顶,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为她治疗的人。”

“那个人告诉我,唯有得到那样东西,再用天上星辰的火焰将其炼化,才能治好她的命。”

“所以,我就来了。”

双眼睁开看向了艾翁,尤里安的眼中尽是平静,再看不到半点的犹豫与退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 难题 一股冰冷的气息扩散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让艾翁掌心里刚刚还撒着欢玩闹的小松鼠瞬间将身子蜷缩到了一起,抱着艾翁的手指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气息是如此的鲜明,就连那无比浓郁的生机都无法掩盖它的冰冷,

就连远处的河滩边的小动物们,也不由得惊疑的支起了身子,瞪着紧张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呢?”感觉到了眼前之人微妙的变化,艾翁轻轻的安抚了一下小松鼠的毛发,

将手背耷在了地上,拇指轻轻点了点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小松鼠打了个颤,翻过身来摇晃着从掌心跳下,一溜烟的窜进了旁边的花丛不见了影踪,

而艾翁却似乎不受那冰冷气息的半点影响,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而沉稳,不疾不徐的轻声问道:

“只有我这里有吗?”

“对,只有这里有。”

“什么?”

“圣树之心。”

空气好像凝固了,尤里安沉默着,对面的艾翁也没有开口,如果不是翠绿的眼眸还在闪动,尤里安都以为它真的化身成大树了。

好半晌,艾翁的手掌微微动了动,将装着百花酿的葫芦小心翼翼的挂到了犄角上,

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对着尤里安认真的开口说道:

“虽然对于你的那位亲人的遭遇我很痛心,但是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手掌撑在了地上,艾翁轻盈的一跃而起,

“圣树之心是帝柳的心核,正是有了它的力量,这片森林才能处处花开,生机勃勃。如果给了你,这里的小家伙们会死掉的。”

“一定要这样吗?”

艾翁的大眼睛环顾着周围,眼中带着些许不忍,这一瞬间尤里安竟然能感觉到了它心中的愧疚,这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回答道:

“一定要。”

“或许我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比如这个?”艾翁歪了歪脑袋,从上扬的犄角藤蔓上取下了那个闪烁着萤火虫光点的灯笼,挂在手指上轻轻的晃了晃,灯笼里面的光芒立刻一阵闪烁,一股奇异的魔法能量:“这是我在一片满是毒沼泽的森林找到的小玩意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是圣树之心可能真的不行。”

“不行。”灯笼的光芒映入眼瞳,尤里安能感觉到灯笼的特殊,可是这对于他而言却没有任何用处。

“那...或许你可以稍等一段时间?等我将岛上的朋友们搬去一个新家。”

“???”尤里安脸上升起了一抹荒唐之色,眯着眼睛盯着艾翁看了很久,确认它不是在开玩笑,好半晌开口问道:“要多久。”

“恩...在海岛东面那里有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要把整个家都搬到那里,至少要四五年吧。”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虽然锐雯被托付给了索拉卡,而他也亲身体会过那神奇而强大的星辰魔法。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彻底的放心下来,更不意味着他有四五年的时间可以空耗等待。

先不说锐雯一日没有彻底好起来,尤里安一日就不能彻底的放心,就是他自己,也没有那么久的时间了。

手掌缓缓的握在了剑柄之上,目视前方,尤里安的眼睛变得严肃而认真,

而对面的艾翁还在摇晃着手掌问着:“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我并不想和你为敌。”

“我也不想。”

只是没有办法。

灰雾浸染了瞳眸,血液在慢慢加速,魔法的能量开始在体内震荡。

尤里安曾经以为,有了实力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

所以他离开了家,加入了军伍。用尽一切的力气让自己变强,在刀锋中跳舞,在悬崖边打滚儿,

九年时间,他从一个使用魔法都磕磕绊绊的菜鸟,一跃成为了诺克萨斯暗地中屈指可数的高手。

他做到了。

可是难题却依旧在那里——他没能成为将军,也没能带锐雯回家。

到现在他才猛然惊醒,原来有那么多的事情是实力无法解决的,原来有那么多的事情是即使他不断的做出妥协改变却仍旧要蛮不讲理的拦在他的面前好似大山一座。

而他现在,还要做一件他明白错了却仍旧必须要去做的事,

这种感觉,让他痛苦,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呼——”

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了他那头晶莹剔透的银灰色发丝,就在那一瞬间,他动了。

灵风剑瞬息出鞘,灰色的光芒盈满了剑刃,充满了冰冷无情的气息。

尤里安的身影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再出现时,身子凌空跃起一米,长剑幻化作一道灰色的虹芒,自下而上刺向了艾翁那连接着脑袋与脖子的地方。

由于是第一次面对艾翁这样的魔法生物,尤里安并不知晓艾翁身体何处是弱点,这一剑也多少带上了些试探的因素,

可是透亮的灰色剑刃在破空斩精妙的剑术奥义下骤然刺出,个中威力依旧强大无比,灰色的剑刃划过空气,带着“嗤嗤”的声音,仿佛要将空气也一同刺穿似的。

面对这样威力十足的一击,艾翁抬起了手臂横在了身前,纤细的木质小臂轻轻一晃,两根粗壮的藤蔓便破开了树皮,野蛮的交错生长着,一眨眼的功夫,手臂上便多了一面小巧的木质盾牌,

“噔——”

一声略带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尤里安清楚的看到锋锐无比的灵风剑尖刺在了盾牌上,剑尖打了一个呲溜,随即一股巨大的阻力便推着尤里安的身体向后抛飞出去。

“嗖——!”

灰色的身影向后倒飞出四五米,脚步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看着依旧随意站着的艾翁,尤里安眉头紧锁,目光掠过手臂上的盾牌,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焦痕,

“好强的防御,好快的速度!”

脑中划过了一个念头,尤里安的眼神不由得冷厉了起来。

论起速度,尤里安自认为罕有敌手,

刚刚的那一刺,虽然并没有半点偷袭的意味,但是在空间魔法的加持下,速度依然快到恍若残影飘过,

可是就是那样,依旧被艾翁稳稳的用盾牌挡了下来,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轻松无比,破空斩甚至不能对那面盾牌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这不得不让尤里安开始重新估计起了这个自称是帝柳的魔法生物的实力。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尤里安的进步 “一定要打下去吗?”

“看看被你踩痛的花草,你有听它们哭泣的声音吗?”

一击而后,艾翁首先不是担心自己受到创伤,而是心疼的看着地面,那里有一连串寸许深的脚印,是尤里安刚刚脚下发力时踩出的,

脚印的坑陷里,几株草儿被踩断了根茎,倒伏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眼神颤了颤,尤里安感觉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怜惜与责怪,这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近乎侮辱的感觉。

艾翁很强,

虽然两人的交手正经计算只有一次,但是依旧不妨碍尤里安给出肯定的答案。

只靠着那层坚硬的树皮,他就几乎可以无视掉大部分的魔法攻击,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刀剑弩矢了。

但是它的那种强,对比于无极剑圣易,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易的强,是正大光明的强,是斩破一切的锋锐,能够被任何人感知。他就好似那高悬于天上的神祗一般,即使面带微笑平易近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忽视。

而一旦面对敌人,那更是势若雷霆,电光石火。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对剑道技巧的掌握,都是尤里安见过的最强一人。

可是艾翁不同。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家伙”,如果你对它没有心存恶意,那么你便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真诚与善良,它那对待大自然的热情与对生命热爱能够很轻易的感染你,让你放下戒备成为它的朋友。

你能感觉到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即使作为敌人,尤里安也并不会担心它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但是就是这样,尤里安才无法接受。

自十二岁离家起,到现如今他已经二十一。满打满算他真正开启修炼之路的时间也不过九年。

九年的时间,他有一半在训练自身,有一半在为了变得更强而奔波。

他见过很多人,有朋友也有敌人,有强也有弱。

但是他们在面对尤里安时,无一敢忽视他的能量,更别说像艾翁那般近乎无视的态度了。

尤里安被激怒了!

“一定。”咬牙挤出了两个字,灰意盎然的眼瞳瞬间布满了道道裂纹,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一团虚影瞬间掠过十几米的距离,

再次出现时,已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艾翁的身后,灵风剑无情刺出,灰色的剑刃刺破了空气,带着一道虚影,向着后脑的地方狠狠的刺了过去。

“哗啦——”

艾翁没有回头,几根木条从他的后背处延伸而出,在脑后虬成一团化作了一面圆盾,迎向了尤里安的剑锋。

见此情形,尤里安嘴角一挑,心中泛着淡淡的冷笑:

“再用同一招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这次的攻击可是‘加料’的!”

面对圆盾,尤里安灵风剑依旧斜刺而出,在距离艾翁不足一臂之距时,长剑上瞬间光芒大亮,剑刃处好似井喷似的突然窜起了半米长的灰色光焰,

下一秒,带着光焰的剑刃与圆盾相碰,瞬息将其击碎,而后更是去势不减的没入了艾翁的后脑,尤里安还顺势将剑刃狠狠的一绞。

“咔嚓——”

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借着冲击的力量,尤里安身形贴近了艾翁的后背,看着入眼处那灰的刺眼的光焰,双脚蜷缩,猛地踢踏在了艾翁的背上,借着反弹的力量,顺势抽剑翻身向后倒飞。

带着魔焰的剑刃瞬间便在艾翁脑后留下了满是焦黑与碎屑的大洞,

尤里安倒飞之余还犹自不满足似的鼓荡着体内的魔能汇聚到剑锋上挥剑斩出,

一道灰芒拖着长长的虹尾,撞进了大洞中,爆炸旋即发生。

“轰——!”

魔能爆发的气浪卷着烟尘瞬间扑向了四面八方,笼罩了十米方圆,这巨大的动静让花园中的动物们一瞬间惊慌失措的从地上跃起,逃向了远方,

而离得近的动物,只能哀嚎着被随后爆发的魔能吞噬,为这片翠绿的花园增添了几分阴暗与血色。

一连退了二三十米到了爆炸范围之外站住脚步,尤里安灰色的破碎双瞳紧盯着烟尘,感知扩张开来,探查着烟雾中的动静,也警惕着四周。

刚刚那带着魔焰的一剑,就是尤里安为艾翁准备的‘料’了。

很早之前他就在使用魔法时突然发现,如果不断的震荡魔能,原本稳定的魔法就会在无序的震荡下崩溃,进而造成威力远胜之前的恐怖大爆炸。

当时他便在想该如何利用这一点。

但是之后通过实验,他发现了,将魔能维持在崩溃的边缘实在太过艰难,稍有不慎就会受伤,更别说要利用它们在合适的时机下攻击敌人了。

那需要很精确的自我控制与魔能掌控力,来保证魔能始终被限制在濒临崩溃暴走的边缘,若非他没有突破了神念境的实力,恐怕初次实验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事实上,尤里安也是在那浴火重生的一夜之后才能够勉强做到,而这还要多亏了那十几天漫长跋涉的旅途,让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身体强弱变化与魔能变化的全部过程。

在那段时间里,魔能常常要被他分成三份来使用:

一份雷打不动的通过连接心脏的手掌传递给了锐雯,用以封锁和维持生命能量的稳定;

在保证了锐雯不会因为能量流逝而死的情况下,尤里安又将另一份魔能用在了维持自身状态之上。旅途之中,他要精准的把控每一分能量的消耗,要利用魔能探寻村庄城镇,寻找与索拉卡有关的信息,还要不断的用它们刺激神经,提起精神来保证时间不会被白白浪费在睡眠之中。

十几天的时间,尤里安不仅没有合过眼,就连进食都要在赶路中完成。

而最后,他还需要留出一份来应对突发的状况和突然出现的敌人上。

由于没有时间去冥想打坐,魔能全靠自然的回复。可以说,在那样的时候,每一分魔能都被他规划的清清楚楚,无限度的节省到了极致。

那或许是一段充满了折磨的经历,

但是以现在的他来看,那段经历同样锻炼了他,让他对魔能的掌控有了近乎变态的偏执,也因此浴火重生之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用出这样的一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尤里安的信条 树皮的防御虽然无比的惊人,就连锋锐无比的灵风剑都无法在其上留下伤痕。但是尤里安也并非半点不懂变通的人。

事实上,早在第一剑无功而返后,他便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才能打破那层树皮的防御了。

灵光一闪之下他不自觉的想起了艾翁初登场时用藤蔓缠绕他的足踝,却被他本能激起魔焰将藤蔓烧成焦炭的场景,

这让他瞬间明白了对敌的方法。

而这一击,他自信在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艾翁必将因此受伤。

魔能爆炸的烟尘还未散去,滚滚气浪掀飞了花草地皮,吞噬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动物们,也打破了花园的宁静,让无数的动物们惊慌失措的胡乱逃跑。

对于那些动物们,尤里安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却并没有手下留情。

事实上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一点,

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你可以进退维谷,苦苦煎熬;

但是真正下定决心之后,就不该再有半点儿犹豫。因为任何的犹豫,都可能成为你品尝失败甚至是死亡的诱因。

他信奉一点,‘后悔的苦果总是比死亡的结局更容易接受’,与其迎接死亡,不如事后用一盏茶的时间慢慢去品位后悔。

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做什么事,他都会竭尽全力。

“嗖——嗖嗖——”

就在尤里安等待着烟尘散尽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破风声,一股股魔能的波动也随之进入了他的感知,

面对突然而至的攻击,尤里安看也不看的向侧面跃了两步,目光掠过地面,在没入地面的几根箭矢上一扫而过,猛地回过了头去,就看到一队奇异的敌人逆着‘物’流(人流?物流?...)朝着尤里安冲了过来。

之所以说他们奇异,是因为他们有着狮子一样的脑袋,却有着羊一般纤细的身体以及一条长长的蛇尾。身体上下也包裹在了好似蛇鳞一般的甲衣之下,如同传说中的奇美拉一般。

而这样奇怪的外表之下,他们却有着人类的四肢,能够拿住长矛与弓箭。

刚刚感受到的魔能波动,就是从那些飞射的箭矢里传来的,虽然并不如何强大,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了躲闪。

“这些是什么东西?”眯了眯眼睛,尤里安看着这些半人半兽的魔法生物,眉头微皱,他们的实力比之尤里安而言虽然差了很多,但是几十个聚在一起,想要解决掉仍旧要耗费一些时间,

瞥了一眼一旁始终没有动静的烟尘,尤里安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解决他们再回头来对于艾翁。

下定决心之后,魔能瞬间被加持到了四肢上,迎着乌压压冲过来的半兽人,尤里安猛地跃进了人群之中。

“哧——哧——”

灵风剑横着划过身前,一个半兽人瞬间被拦腰斩成了两段,而尤里安空闲的右手也顺势抽出了腰后好久没有用过的长匕,身子好似莲花一般旋转半周,匕首便划过了一个半兽人的心口,

两声惨叫,两个半兽人同时毙命。墨绿色的血液喷出,浇在了地面,也洒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一击毙命,尤里安的身子猛然一矮,循着缝隙插入了旁边的半兽人群中,双臂交叉卫在身前,灵风剑与匕首交错在身体两侧,剑气喷涌,冲击力将身体两侧的两个半兽人冲得倒飞,向后撞到了四五个半兽人倒在了地上。

而尤里安的双手却猛地交错一划,将面前的兽人切成了X形状的四段。

“啊——!”“嗷——!”“吼——!”

惨叫声响起,半兽人群瞬间乱做了一团,

这些半人半兽的生物普遍比尤里安要高出两头,速度很快,力量也十分强大,他们的体内甚至还有魔能的波动反应,若论起单个实力,比之诺克萨斯主力战团里的十夫长、百夫长们也要厉害很多,若是集体冲锋,更是势不可挡。

但是他们比起尤里安来,却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落入半兽人群中的尤里安,就好像落入了羊群的猛虎一般,肆意的杀戮,他本就是精擅速度的高手,

空间魔法对他的提升让他在面对实力比他弱小的对手时好似天神下凡,一剑一匕穿行在半兽人群中,表演着精准的杀戮艺术。

脖颈,心脏,胸腹,

所有致命的部位都受到了剑匕(......)的光顾,

三两息的功夫,他就连着砍翻了十几个半兽人,将他们的气势瞬间打落了谷底深处。

剩下的半兽人们被这无情的杀戮震撼到四肢发软,精神崩溃。怪叫一声就拼命的向着远处逃跑。

尤里安追了上去,可是就在他要再下杀手的时候,诡异的声音却中断了尤里安的杀戮表演,

“哧咔咔咔——”

声音自地面响起,在满是惊叫与哀嚎的半兽人群中依旧被尤里安清晰的捕捉。

目光掠过地面,几根手臂粗的藤蔓破土而出,两根朝着尤里安的双脚缠去,

另外的几根则是拦在了他剑匕攻击的方向上,

“哧——蹬——”

两个不一样声音,代表着两柄武器取得不同战果,

灵风剑斩入了粗壮的藤蔓中,魔焰烧灼之下将藤蔓拦腰截断,

而诺克萨斯配发的长匕,却因为材质的缘故没有被附以魔焰,撞在了藤蔓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尤里安一击未果,身子瞬间腾起,整个人鱼跃到一个半兽人大狮头脑袋上,一脚踩下,那个半兽人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而尤里安却借此机会猛地向前窜出了四五米,双脚交替踩过,借着半兽人的,一跃到了范围空旷的花园田圃中。

看着惊慌逃窜的半兽人,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是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绪,脚步不停的来回移动,躲避着地下探出的一根又一根藤蔓,目光看向了身边不远的地方,

艾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双脚深深的扎根在了地面,大脸上满是懊悔与心疼之色,

看着尤里安目光看来,艾翁平静的声音中头一次带上了几许愤怒的情绪,翠绿的大眼睛也不再那么和善,

“停下你的暴行,看来,为了小家伙们,我要把你抓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猜测 “哗哗...”

艾翁发怒了。一双翠绿的眼瞳带着怒火,一双手瞬间化作了藤蔓无数,铺天盖地的朝着尤里安抓来,而与此同时,尤里安的脚下也有几条藤蔓破土而出。

“速度不够快!”

轻哼一声,尤里安身形骤然向左平移两步,挥手落下,长剑寒光一闪,几条藤蔓被附着魔焰的灵风剑斩断,

而他本人却趁着这个机会前冲,躲开了脚下生出的藤蔓,身形纵掠冲向了艾翁。

“咔咔咔咔...”

几声怪异的声音,艾翁的身前出现了一片高高的草丛,青草上闪烁着翠绿到耀眼光芒,一根接一根,一根连一根,横阻在路中宛若一面屏障拦住了去路,

当尤里安挥剑去斩时,草儿软软的借力向后卸去了附着的力道,一层一层直至将这一剑的力量消耗殆尽。

尤里安眼神微冷,这番阻碍让他被藤蔓追上了脚步,无奈之下不得不催动魔能,剑刃上一时间灰光大亮,灼灼魔焰燃烧,化作一道剑芒脱刃而出,没入了草中,

而他本人却已经以超高的速度向旁边躲闪去了。

“嗡嗡——”

灰色的剑芒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飞入了草丛深处,半秒之后骤然爆炸,魔能翻卷着吞噬了草丛与藤蔓。

而尤里安却早已经横着飞出了七八米远。

“轰——!”

爆炸的声音响起,魔能的波动传入感知,但是尤里安的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感觉到了那爆炸的魔能中,似乎有另一股力量陡然生长。

这是...?

目光看向魔能爆发处,眼中划过了一抹惊愕,

不知何时,爆炸的余波已经消散,留在远处的,不是料想中被魔法凌虐后的焦土与大坑,而是那翠绿无比的草丛,每一根青草上,都有魔能的光芒上下流淌,散发着无比浓郁的生机之力,就是那股力量,将魔能爆炸的余波吸收消弭于无形。

那是...!?

来不及再做思考,脚下的土地就再次陷落,几根藤蔓破土而出,尤里安在第一时间便看见了那些藤蔓上流淌的好似魔纹一样的光芒,同样散发着浓郁的生机,强大的魔能气息,让尤里安带着魔焰的灵风剑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缺口。

“啧!”啐了一口,就在尤里安一剑无功而返的功夫,四周的地面在同一时间猛然窜出了无数的藤蔓,足有手臂粗细的藤条在一瞬间封锁了周围的空间,留下了好似天顶之盖一般的穹隆,逼得尤里安不得不在穹隆彻底闭合之前跃上天空来躲避。

双脚在藤蔓的枝条上踩过,藤蔓亮起一道绿色的光芒,尤里安的脚下好似被针扎了似的瞬间疼痛无比,上升的动作猛地一窒,周围的藤蔓瞬间就要将他吞噬。

在此危难之时,尤里安也顾不得再思考这些藤蔓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难缠,眼瞳猛地一紧,眼底深处翻腾的灰雾有了一瞬间的凝固,而这一刹那,尤里安周围的藤蔓好似撞上了一堵坚墙,生长的姿态顿时一缓,让尤里安抓住了空当飞跃着跳到了空中,跳出了包围。

升上半空,一直到这时,尤里安才有了片刻的空闲去打量周围,

直到这时他猛然发现,原本宁静而祥和的花园,不知何时已经是遍地土坑凹陷,

一根根藤蔓自坑陷中抽出了枝芽,向着天空疯狂的生长着,一眼望去好似群魔乱舞。

不能在这里打!

尤里安心中瞬间升起了这个念头。在藤蔓发生异变之后,尤里安遇到的阻力就大大增加了,灰焰剑尽管能对藤蔓造成伤害,但是那种伤害却不足以将藤蔓截断。在他抽剑之后,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藤蔓中蕴含的魔能就能将其迅速恢复成原状。

这使得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而他的活动范围却被一减再减,不得已飞上高空来规避。

如果是寻常,这种时候的最好做法就是远远的逃离,离开这片满是土壤与花草的生机之地,另择战场或者径直离开,以他的速度,艾翁也无法阻拦。

但是别忘了尤里安此行的目的。

他从纳沃利的群山一路向东飞过尚赞,进入奥米卡亚兰,为的就是帝柳的心核圣树之心

这就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思索起了应对的方案。

环顾花园,

这里在艾翁的怒火之下,已经变成了藤蔓与草丛的世界,艾翁就站在遍布荆棘藤蔓的地面上,冲着高高飘在天空的尤里安怒吼连连,声音中少了几分和善,多了几分冰冷无情,

“入侵者,接受自然的惩罚吧!”

对于艾翁的怒吼尤里安视而不见,握紧剑柄,尝试着将魔能汇聚到灵风剑上以剑芒攻击地面,

可是那蕴含着磅礴魔能的剑芒还未落到地上就被摇晃的草丛捕获,而后被浓郁的生命魔能吞噬。

这让他的攻击几乎起不到任何效果。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看到了远处,看到了那棵巨大无比的帝柳树,它的树干上遍布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魔纹印记,魔纹从高高指向天空的枝叶柳条末梢延伸到深处地下的树根,好似为大柳树披上了一层翠绿光芒的外衣,

而他树干的中央,距离地面不足两米的地方,拳头大小的圣树之心闪烁着金色与绿色的光芒。

尤里安记得,阿卡丽在之前曾为自己讲述过圣林与圣药的故事。

传说中均衡教派的先祖,曾造访过圣林奥米卡亚兰。

那时艾欧尼亚还处在最混乱的时代,黑暗魔法威胁着千岛之国的安宁,因此当代观星者暮光之眼便来到了圣树下,向圣树之心祈祷能够解救被黑暗魔法侵蚀之人的办法,

圣树因而落下柳枝一条,暮光之眼得以用圣叶为药引制作出了救命的圣药。

在回到均衡寺庙之后,暮光之眼命人详细记述了这一次的行程经历,也是借着他的口,圣树的故事因此传遍了整个艾欧尼亚,被所有人知晓。

但是奇怪的是,不论是明里的传说,还是均衡教派秘密记载的更加详细的故事中,却都没有记述过艾翁的存在。阿卡丽将故事说给他听时,也没有提及过有这样一个半树半人的大家伙。

难道是暮光之眼没有发现?

不,不可能。

以艾翁的热情好客,尤里安一个诺克萨斯人在圣林都能得到最热情的招待,没道理负责维护艾欧尼亚岛屿均衡的暮光之眼会被帝柳忽视。

那么,难道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小菊!小菊! 一瞬间,尤里安突然想起了艾翁的一句话:“帝柳是我,但我还不是帝柳。”

尤里安清楚记得艾翁当时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遗憾,眼中带有淡淡的尊敬,这句话一开始尤里安没有想明白,

但是结合起均衡教派的记述,尤里安脑中却突然升起了一个足以令他心跳加快的念头:

难道...艾翁并不是帝柳意识的延伸,只是它以生命魔能塑造的一个分体?

所以艾翁才会说,帝柳是它,而它却不是帝柳?

尤里安不由得想到了那些身似奇美拉一样的半兽人,他们的体内似乎流淌着与艾翁一样的生命能量,区别只是艾翁极其强大,强大到几乎无懈可击,而那些半兽人却是类似于‘杂兵’一样的存在?

抿了抿嘴角,尤里安为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惊喜。

如果他所想的正确,那么他也许就找到了一条能够无伤结束战斗的办法——越过艾翁的阻拦,直接去帝柳上取走圣树之心。

以他的速度,他有把握在动用世界符文的力量下,直接冲到帝柳前取走圣树之心。

但是如果他猜测错误,艾翁就是帝柳的意识,那么他就相当于将自己直直的送进了虎口罗网之中,

在这片遍布藤蔓与草丛的花园,他可能很难再成功的用飞上天空来躲避艾翁的追击了。

飞天的效果第一次用出时效果拔群,但是却不意味着他再一次使用,艾翁会仍旧放他脱逃。

而且还有一点他也无法确定,那就是在他得到了圣树之心后,艾翁是否还会继续攻击它。如果攻击停止,就意味着他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获得最大的报偿。

但是如果攻击仍未停下,那么他或许会就此丧命。

一边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用最取巧的方式为锐雯取得圣树之心,而另一边是艾翁虎视眈眈的死亡威胁,

风险与机遇并存,那么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

屹立与天空之上,望着在地面上不断尝试着各种方式攻击自己的艾翁,尤里安仅仅思考了三秒,便做出了选择————

握紧了灵风剑,尤里安的眼中一片肃然,

事实上他很明白这个选择的危险,但是除非他放弃了锐雯,不然圣树之心对他而言几乎是势在必得的,

虽然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立刻撤出奥米卡亚兰然后另寻其他的魔法圣物,

但是在感受过奥米卡亚兰中磅礴的生命能量后,他就坚信唯有圣树之心才配得上锐雯,

也只有它,才能让锐雯得到最完美的复生。

“那么,就只能如此了。”灰色的双瞳俯瞰着地面,尤里安一边观察一边思考着突破到帝柳前的方法。

机会只有一次,生命也只有一次。

尤里安有自信世界符文的能力,但是他却并不会因此自满。

“自满会孕育死亡。”

在思考了数息之后,他还是决定先迷惑住艾翁,然后再选取最恰当的时间来完成构想。

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跑到河滩旁抓起一块大石试图朝他丢过来的艾翁,尤里安心中有了计策。

“哈!”

一声大喝,艾翁双臂亮起了翠绿的魔法光芒,手中足足有一人高的大石块被他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朝着尤里安甩了过来,

这样的攻击对于尤里安而言自然不会奏效,

但是为了迷惑艾翁,他故意的放慢了闪躲的速度,让自己的躲避略带几分慌乱,

果不其然艾翁被尤里安的姿态欺骗了,

在投出一块大石之后,瞬间又抓起了另一块大石,然后瞄准了尤里安狠狠的甩了过来,

尤里安一边艰难闪躲,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调整方向,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帝柳与艾翁连线的中间,而后开始好似不经意般的调整着距离帝柳的距离。

他要等待一个最佳距离,来一击定乾坤。

当然,为了不让艾翁察觉,尤里安在天空也并非一味的闪躲,灰色的魔焰自剑刃处燃起,化作了剑芒落向地面,

为了能激怒艾翁,尤里安选择了距离逃跑的动物们较近的地方甩出剑芒,

这样即使翠绿的草能够抵消掉一部分的魔能,爆炸的余波依旧会波及到那些体型较小来不及跑出太远的动物。

在他的刻意为之下,草丛中的小动物们被魔能爆炸的余波吞噬、掀翻,凄厉的叫声响遍了花园,艾翁再一次被这一幕幕惨状激怒,投掷变得更加疯狂,魔纹浸染的双臂变得更加翠绿耀眼,

那带着生命之息的魔纹甚至被他注入到石块中,然后甩向了天空,在尤里安身边爆炸。

“轰——轰——轰——”

天地开始颤抖,石块的爆炸好似烟花一般,卷着气浪与碎石屑如同雨点一般四散开来,

蕴含着魔能的石块砸在尤里安的魔能战甲上,巨大的冲击力竟然让他有些身形不稳,

见到这一幕,艾翁不由得更加兴奋了,

石块“嗖嗖”的飞上天空,尤里安狼狈的闪躲着,

突然,他闪躲不及,被一块大石迎面击中,艾翁兴奋的目光中,尤里安被砸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无力的向着远处坠落。

艾翁兴奋的举起大石,想要再给尤里安致命的一击,可是他没有看到尤里安不知何时,距离帝柳已经不足百米了。

借着巨石投掷的力道,尤里安好似流星坠落一般跌向地面,却在下一颗大石块砸中他之前,身形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整个人化作一道灰色闪电直直的飞向了帝柳。

“嗡——”

双眼灰意盎然,眼瞳深处,世界符文的光芒显现,让尤里安瞬间飞出了近百米,突发的变故让艾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它明白了尤里安的想法时,尤里安已经飞掠到距离圣树不足五米,

眼看着尤里安一手握着灵风剑干净利落的斩断了拦路的藤蔓,一边探出手抓向树干底端那颗金绿色的圣树之心,

艾翁愤怒之余却出人意料的呼唤起了一个名字————

“小菊!小菊!”

小菊?是什么?

就在尤里安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帝柳前面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个巨大的石巨人猛地钻了出来,拦在了尤里安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脸色一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 活死 “吼!”

巨大的石巨人从地下爬出,拦在了尤里安与圣树之心的必经之路上,

它的身体非常的巨大,纵使下半身还埋在土壤中,仅是露出的头和双臂就已经超过了尤里安的身高。

一身花岗岩石上长满了深绿色的地衣,硕大的头顶上还开着一朵朵好似伞蓬一样的花朵,看起来就好像带了一个大帽子一般。

石巨人的出现宣告了尤里安计划的失败,它用它那巨大的身体将树干处闪烁着金绿光芒的圣树之心牢牢挡在了身后,

在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快的速度下,尤里安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着这个叫做“小菊”的石巨人身上骤然亮起了生命魔能的翠绿光芒,扬起了粗壮的手臂,将硕大的沙包拳头抡了个浑圆,向着尤里安狠狠的挥了过来,

而尤里安唯一能做的只是将灵风剑横在面前,将魔能拼命的灌注到剑刃和魔能战甲上,而后看着巨石拳头飞速的贴近。

“轰——”

一声巨响,长剑与巨拳撞到了一起,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魔能爆炸瞬间发生,生命的翠绿光芒与空间的灰色光芒交缠在了一起,疯狂的震荡着空间。

一股巨力重重的敲打在了剑刃上,一瞬间尤里安仿佛听到了手骨断裂的声音,恐怖的力量将灵风剑击飞,而后狠狠的捶打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咔嚓...”

“噗——”

剧痛袭上全身,在继手骨碎裂后,尤里安再一次听到了全身的骨头发出颤抖的呻吟声,然后被碾成了粉末,而后续的力量更是碾压着五脏六腑,

纵使有魔能的阻隔,身前依旧腾起了一大片鲜红的血雾,血雾染红了脸颊,也染满了身体。

在那股力量的推动下,他好似一团破布一般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如同流星坠落一般一头扎进了藤蔓草丛深处。

一直到尤里安没了音讯,生命魔能与空间魔能的震荡才骤然爆发,

狂乱的魔能风暴再起,灰色的空间魔能展现了它破坏性的本能,化作了漫天灰色刀刃将空间切出道道深黑色的恐怖裂纹,石巨人小菊的一双石拳,就在魔能的绞杀下瞬间崩碎,化作齑粉洋洋洒落地面。

“嗷——!”

“小菊!”

吼声响起,石巨人在魔能的吹卷下瞬间向后跌倒撞在了帝柳粗壮的树干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见到石巨人失去了一双拳头,艾翁也顾不得落入藤蔓深处没了音讯的尤里安,迈着大长腿便

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似乎嫌慢似的将一双手臂伸向前方,将延伸的藤蔓抓在帝柳树干上,而后好似荡秋千一般瞬间落在了石巨人的面前。

“小菊!”石巨人巨大的双眼在痛苦下变的满是狰狞,一双巨硕的石腿疯狂的拍打着地面,口中吼声连连。

“我马上为你治疗!忍着点大家伙!”看到这一幕,艾翁立刻飞奔着跑向了河滩,一双十指化作了十根巨粗的藤蔓,卷起了十块大石,然后再飞奔着跑回了帝柳树下,

大石滚落堆砌好,艾翁一边安慰着小菊,一边将生命魔能灌输到石巨人体内来缓解它的痛苦,

同时还开动了双手,开始揉捏起那些大石块。

大石在他满是生命魔能的双手下,好似一个个面团一般被随意的捏圆搓扁,而后被团在了一起,捏出了五指的形状,不一会儿,两个石制的大拳头便已经完工。

“嗷嗷!”在艾翁的安抚下,石巨人的痛苦有了缓解,看着那两个快速成型的拳头,叫声中也多了几分欢愉。

这是艾翁的特殊能力。

在他游历符文大陆第一次见到小菊时,这个石巨人正经受着危及生命的重伤——它的心脏被打碎了。艾翁知道她可能活不久了,于是便从河里捞了一块卵石,以生命魔能为她捏了一颗新的心脏。

而这一次他要再为她捏造一双拳头。

“好了好了!”艾翁抓起了做好的大拳头,将它们拼接到石巨人断裂的双臂上,一阵翠绿色的光芒闪烁,石巨人的痛苦消失了,

他又有了一双新的拳头。

“嗷嗷!”得到了新的拳头,石巨人挥了挥双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兴的敲打起了胸膛,口中欢快的叫着。

“哈哈哈!”看到石巨人如此开心,艾翁也不由得高兴的摇起了双手,一双长腿时而交缠在一起好似老树盘根,时而又一圈一圈的打着转儿连带着艾翁的身体旋转了起来,

两个人在帝柳树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做的好!”

欢闹半晌,艾翁停下了舞蹈,冲着石巨人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看向了远处的藤蔓草丛,口中念念着:“现在我们该去看一看那个坏家伙了!”

“嗷嗷!”石巨人吼叫了两声,跟在艾翁的身后朝着尤里安坠落的草丛而去。

两人快速的奔跑着,地面的藤蔓为他们分开了道路,草丛也摇晃着向他们执意,那些因为尤里安杀戮而躲藏起来的小动物,这时也跑了出来,围绕在两个大块头身边欢叫打闹。

跑了几十米,在一片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艾翁看到了被无数藤蔓紧紧缠绕束缚在地面的尤里安。

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嘴角还在不断的淌着鲜血。

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

四肢连同脖颈一起被锁在地面,魔能战甲在失去了魔能之后彻底消失露出了他被鲜血染红的软塌塌身体,整个人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太字形。

小菊的巨力一锤将他的骨头砸碎了大半,除了重点保护的头颅和心脏外,他的身上几乎再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

四肢软瘫在地上好似面团一般,被闪烁着翠绿光芒的藤蔓束缚着,藤蔓在封锁了他的行动之余也压制了下他体内的魔能流动,每当他的身体因为痛苦本能的激荡起魔能时,藤蔓上的魔纹就会闪烁几下,将未成形的魔法击散。

而当他因为生命流逝而濒临死亡时,生命的魔能又会从被束缚的肢体流淌入他的身体,保证他不会死去,却能感受到持续的痛苦折磨。

换句话说,他现在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 独一份 “呼————呜呜————”

狂风凄厉的嚎叫着,吹荡着天地,吹过了雪山,将世界染成灰白色。

然而在雪山的山巅,却有一处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的“世外桃源”,

这里有一轮大日终年高悬,四季如春,万物生长。这里有绿竹翠石,阡陌田园,充满了无限生机。

在田园中,有一位紫色皮肤的优雅女人带着一顶草帽,穿着翠绿的长衫,拿着镐锄在田间耕作。

柔和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女人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瞥一眼田垄边的田园小径。在那里有一个藤蔓编织的木床,木床上安睡着一个白发的‘睡美人’。

每过半个时辰,女人总会准时的停下镐锄来到,

就在她第五次停下镐锄的时候,她的背后出现了脚步声,女人轻轻挑了挑眉,就听一个女声响起:

“索拉卡姐姐,尤里安回来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询问,索拉卡脸上升起了一抹苦笑,转过身来看向声音的源头,那里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女孩正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她。

“阿卡丽呀,”将镐锄插在了田间,索拉卡抬手拽了拽帽檐遮住了阳光,轻声招了招手将女孩拽到身前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你第三百四十五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时间都已经过去一年了,如果你真的很担心他,为什么不亲自去奥米卡亚兰看一看呢?”

看到了索拉卡眉头间的那一抹无奈,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旋即看了眼田边木床上的锐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可以的,我和尤里安有过约定的。”

“什么约定呀!”摇头叹息着,索拉卡抬头眺望远方,“时间都过去一年了,就你还在坚持什么承诺诺言的,说不定他早已经...!”

“姐姐!”索拉卡话没说完,阿卡丽便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打断了她到了嘴边的话。

迎着索拉卡看过来的目光,女孩带着一分嗔怪鼓了鼓嘴,而后看着索拉卡翠绿的眼眸认真的说道:“尤里安一定会回来的,他亲口答应我了!”

“而我...”放开了挽着的手臂,阿卡丽迈着步子走到了木床旁边轻轻蹲下,探手将锐雯被风吹起的白色发丝撩到了耳后,望着那张宁静安睡的脸庞出神了好半晌,轻声说道:“我答应了他在他回来之前要照顾好他的姐姐,这就是承诺。”

“唉!”看着女孩一副痴痴的模样,索拉卡不由得摇头叹息。

对于这个来自均衡教派的女孩,她非常的喜欢,甚至到了有些宠爱的地步。

这个女孩有着她非常欣赏的品质,那些品质让她愿意放下身份与她成为朋友。但是对于她的那份倔强与痴情索拉卡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

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见识到了阿卡丽的倔强。

在那片幽深寂静的森林里,索拉卡亲眼看着这个瘦弱又不会魔法的女孩孤独的训练忍术,那个时候她就十分惊讶于她那与年龄完全不对称的坚持与倔强,因此还在女孩不慎将自己弄成重伤的时候出手为她治愈了身体。

而现在,从一面之缘到现在的熟识,时间过去了一年多,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她会称呼阿卡丽的名字,而阿卡丽也被允许称呼她‘姐姐’而非是显得生疏的‘女士’。

但是不管怎样,女孩的倔强始终都没有变过。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外,到现在又是一年春好日,日月经过了三百多个升起落下,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之间也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场,

可是阿卡丽每天必做的三件事依旧是在茫茫雪山中训练,回到山谷照看锐雯,以及向她询问尤里安的状况。

这份坚持就连索拉卡都感觉到了几分无可奈何。

她曾几度劝过阿卡丽亲自去奥米卡亚兰找寻尤里安,可是每次得到的回答却都是‘约定’和‘承诺’。

什么嘛!

那个男人在离开这里时本就已经快死亡了,让他去寻找魔法圣物更多的也只是看在阿卡丽的面子上。

一年时间过去,想必就算他没死在奥米卡亚兰的帝柳手中,也死在魔能枯竭之中了。

对于尤里安,索拉卡不停的在心中腹诽,但明面上却只能无奈的转身去安慰阿卡丽了。

一直到这个倔强的女孩,索拉卡才幽幽叹息了一声。

其实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索拉卡或许早就耐不住阿卡丽的不断问询,通过观星来查探尤里安的现状与行踪了,这是众星赋予她的能力,她能在混乱的命运织网中看到世界未来的走向,也同样能够看到一个人的未来轨迹,降临到符文之地的万年时间,她曾经无数次通过这种手段为这片大陆规避了战争与灾难。

但是对于尤里安,她却无法这么做,而这一切只因为他的身上承载着世界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世界符文。

其实早在见到尤里安的第一面时,索拉卡就看穿了那枚藏身在他眼底深处的世界符文,那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受到众星庇护的星灵而言再过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一段永恒宿命。

这份宿命往往牵扯到无数的人与势力,无数条命运线的选择。它们被世界意志所保护,纵使索拉卡有观星祈愿之能,有媲美神灵之力,也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这是偏爱,同样也是桎梏。

索拉卡的实力来自众星,这让她行走在凡间之土上几乎罕有敌手。但是众星虽然高高在上,究其根本也不过只是世界力量的其中之一。只要她一日无法摆脱世界对她的影响,她就永远无法窥探到世界保护之人的未来。

不过这么一想,就算他在下山时就已经濒临死亡,想必命运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轻易的死去吧?

毕竟他所受到的宠爱,可谓是天地独一份的呢!

看着阿卡丽离去的地方出神了很久,就在索拉卡准备停止思索重新继续她的垦田大业时,她的眉头突然微微一挑,目光随即越过了山谷,望向了茫茫风雪深处————

在那里,有一个熟悉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 致死毒药poison 几分钟之后,一道灰色的光影撕开了风雪,在索拉卡的眼中越放越大,直向着山巅之谷而来。

“回来了?是他?”轻声呢喃了一句,索拉卡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灰色光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高空滑落,而后如同流星坠地一般降落在了山顶之上。

“哧——!”

地面在光影落地的瞬间热气翻滚着升起了一片片白雾,白雾遇到山间风雪被迅速吹散,露出了尤里安的影子。

尤里安的身影落在了山谷外,周身笼罩在灰色的火焰中,被光雾与白雾笼罩着一片模糊,好似一个燃烧的火人一般,勉强能够看清五官脸孔。

见到尤里安以这样的面目出现,索拉卡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眼中多出了一抹复杂之色。

以索拉卡的见识一眼便看出了尤里安现在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元素化!

这对于天地间元素生灵而言,是一种梦寐以求的终极形态。它意味着躯体化作了一团纯净无比的魔法元素能量。在这种状态之下,元素体将完全免疫物理进攻并且不会受到任何非元素魔法类伤害。

它同样也意味着本体将契合于天地,从天地间直接汲取相对应的元素魔能,动辄挥手便能撼天动地释放出威力惊人的魔法。甚至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元素灵体的力量足以媲美神灵。

万年的游历,索拉卡曾在符文之地见到过很多这样的灵体,它们有着近乎无穷的生命,各个实力强大。有一个以世界符文为基的火焰灵体所拥有的能量就连她都会倍感棘手————

但是!

元素化的美妙是针对元素灵体而言的。对于凡躯肉身的人类而言,这是一味美味却同样带着致死药性的毒药。

元素灵体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从天地间汲取魔能,可是人类脆弱的躯体却无法将那样强大的力量直接收归己用。一旦开启元素化,在庞大魔能的冲击之下,属于人类的筋骨血肉将会通通化作魔能燃烧的饲料。在躯体烧尽后,就连灵魂也将无可避免的成为饵料,承受痛苦的折磨直至人类的意识消失,

那一刻,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新的、只属于元素灵体的灵魂。被元素之火灼烧的灵魂甚至无法踏足冥界再次转生,对于人类而言这可以说是极其残酷的结局。

而此时站在索拉卡面前的尤里安显然就已经到达了最后时候,他的身体骨血已经被彻底燃尽,只有头部还勉强保有五官,

这就意味着,尤里安已经生命不多了。

为了至亲之人,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即使索拉卡有万年的阅历,也不禁在心中对这个男人升起了一分敬佩之情。

“哧——”

双脚踏足地面,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石冻土在元素魔焰之下瞬间雪化冰融,脚下出现了两个明显的坑陷,而随着迈开步子,更是一连踩出了一排带着灼气的土坑。

迎着索拉卡的目光,尤里安快步走了过来,却在双脚即将踏足山谷时停了下来,停在了翠绿生机与灰白雪山交界之地,直直的将手插入了胸膛之中。

“嗡——”一声轻吟,带着空间气息的灰色手掌毫无阻碍的径直插入了左心房,尤里安从中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握在了掌心中。

光团在出现的瞬间骤然光芒大作,光团上金绿色交杂的光芒好似水流一般流转着,引动光团发出声声轻吟,颤抖着想要挣脱束缚,可是却被那灰色手掌上附着的空间魔法牢牢封锁。

索拉卡的目光微微一凝,认出了光团为何物————“圣树之心”,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拿到它。索拉卡心中叹息。

“女士...”就在这时,尤里安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他耗费九死一生得来的圣物至宝,出声开口道:“女士,我已经取来了圣树之心,还请您按照约定为锐雯重塑心脏。”

迎着索拉卡略显复杂的目光,尤里安没有半点眷恋的将圣树之心抛向了索拉卡。

圣树之心在一道灰芒的引领下,稳稳的落在入了索拉卡的掌心之中,而后灰光散去,圣树之心中散发出光芒万千,与此同时一股无比纯净磅礴的生命能量涌出,充斥了整个山谷。

“嗡——!”

只一瞬间,山谷中的万物被光芒照到,瞬间好似疯了似的疯狂生长,

草木齐腰,麦田的麦穗没过人高,大树更是径直向上探入云霄好似要与天齐一般。

万物勃发,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晶莹的翠绿之中。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当圣树之心落入索拉卡手中后,星辰之力的紫色光芒亮起,压下了金绿色的光芒,让圣树之心再度安静了下来,那疯狂滋长的植物们也慢慢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本来的高度。

然而索拉卡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理会这枚天地圣物,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尤里安。

没有了圣树之心,尤里安身上的魔能好似暴走一般瞬间向四周喷发出一朵朵灰色火焰,落在地上将地面烧出一个个大坑,

原本止步于肩颈处的火焰开始迅猛的向上燃烧,恐怖的火焰瞬间便吞没了脖颈,烧灼着头颅与发丝,灼灼热浪夹杂着白烟腾起,将一头晶莹剔透的灰色发丝吹得不断翻腾。

从远处看去就好像将头颅架在了火上炙烤一样恐怖异常。

“值得么?”

尤里安忍着灼烧的剧痛不断的深呼吸着,好半晌才稳定了周身的火焰。重新抬头看向索拉卡时,眼中多了几分疲态,脸部肌肤逐渐变得晶莹透明,清晰的露出了脸孔下的骨骼与血管。

看到他的状态稍稍好了些,索拉卡轻声问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尤里安稍稍后退了两步,不让身上腾起的火苗烧灼到山谷翠绿的地面。而后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开口说道:

“我的状况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事实上,在我第一次见到您时,一切就已经不可挽回了。”

索拉卡沉默了,事实上在她见到尤里安的第一面时,就已经看出了他的状况。

那个时候,元素化的进程就已经启动了,只不过在尤里安的压制下,并没有像现在这般严重。

但是她依旧想问出这样一句,

万年来她见过太多的离合悲欢,太多的生死情意,可尤里安与锐雯的故事,却总会让她打心底里动容。

只因阿卡丽曾在私下告诉她,两人名为姐弟,却并没有实质上的血缘关系。

“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托起了圣树之心让它进入了两人的视线之中,索拉卡轻声道:“圣树之心,它的神奇你所认识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有了它,你立刻就可以摆脱元素化的困扰,而且可以获得近乎永恒的生命。”

“我知道。”出声打断索拉卡,望着圣树之心上金色与绿色交缠的光芒,尤里安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现在或许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它的力量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 沉睡一年的灵魂苏醒 随着一句感慨似的话语,时间倒流回三天之前。

...

“叽叽?”

“喳喳!”

“唧唧唧!”

...

...

...

奥米卡亚兰的中央花园,似乎总是这样的热闹、充满着活力。

阳光从天上投下,穿过帝柳垂下的千万条柳枝,照射在地上、河滩上、花田里,照进花园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鸟儿们充满活力的叫声,一颗沉睡已久的灵魂被春日唤醒。

“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灵魂骤一苏醒,带着沧海桑田的陌生与宛若初生的好奇,在心中浮现出了三个问题。

就在灵魂为三个问题而迷茫的时候,两种感觉涌上了心头:

一面是从身体传来的剧痛,好似有一双大手将它揉扁搓圆了千百遍再碾成碎末一样,充满着绝望的疲惫与无力感觉;

而另一面紧随着剧痛而来的,是从双脚处发源的一股温暖的热流,它一路蔓延至全身,带来了生机、舒适与惬意,让痛苦挣扎后疲惫的心落入温泉之中;

两种感觉就好像圆的两半,互相交替,循环不止。

它让原本因为长久的沉睡而变得混乱茫然的灵魂迅速的醒来,并有了答案。

“我是尤里安...一个诺克萨斯人...”

“我在艾欧尼亚的奥米卡亚兰...”

“我要拿到圣树之心,我要...为锐雯治病!”

“锐雯!”一想到这个名字,脑中‘嗡’的一声好似敲响了暮鼓晨钟,灵魂的主人尤里安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闭着双眼,依靠最直接的感官来辨认着世界。

周遭的一切让他感觉很是不适,

不说那大脑充血的感觉就好像上下颠倒一般,就是在他苏醒后的不到一分钟内,痛苦与惬意已经轮回了无数次,浓浓的虚弱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状况究竟有多差。

心脏,还在跳动。

肢体,依旧有皮肉相连的感觉传递,但是每当他试图找回控制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却告诉了他现实————骨头断了,而且几乎是全身的骨头。

这种熟悉的经历他恰有经历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被无极剑派的易从高山之巅打落,在服用过圣药苏醒后便是这样一种感觉:

充满了无力与痛楚。

这让他回忆起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那个突然出现的叫‘小菊’的石巨人!

尤里安似乎还能记起那一幕,石巨人突然出现拦在了帝柳树前。咫尺之距变成了海角天涯,他被带着生命魔能的巨拳狠狠砸飞,一头扎入了荆棘丛林就此中断了记忆。

那我为什么没有死掉呢?现在这种状态是...被俘虏了?还是被倒吊着?那个大树人竟然没有杀死我!??

尤里安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这些念头在脑中不断的盘旋着,为他模拟着昏迷之后的故事。

许久后,尤里安心中泛起一抹苦笑。

这是世界之树的‘仁慈’么?可是这份仁慈,比起死亡也差不了多少了!

稍稍感受了一下体内被生命魔能压制的空间魔法能量,

尤里安不知是该为艾翁的仁慈而庆幸,还是该为沦为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而悲伤。

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没死,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不过首先要做的,还是睁开眼睛。魔能被封禁后,感知四周都变得麻烦了呢!

慢慢熟悉了一下变得有些僵硬陌生的身体,尤里安的眼皮微不可查的颤了颤。过了许久,闭合许久的眼睑慢慢张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阳光射进瞳孔深处,将沉寂的眼瞳点亮。

静静的打量眼前的世界许久,陌生感逐渐消失,一抹精芒一闪而逝,敛入眼瞳深处,

看着眼前充满生机的花园,尤里安的心中闪过一抹恍然,

果然,感觉没有出现偏差。

我竟然被倒吊在了树上!这种体验还真是人生第一次。

看着周围垂落下的千万条柳枝,再看了一眼距离地面足足有四五米的高度,尤里安不得不自嘲道:“尤里安呀,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落到如此地步!”

目光环顾周围,距离尤里安不足五米的身后,是帝柳那粗壮的树干,树干下靠近地面约莫两米的地方,圣树之心闪烁着金绿色的光芒,

而圣树之心旁边,一个巨大的石巨人正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晒着太阳,

见到那一双拳头,尤里安不由得目光一凝,心中泛起了疑虑:“它的拳头,明明不是...!?”

眯着眼睛,尤里安隐约还记得在被巨石双拳锤飞前似乎看到了那双拳头被魔能碎成齑粉的画面,可是现在它们却完好无损的生长在石巨人的双臂上,甚至就在刚刚,其中一个手掌还挠了挠肚子。

这让他不由得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怀疑便释然了——

管他呢,自己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闲工夫操心那些微末小节,说不定这就是帝柳的能力呢!

心中叹息一声,尤里安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很快他就发现了很多与之前记忆不同的地方,

花园中,原本让自己受尽苦头的藤蔓已然消失了,阻挡了魔能爆炸的翠绿草丛也没了踪影,就连那些被自己的魔能重创过的地面,也长满了花草。

小动物们在花丛间穿梭打闹,惊扰了休憩的蝴蝶,又被愤怒的蜜蜂忙乱的追赶着。

河滩旁,角羚羊们低着脑袋互相用双角斗力,迅捷蟹懒洋洋的往身上蹭着河泥,河溪中央还有鱼儿时不时越出水面。

又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啊!

可是唯独却没有看到帝柳艾翁的踪影。

它去了哪里?尤里安目光环视着周围,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大树人的踪迹。

这让他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念头,目光转向了帝柳树,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如果它不在这里,是不是说...!

眯着眼睛扫过了一旁,

身材巨大的石巨人似乎在太阳的照射下睡的很香,如果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不是就...!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得一阵颤栗,

可是身体刚刚有所反应,那缠绕在双脚上的柳条,就好似有所察觉一般,轻轻亮起了一抹荧光,叶片之间一阵嗡鸣声响起。

“!”

感觉到情况不对,尤里安瞬间强迫自己停止了一切动作,双眼迅速闭合,心率更是被控制着飞速下降到极点,

头颅也随即垂落,整个人好似再一次陷入到了沉睡中一般。

一秒之后,尤里安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后便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感。

“轰,轰。”

庞然大物接近了自己,根据尤里安的判断,应该是那个石巨人。

石巨人小菊本在安逸的午睡,突然就听到了奇异的嗡鸣,睁开眼后更是看到了柳条上闪烁的光芒,这让它不由得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步子一步跨到了尤里安面前,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看来看去。

它还记得这个人类,就是他在一年前,用魔法粉碎了它的双手,让它感觉到了剧烈的痛苦,若不是艾翁制止了它,选择把这个人类倒吊在帝柳树上,经受风吹日晒。它一定会给这个人类来上一脚。

不多,也就一脚。

这一年内,开始的日子里它还会时不时警惕的观察一下这个人类。可是时间久了,看着他总是一副死了的模样一动不动,任凭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任凭帝柳树为他披上了木色的外衣,任凭鸟落虫飞,雨打风吹。

久了,它也就忘记了。

可是今天,帝柳的异变让它又不自觉的警惕起来,回想起了一年前这个家伙给花园造成的伤害,心中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要不要去告诉艾翁?

可是艾翁在临走前吩咐我要守在树下不能离开的。

该怎么办呢?

就在石巨人歪着脑袋犹豫不决的时候,被它注视着的尤里安突然睁开了双瞳。

异变就在瞬间发生!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世界符文之威! “呼......喝......呼......喝......”

闭上双眼,黑暗中,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在耳畔回荡。

意识与肉体在这一刻仿佛一分为二,尤里安能感觉到石巨人小菊不断扫过他身上、脸上的视线,能感觉它呼吸时拍打在身上的气浪。

也能感觉到在那皮肉筋骨之下流淌在血液中的澎湃魔能。它们奔涌翻腾、掀起的巨浪敲击着愤怒的咆哮着,不断的汇聚起一波又一波的力量冲击着堤岸

可是却统统被帝柳上传递而来的生命能量压下。

魔能越强,生命之能就越‘柔和’。

对于任何其他人而言,这样的‘惩罚’都是无比残酷的。

当一个人能看、能听、能感知到世界的冷暖与微风、却偏偏什么也不能做时,这种落差下的折磨恐怕即使是最强硬的硬汉也会被生生摧垮。

或许艾翁的目的就是这般,让破坏了奥米卡亚兰美丽与宁静的入侵者自尝苦果,在和煦、宁静的美好之中让欲念消融,

可在尤里安看来,这种手段却堪比世间最残忍的刑罚。他只能让灵魂暗淡,心如死灰。

艾翁差一点就成功了。

至少如果尤里安的精神无法引动世界符文的力量,那么在‘温柔’的绝望中,他将成为一具丧失了灵魂的空壳。

“真是可惜了...”

心中如此嘲讽着,尤里安的神念触碰到了藏在眼瞳深处的世界符文,并毫不犹豫的引导着它的力量,打破了‘封禁’,沟通了体内的魔能之源。

“嗡——!”

脑中一阵嗡鸣声响起,生命魔能的锁链被世界符文的力量瞬间撕成碎片,压抑已久的魔能瞬间暴走,引动了心底压抑已久的苦闷,在一瞬间统统化作了怒火焚烧着着这句残破的躯壳。

“轰!”心底一声轰鸣响彻,从心脏处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血液在沸腾,细胞在沸腾,每一个魔法元素能量也在欢腾庆祝,它们在为获取的自由而高唱赞歌,

就在这一刻,尤里安睁开了如水一般纯净的灰色双瞳,看着石巨人小菊翠绿眼瞳中倒映着世界符文玄奥至极的光华,

平静的向自己宣告————

束缚你的枷锁,从此刻起不复存在!

“呼——”

灰色的魔焰冲天而起,瞬间灼断了帝柳的枝条,尤里安的身体上下倒悬在半空,被空间魔能平稳的托起,看着脸上依旧带着几许茫然的石巨人,

缓缓的扬起了左手,看着被魔焰烧灼光化的灰色手掌,一点一点将五指握拳,将泛着灰色与黑色裂纹的空间魔能拘役在掌心,再狠狠的挥出,砸向了前方。

“这一拳,是回敬给你的!”

“嗡——!”

拳头拖起一道长长的光尾,伴随着尤里安怒意燃烧的身影一起消失,再出现时已经重重的打在了石巨人的胸膛正中央,

“轰——!”

一声惊人的爆响声起,空间魔能化作一柄重锤狠狠的撞击着花岗岩石的胸口,魔能在一瞬间将花岗岩的胸膛撞了个粉碎,而后续的威能更是丝毫不见减弱的将石巨人前胸后背打了个对穿。

“嗷!”小菊还没有从尤里安挣脱束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胸膛处传来了剧烈的痛苦,

伴随着飞石乱溅,那个人类出现在了它的面前,用一双被空间魔能包裹的拳头,一拳一拳的狠狠落下,从坚硬的胸膛,到粗壮的双臂,再到巨大的石拳,

石巨人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肢解’,发出了巨大的惨嚎,而后身子无力的向着后方倒去。

“嗷!”凄厉的哀嚎声响彻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在一瞬间惊动了花园内的所有动物们。

无数双眼睛扫了过来,看到如同一摊碎石一般散落在地面哀嚎声渐渐衰弱的石巨人,和包裹在灰色魔焰中宛若火人一般的尤里安,许多动物不自觉的回忆起了一年前的灾祸,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花园的宁静在一年后再次被同一个入侵者打破,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要更加恐怖,也更加肆无忌惮。

小菊的哀嚎声传出了花园,继而传遍了整个奥米卡亚兰岛,紧接着就听到森林远方响起了一声急切的怒吼,

“停下!快停下!!”

一群飞鸟从林间飞起,扑扇着翅膀飞向远处,尤里安的神念感知到了一个蕴含着恐怖魔能的灵体正在飞速的接近。

辨别出是艾翁之后,尤里安没有惊慌,也没有看向近在咫尺之处的圣树之心,反而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喝一声“来的好!”

瞬间飞天而起,反迎着艾翁而去。

一人一树,很快便在花园外的丛林中相遇。就好像火星撞地球一般,没有半句废话,占据着天空优势的尤里安率先发难,

在以元素化为代价彻底激活了专属于空间符文的力量后,尤里安的实力瞬间得到了百倍的增幅,

并指为刃随意的一挥手,便有一股恐怖的魔能化作刃气直向地面飞去。

在有了世界符文的加持后,灰色的刃气上覆盖了一层漆黑的裂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天空,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好似蜈蚣一般蜿蜒爬行的恐怖裂痕,裂痕更是引得空间震颤,大地摇晃了起来。

而灰黑色的刃气在落入丛林后的瞬间便骤然爆裂开来。

激烈的魔能四散开来,化为刀剑将所见的一切尽数绞碎,瞬间便涤荡了方圆百米的丛林。

艾翁以生命魔能催动抵御的藤蔓在这一击下半点抵抗也无便尽数化作齑粉,

就连它本身,也被那庞大到恐怖的魔能推得向后连连倒退,身上更是瞬息布满了数不清的大小裂口,

若非它迅速的引动了帝柳内庞大的生命魔能,唤出一条足有一二米粗的金绿色藤蔓,

并将双脚深深扎根地下,恐怕这一击就足以让它受到重创。

然而,这蕴含着世界符文之力的一击却并没有震慑住艾翁,却反倒让他更加愤怒了起来。

看着面前足有方圆百米的巨大坑陷,看着茂密的森林瞬间灰飞烟灭,艾翁的心中被愤怒的情绪充斥,

翠绿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天空上的尤里安,口中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怒吼,

朝着尤里安再次迎了上去。

一场恶战在奥米卡亚兰展开。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力量的代价 “既然...”索拉卡的声音将尤里安从现实拖入了回忆中,让那场封印在记忆深底的大战重新浮现。

那是尤里安二十二年人生所经历的最惨烈的一场大战。

艾翁作为帝柳衍生的意识体,有着圣树中蕴含的磅礴生命魔能为依托,

而尤里安则是以世界符文的力量打破了禁锢,燃烧生命绽放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之花。

一人一树从茂密的丛林一路打到海岸河滩,打的乱石穿空、波浪翻涌;又从河滩打回中央花园。

一直到艾翁倒下时,整个奥米卡亚兰除却帝柳所在的花园外,几乎被魔能毁成了一片‘赤地’。

尤里安蕴着空间魔能的双拳一拳一拳将艾翁三米高的身躯砸成了数段,将修长的四肢碾碎,将承载着灵魂与力量的心核从硕大的头颅中抓出,硬生生捏爆。又以魔法将逃逸而出的艾翁灵魂摄取,丢入了木角挂着的灯笼内以空间符文之力禁锢。

伴随着大树人的倒下,原本散发着萤火虫一般光芒的灯笼被染成一片血红,每每灯笼摇晃时,便会响起艾翁愤怒而凄厉的吼叫。

它们宛若厉鬼一样不断的诅咒着,然而尤里安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跨,哧————”

一步迈出,单膝跪倒在地,燃烧的手掌按在了地面上。尤里安被火焰包裹着,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双眼睛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左眼处的世界符文也在不断的明暗闪烁着。

痛苦赋予了他超凡绝伦的强大力量,而代价却是将血肉筋骨化作魔能的饲料,一点一点燃烧直至肉体与灵魂双双消亡。

尤里安快死了。

他能清楚的感觉得到来自灵魂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无法被压抑,它诉说着凡躯对魔能火焰的畏惧,它在畏惧着日渐逼近的死亡命运。

若不是尤里安还有绝强的意志,能够压下对死亡的恐惧,也一齐压制了咆哮暴走的魔能;

或许只要一个瞬间,魔能就会冲破阻隔将他彻底吞噬,从此化作一个元素灵体浑浑噩噩,世上也再无尤里安这般人。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魔能对他身体的摧残。

一场大战下来,尤里安身体几乎被烧灼的没有了人形,整个人笼罩在灰色的光雾中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

五官不再清晰,唯一仍旧醒目的,或许就是那双闪耀着光芒的灰色双瞳,左眼处世界符文的玄奥纹路清晰可见。

缓缓从地上站起,尤里安一步一踉跄的朝着奥米卡亚兰中央花园走去,

每走一步,脚上覆着的火焰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坑中更是有高温火焰灼烧后留下的晶莹闪烁。

而尤里安身体周围逸散的魔能,不自主的便将四周的地面划出了无数道狰狞的痕迹。

走进花园,帝柳粗壮的树干映入眼中,那垂落的千万条柳枝如同蝉翼一般轻柔的飘摇着,正闪烁着翠色的光华。

在艾翁与小菊相继倒下后,整个花园内就再没有能够阻挡尤里安前进的生物了,

随着尤里安一路走来,花园里盛开的花卉一一自燃,满园的火光让花园中幸存未死的小动物们惊慌失措的向着远处逃窜,而那些来不及跑的就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一直到尤里安走到帝柳树下时,整个花园的一大半已经落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帝柳树不自觉的升起一抹翠绿的光华笼罩在树干上,抵御着魔焰的摧残,

望着那枚躺在树干之中,静静散发着金绿色光芒的圣树之心,尤里安不由得感慨万千。

一场战斗,

交手的一方倒了下来,而获胜的另一方也将要步其后尘。

这或许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

唯一值得怜惜的便是这片宁静美好的花园。若是没了帝柳的支撑,或许还要再经历一次更加凄惨的死亡。

这样做究竟值不值?

在降临奥米卡亚兰之前,尤里安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谋得圣树之心,将它带回去为锐雯治疗。

可当他将艾翁击败,圣树之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之处时,他又不由得陷入了这样那样的思考,

就仿佛到了这种时刻,隶属于人性善良的一面才压盖过了杀戮时血腥无情的冷漠,让他不由自嘲感叹自己自认的良善,或许更多是建立在了利己的心态上,是那样的脆弱。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尤里安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圣树之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认真观赏这颗天地圣物。

它的外形好像一颗果脯浑圆无比,安静的躺在帝柳树干开拓的小小树洞中,金色与绿色的光华流转不休照亮了一小片天地,看上一眼便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浓郁生机。

真不愧敢以“世界”为名。

静静打量了片刻,尤里安探出手去,抓在了圣树之心上,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突生。

...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它不止能救下你的生命,也能赋予你近乎永恒的生命。如果你真的要兑现诺言,那帝柳绝对是...”索拉卡的声音将尤里安拉回了现实,

沉默了一下,尤里安突然抬起头出声反问道:

“那代价呢?”

望向索拉卡骤然沉默下来的脸庞,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与索拉卡翠绿的双眸交缠在一起,轻声喃喃道:

“永恒的生命,发自内心的善良与快乐,一切看似都美好无比,就在一念之间。但是代价却是失去了自我,命运从此脱离掌控。”

目光慢慢变得锐利,索拉卡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似的偏头看向了一旁。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轻笑一声,玩味道:

“难道不是么?您早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偏偏却还暗中引导阿卡丽将奥米卡亚兰的事情告诉我。”

“看到我以这样一副半人半灵的模样回来,您是不是很惊讶?您或许认为面对生死的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圣树之心?”

“是,但是...”嘴唇动了动,索拉卡轻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尤里安毫不犹豫的挥手打断:

“那你真是小看了我,也小看了符文之地的人类。这是您所希望的,但是却不是我尤里安愿意接受的答案,我也绝对、绝对,不会接受!”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命运交织的网 眯着眼睛,尤里安的目光无比的认真,那眼中的霸道甚至让索拉卡恍惚间回忆起了她之前见过的很多人。

他们或智慧卓绝,或实力超凡,有的是一方霸主,有的是一国之王,有的是剑圣武圣,每一个都是天地钟爱的人。

甚至有些人的魅力就连她这个天界下凡的生灵也会不自觉的情愫暗生。

她曾以为他们会是解开交错纠缠的命运织网,将符文之地引向永恒和谐未来的那个人,

她曾将希望放到他们的身上,尽心竭力、任劳任怨的辅佐,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而现在,她在尤里安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神色,这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凡间的生灵,他们总是会这样。究竟是他们错了,还是自己错了?

就在索拉卡陷入茫然时,尤里安好似看穿了索拉卡内心似的突然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不过虽然如此,我却并不恨您。”

“哦?”

迎着索拉卡看来的目光,尤里安望向这个紫丁香女人的眼中多了一些难以言清的神色:

“您知道吗?去过一趟奥米卡亚兰,我才渐渐明白了您的苦衷,也有些理解、为何您带着众星的庇佑降临人间已有万年,符文之地却依旧四方混战,充满了杀戮。甚至,我在心中还有几分对您的同情与怜惜。”

“对我?”索拉卡的内心好似被被触动了,不由得轻声追问。

“对。”点了点头,尤里安与索拉卡四目相对,可是从他的目光中,索拉卡却仿佛看到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这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他们值得用全部的真心去对待,值得拼上生命去守护。艾翁就是那样的人。”

“我之前还不明白为何艾翁会说‘帝柳是艾翁,而艾翁却还不是帝柳。’这样的话。”

“直到我亲手触及这颗圣树之心,我才真正明白了它的意思。”

目光落在索拉卡的掌中,尤里安不由得再次回忆起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圣树之心后,发生的事来————

“轰——!”

当燃着灰色灼炎的手指碰到了圣树之心时,火焰消失了。

金色与绿色的光芒瞬间大亮,盈满了狭小的树洞,好似两条丝带一般缠上了尤里安探出的左手,为其覆上了一抹金绿交萃的,好似树皮一般的颜色。

“嗡——”

一个意识强行将尤里安拖入了另一段回忆之中。

在那段回忆中,他成为了一株参天的大树,亘古屹立在天地间。

他的树干高耸入云,他的枝叶茂盛铺满天空,垂下了千万条柔荑好似蝉翼薄纱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金光。

他不能动,却能感知到世界的尽头,看道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

从他们的口中,他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艾欧尼亚人’。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帝柳’。

我竟然成为了‘帝柳’!?

一抹荒唐之感传来,尤里安的灵魂有了片刻的清醒,然而他刚刚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化作了金绿色的藤蔓,什么也来不及做就再次被拖入了记忆当中。

记忆又回到了帝柳身上。

他高高的俯瞰着众生芸芸,看着一群艾欧尼亚人在自己的身旁栖息,筑房建屋,向他跪拜和祈祷。

他落下的叶子也被他们收集了起来,制作成了许多让他觉得新奇的东西————直到有一天。

那群人们带着惶恐与悲戚,领着另外的一群人踏进了属于他的花园中。

他们有着野蛮的身躯,半果的身体包裹在兽皮与兽角骨盔中,拿着战斧与圆盾,带着血腥与野蛮。

尤里安似乎能感觉到属于帝柳的厌恶与悲悯。

一队自古便生活在树下的半兽人们走了出去,他们与那些野蛮人展开了一场大战,战争让花园流血,遍地是残肢断臂。

最后,一个被唤作‘无情者艾翁’的人走到了帝柳树下,挥动着巨大的战斧,将斧刃深深的嵌进了帝柳枝干之中。

一瞬间天地翻转,尤里安在记忆的漩涡中旋转着,最终,他的意识高高的飘在了天空,好似神明一样,看到了属于艾翁的人生。

他看到了艾翁的哭泣,看到了他的忏悔与悲痛,也看到了帝柳的宽恕和艾翁的转变——

从‘无情者艾翁’向‘艾翁·荆足’的转变。

时光如梭,飞速的掠过时间长河,尤里安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艾翁离开了艾欧尼亚,游历了符文之地的每一个角落,与每一个植物、生物成为了朋友,为他们排忧解难,嬉笑打闹。

一直到灰色的身影出现,用魔能推倒了树林,撕裂了大地,最后走到了帝柳树下,用灰色的手掌触碰了圣树之心。

尤里安的意识回归了本体,看着脖颈之下的全部化作金绿色藤蔓的身体,他出奇的没有感受到恐惧,只感觉到了来自帝柳温柔的包容与宽恕。

它好像母亲一般原谅了他的暴行,用它那千万年积淀的温柔与平静洗刷着他内心的苦闷与悲痛,让他的灵魂得到最深的救赎。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它是希望杀死了艾翁的我继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帝柳吗?

有一瞬间,尤里安被那博大的胸怀感动到涕泪横流,数千上万年的历史一幕幕的划过他的眼前,那来自天地最深沉的美好几乎无可抵抗的攻破了尤里安的心房,让他的体内被无尽的生命能量充斥,飞速的长高长大,一身魔焰也被尽数熄灭。

可是下一秒,左眼瞳孔深处的世界符文突然亮起,玄奥的纹路带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将他唤醒,

看着纤长的木质手脚,看着藤蔓随意的摇晃生长,尤里安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惧,

属于人性的念头徘徊在脑中,让他不由自主的引动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将魔能灌入躯体点燃了灼灼灰焰。

在这样的对抗中,尤里安不断的在心中自问:“我真的要成为帝柳吗?像那个大家伙艾翁一样,抛弃掉过往的一切,与草木为伴!?”

两股魔能在体内激荡对抗,尤里安的心思就好像大浪中的小舟一样时浮时沉,

争斗将脑海煮沸,让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面孔,

有白发的女人眯着眼睛轻笑,有红发醉酒的女人蛮横的扯着她的衣领环着他的脖颈,有娇羞的女孩闭着眼眸环着他的腰背依偎在怀中,有傲娇少女的孤独落寞,有好似冰霜花儿一样的女人黯然哭泣,也有架着眼睛的女孩怯怯站在床头...

一幕一幕,让尤里安属于人性的一面逐渐占据了高点,

突然,纷争中止,金绿色的木质躯壳下突然冒出了灰色的火焰,尤里安的身形也在灰焰的灼烧下慢慢回归正常,

闭着双瞳,小心的将回忆封存好。对着眼前金绿光芒闪烁不断的圣树之心,尤里安轻声道歉道:

“对不起。”

...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黑夜与黎明 ...

...

“那里是艾翁的天堂,也应该是我梦中的天堂。”

“可是我却用魔法生生将那里变成了一片死域。”

“亲手毁灭天堂,看着宁静、祥和的岛屿化作焦土,看着它沉入海底漩涡,那种感觉真的...”

回想起陆沉的一幕,尤里安心中仍旧无法平静。

“毁灭奥米卡亚兰,是我人生中第一件做错的事情...为了至亲之人我没有选择。”

“但是我明白了,谁都有无法避免的抉择,在正确与错误的分岔口,我无法抉择的,其他人也一样。”

“人都是有欲望的,会为了欲望发起战争,也会为了欲望无限制的降低心中的底线。”

“在亲手毁掉奥米卡亚兰之后我就在想,如果说之前我还能用梦想与坚持来说服自己、说服您,那么现在,我或许已经无法在坦然说出‘试一试’这样的话了。”

“我既然可以一次降低底线,就自然也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第一百次,直到心中再无任何的底线与畏惧。”

“我害怕看到那样的我,也害怕去面对圣树之心。帝柳可以宽恕我的罪孽,我却不能放任自己在亲手毁灭了奥米卡亚兰后,再将圣树之心据为己有。”

“它不应该属于我,至少不应该属于我这个双手染满了鲜血的人。”

“女士,您说的对,有些东西一旦撕开了裂口就再难被缝合。我是一个人,却正在向着恶魔转变。在我还没有真正做出无法容忍的事情前终结生命,对我,对符文之地,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看着坦然说出“对谁都好”的尤里安,索拉卡翠绿的眼眸中满是复杂,

她的身份与实力,让她在游历符文之地万年的时间见过太多令她惊叹的人,可是尤里安却是那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害怕死亡拼命挣扎,却又敢于坦荡的面对死亡。

索拉卡很好奇,为何这样一个凡灵生物却有就连她都不得不钦佩的勇气,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或许他真的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可事实却是,这个人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着。左眼瞳孔处世界符文的光芒愈发闪耀,玄奥的符文纹路好似水流一般流淌着爬满了整个身躯,一股股恐怖到极点的空间之力不断的逸散而出,将雪山之巅的空气划出一道又一道黑漆的裂纹,就连索拉卡以星辰碎片铸造的山谷也难以避免,魔法屏障颤抖着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嗡鸣之音。

“那你觉得,锐雯可以承担起这份责任吗?”

看着因为魔能烧灼而脸色痛苦的尤里安,索拉卡纤手轻扬,一柄月牙法杖出现在掌中,魔能波动震荡,翠绿的杖头亮起了一道紫色的光华直冲天顶,划破了风雪。

一瞬间,天地的距离好像被无限拉近了。

风雪消散,黑暗降临。山谷中第一次有了夜晚——被众星环绕的夜晚,宛若置身于星辰海洋中。

一颗颗星辰闪耀着熠熠光辉,将一股浓郁的生机灌注到了尤里安体内,延缓了魔能吞噬的进程。

“锐雯吗...?”感受着魔焰烧灼痛苦的减轻,尤里安向索拉卡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喘息着好半晌轻声说道:

“我懂她。”

“从小到大,我都在追着她的背影前行,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像她、更懂她,可是她终究还是她,让我又爱又敬的人。”

“她很有责任心、很要强,最重要的是她很善良!她会为了心中的坚持而战,也会为那些手无缚鸡的弱者而战。在我心中,她可能不是最好的那个,却一定是最适合的那个。”

“我觉得您有一句话说错了。锐雯不是恶魔,她也成不了恶魔。她是光!如果我注定要以恶魔之身遁入黑暗,那请相信她吧,她一定会是黎明之光!”

“黎明...之...光...”

索拉卡低着头默念几声,突然轻声发问。“到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么?”

“不,我反而更加坚定了。”微微愣了一愣,明白了索拉卡问的是什么的尤里安摇了摇头道:

“人虽然会给予世界痛苦和残忍,但是这是生命赋予我们的一部分,”

“能容得下最深重的残忍,同样也能展现最诚挚的善良。”

“世界赋予了我们苦难,但也将化解苦难的‘钥匙’一齐交给了我们。”

“钥匙?”索拉卡轻声重复着。

“钥匙。”尤里安点头重复了一遍。

“是什么?”索拉卡迫不及待的追问着,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抓到了一些头绪,可是却好像隔着一层云雾一般看不真切。

“潜能与斗志。”尤里安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就是这几个简短的字却好似拨开了索拉卡眼前朦胧了上万年的迷雾,将她眼前一亮。

“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又脆弱,但是却也因此有了近乎无限的潜能,和敢于对抗一切的斗志。”

“有了他们,就有了对抗一切的力量。”

尤里安的身体开始灼烧,脸庞在灰雾之中若隐若现愈发朦胧,可是在索拉卡眼中,却似乎能看到那微笑中的万丈光芒,她不由得轻声问道: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还是...”

“哈哈,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啦!说不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您遵照约定而随意编造出来骗您的话呢?”

“骗我的话...”抿了抿嘴角,索拉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兑现承诺的,用圣树之心为锐雯治愈心脏。”

“是吗?那真好啊...”世界符文的力量压下了星辰之光,慢慢将尤里安的身体笼罩在了灰色火焰之中,就连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悠远。

“那你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遗言吗?”

“恩,比如对锐雯,对阿卡丽,或者其他什么人。”

“如果有可能,我好想一个一个亲口和她们说啊...”

“...”

声音越发的虚弱,火焰中的尤里安也彻底看不清人形,只剩一团灰色的火焰,与从火焰中传出的、压抑不下的痛苦呻吟之音在风中传唱。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终结与新生 “还有时间。”

看着吞噬了尤里安的灰焰骤然间暴涨了一大截后,索拉卡翠绿的眼眸中不由得露出了几许惋惜之色。

但是她并没有再用星辰魔法来试图延缓尤里安元素化的进程,

因为这既是尤里安自己的选择,也因为这是无用之功。

在火焰吞噬了凡躯并开始以灵魂为饵料后,一切就已经超出了索拉卡能力所能把控的极限,

这一团元素化的火焰,每隔十个呼吸就会剧烈膨胀一次,膨胀过后其内蕴含的魔能就会更加恐怖,

透过魔能,索拉卡能清楚感觉到一个灵魂正在不断的被吞噬着记忆,他在呐喊,在凄惨的吼叫,却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灵魂便以尤里安的灵魂为栖息之所不断的积蓄力量,他将在尤里安的灵魂被彻底吞噬后取而代之,化为元素体,成为新的主宰,一个拥有着空间世界符文力量的元素灵体。

索拉卡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早在千年前她就曾在北地的弗雷尔卓德见过元素灵体的强大。

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火焰元素灵体,他以火焰世界符文为基,动着便引动滔天烈焰燎尽八方,只要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就能令一座高山倒伏。他走过的地方,即使是弗雷尔卓德最冰寒的万年冻土也会在瞬间烧灼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来。

面对那个火元素灵体,她第一感觉到无计可施。但是她又不能放任他在冻原上四处游荡,最后只能以诱导的手段将他引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以那里的冰寒让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但是她很清楚,以元素为食的火焰灵体不会永久的沉睡,一旦他再次苏醒,弗雷尔卓德将会再次陷入巨大灾难的威胁之中。

正因为亲自接触过,所以对于每一个元素元素灵体,索拉卡的态度都无比的慎重,她不会允许又一个新生的元素灵体以世界符文为基获生,尤其是以空间这种十分重要的法则元素。

她已经决定了,会在尤里安的灵魂被吞噬后,选择最适时的时候给予尚未完全苏醒的新生元素之灵致命的一击,取得空间世界符文让其回归天地间。

但是现在距离那个节点还有一段时间,出于对尤里安的一些莫名的情绪,索拉卡十分想要为尚未完全消逝的尤里安做一些什么,而让他挚爱的人重获新生,无疑是眼下最适合的一件事了。

说做就做,

感受着空间灰焰中传来的痛苦呐喊,索拉卡没有再犹豫下去,血液中流淌的星辰之力轻轻波动,魔能便托着她瞬移到了翠绿山谷的田垄边,

看着躺在藤蔓木床上闭目熟睡、眉眼宁静的白发女人,索拉卡平静的探出左手,将手中握着的圣树之心轻轻悬放在锐雯的身前一米处,

感受着澎湃磅礴的生命魔能抑制不住的冲击着她的手掌,索拉卡轻轻松开了手掌,撤走了用以禁锢封锁的星辰之力。

“嗡——!”

没有了星辰之力的束缚后,圣树之心飘上了半空中,一瞬间亮起光华万千。

金绿色的光芒破开了星辰环绕的夜晚,好似佛晓降临一般压下了群星的光辉,成为了这片山谷中最耀眼的‘太阳’。

“嗡——!嗡——!嗡——!”

圆滚滚的圣树之心轻轻颤动着,金绿色的魔能‘丝带’流出,宛若两条小蛇一般接触着这片世界,然而只一瞬间就被早就等待的索拉卡挥动法杖控制住,而后小心的将其引导向了锐雯。

空闲的左手轻轻一挥,遮在锐雯身上碍事的衣袍便瞬间消失,露出了符文之地掩藏的美好风光。

那巍峨耸立的炼银山,一望无际的诺克萨斯大平原,以及河川归流从不为外人知晓的库莽古大森林,

这无尽美好的一幕只有同为女性的索拉卡能够欣赏得到,可惜她对于那些旖旎的风光却全然没有半点兴趣。

魔能在体内轻颤震荡,

翠绿的双瞳瞬间便染上一层象征着星辰之力的淡紫色光华,穿过那层光华,锐雯的身躯仿佛笼罩在了一层莹白之光中,整个身躯开始变得透明,让索拉卡的目光能够清楚的穿过炼银山,一路向下看到那颗闪烁着生命之光的元素心脏,听到那来自血管中的咆哮之音。

“砰砰,砰砰...”

它不断跳动着迎回了旧有的血液,再将新鲜的血液灌输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循环往复似乎永远没有终日。

但是索拉卡很清楚,这看起来和谐的繁华景象皆是建立在持续供应的魔能之中,

就在锐雯的睡床之下,两根盘在一起的藤蔓直直插入了她的背心,连接在心脏处,为熟睡的女人提供着生命的能量;而藤蔓的力量,却又取自星辰山谷,取自她索拉卡的本身,

换而言之,她用自己的鲜血为给养保护了锐雯的生命,

若是她将供给中断,只要十个呼吸,锐雯就会命丧当场。

圣树之心的两条金绿的丝带没入了锐雯的身体,在星辰魔法的引导下连接在了心脏处,在一瞬间取代了星辰之力,将更浓郁更精纯的魔能灌入了锐雯的身体,

连接相同的一瞬间,心脏便焕发出了无比浓郁的生机,生命的能量随着血液流过了每一条血管,将破损的伤口愈合,让衰弱的躯体重获新生。

那强大的生之力,瞬间便让昏迷中的锐雯口中发出了一声舒爽至极的吟唱。

就在索拉卡的目光注视下,一条条自心脏处延伸的血管,在不知不觉间少了一份血红,多了几分金绿的‘翠意’,宛若树木的枝蔓一般。

索拉卡知道,这就是圣树之心的力量,

如果她不出手而是静静放任这一切继续发生下去,那么只要一刻钟,这个名叫锐雯的女人就会取代艾翁,成为符文之地新的帝柳,那枚圣树之心将会在抽干全部力量后消失,而锐雯的心脏将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圣树之心,而后将周遭的一切重新演化,化作新的‘奥米卡亚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睡美人苏醒 但是她并不会这样做,因为这不是她与尤里安所约定的结果。

如果只是为了治好锐雯,那么仅凭尤里安自己的力量在得到了圣树之心后也能做到。

但是他之所以向索拉卡百般请求,所为的就是不让他挚爱的女人沦为圣树,被抽走属于人性的部分,而后填充上像艾翁那般如同孩子般的天真和温柔的好奇心。

他不想让锐雯做一个整日与花草树木为友的大树人,

他想让她即使成为了帝柳,也依旧能够完完全全主宰人性与生命。

也因此,他才需要借助索拉卡那属于众星的力量。

只是不知为何,在动手前的这一瞬间,她心中突然升起了犹豫,这个女人真的适合吗?

尤里安说她是黎明之光,可是对于锐雯,索拉卡的印象却只是尤里安的义姐,以及那只言片语的三两话,

如果她并不是‘光’,那么一个有着帝柳力量的诺克萨斯人,将会给符文之地带来无可言喻的灾难

索拉卡的犹豫放任了时间的流逝,

几个呼吸的时间,锐雯的身体就镀上了一层深绿的木色,盖下了肌肤的白嫩。

手脚化作了古生古韵的树枝,迅速变长变细,十指化为十条藤蔓垂落插入地下,

身高以极快的速度拔升着,很快便超过了三米,而且还在继续生长着。

“不能再拖下去了。”

树木抽枝的“哗哗”声惊醒了索拉卡,看着愈发树化的锐雯,索拉卡知道若是再继续放任不管,她就将失信于人,

在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尤里安所说的“她是黎明之光...”,将犹豫压下了。

“吟——!”

真正下定了决心之后,索拉卡便毫不犹豫的引动了魔能。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索拉卡的身体离开地面一尺,体内星辰魔能翻涌之下,紫丁香色的皮肤上瞬间爬满了亮紫色的星辰魔纹,银白色的长发根根分离、凭虚飞舞,

索拉卡的面庞瞬间变得无比圣洁,星眸闪烁,煌煌如神明降临,手臂轻扬,月牙法杖凌空划过一道瑰丽的星光,

好似一张大手拉下了天幕,星辰的力量瞬息便压下了帝柳散发的金绿色光芒,

将天地变得一片漆黑。

地面消失脚下一片虚无,山谷也消失不见。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持着法杖的索拉卡,躺在木床上的锐雯,飘浮在空中的圣树之心,与周围这漫天的星辰。

索拉卡轻将法杖一扬,群星环绕世界旋转,星光璀璨闪耀,将无数的光芒投射到圣树之心上,将属于星辰的能量投入,为圣树之心增添了第三种属于星辰的紫色。

只一瞬间,圣树之心突然剧烈的震颤了起来,浑圆的外表上金绿色的光芒颤抖闪烁,明暗不定,

一股强大的力量投射而出,重重击在了索拉卡的心口处,让她的嘴角溢出了一股紫色的血液,

血液刚一滴落,便在半空中化作一团星火,落入了脚下的无尽星空。

索拉卡面对这一击好似半点不曾察觉一般,满目圣洁,眉眼和谐优雅,看着颤抖不已的圣树之心,

她口中默念着玄奥晦涩的古老咒文,奔腾的血液里好似响起了咆哮声,

突然,她的法杖猛地朝天一指,遥远的星空中突然亮起了一抹光芒,一颗流星飞速掠过星空。

紧接着是第二颗,三颗,十颗,百颗,一颗接一颗,好似一场盛大的流星雨一般,不断的有星辰拖着长长的焰尾划过头顶,消失在脚下,

每一道划过的星光,都会让群星的光芒更亮一分,让圣树之心的颤抖微弱一分,

一刻钟后,索拉卡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儿,可是她的目光始终那样圣洁而平静的望着圣树之心,看着紫色光华逐渐占据圣树之心的三分之一,看着三种交错流转的光芒慢慢找到了和谐与稳定,

而后紫色的光芒化作了第三条‘丝带’,连接了锐雯的心房。

“嗡——!”

一股奇异的鸣音自锐雯的身体内响起,使得锐雯的身躯轻轻一颤,好似时光倒流一般,刚刚还疯狂恣意的藤蔓突然开始逆生长,一点一点的缩短、与身躯一起回归原本的高度。

在索拉卡目光的注视下,化作了原本的长度,逐渐露出了手指与脚趾的模样,

笼罩全身的木色也尽数褪去,还原了符文之地最初始的美好。

只是,经历了一次循环往复,当锐雯褪尽木色,重现人类的躯体时,肌肤已然宛若新生儿一般娇嫩透白,闪耀着盈盈光华,就连肌肤下的血管也似乎若隐若现。

白发依旧是那样雪白,就好像雪山绝巅生长的雪莲一般。纤长的双眉,轻合的双睑,素白的双颊,高挺的鼻梁,与两片嫩红的唇儿,

不论怎样看,不论从哪里看,都是那么的完美,静静躺在睡床上,宛若神女一般。

“砰,砰砰...”心脏的跳动声响起,带着胸口平静的起伏,三色的圣树之心耗尽了最后的一分能量,化作了淡淡的光点落下,融入了锐雯的体内。

听着那满是活力的心跳声,感受着锐雯体内煌煌如大日一般炽烈的生命之火,索拉卡在这一瞬间升起了一抹喜悦之色:

“成功了!”

法杖垂落,星耀隐逸,索拉卡的双脚重新踏足山谷嫩绿的草地,落地的瞬间,她的双脚不受控制的踉跄一步,幸好手掌紧握着法杖,才没有瘫倒在地。

只是疲惫依旧无可掩饰的爬上了她的面颊。

压制圣树之心的力量让她耗费了很大的心力,而引导三种力量找到和谐与稳定更是一项无比艰难的任务,

一次性做完这一切的她,自降生人间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睡意,

那种感觉既让她新奇又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一张床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只是一想到这百行之事还有最后一步,她还是按捺下疲倦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而后挺直了腰杆。

目光看向山谷外,那属于尤里安的灰色火焰依旧在不断的燃烧,其中蕴含的能量就连她都感觉到了淡淡的威胁,但是出乎索拉卡意料的,那个所谓的‘节点’却依旧没有到来。

感受着痛苦中依旧不断挣扎的灵魂,索拉卡不由得轻叹口气,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前木床上沉睡的锐雯,

轻声开口咏唱:“沉睡已久的人儿,你已在生死轮回中获得了新生。从此山川会为你倾倒,草木将以你为尊。你将是万物生灵的意志,新的帝柳————”

“苏醒吧,锐雯!”

话音落下,睡美人慢慢睁开了双眸。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 声声呼唤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睫毛轻轻颤动,一双眼睑缓缓拉开,露出了那对儿剪水的黑色眸子,闪烁着芒光彩熠熠,好似那天上的星斗。

静静望着头顶的天空,看着入目翠色的山谷与盘旋在头顶天空极远处阴沉的天空,锐雯轻启双唇,声音压下了呼啸的风声。

“好长的梦,可是却又...好真实...”

许是很久没有说话了,乍一开口,锐雯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生涩与嘶哑,眉眼间也带着几分恍若隔世的疏离,辞别世界已久,再度醒来,不变的依旧是头顶那片被风雪覆盖的灰色天空。

她轻轻的闭上双眼,脑海中便有无数的画面流转,好似映像画一般放映出岁月万千,为她讲述了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她变成了一株金翠无比的大树,有着粗壮的枝干,有着蝉翼般轻薄的柔荑,高高屹立在大地之上,一眼千万里,看尽沧海桑田、人世浮华。

在那段记忆中,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泥坑中的迅捷蟹,岩壁上的蜥蜴长老,树林间的深红锋喙鸟,甚至是憨态可掬的石巨人,她都一一与他们亲密交谈过。

她们在一起跳舞唱歌,看着漫天繁星,听着虫鸣鸟啼;

那段记忆...太平静,也太美好。一日复一日,万里无阴云。

让她差一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在记忆的角落还有另一段虽然渺小却又刻骨铭心的年华,

直到一抹灰色的身影的出现。

“滴答...滴答...”

轻轻撑着手臂从木床上坐起,两行清泪落下,没入银白色的发丝间。

那双黑漆的眸子望向了一旁伫立的身影,面对着翠色双眸的主人,锐雯轻声开口道:“我从魔能中感觉到了您的气息。”

轻轻抬起纤手,一抹金绿色的光芒自掌心处浮现,带着生机和温暖倒映入眼瞳,“感谢您的出手相救,尊敬的女士。”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这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我在我的记忆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您能告诉我,尤里安现在何处么?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

重获新生,锐雯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迫不及待的说给尤里安听,

她想要大声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他,多么多么的想他,纵使是身陷无际的黑暗迷雾,他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畔,让她坚持下去,等待着日破云霄的一天。

这一天她等到了,

锐雯能清楚的感觉到,就在自己的心房左胸腔,那颗满载着活力跳动的心脏,将无限的生机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能感觉到四肢躯干中充满了力量,那股力量的强大,足以令山岳颠倒,令河水倒流,这是之前的她想也不敢想象的。

她有太多的喜悦抑制不住的想要说出,

可是那个能令她倾诉的人,却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甚至没有出现在山谷之中,

这令她有些惊慌失措,望着索拉卡的目光中带着恳切。

看着刚刚苏醒的女人眼中的喜悦与怯怯,索拉卡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做,最后只能叹息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顺着她的目光所指,锐雯看向了翠绿山谷外,那里一片朦胧,但是在她的感知中,却似乎有一团极为恐怖的魔能正在飞速迅猛的增长。

一抹金翠华光覆上眼瞳,在魔能的催使下,锐雯的目光穿过了星辰之力的结界,看到了山谷外的风雪寒霜,也看到了那团令她心有余悸的恐怖魔能的‘真相’。

锐雯的眼眸突然一颤,眼中划过了一抹不敢置信。

在风雪寒霜中,有一团火焰正在灼灼燃烧,灰色的焰气带着近乎恐怖的魔能,破开了风雪,将周围的空间烧灼出一道又一道黑漆漆的裂纹,在这团火焰中,她感觉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

曾在十几个日日夜夜里温暖了她的灵魂,让她将一切都安心交付出去,带着‘光明将压倒黑暗’、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愿景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她记得它的‘味道’,也记得它每一点、每一分细微到极致的波动变化,更记得它曾经为自己带来的温暖。

可现在,它却变得无比的羸弱,甚至就在她的神念感知中,这股气息还在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衰弱下去,就好像一盏蜡炬将要燃尽光明,留下满是暴虐又陌生的黑暗。

“尤里安!”

口中不自觉的喊出了他的名字,锐雯焦急的从木床上走下,一双白嫩嫩的脚丫还未踩到地上,

脚下的泥土便自动破开,两条藤蔓蜿蜒着爬出,缠上双腿、腰肢、手臂,一直到脖颈处,化做一件合身的木质甲衣,遮住了无限美好的春光。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自然,目光全被吸引过去的锐雯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下了地,三两步跑到了山谷的边缘,脚步迈出遍地青翠踏入了寒风骤雪,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近乎凝实的锋锐气势横压了过来,

就好像一柄柄刀子一般划在身上,让她本能的撑起了一道翠绿的屏障。

“尤里安...尤里安!”

眼眸轻颤,素手探向前方,灰色的火焰撩起一道黑漆的裂纹刺破了指尖,血流的疼痛让手指下意识蜷起,

危险的警兆出现在神念中,迫使锐雯在灰焰前停下了脚步。

近距离的看着火焰燃烧,没有星辰之力壁障的存在,锐雯的神念投向火焰,忍着针刺的痛苦她仿佛听到了尤里安的声音在火焰中痛苦的呐喊与呻吟,

那一声声近乎狰狞的声音,带着断续模糊与不真切,越发的微弱,

而在那声音响彻的同时,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吸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使得灰焰轻轻震颤,其内蕴含的能量也会更加磅礴而恐怖,

甚至迅速的盖压过了,成为了灰焰的主宰。

“尤里安...!!!”

痛苦的呼喊让锐雯泪流不止,

她的神念化作一柄尖刺缓缓探入,

可是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到火焰的心核,那个飘浮在半空中发散着玄奥与如渊如海气息的符文,

反倒是随着她的力量的增强,世界符文给予的反击也越发强大,

直到她的神念被全部驱逐了出去。

这一瞬间,锐雯嘴角猛地渗出了一抹鲜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拯救尤里安的办法 “不要做无用功了。”

就在锐雯不甘的擦去血痕要再次上前做出尝试时,一个声音平静的制止了她。

锐雯转过头来,不知何时索拉卡踏出了星辰山谷,站在她的身边,轻轻抬手按在了她的肩头。

“你虽然有了帝柳的力量,也有了属于它的记忆。但是对于生命魔能,你也不过是刚刚掌握而已,是无法撼动世界符文的。”

“世界...符文?”

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锐雯只感觉心底深处升起了一分熟悉,熟悉之中还带着淡淡的敬畏之感。

“世界符文。”

点了点头,索拉卡又将这个名字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望着火焰中央引动了无数黑漆裂纹撕扯空间的玄奥符文印记,开口解释道:“太息之初,有星空之龙以无上伟力创造群星,为无垠的荒芜太空布下了宏伟的恩典,符文之地自此应运而生。”

“彼时,天地一片混沌,日月无光,群星暗淡,上下颠倒,生灵们痛苦不堪。”

“符文之地便以无上意志引动空间之力分开天地,以水火金木土风雷之力固定山川河流,”

“以光暗划分昼夜,”

“以时间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符文之地自此便成为了适宜居住的地方。”

“而那个举动便被称为开天辟地。”

“而那些被天地意志展现出的力量,在开天辟地之后便自行具现出了一枚枚玄奥的符文分散在世界各处,用以稳定天空、大地与海洋,那些符文便被后来人称为世界符文。”

“每一枚符文,都有着令山川颠倒,天地崩塌的恐怖力量;而其中代表着空间力量的世界符文落在了尤里安的手中,所以他才能在弱冠之年便有窥伺超凡之境的实力。”

“原来是这样么...”听着索拉卡平静的讲述,锐雯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希冀,出声开口问道:“那您有应对世界符文的办法吗?请一定告诉我!”

轻轻吸了吸鼻子,锐雯的目光望向灰焰,喃喃道: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就在这火焰之中。我一定要将他解救出来!”

“没有。”索拉卡平静的声音破灭了锐雯的幻想,望着灰焰之火,感受着其内的空间魔能愈发强盛,沉默了一下,索拉卡还是开口说道:

“你或许还不太清楚,尤里安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他将世界符文的力量激发了出来。虽然并不是全部,但是那股力量也远不是他这副脆弱的身躯可以承受的。”

“为了掌控它们,于是他便将自己元素化了。”说道这儿,索拉卡声音顿了顿,而锐雯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子一颤低下了头。

“他的身体已经统统化作了元素火焰的饵料,灵魂也会在不久之后被彻底吞噬,就此符文的力量将解放出来,衍化出新的意识,从此成为元素灵体。时间进行到现在,即使是神明也无法违逆世界的规则将其逆转,”

“而这一切是为了...”看了被白发遮掩了面庞的锐雯一眼,索拉卡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有些伤感,

尤里安虽然比起她之前见过的那些风华绝代的人差距很远,但是他的坚强,他的观念都让她受益良多,

如果尤里安不死,索拉卡很愿意与他成为忘年的朋友、战友;

如果尤里安不死,凭借着这股劲儿,说不定真的能实现那终极的目标,将符文之地引向一条永恒和谐的道路。

可是这个‘傻’小子,却甘愿化作烛火燃尽自己,将光明留给别人,留给眼前这个白发的女人。

这让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促使她将真相讲述了出来。

“是为了救我么...”

索拉卡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只是这样就已经足以让锐雯明白一切,抬起头来眼圈已经红透,声音中也带上了难掩的颤抖,

望着灰焰,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记忆中曾看到的画面,

那抹身影踏入奥米卡亚兰花园,她看到了他身披灰焰引动天地震颤,眉宇间满是威严与力量,眼瞳闪烁着远比星辰要耀眼的光芒,挥手之间便引动树林燃烧,一拳便能将大地砸出一个巨坑,那种力量,那英武的身姿早已烙印进她的心中,成为她灵魂为之沉沦的导因。(我差点就湿了...)

可她从没想过,那一切竟是以牺牲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尤里安...!”

锐雯痛苦的低泣着,脑中回忆着那一幕又一幕,看着他打败了艾翁,看着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身披万丈光芒踏入花园,来到帝柳树下,将手探向了圣树之心。

她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不想那是痛苦的开端。

看到锐雯这般姿态,索拉卡的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值,

尤里安说锐雯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说她是可以划破夜空,唤来黎明的光;

索拉卡试着去相信他的话,将未尽的希望放到锐雯的身上,所以才将一些秘闻说给了锐雯。

可是不想她却始终这样一副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模样,这让她在心底里升起了一分对锐雯的轻视,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疏远的不客气:“按照约定...”

话音顿了一下,索拉卡的目光掠过燃烧的灼焰,倾听着灰焰深处越发虚弱的呐喊与另一个灵魂愈发平稳的呼吸声,缓缓开口说道:“为了不让新的元素灵体苏醒,对符文之地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会在他灵魂被彻底吞噬的那一刹那出手,以星辰的力量将那个新生意识抹去,让世界符文还归初始的模样。”

“不可以!”索拉卡的话还没说完,锐雯就猛地抬起了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眸大声道:“那是尤里安!一定有其他办法的!或许...或许只要再等一等,他自己就会...”

“这是我与尤里安早就定下的约定。”被打断了发言,索拉卡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加重,毫不留情的说道:“这也是我出手‘救’你的条件之一。”

“不,不要...!”起身张开双手拦在了索拉卡面前,锐雯不停的摇着头,口中哀求道:“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办法?”听到这般幼稚的话语,索拉卡的脸上好似覆上了一层寒霜,轻哼一声道:“你要搞清楚,如果放任新的意识掌控了元素灵体,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握有空间世界符文的元素主宰。空间的力量涉及到世界法则,一旦完全释放出来,甚至有在瞬间将整个艾欧尼亚抹去的力量,我没有选择!”

“不...不...”锐雯一边摇着头,一边疯狂的回想着记忆,就在这时,记忆中的一幕让她灵光一闪,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大胆的想法! “嗯?”

看着锐雯满面惊喜与兴奋的模样,索拉卡皱了皱眉,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法杖,沉声问道“你确定?”

虽然口中说着要在最恰当的时间给新生的元素意志以致命一击,但是事实上,就连索拉卡也没有真正的把握能够百分百成功。

即使她是索拉卡,是众星意志的代行人,即使她有着媲美神明的力量。

但是世界符文的力量不比其他,她是亲眼见识过世界符文的火元素灵体的强大,那种强大就连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退避,以智慧来将其‘暂时’封印。

所以她十分明白,一旦她出手的过程出现了失误让元素灵体苏醒,那么她将迎来一场无比严峻的战斗;

有众星的庇护,或许元素灵体并不能真正奈她如何,但是她们脚下所踩的这片初生之土到时候还能有多少可以保全,就完全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既然锐雯说她有办法,那不妨就先听她说一说。

如果她的办法当真可行,那么索拉卡也不介意献出自己的力量,将尤里安这个她感官非常好的人保下,让他成为探寻永恒之路上的助力、战友和伙伴。

“恩!”看到索拉卡的态度并没有十分坚决,锐雯心中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正如索拉卡先前所说,她虽然因圣树之心得以复活,甚至因祸得福的接受了上万载的悠长记忆成为了真正的帝柳,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能立刻将属于帝柳的力量全数掌握并发挥出来,

生命魔能是天地间最神秘也是最宏伟的力量,

它不比元素力量直接,也不比时空力量涉及到符文之地的法则,

它无所不在,涉及到了天地万物生灵的生死,却又几乎从不被任何人掌控。

纵使锐雯在修行之路的天赋足以称作天才,仍旧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熟悉与学习。

在那之前,她的实力无疑远比不上使用星辰魔法上万年的索拉卡。

如果索拉卡执意要对元素灵体下手,以她那媲美神灵的强大力量,锐雯想要完完全全的阻止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更何况,阻止索拉卡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尤里安,拯救他才是锐雯心中唯一的愿望。

尤里安为她做了这么多,从御风剑派到北部皑皑雪山再到神秘的奥米卡亚兰花园,

她亲眼见证了这一路足迹,见证了这个男人对她的超越了亲人、爱人与生死界限的感情,

她早已沦陷在了尤里安温暖的怀抱之中,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猎物’与‘俘虏’。

如果因为无谓的斗争空耗了时间导致尤里安灵魂被彻底吞噬,她永远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锐雯能感觉得出索拉卡言语中的冷漠,但是对于主次轻重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可是被赞誉为‘诺克萨斯帝国的平民天才’,更是被认为是有可能成为女将军的人。

她只是被尤里安的恶讯摇动了心神,以至于手足无措黯然落泪,却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刚刚她就在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飞速的翻找着记忆。

许是天命所致,她等到了那所谓的灵光一现,脑海中浮现出了帝柳关于尤里安的最后一段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尤里安踩着被破坏焦黑的土地来到了帝柳树下,将手抓在了圣树之心上,而后记忆就此中断。

可是锐雯依旧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记忆最后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尤里安的手臂被金绿色的两条魔能‘丝带’缠绕着,化作了木质的藤蔓,而那金绿色的藤蔓...

恰好压制住了世界符文的火焰!

这个发现让锐雯浑身战栗,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一幕她也曾亲自经历过,因为这是属于圣树之心的力量,它会将凡躯木化,直至成为帝柳的衍生体。

锐雯虽然不知道尤里安最后是如何摆脱帝柳力量的束缚,但是似乎帝柳的力量能对空间符文的力量产生压制————这或许是她眼下唯一的机会,

她只能抓住,也必须抓住!

“我很确定,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忙!”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与焦急,锐雯打起精神一扫刚刚的失魂落魄,展现出了她自身果决的一面,望向索拉卡的目光充满了飞扬的自信,声音中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索拉卡仔细观察了半晌也没有发现锐雯眼中半点的犹豫与焦虑。沉默了半晌,她平静的轻点了点头,看着锐雯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她的无声表态,锐雯心中欢呼不已,表面上却半点不动声色的抬起了白嫩嫩的手掌,调动了体内的生命魔能将其传导至手掌。

一瞬间,掌心处亮起了金绿色的光芒。两道光芒交错着盘旋着上升,在距离掌心一尺高时停了下来,化作了一根新嫩的藤蔓,金绿色的光芒在其上缓缓流转,其内蕴含的浓厚力量让索拉卡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凝,抬头看向了锐雯。

迎着索拉卡的注视,锐雯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如负释重般的笑容欢声道:“我在帝柳的记忆中找到了与尤里安相关的那部分,”

“在那段记忆之中,他曾在近乎彻底元素化的状态下触碰到过圣树之心。出乎意料的,圣树之心的力量压下了世界符文的力量,甚至...甚至一度将元素的火焰扑灭!”

“!”锐雯的话索拉卡的眼瞳猛地一缩,目光不自觉的再度投向了锐雯掌中的金绿藤蔓,藤蔓翠色欲滴,轻轻舒展着藤条,将生机肆意展现。

“如果这段记忆没有作假,那么或许我可以让藤蔓深入元素之火中接触到尤里安的灵魂,而后以圣树之心的力量为其孕育一具新的躯体,一具...可以将灵魂与世界符文一齐禁锢在其内的躯体!”

阐释着自己想到的办法,锐雯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有神:

“这样一来,尤里安的生命被保住了,同时还可以将一场即将发生的灾祸消弭于无形之中,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这一切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杀死那还未苏醒的新生意志!而这一点恰恰是你所擅长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超越生死的爱恋 听完锐雯的话,索拉卡瞳孔微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降临到符文之地已有万年之久,

作为一个天界生灵,这万年以来她见过太多的人类,面对过太多的事,但是她总是能凭借着群星的智慧与力量淡然处之,用‘优雅’的方式解决;

她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能真正撩动她的情绪,就是尤里安杀死了帝柳取得了圣树之心也并不能让她感觉到震惊,

可是锐雯的提案却让她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震撼。

比起尤里安杀死帝柳、比起她用圣树之心和星辰的力量让一个人获得新生而言,锐雯的想法要更加的疯狂,因为...

“你这...触及到了天地的禁忌,元素化是不可逆转的事情,你,你...你会遭到天谴的!”瞪着面带微笑的锐雯看了许久,索拉卡第一次将一句完整的话说的磕磕绊绊。

“但是这个方法确实有很大概率可行不是么?”

天谴?

只要能救回尤里安,就是真的经受天地的惩罚又有如何!?

心中闪过一抹疯狂,锐雯勾起嘴角轻轻向前一步,身子向前探向索拉卡的同时轻声开口,宛若恶魔一般在索拉卡的耳边轻声诱导道:

“这一切的关键只在于你是否能够杀死新生的元素意志,以及...圣树之心是否能够真正压制住世界符文的力量。”

轻轻探出另一只手,一根一模一样的藤蔓从掌心处长出,唯一不同的是这根藤蔓少了金绿的光芒。

锐雯将它们并在一起放到索拉卡的眼中,轻声说道:

“你不要以为这藤蔓只是带着生命魔能的‘普通’藤蔓。它的里面可是蕴含着圣树之心真正的核心力量,是符文之地初生时破土而出的最宝贵的嫩枝。它承受过天地未开时混沌力量的冲击,也经受过开天辟地时各种混乱的元素力量的洗礼。即使我已经是真正的帝柳,能够调用属于圣树之心的真正力量,失去了它以后也必要经受数百上千年的虚弱。”

随着锐雯的话,索拉卡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藤蔓上。两根颜色不同的藤蔓皆有着极为强大的生命魔能,但是她依旧能清楚感知到金绿色藤蔓带给她的震撼,

闭上眼睛,她似乎感觉感觉到了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一株嫩芽倔强的生长向上,以一往无前的勇气打破了大地的桎梏,钻出泥土迎接着日月星辰的照耀,迎接雪雨风霜的洗礼。

这是何其宏伟的力量!

在它展现出来的这一刻,索拉卡忍不住想要为它的百折不挠落泪。

只是她的心中依旧在犹豫,

锐雯的办法很好,如果一切如她所说那般顺利,星辰的力量与圣树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阻止元素化的进程。

但是身为天界生灵,她很清楚锐雯的做法无疑是在挑战禁忌,违逆天地的意志。

这必将遭到天谴!

但是锐雯明显不想给她继续思考下去的时间,眼看着索拉卡被自己的话打动陷入了摇摆不定的犹豫当中,便趁热打铁的继续谆谆善诱道:

“而且...如果这个办法成功了。那么符文之地所有的元素生灵,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无需太多,只要一小段蕴含着圣树之心力量的藤蔓,便可以将其封印。”

“你刚刚说空间世界符文的元素灵体有瞬间将艾欧尼亚抹去的力量?我想你之前一定见过同样有着世界符文力量的元素灵体,也见识过他们不受控制四处破坏为祸一方的模样吧?”

“我记得尤里安曾告诉过我许多记载在艾欧尼亚古籍中关于您的故事,那些故事中,每一个记录者都在极尽所能的传颂着您的事迹,赞美着您的高洁与善良。想必这样的您一定不会希望看到符文之地遭受到元素灵体的重创,以致生灵涂炭的模样吧?”

锐雯不断的循循善诱,将索拉卡左右摇摆的天平倾斜向了自己的一方。然而看着将要被自己说动的女人,她却突然一改刚刚的和煦,声音在一瞬间逆转变冷,为自己的说辞添上了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砝码:

“如果你不接受,那我会拼尽全力阻拦你对元素灵体出手,就算自此酿成滔天大祸也在所不惜!”

“他是我最爱的人,如果不能救下他,那就让整个艾欧尼亚为他陪葬吧!!”

后退一步,张开双手拦在了索拉卡面前,锐雯的这副姿态让索拉卡眼神一冷,猛地抬起头迎向了锐雯带着疯狂的目光,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不,并没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索拉卡半晌,锐雯心中微定,一改方才的疯狂,笑容再次爬上脸颊,对着索拉卡轻声的说道:“这是请求,是一个爱着弟弟的姐姐,爱着丈夫的妻子唯一能做、也是必须去做的请求。”

收回双手,锐雯沉默了一下,眉眼低垂,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祈求道:“女士,人的一生起起伏伏不过一百年,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为我好的人,是我不知轮回多少次才得来的福气!”

“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用生命为我换来的这一切,也不能看着他因我而死,却什么也不做徒留伤悲。”

抬起头,锐雯的眼圈泛红,声音中多了几分颤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知道您对我的观感十分不好,如果我真的在无意间冒犯了您,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不论是百般折磨还是直接将我杀死,只要能让您高兴,只要能出手保住尤里安的性命,我都会欣然接受!”

话音落下,锐雯向着索拉卡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这一幕让索拉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不知为何,看着‘引颈待戮’的锐雯,索拉卡的突然很羡慕她,羡慕她有尤里安这样的人愿意为她去生去死,羡慕锐雯的真情吐露,更羡慕他们之间超越了生死的真切情意。

这种情绪萦绕在心头,甚至让她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她也想体验一次这样的情感,体验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也是这个念头,让她第一次没有听从灵魂深处众星们的劝导,做出了悖逆的决定:

“似乎...我没有选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尤里安,我罪恶的源泉,我灵魂的全部! “似乎...我没有选择?”

锐雯猛地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眸望向了索拉卡,看着那张带着微带与调侃似的无奈脸庞,锐雯脸上的落寞被惊喜取代,

猛地一跃从地上站起,一步跨到索拉卡身边,带着兴奋颤声开口,眼泪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这么说...这么说您...您答应了!?”

“恩。”轻轻点了点头,索拉卡还沉浸在刚刚的异样情绪中,眼底残留的羡慕之色让她整个人少了几分优雅的疏离,整个人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看着梨花带雨的锐雯,轻轻探手为她拭去了一抹泪花儿,感慨道:“真是令人感动的情意!一生能得到这样一个人,你很幸福。”

“恩!能够和尤里安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慌乱的擦拭着眼角,嘴角却难掩幸福的上翘。

“只是这份情谊下的疯狂却也令人感到心忧。我曾见过包括你和尤里安在内的很多诺克萨斯人,你们的情绪中似乎无一例外都有着偏执、暴虐、疯狂的因子。它们似乎已经融入了你们的血液之中,也不知道出手帮你究竟是对还是错。”

叹息一声,索拉卡轻声说道:

“你知道么?他曾说自己是遁入黑暗的恶魔,而你是迎来黎明的使者。可是我总觉得,你们有着相同的邪恶,甚至比起他,你要更加疯狂,也要更加无所顾忌。我开始有些后悔答应他的请求为你治疗了。”

“是么?”轻声喃喃,锐雯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突然展颜一笑,没有回应索拉卡,却是一脸认真的说道:“尤里安,他是引领我踏入黑暗的恶魔,也是指引我迎接黎明的使者,是我罪恶的源泉,也是我灵魂的全部!”

抬手将白色的中短发拢在手中,用木枝扎在了脑后。

转身面向元素之火,感知着火焰中愈发稳定有力的呼吸与愈渐微弱的呐喊,锐雯出神的轻声喃喃道:“我想他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吧...”

笑容慢慢消失化作坚毅,锐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女士,尤里安的灵魂已经越发虚弱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恩”

脑中回想着刚刚的那段话,不知为何,那股异样的羡慕之情再度涌上了心头,甚至让索拉卡的脸上出现了一闪而逝的酸涩。不过她终究是有近万年的阅历与智慧,很快便沉下了心来,平静的点头说道:“如你所言,你以圣树之心的力量压下元素火焰的燃烧,我会抓住时机引动星辰之力将新生的元素意志抹杀,最后再与你一起将尤里安的灵魂和世界符文禁锢在帝柳的藤蔓中。”

见锐雯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索拉卡继续道:“但是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如果你的办法无法取得成功,我是绝对不会放任元素灵体诞生为祸四方的!到时候为了稳妥起见,我可能...不会有半点情分可言!”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锐雯,索拉卡犹豫了一下,索性一次性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有一件事要提前说明,尤里安的灵魂已经被元素之火中的新生意志吞噬了许多,就算你我联手真的成功将他救下也无法保护他的灵魂的完整,或许他已经失去了对你的记忆,就是这样你也一定要救他吗?”

“一定!”

这一次,锐雯倒是没有沉默多久,只是一瞬间她便下定了决心沉声开口:

“只要我的记忆中有他,就算他真的忘记了我,我也愿意用一生时间陪他将一切都找回来!”

“我明白了。”

索拉卡面色平静的握紧了月牙法杖与锐雯对视一眼,沉默的引动了血液中的星辰之力,法杖杖头的月牙在一瞬间散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

光芒径直冲上云霄,好似一张大手为天空拉上了黑色的幕布,

刹那间天色暗淡、黑夜降临,唯有天空中的群星不断闪耀,引下道道星芒,将一股股磅礴的魔能引渡向了法杖。

而就在索拉卡出手的同一时间,锐雯体内的魔能也瞬间翻涌激荡了起来,一股带着浓郁生机的魔能从心脏出发流过身体,沿着双脚没入了地面之下,

只一瞬间,元素火焰下的山石冻土四周,一个巨大的魔能法阵出现,金绿色的光芒交替闪耀,

围绕着元素火焰形成了内外相交的数个魔法圆环。

生命魔能的力量显现,只一瞬间,无数根藤蔓便沿着魔法圆环钻破了万年冻土,一根接一根径直向上生长,

这些比腰肢还粗的藤蔓闪烁着耀眼的翠绿光华,密密麻麻的一连向上攀爬生长了十几米,浓郁的生之力量阻隔了魔能元素之火四散的热量,也将世界符文之力引发的漆黑空间裂纹封锁,

而后在上方高空交错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藤蔓牢笼。

“女士,拜托了!”

忍受着空间之力的冲击,锐雯柳眉倒竖,眉眼英武不凡,轻斥一声,陡然抬起手掌,

就见金绿色的藤蔓自掌心处生长而出,如一柄利刃一般穿过了藤蔓丛林,弥合了空间裂纹,一头撞入了元素之火中。

只一瞬间,元素的火焰颤抖了起来,火焰中央的空间世界符文上灰色的光芒闪烁,引动一道道恐怖至极的魔能化为刃气,撕扯冲击着藤蔓丛林,

将无数的藤蔓绞碎,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可是却唯独无法撼动金绿色的藤蔓分毫。

见到这一幕,索拉卡眼瞳一凝,深深望了锐雯一眼,一言不发的挥动法杖法杖,用实际行动做出回应。

就见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从月牙尖端激射而出,化作一柄元素尖枪,穿过了藤蔓丛林,径直刺向了世界符文处。

“吼!”

紫芒触及空间世界符文的瞬间,火焰中仿佛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带着愤怒与狰狞,一股深灰色的火焰如同水流一般逼退了紫色的星辰之光,火焰中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骷髅头像,一双空洞燃火的眼睛紧盯着两人,口中发出狠厉的咆哮。

“新的意志苏醒了!他正在试图夺取世界符文的掌控权,阻止他!”索拉卡脸色一凝,口中一声轻斥,没有半点犹豫在一瞬间便激发了流淌在血液中的滚滚魔能,展现了全部的力量。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消失的人 “嗡——”一声奇异的嗡鸣自体内响起,魔能的力量托着索拉卡的身躯微微离开地面,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四散乱舞,一道道亮紫色的魔纹自皮肤上显现,

只一瞬间,明黄色的火焰便从血液中透出了皮肤,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没有半点废话,索拉卡展现了全部的力量,

此时的她,已然有了近神的实力,

在她的引导下,星辰之力驱散了风雪,笼罩了大片的天空,天空之上的星辰也在她的全力催发下光芒大亮,一颗一颗闪烁着熠熠光辉,将近乎无限的能量投射,而这便是属于索拉卡的星辰魔法。

受到众星庇护的她,自降生在人世间以来,便有了近神的力量。

只要头顶着群星夜空,她便能从中源源不断的汲取到星辰之力,化为各种神奇而强大的魔法,能够治愈生灵,也能够惩戒众生。

而此时,她挥动法杖便是要以星辰之力形成禁锢结界,只要能阻止元素意志的动作,阻止他继续夺取世界符文的控制权,那么再配合上锐雯所掌控的圣树之心的力量,就能双管齐下取得成功。

事实上,虽然战斗开始不过三两分钟,却已是步步险要。

锐雯或许不清楚,但是索拉卡却十分明白以世界符文为基的元素灵体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在北地时,曾见过一个实力近乎半神的逃难的光头法师,从他那里得知了火元素的事情。但是即使两个人联手作战,也依旧无法阻止那个满脑子想着‘复仇’的怪物,最后只能联手施以计策让其深入极寒之地沉睡。

新生的元素意志以空间世界符文为基,同样有着邪恶的气息。那种气息与火焰元素之灵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这是一个比火元素灵体更加强大也更加邪恶的意志,

虽然因为索拉卡与锐雯两人的介入,使得他没有来得及完全吞噬掉尤里安的灵魂、也并没有彻底夺过空间世界符文的力量一举晋升为元素的主宰,但是单论他给予索拉卡的压迫感而言,却已经超越了火元素之灵,

他灵魂散发的‘杀戮’与‘暴怒’气息,让索拉卡深深明白,一旦他摆脱了束缚,大陆将陷入怎样的灾难下,

这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需要时间!”锐雯大声说着,体内的生命魔能自心脏处涌向手掌,让掌心处的金绿藤蔓变得更加粗壮,更加金翠。

一边抵御着空间之力的破坏与挤压,一边艰难的将藤蔓向灰焰更深处延伸,同时还分出了另一根藤蔓向着地面扎根。

“咔...咔咔...”

几声脆响闪过,藤蔓穿破了岩石没入地面,无数的根须瞬间散开将根茎扎牢,好似一张大手牢牢抓紧了地面,地面的魔法阵瞬间光华大亮,

锐雯只觉得来自世界符文的抵抗削弱了不少,来不及喘息,便主动引动了圣树之心的力量将他们灌注到魔法阵中,再由魔法阵导向金绿藤蔓。

“吼!”灰色的人面骷髅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瞳中明暗闪烁,整个头颅被灰色的魔能火焰包裹,

震彻灵魂的嘶吼瞬间响起。

“噗——!”无形的神念力量冲击着灵魂,靠的最近的锐雯只觉得一柄大锤迎面捶打在了脑门上,

来自灵魂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眼耳口鼻更是在一瞬间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而远处一些的索拉卡也有了片刻的失神,以至于星辰的结界有了破绽,抓住了这一破绽,人面骷髅在一瞬间展露了他的凶厉,空洞的眼中火光腾起,其下方的空间世界符文便急遽的闪过几道光芒,

将一股灰黑驳杂的空间之力引出,在一瞬间将星辰的结界撕成粉碎。

这一幕让索拉卡勃然色变,而锐雯的脸上也是血色尽失。

“桀桀!”

骷髅狰狞的大嘴上下开合了一下,一声阴冷的狞笑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响起,仿佛在嘲笑她们的弱小一般,

世界符文玄奥的印记上流过一抹如水的光华,就在两人的目光中,一个灵魂被缓缓的剥离而出,

紧闭着双眼,蜷曲着身体,半透明的影子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可是在场的两人依旧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人面骷髅大嘴一张,尤里安的灵魂便好似落入了旋涡一般向着它张开的大口中飞去,

此时任谁都看的出,骷髅是要吞噬掉尤里安的灵魂彻底掌控世界符文晋升元素主宰。

“尤里安!”

锐雯一声尖叫,目光紧紧盯在虚影那模糊不清的脸上,咬着牙关发狠似的将生命魔能尽数灌入了金绿藤蔓中,

藤蔓顶着灰色的魔能之火瞬间拔升了一大截,可是在靠近世界符文的时候却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抵抗。

灰黑色的空间之力不断的震颤着空间,每一次颤动都会引得整个山顶空间震颤,一声声轰鸣响彻天空寰宇,四溅的空间之力化作飞舞的刀刃切碎了藤蔓丛林,打破了法阵的封锁,越过山巅飞向群山万壑,恐怖的力量引得山石飞溅、天地摇晃。

金绿色的藤蔓也在这股绝强力量的抗击下节节败退,不时有金绿色的蔓枝被空间之力削去,引得锐雯嘴角不断喷出一股股鲜血,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着,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苍白的无力。

“请聆听我的祈求,众星!”

在这种时候,索拉卡站了出来,

抬头望着无尽星空,眉目平静优雅,面容圣洁宛若女神降临人间。

伴着轻声的咏唱,黑夜星空下好似有一个人影从极远的星空中走来,一路走到索拉卡的身后,融入了她的背影之中。

一股威压天地的气势随即自索拉卡身上升起,伴随着节节攀升的魔能,

血液中的魔能火焰瞬间便烧熔了紫丁香的皮肤,将索拉卡笼罩在了紫色的魔能之焰中。

就在锐雯震惊的眼神中,沐浴着火焰的索拉卡好似真正的神明一般,手中散发着紫光的月牙法杖看似随意的向天一指,

天空中便有无数星辰从天空落下,拖着长长的焰尾落向了山顶,

在锐雯慌张的后退躲闪中,一头撞向了人面骷髅。

一瞬间爆炸产生,星辰的力量与空间的力量在山巅激烈的碰撞着,

魔能的余波四散轰在了冻土岩层,卷起一块块大石滚落,引得山峰崩塌,天摇地晃。

短短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夷平了星辰打造的山谷,而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平了山头,折断了山峰。

“轰隆隆————!”

无数巨石向下滚落,消失在了山岭深处,更多的大石还在前赴后继的追逐着‘先辈’的脚步。

“吼————!!!”

在这混乱的恍如世界末日的场面下,锐雯听到了来自灵魂的凄厉惨叫,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索拉卡的大喝声:

“快!抓住机会!”

锐雯身子一颤,目光掠过天空,

在漫天落下的星辰与四散滚落的大石中锁定了没了山岩后飘浮在空中的元素火焰,发狠似的一跺脚,

地面陡然伸出了两根藤蔓,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生长,托着锐雯的身体在一瞬间靠近了灰色的元素火焰。

看着那不断开合大嘴发出痛苦惨叫的人面骷髅,锐雯探出手掌,掌心处金绿色的藤蔓猛地探向了悬在人面骷髅大口前尤里安的灵魂。

这一次,有了星辰之力的帮助,她受到的抵抗衰弱了很多,金绿藤蔓一瞬间便卷走了尤里安的灵魂,而后又将藤蔓伸向了世界符文。

见到这一幕人面骷髅瞬间暴怒了起来,大嘴张到了极限,

就在藤蔓触碰到世界符文的瞬间,骷髅口中突然闪过一抹黑光,

刹那间,天地好似张开了一张巨口,诡异的黑色旋涡自骷髅口中诞生,迅速地吞噬了骷髅头,而后更是探出无数黑色的触须向着锐雯抓来。

“小心!”星辰的力量适时赶到,撞在了锐雯身上将她斜着撞飞了出去,躲开了旋涡的触须。

可是卷着尤里安灵魂和世界符文的藤蔓,却在这一眨眼的瞬间被硬生生吞噬进了无尽的黑色旋涡之中消失不见。

“噗!”从天上摔下的锐雯被索拉卡及时的赶到托住了腰肢,免于从高空摔死的窘迫,

可是当两人回过头来望向天空的时候,却已经再找不见尤里安的影子,就连黑色的漩涡也在吞噬了一切之后消失不见。

只留下望着空无一物天空目眦欲裂的锐雯不断对着天空呼喊着尤里安的名字。

而索拉卡的注意力却被黑色旋涡消失前,旋涡中央一闪而逝的光芒吸引了。

回想着那抹妖冶至极的紫色光芒,索拉卡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猛地一变————

“这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虚空!虚空! 虚空。

一个很少被人提及到的名字。

古往今来很少有人知道它,即使听说过它的人,也不一定会真正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

它是什么?它在哪里?它有怎样的力量...又要做什么?

似乎这一切永远也没有人知晓。

即使对于在虚空世界中生存流浪了八年的凯莎来说,也依旧不知道这庞大到近乎无边无际的虚空世界,究竟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归)处。

对于它的唯一认知,或许也只有‘它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一种吞噬一切的饥饿’,这种意义不明的说辞了。

凯莎...

哦抱歉,现在或许应该叫她卡莎了。

在她心目中,那个叫凯莎、或者叫宾斯琦,或者叫其他什么都好的女孩,早就已经死在了十岁那年,死在了那场将大地分裂出深渊裂口,将她连同她生活了十年的岩石山谷村庄一起吞没的大地震中。

死因:弱小。

而现在的卡莎,或许已经脱离了弱小的范畴。

八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变得身材玲珑有致,四肢修长健康、充满了力量之美,身手更是矫健的堪比库莽古丛林的雌狮。

八年的生活,将当初那个握着匕首都会打颤的女孩,磨砺成了一个不论是身手还是反应力都称得上是顶尖的女战士。

这是她令她骄傲的事情。

当然,比起这个名字,她更喜欢称呼自己为‘猎人’,这是她八年时间在虚空世界里一点一点摸爬滚打赢得的最好‘战利品’——来自身份上的转变。

虚空是一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怪物,可对于生存在那里的生物们而言,却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狩猎场,

在这里,如果你不能成为狩猎的猎人,就会变成被猎杀的猎物。

卡莎不想成为猎物,即使虚空的冰冷与无情曾一度差点将她的勇气吞噬,但她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杀死了怯懦的自己,深埋了恐惧的回忆。将自己塑造的坚强而冷酷,足以面对一切危险和任何敢于靠近她警戒范围内的敌人。

“哔——”

掌心亮起一道紫色光芒,准确击穿了一个四脚爬行的,好似蜘蛛一样的怪物,穿透了它身上的紫色甲壳,准确命中了它的脑袋,将它钉死在了地上。

卡莎抬手轻抚面颊,脸上覆着的紫色头盔好似流水一般撤去,露出了甲面下年轻而美丽的脸庞,俏生生的站在了原地。

不得不说,即使按照符文之地最苛刻的评判标准来看,卡莎依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幼年坠入不见天日的深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无比的白皙透嫩,淡紫色的瞳仁带着鬼魅的妖艳,深紫色的瞳孔却又如同这无尽的虚空世界一般深邃,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究竟,

长及腰身的紫色长发,宽宽的额头、小巧的鼻子与两片嫩红的唇儿,增一分则多、减一分显得遗憾,这不多不少却最是可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留在她额头中央和脸颊两侧的紫色纹印,带着神秘的气息,也带着野性的韵味,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桀骜难驯。

她就好像是造物主偏爱的证明,有着无法用一言说尽的美丽。

或许唯一可惜的,便是待在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如果是在符文之地的世界,即使是王公贵族、酋长领袖也会为她的美丽倾倒;可是在这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虚空世界,面对永远也清理不完的冰冷虫子和野兽,美丽对她或许是最无用的东西。

“噗叽。”

一脚踏在了四脚虫子上,彻底终结了它的生命,紫色的汁液四散溅开,一股淡淡的腥腻味儿随即扩散开来。

卡莎面无表情的弯下了身子,探出手掌从死去的四脚怪物四个大钳子腿脚连接的身体中央取出了一个沾满了黏液的灰色圆蛋,将它托在了掌中。

“咔咔。”蛋壳破碎,一股妖冶流淌的紫色液体从蛋壳中流出,没入了手掌心中。感受着心中涌起的一股不满足感,卡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杀死这种四脚怪物,卡莎心中没有半点负担。

事实上,在坠入了深渊世界之后她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应对这种无处不在的、被叫做‘虚灵’的四脚怪物,以及如何用最简单、最轻松的办法解决它们。

她所依赖的,便是身上这一层轻如蝉翼却比钢铁还要坚固耐用的,既可以当成是衣服也可以当成是战甲的外衣,还有生长在后背上、好似甲虫生物一般的坚硬硬壳。

就是这种东西,给予了她生存的力量,让她得以脱离猎物的最底层,晋升为一名强大的猎人。

当然,如果将这个东西笼统的定义为甲壳,似乎还有些不准确。因为除去长在后背肩胛骨上的两个甲壳,它还包裹在身体的外面,好似流水一般无处不在,可以随时呼来唤去;

所以她更愿意用另一个名字来称呼它——‘皮肤’。

对,就是皮肤。与它共生八年,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命运对她的补偿,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皮肤。

当然,如果换一个说法,那么它也可以是虚空的通行证,

因为‘虚空可以有千万种死法,却只会有一条活路,就是成为她们的一员。’

卡莎在那场吞噬了村庄的大地震后坠入了虚空深渊之地,凭借着仅有的匕首侥幸杀死了一个体型和她一般大小的虚空生物,却被它奇异的外皮与黑暗的甲壳牢牢的贴在了她身上和手臂上,化为了保护她的甲壳。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选择与这个虚空生物化作的皮肤艰难的共存。

如果没有这层皮肤的帮助,她或许早就已经死在了虚空世界的某个阴暗的角落,成为某个猛兽的一餐果腹之食了。

但是若是问她这层皮肤究竟死了没有,卡莎也说不清楚。

她唯一知道的是,随着艰难的求生延展成漫长的岁月,虚空生物的皮肤已经生出了第二层、第三层,与她共同生长,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通过它,卡莎拥有了这宛如电浆液体一般的‘虚空之力’,而她也会时不时的从它那里感知到诸如饥渴、满足、杀戮等诸多情绪,

她分不清这些情绪究竟是那层皮肤给予她的,还是源自她心底深处的渴望,

她只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她就需要开始用一场杀戮来将它‘喂饱’了!

眼中闪过,目光锁定前方漆黑的阴暗之地,流水般的皮肤缓缓落下遮住了美丽的面容,化作坚实的头盔,

一句轻语,自卡莎口中咏出,话音落下的瞬间,卡莎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处。

“愿你找到无尽的源泉...并永不会被拒之门外!”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 是猎人,还是猎物? “咻——”

声音伴着清风,而卡莎的速度却已经超过了风,整个人化作一道鬼魅的紫色光芒飞上了高空,瞬息之间便飞跃了近百米,

她身后的两个坚硬的甲壳上虚空之力流转,发出轻轻的嗡鸣声,好似两个推进器一般为她提供了无比强大的推助力,一双紫色的双瞳透过面甲,在一瞬间锁定了下方地面上一大片一大片拥挤在地面上的虚灵,嘴角轻轻勾起,

轻轻舒展着身体,让自己宛若一条游鱼一般灵动的悠游着,

就在掠过虚灵上空的瞬间,两个甲壳上紫光一亮——“艾卡西亚暴雨!”

“咻咻咻——!”

只一瞬间,六枚蕴含着虚空之力的电浆弹从甲壳上飞出,落入了地面上虚灵最密集的地方,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吱——!!”被电浆弹直面轰击到的虚灵,在一瞬间发出了痛苦的惨叫,而后散落成一滩黏液,

而周围稍远一点的虚灵们,则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卷着飞向了远处,有的撞在了岩壁上,有的则一头扎入了更深的深渊地底,消失不见。

而卡莎,却借着冲力在一瞬间横掠过长空,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对面岩石山壁上小小的只够一人站立的石台上,眼神清冷的看着下方那些拥挤在山壁下方,正试着向上攀爬的虚灵,嘴角泛起一抹不屑。

虚灵,是虚空世界中最常见的生物,或许也是最弱小的家伙。

它们的个头通常不过两个脚掌大小,覆盖了全身的甲壳足以为他们抵御岩壁上掉落的石块,四条粗壮的钳腿能够稳稳抓住并适应任何地面。

再加上那极快的爬行速度,若是成百上千的一拥而上,即使是一些体型巨大的猛兽也无法将其无视。

在卡莎刚刚坠入虚空世界时,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她都在这些家伙的‘追杀’中艰难求生。

不过现在,这些家伙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

只要不是落入了虚灵大军的重重包围中,被钳制了行动,

凭借她的经验,足以在它们形成包围前突围出去,或是灵活的借助山壁上垂落的岩石与落脚点随意的将其戏弄玩耍,再或者是用虚空之力释放出‘艾卡西亚暴雨’将它们一个个炸上天。

‘艾卡西亚暴雨’,是她自己起的名字,用来命名这对儿甲壳释放出的虚空电浆弹,

而名字的由来,却是得自儿时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故事。

父亲曾告诉她,在恕瑞玛大陆的东南方,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名字叫做艾卡西亚,他们在法师王与王的护卫‘考阿利’的保护下抵御着恕瑞玛的侵略,是帝国的心头大患。

为了对抗恕瑞玛帝国的飞升者天神战士,艾卡西亚密谋引动了禁忌的力量,却不想禁忌之力不受控制的杀死了参与战斗的所有人,

艾卡西亚人、恕瑞玛人、就连飞升者与考阿利,以及新的法师王也在那场灾难中死去,就连艾卡西亚城也瓦解崩坏,不复存在。

从那之后,艾卡西亚天空的雨,就总是那么的暴怒而急切,好像那段痛苦的过去一般。

曾经还年幼的卡莎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将天神的战士杀死,还能将一座城市抹去。

坠入深渊后她才慢慢明白,父亲提到的那种力量,或许就是她现在所掌控的虚空之力。

带着浓浓的负能量,能够将一切物质腐蚀、吞噬、分解,令人又敬又畏。

卡莎以‘艾卡西亚暴雨’来为虚空电浆弹命名,既是因为它有着如同暴雨一般风急雨骤

也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忘记它的冷酷无情。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如同那被瞬间吞没的艾卡西亚一样身死魂消。

不过——

至少暂时看来,这虚空的力量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的最大倚仗,没有它,或许凭借着多年锻炼出的技巧与敏锐,能够在夹缝中艰难生存一段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却绝对不会超过七天!

为什么是七天?因为那是一个人不吃不喝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

虚空世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这是卡莎在这里生存了八年得出来的答案。

它就好像一个彻底被遗忘的世界一般。有着随处可见的山壁岩石,盘旋向上的小径歧路,还有随处可见的深渊,通向黑暗的彼端。

在这里,生存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生物,数量种类之多即使卡莎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也无法将其一一列举清楚。

但是不论是大型猛兽,还是小型虫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虚空生物’。

他们的体内充斥着虚空的力量,这种力量对于虚空生物是巨大的滋补之物,可是对于人类而言,却是瞬间致死的剧毒。

每一个虚空生物的体内,都有着类似于‘能量源’一般的核心。

大的能有小山包一般大小,小的却如她杀死的虚灵那般只有巴掌大小。

他们取代了食物和水,成为了唯一的源泉。如果无法夺取他们,那么你将会陷入虚弱与饥渴中、痛不欲生。

当你的给养成为你的敌人时,杀戮就无法避免,如果找不到离开的路,那么将一辈子无法摆脱杀戮的欲望。

当然,这一切对于卡莎而言或许还有些遥远。至少现在来看,她和她的‘皮肤’,还维持在一个稳定共生的状态之中,

皮肤为她提供虚空之力,而她则用那种力量来屠戮虚空生物,让自己变得更强。

“可怜的虫子!”

目光望着,卡莎目光平静的扫过周围的环境,八年的不间断杀戮让她有足够的经验在一瞬间便规划出了一条最完美的杀戮路线,

沿着这条路线,她将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松写意的收割下方那些虚灵。

可是就在她将将要动手的时候,她的感知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身边空间传来的异动。那异动是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在第一时间抬起头望向了半空,甲壳上的活体炮口对准了天上,

在那里,空气如同水波般漾起了涟漪,无数道黑色的裂纹相互搅合着,将空间撕扯出了一个漆黑的裂口,

裂口的中央,闪耀着虚空之力的紫色光华。

看到这一幕,卡莎瞬间眯起了眼眸,心中暗自警惕道:

“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 怒而杀戮! 如果要问,在虚空中生存的要义是什么,

卡莎或许要一口气说上十几分钟,从如何通过一粒砂石、或是地面的一次不正常的律动察觉到他们就在你的附近,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如何完美的狩猎他们或者远远的避开。

这里面的门道实在是太多太多,每一个都是她在生死悬崖边缘拼命打拼总结出来的,

八年,她和这些怪物们打交道了八年,她太熟悉他们了

熟悉他们的习性,熟悉他们的冷漠,熟悉他们那充满酸臭的气味儿,

这些都是她能够从一个猎物变成狩猎的猎手最宝贵的经验。

但是如果要是问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那么卡莎或许会很轻易的告诉你,是认清自己和敌人之间的差距,克制住无所谓的好奇心。

天空中的裂口还在不断的蠕动着,一道道看起来狰狞无比的黑漆裂纹围绕在裂口中央闪烁的紫色光华,

让卡莎直觉觉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了一眼山壁下方拥成一大团的虚灵,看着那些被艾卡西亚暴雨侵袭过的陷坑里闪闪发光的圆蛋,

对于放弃这样一顿‘大餐’,卡莎心中有些不甘,

但她还是没有再继续停留在脚下的狭小石台,

这里距离那个黑洞裂口实在太近,如果有什么变故,第一时间遭重的就是这里。

“呼——!”

背后的硬壳上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声,

强忍住饥渴与皮肤相连的手臂上传来的‘不满’的针刺感觉,卡莎纵身俯冲,身形急速下坠,

在距离地面不足一米之处陡然变相,在虚空之力的推助下整个人划过一道弧线,从虚灵的头顶上方掠过,

同时还眼疾手快的从已经死去的虚灵身上抓走了几个圆蛋,而后才在虚灵们的反扑到来前骤然加速,直掠了上百米,在即将撞上对面的山壁时,背后的一双硬壳在虚空之力的作用下骤然张开,好似鼓起的篷布一般卸去了前冲的力道,

让一双手掌能够稳稳的抓住山壁上凸起的岩块,同时双脚也蜷曲着踩在了石坑中,整个人如同蜘蛛一般稳稳当当的扒在了岩石壁上,转身回头望了过去。

不得不说,虽然克制好奇心是保证生存的重要要素,但是天空中的诡异景象还是让卡莎的好奇心弹压不下了。

在虚空世界待了八年,卡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黑色的裂口翻滚蠕动着,就好像她儿时曾在沙漠中见过的沙口怪兽咀嚼着食物一般。

虚空的光芒时而晦暗难明,时而又光华大盛,

这其中种种变化都在挑逗着这个十八岁少女还没有被完全消磨掉的好奇心,

让她一边将身体紧绷着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一般,一边又在心底不断重复着告诫自己:

看一眼,就看一眼,只要发现危险,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放弃。

这样安慰了自己许久,卡莎终于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屏住呼吸望向了天空。

索性黑色的裂口并没有让卡莎等待太久,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两个呼吸后,泛着黑芒与紫光的裂口猛然向内坍缩,好似要开始‘吞咽’一般。

然而就在卡莎心中不断大叫着‘来了、来了!’的警示下,裂口却出乎意料的好似‘噎住’了一般,剧烈的颤抖纠缠了半晌,猛地扩张了一倍,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he——tui!)

脑中自行脑补了这个画面,卡莎目光专注的望向了那个被吐出去的物体,

只是一眼,她的瞳孔就忍不住的缩了一缩,面甲后的脸上升起了抑制不住的惊愕之色——

这东西好像...

“是个人类!”

如同惊雷炸响一般,卡莎眼瞳猛地一缩,心中刚刚闪过了这个念头,就见带着紫色的虚空黏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半空坠落,径直砸入了虚灵群中,溅起了大片烟尘。

而将人影吐出去后,天空的黑色裂口就再次迅速的消失不见。

这一幕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也断绝了卡莎一窥究竟的想法。

一直到远处虚灵‘吱吱’的尖锐叫声响起,

卡莎的目光掠过向着那个人类一拥而上的虚灵们,脸色猛地一变,来不及再做思考,心中属于人性的本能让她双手双脚同时用力推在了山壁上,就好似绷到极限的弓弦被放开了一般,卡莎在一瞬间如同利箭一般猛地向后倒飞而出,

在半空中,如同游鱼一般身体舒展着翻了个身,让背朝天面朝地面,

背后的硬壳中,能量在凝聚,而后通过肩胛的炮口释放,

落向了地面。

“轰轰轰轰...”

六枚紫色的电浆弹围绕着滚滚烟尘的中心落下,在落地的瞬间爆炸开来,

四散的虚空之力在一瞬间制造了更大的烟尘,将无数虚灵炸死、掀飞了出去。

而卡莎却紧随着电浆弹制造的爆炸极速下落着,身前竖起了一道淡紫色的半透明屏障,抵御了爆炸产生的冲击,让她得以冲进了烟尘之中,寻找那个刚刚落地的人类。

“呼——”

滚滚气浪伴随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那紫色的及腰长发末梢炙烤的打卷儿,

不过这种时候,她可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手臂一抬,紫色的虚空之力在她的双手掌心中各自凝聚了一柄锋锐的短刃,在一瞬间将两个趁机扑上来的虚灵斩成两段,

卡莎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别死啊!千万别死啊!”

脚步不停的疾冲了三五步,终于看到了地面陷坑中的人类,也在同时看到了他身边周围聚的漫漫的虚灵,心中顿时凉了一半。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她有好多的话、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个究竟:

他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最重要的是,

如果能全部问个清楚,说不定可以通过他找到一条回归恕瑞玛的路。

可是现在,

看着那个人类身上染满的紫色虚空黏液,卡莎心底涌起了难言的愤怒,咬着牙挥动双手的虚空短刃,对这些虚灵展开了一场杀戮。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人间美味某男子 “咔...咔...”

覆面的面甲如流水一般滑下,露出了卡莎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凉的面容。

背对着战场站立,眼前是永恒阴暗的空洞,

而背后则是刚刚经历过杀戮的战场。虚灵们死去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地上,随处可见断裂的残肢和滚落的圆蛋。黏液汇一股股汇聚沿着高低起伏的地势流到了脚边,打湿了靴底。

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道浓厚的几乎要化出一团酸雾来。

难言的疲惫感觉袭上心头,让她不忍心回头,回头去看那个人类的惨状。

只是她的心中早已经对这个被虚空黏液沾湿的人类有了结论——

他死定了。

没有人能够无视这种就连砂砾和土石都能分解吞噬的液体,它们是虚空力量无情的体现。

人类...

多么熟悉的名字。

曾几何时,落入了深渊虚空,看不见天日、寻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在最初的那些岁月里,她一边要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一边还在发疯似的在虚空世界寻找着,期望找到一个活着的人类,能为她讲一讲外面发生的事儿,还能和他并肩战斗。就算他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只是能每天说上几句话也是再好不过的。

然而她失望了。八年的独行,面对的永远是如同深渊回廊一般没有尽头的世界,面对的永远是冰冷嗜血的虚空生物,

没有人说话,更不会有人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抵御来自暗处的攻击。

卡莎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只有这一身‘皮肤’。

这种孤寂几乎要将她逼疯,甚至让她开始忘记过去,将狩猎与杀戮当成寻常;忘记自己是一个人类,而并不是一个与虚灵生物共生的‘怪物’。

然而就在她已经不再去奢求人类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类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好似黑夜里的一把火炬,将希望的火苗重新点燃时,

世界的残酷又给了她更加致命的一击。

对卡莎而言,没有希望并不是最残忍的,

但是看到了希望的同时却又眼睁睁看着它被掐灭,这种从天空到深渊的落差才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

这一刻,卡莎好想哭。

不过在半个呼吸之后,坚强的意志还是压下了无力的软弱,

卡莎低着头转过身去,踩着遍地的虚空黏液向陷坑走去,她想为他掘出一个容身的墓穴来。

作为同胞,她不忍心看到他孤独的长眠于坑中,最后被某个偶然路过的野兽吞噬。

“咔...咔...”

踩着遍地黏液和虚灵散落的肢体,距离越是靠近坑陷之地,卡莎的心情就越是低落。低着头,她的脑中不断的浮现出一幕幕臆想出的惨烈模样,

她知道虚空力量的冷酷无情,即使是对于生存在虚空中的生物而言,他们那坚硬的甲壳和肢体也很难抵挡虚空力量长时间的侵蚀与分解,

更别说是一个人类了!

一想到那个人类尸身被虚空黏液分解腐蚀的狰狞模样,卡莎的脚步就不由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

然而就当她一步一步走到坑边,犹豫再三后将目光看了过去的时候,那双紫色的大眼睛在一瞬间就瞪圆了。

“这...”

小嘴微张,吐出了一个音节,卡莎脸上的失落被浓浓的惊愕所取代,

闭上了双眼,卡莎愣愣的抬手揉了揉眼角,再次睁开眼睛看了过去,眼中再次被浓浓的不思议之色取代,大脑甚至都有了瞬间的宕机。过了好半晌,她才晕晕乎乎的相信了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不是梦幻而是真正的现实。

就在她的面前,

一个足有小半米深的坑中,躺着一个‘赫’的人类...咳,准确说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男人。

他的身体砸穿了坚硬的地面深入了土壤中,巨大的力道就连周围的地面也被砸出的布满了裂纹。

然而这些不是卡莎不敢置信的重点。

让她惊愕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一道金绿色的盈盈光华,宛若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将爬在他身上的虚灵统统杀死,更将蕴含着虚空力量的黏液也一齐驱逐在外。

感受着男人平稳的呼吸,一股宁静的力量让卡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同时也可以腾出时间好好的打量一番这个八年来第一次见到的‘活的’人类。

在掠过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之后,卡莎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集中在了男人的脸上,一双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的睡颜,

好半晌,一个古怪的念头浮现在了心头————

好像挺帅的!

在恕瑞玛的村庄时,卡莎能接触到的人很少,坠入虚空前十岁的年龄不足以让她辨析俊与丑。

但是眼前男人却能让她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这样的念头,

那...这就应该是帅吧?

就在卡莎望着男人的面庞发呆出神的时候,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空气中传来,在周围溢满的虚灵的酸臭味儿中依旧清晰无比的被卡莎捕捉到。

在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卡莎的精神就不由自主的振奋了一下,心头的疲劳与悲凉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就好像卸下了所有担子美美的睡了个饱觉似的,让初次体验的卡莎如同沐浴在了阳光之中。

而与此同时,渴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如潮如水一般冲击着她的灵魂。

“想...好想...”

渴望的感觉从灵魂的最深处发出,伴着‘皮肤’不断传来的激动与饥渴感觉,在一瞬间控制了她,让她屏蔽了其他的感官,将一切交给了嗅觉,不断的嗅着鼻子去寻找着这股香气的源头。

陷入了迷糊状态的卡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脚下却猛一踩空栽到了坑中,栽到了男人的身上。

嗅着瞬间浓郁起来的香气,卡莎的目光大亮,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好似看到了一块人间绝美的蛋糕,

不论是灵魂深处传来的渴望还是从共生的皮肤中传来的饥渴,都让她不自觉的俯下了身,一点一点贴近那香气的源头。

一直到她的嘴角感受到了温热触感而被迫惊醒时,卡莎才愕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跳到了陷坑中,整个人贴在了‘美味’上,疯狂的用牙齿啃噬着。

察觉了自己这不正常的举动,卡莎在一瞬间双颊红了个通透,猛地一个跳跃跃出了陷坑,接着一连向后退了十几步,直到香气不再时才彻底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清醒。

再看向坑中的男人的时候,她的眼中已经写满了浓浓的警惕。虚空的力量在肩胛两侧与掌心中不断躁动着,脸上满是阴晴不定的神色。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 宣誓主权 随着理性的回归,记忆在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卡莎也越发的能清楚记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源自灵魂与共生活体内几乎疯狂的渴望,那近乎失控的模样,

让她在为自己的行径感觉到浓浓的羞耻感的同时,也不由得警惕起了刚刚发生的变化。

眯着眼睛遥遥望着坑中男人,卡莎紫色的双瞳里满是警惕与凶光,收留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几度抬起又放下,掌心中的虚空之力聚了又散,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个男人让她失控的陌生男人杀死。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可是只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在虚空中生存,即使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疏忽,都可能让她置身在最危险的境地当中。

心中的渴望给了她最高的警示,那自活体皮肤之中传来的饥渴与催促至今没有停止,用一下一下针刺般的痛感催促着她上前,去将那‘人间美味’吞噬。

这让她开始觉得这层皮肤或许听命于她的控制,却并不完全属于她。

它似乎并不只是简单的传递饥渴与杀戮,而是有着自己的意志,

这种意志甚至能够夺取她对于身体的掌控权。

这个想法给了卡萨莫大的恐惧,

让她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担心起它是否会在某一个时刻选择叛变,

一旦这层看似共生的活体皮肤背叛了她,只消覆着在脖颈处的皮肤轻轻探出一根针刺,就能结束她的生命。

对于活体皮肤,卡莎几乎毫无办法。

她已经不可能脱离它了,

先不说背后那对硬壳中蕴含的虚空力量是卡莎在虚空世界生存至今、从猎物晋升为猎人的重要倚仗,

就是真的抓住一个机会摆脱了它,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等待她的也将是在没有水源与食物的绝望中孤独死亡。

卡莎不想死,虚空越是想要让她死,她就越要执拗的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活着找到回家的路。

可不管怎样,活体皮肤都成为了她心中的隐忧。

之前,在这个男人没有出现的时候,卡莎还可以勉强用自我欺骗,

可是回忆起刚刚的情景,她很清楚在闻到香气的那一刻,她的意志就已经与灵魂和这层皮肤彻底分离了;

灵魂中是最纯粹的渴望,手臂、后背与肩膀皮肤处针刺般的痛感是如同兽性的饥渴,

也只有意志守护住了她最后的本心。

这么说,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了吗?

得出这个结论,卡莎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举目望着脚下遍地的虚灵尸体与四周终年昏暗的世界,她不由得心中悲凉:

这是否是开始沦陷的第一步,

未来会不会有一天,就连意志也不足以成为凭借,到那个时候,

我是否就像这些虚空生物一样,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和进食的野兽?

“恩~!”

就在卡莎心情愈发低落的时候,一声低弱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不由得身子一颤,恍若从大梦中醒来,

一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就在她刚刚胡思乱想的时候,黑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两道好似灯笼一般的光芒,而她却深陷越发消沉的心情中没有注意,竟然让它摸到了近处。

强大的意志与理性占据了灵魂的高点,卡莎迅速的警醒过来,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身处于布满虚灵尸体的战场,

那虚空黏液汇聚的气味儿伴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就在她恍惚的功夫已经渐渐扩散开来。

这种味道对于人类的她而言是无可接受的恶臭,可是对于终年生活在虚空中的生物,却代表着‘食物’。

在虚空世界里生存的越久,对虚空之力越了解,卡莎心中就越是明白,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食物。

没有食物,弱小的虚灵无法存活,

没有食物,强大的猛兽也会饥饿发疯。

抬起手掌释放出一道紫色的虚空电浆,将那个嘴角流涎的狼兽击毙。

卡莎没有理会那个可怜丧命的家伙,

她很清楚这只狼兽只是一切的开始,如果她不能赶快清扫战场搜集全部的圆蛋离开,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野兽循着味儿从四面八方赶来,届时将陷入一场争夺虚空能量的大混战中。

径自控制着皮肤遮住了面庞形成了覆面的面甲,将目光投向了陷坑之处。

她听到了从那里传来的低吟声,也感觉到了那个男人呼吸强弱的变幻。

要醒了么...

默默的调整了一下双手的位置,将它们置于最适合于瞬间发起攻击的位置上,虚空的力量在掌心中凝聚。

她决定终结那个男人的生命。

这不是卡莎冷酷,而是实在是虚空之地没有食物和水,留着他过不了几天之后也会死于饥渴,

与其看着他日渐虚弱到死,不如提前帮他了结了性命。

小心的弓起了背脊,卡莎强忍着活体皮肤上传来的刺痛一步一步朝着陷坑处走去,

恰好在她的目光足以探进陷坑的时候,迎上了男人睁开的朦胧双眼。

紫色的眸子透过面甲与灰色的眼瞳碰撞在了一起,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两粒水晶宝石,宝石中光华流转,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纯净无暇。透过它,仿佛能看到面前男人的灵魂最深处。

就在这一瞬间,卡莎的心思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好纯净的心灵!

如果不是因为食物和水源,或许我应该把他留在身边,当做我意志的磨刀石,一直到那股香气再也不能对我起到半点作用为止,

可是现在...

抬起了手掌,紫色的虚空之力幻化如刀,看着男人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懵懂,不知为何,卡莎怎么也下不去手————她心软了。

手掌前探,虚空凝聚的刀刃架到了坑中男人的脖颈上,面甲下女孩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虽然可能要不了几天你就会因为没有食物和水而死,但是按照虚空的规矩,至少现在,你,属于我了!”

“你最好...老实一点!”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丢失的记忆与残酷的现实 看着除了懵懂的眨了眨眼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的男人,卡莎突然觉得有点没面子,

手中虚空之力凝聚的利刃不由得朝着脖颈处又送了送,

然而就在虚空的力量接触到了笼罩在男人身上的金绿色光华的一瞬间,

卡莎的身体好似触电一般打了个颤栗,脚步向后一个踉跄,虚空之刃消失不见。

“这是...!”莫名的一幕让卡莎心头警兆大生,心中的直觉在冥冥之中似乎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特别的危险。

然而当她目光凝实看过去时,男人却依旧是那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警兆也再没出现过,

这让卡莎不由得怀疑刚刚的感觉究竟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望着她看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出声,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你是谁?”

灰色的双瞳好奇的打量着全身被活体皮肤包裹的卡莎,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副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我好像不太一样。”

“我?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猎物、我的俘虏!”眯了眯眼睛,卡莎小心的挪了挪脚步,一边小心与坑中男人保持距离做出警戒,一边理直气壮的出声说道。

虽然刚刚的虚空之力被这个人身上不知名的力量抵挡了,但是卡莎并没有认为他比自己强,刚刚心底升起的那一丝警兆,也被她当做了是来自周围的威胁。

为此她还特意感知了一下周围,

就在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只狼兽出现在了阴暗的角落,正在窥伺着她、和属于她的战利品。

“主人?那是什么?还有猎物和俘虏又是什么?”就在卡莎警惕着男人听到自己的话后会不满甚至因此突然暴起攻击自己时,男人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半点动作,眨着眼睛一脸纯真的问道。

“主人就是...”轻哼了一声,卡莎扬了扬下巴道:“就是非常有权势有地位的人!”

“那权势又是...”

“别问那么多了!”

跺了跺脚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追问,卡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总之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能违背我的意志,遇到危险你也要先一步挡在我面前!”

“那你呢?”

“我?我可是你的主人!自然应该享受你的保护!”

“我也想当主人。”

“呵!除非你比我强大。按照虚空的规矩我比你厉害,你就必须要臣服于我,不然...”

“不然?”

“不然...!”刚要开口威胁两句,话到嘴边上,卡莎突然皱了皱眉仔细看了几眼满脸认真的尤里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怪异。

按理说,纵使是再天真的人听到自己的话也会有些异样的情绪浮现,或不满、或凶狠;

但是反观这个男人,从始至终眼中都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好奇。

这种好奇不只是对待自己说出的话,还有对于整个世界。

一开始卡莎以为男人的好奇是对于周围陌生环境的警惕,所以才会目光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然而在盯着他看了好久之后,卡莎才发现一切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眼前的男人,似乎真的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从自己带着面甲的脸庞,到自己身上的活体皮肤,从远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空洞到身上爬着的虚灵,

就连一块形状不太一样的石头,他都要盯着看上好久。

这让她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是失忆了?”

回想着男人出现时的情景,从几十米高的地方凌空坠落,整个人嵌在了土石之中,卡莎似乎为自己的怀疑找到了依据,

不由得反客为主问了男人几个问题,比如名字、出身,还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问了半天,男人似乎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尤里安外,其他的问题一概答不上来。

这也印证了卡莎的想法,同时也让她看向尤里安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对于这样一个纯净如同赤子一般的男人,她很难将对付虚空冷漠的一面展现给他。

而且就算展现了,恐怕也起不到半点任何的作用!除非她可以直接用虚空凝聚的利刃斩断他的脖子。

向着尤里安伸出手来,看着他的大手被自己握在手心,整个人随即从地面的陷坑中坐起身,卡莎不由得蹲下了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只要你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只要不遇到...恩,特别危险的情况,我都会保护你的!”

“至少在你因为缺水和食物死掉前!”在心中默默的补了一句,卡莎站起身,目光掠过左侧阴影中一只体型足有三四米高的虚空龙兽,又飘向右侧数清了徘徊在光影分界处一群蠢蠢欲动的虚空狼兽,而头顶黑漆的岩石顶端,还有几只蝠兽倒挂在墙上,冷冷的看着

眼中闪过一抹冷厉,面甲后的声音随即响起:

“虽然感觉没有必要说,但是...生活在这里,你必须要学会的,就是如何...活下来!”

大喝一声,卡莎背后的一双硬壳展开,虚空之力推着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向着左边体型巨大的龙兽冲了过去,

在冲刺的瞬间,六枚电浆弹从肩胛处的炮口里射出,朝着龙兽飞去。

“轰轰轰轰————”

“嗷!”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龙兽发出了剧痛的嘶吼,身体随着爆炸掀起的气浪摔向了一旁,狠狠撞在了岩壁上。

看着转瞬之间被电浆弹砸断了两根爪子,卡莎心中闪过一抹不屑。

虽然这种怪物被她叫做龙兽,但是事实上,它除了长着一个类似巨龙的大脑袋和一对儿已经退化到飞不起来的翅膀外,和龙这种生物没有半点儿关系,比起在符文之地称王称霸的魔法生物们更是差距甚远,

之所以第一个挑选它下手,也是为了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一个进攻的讯号而已。

而攻击的对象,就是站在陷坑旁边一脸茫然的尤里安了。

她准备用最血腥的现实,教会这个男人如何才能‘活下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卡莎的大失算! 就在卡莎对虚空龙兽发动进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那个叫尤里安的男人的惊呼声,

卡莎在掠空飞行的间隙抽空瞥了一眼,就见站在陷坑边的尤里安目光望向了不远处,他已经发现了从阴影中窜出来的恶狼,

那些家伙乌泱泱的聚在一起、足足有十几二十头,虽然失忆让他不知道他们步步靠近自己是为了什么,但是生物的本能还是让他从那些家伙流淌着虚空之力的眼瞳和流涎的嘴角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本能的便曲着双腿弓着身子,双手护在身前做出了防卫状。

卡莎轻瞥了一眼暗自点头,却没有放弃面前的龙兽,回去救援。

这是她目的的一部分。

她就是要让这个男人切身品尝到危险的感觉,用徘徊在生死边缘最真实的恐惧为他上课,教会他在虚空世界里要时刻保持警惕,要保全自己还要学会战斗。

卡莎知道,这样的方式或许有些残酷

但是再多的说教,也比不过一根折断的骨头。

在卡莎最初坠入的几个月时间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生存在残酷的现实之中,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刚刚十岁的‘小豆芽’,平板的身材甚至比不过龙兽的小腿粗,

那时候的她每天都生活在惶惶之中,被最弱小的虚灵四处追赶,提防小心潜伏在阴暗中的狼兽连睡觉也不得安稳,

稍不注意,看似平常的甬道与山路就会突然塌陷,将她弄的狼狈不已,满身带伤。

在虚空中生活不是儿戏,就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痛苦的回忆,她才最是清楚,不管那个男人是因为失忆还好,还是源自本性酿造,

既然落到了这里,如果不想成为某些怪物的果腹之食,首先应该抛弃掉的,就是那份令她也感觉到震撼的纯净。

虽然卡莎说过会保护他一直到死,

但是虚空太大了,她沿着上升的甬道走了八年,依旧没有找到它的尽头与遍及,没有看尽它所有的恐惧。

一旦两人遭遇到某些强大到不可力敌的怪物而陷入生死危机时,为了活下去,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尤里安丢下选择独活。

但是若是因为对上某些强大到不可力敌的怪物而陷入生死危机时,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他独自逃跑。

‘能保护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

这就是卡莎一直信奉并且要让尤里安明白的道理。

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龙兽虽然体型巨大、四肢粗壮强健,曾经无数次将卡莎逼入了险地,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仅凭着速度就足以像遛狗一样将它耍得团团转,而肩头上那两个蓄势待发的炮口,也可以在任意时间结束它的生命。

然后卡莎还能赶在尤里安被那些恶狼们分尸之前回过头来救援。

卡莎给这个时间设定为五秒,这个时间刚刚好是狼兽们从冲刺到向尤里安发起攻击的时间。

她可以用三秒时间解决掉龙兽,然后用两秒时间做出往返。这一切的设想如果顺利,那么她将省去一大堆的时间说教,还能验证一个心底的疑惑。

“呵呵,好狗狗!”

一个纵越飞上了半空,躲开了龙兽愤怒之下的挥爪,卡莎轻挥手甩出一道蕴满虚空之力的射线,刺穿了龙兽的脚掌,将它钉在了地面。

看着痛苦怒吼的龙兽,面甲后的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吐出无情嘲讽的话语同时,肩头的炮管里射出六枚虚空电浆弹,准确的连续轰击在了龙兽张开的大口中,命中存于脑中的能量源。

而做完这一套工序,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两秒。

‘看来,我又变强了!’暗暗自喜的同时,卡莎的心头也突然升起了一抹疑惑,

那个尤里安那边...怎么没动静了?

难道我的计算出现了失误!?

心中一惊,借着跳跃到最高点那一刹那的停顿,卡莎带着些许焦急回过头去望向尤里安的方向,

心中略微一松的同时也闪过了一抹了然。

那些狼兽,在一开始,还只是抱着狩猎进食的目的向尤里安发起了进攻,

可是当它们接近到足以闻到了尤里安身上散发出的奇异香味时,瞬间就好像饥渴了几十年的...咳,饿了十天没有进食一样,双眼发直,眼中的紫色光芒明亮的好像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整个狼群充满了原始的野性与疯狂,一声声‘嗷呜’瞬间爆发出了全部的力气扑向了尤里安。

“糟糕!”

看到那一幕时,卡莎本能的心中一惊,因为那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比起她之间见过的所有狼兽们都要快上一大截,若是按照这个速度和距离,在她启动赶到之前,尤里安就将直面到数头狼兽的进攻,这与她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但是卡莎并没有因此停止努力,

背后硬壳一般的双翼猛地一抖,虚空的力量便如同推进器加入了燃料一般猛推着她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尤里安飞了过去。

只是刚刚飞过一半,她的身子又再次停在了半空之中,脸上的焦急被愕然取代,紫色的眼眸也在一瞬间写满了惊异之色。

“嗷!”

跑在最先的虚空狼张着流涎的大嘴,后腿发力猛地跃起,朝着尤里安的脖颈处咬来,

而紧随其后的几个家伙,也发了疯一般张着大口怒嚎着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卡莎以为为时已晚的时候,尤里安却好似本能一般双脚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肩膀微微一低就让恶狼的大嘴咬到了空处,

紧接着,在大狼腰身越过尤里安的瞬间,尤里安的肩膀自然而然的向上轻轻一顶,

“咔嚓!”那一瞬间,卡莎耳边仿佛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就见那头虚空狼身子一歪,一声不吭的越过了尤里安,撞到了一旁的土坑中,脑袋撞了个稀碎;而朝着他双脚啃咬过来的狼兽也被他一脚一个踹到了一边,卡莎看的清楚,两个狼兽的头骨都被踹碎了,

脑袋里的能量源碎裂开来,紫色的黏液沿着头骨的裂缝淌了出来。

“喝!哈!”

在紫色眼眸的注视下,男人好似一个凶暴龙一般三拳两脚就解决了发狂冲过来的狼兽,

“你...你...”一直到卡莎眼带惊异的走来时,她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 复杂的心情变化 虚空狼,

这些家伙又蠢又笨,除了速度和团结起来后的数量震慑外并没有什么特别足以称道的地方,对于卡莎而言不过是随意可以屠杀的猎物,

但是她凭借的是自己的速度与灵巧,是背后的硬壳双翼,是虚空的力量。

哪里会像尤里安这般只凭着拳脚就轻易的干掉了所有的敌人,那绷紧了肌肉与拳头、充满了野性与力量的暴力美感,非但没有让卡莎觉得有什么厌恶与反感,

反而让隔着面甲的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心里多出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回想起了之前的近距离接触,想起了大口啃噬状若疯狂的画面,心里好似有一团火焰‘砰’地燃了起来,直烧的她身体发烫,口中发干。

舌头好似打了结一样,“你,你”的讷讷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而下一刻,尤里安却打碎了一切幻觉,让卡莎重回现实之中。

伸手挠了挠小肚子(↓),尤里安的动作让卡莎的脸色变得惊愕,目光随即下移,而后瞥见了某个位子,

脸色急转直下,从惊愕变成了羞怒,让她在尤里安一脸笑意想要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抬脚踹了过去,

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将他踹到摔倒在了地上。

然后看着尤里安捂着肚子痛呼,还不解气的又上前补了几脚,才气哼哼的转头朝着一边走去。

受了‘重击’的尤里安,一脸委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活脱脱像个受气包一般,瘪着嘴角站在那里,

看着卡莎走向了布满虚灵尸体的战场最边缘,用虚空之力化作利刃,低着头切割捡拾着一颗又一颗的圆蛋。

刚刚他像卡莎一样干掉了十几头虚空狼兽,本想着向卡莎邀功来着,可是却莫名的被踹了好几脚。满脑子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卡莎生气的事情了,

想了好半晌也没想清楚,看着卡莎不辞辛苦的一个又一个拾取着圆蛋,将它们挨个放在掌心,吸走了里面紫色的能量源,纯如白纸的尤里安很快便忘记了刚刚的烦恼,

开始学着卡莎帮忙捡拾起了虚灵和狼兽们留下的能量源(圆蛋)来。

破碎了幻想的卡莎,心里一面是胡乱思想的情绪,一边是努力想要将它们压制抹杀掉的理性与意志;同时还要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压下活体皮肤中传递来的‘渴望’情绪,也就没有心思去关注尤里安私底下的动作。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针对自己,更多的却是针对突然出现的尤里安。

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是一个恶魔,在她冰冷而平静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从一开始出现时,到刚刚那些乱遭的幻想,她的两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他。

而这在过去的几年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让她觉得心情十分的差劲。

握着一颗圆蛋闭上了眼睛,感觉着一股虚空能量沿着掌心的活体皮肤一路流淌进后背的硬壳中,再由硬壳流淌遍全身,化作她变强之路的一部分,

唯有这时,卡莎的心中才能有难得的安宁。

只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安宁又被打破了。

“给。”

卡莎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堆圆蛋,一个个圆滚滚的,虚空的紫色光芒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而圆蛋的后面,是环着双臂抱着它们的尤里安。

看到这一幕,卡莎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的本能让她扬起了汇聚着虚空力量的手掌,就要拍过去。

但是在手掌落下的前一刻,看到尤里安缩着脖子紧闭着双眼准备迎接‘暴击’模样儿,卡莎的手就再也拍不下去了,

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一直到尤里安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过来时,卡莎才面色复杂的收回了手,转而平静的抓过了一颗圆蛋,闭上了眼睛默默吸食起来。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眨了眨眼睛,趁着卡莎闭眼的时候偷偷笑了笑,窃喜的模样好似一个偷到了坚果的松鼠一样,与他那英武俊逸的脸庞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但是...没办法,谁叫此时的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也记不得呢?

闭着眼睛一颗又一颗的吸食着圆蛋内的能量,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脚边堆满了耗尽能量的蛋壳,

一直到最后一颗圆蛋被吸干了能量,卡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你...”望向尤里安,卡莎本想开口问一问尤里安,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可是刚一开口,她才想起尤里安已经失忆的现实,只能沉默了一下,转换了话题,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的力气还挺大。”

“是吗?”听着卡莎的夸赞,尤里安本能的高兴了起来,可是立刻又被卡莎泼了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

卡莎的声音迅速变得冰冷:“你刚刚面对的只不过是虚空狼那种蠢笨的生物,所以你才能靠着一股子蛮劲儿干掉他们,但是...”

侧身偏了偏头,让尤里安的目光可以越过她看到不远处早已没了生息的龙兽,卡莎的声音响起;“但是如果你对付那个大家伙,还是想着用力气来硬抗的话,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哦...”看了那个四肢身躯上满是裂口的龙兽,尤里安有些不在意似的鼓了股嘴角,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别不当一回事!”看着尤里安,卡莎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声道:“虽然我说了会保护你,但是这不代表着你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什么也不用做!”

“恰好相反,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死去的那天,你都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一步。我也会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一步步教你如何在虚空中生活,如何面对那些虚空生物,如何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如何判断敌我的实力,他们有什么绝招,还有如何躲避他们的攻击!”

“你要好好看,好好学!但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都可以问我,知道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初为人师 卡莎出生在大塞沙漠,不过她的家,却在更南方的一个周围布满了岩石与沙尘的山村中。

在那里,她享受到了来自父母关爱的温暖,度过了她大半的童年。白天,可以和伙伴们玩耍嬉闹;夜里,躺在母亲的身边憧憬着自己将来在这个世上的位置。

她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而父亲则是一个经常在外的沙漠向导。他走访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而且还是一个很认真严厉的老师。

他曾将虚空的知识当做晚睡前的故事讲出,这成为了她认知虚空的桥梁;也曾经亲自教导她如何捕猎狩猎的方法,成为了她现在赖以生存的‘武器’。

但是从学生变成老师,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卡莎的第一次。

不得不说,这样的身份转变让卡莎心中充满了干劲儿与怪异感,尤其是一想到这是她八年来在虚空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同胞,还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男人,卡莎就不由得心潮起伏。

尤里安的出现或许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却如同划破夜空的光明,为卡莎照亮了前路、播撒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虚空,虽然教会了她很多,却也每时每刻都想要将她吞噬,化作虚空的一员。

她曾经悲伤以为自己最终的宿命或是在某一天战死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或是在她的意志再也也无法承载更多的痛苦与压力时自我了断或是沉沦。

可是现在,她不再愿意再这样浑噩的活着了。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小小的、但是却很坚定的计划——

我要全力战斗,活下去,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对于人类而言,欲望或许是造成一切悲伤的诱因,但它同样也是促使人类在面对任何困难与艰苦时都不愿放弃的永恒动力之源,

就是它,敦促着人类为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一个又一个的不满足而战。

当没有目标的时候,卡莎的心是一块冰封在寒冰中的玉石。她日复一日的沿着山壁向上的回廊前行,杀死拦阻在面前的虚空怪物,却只是把这一切当做生存的交易,当做她还活着的证明。

但是当坚冰开始消融的那一刻,卡莎宛若重获新生一般,爆发出了巨大的热情。

一女一男,两个彼此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的人,就这样互相作伴踏上了寻找家的路。

坚硬的土石踩在脚下,崎岖的山路化为坦途。

一边走,卡莎一边认真的为尤里安讲述着她对虚空的理解与认识,为他讲述虚空里经常见到的怪物们,他们有怎样的特点,是力大无穷、还是速度快若闪电,又或是会狡猾的躲在一旁喷吐致命的虚空电浆。同时,她也在耐心回答着尤里安好奇宝宝似的提问,就像曾经父亲对待她时那样。

但是不过一天,这份耐心就被打破了————

‘对不起父亲。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可能也当不了一个好老师!’

...

“卡莎...你为什么长得和我不太一样啊?”

“...”

“卡莎,你的身上好像有东西在动!这是什么呀!?”

“...”

“卡莎,你...”

听着耳边一刻也不肯停歇的发问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耳朵里充满了嗡鸣声,就好像有几万个虚灵拥挤在一起‘吱吱吱’的叫个不停。让她脑袋里全是“卡莎”、“卡莎”的音符。

“够了!”

来回深呼吸了三次,卡莎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对着尤里安大吼一声,中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回过身来望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尤里安,卡莎强压着胸口的起伏,恶狠狠的呵斥道: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只准我说、不准你说、也不准你问问题,更不准你发出声音!”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揍你!听到了没有?”

卡莎怒气满满的探出包裹在活体皮肤下的手掌,想要去扯他的衣服,可是手探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此时的尤里安依旧是‘初生’时的模样,而随着活体皮肤接近尤里安,那一股被强压下的‘饥渴’感又再次浮上心头,伴随着心头的绮念,让卡莎顿时陷入了两相争斗的抉择当中。

好在面甲遮住了她美丽的容颜也让尤里安无法看见她时而转红时而铁青的脸色。

不过悬在半空的手掌却好像她心中情绪的表现一般在尤里安面庞前晃来晃去,五根纤细的手指一会儿蜷起一会又展开,满是颤抖与挣扎,一头紫色的及腰长发也无风自动,状若魔女一般。

那恐怖的样子一下子就吓到了尤里安,一个一米九高的汉子讷讷站在那里看着卡莎,手也不是脚也不是,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与委屈。

良久之后卡莎平复了情绪,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尤里安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不知为何,卡莎突然就心软了下来,甚至开始在心中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尤里安毕竟已经失去除了名字之外的所有记忆。现在的他空有魁梧的身躯和一身力气、心灵却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样天真无暇,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犹豫了一下,卡莎将刚刚的苛刻条件改了改,变成了“一句表扬换一个问题!”

“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能做的让我满意了,我就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

看着站在那里五官挤在一起满脸不情不愿好似要哭出来似的尤里安,卡莎嘴角抽了抽,走上前上前踮着脚尖,飞速的揉了揉他银灰色的头发然后迅速退开,忍着活体皮肤上传来的‘愉悦’感觉,学着曾经父亲教导自己时用过的方法,在明确了惩罚的基础上增添了奖励。

“如果特别满意的话,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哦!这样总行了吧?”

看着在自己安抚之下情绪稍稍好了不少的尤里安,有那么一瞬间,卡莎心中突然想到了妈妈,或许当初她也是这样感觉?

可是现在...她或许已经死了吧...

抿了抿嘴角,心底涌起的苦涩冲散了绯色念想,卡莎将目光投向了无限远的黑暗,抬起手掌向远处发射了一道蕴含着虚空力量的震荡波。

震荡波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远方,却传递回了卡莎想要的信息。

望着无尽远的深处,卡莎眯了眯眼睛轻声喃喃道:

“是该找一个对手试一试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 黑暗中的窥视与阴谋 虚空,

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和来历。

稍微知道一些的,都会对它的存在畏如蛇蝎。

因为伴随着它出现的,往往总是冰冷无情的死亡与撼天动地的大灾难。

当然,这种认知,对于某个人而言,

不过是人类愚蠢、短视与怯懦的本性爆发,让他们在面对虚空时没有敞开胸怀接纳它的勇气,

有的时候,只要诚心诚意的呼喊他的名字,就能得到它的回应与青睐,从而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与真实,就像他一样。

...

在恕瑞玛大沙漠漫天的黄沙之中,有这样一个地方。

它深埋于几万公尺的深渊中,与沙瀑融为一体,随着地质的变迁变幻着位置。

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更不会有人相信,在数以万吨重的黄沙之下,还有这样一个隔开了砂石泥土,硬生生撑起的宛若圆拱形甬道一般的‘洞穴’。

洞穴昏暗又安静,不知多少年未曾有见过生物活动的痕迹,以至于洞穴的岩壁上,都布满了带着花斑的‘褶皱’。

这些褶皱一层一层的堆叠着,看似静谧静止却又在以难以被察觉到细微之上宛若活体一般静悄悄的蠕动着。

每过一段时间,皱褶挤压的地方就会有一些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孔洞开启,喷入一股股浓郁到几乎可以令人窒息墨绿色气体,带着‘哧哧’的声响,将洞穴化作一片死地。

这样的地方,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生物踏足,

至少那充斥在空气中的带着浓浓酸性味道的气体,就足以令任何人畜望而却步了。

然而很凑巧,一场大地震将砂石翻起,将它从地下推到了距离地表不远的地方,让它感知到了符文之地迷人的色彩与诱人的香气,从而将‘它’唤醒。

现在,它已经彻底醒来了,带着浓浓的饥饿感醒来,被传自灵魂最深处的声音唤醒。

遵从生命的本能开启它的‘吞噬’,引得洞穴之外常常有轰鸣声响起,

然而唯有这里,依旧是黑暗与宁静。

一直到某一个时刻,一抹幽暗的光出现在洞穴中,宛若宇宙初生时的奇点,刺破黑暗划出一道悬浮在半空的细线。

细线缓缓分离,将诡异的紫色光华投射到洞穴的岩壁上,在极短的时间如同画卷的画轴一般左右展开,变成了一道门。

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门内走出,双脚踏足了地面。

“哒、哒。”

清脆声响打破了洞穴的安静,一直传递到极远处消失。

而在男人从门内走出之后的两秒内,悬浮在空中的大门消失于无迹,化为披在他身上的紫色霞光,硬生生撑起了一面圆形的屏障,隔绝了酸腐的气息,也彻底打破了洞穴的黑暗。

男人的模样很是平常,

全身上下包裹在一件宽大的紫色的连兜帽袍服中,袍子一直向下延伸到膝盖处,中间被束腰的系带固定。双手带着手套,双脚蹬着马靴,腰后还悬着一柄连鞘弯刀。如果不是有一双堪称恐怖的眼瞳,或许他就与那常年穿行在沙漠绿洲中的旅人别无二致。

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遮不住他的脸庞,露出了一双紫色的眼瞳,眼瞳中满是如火焰一般透亮的光芒,

如果他出现在卡莎的面前,那么女孩一定会告诉你,这是属于虚空的光芒。

当然现在,女孩还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与尤里安相携前行呢,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个诡异的陌生男人正在将目光投向她的方向。

“哧——”手掌轻抬,虚空的光芒自掌心处亮起,在男人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光膜,

光膜上缓缓映出画像,画像中出现的一女一男,女的正是将全身都包裹在活体皮肤之下的卡莎。

若是往常,男人免不了会对这个与虚空共生却又抗拒接受虚空的女孩露出些许的兴趣,

然而这一次,他只是略一用目光扫过了卡莎,就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投到了她身边的尤里安身上。

“就是他吗?”

光膜面前,男人低声轻语,他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重归于遥远的彼岸,带着嘶哑、与空灵的不真实感。

紫色的眼瞳穿透了光膜,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只一眼,男人就不由自主的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用好似咏叹一般的语气唱诵道:

“被封印了记忆的强大灵魂,完美的躯体隐藏着近乎无穷的力量,再加上那无法被看透的未来。”

“呵呵呵呵...”

“也难怪虚空会如此渴望得到他,甚至不惜召唤我回来。”

光膜画面中,卡莎一脸不耐的向着尤里安探出的手掌,可是探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

“呵呵...”

男人的目光随着那探来的手掌看向了卡莎,那活体皮肤的面甲似乎半点也不能阻碍到男人,让他能够直接看到女孩脸上交错闪过的晕红与铁青。笑声随即响起,在寂静无人的洞穴中,男人一边笑一边轻摇着头,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恶趣。

“青涩的萌芽,会长成可口的果实么?”

手掌缓缓握紧,光膜随即消失,男人缓缓闭上了双眼,一缕一缕紫色的虚空力量穿过了洞穴,投向了遥远的彼方,直到许久再次睁开眼睛时,

男人的似乎仍旧能看到残留在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女孩用手掌飞快的揉了揉男人的头顶,小退了两步,安抚似的说着些什么,目光中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尽的绯色。

“占卜的结果告诉我,等待你的是一场悲剧的落幕。”

良久,男人缓缓抬手压了压兜帽帽檐,遮住了紫色的眼瞳,轻声低语:

“三天,请给我三天的时间去准备,我将把他呈献在你的面前。在此之前...就请先上几个小菜来开一开胃吧!”

“呵呵呵呵...”

阴恻恻的笑声响起,男人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大门,男人抬脚踏入了门中,随着大门一起消失在了洞穴之中。

只留下重归与黑暗的洞穴,静静的蠕动着,任由酸腐的气息飘扬。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特殊的香气刺激法 “喝,哈!”

昏暗的虚空世界,响起了中气十足的男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野兽的愤怒嚎叫声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尤里安,此时的他打着赤膊、操起一双拳头,灵巧的左右腾挪着,

时不时的挥出一拳砸下,便会换来几声痛呼惨嚎。

他的对手,是一个体型足足有两人高的怪物,

有着长且前突的颧骨,形似翼龙后背却没有可以飞的翅膀;

有着无比粗壮的前肢,和短小精干的后腿使得它可以蹲踞在地上,靠着两个长而有力的前肢如同两团蒲扇一般重重的拍打敌人,而前肢上尖利锋锐的爪子更是撕碎敌人最好的武器。

不过以它的模样,卡莎还是为它取了个翼兽的名字用以辨认。

只不过,它赖以生存的‘武器’在面对尤里安的时候,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翼兽的体型比尤里安要大不止一头,可是尤里安却远比它要更加灵活,

围绕着翼兽,尤里安好像一个灵敏的猴儿一般上蹿下跳,握紧的拳头甚至比不过翼兽的大脚趾粗,可一拳一拳造成的伤害却让翼兽痛的身体打颤,站都有些站不稳。

抓住一个时机,尤里安狠狠一脚踩在了翼兽的后肢,翼兽痛的身子一歪,尤里安就趁着这个瞬间,踩着它的大腿向上一窜,窜到了它脑门颧骨正中央,双手攥在一起握成一柄大锤,狠狠砸在了它眉心闪烁着紫色光芒的能量源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翼兽惨嚎一声,撑着地面的四肢失去了力量,庞大的身躯向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烟尘。

一头体型巨大的翼兽就这丢了性命。

而尤里安则趁着这个功夫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

转头冲着一边远处抱胸站立的卡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怎么样!卡莎?”小跑着来到女孩面前,大刺刺的插着腰哼哼了一声,尤里安摆出了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眼神里却满是“要表演”的神色。

面甲后的卡莎看到了他这有点孩子气的一幕,心中失笑不已,可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模样,紫色的眼瞳紧盯着尤里安的脸庞半晌不发一语,

这个样子吓到了尤里安,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头也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卡莎的声音才幽幽响起:“进步很快!”

“真的!?”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一阵狂风暴雨,尤里安都已经做好挨批评的准备了,一如他这一天多时间来经历的那样,

卡莎或许不是一个好老师,但是她绝对是一个足够严肃、足够认真的老师。虽然心中明白在没有水和食物的虚空,尤里安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以他展现出的力量和速度,甚至可能连七天都要不了。

但是她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半点松软下来的迹象,至少在教导尤里安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不下五次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的尤里安抬不起头来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女孩口中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褒扬,这不由得让尤里安惊喜过望,甚至兴奋之下双手搭在了卡莎的肩头,跳起了舞来。

卡莎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表扬,竟然让尤里安如此兴奋,突然之下没有半点防备的就被他按在了肩头,零距离的接触让她身上的活体皮肤在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不断的颤抖着将一个又一个念头传递了过来,卡莎立刻就遭了殃。

一瞬间,卡莎体内的细胞好似被激活了一般,兴奋的感觉将身体化作了战场。纵使有面甲隔绝香气让她能保持着清楚的理智,可活体皮肤的饥渴却是那样疯狂且贪婪,紫色的虚空之光不自觉沿着肩头的炮口流出,覆上尤里安的手背与胳膊,在上面形成了交错好似蛛网状的紫色斑纹,就好像要将他紧紧缠绕、然后一口吞噬似的。

同时,脑海中的绮念如同浪潮般冲击着灵魂,让卡莎不由自主的向着尤里安靠近。(arning!)

一直到她以大毅力挣扎摆脱了绯意的袭扰,飞起一脚将尤里安踹到地上时,

卡莎才陡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已经是汗流如注,气喘吁吁,

而被她踹到在地上的尤里安,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满是委屈,灰色的宝石眼眸静静看着卡莎,眼中的神色是那样的古怪且陌生。

背过身去,卡莎不发一言的陡然张开了后背的双翅,虚空的力量涌动,推着她的身形飞向了远方。

不一会儿,黑暗的深处传来了阵阵轰鸣声,如同打雷一般,间杂着兽吼声,断续响彻了四五分钟,才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而伴随着声音中段,重新回到尤里安面前的卡莎,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只是不论是说话的语调还是看向尤里安的目光,都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点不自然。就连两人间的距离,都稍稍疏远了一些。

“起来吧。”看着讷讷站起身,目光却一刻也不愿离开自己的尤里安,卡莎面甲后的脸颊微微热了热,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异样:

“虽然在很多方面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你的身体条件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了!还有身体反应和本能,即使我有虚空力量的强化,也不一定能只依赖拳脚在一对一战斗上取胜。”

“我想,你在失忆之前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斜睨了一眼目光有些出神的尤里安,卡莎自顾自的猜测道: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恕瑞玛大陆的人,那么,是海对岸的瓦罗兰大陆的诺克萨斯人吗?”

“恩...应该也不是,虽然没有见过那些人,但是父亲说,他们身上会带着一股散不开的血腥味儿,而你身上却总有一股令人‘讨厌’的香气!那难道是更远地方的人?皮尔特沃夫或者是艾欧尼亚?”

“算了,你都失忆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猜测个什么劲儿。”看着尤里安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卡莎有些无趣的中止了猜测,

然而就在这时,尤里安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响起:

“不,我是诺克萨斯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紫色是夜晚天空的颜色,也是你头发的颜色 “恩!?”

目光微微一眯,紫色的眼瞳瞥了过来,一个想法自脑中划过:“你记忆恢复了?”

卡莎声音冷冰,脚下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虚空的能量在肩颈处蓄势待发。

对于失忆后如同孩子一般的尤里安,卡莎可以放心将他当做是纯洁无害、亲近相信的人。可以这个时刻需要警惕提防的虚空世界中,腾出一块让心灵栖息放松的居所;

但是如果尤里安的记忆恢复了,那么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失忆之前是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经历,是冷血嗜杀,还是暴虐残忍,亦或是是滥银无度,这一切对于卡莎而言都是未知的。

她或许可以凭借着与虚空作战锻炼出的野兽直觉判断出一个人对她是否具有威胁,却很难依据经验界定出隐藏在善良面孔之下的邪恶。

若是尤里安是一个虚伪的恶魔,以他那远超常人的体魄与独特的吸引力,直消一个近身,就能让她失去一切抵抗。

事关生死,虚空生涯磨砺出的坚毅让她在一瞬间转换了情绪和心态,目光落在尤里安的脸上,带着冷厉与戒备:

“没有...但是我稍稍记起了一点事儿,就在我刚刚...那个什么之后”尤里安低头瞥了眼手掌,又看了看卡莎的肩头,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说,你记起了什么!?”在尤里安的目光之下,卡莎瞬间就想起了刚刚的失态,她原以为只要用面甲屏蔽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后,一切就应该安全了;可是没想到千万提防还是没想到尤里安竟然如此特殊,只是一个肩膀的接触,就让她近乎失控一般。

就在这一刻她真切意识到,虽然她与这虚空生物留下的活体皮肤共生,却拥有各自不同的意识,并非是如她之前自我安慰那般是自己被虚空感染同化,所以才会时不时升起野兽般的‘饥饿’与‘杀戮’之念。

这个认知既让她高兴也让担忧,

高兴是因为,或许她依旧是人类,而并非逐渐将立场转变为虚空,最终被它吞噬或同化;

而担忧是因为,她对于虚空的依赖已经无法摆脱了,活体皮肤是她赖以为生的武器,虚空的力量流淌在她的每一根血管之中,

一般情况下,她是身体的主宰,可在某些时候,那个意识的力量却足以影响甚至控制她。就像刚才的失控那般,

这一次她还可以凭借着意志与疯狂的杀戮来平复情绪,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卡莎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她刚刚才找到了希望,并定下了一个‘回家’的小小目标,她不想这样放弃,也不想再回到浑噩茫然的过去之中。

看着尤里安,有那么一瞬间,卡莎心中起了杀念————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男人,只要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摆脱困扰,杀了他,你就可以没有负担的寻找回家的路。

可是当她紫色的双眸与尤里安灰宝石的眼瞳相对时,她惊愕的发现,心中竟然会有强烈的抗拒。

这是怎么了!??

“呃...我记得我是诺克萨斯人,出生在特里威尔,有老爹和妈妈,还有一个姐姐。”

尤里安的声音打断了卡莎纷乱的思绪,却无法改变她因为忧虑而变坏的心情:“还有呢!?”

“还能想起来什么?比如...你是怎么坠入这里的?统统说出来!”

“我就记得这么多,卡莎...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子看着我...”灰色的眼瞳与面甲后紫色的眼眸相视,尤里安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磕绊了,整个人卡莎气势的压迫下更是微微打着颤。

“真的,我真的就记得这么多了!我只记得我出生在特里威尔城外的农场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的盯着尤里安看了好半晌,卡莎感觉的出尤里安一脸慌乱无措的样子不似作伪,卡莎的态度不由得松软了下来,叹息着轻声喃喃道:

“算了算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卡莎的最后一句话声音非常轻,尤里安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轻咳了一声,卡莎沉吟了一下道:“鉴于你这一次的表现不错,我可以特许你在一刻钟内任意提问,有什么想问的就统统问出来吧。”

“真的吗!?”虽然稍微恢复了些微记忆,但是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尤里安依旧会因为卡莎的一句话而高兴,

可是就当他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卡莎靠近的时候,却被卡莎的目光逼退了,讪讪的收回了手掌,安分的站在原地问道:

“卡莎,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面甲呀!为什么不能把面甲摘下来呢?”

“你就这么在意这个?”眯着眼睛盯着尤里安看了会,卡莎不由得有些无语,

从初相见面到现在,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尤里安总共问了四、五个问题,但是个个都离不开她的面甲,这让她有些怀疑,如果自己不回答,他是不是还会一直问下去。

可是容貌在虚空世界里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冰冷的虫子可不会因为你长得美或丑就对你别有优待。

“恩!你的头发好漂亮的,紫色的、长长的,就像夜晚天空的颜色,我想,有这样美丽的头发,人也一定长得很漂亮,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你的姐姐?”本来被尤里安夸赞,卡莎心中还暗自有些窃喜,

但是那一声姐姐,让那份喜悦少了一半,心中莫名就升起了一股名为‘不爽’的情绪。

“恩。不过她的是短发,白白的,就像炼银山顶的白雪一样!”

“她...她叫什么名字。”默默品味着这股情绪带来的淡淡酸涩,好半晌卡莎轻声问道。

“她叫锐雯!”尤里安面露笑容,脱口而出喊出了这个名字,可是之后,他却突然愣在了那里表情怪异,好半晌也没有出声。

一直到卡莎轻喊着他的名字时,尤里安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打了个激灵,

“她不是我的姐姐,不不!她是我的姐姐,不,她是我的爱人。不,她...!”

尤里安突然抱住了脑袋,双眼紧闭,眼前仿佛有几幅画面流转,伴随着一阵阵的刺痛,让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卡莎的过往 “轰——崆崆——————”

大地震荡,天空翻覆,高高的雪山之上,有无数巨石被击碎滚落山间,

天空一片黑暗,颗颗星辰大如磨盘,,似乎下一刻就会从天空落下。

烈火漫天燃烧,灰色的骷髅被火焰燃烧,张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天空之上,紫丁香色皮肤的女人威严若女神、冲着下方白发的人儿大声叫喊,而后一条手臂粗的藤蔓便朝着尤里安刺来。

记忆就此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

尤里安抱着脑袋大口的喘息着,脑中那发生的一幕幕如同世界末日降临一般,在尤里安的心灵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震的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不断的轻喃着,满脸的痛苦与不敢置信。

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尤里安??”尤里安的突然变故让卡莎心中一惊,

‘难道是那个名字又触发了他新的记忆!?’看着抱头满面挣扎的男人,卡莎围在一旁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她害怕若是不小心再次接触,会引起尤里安更大的痛苦来。

所以只能不断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以期将他从痛苦回忆中拉出。

“我...我没事了...”

剧烈喘息了许久,尤里安才从震撼与痛苦中回过神来,努力眨了眨被汗水黏湿的眼睑,看清了眼前紧盯着他满目担忧的女孩,

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是刚刚的名字触及了你的记忆了吗?你有想到什么新的东西吗?”心中松了一口气,卡莎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两步,眼神也在瞬间敛去了情绪,恢复了平静。

“恩...”犹豫了一下,尤里安点了点头,垂着头低声道:“我看到了雪山崩塌、大地震颤,看到了星辰坠落也看到了灰焰漫天。那一切就好像...好像世界末日来到一般。”

“世界末日?”眯着眼睛想了想尤里安所描述的场景,卡莎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些不会是你的臆想吧?星辰坠落、雪山崩塌?这些恐怕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些吧?还有,什么样的火焰会是灰色的?”

“可能吧...”看着卡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尤里安也就没有告诉她在那段记忆中出现的两个影子,

那个紫色皮肤的女人他记不得她的名字,可是另外的那个挥使着藤蔓向着自己刺来的人,他却知道她的身份正是锐雯。

可是锐雯怎么可能御使藤蔓呢?还用它向着自己刺过来。她可是锐雯啊!

也许真的只是一段臆想吧...

头脑风暴了一会儿,尤里安便主动中断了思考,转而将目光看向卡莎,出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卡莎,为什么你总是带着一副面甲呢?我从来都没有见你摘下来过,可是你明明和我一样,是一个人类呀。”

低头看了看坦荡荡的身体,尤里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某吃饭的家伙,声音明显抬高了一大截大叫起来:“还有,我的衣服呢!?为什么你有...而我却只能...”

尤里安的话说的含含糊糊的,但只是看他那副惊慌的模样,和探手向下的动作,卡莎就明白了一切,

脸颊不自觉的红了红,幸好有面甲的遮掩也看不出来,但是惊鸿一瞥还是让她心中闪过了一抹震撼,

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小臂,卡莎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愕,偏过头去暗自咋舌不已——“真是有碍观瞻!”

几秒的沉默后,卡莎迅速的稳定了情绪,目光尽量不去看尤里安,而是望向漆黑的远方,沉声道“这里是虚空,除了走不完的深渊就是山石沙土,还有那些冷冰冰的虚空生物。我在这儿生活了八年,也寻找了八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类,你让我去哪里为你寻一件衣服来?”

记忆的慢慢苏醒为卡莎省了很多向尤里安解释常识的功夫,却同样带来了新的麻烦,

“可我也不能总是这样...这样下去吧!”抬手比划了两下,尤里安臊的满脸通红。

“只要你不去想就好了。”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有,我也想...!!”

“你也想像我一样么?”卡莎的冷不丁插嘴打断了尤里安的话,女孩转过了头来,紫色的眼眸紧盯着灰色的眼瞳,抬起了被紫色活体皮肤完全包裹的手掌举在了尤里安面前,忍着活体皮肤传递而来的‘饥饿’感觉,让他可以清楚的看清皮肤上流转的紫色光华,也能看清它好似呼吸一般颤抖着收缩伸展。

尤里安瞳孔一缩,后退了一步,望向卡莎的眼中带着惊疑与恐惧,讷讷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莎敏锐的感觉到了尤里安心中的惧怕,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绯意翻腾难以自抑,如水的沉静与冰冷让面甲之后的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着,勾勒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是个人类,一场地震改变了我,大地裂开了一张巨口将我和我生活的村庄一起吞噬进了这个世界。”

“那些虚空中的怪物随后出现,将一个又一个人杀死。”

“我有一柄随身携带的短匕首,是父亲八岁那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很幸运的,我在被一个虚空怪物杀死的前一刻,用匕首刺进了它的心脏。我得救了,可是那个怪物的皮和甲壳却覆着在了我的身上,再也无法分开。”

“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披着这身皮肤生存,像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一样!”

说道‘怪物’一词时,尤里安敏锐的察觉到了卡莎声音中一闪即逝的颤抖,心中突然升起了浓浓的愧疚,还有对面前这个女孩的怜惜。

不过冷静下来的卡莎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即使是对她而言有些‘特别’的尤里安也一样:“你也想像我一样么?”

手掌缓缓指向了黑暗的深处,卡莎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不带一丝情感:

“很简单,找一头怪物,杀掉它,让虚空的能量侵蚀你的身体。只要不死,你也可以‘像我一样!’”

看着尤里安摇着头后退,卡莎不由得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拿着那些圆蛋吗,”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那是那些怪物的能量源,不吸食它们的能量,我就会死,会被浓重的‘饥饿’感活活折磨到死!而你——!”手指转了过来,指向了尤里安:

“也一样,虚空里找不到食物和水,要不了七天,迎接你的同样是死亡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失踪 “轰隆——!”

平地起惊雷,一声轰鸣在尤里安头脑中炸开,炸的他头晕目眩,望着卡莎,好半晌仍然不敢相信。

“你...你说什么?”

“不敢置信么?还是不愿接受?”迎着尤里安的目光,卡莎能感觉到那对儿灰宝石的眼睛因为惊愕而颤抖,却没有半点想要隐瞒的意思,而是将一切遮掩都统统撕开来:

“这个世界没有水源也没有食物,那些虚空生物的肉被虚空的力量侵染无法食用,水源?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山石与头顶脚下走不到尽头的深渊外,一滴水也看不到。”

“所以,珍惜剩下的时光吧,你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当你忍受不住饥渴的时候,就是你死亡的时候。”

“或者你也可以在临死前选择放手一搏,尝试一下披上一层虚空的外衣,变得和我一样。”

“不过,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的话,那么最好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免得你哪一天变成了怪物拦在了我前进的路上,还要多耗费我一分力气。”

“你什么意思?”卡莎冷冰冰的话语让尤里安心情不断下沉,而最后的这番话更是让他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就似乎...

“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卡莎冰冷的眼眸好似两柄利刃刺进了尤里安的心中,刺破了他的念想:

“你的记忆也恢复一些了,虚空的知识,能告诉你的,你也统统都知晓了。”

“我想,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为什么!?”尤里安一下子暴跳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甚至探出手上前要去抓卡莎的肩膀,却被女孩抬起的手掌生生拦在了半空,

看着那覆着在掌心外的紫色光刃,尤里安咬了咬牙不甘的大声叫道:“难道就因为我想要一件可以避体的衣衫?还是说你怪我总是想要你摘下面甲?”

“如果你不喜欢,我都可以道歉的啊!只要...只要你别抛下我!”

“看来你还不懂啊...”面对尤里安略带哀求的表情,卡莎面甲后的双眸没有一丝波动,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不过无所谓了,也许要不了一两天,你就会因为饥渴而忘掉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缓缓向后退去,卡莎用目光与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手掌止住了尤里安想要迈开追过来的脚步,同时平静的说道:“与其在这儿低声下气,不如好好想一想要怎样才能在这个没有食物和水的世界活下来。”

“当然,这片世界很大,大到有太多的地方我未曾真正涉足过,也许就在不知道的角落里就有食物和水呢?又或者,你可以在临死之前尝试一下我的方法,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不过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你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未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之处,就请你不要再靠过来了,不然...”

“我会将你当成敌人来对待,出手时绝对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退到了黑暗的边缘,卡莎看着满脸落寞的尤里安,眼眸微微颤了颤,转瞬之间再度变得冰冷起来,而后整个人彻底没入了黑暗当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幽幽话语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最后说一句,如果你成功了,那么祝你在不远的未来能找到无尽的源泉,并永远不会被拒之门外。”

...

昏暗的石路上,没有了卡莎的身影后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尤里安一个人,孤独的望着卡莎离去的地方出神。

许久,尤里安缓缓蹲在了地上,慢慢将脑袋埋进了膝盖中,不一会就听见了低低的哽咽声响起。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说什么是我的主人...嗝...说什么你会保护我...”

“一切都是骗人的!”

“你们一个一个都想着离开我,都不想和我一起...锐雯也是...你也是...”

“为什么...为什么!!”

失去了大半记忆的尤里安,又遭到了卡莎的无情抛弃,

现在的他,就像被遗弃在路边寒风中的小兽一般,找不到方向,又茫然又哀伤。

过度的悲伤让他早已将卡莎教导的‘要时刻保持警惕抛在了脑后’,同样也无法察觉到,在某个黑漆拐角的墙壁后面一双静静看着他的紫色眼睛。

那双眼睛看了他很久,很久,

起初,那双眼睛中带着浓浓的怒火;

可是随着尤里安哽咽的声音传到了耳畔,眼眸中的怒火便缓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温柔与无奈

眼眸的主人没想到,只是一次考验,竟然让她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尤里安,更没想到,不过两天的相处,自己在他的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这让她既惊讶又感动,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暖?”

抬手轻轻按在心脏上,她好像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那里流淌。

这一瞬间,她决定要中止这次的临时考验,她觉得,她不能让这样的他流泪。

就在她忍不住要走出去的时候,

尤里安却突然站起了身,抬手揉了揉眼睛,迈开步子转身便朝着背向她的方向跑开来,

瞬间便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山洞转角处,速度快到就连卡莎都有了片刻的失神。

当她回过神来冲过去追到拐角处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尤里安的踪影。

虚空世界极其的特殊,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却并不缺少光芒。

不论是山岩上,还是脚下的土石地面,或是不断盘旋向下的深渊之壁,总是有着一道道紫色的幽光‘斑纹’,

这些斑纹中有虚空的力量在流淌,同时,也是仰赖虚空力量的辐照,让这片世界虽然有些昏暗,却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方向。

这里既有深不见底的漆黑之渊,丢下一颗石子,即使过去一天也听不到回声传来;

也有着四通八达的廊道,连接着无数的山洞与岩壁,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大大的迷宫;

同样的,它还有着无数条连贯上下的岩壁小路,通往未知的远方。

这一切,实在是太多宏伟庞大,

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鬼斧神工的雕刻,还是浑然天成的初生。

也正因如此,当卡莎追到了尤里安消失的分叉口,使用虚空震波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焦急,和一丝难言的...情绪。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失去了才发现 “混蛋...这个混蛋!他究竟跑去哪儿了!?”

虽然只是前后脚的功夫,但是当卡莎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尤里安的踪影;

撑起了硬壳双翼,在虚空之力的推动下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循着几条通路向前方搜寻,几分钟后,卡莎又重新回到了尤里安消失的原点,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她必须承认,她把尤里安弄‘丢’了。

虚空有道路千万条,通往四面八方。

每一个甬道,每一条道路所指向的方向都迥然不同。

有的道路可能一路指向头顶上方的,有的道路却可能指向茫茫遥远的彼方;

有的道路,充满了曲折迂回,崎岖难行;

还有的道路,可能在经过漫长的行进之后却突然折返,将道路导向与你所想的位置截然相反的方向。

对于卡莎而言,虚空就像一个大大的迷宫,即使她在这里生存了八年,也常常会因为走错了路而被迫回到原点。

若是之前忘记在分岔的路口忘记了留下标记的话,一旦走错路,想要再回到原处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对于卡莎而言,她可以以虚空的能量在附近的岩石和山壁上留下特殊的标记,标记会持续数日到一月不等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让她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了。

但是当她要找的东西由路变成了人,事情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尤里安消失的通道口,有三条不同的岩石道路指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道路的下方还有着黑漆的深渊,呼呼的风从无尽深底吹来,混淆了尤里安身上的香气。

让卡莎无法凭着对气味的敏锐感知来判断尤里安究竟是选择了那一条路。

以至于她在分岔路口处徘徊了几分钟依旧难以做出判断,只能忿忿的跺着脚,不断的挥手将一道道虚空震波(卡莎W:虚空索敌)射向远方,以期望得到回应的信息。

但是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虚空的庞大几乎是无际无边,而虚空震波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也不过两千码,中间还要被山石岩壁、沿途的虚空生物干扰,

想要甄别出最有用的,需要十足的冷静与耐心。

可这恰恰是现在卡莎最缺少的!

紫色的眼眸在三条岔路上来回游移,卡莎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烧的她怒意勃发,一刻也停不下来,更别说保持冷静做出判断了。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曾经的她可是经历过情绪失控的苦,那还是在她刚坠入虚空深渊的时候,因为惊慌而对着无底深渊大喊大叫,结果被一群如蚁如蝗的虚灵‘大军’追击,在死亡的威胁与身体的疲累中足足逃了三天三夜,才甩脱了追击。

从那之后她就深刻明白了,失控的情绪与不冷静在虚空中究竟有多危险,

往后的日子,虽然她依旧常常陷入追逃的苦难,但是她却也在迅速的蜕变,直到半年之后,她由猎物变成了捕猎的猎手,成功杀死了第一个值得骄傲的虚空生物——一头龙兽,

到那时,她已经几乎不再会因为情绪而失控了。

可是就在尤里安出现后的这不足两天的时间,她的心防薄的仿佛是一张纸一般,一捅就破;

先后经历了两次情绪的失控,如今更是因为他的失踪而变得坐立难安。

尤里安在的时候卡莎还没有觉得如何。可当他真的消失不见时,卡莎才发现这个失忆的神秘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她分不清这种现象究竟是因为他那特殊到几乎无法抵挡的吸引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对于他喋喋不休的追问,卡莎依旧会感到厌烦与无奈,

但是有他在身边,卡莎就会觉得,心中有所记挂,会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孤独战斗。

这种感觉当真是奇妙无比!

“这个家伙!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不!两顿。这样才能解气!!哼!”

如水的面甲缓缓落下,露出了卡莎姣好的容颜,以及咬得咯吱咯吱响的两排小白牙。

卡莎不断的抬手释放出一道道虚空震波,将三条路的讯息反馈在脑海中,同时开动大脑分析着面前的情况。

三条路指向了三个方向,右边的这条不远处有几个大家伙在休息;中间这条沿途有两窝虚灵在徘徊游荡;而右边这条没什么怪物,却是向下方深渊延伸的。

从尤里安消失到我追赶过来前后只有不到十秒,

而随后的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听到虚空生物们的叫声,

以那些家伙的的敏锐感知,不可能对于一个路过的猎物无动于衷,更何况他还是如此的特殊。

那么他走的那条,一定是叫声不足以传开,或者怪物稀少的那条,就是...

左边或者中间!

排除了一条道路,卡莎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目光在左边和中间的道路上不断徘徊,咬着嘴角不断分析,好半天也无法判断。

“剩下的就交给直觉吧!”对于尤里安的消失,卡莎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作祟,这让她失去了继续拖下去的耐心:

“二选一,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么重要,就让我的直觉将我引领向你的方向吧!”

缓缓阖上了紫色的双眸,努力摒弃一切念头,让尤里安的容貌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央,

回忆着那俊秀的脸庞,那灰宝石的眼瞳,以及那令她‘印象深刻’的香气,

他纯真的笑容,他埋着头的哽咽,以及他孤独的轻语,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楚明晰,冥冥之中,卡莎感觉到了一根线连系在了两人之间,一根延伸向了遥远的黑暗,一根却系在了自己的心上。

每一次的思念,都好似素手撩拨琴弦,让心儿轻颤摇动。

“...”停下了回忆,卡莎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复杂,

望着前方沉默了很久,轻轻鼓荡着硬壳双翼,在虚空之力的推动下,卡莎选择了最左边的路,

消失在了黑暗的深穴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 令人恐惧的怪物! “这...这到底是哪里啊!!”

昏暗的虚空世界,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与背后传来的威胁,赤着脚跑了大半个时辰的尤里安迈着大步满头大汗,却连一刻也不敢停下的疯狂的向前冲,

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一眼坠在身后充满了狂躁与疯狂的怪物们,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哀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怪物啊!?”

在离开了山洞之后,情绪低落的尤里安发了疯似的向前跑着,却忘记了卡莎讲的在虚空世界中生存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这一法则,结果还没跑多远便被隐藏在虚空阴暗角落里的怪物们发现了。

第一个拦路的一大群虚灵,

对于这些移速很快的小家伙,尤里安虽然不害怕,却也没有理会它们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闷着脑袋往前冲,见到岔路便随便挑选一条继续向前,见到山洞没有半点畏惧和小心的便一头扎进去,

这一下,不知惊扰了多少阴暗中的怪物们。

一开始那些怪物们对于这个贸然闯进来的生物还只是抱着‘饥饿’与猎食的本能追逐,

可是当尤里安身上的气味传入了虚空生物们的嗅觉中时,

一场不死不休的追击便就此开始了!

在最前头‘领跑’的是坦荡荡的尤里安,

跟在身后的紧追不舍的是一大群被冲昏了脑袋的怪物,

这些家伙在疯狂本能的驱使之下,循着味道死死追逐着尤里安,不断的发出一声又一声打破黑暗宁静的咆哮声,

此起彼伏的声音又惊起了更多的虚空生物,让尤里安到这一刻终于明白卡莎为何会说“在虚空之中即使有强大的力量也依旧要保持警惕与小心”这样的话了。

无数尤里安只听卡莎说起过却从没有见过的怪物从黑暗中走出,加入了追逐的大军,

从最低级的虚灵,到抱团猎食的虚空狼,再到体型庞大的龙兽与长着双翼的蝠兽,

尤里安一边跑一边在感慨虚空的奇异,竟然能容纳如此种类繁多的怪物们生存;

有些怪物尤里安感觉可以抗衡,可是当加入队伍的怪物们体型越来越庞大后,尤里安心中终于有了危机的感觉

这些长相奇特的怪物,有的张着好似长蛇一般的身躯,可超过百米的长度和张开大口足有三个尤里安高的大嘴让他根本不敢直撄其锋;

有的有着巨大的身躯却翱翔在天空,粗壮的肢体和锋锐的爪子,随便一撩就能将一面山壁撞塌;

这些家伙不止追逐尤里安,还在追逐的同时肆意碾压着碍事的虚空同类。

然而纵使是这样,纵使死亡的威胁随时发生,也依旧没有一个怪物肯放弃追逐尤里安这个‘虚空美味’。

现在的尤里安,心中是无比的后悔,就差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总是在想,如果卡莎要离他而去时,他能再果断一点,也再胆大一点不去害怕卡莎以虚空之力凝聚的锋刃,直接一个猛子将卡莎扑倒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

那么兴许卡莎看在他如此‘真诚’的份上会放弃离开的念头,

有她在身边,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档子事儿了。

而现在呢?

身后追着一大群看着都让人没有对抗欲望的怪物,前方还有更多被怒吼声与大地的颤抖所惊醒的怪物即将加入对尤里安的围猎中,

尤里安却只有孤身一人,没有卡莎,也没有大腿...(咳咳)

“轰隆隆隆隆隆————”

大地震颤不断,轰鸣声宛若雷霆一般搅动风云,

随处可以听见虚空怪物们的怒吼,也能闻见那刺鼻的酸臭味儿,

尤里安不停的向前跑着,不敢有半点停下的想法,就连

甚至在遇到某些刚刚苏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怪物们拦路时,他还要奋起一拳两脚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打倒,

就在这样的疯狂中,尤里安终于遭遇到了虚空世界中的第一个大危机————

“吼——!!!”

虚空的深处传来了一声惊人的怒吼,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响亮,只是传入了耳中就让尤里安的耳膜不住的发痛,

紧接着,就在他惊愕甚至是惊恐的目光中,

刚刚跑过的地面突然崩解出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纹,烟云浮现,地面在下一秒猛地下陷,

一个足有几十平米的大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距离尤里安不足两步的地方,

几个追的近的虚空怪物只来得及怪叫一声就陡然失去平衡一头栽入了坑中。

就当尤里安刚要为自己的好运气而庆幸,也为深坑阻断了后面怪物使得他有了片刻喘息之时,

脚下的震颤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危机感,本能的斜着向前一扑,扭着身子团成一团撞在一旁的石壁上,

下一刻,一颗巨大的獠牙便刺破了地面,碎裂了他刚刚所站的地方,

而同一时间,大坑的对岸,另一颗獠牙也同时破土而出,直指大坑对面被拦了去路的大蛇。

那头长度足有百米,粗有数米的大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獠牙刺穿了头颅,剧痛让他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如同一柄扫帚一般将地面扫平,将附近的怪物统统扫倒,就连一旁的山壁也被拍打的碎石横落,山体震颤不断。

可是这种时候,尤里安已经无暇去在乎大蛇怪物的死活了,

背倚着山壁不断的大口喘息着,灰宝石的目光之下,

深坑中缓缓升起了一个巨大...甚至用巨大都不足以形容的脑袋,

它仅是露出的粗壮獠牙与满口锋锐的巨齿,就足足有大蛇团起来一半的大小,更别说那对儿随后出现的硕大眼珠子,露出的饥饿与疯狂更是尤里安见所未见的恐怖。

“嗷——!!”

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起,尤里安只觉得脑袋一震,好似有一柄大锤迎面与他相撞一般,五官中瞬间有鲜血渗出,整个人也好似不受控制似的倒飞出去翻倒在地上,疯狂的捶打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周围听到这声咆哮的虚空生物们,也如同被割的韭菜一般一个个控制不住四肢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怪物的大脑袋缓缓的向上升起,张大的嘴巴只是轻一咀嚼,就有大蓬的紫色黏液喷出,漫天洒落宛若雨幕一般。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啊啊啊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逐渐苏醒的力量 锋锐的利齿只是轻轻一咬,便破开了虚空生物身体外层的硬壳,而后碾碎了肌肉和蕴满虚空之力的能量源,

大蓬大蓬的紫色黏液随后如同雨花一般漫天挥洒,滴落在山石和远处观望的虚空生物身上,

还有几滴溅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被一闪而逝的金绿光华拭去。

巨大獠牙上,被刺穿了脑袋的大蛇还在不断的挣扎拍打,粗壮的蛇尾倒卷着向怪物的脑袋上缠绕而来,

可是奈何怪物的脑袋实在过于庞大,纵使大蛇的体长已有百米,却依旧不足以缠上一圈。

最后也只能勉强缠绕在两根獠牙和头顶的犄角上,一圈一圈就好像扎发辫的头绳一般滑稽可笑。

虽然被刺穿了脑袋,但是大蛇却依旧没有放弃挣扎,蛇嘴不断的张大,一直到完全张开足足有三个尤里安的高度时,带着毒液的牙齿狠狠向前一探,重重的啃噬在怪物紫色的皱皮上,却出乎意料的只是溅起几星火花。

随着怪物的不断上升,那巨大的脑袋慢慢显露出了全貌,足有百米直径的庞大让它仅是露出的脑袋就足有一座小山大小,

更别说那生的密密麻麻的满口利齿和脑袋两侧的巨型獠牙,以及慢慢露出的,覆着大块鳞甲的脖颈。

这一刻,原本在尤里安眼中强大到几乎无法抵挡的大蛇,此时却如同砂砾一般弱小,它的挣扎与努力,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力的哀求。

“卡啦,哗啦——”

咀嚼声响起,怪物巨大的眼瞳紧盯着大蛇,巨大的脑袋看似随意的一抖,那紧紧缠绕着脑袋的蛇躯就仿佛再也吃不住劲儿一般从怪物的脑袋上滑落,在半空中如同螺旋桨一般打起了旋儿,

粗壮的尾巴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附近的山石与岩壁上,引得天摇地动、巨石砸落、烟尘四起,

而那大蛇,却在几次甩打间落入了怪物的口中。

“这!”

大地的摇晃和巨石的砸落让尤里安从初见时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跃起,就要朝远离怪物的山洞深处跑去,

可还没跑出两步,他就看到了这无比惊悚震撼的一幕,

体长足有百米的大蛇,落入怪物口中就好似一根‘大辣条’一般,被狰狞的利齿扯断、咬碎后吞入腹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蛇头在獠牙上挣扎不休。

“怎么...会...会有这么恐怖...恐怖的怪物啊!?”

尤里安的心中感觉到了恐惧与颤栗,张了张嘴巴牙齿不停的打颤,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倚着墙边,手脚更是颤抖到几乎没有半点儿力气。

吞噬了大蛇后,怪物巨大的眼珠便转向另一侧,瞳孔中满是凶光。

不知是否是怪物的出现震撼了全场,

刚刚还满目疯狂、悍不畏死的虚空生物们,面对怪物的凶瞳,竟出人意料的畏惧与退缩了,

不论是体型十几几十米的凶兽,还是数米高的龙兽与狼兽,亦或是生着双翼的蝠兽,就连最弱小的虚灵们,都只是在深坑的另一面躁动的吼叫着,却半点也不敢再靠近向前,

而面对怪物张开的吞天巨口,更是颤栗着趴伏在地上,乖乖的成为了它的果腹之食。

这一幕刺激了尤里安的眼球,

面对怪物的强大压迫,不论是身材魁梧的巨兽,还是体型巨大的大蛇都不是一合之敌,

这让他清楚意识到了怪物的强大,

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全部加在一块也比不过它的一颗牙齿粗壮,拿什么来对付它!?

坚硬的拳脚?别开玩笑了!

尤里安十分怀疑就算怪物一动不动任他在那里全力捶打,恐怕也不过是挠痒痒的感觉罢了!

而怪物只需要对着他吼一声,就足以让他头脑轰鸣,如遭雷亟。

更别说,等它吞噬完那些虚空生物后,接下来恐怕就要轮到自己了。

“我要逃,对,逃...快逃!趁着他还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能跑多远跑多远!!”

“我不想死——!!!”

意识到危险降临,尤里安恢复了清醒,一边大口喘息平复着心中的恐惧,一边不断的试图控制近乎瘫软的手脚,一步一步向更远处的山洞中挪着步子,同时还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这头怪物不要注意到他。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的求生欲望是如此的强烈,

咆哮声在灵魂深处响起,如同暮鼓晨钟一般迅速响彻在头脑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样纯粹的欲望推动之下,

沉睡的力量被触动了。

如同阳光普照,雪化花开,在幽寂的精神海洋中,灰色的光芒自海底升起,穿破了海平面的阻隔,将光芒投射到天空,将天地浸染,也将海水镀上一层灰色的光华。

在尤里安无法注意到的宁静之地,海潮翻涌,一抹玄奇的灰色光华如水一般一路向下径直注入了跳动的心脏中,

“嗡——”

这一瞬间,一声无比细微的声音自心脏处响起,

在满是轰隆与哀嚎的虚空世界中半点儿也不起眼,

可是这一声嗡鸣,却好似一柄钥匙打开了封禁的开关,激活了隐藏在心脏里的磅礴之力,

让心脏在胸腔的中央亮起了千道万道金绿色的华光,让一股满载着生机的力量散发出来,引得甘霖天降,滋润着久旱的身躯。

“砰、砰砰——”

这一瞬间,心脏的跳动突然凭空快了一拍,

那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心脏里敲起了擂鼓一般,引得心房震颤,平静的血液荡起了波澜。

刹那间,心脏内新生的血液多出了几许斑驳,灰、金、绿的光泽一闪而逝融入了血液之中,随着血流的通道通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再返回心脏。

一个呼吸之后,淡淡的魔能波动自尤里安的体内激荡而出,让他的肌肤上多出了一些隐约可见的斑纹,

也是同一时间,原本正大口饕餮的怪物猛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巨大的头颅回转一百八十度,正对上尤里安灰宝石的眼瞳,

一瞬间,空气仿佛安静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 远隔千万里的思念 “唧唧!”

艾欧尼亚某处的翠色山谷,随着春日的到来,树木抽枝,百花绽放。一只鸟儿在最高的枝叶放声歌唱,

歌唱着满是阳光与温暖的世界。

许是唱的疲惫了,鸟儿扑扇着翅膀从枝头飞下,穿过了交错掩映的林叶,停在了树梢的短枝,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草坪,

那里坐着两个闭目凝神的女人,

一个一身紫丁香色的皮肤,宁静而优雅,另一个却有着一头耀眼的白发,和娇嫩的肌肤。

正是索拉卡与锐雯。

在某一时刻,白发的锐雯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目光向西而望,双眸被金翠色浸染,颤抖的嘴角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怎么了?”

一旁的索拉卡平静的睁开双眸,目光落在了锐雯有些压抑的面颊,轻声开口。

“圣树之心!”做了一个深呼吸,锐雯轻轻的捏住了拳头,颤声开口,目光始终望着西面,那里是一片丛林,可是她的目光却仿佛越过了山海万千,看向了遥远的彼处。

“圣树之心的力量被激活了...我感觉到了...一同被激活的还有一股十分熟悉的力量,是世界符文的力量!在无比遥远的西南方。”

“是尤里安么!?还是...”感觉到锐雯的激动,索拉卡却没有像她那样难以自持,相反眉头微蹙,翠绿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警惕。

“不知道。”咬着嘴唇,锐雯转头看向了索拉卡,“我要去找他。”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索拉卡下意识站起身拒绝了锐雯想法,看着那满是晶莹的眼眸轻声道:

“两年前的那一战,你和我皆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分去了圣树之心近半的能量,而我...”

索拉卡低头看了眼裸露在外的紫色双臂,娇嫩的肌肤上布满了恐怖的黑色疤痕,一道道狰狞如蜈蚣一般,弯曲的一路从手掌延伸到衣衫掩映的肩颈之下。“也因为动用了神明的力量得到了星辰的惩罚,令我承受倍于之前的火焰烧灼,实力十不存一。”

“对于你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养好伤患,再做打算。”

“可是我都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过他了!”有些烦闷的打断了索拉卡的发言,锐雯有些激动的大声叫喊道:

“两年!”

“我好想知道啊...好想...!!”锐雯双手紧紧握拳,金绿色的眼眸急遽颤动着,魔能的波动不自觉的逸散而出,掀起了大风,吹得树叶摇晃,鸟儿哀鸣,吹得索拉卡银白色的长发狂飞乱舞着。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承诺了!?”

然而索拉卡的面色却始终平静如水,纤细的手指凭空划过一道弧线,星辰的力量从指尖弹出,平息了狂风,也平息了锐雯不稳的心绪。

“我知道...”被温柔的星辰之力拂去了心中的烦躁,锐雯有些疲惫的踉跄了两步,跌坐在了草地上,仰着头望着远处的太阳,眼中的晶莹越蓄越多,似乎随时都会滑落。

“只是我太想他了...他去了哪儿?过着怎样的生活?经历了什么?这些我都好想...好想知道啊!”

锐雯的呢喃声传入了索拉卡耳中,让她感觉到了白发女人心中的悲伤,也不由得叹息心心软了下来,

走到锐雯身边蹲下身子,探手揽过了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白发,轻声安慰着:

“尤里安的事情不能太着急的,他的体内也有圣树的力量,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的。只要...只要万事如你我先前预料的一样,他战胜了邪恶的元素意志,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可如果我们失败了,尤里安的灵魂被邪恶的意识吞噬,那么一个能同时御使世界符文和圣树力量的恐怖存在就自此诞生了,

以你我现在的实力,面对他时将是胜负难料。

若是没能击败他反而让他融汇了两种力量,那么一个实力足以媲美神灵的邪恶生灵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成为整个符文之地。那时的他不再是尤里安,只不过是一个顶着尤里安躯壳的邪灵,你明白吗?”

“我明白...”靠在索拉卡怀中,感受着她博大温暖的胸怀与柔声细语,锐雯轻声叹息:“答应你的事情我定然不会反悔,到时候我会倾尽所有的力量对抗他,不会允许他危害符文之地上的芸芸众生的。”

“只是,到时候请务必让我亲手终结他的生命,可以么?”

“唉...”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潸然泪流的锐雯,索拉卡不由得叹息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

...

关于体内的变化,以及发生在隔海相望的艾欧尼亚大陆上的事情,尤里安自然尚不知晓。

懵懵懂懂的他,只觉得随着求生念头的加深稳固,原本瘫软无力的四肢中好似被注入一股无形的力量,全身暖洋洋的充满了活力和力量。

然而就在他为这些变化而感到惊喜万分,甚至心中燃起了生的希望时,

怪物骤然看来的目光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那凶厉的目光,只一眼,就仿佛为尤里安施加了定身术一般难以动弹,五官挤在一起,比哭还难看。

“我...我...我...”凶厉的光芒在眼中不断凝聚,巨大的獠牙上还挂着尚未完全死去的大蛇头颅,

巨大的眼珠与玻璃珠儿一般的灰色眼瞳对视在了一起,紧接着尤里安就看到如同山岳一般的大口缓缓张开,巨口中恶腐的气味与虚空黏液的酸臭味儿搅在一起,这种滋味只是,就让尤里安双眼一黑、呼吸一窒,嗅觉在这一刻仿佛已经离自己而去,

紧接着面前的光线迅速变暗,

抬头一望就看见怪物张大了吞天巨口,朝着尤里安所在的位置不断的靠近,

随着视野愈发变黑,眼看着就要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就在尤里安心中绝望的时候,

一个声音好似天籁一般从远方响起,随之而至的,是一道紫色的身影,以及数枚蕴含着虚空之力的电浆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半空,撞在了怪物巨大的眼睑上。

“尤里安,快,趁现在——!”

“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 怪物显威! “轰——轰轰——”

接连几声爆炸声响中断了怪物即将咬下去的大口,将它的注意力引向了电浆弹飞来的方向。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尤里安瞬间精神一震,平静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将淡淡的魔法之力汇聚在双足之上,在本能的驱使下如同马力全开的跑车一般,整个人一溜烟儿的窜出了十几米,

一直到脱离了巨口笼罩的范围,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的尤里安才急忙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目光掠过空中,只一眼,尤里安便锁定了急速飞来的那道熟悉身影,鼻头一酸,一股温流无可抑制的流遍了全身,温暖了他的灵魂。

分离时的几许怨念与被虚空生物追击时的不满,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深情凝视的温柔与带着哽咽的声音:

“你来了!”

“卡莎!”

尤里安的目光是如此的真切且强烈,

那道紫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就好像睡前故事中拯救世界的女神一般,在他最危难无助的时刻挺身而出,救下了他的生命,

让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只容得下她的影子,让他的心随着那妖冶闪耀的紫色光华而跳动————可惜,这一切卡莎半点儿也没有领会到。

身形飞速掠过怪物巨大的头颅上空,借着这个功夫她的目光飞速的扫了一眼山洞口处的尤里安,看着他除了几分狼狈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这让一直高悬的心松了下来,

随后心底积压已久的怒火便再也无可抑制的翻涌了上来,

看着站在那里自作深情的尤里安,卡莎脸色一冷、忍不住的大声呵斥起来:

“混蛋,快跑,别停下,别留在这儿!”

“是...是!”

这个时候的尤里安出奇的听话,乖乖的朝着远处的山洞跑去,一边跑还一边不断的回头,用关心的目光注视着卡莎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一半的心思落在了尤里安身上,但事实上卡莎并没放下对身下这头怪物的注意力,面甲下紫色的双眸之中满是严肃与警惕。

在虚空中,体型代表实力这句话虽然并不能说完全正确,

但是在排除了像她这样的‘奇异’存在后,也足以适用于绝大多数的虚空生物了。

八年虚空生存让卡莎见过无数奇形异状的怪物,

他们或大或小,或长相奇丑,或身上充满了恶臭的气息,

还有的甚至如同缝合怪一般由数个大小粗细不一的肢体拼凑在一起,样貌极为难看。

但是不论怎样,他们的体型大多都保持在几米到十几米中,

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几十米。

像身下怪物这般,仅是一个脑袋的长宽就超过了百米之距,卡莎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别说还有刚刚那一瞬间的目光相交。

“那道目光...”半眯着眼睛卡莎在心中回忆,

只是看似随意的一眼,便让她身体一僵如坠冰窖,汗毛竖起,危机的预兆更是不断的告诉她一个事实————“这个大家伙很强!”

“远比所有的怪物都要强的多!”

若非她有八年的经历打底,磨砺了她的意志,只怕她连对抗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但是即使如此,她依旧差一点就无法控制住飞行的轨迹,撞上迎面的山壁了。

可这还不是最让她心惊肉跳的,

“那个眼神...”

目光相交的那一瞬间,除了那毫不加掩饰的凶厉,卡莎似乎还看到了另一种不似野兽怪物的光芒,那种光芒少了其他虚空生物的疯狂与饥渴,却更加的灵动有神,

那种感觉就像是......人类。

“人类!?”

这个念头出现在卡莎脑海中的瞬间就被她下意识的否定了————

“虚空生物也会有智慧么?”

放在几分钟前她绝对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可是一息之后她却又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这个想法来————

“真的就不能有智慧的存在么?”

这一瞬间,卡莎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不过她很快也无暇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对于尤里安的脱逃,怪物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再没有什么动静,

那双巨大的眼珠,在如雨幕一般落下的‘艾卡西亚暴雨’中精准的锁定了卡莎高速穿梭在几处山壁间的身影

在某一个瞬间,怪物张大的嘴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对准了她,漆黑如同深渊一般的喉间一抹紫色的光芒闪过,

突然一道异常尖锐的声波就从它的口中发出,伴随着吐息时产生的巨大的气浪,在空中划过一道扇面,

铺天盖地的覆盖了卡莎前后左右与上下的全部范围,

如同一个苍蝇拍一般,在她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猛地轰击在她的身上,将她从高空击落。

尖锐的鸣音在一瞬间冲入了卡莎的耳膜中,恐怖的声波化作致命的利器让卡莎眼前一黑,身影便如同大浪中的小舟,无力的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一头扎进了散落的乱石堆中。

“卡莎!”

虽然被命令着逃跑,但是尤里安却明显不是一个足够‘乖’的孩子,

至少当他一想到‘身娇体弱’的卡莎要独自面对那头体型足有她千倍万倍的怪物时,双脚就好似被释放了定身术一般再难迈开一步,

所以在考虑了一息之后,他还是战战兢兢的折返了回来,躲在不远处山洞的阴暗处观望着这一切,

当他看到卡莎使用出招牌的‘艾卡西亚暴雨’不断的从各个角度轰击在怪物头颅上,引得气浪翻卷,山壁摇晃时,

他还以为卡莎就算无法奈何那个怪物,也可以凭借着她最拿手的速度闪躲;

可谁想输赢逆转变幻如此之快!

只一瞬之间,怪物口中发出了直冲灵魂的尖叫之音,将飞翔在空中的卡莎扫落,

这一下,尤里安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倏”的一下便从隐藏的墙后跑出,身影快的好似一道灰色的光芒,只一瞬间便冲到了乱石堆中,拨开拦路的石块就要寻找卡莎的身影。

可是他前一秒刚踩在了石块上,后一秒就看到乱石堆中撑起了一面紫色的屏障,屏障上虚空的力量不断的流转,卡莎半蹲在地上单手按着心口,扭头冲着赶来的尤里安怒声呵斥道:

“我不是叫你离开这里了吗!”

“谁叫你回来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以吻封缄 卡莎的露面让尤里安心中一喜,上前两步目光飞速的上下扫视了一眼,

在看到顶着紫色屏障的卡莎除了身上带着些许磕碰的伤痕外似乎并无大碍后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他的表情就在卡莎呵斥的话语和带着怒火的眼眸下化作了委屈与尴尬。

他虽然没有听从卡莎的命令不回头的跑而是躲在了稍远一点的暗处悄悄观察,那也是因为他心中记挂着卡莎,

尤里安的记忆虽然稍稍开始恢复了一些,但是最多也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甚至对于锐雯的记忆,更多的也停留在懵懂的玩闹期,

比起他刚一苏醒后就开始照顾他,把他当做弟弟和学生一般对待的卡莎来,仍旧有着巨大的差距。

在现在的他心中,卡莎就是最重要、最无可取代的那个;

他依恋她也尊敬她,更别说刚刚卡莎还从怪物的口中救下了他。

所以他才会一看到卡莎被恐怖的尖叫声波击坠后,就想也没想的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死亡的威胁被他抛在了脑后,那一瞬间的速度就连目光紧随着两人的怪物都感觉眼前晃了一下。

可他本以为是关心的举动却只换来了卡莎的训斥与怒火,

这不得不让尤里安心中写满了委屈,鼓着嘴偏着头生着闷气,就像一个幼稚的小孩一般。

他的表现落在了卡莎眼中,有一瞬间,卡莎心中的怒火如同浪潮一般翻卷着,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怪物的强大,卡莎觉得即使不用自己说,刚刚险死还生的尤里安也应该无比的清楚,

她让尤里安先走,就是为了不把‘身体瘦弱’的他牵扯到这明显超出了寻常界限的战斗当中,

也许怪物只消随意的一击,尤里安就会被拍成粉碎。

也只有她在一旁牵制,才能为尤里安多创造一些逃跑的时间,

也只有尤里安先一步脱险,她才能毫无牵绊的与怪物战斗或是谋求脱身。

可她没想到,原本趁着这个机会应该已经跑出上千米的尤里安,竟然没有听从她的话,躲在了附近的角落偷偷窥视,

还如此冒失的重新回到了怪物的眼中,

看着怪物那泛着些许玩味的巨瞳,卡莎恨不得架起拳脚狠揍尤里安一顿来出气。

可这个想法也只不过在脑中停留了一息,当她看到了尤里安倔强的表情和在眼眶中打滚的晶莹后,

不知怎么的,那愤怒的火苗儿不但没有愈燃愈烈,反而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转瞬间灭了烟火儿,

也让她得以用清晰冷静的理智想明白了尤里安为何会如此冲动且‘不听话’的原因,

这一刻,咬着嘴角的卡莎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堵在嘴边的训斥,也再说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这一刻,即使是卡莎心中也有些气馁,

原本对上这个怪物,卡莎就没有多少取胜的信心,尤其是在确认了怪物具有类人的智慧之后。

若是没有尤里安的牵绊,卡莎放手一搏或许有两成的概率逃脱升天

可是现在尤里安就在身边,

而现在尤里安就在身边,以尤里安对虚空生物的‘特殊’引诱和怪物展现出来的尖叫声波,

卡莎想要再重复一次刚刚的偷袭将怪物注意力引开,简直是千难万难。

但是不论如何...也要再尝试一次啊...

目光掠过尤里安,卡莎心中竟然半点也没有想过放弃他的念头,努力的摒弃了杂念晃了晃刚刚被声波攻击后有些昏沉的脑袋,

打起了精神的卡莎眼中闪过了决意。

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尤里安,卡莎破天荒的主动探出双手按在了他的双肩,

忍耐着活体皮肤传来的绮念,卡莎轻轻吸了一口气,仰头注视着尤里安的眼睛认真的开口道:

“听着,尤里安”

“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

“这家伙的强大超出了我的预计,可能就算我拼尽全力可能也没有一半的获胜希望,更不要说我还要带着你。”

“现在有个办法,如果我拼尽全力的攻击它,或许能为你腾出将近半分钟的时间,趁着这个时间,你一定要尽力的跑,不要回头,也不要管会跑到哪里...”

卡莎头一次用无比严肃甚至是严厉的声音说道:“我的速度与寻踪能力你是知道的,到时候你在沿途稍稍留下一些标记给我,等我甩脱了它就去找你。”

“不要说话,也不要拒绝我!”

“如果你拒绝了我,我就先一步死在你的面前!你一定不想看到我死对吧?”

看着张口就要说些什么的尤里安,卡莎抬起手掌轻轻按在尤里安的唇角,轻轻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决然:

“你要知道,只有你安全的逃生了,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尽力去逃。不然与其在挣扎反抗中被杀死,不如我自行了断,这样或许来的会更有尊严一些。”

“你可以把我说的话当做是玩笑,也可以当做是吃果果(QAQ)的威胁,究竟如何界定全看我在你心中究竟有怎样的位置。”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迎着紫色的双眸,尤里安第一次在卡莎的眼眸中看到了名为‘希冀’的神色,隐藏在哀求与决然之下。

那一个瞬间,尤里安心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依旧朦胧一片。

但是他很清楚,他无法让卡莎失望。

“我明白了...”嘴唇动了动,尤里安垂下了头,声音里满是颤抖,失忆,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卡莎的真心,也能感觉到心如刀绞的痛感。

默默的看了一眼卡莎,尤里安动了动脚步,

可是就在他的身体脱离卡莎双手的前一刻,女人的手掌却突兀的绕到了他的脖颈后,将他的身体拖拽着向下弯曲,

紧接着,尤里安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唇触及到了两片糯糯软软的唇瓣,一股触电的感觉从两相接触的地方一路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带着令他迷醉的气息。

只可惜那美妙的感觉是如此的短暂,下一刻,尤里安就看见卸下了面甲的卡莎,站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咬着嘴角双颊绯红的轻笑道:

“真是令人迷醉的味道呢!即使是为了能再一次尝到这‘可口’的美味,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失败呢!”

“尤里安...”

“要上了!!”

下一刻,卡莎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硬壳双翼陡然一阵,身形急遽拔升,迎向了怪物。

只留给尤里安一个坚毅的背影,以及一句轻语随风传入耳中:

“为我祈祷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 牧羊人之鞭与卡莎的战斗 “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呢!”

就在两人互诉别离之时,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在怪物巨大的头脑心核中不断回荡,透过那巨大的眼瞳,紫袍的男人欣赏了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不由得为那落幕时的一吻而拍手叫好。

“你说是不是呢。”

紫袍男人轻眯着眼睛,虽然语气是询问,可是他却似乎半点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想法。

在遥远而不知名的沙丘之顶,迎着落日与黄沙,紫袍的男人望着下方的沙谷,眼瞳中闪烁着妖异的紫色光华。

沙谷下方,有数之不清的虚灵在啃噬着遍野的尸骨。

这些虚灵,每一个都足有半人之高,巨大的四肢每行走一步,都会扬起一篷砂砾,每吞噬一块尸骨,个头就会增加许多。

“仔细想想,这般纯净的感情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让我真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就成全他们呢!”

“不过,羔羊也需要牧羊人的鞭子才能学会听话。”

“那就由你先陪他们玩一玩罢。在我亲自抵达之前,可不要失手将她们杀死了哦?”

“科加斯。”

遥远的声音戛然而止,怪物巨兽科加斯眼瞳中的光芒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疯狂上涌的凶厉。

猎食的本能让那双巨大的眼珠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朝着它飞来的紫色人影,大嘴一张,发出了惊人的吼叫。

“吼——!”

恐怖的声波掀起了无形的气浪,呈扇面撞发散而出,在眨眼的瞬息迎头撞上了朝着它巨大眼珠射来的紫色电浆弹

一瞬间六枚电浆弹如同遭到了撞击一般凌空爆炸,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半空中出现了大蓬烟尘,不断翻卷着搅动空间。可是声波的去势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一般,依旧劈头盖脸的横冲了过来。

“倏——”

与上一次的遭到突然袭击时不同,

心中有了警惕的卡莎一早便已经在提防着对方随时可能释放出的的恐怖音波,活体皮肤形成了覆面的甲具,身前撑开了一道半透明的紫色屏障,目光在看到怪物大嘴张开的瞬间更是毫不犹豫的中断了前冲的姿态,

激荡虚空之力让她的身形极限折跃,在半空中划出一条V字形的折线,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音波的冲击范围,而逸散的音波又被她的虚空屏障与活体皮肤层层削减,最终只能让她稍微感觉到头脑一沉,这种伤害对于意志坚强的卡莎来说起不到什么影响。

卡莎的战斗经验无比的丰富,

在符文之地,即使是战争不断的诺克萨斯帝国主力兵团的精英士兵也无法承受不间断的战斗任务,平均每过二到三个月,就会被帝国强制命令返回到后方修整。

可是在虚空世界,卡莎每一天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不同战斗,每一场战斗都必须要全神贯注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因为失败的结果往往意味着非伤既死。

所以她很明白该如何去战斗,也明白该如何在发挥优势的同时规避劣势。

即使她要面对的敌人单论起体型比她要大不下千倍万倍,恐怖的音波和力量也让她好似在钢丝上跳着赤脚的舞蹈,稍有不慎就会重伤身亡。

正所谓大有大的好,小也有小的巧(???)。

庞大的体型对于科加斯而言让它的攻击范围可以很轻易覆盖大片的区域,对于同样体型巨大的生物而言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对于卡莎而言,她却可以利用它较为迟缓的动作凭借着自己超高的移速展开游走攻击,

从各种科加斯无法触及到的位置发起进攻。

虽然从目前看来,卡莎先前释放的艾卡西亚暴雨都无疾而终,但是这番试探至少让她明白了科加斯怪物一般的防御能力,

让卡莎意识到,想要对这头只看头颅都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怪物造成伤害,只能探寻出对方的弱点,然后伺机一击致命。

而她的第一选择便是那对儿巨大的眼瞳————她相信,没有怪物在眼睛遭到了直接打击后还能毫发无伤的。

双翼完全展开,在虚空之力的推动下,卡莎的速度提高了极限,在一瞬间穿梭了上百米的距离,从科加斯的正面飞掠到她的后方,

在身体即将迎面撞上山壁的时候陡然一个翻身,双脚一曲一蹬,如同点水的蜻蜓在坚硬的虚空岩壁上一踩,肩头处早就蓄势待发的电浆弹如雨幕激射而出,

而卡莎却没有半点停留的激荡着虚空之力让自己再次飞身跃出,跃向了下一个早就规划好的落脚点。

“轰——轰轰轰————”

巨大的体型限制了科加斯的巨大头颅无法迅速的变幻方向,

就在虚空电浆弹降落在科加斯头顶上方骤然爆开的瞬间,科加斯愤怒的吼声伴随着恐怖的声波一块响起,

联合上一道释放出的声波一起,接连两道声波轰击在迎面的山壁上,

一瞬间,厚不知有多少米的岩壁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几秒后就看到山壁整体崩塌下来,

大块的碎石与被声波震碎的齑粉铺天盖地的落下,引得头顶的墙面颤抖不断,下方的大地也不停的摇晃,

整个场面宛若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而与此同时,就在卡莎与科加斯的战斗打响的瞬间,尤里安这边也有了动作。

几乎是卡莎冲天而起的一瞬间,尤里安也不再犹豫,找准了方向后,陡然提速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虽然他极度不愿意离开卡莎身边,尤其是在刚刚那触电一吻之后,‘初次’体味到这种滋味的他已经将卡莎视为了最亲近的人,

愿意为她流血,为她牺牲。

但是同样的,他也不愿意让卡莎失望,那决然的话语让他十分百分的相信如果他不逃离这里,女孩真的会用血溅当场;而那哀求的眼神更是将他的一切抵御都统统击成了粉碎。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卡莎,相信她的实力和‘会来找他’的承诺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 科加斯的愤怒! 单论起速度,

未失忆之前的尤里安即使在整个符文之地也罕有敌手。

空间世界符文对于速度方面的提升,几乎冠绝天下。

在重新激活了世界符文与新融汇的圣树之心的力量后,即使他对魔能的存在还一无所知,即使尤里安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一股股暖流向着双腿双脚汇聚,

那些看起来十分‘稀少’的魔能,也足以让他的速度有了近乎质一般的飞跃。

那一瞬间由静到动的启动,就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就连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他动作的卡莎都只觉得眼前一恍,而后就再也寻不到尤里安的身影了,这让她不由得心中惊疑:

“这家伙,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了!?”

卡莎心中清楚,若是有人的速度能超出她动态视力的精准捕捉,那么即使她全力激发虚空之力,恐怕也不会比对方的速度更快。

惊疑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便化作了欣慰:“也好,至少有了这样的速度,他在这虚空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概率会大上很多,这样我也能放心了,就算...就算...”

“尤里安,你要活下去啊!我还想和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去看一看恕瑞玛我的家乡呢!”

抿了抿嘴角,卡莎在心中默默的为尤里安祈祷了几声,随后便将杂乱的念头统统摒除在了脑海之外,整个人迅速地恢复了冷静与果决,

没了尤里安的牵绊,接下来她将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与科加斯的战斗上。

虽然说着会在确认尤里安安全之后逃走,但是卡莎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即使对方的体型与恐怖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也要上去崩掉它两颗牙齿再说!

欲望会带来邪恶,同样的也会带来力量。

至少卡莎就觉得,在通过那一吻明白了自己的心之后,她此时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仅精神变得无比集中,思维也远超平日的活跃,对于战斗的嗅觉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

可以说,这一刻的卡莎已经达到了她的巅峰!

双翼一抖,身影如同一抹紫色的电光从科加斯头顶飞过,留下了六枚电浆弹,精准无比的射入了科加斯半开的大口中,

连续的爆炸响起,如同电蛇一般四处逸散的虚空能量强行打断了科加斯口中酝酿的尖叫声波,而卡莎则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身形一折迅速的接近了科加斯巨大的眼珠上方,

手掌张开,紫色的虚空光华在掌心处凝聚,

在她最接近巨大眼球的那一瞬间,一连数道紫色的虚空射线激射而出,

而卡莎却连看也没看成果便再一次猛地震动双翼腾空而起,加速飞向了远方。

不得不说,

单论及经验和对战斗时机的把握,卡莎几乎达到了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

紫色的虚空射线激射而出,却没有如同料想中的一般狠狠刺进科加斯的眼球,

几乎就在虚空射线临近的刹那,巨兽本能的拉下了眼睑,拦阻了虚空射线的前进。

而卡莎的经验与果决却使得她在一秒之后躲开了一次致命的攻击。

就在她跃起飞离后的下一刻,一根足有十几米粗的巨大尾巴便轰碎了岩石,冲天而起,追着卡莎的身影而去。

那带着一大一小两对儿如同钳子一般的尾巴,在一瞬间展现出的速度让卡莎感觉到了无比浓郁的威胁。

千万不要以为科加斯只不过是一个体型巨大却无比笨重的怪物。

事实上,科加斯的灵敏早在第一道声波击坠卡莎时便已经显露了端倪。

在那个时若非有紫袍男人的压制,仅凭着正面击中的声波就足以将防备不足的卡莎瞬间杀死,

即使女孩可以凭借着本能撑起虚空力量凝结的屏障护卫自身,也无法摆脱重伤的结果。

而在紫袍男人的控制结束后,科加斯虽然恢复了虚空生物的凶暴本性,但灵魂中却本能的还遵从着‘不能将她们杀死’的指令,所以才会在战斗的刚一开始让卡莎趁虚而入,差一点将它的眼睛刺瞎。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虚空巨兽并不会完全听命于别人的存在,

在他们的认知中,除却源自创造他们的虚空外,它们唯一会百分百遵从的也只有灵魂中‘饥饿’与‘吞噬’的本能。

因此,被连番攻击彻底激怒的怪物,在一瞬间便忘却了指令,展现出了虚空生物的疯狂,

在卡莎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致命的尾钳后,科加斯仰天一声怒吼,身体剧烈的抖动,

在卡莎骇然的目光注视下,引发了虚空世界前所未有的大崩塌。

“轰——”

恐怖的巨兽好似要甩脱身上的枷锁一般,仅是看似轻松的抖动躯体,但以它的体型也足以引得天地颤动,山石摇晃。

无数山壁撕开了裂纹,巨大的石块连同头顶的石板一起崩碎落下,科加斯身体周围的地面在瞬间被崩成粉碎,向着下方坠落,

一层接一层,一层连一层,引发的动静就好似要将这个世界粉碎一般,

怒吼声更是不断的传向四方,随着不断滚落的巨石与开裂的地面一起,让整个虚空世界在一瞬间躁动了起来,吼叫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引得所有虚空生灵的敬畏与颤抖。

甚至就连刚刚离去的紫袍男人,也从精神的连线中感受到了科加斯前所未有的愤怒。

“被激怒了?”画面切换到紫袍男人,这时的他正身处一个满是岩石的山谷之中,

山谷中央一头头被捆绑在木桩上的牲畜正发出有气无力的吼叫,

男人随意的一挥手,躁动不安的虚灵们就疯也似的冲了上去,将吼声变成了惨叫。

可是这场饕餮盛宴却不能再吸引男人半分注意,

妖异的紫色眼瞳绽放出一抹诡异的光芒,将他的意识牵引回了巨兽科加斯的脑中,

让他看到了咆哮的巨兽挣脱了重重岩石山壁的束缚,崩塌了天地,肆意的展现着超过千米长的庞大体躯。

“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在尝试以魔法恢复对科加斯的控制失败后,男人顺着巨兽的目光看向了天空,

在那里有一道紫色的身影,在不断闪避着落石与声波攻击的同时还能抓住一闪而逝的机会释放虚空电浆弹反击,

男人的不由得脸色沉了沉,主动切断了意识,让视线重新回到岩石山谷,

“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视了大肆啃噬着牲畜的虚灵,男人一边轻声自语,一边挥手划出了一道紫色的虚空传送门,一步踏入了门中,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不同的战场相同的危难 “这家伙...是想毁了这里么!!”

感受着头顶、大地与周围不断传来的震颤,卡莎屏息凝神,灵活的穿梭在头顶落下的大石间,速度快的好似出现了虚影。

目光掠过下方怒吼连连的科加斯,面甲后的脸庞上写满了凝重。

数分钟的怒吼与挣扎,使这头虚空巨兽彻底的摆脱了重重岩石山壁施加的束缚,

露出了庞大的身躯,如同撑天柱一般的双腿,一对儿纤长的螯钳利爪,背脊处还生着另一对儿长着骨刺的长肢,白生生的骨刺泛着森寒的气息,给了卡莎莫大的危机感觉。

科加斯的身躯高足过千米,宛若大山一般魁梧雄壮。相较之下女孩娇小的身躯就好像山上一粒砂子。

不断的有大石从头顶落下,科加斯的尖叫音波如同空气炮弹一般发起了无差别的轰炸,

巨大的眼珠死死锁定卡莎移动的踪迹,女孩飞到哪里,声波攻击就轰在哪里,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卡莎被迫保持着最高时速,以保证自己不会在同一片区域停留超过一秒,同时还必须要小心提防头顶坠落的巨石,就连片刻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可反观科加斯,这头虚空巨兽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一般,吼叫声震天撼地,声波更是一遍遍蹂躏着这片虚空之地,

然而不论是坠落的大石还是卡莎的虚空电浆弹,都无法对它那包裹在厚实皮层下的身体造成半点伤害。

这样不对称的攻击,使得卡莎的体能与虚空之力飞速的消耗着,精神也在尖叫声波的影响下显露了疲态,有几次都差一点失控的撞上落下的大石。

或许是应了久守必有一失的道理,

就在卡莎因为片刻的分心不得不引动虚空之力在手上凝聚出一柄虚空之刃劈开一块落石的瞬间,

巨兽科加斯突然甩动着后背背脊处长着的一对儿长肢,两枚骨刺瞬间脱离了束缚,如同炮弹一般砸了过来。

纵使卡莎反应过来在第一时间撑起了一面紫色的虚空屏障,同时尽力的向着一旁躲闪,

也依旧无法完全避开,被携着巨大动能的尖刺斜着‘擦’到,

巨大冲击力展开让卡莎顿觉眼前一黑,

纵使有虚空屏障与活体皮肤的双重护卫,依旧忍不住的大口喷血,

随后剧烈的疼痛更是迅速的蔓延至神经末梢,让她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打着旋儿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不受控制似的向着下方科加斯张开的巨口中落去。

无独有偶,

就在卡莎因为疏忽而遭逢到生死危机之时,另一边逃跑的尤里安也遇到了麻烦。

“混...混蛋!”猛地高高跃起,奋起一拳砸在一头龙兽的头颅正中,将他的头骨连带着虚空能量源一起砸碎,

尤里安看着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虚空生物,眼中满是绝望。

他的逃生之路比起卡莎来,也并非是一帆风顺。

科加斯的一声怒吼,传到了遥远的地方,惊醒了所有的虚空生灵。

最初尤里安听从卡莎的话,并不与他们对抗,只是凭借着速度与灵巧越过他们;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随着醒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这些家伙脑中就好像安装了一个定位雷达一般,蜂拥着朝他这里汇聚而来,

尤里安被拦路的虚空生物们分散了心力,脚步不得不放缓了下来,甚至时不时还需要动用拳头来解决一些阻碍他前进的家伙。

可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无法阻止他们的疯狂,

这些只知道吞噬与饥饿的家伙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尤里安发起了不要命的冲击,

一头巨兽倒下,紧接着就有另一头怒嚎着填补上它的空缺,

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阻塞了道路,虚空的黏液如同小溪一般汇聚在地面,黏腻酸臭的液体再一次拖延了尤里安脚步,

最终,他被虚空生物们‘齐心协力’堵在了一处巨大的洞穴中,进退不得。

一直到现在,脚下满是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的虚灵,前后左右各有几头虚空怪物红着眼睛疯狂的向他身上扑咬着。

山洞两侧的出口被几头怪物的尸体拦住了一半,山洞外还有体型巨大的猛兽不断的拍打摇晃着山岩,引得石屑飞溅尘土弥漫,墙体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就好似要将尤里安生生埋葬一般。

面对这种的情况,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虚空生物,纵使尤里安体内重新活跃起来的魔能会本能的汇聚在四肢之上,使得他可以像燕雀一般灵巧,

挥出去的每一拳更是有千钧之重,足以打碎任何一头怪物的厚质甲皮与坚硬的骨骼,

可依旧双拳难敌四手,不断的被压榨着活动空间,身体也会时不时遭遇到从背后袭来的利爪或巨掌,抵抗也越发的无力起来。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死死的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挥出拳头,将一头巨兽生生锤倒在地,来不及喘口气,又要飞起一脚踢开从背后偷袭而来的巨掌,

目光掠过山洞的两端,看着依旧好似没有穷尽一般不断涌入的虚空生物,尤里安的一颗心在不断的下沉,滋生的绝望让他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外面却因为分心他顾而被另一头怪物的爪子扫过了肩胛,划出了三道血痕,

鲜血随即洒落,使得闻到了气味儿的虚空生物登时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也使得尤里安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难了起来。

就在这种关头,

在他的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紫色大门,一个人影从门内踏出,

双脚落在地上,随意的碾死了一只倒霉的虚灵。

山洞之内有数不尽的虚空生物,他们疯狂的进攻着,

但是当紫袍男人出现后,他们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

甚至一头巨兽就在他的身边,倒垂的剑齿就悬在男人的头顶上方不足一尺处,却始终没有下嘴的欲望。

一直到被飞来的巨掌拍飞向后坐倒在地上时,

尤里安才觉察到异样,猛地回头发现了这人的存在,

瞳孔瞬间一缩,不自觉的大叫了出来:“你...你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先知驾到! “人类!?”

下意识的话语脱口而出,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

可是下一秒,感受着脑后再次传来的劲风,尤里安脸色一变,再顾不上心中的震惊,冲着面前的紫袍男人大叫一声“小心”,纵身飞跃就要将他推开。

然而让尤里安茫然的是,当他即将接触到紫袍男人的一刹那间,一股沛然巨力却突然横阻在了面前,不仅让全力一扑的尤里安迎头撞了个七荤八素、天旋地转,而后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弹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怪物堆中。

“!!”

这突然的变故让尤里安面色一白,看着头顶上方的影影憧憧,呼吸一窒,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抬手挡在身前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重击。

可心中,却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落入这怪物群中,尤里安心知十有八九必死无疑,

只是他心中却十分的不甘心,

卡莎拼尽全力才为他争取到的求生机会,他不但没有抓住,现在更是要成为这些恶心的虚空生物果腹的食粮,

‘也不知死后还能不能见到卡莎。’

‘呸呸呸!卡莎一定不会死的!她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逃脱的!’

尤里安就这样想着卡莎美丽的颜儿从初见一直想到分别前的一吻,又从那一吻想到了婚后会生几个孩子的问题。

耳畔不断有猛兽的怒吼声响起,虚灵躁动爬行的‘吱吱喳喳’声不绝于耳,虚空黏液的酸臭气味儿一个劲儿的往口鼻中倒灌,可料想中的死亡却始终没有到来。

一直到他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慢慢张开眼睛,看到站在自己身侧一脸平静的向他探出手的紫袍男人时,依旧迷迷糊糊的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抓着紫袍男人的手从地上爬起,回头望着距离自己不足一步远,红着双目满是饥渴却始终没有向前更进一步的猛兽们,尤里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向前一步窜了到男人身边,环视四周看清了形势后,讷讷的出声问道。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戏法而已,细枝末节,如果你想要学我可以教你。”轻瞥一眼身边缩着脖子满是警惕的尤里安,男人随意的挥了挥手,围在两人身边的虚空生物们就齐刷刷的向后一路退出到了山洞洞口,为尤里安两人腾出了大片的空间。

“真的!?”

男人的话让尤里安下意识一愣,看着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虚空生物,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脑中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学会了这一手‘戏法’之后,带着卡莎在虚空中横行的画面,忍不住就要开口求教,

然而就在话语将要出口的前一刹那,尤里安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一道光芒,猛地大叫一声:

“等等!”

望着紫袍男人,尤里安眯眼皱眉喃喃着回忆了半晌突然愕然道:“这个声音是...是你!?”

愣愣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瞳逐渐由平淡溢满了笑意,尤里安后退一步,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男人身躯的紫袍,怒声斥问道:“就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骗我!说!!!”

尤里安的愤怒是有缘由的,

在卡莎说出那番冷酷‘分手’言论后,她的身影便在尤里安的目送之下消失在黑暗深处,

尤里安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了不知多久,

失去了卡莎,只觉得心中没有了依靠,没有了动力也没有了方向,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做些什么。

他有心想要追上卡莎的脚步,可是卡莎冰冷的威胁还萦绕在耳边尚未散去,

女孩的‘无情’也让尤里安心中有着小小委屈与抱怨,

最终,只能置气似的蹲在了原地。

尤里安并没有离开那里,他的心中还不愿接受卡莎将他抛弃的现实,还期望着她会突然醒悟回头来找他,

他要在那里,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卡莎一眼就能看到他。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尤里安的耳畔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告诉他卡莎遇到了危险,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要他前去相救。

尤里安只听到这个消息就瞬间心神打乱,也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就迫不及待的顺着声音指引的方向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就连卡莎都慢了几步,失去了他的影踪。

也是因为那个声音,让尤里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遭遇到了虚空生物的追击,最终引来了虚空巨兽科加斯,

尤里安被迫与卡莎分开,各自逃亡。

这一切的因由皆是因为那个声音,现在正主出现在了面前,这让尤里安如何不暴跳如雷、郁愤难平。

“呵呵呵哈哈...!”

虽然被揪着衣领质问,可紫袍男人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妖异的紫瞳与灰宝石的双眼四目相视,旋即笑声响起,回荡在山洞之间。

随着他的笑声,尤里安愕然发现男人的衣袍上亮起了一抹紫色的光华,一股气浪卷起,迎面吹得尤里安脚下一歪松开了手,向后一连退出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待他再次抬起头望向男人时,他的模样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来了么?”笑声中断,男人那带着些许嘶哑与诡异空灵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我以为你会感谢我,若不是我,你又怎会品尝到那酸甜的爱情果实?”

男人的话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想起那临别前的一吻定情,脸色一红,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凛,大怒斥责道:“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卡莎分开,落得这般田地!?”

踏前一步,尤里安凭借着比男人高上一大头的身高梗着脖子满眼愤怒的用目光逼视道:“说!为什么要害我们!”

“呵呵呵呵...不要着急。”面对着双眉倒竖,面色狰狞的尤里安,男人依旧不疾不徐,一股自信气度油然而生,抬手抖了抖被尤里安扯的褶皱的袍子,男人施施然轻笑开口道:

“在此之前,请容我先进行一番自我介绍。”

“吾名马尔扎哈,是一名...预言占卜法师。”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 尤里安——!我——!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警惕于刚刚的状况,

尤里安没有再鲁莽的贴近马尔扎哈,而是梗着脖子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客气。

“害?何出此言?”轻轻抬手扯了扯兜帽的帽檐,马尔扎哈紫色的眼瞳平静的望着尤里安,声音始终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身为预言法师名声与信誉便是生命。在恕瑞玛,不知多少达官显贵拜我为座上宾,我又何必骗你一个孩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愤怒的尤里安听不进马尔扎哈的话,就在他心中思索着要如何才能给这个始终将自己包裹在兜帽、长袍与面巾下的男人狠狠来上两拳时,马尔扎哈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抬起了手掌,

“看来不作出些证明,是无法说服你了?”

掌心亮起的紫色光芒吸引了尤里安的注意力,同样也让了警惕的后退了一小步,攥紧的双拳悄悄搭在了身前。

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马尔扎哈笑而不语,任由掌心的光华不断的亮起,投射在两人中间的空气中,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淡紫色光幕,

随着光幕不断凝实,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尤里安只是看了一眼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卡莎!”随后目光便再也离不开光幕了,

透过光幕,他看到了卡莎翱翔在空中的飒爽英姿,也在同时看到了她开启虚空屏障正面迎受了科加斯射出的尖刺,如同折翼的天使一般从空中坠落,朝着怪物张开的巨口落去。那凄美而孤单的模样让尤里安在一瞬间心痛如绞。

“你做了什么!?”

咬了咬牙关,尤里安再顾不上考虑那么多,红着眼挥着拳头朝马尔扎哈的脸上砸了过去,

用上了全部力气的他有自信只要砸中,一定能让这个藏头露连的家伙知道什么叫桃花朵朵开!

“哼!”

对于尤里安的偷袭,马尔扎哈不急不慌,抬手轻轻一扫,那动作就好像在处理地面上的浮尘一般,可尤里安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他身形不稳,歪斜着一个猛子扑倒在了地上,

身上沾上了虚空黏液,发出‘嗤嗤嗤’的声音,烧灼的刺痛感让尤里安皱着眉挣扎的爬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马尔扎哈的声音也悠悠响起,带着淡淡调侃与蔑视:“我就在你的面前,又能做什么呢?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现在正在经历的,只不过借了我的手向你呈现出来而已。怎么样,这些是否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假的,都是假的,假的!!我一点不信!!”

马尔扎哈的声音如同点燃火药的引线一般,让尤里安暴跳着冲上去抬手挥拳就要打碎紫色光幕,口中还喊叫连连。

然而他的拳头落了个空,人也再一次被击飞了出去,

这一次,马尔扎哈用了些力道,一道紫色的光芒拍击在尤里安的胸口,让他倒飞着撞倒在山洞的岩壁上,捂着胸口咳嗽着,好半晌才缓过来气。

“呵...”

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仇视目光,马尔扎哈开口道: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如果你不信,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没有人会阻拦。”一边说着,马尔扎哈抬手指向了山洞的一面出口,

随着他的动作,洞口两侧的虚空生物们躁动着让开了一条道路,同时马尔扎哈又轻点着手指在半空中凭空划出了一道紫色的线,就在尤里安惊讶的目光中,紫色的传送门如同画卷一般徐徐拉开,透出了一股妖异的气息。

“或者你心中仍有存疑,我也可以用魔法将你送到她的身边,”

“门就在那里,踏进去,你就可以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

一面是离开的道路,一面是呈映着卡莎画面的光幕与紫色的传送门,

尤里安在两难的抉择中,缓缓的将目光望向了透明的光幕。

...

“哈...哈...”

急促的呼吸着,承受了一次重击的女孩处境在一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

科加斯的巨口没能将她一口吞下,

凭借着生死中锻炼出的意志,卡莎在坠入巨口的前一刻终于挣扎着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借着虚空之力强行稳住了身形,强提一口气震荡虚空双翼,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飞了出去,擦着科加斯锋利的獠牙而过,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身体受创的她想要再次集中全部的精力与力量对抗科加斯已然变得困难无比。

而眼看着口粮逃脱的巨兽,也再次愤怒发狂了起来。

“吼——!”

恐怖的尖叫音波再次响起,在极近的距离让卡莎面甲后的脸色止不住的一片惨白,可她依旧强忍着口中腥腻的血腥味儿,咬着一口白牙身体一个前冲,躲开了科加斯挥舞刺来的锋锐骨刺,

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

“到这个时候,尤里安应该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吧!”

忍耐着虚弱与喉间不断发出的轻咳,卡莎估算着时间,

面对科加斯的暴怒与疯狂,卡莎凭借着速度与敏锐足足支撑了一刻钟有余,可谓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但是我可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兑现与你的承诺了...”目光掠过暴怒的怪物和高速飞来的骨刺,卡莎紫色的眼眸中满是难掩的苦涩。

她曾经听父亲说起过一句俚语,面对不可战胜的困境时,放弃总比坚持容易。

卡莎曾嘲笑说出这种话的人是懦夫。

可是当她真正面临体力枯竭、油尽灯枯的境遇时,她才真切感受到了这一刻内心究竟有着怎样的无奈。

如果有可能,卡莎也想要坚持————她才十八岁,

不到两刻钟前,才刚刚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那个男人,除了名字和国籍,她几乎不了解他的一切,

他有着怎样的过去,是善良还是邪恶?失忆之前有没有其他爱着的人?

这一切她通通不知道,

卡莎甚至不知道,对于他的那种感觉,是基于他的‘特殊’还是源自心底的孤独,

但是,那又如何?

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叫做‘尤里安’的男人。

女孩覆面的面甲如同流水一般滑落,露出了那美的令人心悸的面庞,

望着从两个方向飞射来的尖刺,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部的力气对着头顶的天空大声喊出了声:

“尤里安——!!!我——!”

话未说完,身后一道紫色的大门凭空出现,一个身影门内冲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最亲近的人 “不行,我必须要过去。卡莎有危险!”

“倏”地一步站到马尔扎哈面前,尤里安大声喊着,目光却不时的掠过屏幕,久久停留在面甲下露出的紫色的眼瞳中。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眼睛尤里安心中感觉到了阵阵不安,那种感觉似乎预示着某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让他心惊肉跳。

而画面中的卡莎,也确实到了危急无比的关头,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尤里安本能能感觉到卡莎的状态正在飞速的下滑

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的传送门冲去,但是就在脚步将要踏进大门的时候,尤里安突然停住了步子,转头看向了马尔扎哈。

“大门就在那里,我并没有阻拦你。”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目光,马尔扎哈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轻声道。

“你最好没有骗我!”最后瞥了一眼光幕,撂下一句狠话,尤里安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紫色大门中。

穿越传送门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尤里安原以为要经历一些奇妙的旅程,心中还在担心当自己到达时,

谁知只是双眼黑了一瞬间,再度看到光芒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卡莎身后,

看着卸下面甲对着天空大声喊着他名字的女孩,尤里安没有半点犹豫的猛扑了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卡莎娇柔的身躯,

在女孩愕然的目光中,两个人从不高的空中径自落向地面,

在落地的前一刻,尤里安强行扭转身子让自己垫在了卡莎身下,

如同人肉垫子一般,两个摔落在了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向前刮蹭着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

虽然,可是卡莎的本能让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绷起手肘就要狠狠向后砸去,同时回头向后看去。

然而她的动作刚刚做了一半,鼻息间就闻到了那股令她‘躁动’的奇特香气,借着紫色的眼眸就撞上了灰宝石的眼瞳,不由得愣住了。

“尤里安!?怎么会是你!我不是让你...!”愣了片刻,猛地响起什么的卡莎脸色大变,可话刚说到一半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力似的轻飘飘飞起,紧接着就有一只大手托在了她的副部。

卡莎会因为尤里安的出现而愣神,可尤里安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刚刚他的突然出现使得科加斯的尖刺落到了空处,

可是这头发狂的巨兽很快便再度锁定了两人,张开大嘴一声怒吼,恐怖的音波吹翻了,一路向着尤里安两人所处的地方袭来。

面对危机,尤里安没有功夫和卡莎探讨花前月下,双臂猛地发力就将女孩挟在了腋下,而后面对摧枯拉朽席卷而来的声波,男人片刻也没有迟疑的迈开大步撒丫子的往前狂奔,一直到跑出了声波的攻击范围,尤里安才终于腾出了时间‘哼’了一声大声道:

“这一次你休想甩下我了!卡莎!”

地面不断的飞逝远去,奔跑时呼啸的狂风吹得她及腰的长发漫天飞卷,感受着紧箍在腰间的手臂,女孩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残影。

一秒之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卡莎脸色骤然变得通红一片,不由得拍打起尤里安的腰...背,大叫道:“喂!放开我!快...”

卡莎话没说完,就看见身下的地面在一瞬间离自己忽然有数米高,而后下一秒又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种不受控制的失重感觉让她的声音突然中止,一双纤手胡乱的抓挠了两下,勾在了尤里安的腰侧。

而后就听见某不可描述的地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一同响起的尤里安得意哼哼的声音,

“别吵!!”

“你!”淡淡的痛感才迟了一步传到了心尖儿,让卡莎身子一颤、如遭雷亟。然而只是片刻之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她就陷入了暴走的疯狂之中,红着眼大叫了起来:

“你混蛋!!!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你!”

五指化作锋锐的刀柄,自尤里安的后背处狠狠的划过,在那里留下了整整齐齐的十道血痕,一瞬间的痛感让尤里安身子一颤,分心之下差一点就一头撞上墙壁。

反应过来的他不由得大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痛感的余韵还停留在心中,连同活体皮肤上传来的饥饿感与心中的绮念一起冲击着卡莎的心防,

让这个女孩丧失了以往的冷静沉着,忘记了此时是什么状况,满脑子只想着要将尤里安大卸八块。

十根指头更是如同刀子一般不断的划来划去,留下道道血印。

好在女孩虽然被冲昏了头脑,却并没有真的下狠手,当然这也是因为与科加斯的交手已经将她的体能耗去了大半,虚空的力量也因为脑中一片混乱而忘记了使用,

不然等待尤里安的可不会只是几道血印。

当然,这些看起来恐怖无比的血痕对于体内激活了生命魔能的尤里安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血印在卡莎手指划过之后就泛起了金翠色的光华,随即迅速地愈合直至不留下半点痕迹。

而感受到了疼痛,尤里安才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事实上,做出这个动作是他记忆中的本能反应,

印象中,儿时的锐雯就经常用这招教育他。

每当他做错了事情,或者吵吵闹闹惹人烦的时候,锐雯总会将他按倒在长椅上,用手掌教训他。

可每当他想用同样的方式回敬锐雯的时候,却总会遭到伊沙老爹的无情毒打,锐雯还总会在一旁笑个不停。

他总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回敬回去,然而这一招‘五指山’,锐雯没有品尝到,却被只留有少部分童年记忆的尤里安在情急之下用给了卡莎。

当他用出来后,才想起曾经质问锐雯时女孩的回答:“因为我是姐姐,还是女孩子。女孩子是不能让其他人碰触你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

回想起那段记忆,自觉有些惭愧的尤里安不由得闭上了嘴巴死咬着牙齿一边忍着疼痛一边闷头向前,

在魔能的加持之下,他的身影好似化作了一道灰色闪电,带着卡莎一起朝着远离虚空巨兽科加斯的方向跑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 无间协作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头顶上方不远处响起,让不断抓挠的卡莎身子一颤,从疯狂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两枚尖刺如同两颗炮弹一般轰击在了一旁的岩石上,引得山石摇晃,大片大片的石块碎屑脱落,如同雨点一般洒落在卡莎后背的硬壳双翼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块头大的石块甚至逼得尤里安不得不横窜竖跳来回闪躲,卡莎也不由得一次次目视着地面飞速的远离再急速贴近,就如同大浪中的小舟一般上下颠簸。

寻回了冷静,抬手按住飞扬的紫色乱发,努力的抬着头望向身后,突然满脸惊愕讷讷出声道:

“你...你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了?”

入眼处,地面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远离,虚空巨兽怒吼着甩出一枚枚骨刺,却只能远远追在尤里安身后吃灰,

男人迈开的双脚就好似两个风火轮飞速的交替甩动着,穿过山洞小路,飞跃深渊沟渠。

耳畔的风呼呼的吹着,急速变幻的明暗光影,让卡莎恍惚间只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道道残影,本能的‘抓’紧了尤里安的阔背。

“哈...哈...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放开手...”喘着粗气一路狂奔,感受着后背处传来的刺痛感觉,尤里安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我感觉我的后背快要被你撕碎了!”

“啊!”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深深嵌进皮肉中的十个指甲,卡莎急忙松开了手,

谁知刚一松手,尤里安就在巨兽喷出的尖叫音波下作了一个大动作的变换转向,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卡莎身子一歪,失控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再次抓了上去,而这一动作也换来了尤里安的又一声闷哼。

这一次,没等他开口抱怨,卡莎就满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心的移开了双手,将他们重新搭在了尤里安的肋骨两侧稳住了身形,低头看着留在宽大后背上的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色痕迹,咬着嘴角沉默了片刻,突然轻拍了一下娇骂道:

“你真是一个混蛋!一个大混蛋!”

这一拍,她突然愣住了。

眨了眨眼睛,卡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时间将心神沉浸到身体中,静静感受了一秒,紫色的双眸突然瞪得圆圆的,脸上也升起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诶?我的力量...”

就在不久的刚才,卡莎还因为耗尽了体力只能被动面对科加斯的尖刺攻击,若不是尤里安的突然出现,或许她早已经魂归冥界。

可现在呢?

距离她被尤里安挟着逃跑才过去了三两分钟,她就感觉到身体内充满了力量。

低头看了看双手,覆盖在手掌两面紫色的活体皮肤不断的蠕动,虚空的力量向着指尖处不断的汇聚,吞噬着残留其上的血丝与碎屑。随着活体皮肤不停的颤抖,‘满足’与‘渴望’的情绪传递至心头,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温泉热流,带着暖洋洋的感觉,涌入了心房。

在进入心脏的一瞬间,轰然炸裂,化作勃勃生机,滋润着疲惫的心灵,再沿着血流淌向四面八方,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为获得了新生而呐喊。

“这...是幻觉吗...”如同小猫一般轻轻呻吟一声,好似在温泉中徜徉的感觉让卡莎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迷醉的神色,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的留恋,甚至完全生不起半分抵抗的心思——尤其是在那一吻后。她发现,她再也无法像一开始那样警惕与排斥了。

一直到活体皮肤吞噬了一切,沉醉的感觉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然而渴望的感觉却愈发的深邃,伴随着心中升起的遗憾感觉,让她再次看向尤里安时,总有一种古怪的想法萦绕在心头:

如果...如果...是不是就可以...(咳咳)

想着想着,女孩就脸红了。

当然,奔跑中的尤里安自然不会知道女孩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

也不会明白,那蕴含着生命魔能的血肉对于与虚空伴生的卡莎究竟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出于心中的愧疚,

在被卡莎轻骂的时候,尤里安没有试图还嘴,而后背上传来的疼痛也被他咬着牙尽数忍耐了下来。

闷着头,尤里安将注意力集中到躲避巨兽的攻击与奔跑中,人不由自主的便沉默了下来。

而一直在想着些什么的卡莎也久久没有说话。

一时间,科加斯的怒吼声,身后传来的轰鸣声与尤里安急速奔跑时的喘息声一同构成了虚空世界的主旋律。

虽然,尤里安的速度在有了魔能的加持后已经有了飞跃式的提升,但是却并没有因此就摆脱巨兽的追击,

正相反,双方的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近。

尤里安的速度快,但是却抵不过虚空巨兽那山岳一般的庞大身躯。

在面对山洞与路线的选择时,尤里安会有犹豫,一旦选择错误会拉近与巨兽的距离,

可科加斯不同,

凭借着那壮实如山的身体,巨兽可以无视掉任何阻拦在面前的山岩洞穴,以最短最直接的方式追逐尤里安的身影,

对于尤里安而言需要尽力才能跨过的深渊,对于巨兽不过是一步半步,

那一步上百米的距离,足以抵消尤里安在速度上的一切优势。

而那时不时撞击在山石岩壁上的恐怖声波与尖刺,更是会极大的拖延速度。

这种时候,尤里安才羡慕起了卡莎来,

如果他能像女孩那般有一对儿可以飞翔的翅膀,那么这时候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即使碰到危险,也有一招无视地形的活命技巧,而不用在巨兽的追赶下狼奔豕突,处境愈发凶险。

“小心!向左!”

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一直到轰隆的脚步声靠近时,卡莎才再次清醒了过来,看到已经近在百米处的巨兽再一次张开了饕餮大口,卡莎在一瞬间摒弃了所有的杂乱念头,大声叫喊。

在卡莎声音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尤里安头也不回的急转向左,

双脚踏上岩石,整个人飞扑而出,越过了面前足有四五米宽的深沟,让科加斯的攻击落于空处,

“向右!再向右!小心尖刺,快向左!”

有了刚刚的成功,两个人瞬间便合作到了一起,

虽然没有过训练,但是一个指挥,一个出力,配合却没有半点的生疏感觉。

一时间,分工明确的两个人竟然有慢慢摆脱科加斯的趋势,

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两个人皆是振奋了起来。

然而,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冲进前方的山洞时,

变故突然发生。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 第二个虚空人类!? 黑漆的洞口转角处出现了一道身影,缓缓抬起头,尤里安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马尔扎哈”。

那个自称是预言占卜师的人,他站在洞口处,拦住了尤里安前进的路。

尤里安的速度何其之快,从看到阴影到确认身份,尤里安的身形已经掠过了百米,冲到了距离马尔扎哈不足十米的地方。

这种时候想要再放慢脚步停住,对于尤里安而言并非不可能,

但是他为什么要停呢?

科加斯还未摆脱,

那比人还粗的尖刺,与恐怖的声波攻击,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这对男女的生命,

而对面站着的这个藏头露尾的男人,曾三番两次的戏弄尤里安,让他心中满是火气,更别提有什么好感了!

几乎没有考虑,尤里安迎着马尔扎哈就直直的冲了过去,同时空闲的右手紧握成拳狠狠挥出,千钧之力横冲向前,直取马尔扎哈面门。

“还真是不怎么友好啊!”

目光望着尤里安带着怒火的双瞳,与那毫不留情的拳头,马尔扎哈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精光,

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前推拒,拦在了尤里安的拳风之前,

紧接着一引一带,尤里安就如同一辆失控的轿车,没有半点抵抗的原地转了半圈儿,迎头冲向了崖岸边,朝着山崖下的深渊冲去。

“啊!”瞬间的转变让尤里安的脸色惨白无比,双脚蹭着地面极力的想要刹住脚步,

可是马尔扎哈加注在他身上的力量好似推波助澜的手掌,让尤里安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将速度减缓下来,一步踏出踩在悬崖边缘,下一步腾空而起,冲向了无尽的虚空深渊。

背着身的卡莎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目光就先一步看到了逐渐远去的山洞口,随后是一步跃出的山崖,漆黑噬人的深渊,

脸色大变刚要喊叫,下一刻,一股大力就推在了女孩的后腰上,

在这股力量的推助下,卡莎好似腾云驾雾一般抵消了下坠的力道,轻飘飘的‘飘’回了崖岸上,眼睁睁的看着尤里安坠向了黑暗深渊,那灰宝石的眼睛与她隔空相视,好似有说不完的留恋。

“啊!”

身子刚刚触及到崖岸边冰冷的地面,还未从险死还生的惊骇中脱离,卡莎紫色的眼眸瞬间就被疯狂的赤红浸染,

一双手脚同时发力,虚空的力量在一瞬间激荡震动,让她好似变身成了一只矫健的花豹,冲下了悬崖,

在虚空之力的推助下,整个人爆发出了惊人绝伦的速度,

赶在尤里安被黑暗吞噬不见之前,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身,然后上下翻转,借着虚空双翼的力量止住了下降的趋势,将尤里安从死亡的边际线上拽了回来。

好似做了一场大梦一般,上一秒的尤里安还在为坠崖而恐惧,为死亡而遗憾,为将卡莎从死亡的边缘推了回去而欣慰,

下一秒就见紫色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满头的紫发恣意飞扬,身形如雷如电亦如光,一头撞入了怀中。

来不及感叹卡莎软软的身体,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瞳中的留恋瞬间变作愕然,

一直到双脚重新触及到冰凉的地面时,尤里安仍旧是头脑发蒙,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

不过他愣神,卡莎却十分清醒,

虚空力量爆发的她在重新回到崖岸的瞬间便看到了站在洞口处的马尔扎哈,两双紫瞳隔空对视的瞬间,卡莎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但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现在还腾不出时间去理会,背过身来横着拦在尤里安面前,

卡莎的目光在第一时间锁定了两枚飞射而来的尖刺,双肩处的炮口同时迅速亮起,虚空电浆弹已然在蓄势待发中。

刚刚与尤里安一来一回的救援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这使得当两人重新站回地面时,已经没有了时间再去选择其他的招式躲避科加斯的攻击,

迫于无奈之下,卡莎只能以艾卡西亚暴雨进行正面回击,同时出于保护尤里安与自身的本能,虚空屏障也悄然张开,覆盖了两人所在的地方。

至于一边的马尔扎哈?卡莎表示我管你去死。

不过她的动作却慢了一步,或许也是没有料想到,

就在虚空电浆弹即将释放的瞬间,原本还站在一旁好似看戏一般优哉游哉的马尔扎哈突然开口道:“够了!科加斯,你要连我也一起杀死么?”

一面巨大的紫色屏障升起,如同天幕一般不止笼罩了马尔扎哈,也将卡莎与尤里安一齐覆盖了进去,

在一瞬间撑起到足有近十米高的范围,恰到好处的将两枚尖刺拦下。

在屏障升起的一瞬间,卡莎脸色一冷,转过身来的注视着马尔扎哈,眼中满是警觉,双手更是置于身体两侧,掌心中紫色的光华流转,隐隐指向了这个男人。

然而对于近在咫尺的威胁,马尔扎哈却始终无动于衷,好似没有半点察觉一般,

看着一击被拦下,张口就要喷出尖叫声波的科加斯,马尔扎哈眼神一冷,紫色的光芒流转,虚空之力横跨了上百米,投入了科加斯巨大的眼球中,

“安静下来!”

伴随着一声安抚似的低吟,巨兽好似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停止了动作,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再动作。

见到这一幕,卡莎眼睛一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做完这一切,马尔扎哈才施施然转过身,面对着卡莎与尤里安两人,用略带沙哑的声线轻笑两声道:“终于安静了不少,现在应该可以好好的说一说话了。”

“你是谁!”上下打量着马尔扎哈,卡莎认得出他身上的装扮是恕瑞玛的风格,腰间那柄连鞘长刀,也是恕瑞玛行者佩戴的最通用款式,她父亲曾经就有那样的一把。

而让她目光停留最久的,是那双与她一般相似的紫色眼瞳,再回想起刚刚那道紫色的虚空屏障

卡莎意识到,面前这人有极大的可能与她一样,是一个有着虚空之力的人类。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 小小愿望+1 然而,

与初见尤里安时不同的是,对于这个男人卡莎心中生不起半点接触的念头,甚至在眼底的深处还藏着看不见的敌意。

这份敌意既是源自心底深处本能的危险感知,也有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猜测。

“虽然有向这一位提及过我的名字,不过面对两位时,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再次郑重的介绍一下我自己。”

“吾名马尔扎哈,是一名...预言占卜法师。”微一欠身,马尔扎哈手掌搭在身前向两人微微行了一礼。

一直到这时候,尤里安才刚刚从险死还生的激动中清醒过来,一眼便看见距离两人不足五步远的马尔扎哈,心中一惊,伸手抓着卡莎就向后退,

“卡...卡莎!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是...”

随着尤里安的力量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卡莎还没来得及开口,

尤里安的声音就先一步卡在了喉中,张了张嘴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转头看着卡莎脸上露出了一抹惊疑之色:

“卡莎,刚刚是你救了我,你...没事了?”

也无怪尤里安会突然想起这么一茬,要知道他可是带着卡莎奔跑了一路的,对于女孩的情况他心中自然有个大致的估计。

虽然对于虚空之力这种东西尤里安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仅从之前光幕上看到的激烈战况和亲自上手后的体验,他也能知道那场战斗对于卡莎体能的消耗,可现在为什么...!?

“恩!”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卡莎看得出尤里安的疑惑,却也没有解释些什么的想法,毕竟恢复的过程可以说是充满了神奇,

她一早便知道尤里安对于自己的‘诱惑’,却没想这个诱惑竟然有着这样奇异的功效,

难道要她告诉尤里安,说你的血和肉很好吃,只要一小块,就可以恢复到元气满满,甚至吃多了也许还能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咳...)?

喵喵喵!?

如果她真这么说了,以尤里安此时仅有五六岁记忆,不被吓一大跳才怪!

所以她索性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瞥了一眼马尔扎哈,主动的岔开了话题:“之前...你怎么会突然在我身后面出现的?还有,你和我分开之后为什么会四处乱跑,还招惹到了那个大家伙?”目光掠过远处无比安静的巨兽,卡莎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霾。

“呃...”一口气被问了好几个问题,尤里安才突然想起此时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安静‘看戏’的男人。

下意识的抬手将女孩揽到了身后,尤里安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马尔扎哈咬牙恨声道:“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说他是什么预言法师,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告诉我说你受了重伤,我急着去救你,结果就碰到了那个大家伙,我也不想的,我一开始本来想在那里一直等到你回来的...卡莎,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QAQ”

“哼,笨蛋!”听着尤里安半是委屈半是哀求的话语,卡莎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淌过,虽然脸上恼怒着尤里安轻信一个陌生人,可内里却并没有多少生气,反而默默的在心中应下了承诺:

‘不会了!往后不论碰到了什么危险,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面对!因为...因为我也不想离开你,即使是一分、一秒!’

“...”卡莎的冷脸让尤里安好一阵委屈,瘪着嘴气闷了半晌瞥了一眼马尔扎哈压低了声音道:“卡莎我给你说,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他会魔法的!那些虚空生物都听他的话,一声令下就停止了攻击。他还弄出了一面大荧幕,专门放映你和那个怪物的战斗画面给我看。我看到你有危险要去救你,他挥挥手画出了一个大门,我穿过了大门就看到了你!”

“恩。”听着尤里安低声述说,卡莎心中对这个名叫马尔扎哈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只是这些印象统统都是负面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她把对于这个男人的戒备提升到最高等级。

马尔扎哈的出现从头至尾都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作为一个与虚空共生的存在,卡莎能很清楚的察觉到他那件紫袍之下无可掩饰的虚空气息,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相比她杀死了一只虚空生物并侥幸与它共生,马尔扎哈的存在却似乎并不是这种方式,

至少卡莎就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虚空生物存在过的迹象。

她很清楚,

如果尤里安所说的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夸大之处,那么这个与她有着相似身份的虚空人类,要么有着她无法企及的力量,要么便是成为了她不愿意成为的人,

当然,最令她担忧的莫过于二者的结合。

那意味着一场灾难。

“那我那个时候说了什么你应该没有听见吧?”

目光扫过四周,嘴上随意的发问着,实则脑海中正飞速的寻找着破局的方法,

如果只是虚空巨兽科加斯,卡莎虽然无法击败它,但与尤里安一起逃跑却并非什么难事;

如果只是马尔扎哈,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和手段,单以虚空能量对抗,卡莎也未必会害怕;

但是当两者结合到一起,当人类的意识与智慧与虚空巨兽两相结合,在卡莎心里的威胁就有了成倍的提升,若是再加上那些似乎永远杀不完的虚空生物,这一切就形成了一个近乎必死的终局。

“你有说过什么吗?”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尤里安一脸的茫然

见到这副表情,卡莎心中既有庆幸也有淡淡的遗憾。

在体能耗尽的最后时刻,或许是自知将死心中有所不甘,亦或许是对尤里安有几分小小的埋怨,她曾大喊出了尤里安的名字。

然而,峰回路转,一切就好似神话故事的高潮,英雄登场于最后时刻,挽狂澜于即倒;

也是在那个瞬间,她不再压制心中的情丝,

也是在那个瞬间,她心中的小小愿望又多了一个————她想和尤里安在一起。

即使没有那特殊的吸引力,也依旧想!

然而想归想,在这个尚未完全恢复记忆,只有稚嫩与天真的尤里安面前,卡莎自认还放不下‘高冷’的面具,若是真的被听到了什么,那她可要羞的去跳崖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 永生的诱惑 “没事!”

沉默了半天吐出两个字,卡莎拨开了尤里安的手臂:“站到一边...自己小心一点。”

看着尤里安乖乖应了一声退了一步错开了位置,卡莎又低声补了一句。

抬起头,目光落在马尔扎哈的脸上,四目相对,卡莎还未说话,马尔扎哈就先一步鼓起了掌来:“很纯粹的爱情!世上多的是焦躁浮华的人,争抢着无意义的财富,为心中的暴虐而杀戮,将一个又一个美人纳入怀中。想来,也只有如你二人一般的经历才能创造出这样纯净无暇的感情。

只是,一个是虚空的孩子,一个是无法被看透的命运宠儿,你们的爱情会走向何方,我着实有些好奇。”

“不如,让我来为你们占卜一次如何?”迎着卡莎满是警惕的紫眸,马尔扎哈泰然自若的摊开了手掌,对着尤里安点了点道:“我的预言占卜之术如何,想必这位叫尤里安的朋友是最有发言权的。”

“这一点,不劳你操心。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不着调的话上,不如聊一聊你自己...你的存在?你的目的!我很好奇。”

轻眯了眯眼睛,卡莎的声音冰冷而平静,手掌微微翻起,掌心处亮起了一抹紫色的光芒。

“呵呵呵呵...你已经有所觉察了吗?不愧是有大气运之人!”对于卡莎的戒备与疏离,马尔扎哈用那沙哑的嗓音轻笑点头道:“没错,一切正如你所想,我是一个看透世界真相,找到了真正自我的人。这一点,你与我一样。”

“哼,我和你可没有什么相同地方!”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帘,就在下一秒卡莎突然扬起了手臂,掌心处飞出一道紫色的射线,擦着马尔扎哈的头顶飞过,在远处的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深洞。

“藏头露尾的人,让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虚空之力绽开,将马尔扎哈的兜帽撕成了两截,紫色的碎布片缓缓飘落到地面,

没有了兜帽的遮掩,马尔扎哈带着面巾的脸庞便显露了出来,虽然依旧看不到口鼻嘴脸,但仅是露出来的部分就足以令卡莎瞳孔微缩,而一旁的尤里安已经按捺不住的大叫起来:“这是!”

入眼之处,最为醒目的莫过于马尔扎哈那双紫色的眼瞳了,可真正引得两人惊愕的,却是他那光秃秃的脑袋,脑袋的正中央,前额处好似开了一扇天窗一般,妖异的紫色光华不断的流转着。

“能量源!卡莎...他!”

尤里安惊呼一声,就在马尔扎哈头顶的正中央处,有一枚紫色的蛋状物,那模样不论是尤里安还是卡莎都半点儿不陌生。

“我看得到。”眯了眯眼睛,卡莎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对于马尔扎哈的存在也有了猜测。

“呵呵呵...似乎并不友善呢。”虽然遭遇了突然袭击,但是马尔扎哈却似乎没有半点生气的情绪,抬手摩挲着锃亮的脑门开口道:“从本质上讲,你与我并无区别。

“你与虚空共生,而我,也在虚空的启示中,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在这条路上,我走在了你的前端。如果你愿意,可以以‘先知’称呼我的存在。而我,也将遵从虚空的意志,引领你走向真正的永恒!”

“不需要!我可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对于马尔扎哈看似好心的提议,卡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对于虚空的存在,卡莎一直以来都是采取回避与对抗的态度,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道路,但是那些绝对与虚空没有半点干系。若不是落入了虚空这么个鬼地方,就连活体皮肤与身后这层坚硬的甲壳她也只会觉得恶心,担心身旁的男人会无法接受她这副‘丑陋’的模样————

现在能勾起她感兴趣的除了离开这里返回恕瑞玛的家乡,也就只有尤里安了。至于什么虚空意志,什么永恒之路,她真的是半点兴趣也无。

“呵?哈哈...”然而她的话却引得马尔扎哈失笑摇头:“回避不了的!我是怪物,你与我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们都是怪物,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的行列,共同迎来世界湮灭的那天。”

“到那时,神圣的虚无将接纳所有人!世界将不再有不公,不再有战争、贪婪与歧视,人们将从生与死的痛苦轮回中解脱出来,得到永恒的和谐!”

“这是伟大的救赎!是天意!更是不可抵挡的宿命!没有人可以阻止那一天的到来,没有人!!”

马尔扎哈越说越激动,然而他的那番说辞却换来了卡莎的不屑。

“呵,这些无聊的说辞只能骗一骗三五岁的孩子而已。”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卡莎后退了一步站在尤里安的身旁,手掌中的紫色光华若隐若现。

“还是说明你的来意吧,不然...我想我们之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何必呢!?何必这么抗拒?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卡莎冷淡的态度让马尔扎哈的激动如潮水一般退去,声音再度恢复了淡淡的嘶哑,目光看向一旁听得出神的尤里安轻声道:“你很喜欢你身边的这个小子?”

“哼!”卡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二话不说抓住了尤里安的肩膀,扯着他疾退几步来到了深渊边上,纵身一跃,带着尤里安向深渊坠去。

“好暴躁的女孩!”

然而就在双脚离开地面的刹那,一道无形的墙却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一股柔和的力量推着两人重新站回到了原处。

而后,面色冰冷的卡莎就看到马尔扎哈收回了闪烁着紫色光华的手掌,施施然开口道:

“我遵从虚空的指示而来,将迷途的羔羊引回羊圈之中。”

“你有着万中无一的气运,因而得到了虚空的青睐。只需放下所有的戒备,以全部的身心与最诚挚的希冀接纳虚空的意志,便会得到虚空赐予你的永恒生命。而他...”

目光转向尤里安,在他满脸戒备的神情下开口道:“他是一介人类,命不过百岁,若能将他一并引渡至虚空,你二人便可同时获得永恒的生命,自此以后,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再无分离!”

“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 点破 一番话,说的卡莎沉默,说的尤里安眼中阴晴不定。见到这一幕,马尔扎哈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平静等待两人的选择。

永生,是人类世界永恒不变的话题。

因为曾经是人类,因为看过了太多太多的人,马尔扎哈才更加清楚‘永生’对于而言具有怎样的诱惑。

即使是最低贱的乞丐,也会幻想着获得永恒的生命;

即使是位高权重如诺克萨斯的大统领,也依旧无法摆脱对永生的渴望。

它的意义,即使是失去了大半记忆的尤里安也一清二楚。

所以马尔扎哈并不担心他的说服起不到作用——更何况,为了说服这对儿男女,他还在其中特意添加了第二道重料,爱情。

爱情对于有一双能看清世界真相的眼睛的马尔扎哈而言,不过是人类的欲望之一,甚至还是最为无趣的欲望。

但若是能换来两个实力强大的打手,他也不介意将其包装一下摆上台面。

若要问这二者结合在一起的威力,或许只要看一眼尤里安充满神往的目光便知。

他很清楚,人类的弱点是什么。

早年的预言占卜生涯,让他见过太多的人,上到一方权贵,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能够逃脱欲望的支配。

欲望意味着弱点,

而弱点却意味着可以被打败,也可以被利用、被操控。

对于尤里安与卡莎,若只说十分看重都不足以显示两人的重要性。

他们一个是万中无一的虚空之女,一个是就连虚空也无法预测其命运的命运之子。若是能一举得到这两人的帮助,必将极大的缩短最终湮灭到来的时间。

八年前,因对人类感到失望与空虚,马尔扎哈舍弃了所有身外之物离开恕瑞玛城市阿玛克拉,循着虚空的‘神圣启示’兜兜转转来到了沦陷于远古战争的废墟城市艾卡西亚。

在那里,他凝视着崎岖深渊的深处,打开了摇摆不定的思绪,不顾一切的渴望开悟。

虚空回应了他,赐予他强大的力量,并让他看到了终结一切尘世苦难的方法。自那之后,他便成为了虚空最虔诚与狂热的信徒。

返回恕瑞玛后,马尔扎哈在这个沙漠国度中发展起了信徒。

八年的时间,从大陆南端的安塔希尔到北方的纳施拉美和卑尔居恩,就连入侵的诺克萨斯人都知道了‘先知’的威名,

即使是最偏远荒原上最坚强的村民,也会乖乖的献上祭祀家畜作为牲礼,用以满足虚空的饥饿。

然而这个速度却始终不令马尔扎哈满意。

虽有信众成千上万,在马尔扎哈眼中,他依旧是孤独的行者。

信奉‘先知’的人们,大多是愚昧贫苦又贪婪无止尽的人,

加入追随者的团队的人多是出于对虚空幻像的恐惧,或是企图借此谋利的利益家。

这些人在马尔扎哈眼中与牲畜祭品无异,还妄图得到更多,甚至是永恒的生命?

呵!

待到神圣的湮灭到来之日,第一个呈上祭台的,就是这些人。

也唯有像卡莎这样被虚空青睐的完美战士,和像尤里安这样就连虚空也渴望得到的完美之人才配成为他伟大救赎之路上的同行者。

也基于此原因,对于这两人的戒备与冒犯,马尔扎哈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心与容忍。

然而一声轻嘲般的声音,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气愤。

“呵...终于暴露了么?”

突然抬起头,卡莎的嘴角露出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你找上我们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尤里安吧?”

眯了眯眼睛,马尔扎哈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一旁的尤里安愣愣的转头望向卡莎,脸上满是茫然不解之色:“为了...我!?”

“别被他骗了尤里安!”

轻斥一声打断了尤里安的幻想,卡莎的眼眸中满是冰冷与平静:

“永生这种事情即使是神灵也无法许诺吧?仅凭着一番话就想让我们背弃人类的身份转头虚空的怀抱,你不觉得太过可笑了么?”

“想想看,我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八年,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类。可你才刚出现在这里不到三天,这个家伙就自己找上了门来,目的是什么还需要我多说么?”

迎上了尤里安的目光,卡莎无比肯定的说道:“是你,或者说是你身体里蕴藏的力量!”

“力量?”

被点破了企图的马尔扎哈眼神冷了下来,可望着卡莎的尤里安却还是一脸茫然:“我有什么力量吗?”

“还没有发现么?你的警觉性呢!?”

“你的记忆恢复了一些,应该能感觉到你和其他人的差别吧?不说别人,就只是你和我。”

对于尤里安的愚钝,卡莎有些不满,但还是开口解释道:

“我的力量源自虚空,源自我身上的这层活体外衣。可你呢?不论是体力、精力还是速度,你都远超平常人太多!尤其是速度,你带着我躲避那头大怪物追击时展现出的速度,就连我全力激发虚空之力也无法比拟,这样的速度还不足以说明你有多特殊么?”

看着尤里安满脸的似懂非懂,卡莎道:“你还记得刚刚坠崖的事吗?你不是惊讶为什么我的力量这么突然的就恢复了吗?”

“恩。”对于这件事尤里安一直满是疑惑,见到卡莎突然提起,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是因为你。”

“我?”尤里安眼睛瞪大了,满是惊讶的望着卡莎紫色的眼睛。如果单说超人的力量与速度,他还可以理解。可是卡莎把恢复体能的原因也加到他身上,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对,就是你。”深吸一口气,卡莎看着那双灰宝石的眼瞳,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你可能不知道,你对于我有多大的诱惑......不是你想的那方面,你给我收起你的龌龊想法!!你那一巴掌的仇我迟早要还给你!”

看着尤里安脸庞瞬间变红,卡莎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所想,不由得开口斥责,

一直到尤里安脸上的神色被悻悻然取代,她才重新恢复了冷静,探手轻抚着尤里安的脸颊说道:

“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能在这个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的地方一过就是八年,靠的都是我身上的这一身活体皮肤。它提供了虚空之力,也提供了足够我生存的能量。”

“这一点,即使我再如何不愿也无法去否认,我能活到现在,靠的全是虚空的力量。”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 就是他了! “但是这一切并非是毫无代价的。”

“作为交换,我必须要维持终日不断的杀戮为它夺取足够多的能量源,以保证它不会在某一天因为过度的饥饿将我吞噬。至少在寻找到解决的办法前,我都必须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如果有办法...谁又愿意真的每天与杀戮为伴呢?”

脸上带着浓浓的哀伤,纤细的手指划过尤里安的脸庞,在尤里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血液自破口处淌出,沿着卡莎的指尖滑落,又被活体皮肤快速的吞食。

将手掌收回,举在两人目光中央,让尤里安得以看见卡莎指尖蠕动的皮肤与迅速消失的血液,

卡莎的看的到,尤里安的瞳孔在看到那迅速消失的血液瞬间猛地缩紧,

而她的心,也似乎随着这紧缩的眼瞳抽搐了一下。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让她难过的几乎快要窒息。

这一刻,她是如此的痛恨这陪伴了她八年的活体皮肤,它让她爱的人产生了恐惧,也让她丧失了开口表白的勇气。

她开始怀疑,她和尤里安是否真的会有未来。

她是一个‘怪物’,一个和马尔扎哈没有什么区别,半人半鬼的怪物;

而尤里安却有着近乎完美的容貌,完美的躯体与强大力量。如果不是他失忆后坠落到此,也许终其一生,两人的生命线也不会半点交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或许这个男人有一段辉煌的过去,有着比她更爱他的人在挂念着他。

他应该回去,而不是和她生活在满是污秽酸臭的地下深渊,终年看不见天日。

一想到这儿,卡莎只觉得心中满是支离破碎的疼痛,就连吸食血液也无法让她产生半点的满足。

勉强笑了笑,虽然心痛如绞,但是卡莎依旧扬着纤细的手指勉力支撑着将一切都说给尤里安听:

“你不知道。你的血,对我、或者说对这身活体皮肤的吸引力,”

“即使是一百个...不,一千个能量源,也无法让‘它’感觉到满足。但是你的血还有你的肉,只要一丁点,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就能让它、让我同时感觉到近乎狂热的满足...”

“甚至那一点点的血肉,就足以消除一切疲惫,让我的体能与精力在一瞬间恢复到巅峰。”

惨笑一声,卡莎缓缓收回手掌,

然而她的动作只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抬头望向尤里安,卡莎脸上的失意与落寞被愕然取代,就连眼眸也不由瞪得浑圆了起来。

“滴答...”

是什么声音?

是下雨了么?

为什么我会看到水珠滴落在地上?

原来...

是我的泪啊...

望着尤里安,眼眶中不断有晶莹涌现,沿着白嫩的脸颊滑落,滴淌在纤细的手臂上,带来丝丝凉意,

可这份凉意,却比不上从手掌另一端传递来的温暖的千万之一。

泪水模糊了双眼,可是卡莎却还是极力的将眼睛睁的更大,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看的清楚,

将这张她爱着的脸庞永远的刻进灵魂深底。

“这样,够了吗?”声音响起,带着温柔的询问,如同春风一般扫尽了她心底的阴霾,

感受着掌心中微微颤抖着的娇小手掌,将它牵引着贴在自己的脸颊,贴到那流血的伤痕处,感受着那淡淡的刺痛与鲜血流出的感觉,尤里安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的摩挲着卡莎的脸庞,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儿,带着埋怨柔声说道:“不就是一点血嘛,有什么呢!?怎么还哭了!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卡莎哭呢!原来你也会哭啊...我还以为你...唉!疼!疼啊!!”

抽了抽鼻子,卡莎突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点在尤里安脸上的手指左右游移着,突然挣脱了掌握,转而一把揪住了尤里安的耳朵,狠狠的转了个圈儿。

也是这个动作,让尤里安的声音在一瞬间连着变了三个调儿,直向着升fa而去。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卡莎便收回了手。

看着揉着耳朵暴跳的尤里安,卡莎脸上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意,心中有一个声音暗暗说道:

“就是他了!”

深吸一口气,将感动压在心底,脸色迅速恢复了冷静。

卡莎可没有忘记不足十步的地方就有个马尔扎哈,而更远的地方虚空巨兽科加斯同样在虎视眈眈。

两人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一着不慎随时有生死之危。

只是出奇的,卡莎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惧怕。恰相反,只要站在尤里安的身边,她就就有无穷的力量与信心,去面对任何的困难

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马尔扎哈,卡莎沉声开口:

“所以,与其相信这个家伙许下的承诺,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想将你变成他的同类,变的和那些‘贪婪’又‘丑陋’的虚空生物一样的存在。

“最不济,也是将你囚禁圈养,以你的血肉作为虚空的食粮。”

随着卡莎的话,尤里安愣了愣停住了脚步在一旁站定,目光望过去时已然满是敌视。

也就是在尤里安目光看过来的时候,马尔扎哈终于开口终结了沉默:

“不过,你说的都不错,相比与你,我想要的是他,需要的也是他。”

“不过同样的,我的承诺也并没有半点掺假。”

迎着两双眼睛的注视,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流露,这让始终戒备着他的卡莎心中一沉,警惕之心愈重,一双手也不自觉的护卫在了身体两侧,双翼中虚空力量暗暗积蓄。

可马尔扎哈却似乎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是一副随意的模样望着尤里安上下打量着,那赤果又带着几分狂热的目光让尤里安满身的不自在:

“你,有完美的身躯,有足以毁灭世界的魔法力量,同时还有着无法被看破的命运,这一切都使得虚空无比的青睐于你,也因此我会亲自来到这里,将你引渡向虚空的怀抱。”

“来吧!加入我们,你将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永恒的生命与爱情!”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虚灵超大号! “我拒绝!”

对于马尔扎哈的第二次邀请,尤里安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了。

相比马尔扎哈,尤里安自然会无条件相信卡莎的判断,对于一个三番两次妄图施以欺骗与诱惑手段的人,他可没有半点的好感和信任可言。

冲着卡莎眨了眨眼,一副‘求表扬’的神情让卡莎好笑不已,

白了他一眼,心中却已经在暗自戒备警惕着,

目光隐隐探查着四周,将一切环境纳入心里,卡莎很清楚马尔扎哈的强大,也同样清楚,三番两次的拒绝必将耗尽对方的耐心,届时等待两人的将会是一场自由与被奴役的战斗,也是生与死的战斗。

作为马尔扎哈的‘同类人’,卡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知晓马尔扎哈的强大,那份强大,不止局限于近乎于浩瀚的虚空之力对于感官的直接冲击,

更在于马尔扎哈身后站着的,是虚空。

以尤里安的说法,卡莎知晓,只要对方愿意,随时便可以拉扯出一批虚空大军对两人进行围攻。卡莎纵使再有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与尤里安两人会是马尔扎哈与虚空大军的对手,

更何况,在百米开外的地方,还有一头虚空巨兽虎视眈眈,一旦它也加入战局,情势将会在瞬间倒向最恶劣的方向。

到时候恐怕...

目光掠过尤里安,卡莎在心中暗自咬牙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情况,不管怎样也一定要让尤里安活下来!

果不其然,这一次被拒绝,让马尔扎哈感受到了尤里安果断与敌视。纵使再有耐心,也依旧挡不住他瞬间阴沉的脸色,覆面面巾之后,沙哑的声音响彻在空中,带着说不出的冰冷寒意,就像那虚空深渊一般令人心悸。

“你又一次拒绝了伟大的虚空。”

“也是。”

“牧羊人在放牧之时,总会对不听话的羔羊加诸以皮鞭,”

“也只有体会到鞭打时的疼痛,才会明白违逆的错误,乖乖的回到羊圈中去。”

“废什么话!”

卡莎从马尔扎哈的话音中听到了战斗的讯号,秉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在一瞬间摆出了战斗姿态,置于腰间两侧的手掌突兀抬起对准了马尔扎哈,掌心处紫色的光芒亮起,虚空之力凝聚的射线如暴雨般射出,飞扑向马尔扎哈。

“嗤嗤嗤——!”

一连射出了五六道射线,以卡莎的实力依旧感觉到了短暂的虚弱,然而她还是咬着牙关震荡着虚空双翼致使双脚腾空,肩头的炮口瞬间释放出六枚紫色电浆弹,追着射线光波,不分前后的落在了马尔扎哈脚下。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起,声音传向远方,大地摇晃,碎石飞溅,腾起的烟雾在一瞬间淹没了马尔扎哈,爆炸的气浪卷起狂风肆虐,马尔扎哈的声音中断。

“卡莎!”一旁的尤里安感受着这一连串攻击的威力,脸上满是兴奋,看着飘浮在空中的卡莎,试图向她确认攻击的成果。

然而在卡莎的脸上他却没有看到一丁点的笑容,绝美的脸庞反而凝重之色更甚。

仅仅只是一息不到,马尔扎哈的声音便再度响起,穿过烟雾,不疾不徐:“适当的惩戒,让你们了解到虚空的伟大并自愿加入进来,想来虚空也不会反对。”

话音落下,狂风自爆炸中心卷起,吹散了烟尘,马尔扎哈的身形缓缓浮在半空,身体外侧笼罩的虚空屏障缓缓消散,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了一抹妖异的光芒,目光突然看向尤里安。

“不好!”

在看到马尔扎哈眼中光芒亮起的一瞬间,卡莎心中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的便飞扑而下,一头撞上尤里安,那突兀的动作让尤里安没有半点反应的便被扑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而后卡莎双手一撑地面,一跃而起,转身抬手挥出两道紫色射线,再次轰了过去,同时冲着狼狈从地上爬起却满头雾水的尤里安大声喊道:

“避开他的眼睛!小心会被控制!”

自打尤里安说起马尔扎哈有一手操控虚空生物的能力后,卡莎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曾在虚空巨兽科加斯眼中看到的智慧光芒,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赋有智慧的虚空生物,这打破了她心中固有的观念,只不过她心中依旧存有疑虑。

只不过当时并没有马尔扎哈的出现,卡莎自然也不会想那么多。

然而在马尔扎哈当着两人的面制住了科加斯后,那份疑虑便再次浮上了心头,甚至在他将目光看向尤里安的瞬间变成了肯定——

虚空生物是否具有智慧仍有存有疑虑,但是科加斯眼中的智慧光芒却并不属于它,而是属于控制了它的、自称虚空先知的‘虚空人类’,马尔扎哈。

由此她也确定了一点,那便是早在那个时候,马尔扎哈的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两人,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迟迟没有现身。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卡莎心中一直时刻在警惕着马尔扎哈用出这一招,

卡莎并不知道这一招对于纯粹人类的尤里安是否也有同样的效用,但她却不敢以尤里安的安危来做赌注,

只能大声的提醒出来,以此来警告尤里安,也让马尔扎哈在使用这一招时心中存有疑虑。

当然,现在看来,她的做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呵呵,很敏锐的洞察力!不愧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战士!”卡莎声音刚刚落下,马尔扎哈的声音便随即响起,带着赞扬声,一道紫色虚空大门凭空出现,紧接着两人就看到虚空大门中窜出了两道影子,

以极快的速度,一左一右飞扑向了尤里安与卡莎两人。

“这是!”

卡莎的动态视力极为出色,这让她能够在影子现行的第一时间发现它们,

然而当影子的轮廓露出后,卡莎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虚灵!?”

只是,为什么虚灵会有这么大的个头!??

——————

题外话,我找到了一个设计师关于卡莎的设计思路,上面说她将虚空之力凝聚成了两杆枪...我...!!!!无语,恕瑞玛还有这高科技呢!?诺克萨斯常年征战,用的都还是刀剑弓盾之流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 爱的决心与新的阴谋 入目之处,足有半人高的虚灵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烟尘迷雾,迈动着如同蛛腿一般的四肢,扑向了卡莎,

卡莎的身体在这一刻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双手交叉护卫在身前,双臂活体皮肤蠕动着,紫色的虚空之力飞快涌出,形成了两柄锋锐无匹的长刃,

但即使是这样,卡莎依旧低估了‘超大号’虚灵的实力,

变大的体型没有降低它们的速度,反而使得虚灵不论是在重量还是在力量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让他们的冲击变得更加有力,宛若一亮疾驰的轿车一般,将猝不及防的卡莎撞飞并扑倒在了地上。

虚空之力凝聚的长刃毫无作用的迎面撞上了坚硬的甲壳,在发出了无力的金铁碰撞音后被一把撞开,

让卡莎目眦欲裂的是那对高高扬起又刺落的钳腿,宛若两杆长枪一般直刺向了她的胸口。

‘难道!’

这一瞬间的危机让卡莎面色一白,奋力激起全身的力量挣扎,一双手掌抓向钳腿,双翼的炮口中却有虚空魔能在蓄积,紫色的电浆弹呼之欲出。

卡莎性格刚烈无比,在虚空中生存了八年,除去最开始的那半年,剩下的时光里,她再没向任何一个虚空生物低过头,

纵使落入生死的危机是因为这一时的疏忽大意,但她也不能容忍被虚灵杀死的结局,性格刚烈的她立刻就要释放出虚空电浆弹与虚灵同归于尽。

不过下一刻,她的想法便落了空,一同落空的还有压在身上的重量。

眼睛的余光中一道身影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近前。只听一声重击响起,卡莎身上的虚灵便翻滚着飞了出去,

没了力量的压制,卡莎一个鱼跃飞身站起,这才看到了收回拳头一脸得意的尤里安。

“哼!能欺负卡莎的只有我!!”

“你也不可以!”抬手拨开尤里安探出的手掌,带着灼灼怒意目光望向一边,

在距离两人四五米的地方,那头刚刚差点将她杀死的巨型虚灵瘫软在了陷坑之中,四肢无力的抽搐着,身下大股大股的虚空黏液流淌而出。

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再瞥了眼尤里安看不见半点伤痕的粗大手掌,卡莎心中的怒火凉了一半,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掉转目光望向了突兀而生的虚空门。

这道足有两人高的虚空大门的就伫立在虚空法师的身后,大门内妖冶的紫色光华静静的旋转着,带着目眩神迷的瑰丽,

让第一次见到它的卡莎不由得在心中轻声道:“这就是虚空传送门么!”

“果真有点门道。”

不过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卡莎心中更加警惕的却是束手静立的马尔扎哈。

从第一次见面,到刚刚的交手,前后过程撑死不过两刻钟,

然而就在这不足两刻钟的时间里,马尔扎哈却先后向她展示了数种虚空之力的运用之法。

不论是那可以控制心灵的力量,还是施展出传送门召唤出超大号虚灵的能力都让卡莎头疼又自叹弗如,就连那道虚空屏障,也远比她凝聚出的要更加坚实牢靠。

这样一比较,相比起全身心接纳虚空意志与力量的马尔扎哈,卡莎对于虚空之力的使用就好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粗糙又稚嫩。

她最擅长的招式不论是凝聚在掌心的虚空射线还是肩头炮口射出的虚空电浆弹对于马尔扎哈造成的伤害都微乎其微,这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个现实————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大到让卡莎心中开始摇摆着,究竟是继续硬撑着面对后面一系列的古怪招式,还是借着战斗的幌子、伺机寻找逃走的时机。

在虚空世界,逃跑并不丢人,

至少在卡莎眼中,完整的活着要远比为了尊严战死要强得多。

但是当这一切有了尤里安的存在时,却变得统统不再适用了。

诚实的说,这一战,卡莎没有信心。

她没有信心击败看不透实力深浅的马尔扎哈,也没有信心在马尔扎哈与虚空大军,还有巨兽科加斯三者的夹攻下逃生,更没有信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保障尤里安的安好。

爱情是什么,卡莎曾经不懂,

但是现在她很清楚,那是纵使牺牲自我,只要能保护爱的人平安,

也甘心情愿!

不过,她的犹豫也只持续了片刻,就有人帮她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并不如何理智————

“卡莎!我在前面顶着,我很强的,那些虫子挨不了我一拳头!你只要在我后面伺机用电浆弹和射线狠狠的打他们就对了!

“咱们两个齐心协力,一起干掉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然后一起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

‘对,回家!’

卡莎心中一震,猛地从犹豫中摆脱出来,看着站到自己身前好似擎天巨擘一般的尤里安,卡莎心中的顾虑在这一刻出奇的烟消云散了。

‘我既然说过要带他回家的,就一定要做到!我可是他的‘师傅’啊!怎么能在徒弟面前露怯呢!?’

目光望向传送门处,妖异的紫色旋涡中,陆续露出了四对儿钳腿和半人高的躯体,看到这些家伙,卡莎眼神一冷,绝美的面庞上,活体皮肤如水流一般淌落,形成了覆面的甲具。

‘肮脏的家伙,我...绝不退缩!’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就在卡莎下定决心的一瞬间,尤里安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感知到了女孩心中的想法,

面对着从两侧冲来的巨型虚灵,尤里安的身躯瞬间绷紧,再释放,

宛若长弓一般,爆发出了绝强的力量,以比虚灵更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攥着拳头一拳避开了虚灵锋锐的钳腿,精准的砸在了四肢连接的躯干,

千钧之力硬生生砸碎了坚硬的甲壳,连同甲壳内的能量源也被这股巨力砸的液体四溅,

一头威猛无比的虚灵就这样瞬间丢了性命。

这一幕看在卡莎眼中是动力、是鼓舞;

而目睹这一切的马尔扎哈,却只是露出了几许赞赏之色。紫色的眼瞳流转,越过尤里安望向气势大振的卡莎,面巾后的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阴恻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或许应该为这场战斗再加一点‘猛料’进去,让一切变得更加有趣。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 当艾迪西遇上艾劈法师 一拳砸死了一只虚灵,尤里安眼角余光处划过了两道影子,卷起了森寒的风,从两个方向朝着他扑来,

在距离尤里安不足三步的距离上,两只虚灵陡然扬起了钳腿,好似长矛一般锋锐的尖腿带着穿破空气后的尖锐啸音,一左一右、一先一后刺了过来。

“哈!”

面对虚灵的攻击,尤里安没有半点的慌乱,虽然记忆丧失让他失去了无数的战斗经验,

但是仅凭着对于危险的本能,身体便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向左横拉一步,拉远了与右侧虚灵的距离,为他多争取了一瞬的时间,

同时借着身子的摆动,右手成拳鼓足了气力,在身体里奔腾咆哮的魔能加持之下,拳头从侧面击打在了虚灵的躯干上,击碎了甲壳,也顺带了甲壳后供应虚空能量的源泉,让半人高的虚灵在一瞬间丢了性命,打着旋儿斜飞了五六米后落在了地上,翻了几个滚儿一头栽入了虚空深渊之中。

而解决了一头虚灵的尤里安,也趁着那争取到的一瞬之机,身体猛然向下一沉,鼓起双臂交错横在身前,就要硬抗下另一头虚灵的攻击。

“别小看我啊!”

就在他心中做好了与巨型虚灵的钳腿来一个硬碰硬的较量时,一声娇斥从身后响起,随即一道拇指粗的紫色射线却抢先一步掠过他的肩头,

精准而犀利的刺进了虚灵下腹部的坚硬甲壳,虚空之力骤然爆发,如同闪电风暴一般绞碎了虚灵体内的能量源后,又自背部的甲壳穿出,让虚灵丧失了力气,

仅靠着惯性的力量撞上了‘筋肉’防线,被尤里安一个甩手扫落在了地上。

“卡莎!”

回头看去,距离他三米开外处、卡莎刚巧解决了另一个试图偷袭的虚灵,冲着尤里安扬了扬下巴,抬手比了个二的姿势:“现在是二对二!”

尤里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女孩脸上满是不服输的神情,配合上那白皙绝美的脸庞,与两颊眉心处带着些许‘野性’的六道紫色纹印,让尤里安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回头来望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虚空法师,心中好似有万丈豪情滋生,身体内的血液与筋肉更是不断咆哮着将力量凝聚在一起。

“干的好!再干掉这个家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怪叫一声,尤里安奋起姿态,脚下弹射而出,身形如霹雳弓弦一般拉满,挥动着拳头朝着马尔扎哈砸去。

而在同一时间,被他情绪感染的卡莎也不自觉的目露希冀之光,双手扬起,虚空之力自掌心射出,交错着划过两道弧线划出两条弧线,追在尤里安的拳头之后,却先一步轰向了马尔扎哈。

“哦?是吗?”

“轰————”

沙哑的反问声响起,伴随着狂风翻卷,一道紫色的虚空屏障凭空显现,虚空射线轰击在屏障上,引得屏障一阵颤抖,却坚而不倒的拦阻了,

随后,尤里安势大力沉的拳头落在了屏障上,引得紫色的虚空之力不断的颤抖,形似波纹状散开,而尤里安的拳头,也好似落入了柔软的棉花团之中,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

“小心他的眼睛!”

沙哑的声音伴随的是马尔扎哈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眼瞳,一看到那双眼瞳,卡莎便心中一惊脱口大喊,同时震动双翼飞扑而来,企图帮助尤里安脱困。

然而马尔扎哈的目光虽然停留在尤里安的身上,实则却一直关注着卡莎的动向,

看到女孩奋不顾身的欺身上前,马尔扎哈面巾下的脸庞露出了得逞般的笑意,同时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栗,为自己刚刚灵光一闪想出的绝妙计策而兴奋。

看着卡莎撑起虚空屏障奋起力量顶在尤里安身侧,

马尔扎哈自主收束力量,任凭卡莎将尤里安重重撞开,

而他却趁着女孩身体停滞的一瞬间,突然张开了大口,一束虚空之力从口中喷出,融化了紫色的面巾,铺天盖地的喷洒在卡莎身外的虚空屏障上,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由虚空之力凝聚的虚空监牢(冥府之握)。

马尔扎哈的举动卡莎自然观察的一清二楚,然而当她试图激发出虚空双翼中蕴藏的虚空力量以做对抗时,才发现虚空之力构筑的监牢竟然如此的坚固,

落入其中的卡莎奋尽全力也无法挣扎,

身体就好似落入了泥沼中一般,越是挣扎就越无法动弹,甚至就连虚空的力量也好似被封印了一般,愈发的难以使用。

马尔扎哈的双眼骤然绽放出无比炙热的光华,目光落在卡莎苍白的脸色上,眼瞳中妖异的紫光隐约闪现,随即响起的是马尔扎哈似嘲弄似狂热的声音:

“一切的闪躲在虚空之力构建的冥府监牢下都毫无意义,虚空之女!”

“虚空赐予了你生命,你便再无可退之路!你的结局早已注定,现在,是时候让你回到虚空的伟大怀抱中来了!”

“煞星幻像!”

紫色光芒闪烁,两道虚空之力自马尔扎哈的眼中射出,射入了卡莎紫色的双眼中。卡莎身体一颤,双眼中划过了一抹妖异至极的深紫色光芒,

随即,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了挣扎与茫然的神色,身体却停顿在了当场。

“混蛋,你对卡莎做了什么!?”

被推倒在地上躲过一劫的尤里安听到了马尔扎哈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当他回头望去时,正巧看到了虚空之力构成的冥府监牢禁锢了卡莎的身体,马尔扎哈眼中的紫色光芒射入了卡莎眼中,

这一瞬间,尤里安发疯似的从地上跃起,挥出一拳直直砸在了马尔扎哈的护体屏障上。

情绪激荡之下,魔能自主汇聚在拳脚之上,一拳挥出,染着灰色光华的拳头如同重锤一般,撞在了,

盛怒之下,体内的魔能激烈翻涌,朝着手臂涌去,又凝聚在了拳头之上。让他看起来好像带上了一双染着灰色烈焰的拳套一般,

拳头与屏障相碰,魔能与虚空能量相互吞噬湮灭,一刹之后竟是虚空能量率先抵御不住,虚空屏障破碎,使尤里安的拳头头一次没有了任何的阻碍,硬生生轰击在了马尔扎哈的下颌处,

一股巨力传来,马尔扎哈如同炮弹一般飞出数十米,撞入了远处的山壁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 尤里安VS卡莎 盛怒之下,

尤里安只觉得体内的好似有一股力量翻涌激荡、呼之欲出却始终不得其法,

即使刚才狠狠的给了马尔扎哈一拳,也依旧无法平复心情,烦躁之下心中的火焰越燃越盛,似乎要将他的理智连同整个人也一起烧灼成灰烬,灰宝石的眼瞳中染上了赤红的光华,怒吼一声迈步就要向前,

然而就在这时,身侧处骤然激起的危机感应却触发了他的生死本能,

使得他在十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反应,双脚一沉稳住姿势,上半身却不自然的扭了小半圈,

下一刻,就感觉一股劲风贴面而过,冰冷的凉意刺激着肌肤,使得心头稍稍退温。

猛地一回过头,就见身侧的卡莎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冥府监牢的禁锢,扬起一双纤细的手臂,凝聚虚空之力化作一双虚空之刃,咬着牙发疯似的向着尤里安挥砍过来,口中还在喊不断的喊着“杀...杀...杀了你!”

这一眼,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浇熄了心中的火焰,让尤里安重新找回了理智,

狼狈的抬手拨开卡莎的手臂,面对虚空之刃的又一次挥砍不得已来了一个地打滚,

看着不依不饶欺身而上状若疯狂的卡莎,尤里安不由焦急的大喊道:“卡莎,你怎么了!?你被控制了吗?快醒一醒!我是尤里安啊!!”

然而让尤里安没有料到的是,‘尤里安’这三个字出口之后,就好像将火把丢在了火药桶上,让卡莎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可怕,非但没有停手,一招一式的攻击反而变得更加疯狂,虚空之力翻涌之下,双肩处的炮口也在瞬间骤然亮起,瞄准了近在咫尺的尤里安。

危机的感觉让他在一瞬间放弃了靠近卡莎的打算,狼狈的拉开身位,左躲右闪,连续横向移动了四五米,才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艾卡西亚暴雨释放的虚空电浆弹,任由其轰击在了不远处的山洞口,引得大石滚落堵塞了洞口。

也就在这时,刚刚被尤里安一击击飞的马尔扎哈带着嘶哑的笑声响起:“没用的!幻像之力侵入了她的脑海与视觉。她认不出你的!”

“现在,你是她眼中的敌人,是刚刚杀死了她爱人的虚空法师!”

随着马尔扎哈的话,尤里安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卡莎的双眼之上。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华,望向尤里安时带着不加掩饰的恨与杀意,身上的气息更是令尤里安陌生无比,似乎真如马尔扎哈所言,将尤里安当成了她的仇人一般。

“呼——”烟尘翻滚中,马尔扎哈的身影凭空飞出,飘浮于天空之上,大半边脸骨被打碎,紫色的鲜血从伤口处滴落在破布一般的紫色袍子上,模样异常的狼狈,

然而精神却无比的亢奋,不断的用那那没有了大半边牙齿的嘴巴吐出一句句嘲讽的话语:

“现在,你面对的是爱你的人,”

“来吧,让我看一看,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来!是痛下杀手,还是任由宰割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将是一场完美的演出话剧!在其中一方真正倒下之前,绝不会分出胜负,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悔恨交加的脸色了!哈哈蛤....”

马尔扎哈的狂笑声响彻天地,卡莎的脸色也因为尤里安的不断躲闪而变得愈加阴沉可怖。

美丽的大眼睛中不断的有晶莹洒落,女孩的招式开始变得凶狠,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虚空之力引动的轰隆也使得大地震颤,碎石砸落。

这样的战斗总归是不公平的,

一方怀着复仇的心招招搏命,甚至不惜在近身搏斗时动用虚空之力释放出足以将自己也炸伤、炸死的虚空电浆弹;

而另一方却因为害怕伤害到对方,而始终一昧躲闪,束手束脚之下将自己一步步逼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仅仅交手不到半分钟,尤里安的身上就多出了两道由虚空之刃留下的血痕。

而他口中每呼唤一次‘卡莎’的名字,都会让女孩更加愤怒,也更加疯狂。

尤里安并不知道,卡莎眼中的一切在经过煞星幻像的扭曲与篡改之后,变作了怎样的场景。

在意识到情况危急的瞬间,卡莎便集中的全部的精神,准备以自身的意志硬抗马尔扎哈的精神控制之法。

在她的想象之中,以虚空之力化作的控制之法,无疑是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强行压制对方的灵魂,

虚空中生存的怪物们,自从虚空中诞生的那天起,便只有‘饥饿’与‘杀戮’两种思维,纵使有着坚硬无比的外壳,灵魂却脆弱的如同婴孩一般。

而她不同,

卡莎自信自己有着从尸山血海的杀戮中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即使是正面对上马尔扎哈,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沦为俘虏。

卡莎的猜测或许并没有多少的错误,她的自信也自有几分道理,

但是她却错误的估计了马尔扎哈的狡诈,更低估了他对于人心的了解。

正如卡莎之前所说,

她在虚空中生存了八年时光,这八年的时间里,马尔扎哈从未露面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尤里安刚刚到来不过两天,马尔扎哈就亲自前来‘拜访’。

这其中固然有虚空对于尤里安的迫切渴望,但也有部分原因,是这位得蒙虚空开悟的‘先知’,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煞星幻像,虽然不过虚空赐予马尔扎哈诸多虚空魔法中的一种,却是马尔扎哈行走与符文之地,敢自称‘虚空先知’的最大原因。

对于三天前的卡莎,这一招魔法或许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或许更像是一个笑话,

然而现在,却成为足以致命的最大要害。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的来到————

尤里安。

没有人知道,在卡莎心中尤里安究竟有怎样的分量。

或许就连女孩自己也没有察觉,从最初的猎人与猎物,到师傅与徒弟,从‘回家’路上的同行伙伴到一起战斗的战友,再到最后成为托付生死,互许承诺的爱人。

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她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间历经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暂且不表,但是当‘尤里安’被‘马尔扎哈’以‘魔法’一举轰击出数十米没了音讯后,

卡莎的疯狂也就成为了必然,而她的沦陷也同样成为了必然。

而这,也是煞星幻像最为恐怖的地方,

全因它所产生的幻像并不全然作用与精神与感官层面,

更多的,是针对心灵与意志上的弱点。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 计算与算计 “卡莎!”

胸膛起伏,身形剧烈的摇摆闪躲,尤里安忍不住怒骂道:“真是卑鄙!”

“哈,哈哈哈...!”话音落在马尔扎哈耳中却引得他发笑不断。

身形从空中飘落,到距离地面一二米处,望着在卡莎攻击之下无计可施的尤里安,虚空法师不由得轻嘲调侃道:

“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加入虚空,拥抱虚空,虚空将赐予你生命与无穷的力量,而你与心爱之人间,也将再无种族的隔阂与界限,待到神圣虚无到来之日,你们将携手得到永恒!”

“不可能!”一个翻身后仰做铁板桥状,两枚电浆弹擦着胸膛飞过,一头扎入深渊中。对于马尔扎哈孜孜不倦的劝诱,尤里安咬着牙吐出了三个字以作为回应。

不得不说,即使是丧失了大半失忆的尤里安,骨子里也自有一份刚烈。

这份刚烈,自诺克萨斯的前身诺克希人从洛克隆德走出,赤脚推翻不朽堡垒的黑暗帝国后便便被刻印进了每一个诺克萨斯人血液与灵魂中,

又在军伍退役的老爹与始终被当成榜样追逐的姐姐的耳濡目染下成为了灵魂的本能。

在平日里面对亲近的人,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温柔与随意,似乎优柔寡断又随遇而安。这一点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温柔和蔼的阿兰妈妈;

但是一旦面对欺辱,那么可不要忘记,退伍之前,尤里安的阿兰妈妈也曾经是帝国第一女将军克莱尔女士的副官。

尤里安不缺少勇气与刚烈,至少一个软弱的是人没有勇气离家出走,以十二岁之龄便参军入伍的。

既然在最开始他拒绝了马尔扎哈的诱惑,那么在卡莎陷入幻像控制中后,他就更不再有任何、半点妥协的可能。

在一开始既然没有,那么在卡莎被幻像所控制后,他就更不会再有任何半点妥协的可能。

又是一次危险的躲闪,感受着胸前火辣辣的痛感,尤里安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迎着卡莎深紫色的妖异双眸,与带着仇恨与愤怒的脸庞,

尤里安纵使心痛如绞,也不得不在一次闪躲之后,做出了回击。

“哈!你出手了,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看到尤里安一出手就精准的抓住了卡莎的手腕,将她掌心中酝酿的虚空射线引导向地面,

见到这一幕,马尔扎哈不由得大笑起来,带着讥讽的话语传入耳中,直让尤里安心中怒骂不已。

“混蛋!”没有理会虚空法师,尤里安心中有了决意,一双灰宝石的眼瞳凝视着卡莎绝美的脸庞,一字一句的低声喃喃,既是对卡莎也是在劝说着自己:

“我不想伤害你卡莎。但是...!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不能再看着那个混蛋继续那么猖狂下去了...这样下去,结局一定是你最不想看到的那个!”

“我必须要做一点什么!所以我必须要将你打昏,然后再去让那个狗屁法师解除对你的幻像。”

“最后...我会认认真真向你道歉的。到那时不管你是打是骂,我都无怨无悔!”

目光凝视着卡莎的脸庞,尤里安轻声嘀咕道:“你不回应我,我就当你同意了!那么...对不起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尤里安体内的魔能运转在骤然间变得激烈了起来,

澎湃的空间魔能与生命魔能相扶相助,涌入手脚之中,使得尤里安感觉体内好似有一个巨大的熔炉,在不断发散着惊人的能量,让他浑身上下好似有用不完的劲儿。

坚实而白皙的肌肉表面,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光,盈盈闪烁,如同流水一般充满着玄奥的光华。

虽然尤里安对于体内的魔能如何使用仍旧是一头雾水,

但是仅凭着本能力量的催动也足够的骇人,

毕竟这具身体可是糅合了世界符文与圣树之力后的完美之躯,仅论体内蕴含的力量就足有百千斤之多,

加持了魔能之后的一行一止更是好似狂风席卷,雷霆震动。

身形一动,灰色的身影便从卡莎眼前消失,而后出现在了女孩的背后,双拳交握宛若重炮一般锤打在虚空之翼上,

流转着虚空之力的甲壳光芒急遽闪烁不定,一股巨力自后背传递至身上,让卡莎在一瞬间如同炮膛里的炮弹一般,翻滚着飞出四五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了鲜血。

而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面色紧绷,神情冷冰,似乎对卡莎的凄惨状况无动于衷;

反倒是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马尔扎哈双目中露出了无上的狂热,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虚空之女,你的命运早已被注定!献出生命吧!为有史以来最强大、最完美的虚空造物的诞生而献出你的生命吧!”

“咔——”跨出两步冲到卡莎身边,被煞星幻像所控制的女孩嘴角淌着淡紫色的血花,然而神情却依旧愤怒而仇恨,

看到尤里安靠近,在地上翻了个滚儿单手一撑从地上跃起,肩头的炮口亮起,释放出‘艾卡西亚暴雨’,

然而这一式对于速度有了极大提升的尤里安已然构不成致命的威胁,

脚步不停,身子左右摇摆,好似撞钟一般,便穿过了虚空电浆弹构成的弹幕,弓着身子一头撞进卡莎怀中,将身材娇小的女孩生生撞出了四五米,

马尔扎哈口中不断吐出充满诱惑与恶毒的话,传入卡莎与尤里安耳中,便化作了截然相反的话语。

他似乎没注意到,就在不知不觉间,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大半。

眼角的余光扫过如同恶犬一般狺狺狂吠、出言不逊的马尔扎哈,尤里安默默的计算了一下两人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他距离马尔扎哈已然不足五米。对于尤里安而言只需一个冲锋,十分之一息的时间便足以将距离抹除,

到时候,虚空法师便能再一次品尝到来自尤里安的‘复仇铁拳’,

他相信,这一次他绝对能精准无比的命中马尔扎哈的头颅,将那承载着虚空之力的能量源打成粉碎。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章 沉睡已久的苏醒 不过,虽然心中是如此计划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虚空法师的神秘与强大,尤里安心中便已经不自觉的便将他摆在了高位之上,

纵然两人之间的不过毫秒之距,但是为了不让机会流失。

尤里安还是默默的咬了咬牙,忍着心中的痛苦,在马尔扎哈的注视下,发起了对卡莎的第三次攻击。

他没有发觉,当他在暗中计算着马尔扎哈的时候,虚空法师的目光也早早的便锁定了在了尤里安的身上,妖异的紫色光华在眼瞳中流转不休,默默的算计着千万种可能。

距离的拉近,对于尤里安而言是机会:这意味着他能在更近更有把握的距离上以雷霆姿态冲到近前,给予虚空法师一记致命重击;

可对于马尔扎哈而言,当他引动虚空之力释放出冥府之握时,尤里安也将很难做出反应。

一旦落入了冥府监牢的禁锢之中,那么煞星幻像便可以再无阻拦的闯入,控制住尤里安的灵魂与五感,让他接受虚空能量的灌注,成为虚空的仆役,或者...更进一步!

心念转变只在一瞬之间,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便展现出了绝佳的默契——一个装作不经意,一个装作未发现。

宛若一场狩猎,只是不知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当尤里安因为追逐着卡莎而朝着马尔扎哈的方向更进一步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先一步展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

在冲锋的半途转换了方向,灰色的身影划过了一道折线,如同闪电一般抹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蕴满魔能的拳头蓄势待发,如同400毫米列车炮发射出了他的炮弹,在一瞬间,贴上了马尔扎哈的脸庞,

这一刻,在尤里安目光的注视之中,马尔扎哈的脸骨甚至与玻璃无异,

仅存的半张脸庞在这一记重拳下开始扭曲粉碎,撕碎了面皮使得紫色的血液喷出,如同雨点一般溅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拳头上的力量却依旧没有半点的减弱迹象,也许再过千分之一个瞬间,就将撞上头顶中央的虚空能量源,将这位自称‘先知’的人类的生命带走。

只是,让尤里安感到疑惑的是,纵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尔扎哈的眼中依旧看不到半点惊恐与愤怒,

一双紫色的眼瞳依旧明亮,依旧蕴满了狂热的神态。这副做派让尤里安的心中没来由的多出了一抹危险的预兆。

而下一刻,预兆变成了现实。

当尤里安的拳头粉碎了颅骨,打爆了眼球,即将触及到虚空法师的核心‘能量之源’时,马尔扎哈狂热与疯狂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能量之源在一瞬间四散炸开,化作千万道光芒,扑面而来,在顷刻之前罩住了尤里安的头颅。

使得他在一瞬间失去了视觉,

也就无法看到,一道半透明的淡紫色影子带着奸计得逞的得意,在虚空之力的裹挟下撞入了尤里安的灵魂之中。

一瞬间,尤里安的脑海中便回荡起了马尔扎哈疯狂的大笑与轻蔑的嘲讽: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你这种蠢货竟然也敢试图算计于我!只是,仰赖虚空的庇护,让你的算计撞上了我!这一切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啊!哈哈哈哈...!”

“不过是一具腐朽的身躯而已,怎么比的上你这具连虚空也垂涎欲滴的完美之躯呢!?”

“拥有这么完美的身躯却不会利用,当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浪费!”

“交给我吧,把它交给我!连同那蕴含着生机与毁灭的魔能一起,统统都交给我吧!!”

“只要拥有它,我就可以完成伟大的救赎,让这个世界迎来最终的湮灭!”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无比感激你的!哈哈哈哈...!!”

马尔扎哈的声音响彻在脑海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充满了狂热的声音中,尤里安的双眼好似看到了在虚无空寂的海面之上,马尔扎哈淡紫色的身影仰天大笑,身上射出了千万道紫色的射线,

照映到头顶的天空,深入到脚下的海面。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灵魂的窒息,也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危机。

他想挣扎,却更加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眼视界一点一点被妖异的紫色光芒浸染,意识迅速模糊,一阵阵的疲惫与虚弱感袭上心头,让他步入了浑噩之中。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了马尔扎哈带着惊恐与不敢置信的惊恐声————

呃...!?

这是什么!?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

啊——!!!

...

伴随着声声狂笑,马尔扎哈完成了酝酿已久的谋划,

磅礴的灵魂能量连同虚空能量一起冲入了尤里安的灵魂之海,

面对着空寂幽深的海面,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就埋藏与海底之中;

一想到即将拥有这股强大的力量还有这具强大的身体,马尔扎哈就不由兴奋到灵魂颤栗;

没有半点犹豫,便引动了虚空之力化作万千触手,射向灵魂之海的四面八方,以无比轻松的姿态压制了尤里安那稚嫩无比的意识,将他一把推进了沉睡的深渊。

同时,开始按照程序,一点一点占据灵魂之海,

只要完成这个工序,尤里安的一切将会不复存在,

世间将不会有尤里安这个人,

只会有一个重获新生的虚空先知,虚空大法师————马尔扎哈。

然而,许是即将到手的,冲昏了马尔扎哈的头脑,

让他忘记了,在最初的预言之中,这具身体中还存在着另一个被封印的意识。

当生死危机出现的瞬间,

灵魂之海的最深处,空间符文微不可查的轻轻颤了一颤。

也是这一颤,使得沉睡在世界符文中的另一个灵魂缓缓苏醒,带着时过境迁的感叹,使得这片天地焕发了不一样的光芒。

一瞬间,世界符文上投射出一道灰色的光束,光束径直刺入海底,沟通了连接心脏的道路,使得金绿色的生命之光投射到灰色的世界符文上。

在一刹那,世界符文绽放出了万道光芒,照耀了整片海洋,引得海波荡漾。

更有一束驳杂的三色光芒径自从海中升起,直插青云,如同火树银花照亮了黑暗。

下一刻,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海底出现,径直升上天空,出现在了马尔扎哈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 半人半魔尤里安! 一半是英武的人面,一半是灰色的水晶骷髅;

一半是灰宝石的明亮眼瞳,一半是空洞燃烧的恶魔之瞳;

共同拼凑出了尤里安的容貌,栩栩如生,没有半点的违和感,但不论是气势还是眼神上都与尤里安截然不同。

马尔扎哈只是看一眼,都会感觉到来自灵魂本能的颤栗。

‘这是那个被封印了记忆的灵魂?不...这是另一个!可恶!!!’

到了此时,马尔扎哈也想起了最初透过光幕看到尤里安时做出的预言。他原以为,封印的记忆存留在尤里安的灵魂深处,

却没想到,竟然被分割成了两份,一个脆弱而稚嫩,一个......

有着令他震撼的强大。

灵魂化的尤里安抬起了半人半魔的脸庞,眼中依旧残留着恍若隔世的沧桑,

对着马尔扎哈抬起了手掌,以极快的速度划出一个灰色的十字;

下一刻,马尔扎哈就感觉到灵魂之躯上传来了的剧烈痛苦,脸色不由得变得狰狞,眼球暴突,低下头去,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灰色的十字切割,凭空撕裂成了四段;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以至于他在一瞬间疯狂了起来,激荡虚空之力收回了射向四面八方的虚空触手,拧成一股甩向了尤里安,

而他本人却连头也不敢回的一头撞开了灵魂之海,逃之夭夭。

马尔扎哈害怕了,这种超乎寻常的强大让他感觉到了恐惧,以至于根本顾不得那被分割丢弃的、近乎四分之三的精神能量,脑中仅仅只有一个念头存留————

“逃,快逃!!”

一瞬间,灵魂海之外,尤里安静立在原地的身体一颤,灰色的双瞳突然被妖异的紫色光芒占据,

光芒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刺眼,就好似两个小太阳,将四周的世界染成了紫色。

突然,就当光芒明亮到极致的刹那,尤里安的双眼突然瞪圆,射出了两道紫色的虹光,光芒射向空中,以无比迅疾的速度越过了百米的间隔射入了虚空巨兽硕大的眼珠之中,而虹光射出之后,尤里安的眼睛便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也是在这一刻,原本满目疯狂的卡莎突然从煞星幻像的控制中挣脱出来,身体一颤,疲惫带着疼痛感觉一齐袭上心头,让她脚步一僵顿在了原地,凝聚在双手的虚空之刃自主消散,

也是在这时,她才猛地看到利刃的尖刺距离尤里安的脖颈要害处仅仅只有不到三寸之距,这让卡莎背后冷汗直冒,心中暗道庆幸。

没有了煞星幻像的控制,卡莎也回归到了现实之中。一长串的记忆涌入脑海,

让她在咬牙忍耐之余看到了被煞星幻像控制后发生的一切。

那段记忆中,有被尤里安一拳打飞出去的虚空法师;

有她挥舞着虚空之刃疯狂的攻击尤里安,尤里安却只能一边躲闪喊着她的名字;

有带着痛苦一边喃喃一边出手的画面;

在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尤里安含怒挥拳打爆了虚空法师的头颅,打碎了能量之源。

记忆宛若潮水般涌入,

每一幕,每一眼都让她悲喜交加,泪流不止。

“尤里安...你...”

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卡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张开手臂朝着尤里安飞扑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静立不动的尤里安突然转过头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女孩便好似遭受了一击重击,精神变得恍惚,身体僵硬手脚冰凉好似坠入了深渊之中,脚步不自觉的停在了那里,张了张口却仿佛失声一般什么也说不出。

那一瞬间,通过尤里安的眼瞳,卡莎好似看到了一个燃着灼焰的恐怖骷髅,好似恶魔一般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然而当她再次凝神看去时,却只看到了尤里安棱角分明的脸庞,好似世间最完美的雕像。

这让她恍惚之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更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幻像还是现实。

突然,卡莎眼前一晃,就看到尤里安瞬息转身探出了手掌,向着她抓来。

紧接着,一股巨力便扼住了她的咽喉,绝美脸庞上的错愕瞬间被痛苦取代。

“呃...呃...!”粗大的手掌宛若铁钳一般死死卡住了脖颈,窒息的感觉让女孩不得不高高扬起头,张着嘴巴喘息着,

双脚本能的踮起,胡乱蹬踏着试图获得一点氧气,却被手臂拖拽着一点一点直至完全脱离了地面。

“尤...呃!”

卡莎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尤里安会对她出手,甚至...还要杀了她!

这一刻,她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森寒的笑容与冷意,

映入双眸的灰宝石眼瞳中,她看不到半点的情感,只有浓浓的杀意。

“尤...”

脸色迅速的涨红,玉颈高高扬起,如同垂死的天鹅一般,缺氧使卡莎的视线变得模糊,头脑也开始混沌,然而那双紫色的眼眸却始终死死的锁定在尤里安的脸上,

嘴唇轻轻嚅动着,一点一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尤...里......安!”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卡莎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尤里安眼中划过了一道灰色的光芒,紧接着,束缚脖颈的大手就突然松开,

失去了束缚,卡莎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仰着头,看着尤里安突然举起双手抱住了脑袋,

口中发出了狰狞的怪叫,

那凄厉的声音仿佛带着浓重的苦痛,好似夜枭一般回荡在虚空之中,让卡莎心里没来由的一痛。

而就在这时,一声突然响起的咆哮打断了,卡莎转头看去,虚空巨兽科加斯巨大的眼睛锁定了两人,紫色的眼瞳中好似有深深的恨,缓缓张开巨口,虚空的能量在口中凝聚。

“混蛋!”咬牙撑着地面站起,看了眼满目痛苦脸色狰狞的尤里安,卡莎怒骂了一声,虚空法师倒下,她却忘记了还有一个虚空巨兽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再想要逃跑已经为时已晚。

她只能选择将体内仅剩的虚空之力凝聚在一起,化作虚空屏障,硬抗下这一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 新的故事 然而就当卡莎咬牙迈步准备挡在尤里安身前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猛一回头,紫色的眼眸撞上了灰色的双瞳,

不知为何,这一刻卡莎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似乎‘尤里安’回来了————

是那个她爱着的、也爱着她的‘人’,而并非是那个想要杀死她的‘恶魔’。

这种感觉让她心头一酸,想哭,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坚强,告诉她危机将至,科加斯的攻击就要到来。

不过,她已经不害怕了。

两天的时间,让一个女孩经历了八年,十八年,甚至是常人一生也无法经历到的爱恨情仇、喜怒悲欢;

这些经历蛮横的捣毁了她用日复一日的杀戮与冰冷残酷的现实铸成的围墙,让柔软的心直面虚空的无情;

但与此同时,满目疮痍的废墟上竖起了一面新的城墙,那面城墙名为爱,名为信仰,名为希望,名为...奋不顾身!

看着那双灰宝石的眼瞳,卡莎嘴角轻轻上扬,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了或许是有生以来最美丽的笑容,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意,

她要扞卫她拥有的一切,绝不容许任何人来摧毁与践踏!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变幻莫测,

当卡莎为尤里安的安好而惊喜时,狰狞的笑容打碎了她的幻想;

而当她要挣脱束缚去保卫她的爱人时,手臂上却传来了一股巨力;

这股力量让她稳不住身形,双脚交错旋转了小半圈儿,落入了宽大的怀抱当中,坚实的手臂环上了腰肢,为她筑造了温暖的港湾。

身体一阵飘飘然,耳畔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与震耳欲聋的咆哮。

当卡莎回过神来后才发现,不知何时双脚已经远离了地面,随着尤里安一起飞翔在空中,身上笼罩着一层温暖的火焰,眼中却出现了科加斯巨大的身躯。

一道灰光闪过,巨兽那比山岳还庞大的身体轰隆倒地,砸断了山岩,崩塌了地面,在隆隆的声响中,朝着无限深远的深渊坠落。

这一幕让卡莎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脚下,又微微仰起头看向尤里安的侧脸。

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看着那脸上写就的平静与淡然,不知为何,卡莎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安全感,被保护的感觉如此的奇妙,让她着迷又疯狂。

然而只是一瞬间,

安全感消失,阴冷的感觉再度袭上了心头,腰间的手臂突然束紧,巨大的力量让她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

尤里安缓缓转过头,冲着卡莎露出了半是痛苦半是狰狞的森寒笑容。

这个笑容让卡莎以为之前的一幕就要再度重演,不由得心底生寒。

然而就在这时,

束着腰肢的手却突然一松,一股巨大的推力推着卡莎的身形倒飞上了空中,感受着耳畔呼啸的狂风,尤里安的脸庞越来越远,

紧接着,卡莎就看到尤里安对着她扬起了手掌,一道灰色的光芒撞入了她的身体,卡莎就好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下一刻,尤里安摊开的手掌缓缓转动了半圈,

卡莎便看到身前的空间发生了扭曲,视线变得模糊而不真切。数道黑色的波纹凭空出现,形成了诡异的黑色旋涡,张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中有紫色的光晕流转,妖冶而诡异。

这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尤里安第一次出现在虚空之地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的黑色旋涡,也是这样的紫色光晕。

下一秒,裂口中陡然传来了巨大的吸力,卡莎的身体就好似大浪中翻飞的小舟一般,做不出半点抵抗,甚至都来不及再看尤里安一眼,便被吸进了旋涡之中,消失了踪影。

而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并没有就此停下动作,

目光扫了一眼卡莎消失的地方,挥手在身旁打开了另一道旋涡,借着强劲的吸力他的身形扎进了旋涡之中,

在身形消失的前一秒,尤里安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随着两个旋涡的先后出现再消失,虚空再度沉静了下来,只有这满地的疮痍与无尽深渊中时不时响起的愤怒咆哮,述说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

“这里便是恕瑞玛么?”

时光变幻,日月流转。花儿会经历从初生到绽放,曾经青涩的面孔,也会变得成熟,也会...绽放出绝美的妩媚。

沿着旋梯下了船,在双脚踏上半是沙土半是岩石地面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便让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上一次来这里,似乎还是随着父亲的军队一起,时间过得真是快呀!”

眯着眼睛眺望着不远处倚靠着海岸建立的城镇卑尔居恩,卡西奥佩娅随意的感叹了两句,等待着身后的仆从举起了遮阳伞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之后,

稍稍感觉到几分爽意的卡西奥佩娅才转头将目光看向了一旁,

“非常荣幸能见到您,二小姐,您的美丽即使是恕瑞玛的太阳也会黯淡无光。”

那里早有一个穿着恕瑞玛特色装束的男人带着两队士兵静静站立等待,见到卡西奥佩娅目光看过来,便微笑着上前来躬身行礼道:

“我是杜克卡奥家在卑尔居恩城的负责人,我叫奥利乌斯。”

“奥利乌斯,我曾在父亲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点了点头,对于,卡西奥佩娅的神情既不和善也不显得倨傲,带着几分随意。

“能被杜克卡奥将军提起,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对于卡西奥佩娅的话,奥利乌斯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道:“我已吩咐下人在杜克卡奥宅邸为您准备好了餐宴与浴汤,距离这里并不远,您是坐马车还是...”

“走路就行。”平淡的点了点头,卡西奥佩娅随着奥利乌斯的引领朝着城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道:“我姐姐呢?”

“我的姐姐呢?”

“卡特琳娜大小姐现在泰利什尼地区,带兵清剿当地的抵抗势力,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回来了。”

“我来的消息有告诉她么?”

“遵照您的吩咐,您来到这里的消息全程都处在保密之中,暂时没有告诉大小姐以及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需要我...”

“不用!”出声打断了奥利乌斯,卡西奥佩娅轻轻勾起嘴角,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这样最好!”

“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那股力量...也是一样!”

章节目录 鸽一天QAQ 今天鸽一天,整理恕瑞玛剧情背景。我之前最开始整理的时候还没发现有这么多剧情,今天写的时候一搜...只有三个字母——OMG...

现在正在重新串联故事剧情,感觉有些头晕脑胀的,因为很多也很杂,

这段剧情涉及到很多的内容——沙漠皇帝、飞升之团、天神战士暗裔、太阳祭司、恰丽喀尔、黎明绿洲、

有几个故事看起来还有特别的秘辛需要全部看完才能形成印象。

甚至我还在其中发现了拉亚斯特的故事...

剧情太多太杂,我从5点多开始看,中间吃了个晚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完整理完,如果硬要写,其实今天的章节可能与后面的没太多关联,毕竟是故事的开始,但是为了之后的时间写起来舒服,就还是咕咕咕啦!

十分抱歉!

最后,感谢“七宗罪—傲慢”的打赏!!非常感激!!!!!!这一章不收费的!之后可能会删掉!所以明天还是会再感谢一次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 卡莎重回恕瑞玛 “这里是...恕瑞玛!?”

头顶着烈日炎炎,脚踩着发烫的砂砾,入眼处满是黄沙片地,

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子扑面而来,倒灌进口鼻之中,带着淡淡的沙土腥气。

“呸...呸呸!”感受着砂砾划过唇齿带来的磨砂感觉,低头啐了一口,撑起双翼飞上天空,环顾四周,卡莎依旧恍恍惚惚不敢置信。

但是不论是燥热的天气,还是一眼望不尽的沙漠,甚至是十几公里外正在发生的沙暴龙卷,

这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偏差。

“我就这样...回来了!?”

缓缓落到地上,感受随着风卷过,砂砾没过脚丫带来的暖意,女孩突然身子一颤,跪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我回来了!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我终于又回来了!”跪伏在地上,紫色的发丝散落,从后背处滑落向两侧,

卡莎就好似将欲绽放的花骨朵一般被及腰长发与虚空双翼覆盖,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女孩轻轻颤抖的双肩,与为风声伴奏的低低呜咽。

突然,卡莎直起身,双手各抓起一捧沙土,将它高举过头顶再松手,砂砾落下,如同雨幕一般划过发梢,划过绝美的脸颊,划过修长的玉颈,再向下泻出于两峰之间,卡莎就这样一遍遍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

“八年,八年啊!哈哈!”

玩耍了一会儿,直到身上沾满了砂砾与灰尘,将小脸蛋儿弄的脏兮兮,卡莎才突然一跃而起,再次冲上了天空,双翼一展虚空力量浮荡,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空,直向远方而去,

望着前方气势恢宏的漫天沙尘,卡莎一声娇喝,活体皮肤如同流水一般覆上了她的面庞,而后女孩便一头扎入了沙暴龙卷中。

“呼呼——噼里啪啦——”狂烈的风暴涌起,砂砾如同暴雨一般扑面而来,拍打着覆面的甲具,拍打着活体外衣,拍打着坚硬的虚空双翼,卷的女孩摇摇摆摆,控制不住身体。

然而卡莎却并没有试图以虚空的力量稳住身形。

相反她完全放开了抵抗,任由风暴卷着她以超高的速度旋转着,忽上忽下,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曾经,千篇一律的黄沙与土岩令她感到厌烦,所以她喜欢父亲讲述的那外面的世界;

可现在,当离家八年的孩子重新踏上恕瑞玛的土地时,就连恐怖的沙暴也是这样的迷人。

“沙...沙...踏。”

不知过去了多久,玩累的卡莎随意的寻了一处沙丘,踩着松软的沙子,沿着沙丘漫步向下,

大刺刺的躺在环形沙坑的最中央,感受着风卷砂砾如同蜗牛一般慢慢的、一点点将她的身体吞没,

虚空面甲如同流水一般散落,望着头顶的天空,卡莎突然沉默了。

重返家乡的喜悦劲头随着刚刚的疯狂玩闹过去,背倚着炙热的沙土,听着呜咽的风儿传来远方的讯息,卡莎的眼角突然划过了两抹晶莹。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了几分寂寥,沙漠千变万化,却总是用风声传递它的孤单,就像卡莎一样,

只有一人,没有尤里安。

‘那个人...是尤里安吗?’

紫色的眼眸出神望着湛蓝色的天空,阳光穿过眼帘,在天空中折射拼凑出了尤里安的脸庞。

卡莎一点一点的回忆那个刻进了骨髓中的人,

回忆着她摆脱了煞星幻像后看到的每一幕点滴变化,渐渐的,卡莎心中有了一种感觉————

那个人...他不是尤里安,或者说,不是属于她的尤里安。

回想起他霸道的将她拉入了怀中,又那么...‘无情’的将她丢到了这个地方,卡莎不由得苦笑道自语:“或许,那就是他原本的模样吧...”

那个...没有失忆的他。

“这么说,尤里安最终还是找回了他的记忆吗?”

不知为何,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卡莎心中既有,也有淡淡的哀伤。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他找不回记忆,永远是那样一副喋喋不休,对什么都好奇的天真模样————即使让她用一辈子也无法回到恕瑞玛交换也愿意。

那个找回了记忆的男人令她惶恐,“他还会是我的他吗?”

“他还有记得我吗?”

应该记得的吧...!

苦死了良久,卡莎在心中安慰自己:“如果不记得,他就不会保护我了吧...”

“那么霸道...那么...坏!”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角,卡莎的脸上露出了说不出是复杂还是喜欢的粉红,回想起倚靠在尤里安怀中时的一幕幕,那坚实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腰间。

“那那个人呢?”念头一转,眼中的尤里安好似突然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带着森然杀意的笑容。

一时间,那被扼住脖颈后窒息的感觉再次浮现,令她心中一惊,猛地坐起了身子,大口的喘起了气来。

“哈...哈...哈...”幻像消失,微微低下头,卡莎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窒息感不过是沙子掩埋了身体,淹没了脖颈而已。

“呼...”

长舒一口气,卡莎抖了抖身子从沙坑中站起走出,走到沙丘之顶,抱着膝盖坐下,心中默默想到:“也许就是因为他,‘尤里安’才会失忆的吧?”

‘那么这样想来,也许尤里安仍未真正的脱离困境,就像在虚空中那样,必须一直保持着警惕,不然,恶魔就会从阴暗的角落里探出手掌,扼死生命。’

‘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尤里安会将我传送到这个地方,而自己却不见踪影。’

大风吹来,紫色的长发被吹得飘散在空中,卡莎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

“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他没有忘记我。”

“他会赢得胜利,就像杀死马尔扎哈那般,赢得胜利,然后回来找我。”

目光望向天空高悬的烈日,炽烈的光线射入紫色的瞳孔之中,感受着眼底传来的酸涩与疼痛,

女孩坚定而认真的大喊道:

“我等着你回来!”

“尤里安!”

“我会在这片沙漠等着你回来!”

“你永远也别想甩掉我!”

“永远也别想!!!”

呜咽的风声响起,卡莎的身影越上了天空,划出一道紫色的虚影,迅速消失在了天际那边。

大漠又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 尤里安的沙漠初见闻 “醒醒,小子...喂,快TM给我醒醒!”

在一阵有的没的踢打推搡中,尤里安从熟睡中醒来,揉着眼睛从倚着矮树丛摆放的软塌上坐起,眨了两下眼睛看向了面前穿着一件灰白色束腰长袍、脸上满是怒火的男人,脑中浮现了他的名字和信息:马利克,刚加入希维尔佣兵团不久的一个喽啰...低级喽啰。

当然,这一点马利克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而尤里安也不会这么直接而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轻蔑,这一切皆是因为...

“我...渴了。”

坐直身子,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马利克腰间的水囊,然后那灰宝石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水囊上面离开半点,

一连被马利克喊了两声,尤里安才慢悠悠吐出了三个字。

马利克嘴角一抽,目光循着尤里安的视线看向腰间别着的水囊,心中又气又笑的嘲讽道:

“呵!小子,你知不知道,在沙漠里,不干事的人是没有资格得到食物和水的,大团长救了你,你还敢要这要那?”

取下水囊抓在手中随意的颠了颠,马利克看的到尤里安的目光紧随着水囊而上下飘浮,这让他脸上升起了一抹轻蔑,将水囊丢了过去,同时说道:“不过大团长要找你过去,我不能让她说我欺负你,所以你可以喝一口,不过就...喂!你TM...!”

起身接过了水囊,尤里安表面上唯唯诺诺一脸认真听话,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拔掉木塞一仰头就往嘴里倒,

这个动作也让一旁马利克没有说完的话变成了叱骂,冲上来就要推搡。

然而尤里安就像一个灵巧的猿猴一般,一边仰着头将更多的水灌入口中,一边随意的摇晃两下肩膀,就躲过了马利克探出的手掌,

一直到喝了个心满意足、一滴不剩,尤里安才打着嗝儿将水囊抛回给了马利克,倚着树干微眯着眼睛满脸的满足。

“混蛋,谁TM叫你给我喝完的!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囊水,就价值两个金币了!”抓着水囊晃了晃,马利克暴跳如雷,抬脚就朝尤里安踹来。

这一次,尤里安懒洋洋的没有费力去躲闪,任由马利克在他身上套着的灰袍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可没想到的是,马利克一脚踢过去,尤里安半点没动,马利克却好似踢到了铁块一般被震了个踉跄,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在地面是半软的沙土,并没有摔疼,可是这对于加入了希维尔佣兵团后便一直感觉良好的马利克而言却是丢了大面子。

这个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猛地从地上爬起,抽出跨在腰间的弯刀二话不说就要去砍尤里安。

两人的动静不小,至少在周围这片不大不小的绿洲中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注视,

见到马利克拔出了弯刀,一旁一个一直看戏的壮汉不由得也抽出了刀,赶在马利克要挥刀砍下去前拦了过去,两柄弯刀在距离尤里安面前不足十寸处碰撞在了一起,一声金铁碰撞的鸣音响起,

马利克的刀砍到了树上,而壮汉的刀也歪向了一边,

唯有倚着树干的尤里安始终动也懒得动一下,好似仍旧在回味口中的甘甜滋味。

“喂喂喂...马利克,这人是老大要找的,你...别给我弄死了!”抬手将马利克拽到一旁,看着他嘴上兀自骂骂咧咧的模样,男人冲尤里安使了个眼色,尤里安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空当儿耸了耸肩,转身踩着麻草编织的简易凉鞋,晃悠悠朝着绿洲最中央走去。身后还传来马利克的叫嚣:

“MD,如果不是老大,我肯定要砍了你!”

一路绕过树丛与灌木,尤里安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无名的绿洲,范围并不大,只有不足百十米方圆,

可就是这片地方,却同时有三个队伍百十号人驻留,两个是商队,而剩下的那个是负责护送他们的希维尔佣兵团。

这百十号人有男有女,有的在照顾着牲畜——斯卡拉什,在沙漠中一种非常受人喜欢的动物,

他们有着和尤里安一般高的长腿和比他还要高一倍多的壮实身体,头上生着一对儿犄角,脾气很暴躁,但驯服之后却很擅长驮运货物。

有的人则来回奔波在绿洲中的小湖泊旁采取着水源,有的则抓住机会将身体倚靠在低矮灌木的荫庇下休憩。

见到尤里安路过,周围的人多是无动于衷,只有几个垂涎尤里安容貌与身材的妹子对着尤里安狂眨眼睛,做出半是妩媚半是羞涩的模样。

对于这些人,尤里安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事实上,对于恕瑞玛的女人,尤里安并没有半点兴趣————这里的一切,都不怎么让他喜欢。

与诺克萨斯人崇尚黑红色服饰不同,拜漫天的黄沙与炙热的阳光所赐,恕瑞玛人的穿着总是那么的简单而随意,三两块灰白色或者土黄色的布巾,裹住脖颈肩颈与腰胯下某不可描写的活儿,再踩一双草鞋便可以大刺刺的在沙漠中走来走去,

微风一阵拂扫,便会有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出现。

这些‘污染’让尤里安感觉自己正在‘被迫’变得不纯洁,就连走路都必须目不斜视,使自己看起来‘正派’一点,只是却依旧难以逃脱那些窥伺廿八的火热目光。

也是拜这环境与着装所赐,这个地方的女人肤色多少带着些暗淡与黝黑,这半点儿也不符合尤里安的审美,让他对这里的女人没有半点儿好感————

哦不,至少还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

穿过了人群与树荫灌木,目光望向前方,在绿洲中央最大的树荫下坐着几个乘凉的人,人群正中有一个醒目无比的女人,

在他目光看过去的同时,女人的目光也在一瞬间看了过来,

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念出了她的名字——

“希维尔。”

希维尔佣兵团的大团长,一个不论是从样貌还是从气质上都无可挑剔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 尤里安的有恃无恐 纤细的双眉,湛蓝色的宝石双眸,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被金黄色的发冠束缚,散在脑后,发冠的中央有一颗同样是湛蓝色的椭圆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白色的围巾,铠甲制的束胸、肩甲臂铠、裙甲,搭配上一双及膝的长靴,交错掩映之下露出了大片紧致没有半点赘肉的肌肤,

再加上那与一般恕瑞玛人全然不同的白皙,与顾盼间流露出的英气与自信,使得不论从哪个地方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总是她。

希维尔也总是人群中最亮眼、最不可忽视的那一个。

也许是自小有一个同样英气十足的姐姐的缘故,对于希维尔这样的女人,尤里安心中几乎没有半点儿抵抗力,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灰宝石的眼睛就好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开,

一直到走到绿洲中央,踏入了树荫的范围之内,他才勉强的移走了目光,快速的扫过周围几个目光不善的男人,半低着头轻声叫了一声“老大”。

“呵。”这一声‘老大’,周围几人脸色一黑,希维尔却笑了出来,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目光,开口道:“你不是佣兵团的人,所以不需要这样称呼我。”

“可是你救了我。”无视了几道目光的逼视,尤里安回应道。

“凑巧而已。”

“可他们就没有凑巧救下我。”

希维尔轻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尤里安说的是昨天的事儿,

当她带着佣兵团以及护送的两个商队一行百多人穿过沙漠朝着这片绿洲而来的时候,途中却碰到了流沙,伴随着流沙而来的,是生活在地下的生物,

这些生物有着紫色的外壳,无情又残忍从地下钻出,借着流沙地陷引起的混乱大肆攻击商队中的人与斯卡拉什,

希维尔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但是却不妨碍她将它们一个一个杀死再踢进流沙之中埋葬。

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个叫尤里安的男人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

不知出现在何时,也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却那么巧之又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赤果着身子被流沙卷向地下。

希维尔还记得那个场面,

流动的沙子在大地的颤动之下好似形成了一个旋涡,吞噬着死去的紫壳生物,也要吞噬尤里安,

也是在那个时候,希维尔不顾佣兵团其他人的劝阻,冒着危险跳入了流沙中,奋力将尤里安拖了出来。

这样看来,尤里安说希维尔救了他,也许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只是希维尔不知道尤里安说的救,真正指的是那些紫壳的怪物————虚空生物罢了。

因为突然遇袭的缘故,希维尔下令手下与商队在绿洲中修整一天,而被她救下的尤里安,也就顺便被带在了

也是因为救下了尤里安,

男人昨天晚上就醒了,但是希维尔还是等了一天,等到安置处理好了一应事宜,又向负责看护他的下属简单了解了一些情况后,才选择在临近傍晚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见一见尤里安。

尤里安的话让希维尔摇头失笑,却让围着她坐的几个壮汉不满了起来,

其中一个站起身来,足有两米多高的身材比尤里安要高不止一个头,恶声恶气的说道:“小子,你说什么呢!”

“哦...你也算半个。”虽然这个壮汉满面凶狠,可尤里安却并没有生气,这个男人叫阿尔斯兰,武器是一柄巨大的链枷,就杵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昨日就是他在危机时刻将链枷甩给了希维尔,让她抓住了抛来的铁索被拉了上来。

“小子你...!”

“好了!”摆摆手制止了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希维尔轻笑两声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树干旁,随意探手轻抚了抚摆在手边名叫‘恰丽喀尔’的十字刃,开口道:“一个称呼而已,你愿意怎么叫都可以。”

尤里安的目光顺着希维尔白嫩的手落在了那柄长足有一米的巨大十字刃,在那金闪闪的刀刃上停留了片刻,再次看向希维尔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叫你希维尔了?”

“你TM!”

“穆扎法尔!”

接连两个声音响起,一个是早已看尤里安不顺眼的男人,抽出腰后挎着的长刀就要朝尤里安砍来,而另一个是出声阻止了他的希维尔,

“团长!这小子有点欺人太甚!”被一声喝止,穆扎法尔忿忿停手,用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瞪着尤里安。

而尤里安却始终面色平静,甚至就在刚刚刀刃落下距离他不足一扎距离时,他依旧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希维尔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那种表情在恕瑞玛...或者整个符文之地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有恃无恐。

呵呵?

心中轻笑一声,湛蓝色的眼眸落在尤里安的身上打量着,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希维尔成为佣兵也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她在很小的时候便因为家人的死亡体味到了世界的残酷。

他们死在了萨恩斯人的屠刀之下,那是恕瑞玛地区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盗部落。

在经历了一段为生存而出入废墟中翻找宝物卖钱的生活后,她加入了希维尔佣兵团————当然,佣兵团的最初并不叫这个名字,

而是叫艾哈·翟哈洛,这个名字是佣兵团传奇团长艾哈·翟哈洛的名字。

随着佣兵团,希维尔从向导与侍从做起,足迹遍布沙漠几乎所有的地区,

她为各式各样的雇主充当向导与保镖,探寻着恕瑞玛漫漫黄沙下的埋葬的秘密。

一路做到了佣兵团的副手,最后在改弦易辙将整个佣兵团变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从当初的改换旗帜到现在整个恕瑞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么多年来她见过各种各样数不清的人,可却没有人敢在她做出这样的姿态————

敢那样做的人,要么拿出了足以平息她怒火的金币,要么就已经去轮回大转盘里抽奖去了。

而这个叫尤里安的男人...

希维尔的目光依次掠过他的手臂、腿脚与胸肌,匀称与流畅的线条让她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力量,但只是这些就足以成为你自信的理由了么?

沉默了片刻,迎着尤里安灰宝石的眼瞳,希维尔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也不是不可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六章 尤里安的坚持 “也不是不可以。”希维尔的话语让几个男人惊讶侧目,可尤里安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但是?”

“但是...呵呵...”轻笑两声,希维尔望着尤里安英俊的脸庞道:“看来你并没有马利克说的那么...蠢笨,你真的失忆了?”

尤里安点了点头:“我确实忘记了很多的事儿,但是这不代表我什么也不懂。”

“马利克说,在沙漠中想要得到食物和水就得干事。我比他强的多,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得到更多。”

“哈!”尤里安的话引得一众人大笑起来,笑声蔓延开来,伴随着窃窃私语,许多关注着这里的商人与佣兵也笑了出声,

就连希维尔,听到尤里安的自夸也不由乐的弯起了嘴角。

希维尔佣兵团作为恕瑞玛地区数一数二的佣兵团队,人数共计有三个团两百多人,虽然比起其他的一些知名佣兵团人数远远不如,

可是这全是因为希维尔本人的坚持,她坚持‘宁缺毋滥’,也讨厌背叛与不忠;

所以每一个加入佣兵团的佣兵在实力上都绝不会差,虽然性格上参差不齐,但却都没有超出希维尔的底线。

至于那个马利克,他虽然是前不久才刚刚通过的佣兵团审核,但在使刀方面的一些造诣,却是佣兵团许多人都看的见的。

尤里安就这样大刺刺的说他比对方强,这种‘坦然’令希维尔忍俊不禁。

四起的笑声使得许多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而刚刚丢了面子的马利克也出现在了人群中,此时正满脸通红的跳脚不已。

环顾周围,或许唯一不笑的也就只有尤里安了,灰宝石的眼瞳平静而自信,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有光芒在闪烁,再和着那英俊的脸与匀称高大的身材,让希维尔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

沉吟一番,希维尔单手撑地轻轻一跃从地上站起,顺手握住了恰丽喀尔,冲着尤里安挑了挑眉道:“要试试么?”

迎着尤里安的眼睛,希维尔再次注意到了男人眼中的光芒,那透露出的是自信、是淡然。

“如果你能在我手下坚持二十秒,我就承认你有实力得到应得的食物和水,而且还可以将你纳入希维尔佣兵团的考察范围中。”

然而就在她做好了打一架准备的时候,尤里安却摇了摇头道:

“不...你救过我,父亲和母亲都教导我应该对有恩之人保持尊敬与感激,所以我不能、也不会对你出手...至少在我偿还清恩情之前。”

“哈!父母!这小子是不是刚刚才断奶?”

“呵!小子,害怕了就直说!”

“...”

尤里安话音刚落,周围的嘲讽声就响了起来,对于这些见惯了刀口舔血的人而言,或许除了他们自己与落入钱袋的金钱外,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不过对于希维尔而言,尤里安这番话却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麦拉,曾经她最好的朋友。

她们曾一起深入地下,发掘本就无比稀少的宝物,然后交给商人们换取钱财。

希维尔曾是那么的信任麦拉,将全部的财物所得都交由她保管;

可那个女人,却背叛了她的信任,卷走了她和其他伙伴们所有的积蓄。

现在,希维尔已经是恕瑞玛最具知名度的佣兵团团长了,就连诺克萨斯也对她充满了尊敬,数次与她合作,探索着恕瑞玛地下的秘密。

佣兵团这一次行动更是要前去卑尔居恩,商讨一个价值三万金币的行动。

诺克萨斯人单是前来拜访时给出的赠礼就远远超出了当初那些财宝价值十倍、二十倍;

可留存在希维尔心中那段背叛与不忠的记忆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褪色过。

她讨厌背叛,更讨厌无情无义之人。所以对于尤里安这一番说辞,不论是发自内心,还是刻意表现,

她都愿意给这个‘有点意思’的小子一次机会。

“赫莱斯!”

“老大!”希维尔一声呼唤,从人群中走来一个背着两柄弯刀的壮实男人,应声道。

“试试他的身手。”冲尤里安扬了扬下巴,希维尔问道:“你会什么武器?”

“我?”尤里安眨着眼睛想了想,抬起一双手攥成拳头道:“我的拳头很硬,一拳砸爆过一个混蛋的狗头!”

“哈哈哈...!”周围的人不知道尤里安说的‘混蛋’是谁,但是以拳头硬抗弯刀,这种‘找死’的行为足以令周围的人大笑不止了,

虽说尤里安的身材有着近乎完美的匀称,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在恕瑞玛人中也算的上是‘高大’一类。

但是在希维尔佣兵团,比他更高更壮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也没有几个人敢用肉掌来硬抗铁刀,尤其是被希维尔点名出来的赫莱斯,弯刀耍的密不透风、稳中带凶,

这让许多人觉得胜负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若非这里的主人是希维尔,恐怕许多佣兵更愿意在太阳将要落山的当口,勾搭一个妹子聊一聊今夜的月色。

“啧,托格洛尔!”希维尔喊了一声:“你前不久刚搞到的臂铠呢?给他用用。”

“是,老大!”一个壮汉走出人群,从腰间抽出了一双臂铠丢给了尤里安,同时警告道:“小子,这对儿家伙可是上好的做工,放到髓印集市里也能卖一百个金币,你可给我小心点儿用。”

一百个金币等于...五十袋水。

不知为何,尤里安脑中就想起了这个,转头看向了一旁拄着恰丽喀尔的希维尔问道:“只要打败他就行了?”

“对。打败他你就能得到和佣兵团其他人一样分量的食物和水,还可以纳入佣兵团的考核范围。”

“那‘那个’呢?”

尤里安问的不明不白,但只是一眨眼希维尔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得心中好笑,比起食物和水,这个男人似乎对如何称呼她更加感兴趣的多。

但是希维尔却没有那么轻易就答应尤里安的要求,至少在经历过背叛之后,能够称呼她名字的人,除了付得起金钱的雇主,也就只有她信得过的人才行。

“等你真正成为佣兵团一员的时候,再说吧!”迎着灰宝石的眼瞳,希维尔毫不客气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太阳血脉的秘辛 “哗啦...哗啦...”

这是一处海边的庄园,窗口向北而开,面朝大海,只一眼便能看到数百米外的海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吹笛人悠扬的笛声响彻在城镇与大漠之中,述说着季节的更替与变换。

轻风褪去了冬春最后的气息,将海风的凉爽从窗绯传递到庄园楼阁之中,吹皱水波,吹散蒸蒸热气,让隐逸于雾霭朦胧中的女人稍稍露出了她醉人的美丽。

“嗯~”

手指轻撩水花,波纹漾起将水面上飘浮的花瓣推向了远方,

坐在靠窗浴桶边的卡西奥佩娅微眯着双眼静静体味着清风与水流冷热之间独有的平衡,忍不住的发出了惬意的哼鸣。

整个屋内,除了她,也就只有侍奉的女郎不断的为浴桶注入带着热气的水流,使这冷热的变幻持续的更加长久一些。

感受着女郎轻轻踮着脚尖靠近,卡西奥佩娅睁开了朦胧的眼眸,墙上烛灯摇晃的光影映入眼眸,这一瞬间,女人的眼中好似有星辰万千,宇宙变幻。

“麦伊莎?”

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那个叫做麦伊莎的侍女停下了脚步,轻声回应道:“小姐。”

卡西奥佩娅的目光缓缓落在麦伊莎的身上,心中升起几许赞叹,

作为卡西奥佩娅的侍女,麦伊莎有着并不输于她的容貌;

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绕着她的肩膀泻下,就像寒冷的北地之人的发色。最让卡西奥佩娅喜欢的,莫过于那一双异色的眸子,一颗是饱满的蓝色,另一颗是薄暮的紫色,眼中好似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智慧。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的身份,哼!整个诺克萨斯又有谁的侍女能像我的一样?

心中默默想着,卡西奥佩娅挥手示意,

麦伊莎犹豫了一下,便褪去了身上,依次抬起纤白的双腿,落入了浴桶之中,任由水流浸润她的肌肤,直至与卡西奥佩娅相对而坐。

麦伊莎看起来略有些惶恐,可对于卡西奥佩娅而言,这却不过是小事一桩。

麦伊莎是恕瑞玛人。是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留给她的女侍,从她丫丫学步的时候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十多年来,不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令卡西奥佩娅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地方,

也因为这多年来的信任,许多事情卡西奥佩娅都不会避讳于她,就连这一次她秘密前来恕瑞玛的事情,也是麦伊莎着手办理的。

“那个消息确认了么?”看着跪坐在浴桶的另一端的麦伊莎,卡西奥佩娅轻声问道。

“是的,小姐。”

“那个太阳血脉,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强大到足以通神的血脉么?”

“是的,这是流传自,每一代统治恕瑞玛帝国的皇帝都是太阳血脉的后裔,他们有着超凡的力量与智慧,统御着这片大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每一块土地。”

“呵...那为何恕瑞玛还会因此而毁灭?”轻睨了一眼,卡西奥佩娅半是调侃半是嘲弄道:“距离恕瑞玛末代帝国的毁灭已经有千年之久了吧?血脉?血脉不足以使帝国永存,力量才是帝国强大的根基。”

“再宏伟的建筑楼阁也敌不过内部的崩塌,再强大的帝国也无法抵御来自内部的动乱,小姐,恕瑞玛帝国即使是覆灭前夕,依旧有超过双手之数的天神战士。根据古恕瑞玛的记载,他们每一个都有近乎永生的寿命与半神的实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帝国走向毁灭。”

对于卡西奥佩娅的话,麦伊莎不可置否:“但是血脉的事情绝对属实,为了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索莱安娜主母从二十年前就命我在恕瑞玛调查,直到半年之前才真正确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为此,前后共花去了三万赤足金打造的诺克萨斯金币。”

“区区三万枚金币而已,重点是是否物有所值。”

“小姐,太阳之城下的帝王之墓埋葬着无数死去的恕瑞玛皇帝,是恕瑞玛帝国千万年来最为重要的地方。所有的情报都表明,那里面蕴藏着超凡的力量,只要打开了那道门,就能以此重新开启恕瑞玛最神圣的飞升仪式,从而沟通太阳,得到神的力量。”

“而打开大门的钥匙,就是这太阳之血!”

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满脸认真的麦伊莎,卡西奥佩娅不由得就想起了逝去的母亲。

几年前的某天,卡西奥佩娅在收拾母亲房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中藏着一个卷轴与一本笔记。

卷轴充满了古朴的气息,用了恕瑞玛古文字与绘图方式写就,卡西奥佩娅看不太懂,但是笔记却是母亲索莱安娜亲手所书,上面记录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成神。

看到秘密的最初,卡西奥佩娅心中惊讶不已,在经过仔细的翻看与阅读之后,她确认秘密指向了覆灭千年的沙漠帝国恕瑞玛,指向了那被黄沙掩埋的太阳之城。

记载中说,在太阳之城下有一座埋葬了恕瑞玛无数代皇帝的帝王之墓,墓中有可以成神的力量,那个力量便是恕瑞玛人千万年来流传至今的‘飞升仪式’。

母亲在笔记中说道,只要能打开帝王之墓的大门,便能重启飞升仪式,沟通天域的神灵得到半神的力量。

母亲无比的相信这个秘密的真实性,并派遣了最信任的恕瑞玛人麦伊莎多次秘密前往恕瑞玛打探消息。

卡西奥佩娅在惊愕于母亲所说的麦伊莎就是一直照顾自己长大的人后,在一个夜晚亲自询问了麦伊莎这件事情的真实,

而麦伊莎也很坦然的承认了一切,顺带也告诉了卡西奥佩娅,因为索莱安娜主母的突然死亡,使得麦伊莎得到的支持瞬间锐减,计划只陆续持续了几年便被迫中断。

当时的卡西奥佩娅正陷于无法掌控力量与魔法的不满中,

于是她便顺势重启了这个秘密行动,并借着杜克卡奥家在恕瑞玛地区的力量,加大了对麦伊莎的支持,也因此,在半年前终于确认了太阳血脉仅存的一个拥有者。

恕瑞玛地区大名鼎鼎的希维尔佣兵团团长——希维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八章 贵女的无奈与悲哀 “我美么?”

沉默的倚靠在浴桶边缘,探着纤白的手臂划拨着水流,卡西奥佩娅突然出声道:

“您是帝国的绝代明珠,您的美丽即使是恕瑞玛的太阳也会黯淡无光。”

麦伊莎的话让卡西奥佩娅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位家族驻卑尔居恩城负责人奥利乌斯的话,

似乎...恕瑞玛人贫瘠的词语就和那漫天沙土的大漠一样无趣。

“明珠?呵。”轻笑一声,卡西奥佩娅抬手将一缕黏在脸颊的发丝撩至耳后,带着淡淡的嘲讽道:

“再美丽的珠玉也不过是头冠上的装饰,再美丽的容颜若是没有权势与力量的支撑,也难逃沦为那些恶心男人欲望玩物的下场。”

麦伊莎沉默,卡西奥佩娅的话是如此的直白而赤果,赤果到让她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在卡西奥佩娅也并没有在意这些的想法,自顾自的将目光望向窗外,出神的看着远方海面上游荡的白帆,许久轻声道:

“这两年你在恕瑞玛的时间居多,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前段时间,父亲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

“古兰斯家的海德里翁,一个...没有半点长处的纨绔,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半点未来。但父亲还是同意了。至于原因?不过是他好运的生在了古兰斯家族,有一个老的走不动路的将军当伯父,还有一个在帝国西境领兵的哥哥。”

“我想拒绝,可是,似乎我并没有可以拒绝的力量,也没有足以说服父亲的筹码。”

“在外面,那些恭维我的人将我和姐姐放在一起并称为‘帝国双姝’,可事实上,我既没有姐姐的地位,也没有她的实力。我的容颜?呵,诺克萨斯最不缺少的就是漂亮的女人。不说那些红灯区的表字,就是就是每年随着国境扩张被征服的大小部落,只要父亲的一句话,那些酋长就会哭喊着将自己的女儿送上他的床。他随时都可以再造出一个,十个,二十个卡西奥佩娅来取代我的位置。”

幽幽叹息一声,卡西奥佩娅美丽的脸庞上满是说不出的酸涩:“在其他人看来,我有着令人羡慕家世、地位与容貌,可得到的远比付出的要沉重的多。”

转过看向麦伊莎,卡西奥佩娅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你看,即使姐姐贵为帝国将军,有着‘带去不详的死亡莲华’的称号,不也只能选择屈从于父亲与帝国的压力,被迫许诺给大统领的小儿子?只是为了利益便牺牲女儿的幸福,绑上权力的战车?”

“你的一切都源自与家族,也终将为家族献出一切。”

“听听,多么真实的话!”

“父亲这个人...始终是家族利益为先的啊!”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麦伊莎低头不语,卡西奥佩娅便自顾自的沉默出神,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想起而来尤里安,一个已经有两年没有被提起的名字。在得到他失踪消息的时候,姐姐卡特琳娜曾经疯狂的丢下了恕瑞玛的军队,坐船从卑尔居恩港一路不停的直去艾欧尼亚展开了寻找与搜查,并与他失踪前的顶头上司苍白女士大吵了一架,最后被杜克卡奥家的亲卫押回了不朽堡垒。

不久之后,就传出了联姻的消息,与之一起被定下的,还有她与古兰斯家族的联姻。

似乎,一切命运悲剧的开始,都是从这个特里威尔的混蛋失踪那一刻开始的,

如果那个混蛋没有突然失踪,或许...

肩头处淡淡的凉意让卡西奥佩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屋内墙壁上摇曳的灯火,卡西奥佩娅突然自嘲一笑:

‘呵。这一切与那个家伙又有多少干系呢?’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的,至少他的失踪让我觉醒,让我明白了实力的重要。不能拥有力量,便只能沦为被交易的筹码,力量...力量,这一切都是因为力量。

“哗啦!”抬手制止了麦伊莎想要为浴桶加水的打算,卡西奥佩娅突然的站起了身,任由白嫩娇柔到极致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任由大颗大颗的水珠儿沿着白天鹅的玉颈攀向炼银山巅,再没入库莽古大森林中消失不见。

“深墙宫苑?肉皮玩物?交易筹码?”

“那绝不是我的命运,我卡西奥佩娅也绝不接受那样的命运!”

“所以我只能成功,也必须成功!”

“力量,我必须拥有力量!即使是用容颜与身体作为交换,也在所不惜!!!”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屋中,卡西奥佩娅目光如利刃般冷厉,转头看向麦伊莎,沉声道:

“为了这次行动,我已经将十几年来亲手培养的亲信卫兵统统带了过来。虽然只有不过二十人,但每一个都是绝对的精英,每一个都有着百人难当的勇力,”

“麦伊莎,我要你肯定的告诉我,告诉我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告诉我这一次的行动必然会成功,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目光死死盯着金发的侍女,卡西奥佩娅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我要你肯定的告诉我,告诉我这一次的行动会成功。

“会的,小姐。麦伊莎向您保证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不论是太阳血脉,还是帝王之墓,亦或是飞升仪式,这一切都真实且没有半点谬误。而这一次的行动,您也将顺利得到您想要的一切,我们,必然会成功!”

面对卡西奥佩娅目光的逼视,麦伊莎沉默着缓缓将背脊挺直,让自己的目光与卡西奥佩娅处在同一条线上,坚定的回答道。

“好吧!”

“那么,现在就等着那个叫希维尔的女佣兵的到来吧。”

冰冷消散,卡西奥佩娅抬起莲足踩着台阶走出了浴桶,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对着麦伊莎展颜一笑:

“为我更衣,再去备些甜点,我有些饿了。”

“是!”看着将一切情绪掩藏的卡西奥佩娅,麦伊莎轻轻应了声转身去取,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金发掩映的脖颈后,一道青色的纹身自卡西奥佩娅眼中闪过,随后便随着女人的脚步消失在了帘幕之后。

卡西奥佩娅眼神一闪,旋即恢复了平静。

“衔尾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夜晚 “那...就来吧!”

拍了拍手中的臂铠,琢磨了一下将他随意的套在双手上,连固定用的系带也没有束上。尤里安的动作引得周围许多人哄笑一团,可他自己却并不怎么在意。

对面那个拿双刀的,看起来架势很足,阴鹜的眼神看起来也很有气势,但是这些对于亲身经历过虚空世界混乱与杀戮的尤里安而言,却没有半点儿威胁可言。

若不是来回的推脱会浪费时间,他连拳套也不想去戴。

“...”

平静的看着满是自信的尤里安几秒后,希维尔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腾出一个数米长宽的圈子,将尤里安与作为他对手的赫莱斯围在了中间。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无数的人吆喝着叫嚣着,有对尤里安的勇气表示赞扬的,也有要赫莱斯下手不要手软的,还有不少看上尤里安帅气的容貌与高大身材的女郎热情的对尤里安丢着媚眼,甚至还有大胆的女郎将贴身的物件儿丢给了他;

还有的人发挥了小商贩的本色,抱着头上取下的白纱帽穿梭在人群之间,时不时便有看热闹的人朝里面丢去几个铜子,丁零当啷的声音也让对决的气氛更热了一分,

嘈杂的声音响彻绿洲的每一个角落,喧闹了这个日落的傍晚。

而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赫莱斯抽出了背负的双刀,而尤里安也缓缓的举起了双手,灰宝石的目光望向希维尔,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开始!”

虽然对于尤里安的自信希维尔有些小皱眉,但是既然尤里安没有表示异议,她也并无所谓,正好看一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有何自信的资本。

随着一声令下,使用双刀的赫莱斯率先抢攻,两把弯刀随着他的双手舞动,片片刀光照映着落日的余晖,使得许多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吼声叫声瞬间又高了一个台阶。

而对面的却看起来自信依旧,脚踩着地面,身体轻轻的左右摆动两下,便错过了两道交叉的刀光,

仅这一个动作,就让一旁的希维尔瞳孔微微一缩,湛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了惊讶与惊喜的光芒,

仅一个动作,希维尔便感受到了尤里安的不平凡之处,

那轻微的晃动,双脚没有挪动半分,身体就好像一个不倒翁一般,稳稳扎根在了地面,一瞬间由双脚至小腿再至大腿,连接向身体的核心腰部,

展现出了近乎完美的协调,肌肉的力量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这一击,希维尔佣兵团中的几个原本对尤里安不屑一顾的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周围的人也加入到沉默的队伍中来————

“哧——”草鞋摩擦地面发出了一声轻响,在躲过两道交叉的刀光后,尤里安欺身而上,身形快的好似出现了幻影,只一个瞬间双拳一左一右同时敲在了两柄弯刀的刀背上,作为对手的赫莱斯只觉得一股力量由刀刃一路传递到手臂,双臂瞬间一麻,手掌便不自觉的松了开来,两柄弯刀一左一右的斜着插入了地面,刀刃打着晃儿,发出轻轻的嗡鸣声。

一瞬间,喧闹声猛地一窒,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尤里安,看向这个英俊而帅气的男人,他的双拳正轻轻的搭在赫莱斯的双肩,一股力量压的他动也不能动弹,看着满脸平静随意的男人不由张了张嘴,满脸愕然。

“啪啪啪!”

就在这时,鼓掌声响起,尤里安随意的收回了双手,转头看着希维尔一边拍手一边走上前来站到了尤里安的身边,

随着女人的鼓掌周围的人也从方才的惊愕中回过了神来,看了看尤里安,又看了看赫莱斯,欢呼声与喧闹声瞬间直冲云霄,

伴着口哨声与尖叫声,将气氛推向了顶峰。

借着这个当口,希维尔一边用目光示意有些失意的赫莱斯,一边顺势宣布尤里安的胜利,允诺了属于他的食物与水,并宣布将他纳入了希维尔佣兵团的考察范围之中。

在无数的欢呼声中,夕阳落下了地平线,带走了最后一分光亮,

夜晚,到来了。

...

沙漠中的生活,总是很漫长也很无趣。

至少对于恕瑞玛土生土长的人们而言,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上的大太阳与四周无际无边的黄沙沙漠,

这样的日子看上一天,看上一月,或许还有些乐趣,可若是经年累月的生活,便会让生活失去色彩。

所以在这种时候,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就变得十分有诱惑力。

黄沙塑造了艰苦的生存环境,也锤炼了恕瑞玛人的心性。使得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是简单、直接而热情。

或许对于许多人而言,能够快乐尽兴的过好每一天,就是一件足以幸福许久的事情。

而这一天,

看了一场大跌眼镜的对决,满足了心中的或喜悦或懊恼的情绪,再伴着夜晚的徐徐凉风、围着篝火跳个舞唱个歌。身有余钱(本钱?)的青壮男子,借着昏黄摇曳的篝火,与热情四溢的女郎们跳着,笑着,闹着。闹够了之后再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吟诗作...对。

这样的一天,足以让无数的人枕着柔软的沙子做上一夜的好梦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尤里安的幸福,特别是当他望着天空不自觉的想起了卡莎的时候。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打爆马尔扎哈的时候,随后便陷入了昏迷与沉睡。

当他再度苏醒时,已经出现在了陌生的沙漠中,面对着一群陌生的人,身边却没有亲爱之人的影子,这让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事实上,苏醒后的一天多时间,尤里安都沉浸在对自我的记忆的探寻中。事实上到了现在,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莫名的消失再出现,失忆的现状与卡莎的分析,这些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告诉他,这具身体中隐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

有些秘密,甚至是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相信的。

“沙...沙...沙...”

靠坐在一颗断木的木桩旁,随意的摊着双腿感受着沙中残留的余温,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与笑声,望着天空出神的尤里安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几秒之后一个身影便悄然停在了他的身边,打断了他的出神,让他不自觉的回头去看。

“啊,是你。”

居高临下,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湛蓝色的眸子即使在夜晚也依旧明亮,提着恰丽喀尔,希维尔的身影与天空的星辰重叠在一起,那份美丽让尤里安不自觉的心跳顿了半拍。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去参加篝火晚会...?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 夜话 轻柔的声音响起,虽然是问询,但是明显希维尔并没有给尤里安回答的时间便自顾自的坐到了尤里安旁边的地上。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让尤里安不自觉的轻轻的抽了抽鼻子,收起了随意摆放的双腿,憋了好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呃...我有些不太习惯...”

“呵呵~”轻笑声响起,希维尔注意了尤里安的小动作,湛蓝色的眸中闪过一抹调笑,随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随意挑起双手撩拨着发丝,将垂在身前两旁的发丝统统撩到了身后,而后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将布巾与甲具也无法掩藏的玲珑身段尽数展现了出来,

这也让尤里安有些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脸颊两侧也感觉到了几丝灼热,有些不自然的撇过了脑袋,将目光看向了远方,以此来缓解心中的躁郁。

“篝火晚会是恕瑞玛人的常态,等你加入佣兵团后,慢慢就会习惯这些的。”

温柔又带着一分若有若无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着那不断窜入鼻间的香气,尤里安脑子有些混乱,沉默好半晌,才轻轻“恩”了一声以作回应。

只不过这时,希维尔早已经换了姿势,

轻轻舒展着身子,将一双纤细紧致的腿伸直后随意交叠搭在了一起,双手向后撑在了松软的沙地上,仰着头望着天空中闪烁的群星,希维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说实话,我也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晚会,”

“比起吵闹的篝火晚会,我更喜欢像你这样寻一个无人的地方,吹着凉风看看星星与月亮。”

女人的话让尤里安不自觉的转过了头来,看着那黑发下半掩的脸庞,那湛蓝色的眸子好似有星光万点,令尤里安不自觉有些口干。

“呃...老...老大。”

“希维尔,或许你更愿意这么称呼我?”恕瑞玛女郎偏过头看着尤里安,冲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不是说,不是说......”挠了挠头,尤里安有些疑惑,

在他打赢了赫莱斯后,希维尔允诺了他等量的食物与水,却对称呼的问题避而不谈,这让尤里安以为真的要等到真正加入佣兵团之后,

可现在...

“那不过是一个形势,是给其他人看的。”见尤里安微微有些发愣,希维尔轻轻一笑解释道:“你的实力很强,比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强的多。赫莱斯是佣兵团里使刀的一把好手,别人看到你击败了他,但我看的出,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尤里安沉默了。

一切确如希维尔所言,战胜赫莱斯,对于尤里安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甚至比不过与一头虚灵战斗更有危险。若非这是获得食物和水最简单的方式,尤里安甚至都不愿意浪费体能与精力去打这一场。

“当然,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停顿了片刻,希维尔轻声道:

“希维尔佣兵团有三支队伍近三百人,但他们对我的称呼仍旧是老大,也只能是老大,只有你...不同。”

“不同?”

“恩,还记得你说的话么?”希维尔突然问道。

“呃?”尤里安脸上写满了茫然。

见到这一幕,希维尔不由得轻笑一声道:“你说,你的父母亲教导你对帮助过你的人应该保持尊敬和感激......不得不说,他们是值得尊敬的父母。”

“我了解到你曾说你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但你却还能清楚记得这些。单凭这一点,你就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

“所以我并不介意我未来的团员如何去称呼我。老大?团长?希维尔,或者是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称呼...只要你喜欢我都无所谓。”

灰宝石的眼睛迎上了湛蓝色的眼眸,不知为何,从那双眼睛中尤里安看到了恳切,这让他的心暖暖的。

抿了抿嘴唇,尤里安看着希维尔试探性的开口叫了声:“希维尔?”

“恩。”

“呃...团长?”

“呵呵~!”看着尤里安满脸小心的模样,希维尔一下子被逗笑了,肩膀轻轻颤动着,湛蓝色的眸子弯成了两个月牙儿,煞是好看。

笑了半天,看着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模样,希维尔摆摆手止住了笑声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还记得多少记忆?我能感觉到你并非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恩...我的记忆大概停留在了六七岁的时候,所以对于一些常识的东西我还是知道的。”

“那时的你就有这么厉害的身手了?”希维尔随意的问了一句,却没想到换来了尤里安的沉默。

看着男人出神的目光,希维尔敏锐的感觉到了些什么,不由得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尤里安的回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歌声与笑闹声渐渐平息,夜晚逐渐安静下来,尤里安才缓缓开口道:

“我...我有个师傅的。”

“师傅?”

“应该算半个吧...”尤里安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低沉的道:“她...是我失忆之后碰到的第一个人,她教会了我很多。我们在一个很黑很大的地方一起战斗,干掉过很多很多的怪物,也被一个比山还大的怪物追了很久......”

“我们约好要一起离开那里回到她的家乡恕瑞玛。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回到了这里,却没有看到她......我把她弄丢了。”

尤里安声音很低沉,带着淡淡的伤感与失意,口中的讲述也是断断续续的。而一旁的希维尔却始终屏着呼吸不动声色,一直到尤里安声音停下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出声道:“那,你是要去找她吗?”

“我想找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去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轻轻抬手抱着头,望着远处的星空,尤里安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这一幕被希维尔看在眼中,沉默了片刻,女人缓缓从地上站起,半蹲着身子轻轻抬手按在了尤里安的头顶,摩挲着他灰色的发丝,柔声道:

“没事,慢慢去找。”

“你在想着她,她也一定在想着你。我相信只要有缘分,终有一天你们会再次见面的。”

“在那一天之前,你可以一直待在佣兵团里,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找,一直到找到她的那天。”

感受着来自头顶轻柔的抚摸,尤里安抬起头看着希维尔,脸上满是感动与感激的神色。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你,希维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双凰会 烈日炎炎,夏日的脚步已然来到。

卑尔居恩虽然濒临大海,但依旧是一座建立在沙漠之上的城市。从大沙漠中刮来的沙尘与热风翻卷搅动着空气,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燥热的气息。

就在卡西奥佩娅一行人在卑尔居恩南城城外临时搭建的小亭中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杜卡奥家的传讯兵终于带回了来自南方的消息,

紧接着,过了不到一刻钟,一只过百人的庞大队伍便缓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当先是一排映入眼中的是数不清的斯卡拉什,从地平线的东面一路延伸到西面山岩遮挡之后,

这种有数人高的牲畜,在恕瑞玛许多沙漠部落中拥有一头便已经是繁荣兴旺的象征,可在这个队伍之中却一眼看不过来。

这让在等待希维尔到来的这些天里稍稍了解了一下恕瑞玛文化的卡西奥佩娅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对一旁的奥利乌斯说道:“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只是做个样子。”

“二小姐,如果是其他的佣兵团队,面对雇主或多或少会有些这种风气。但是希维尔佣兵团...呵呵。”

一声‘呵呵’,奥利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卡西奥佩娅还是听出了对方话语间的信任,不由得回想起麦伊莎搜集给她的情报。

希维尔佣兵团,在团长替换为大名鼎鼎的佣兵希维尔之后的近些年,与麦伊莎在私底下有过多次的合作,

双方互相协作,在恕瑞玛的许多地区探索发掘了许多遗迹古墓,搜集到了许多有着魔法气息的物品却没有一次空手而归,这足见希维尔佣兵团的实力了。

或许这个佣兵团唯一的缺点,便是要价太高。

据麦伊莎呈递的报表看,任意一次行动花费的金币都是以四位数计算,一年前的一次合作挖掘更是一次性花去了近五千枚诺克萨斯金币。

这笔钱都足够帝国一个满编战团战争时期两个月的物资与甲胄的开销了,却不过是希维尔佣兵团一次行动的要价。

不过...

随意的抬手取出丝巾沾了沾额头上的汗水,卡西奥佩娅表示无所谓。

对于她而言,最不缺少的就是金币了。

在绿齿峰战役维拉尔将军失败战死之后,杜克卡奥家族的权势更进一步达到了历史的顶峰,

家主杜克卡奥坐镇帝国情报部门,姐姐卡特琳娜领兵在外,执掌诺克萨斯在恕瑞玛地区的军政权柄,

每月单是从卡西奥佩娅手中走过的流水就不低于三万金币,

所以,即便是这一次的行动希维尔狮子大开口要了八千金币,卡西奥佩娅也依旧眼睛不眨的挥手同意————

比起过程中的‘细枝末节’,她只看重最终的结果。

若是能确保计划成功,即使再多八千,对她而言也并无所谓。

因为那个计划的终点,是传说中的神之力量。

卡西奥佩娅已经尝过没有实力只能听命于人的痛苦了,为了成功,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甘愿在燥热的亭子中等待数个小时。

“希维尔团长,欢迎你的到来,卡西奥佩娅在卑尔居恩已经等候多时了。”虽然早早便看到了踪影,

但事实上,等到这只混合了商队与佣兵团的庞大队伍行至近前,等希维尔吩咐了左右带着几个人骑着骆驼来到卡西奥佩娅等人所在的凉亭时,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刻钟。

虽然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卡西奥佩娅还是轻提着裙角走出了荫庇,顶着太阳迎上了希维尔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顺带打量了几眼这个被身边的许多人齐齐称赞的沙漠传奇女佣兵。

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挺翘的鼻梁与红润诱人的双唇,即使卡西奥佩娅再如何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个单论容貌而言不比她差的女人。

那白嫩嫩的皮肤与恕瑞玛人常年沙漠生活的黑黄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贵族家庭里走出的娇娇女。但往那一站不自觉散发出的自信与英气,又让卡西奥佩娅无法将她与那些柔弱的女子摆在一起相提并论。

打量了好几眼,卡西奥佩娅承认了对方的‘名副其实’。

“十分抱歉,卡西奥佩娅小姐,路上稍稍耽搁了些时间,希望这没有影响到我们双方的合作。”

提着恰丽喀尔跃下了骆驼,面对卡西奥佩娅的欢迎,希维尔没有摆出什么架子,反而以恕瑞玛人的方式将十字刃轻插在了沙地之中,在距离卡西奥佩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交叉抚胸,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礼节。

这番姿态,或多或少打消了卡西奥佩娅空等多时的烦躁,也让她对这个传奇女佣兵的感官好上了不少。

“发生了什么希维尔团长?你的身上似乎...”

一阵微风拂过,卡西奥佩娅敏锐的闻到了对方身上飘来的淡淡血腥味道,不由疑惑道。

“碰到了几个不开眼的小蟊贼惊扰了牲畜。”希维尔态度随意的回答了一句,而后再次向卡西奥佩娅道歉道:“让您久等真的十分抱歉,此间事了,我会将迟到的那一份钱扣掉的。”

“希维尔小姐,你我双方有过多次的协作,无需为了这些小事情计较。希维尔佣兵团的声誉在恕瑞玛人尽皆知,这才是我最看重的。”

“请您放心卡西奥佩娅小姐。希维尔佣兵团从没有让雇主失望过,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轻笑随意交谈两句,在卡西奥佩娅打量希维尔的时候,希维尔也在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对方,顺带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跟在卡西奥佩娅身侧两步远处微低着头保持沉默的麦伊莎————

她认得对方。

之前的几次合作,和她牵头联系的一直是这个金发的女人,当时对方的气质与谈吐就令她印象深刻。

这次见到卡西奥佩娅,才知其主人比起她而言更显贵气与大方,迎着血腥味儿面色不改、谈笑自若,半点儿没有贵族子女的娇气。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听说是那个‘死亡莲华’的亲妹妹?也不知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一定要亲自参与这次的行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 萨恩斯沙匪 就在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两个人一边东拉西扯拉近感情,一边走入凉亭中坐下时,

跟在身后的尤里安却在心中暗自腹诽着希维尔的话:

“小蟊贼?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谁,一看到对方就红了眼。”

暗中撇了撇嘴,尤里安一边跟在佣兵团的几个人身后,一边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发生在不久前的事儿。

自从那晚的夜话之后,尤里安与希维尔两人间的关系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在第二天启程离开绿洲之前,希维尔当着佣兵团所有人的面宣布了尤里安的加入,同时为了表示亲近与信任,更是直接提拔他做了贴身护卫,与赫莱斯、托格洛尔等人一起跟在希维尔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而且还把托格洛尔的那副拳套送给了他当做武器。

这一待遇,不得不说让许多佣兵团的‘老人’眼红,明眼人都能看出希维尔对尤里安的看重,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轻松随意便打败了赫莱斯的场景,所有的异议便也被压在了腹中。

在整顿完毕之后,佣兵团连同两个商队上百人也开始启程,离开绿洲,踏入了茫茫沙漠,向着最终的目的地卑尔居恩城前进。

漫漫旅途一走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间,尤里安在希维尔身边看遍了沙漠中的各种风景,不论是流沙旋涡,还是沙暴龙卷,在希维尔的指挥与预警之下,都没有对队伍造成什么大的损失。

而希维尔,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一般,时不时便会与他聊上几句,在沿途经过的城镇与村落,还会付钱为他打听有关卡莎的消息。

虽然并没有什么收获,但是这一举动依旧让尤里安感觉到了希维尔对他的在意与重视;

这让他感觉,希维尔就像是一个温柔的知心大姐姐一样,关心照顾着不晓事的弟弟

那无意间露出的关心,让尤里安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想着,如果这辈子他都无法再见到卡莎,那们跟在希维尔身边当一名佣兵,保护她的安全,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前不久的一件事,也让他看到了这个‘大’姐姐暴怒的一面————

这一切要追溯到两天前,

在佣兵团与商队数百人路过了肯内瑟城,朝着最后的目的地卑尔居恩城前进时,

在一处布满岩石与黄沙的地方,佣兵团碰到了一伙‘蟊贼’。

当然,简单的说是蟊贼似乎并不准确,因为这一路上尤里安可没有见过看到希维尔佣兵团旗帜不自主退去反而还不断挑衅的蟊贼;

也没见过装备精良、人数比商队与佣兵团加在一起还多的蟊贼;

更没见过让希维尔刚一见面就红了眼,咬牙切齿下达必杀命令的蟊贼————

“那些家伙是萨恩斯人!”

燥热的大沙漠中,远远望去,西北方向卷起了漫天黄沙,

沙尘铺天盖地的从地平线下升起,如同恐怖的沙瀑风暴一般,远远的,似乎还有诡异的啸叫与口哨之声,

让坐在斯卡拉什后背上的希维尔瞬间站起了身,抓住了挂在一旁的恰丽喀尔,脸色阴沉无比。

“穆扎法尔!组织人手稳定阵势,斯卡拉什保护在中央,骆驼次之,驼车一律向外结成圆形阵势。告诉那些商人,这次的损失我会悉数赔偿!”

“托格洛尔,你带着一队人护卫在那些商人周围,有扰乱秩序的,给我揍了再说!”

“是,老大!”希维尔一声大叫,队伍里便跑出来了两个人,吆五喝六的召唤起了人手,

过百人的庞大队伍便开始徐徐移动了起来。

从斯卡拉什的背上一跃而下,希维尔看也没看紧跟着她跳下了斯卡拉什的尤里安,转头对扛着链枷的阿尔斯兰吩咐道:“召集人手,做好迎敌的准备!”

阿尔斯兰话也没说,转头就去召集剩余的人手准备作战了。

就在尤里安的眼前,一支近百人的队伍瞬间分成了三队,向他展现出了佣兵团成员们的干练与果断。

走到希维尔身边,看着她一边时不时望几眼迅速逼近的黄沙,一边不断对着佣兵与商人们大声的说着些什么,

始终没有得到命令的尤里安不由得开口问道:“希维尔,那我呢?”

“你,你跟在我身边。”虽然对于沙匪的出现,希维尔不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写满了怒意,但当湛蓝的双眸落在尤里安脸上时,希维尔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稍稍平复了情绪,然后才按着尤里安的双肩沉声说道:“保护我,用你的全部力量。尤里安,那些人是萨恩斯沙匪,他们的行事恶毒无比,会杀死所有碰到的商队与旅团,我们必须要做好决死战斗的准备!懂么?”

“是!”看到了希维尔脸上压抑的愤怒与严厉,尤里安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句便不再吭声,认真的跟在了希维尔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眯着眼睛缓缓从腰后摸出了拳套戴在了手上,然后静静看着数百人的队伍迅速的由散乱到集结,再到倚着岩石高坡结成了扇形的大阵。

而这时,黄沙沙瀑也已经到了不远处,所有人都能看到黄沙之中时隐时现的身影,听到黄沙之中的怪叫声,

这些声音带着兴奋与嗜血的叫声,让大阵中心的商人与女人发出一阵骚动,又在穆扎法尔、托格洛尔等人的呵斥下恢复了安静。

而尤里安这时已经随着希维尔来到了最前方,他也因此看到了那些沙中之匪的面貌:

一身从头到脚包裹的长沙袍,带着全覆式的假面,连同头巾一起将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半点不露。

身上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简单的刀枪弓箭,有的却拿着长度惊人的木杆,杆头上捆绑着刀刃。

骑着一匹匹骆驼,借着骆驼翻蹄时卷起的沙尘隐匿着身形,也隐藏了数量,整个队伍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

就在尤里安思索着这伙人会以何种方式进攻的时候,

一旁却突然传来了希维尔怒不可遏的声音:“混蛋,是你!”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 希维尔的仇恨 “萨法沙!”

目光穿透黄沙,紧锁在其中一个骑着高大骆驼的沙匪身上,希维尔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仇恨,眼中的怒火更是几乎要喷射而出。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人,更忘不了那一天——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幼年时的希维尔,与父母亲人生活在恕瑞玛太阳之城古遗迹东面山头之后的村子里。

每年旱季时随着族人与迁徙的动物们向北搬家到河流边,雨季到来时再返回村庄居住。

这样的生活虽然并不稳定,却也还算得上平静。

但是在某一个夜晚,萨恩斯沙匪闯入了村庄,领头的人,就是当时还年轻的沙匪‘金发萨法沙’。

那伙人,为了抢劫一袋金币残忍的杀死了村子里所有男女大人,夺走了所有的牲畜,残忍的烧毁了村庄,还在离去前将所有人的头砍下插在了木桩之上。

年幼的希维尔在父亲的催促下和几个小伙伴向西跑出了村庄,最终沦为了沦为了孤儿,只能靠着在偏僻废墟中寻找值钱的器物卖钱谋求一餐之时食了。

那段苦难的记忆,即使过去二十年,依旧被清楚的铭记,

以至于当她再看到那张熟悉面孔时,刻印进骨血中的仇恨便点燃了她,站在一旁的尤里安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情绪的剧烈波动,就好似火药桶一般,一双手死死的扣在十字刃上,手背处青筋暴突,将握柄攥的咯吱直响。

站在横倒的木栏之后,手指死死的扣在十字刃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绷起。

沿着希维尔的目光,尤里安看到了队伍前方的一个沙匪,他穿着一身厚实的甲具,身上佩戴的,不论是刀剑还是勾矛都比其他人要好上一截。

甲具之下,有一头显眼的金发,一双眼睛中满是凶恶的光芒。

沙匪的队伍在即将撞到车栏的几米远处,如同撞上了礁石的流水一般打了个弯绕,分成了两队绕着大阵快速的奔行着,

一边绕还一边发出古怪尖锐的叫声,使得大阵中央的牲畜们发出不安的躁动。

就在这个时候,萨法沙回应了希维尔的愤怒。

“哈,我当是谁!希维尔,上一次你狼狈逃走的模样我还记忆犹新呢!真没想到再次见面,你竟然变成了佣兵团的团长!真是有趣啊有趣!”

“你是乖乖交出所有的货物牲畜投降呢?还是准备抵抗一下再被我杀死呢?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亲人可以送给我杀吗?哈哈哈哈...!”

“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萨法沙的话就好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让希维尔再一次想起了萨法沙与萨恩斯人给予她的痛苦,湛蓝的眼睛染上了几分赤红,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宛若夜枭一般。

但是尽管怒不可遏,希维尔却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死死咬着嘴角,一边不断的与萨法沙对话,一边低声快速的吩咐左右,提高警惕提防沙匪们发起的突然进攻。

得益于希维尔与佣兵团成员的丰富经验,早在萨恩斯人刚从地平线下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布置,等到沙匪接近时,阵型已经布设的比较完善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沙匪想要强行攻击,也必然会死伤惨重,这种情况下,萨法沙带着一百多个沙匪沿着佣兵团与商队组成的圆阵绕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

只能不断的用更加粗俗恶劣的话语刺激着希维尔,一边继续鼓动手下用尖锐古怪的哨音与叫声影响着大阵中的人和牲畜,以此挑拨着对方的神经。

目光紧随着快速奔行环绕的萨法沙,跟在希维尔身边的尤里安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少信息,而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希维尔与萨法沙的恩怨了——

似乎,希维尔与这个金发沙匪有着血亲之仇?那要是我将他抓来,希维尔是不是会很高兴?

可是希维尔让我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啊......

就在尤里安心中为两个选择纠结不已的时候,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在金发萨法沙的暗中指示下,沙匪们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一边继续绕着圈圈,一边快速的用绑着刀刃的矛杆刺捅着,这一手对于常年奔走劫掠的沙匪们而言,已经用的无比的纯熟,刀刃每一次划过、每一次刺出,角度都刁钻无比。

好在为了完成与卡西奥佩娅的这一笔价值八千金币的合作,希维尔所带的人也都是佣兵团中的精锐,对于那阴毒而繁乱的攻击,佣兵们毫不示弱的以长矛链枷做出了回应。

双方的交手,使得喊杀声瞬间冲上了云霄,骆驼马匹与双脚掀起了黄沙漫天,使得入眼处满是昏黄一片,再与时不时泼洒飞溅的鲜血一起,使得战场上一片血腥,浓厚的味道刺激着鼻孔,使得许多人不自觉得眼红脑热,

阵中的人开始翻越充作拒马的车栏,阵外的沙匪也开始用骆驼冲击着木栏车阵。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希维尔与萨法沙再如何呵斥,也无法使红了眼的人冷静下来。

不过这些却正好如了萨法沙的意。

看着阵中的希维尔不断呼喊奔走的模样,萨法沙面巾面具包裹下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阴笑,目光越过了混乱的战斗,投向了圆形大阵中央体型高大的斯卡拉什们。

斯卡拉什是一种十分暴躁的动物,即使是最好的驯兽师,也依旧无法完全抹去他们血脉中的暴躁性格。

战斗的喊杀声与掀起的血腥已经在极大程度上刺激了它们的神经,即使商队的驯兽师们再如何费劲力气安抚,也无法使那些焦躁不安的牲畜们平复情绪。

这种情况就好像堆满了火药的干燥仓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足以引发一场大爆炸。

趁着形势逐渐变得混乱,萨法沙探手从骆驼旁悬挂的布袋中摸出了一具十字弩,又悄悄的从箭袋中摸出了一支鸣镝箭。

目光看了眼人群中的希维尔,萨法沙心中满是喋血的杀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 时过境迁,仇恨依旧 近几年来,

萨恩斯人一直游荡在恕瑞玛北方的大塞沙漠中,四处流窜劫掠商队。

一次无意间的机会,手下的沙匪劫掠了一个诺克萨斯人的运输小队,从那些抢来的货物中发现了一具做工异常精美的十字弩,弩身由黑石钢打造,上面嵌满了瑰丽的宝石,一同缴获的箭袋中还有着各种类型的诺克萨斯制式箭矢。

在得到十字弩后,萨法沙十分欢喜,每次出行都会将它带在身边,时不时还要拿出来把玩摩挲几下。

因为担心被诺克萨斯人报复的缘故,之后的日子他从没有在劫掠中用过十字弩,甚至为了甩脱嫌疑还故布疑阵留下了与诺克萨斯人交战的几个地方势力的徽印用作伪装,自己却带着手下的萨恩斯人返回大塞沙漠的老家很是安份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手脚处理的干净,又或许是行走在沙漠中死掉几个人实在太过寻常,萨法沙始终没有得到诺克萨斯人大动兵戈的任何消息。

于是按捺不住抢劫欲望的萨法沙便带着手下重出沙漠,好巧不巧的第一次抢劫就撞上了希维尔率领的佣兵团。

将鸣镝箭架上弩机,萨法沙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他相信,只要鸣镝箭射出并飞进斯卡拉什群中,那尖锐恐怖的鸣镝声必将是压垮斯卡拉什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时候,失控的斯卡拉什将成为萨恩斯人最好的帮手,帮助他一举踏破希维尔佣兵团的坚硬防线。

举起十字弩瞄准了圆阵中央,萨法沙仿佛已经看到了希维尔失败后狼狈又痛苦的模样了,他决定,在俘获对方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羞辱她一番,以抒心中的郁闷之情。

过去的岁月里,萨法沙曾有两次机会抓住希维尔,却都因某些原因让她逃跑。

二十年过去了,萨法沙人至中年,而希维尔却朝阳正盛,声名传遍恕瑞玛每一个角落,麾下那只两百多人的佣兵团已经让萨法沙在心中感觉到了不安。

这一次的相遇,被他当做了神明的赐予,是他击溃希维尔最好的机会。

他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彻底击碎对方的抵抗与信心,让她从此只要一听到萨法沙的大名,就会忍不住四肢颤抖、屁滚尿流。

“哈!”

鸣镝箭出,尖锐而恐怖的啸音瞬间响起,如同冥域鬼神发出的凄厉哀嚎一般,划过战场的上空,在无数人或惊恐或愕然的目光中,飞出了数十米,一头扎进了斯卡拉什群中。

果不其然,在尖锐啸音响起的一瞬间,希维尔的脸色骤然一白。

目送着箭矢(弩矢?)划过天空最后落下,她仿佛看到了斯卡拉什们心中绷紧的弦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

一头斯卡拉什在惊恐与暴怒之中狂吼一声甩脱了缰绳,一脚将驯兽师踹飞出四五米,然后低下脑袋弓起背脊,竖起一对儿犄角,朝着一个方向发起了狂躁的冲锋。

那巨大的身躯将两个堵在路上来不及闪躲的商人活生生踩死,将堆放的货物顺脚踩了个稀烂,一头撞破佣兵们组成的几道防线,撞死撞飞数人后一头撞上了车栏。

“轰——!”

巨大的声音响起,斯卡拉什蛮横的力量瞬间将原本坚固的圆阵撞出了一个破口,在无数人的惊呼躲闪之中,狂暴的冲向了沙漠远方。

这头斯卡拉什只是一个开始,

有了第一头失控的畜生,就有第二、第三乃至第十头,

一瞬间,斯卡拉什们便乱做了一团,连带着分隔在另一侧的骆驼群们也开始发狂。

无数发了疯的猛兽自内向外从好几个方向冲破了阻拦,将车阵撞出了数个缺口,

而萨恩斯沙匪则趁着这个机会顺势涌了进去,挥舞着马刀长矛与佣兵们战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语言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人,到处都有哭喊尖叫的男男女女与发狂肆虐的野兽;

萨恩斯人的欢呼与佣兵们无力的抵抗形成了两个极端,

在萨法沙为即将到手的胜利而癫狂大笑时,希维尔的心中却好似有鲜血在滴。

希维尔佣兵团虽然只有不到三百人,但每一个都算的上是精锐,

而被她带出来的这不到一百个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每死掉一个,都无异于在她的心上划下一刀,让她痛苦窒息。

放下了指挥,希维尔没有再试图去用喊声来唤醒疯狂的人心。

她很清楚,斯卡拉什的暴乱使得阵型大乱、场面失控,佣兵团已经陷入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生死危机,一齐陷入危机的还有她这个佣兵团团长。

眼前的杀戮与混乱,还有萨法沙癫狂的笑声,让她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曾经的痛苦:

那个沦为孤儿的夜,萨恩斯人闯入了村庄大肆杀戮放火,弱小的希维尔落荒而逃,萨法沙的笑声与倒映在火光中的狰狞脸庞曾在无数个夜晚成为她的梦魇,一直到她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佣兵后才有所好转;

然而在那个时候,她第二次碰上了萨法沙。还是那个笑声,还是那个脸庞。当时只是佣兵团副手的希维尔,在团长翟哈洛的失败指挥下再次狼狈撤退。

那一次的撤退使得佣兵团死了近一半的人手,也让希维尔坚定了推翻原团长取而代之的信念;

二十多年过去,女孩变成了女人,变成了有名有姓的传奇佣兵,她麾下的佣兵团声名传遍恕瑞玛的每一个角落。

成为了佣兵团长的她曾无比自信,再次遇见萨法沙时,一定会将曾经的仇怨加倍奉还。然而无情的现实却告诉她,她将迎来第三次的溃败。

三次失败的过往,就好像三条噬心虫一般啃噬着她的心灵,让希维尔在无尽的痛苦与不甘中开始怀疑——难道我这辈子真的就无法战胜萨法沙么!?

父亲...母亲...妹妹...弟弟...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自眼前划过,跨越了二十年的光火让希维尔痛苦泪流,头脑发热,双眼赤红。

目光穿越战场,锁定了耀武扬威的萨法沙,希维尔咬牙提起了恰丽喀尔,心中发着狠道:

‘我不要再品尝一次失败的滋味,我要杀了他,杀了萨法沙!即使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他!为家人们报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 乱战 “报仇!”

愤怒的情绪催使着希维尔迈步冲出了车栏,向着前方大步奔跑。

锋锐的十字刃在一瞬间划过了两个沙匪,连同他们身下的骆驼也被一齐破开了胸膛,大蓬的鲜血在一瞬间将她淋湿,浓郁的血腥味儿刺激着口鼻,带来令人作呕的腥气。

可这些对于早就见惯了鲜血与生死的希维尔而言没有半点感觉,

挥舞着巨大的十字刃,她好似勇敢的堂吉诃德怀着勇敢与满腔怒火,向着萨法沙径直冲去,身边空无一人......哦不,至少尤里安还记着希维尔的话紧跟在她的身后,只不过愤怒的女人没有注意到罢了。

身为传奇佣兵兼团长,希维尔不论是在己方还是在沙匪中都是如同明珠一般闪耀的人物,她的冲锋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气势低落的佣兵们因为她的奋勇而受到鼓舞,沙匪们却疯狂的扑向了她想要将她杀死。

沙匪首领萨法沙更是被那柄光彩闪耀的金色十字刃晃到了眼睛,兴奋又疯狂的大喊道:

“擒下她、擒下她!那柄十字刃、还有那个女人我都要!”

战场瞬息变幻,四五个沙匪朝着希维尔扑了过去,同时还有两个沙匪骑在骆驼上从两侧举起了长矛准备冲锋。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眯着眼睛严肃了起来,沉默的紧了紧手上带着的金属拳套,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希维尔的脚步,随时准备当她陷入危机时出手救援。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虽然脑海被愤怒的情绪占领,

但同时面对几个方向的攻击,希维尔却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技艺,进退举步之间充满了力量与灵巧结合的暴力美感。

一个错步避开了来自右侧的一记挥砍,身形向左横拉的同时十字刃也顺势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将左侧的沙匪连人带刀劈倒在地,同时一个矮身趋步,灵巧翻身让过了两根长矛交错而至的突刺攻击,又甩动着十字刃硬抗了一记沙锤的重击。

这一套动作的完成只在瞬息之间,却精准无比的化解了危机,一举一动好似在刀剑上舞蹈,在荆棘间漫步,

让跟在希维尔身后捡了个漏的尤里安不由赞叹:

灵巧好似云雀,力量却半点不输于男人,身体的协调性远超出战场所有的人一截。

有这样的实力打底,也难怪恕瑞玛有这么多有名姓的佣兵,却只有希维尔一人以女子之身成为了佣兵团长,甚至还能令那么多桀骜不驯的佣兵口服心服,这绝不是简单靠魅力或者金钱就可以做到的。

这番强势的表现让尤里安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无需担心希维尔会轻易被打倒了。

事实上,

有了希维尔珠玉在前、光耀四射,尤里安的存在感瞬间变得低了很多。

即使跟着希维尔发起‘二人冲锋’的他不动声色的干掉了三个敌人,从战绩上比希维尔多了一倍有余,

一众沙匪和首领萨法沙的目光却依旧只停留在希维尔的身上,一切的攻击都朝着她招呼了过去。

让尤里安在打酱油的同时也不免想起了卡莎,在虚空世界时,他也是这样和卡莎一起并肩作战,

只不过那个时候冲锋在前的是他,面对的是虚空大军;而现在敌人却是实力偏弱却具有智慧的沙匪。

只是冲锋了不到十米,四周的阻力就瞬间变得大了起来。

沙匪并非都是酒囊饭袋之人,尤其这伙人还是令无数村庄部落恐惧的萨恩斯人。

这族人自恕瑞玛帝国毁灭之后就一直流浪于恕瑞玛的广袤土地上。数百年来,一代接一代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以抢劫商队和村庄为生。

常年的杀戮劫掠使得萨恩斯人悍不畏死又残忍无情,而能跟在沙匪头领身边的更是经验老道的‘大匪’!

他们一察觉到希维尔的勇武之后便瞬间做出了改变,一招一式变得‘黏腻’无比,纠缠在希维尔身边却不会拼命赌命,反而是各种小动作、各种阴险毒辣的招式频频用出,

或是趋起沙土去阻碍希维尔视线,或是阴恻恻的丢出染毒的梭镖与飞针;

这一刻,纵使希维尔的勇力与灵敏胜人一筹,也依旧被无数的小动作拖住了脚步,落入了四面围攻的险境之中,在长矛与刀剑的攻击中艰难闪躲应对,裸露的肌肤上多出了几处伤口,肋下更有一处被梭镖划破,向外流淌着墨绿色的毒血。

就在这样的混乱之下,远处骑在高头骆驼上的萨法沙望着好似女武神一般眉目凛然的希维尔,冷笑着再一次举起了十字弩。

这一次架在弩机上的不再是鸣镝箭,而是另一种杀伤力更强的三叉箭。

这种箭矢因为箭头为倒叉形而射程稍短,但威力却极其强大。

一旦射入目标,分叉的锋刃就会一瞬间锁死在目标身上造成极大的伤害,即使后续取出箭头,也依旧会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瞄准了人群中的希维尔,萨法沙等待着希维尔露出破绽的机会,准备效仿方才的成功,以十字弩给予希维尔最后的一击。

他很明白,

若是能让希维尔失去战斗力,那这场战斗的胜败将再无半点悬念,到时候,不论是这个传奇女佣兵,还是她积累的庞大财富,都将成为萨法沙沙匪王座上的镶金宝石。

只不过萨法沙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即使被处处喊杀的战场与鲜血黄沙阻隔,也依旧没有离开他的身上,

而他自以为隐蔽的举动也自然而然的落入到了尤里安的眼中。

事实上,

自从萨法沙一支鸣镝箭建立奇功之后,尤里安的注意力便再没有一刻离开过萨法沙,即使跟在希维尔的身后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他也一直按捺着心中的欲望等待更好的时机,

沙匪比起马尔扎哈的虚灵大军,不论是数量、实力还是力量都要差上很多,对于尤里安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但是希维尔的实力比起有虚空之力加持的卡莎同样要差上很多;

也是这样的差距,使得尤里安不敢丢下希维尔放手进攻,

若是因为他的原因使希维尔这个一直很照顾他的‘大姐姐’受到了伤害,尤里安心中会很自责的。

所以,至少也要等到足以威胁萨法沙的距离,他才会突然暴起打破空间的距离与时间的阻隔干掉这个沙匪头领,然后借着‘群龙无首’的混乱开始自己的‘杀戮表演’。

‘擒贼先擒王’,这不仅是卡莎曾经教导给他的战斗技巧,也是绝大多数情况之下都颠扑不破的真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 相逢不相识 只不过,尤里安还没等到机会,

萨法沙却先一步等到了机会,扣动了十字弩的扳机,三叉箭划破空气、刺穿沙尘,以流星赶月般的速度直射向希维尔胸膛正中。

一时间,破风声与芒刺在背的危机感让希维尔警醒,目光瞬间锁定了飞射来的箭矢,湛蓝色的眼瞳微微一缩,顾不得自己的周围还有几柄挥落的刀剑,咬着牙关绷紧了脸庞就要翻身躲闪;

“危险!”

然而希维尔的动作再快,也无法快过十字弩机的推动力,

这种武器被广泛的任用在诺克萨斯军中,不论是大范围的战群作战,还是小规模的小队作战都有着极佳的表现。

比起长弓,它也更适合于恕瑞玛的黄沙天气,因此深受恕瑞玛人的追捧。

只不过,诺克萨斯人限制了十字弩的出口,

而高昂的造价与精细的锻造技巧也使得恕瑞玛的工匠很难将其解析打造,更不用说大范围的应用。

所以,萨法沙才会无比钟爱这具十字弩,更期望它能再建奇功。

萨法沙的时机选择的十分巧妙,恰好是希维尔落入围攻的泥潭举步维艰之时,

三叉箭飞越了人群,为希维尔带去了死亡的气息。

这一刻,不论希维尔如何极力闪躲,也依旧难以完全脱离三叉箭的攻击范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穿过嘈杂的战场依旧准确传入了希维尔的耳中,

紧接着就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股劲风便拂过了耳畔,为因杀戮而变得热血的脸颊带去了几分清凉,吹乱了被鲜血浸透的黑发,从希维尔身侧后方赶到,探出了‘五指大山’,精准无比的赶在三叉箭刺穿胸前的铠甲前将其拦了下来,

也是这一瞬间,希维尔的后背贴上了一个炽烈宽阔的胸膛,一同感受到的,还有入鼻处雄烈的男性气息。

热气喷洒在脸颊侧端,让本就因为杀戮热血的希维尔感觉更加燥热了。

只不过,燥热的感觉也只持续了那么一瞬,

下一秒,大手掌便按在了她的肩头,巨力压得希维尔脚下一软,整个人便不自觉的坐倒在了地上,

她仰着头,就看到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撑起了擎天双臂,金属臂铠在阳光下闪烁的光泽耀花了她的眼睛,可她却始终没有将视线移开,

硬是看着一双手好似吸铁石一般吸卷住了所有挥砍刺落的武器,然后一搅一甩,周围便响起了阵阵惨叫声。

“别发呆希维尔!”一声呵斥从头顶上方传来,山岳身影陡然拔升而起,穿着破旧草鞋的脚轻点在十字刃中央连接锋刃的圆环,也掠过了她的手背。宛若一只巨大的苍鹰扑腾着翅膀越向半空,

恍惚之间,希维尔好似看到了淡淡的灰色光芒闪烁在双腿之间,然后就看到灰色的光芒拖出一道虹尾横掠天空,冲向了十几米外的萨法沙。

萨恩斯沙匪首领还未来得及欣赏十字弩的成果,就见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希维尔身后用手拦下了三叉箭,

这一幕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然而一次眨眼之后,那道身影便突兀的飞跃了人群的阻隔,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足两米之处,

高高的从空中落下,带着强大的冲击力道,金属臂铠上闪烁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球,让萨法沙恍惚之间好似看到第一次随着父亲长辈踏上战场,面对刀枪剑林时的场面。

那一幕,也是他眼前的最后的画面。

当然,同样也是尤里安回忆的最后画面,

一个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微微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刚才和希维尔交谈的优雅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眉目间满是霜寒,淡绿色的眼眸中更是充满了煞气与一丝丝...惊喜!?

“尤里安!?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眨了眨眼,确认了女人目光所看的人是自己后,尤里安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希维尔,张了张嘴问道:“请问,我们认识么?”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说你不认识我!?”众目之下,一身恕瑞玛绿衣长裙的贵气女人瞬间暴怒了起来,三步并两步推开人群冲到了尤里安面前,抬手就要抓他的衣领。

这个动作充满了鲁莽与柔弱的无力,尤里安只是轻轻的仰了仰身子就躲了过去。

然而抓了个空的女人,却仿佛感觉到了来自周围数十道目光注视的嘲讽,脸色骤然一红,抬手就向着尤里安的脸颊抽了过来。

这一次,尤里安连躲也没有躲,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望着,而对方探出的手掌已经被一旁的希维尔抬手拦了下来,

“卡西奥佩娅小姐,他是我的人。”

希维尔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夹杂着淡淡的怒意,无需她使眼色,跟随着希维尔到凉亭外的几个佣兵就不约而同的抽出了腰间佩戴的武器,

而守御在凉亭周边的诺克萨斯人也一同拔出了武器,与佣兵们对峙着。

场面在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卡西奥佩娅,停留在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上。或许,只要一个小小的异动,就会使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双方大战起来。

没人知道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心中所想,也没人知道下一秒她会做出怎么的决定。

更没人知道,卡西奥佩娅阴晴不定的脸色下,心中所想的是那令她无比的难堪的一段记忆,那濡湿的一幕一直是她心中的梦魇,

一直到尤里安失踪的消息传回之后,才慢慢的淡了下去。

回过神来,感受到了手腕处传递而来的力道,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卡西奥佩娅瞬间反应了过来,

目光紧盯着尤里安的脸庞,她确信这人百分之一百就是尤里安,那个失踪了两年的男人,她姐姐‘曾经’的男朋友。

然而尤里安脸上的茫然,让卡西奥佩娅意识到这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尤里安‘忘记’了她。

不过那些并不适合现在去谈论——卡西奥佩娅心中想的很清楚,反正尤里安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化身成了希维尔佣兵团的成员。只要他不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总会有各种办法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

嘴唇动了动,卡西奥佩娅迅速按捺下了心中的复杂情绪,挥了挥手,斥退了诺克萨斯士兵。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 希维尔的心思 入夜,

沙漠的夜晚和白天有着很大的温差,正午时炎热的气节,到了晚上,却能感觉到几分微凉。

一股轻风吹过,挟去了几分脸颊的热意,却无法让希维尔心中燃烧的火焰平息。

就在刚刚,诺克萨斯人奥利乌斯邀请了希维尔以及佣兵团的几个队长一起参加了在杜克卡奥庄园的晚宴。

作为杜克卡奥家族在卑尔居恩的话事人,奥利乌斯展现出了八面玲珑的巧技,将宴会气氛烘托的热闹无比,与会的佣兵们或多或少都喝了不少的酒水,品尝了带着诺克萨斯风情的美食,

在这样的场面下,希维尔本人也不由得被劝了几杯酒,品尝了据说来自不朽堡垒酿酒大师的珍品。以至于走出宴会大厅时,女人才感觉到了脚下的虚乏飘摇,头脑更是昏昏热热,直想倒在床上一头睡去。

但尽管如此,希维尔还是强忍下了微醺的醉意,前往诺克萨斯人为佣兵团佣兵们安排的驻地检查了驻地的安防并与负责值夜的佣兵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是希维尔坚持多年的习惯。

虽然脚下的土地是港口城市卑尔居恩,在被诺克萨斯人攻占之后便作为海上运输的重要港口与部队驻扎的大本营,但是习惯就是习惯,好的习惯不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希维尔很明白,任何的疏忽与自满都是毁灭的前兆,特别是白天时她还差一点得罪了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

尽管诺克萨斯人的前后态度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卡西奥佩娅还特意为希维尔安排了在庄园内的单独房间。但希维尔依旧不会将手下的安危交托给诺克萨斯人。

至于她自己...

顶着脸颊上的两团越发红润的晕云,离开了驻地,在庄园女仆的领路下,

希维尔迈着微微有些打摆的步子,沿着杜克卡奥庄园的蜿蜒小径,穿过了长廊与屋檐,最终停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前。

房间的大门是关着的,不过希维尔依旧能从墙面与大门的装潢看出诺克萨斯人的财大气粗。据带路的女仆所说,这栋楼住的是杜克卡奥家的有权势的人物,那个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就住在这层的楼上。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在房间门口站了几分钟,希维尔没有推门而入,反而在女仆离去后轻踮着脚尖慢悠悠的沿着长廊多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旁边屋子的窗前,透过半开半掩的窗户,看到了坐在屋中背对着窗子的椅子上的人,嘴角轻轻挑起,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便是她不担心诺克萨斯人的原因————尤里安。

身为满负传奇的女佣兵,希维尔的大名虽然在恕瑞玛人中如雷贯耳,但若是放到偌大的诺克萨斯帝国,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之所以能好运的与杜克卡奥家展开合作,也是因为她多年来的好名声,

在恕瑞玛区域,有比她的佣兵团人数更多的,却绝不会有比她完成任务的效率更高的。

这是她多年来一手打拼出的成果,是无数恕瑞玛人对她又敬又畏的原因,

只要给足了金币,希维尔罕有任务失败的时候。

而钱,恰恰是杜克卡奥,或者是负责经营家族事务的卡西奥佩娅最不缺少的,

八千金币对于一个恕瑞玛部落,甚至是割据地方的势力都是一笔堪称庞大的资金,但是对于卡西奥佩娅而言也不过是砂砾一颗,顶多是大一点的砂砾。

也因此,若是能不能惹恼诺克萨斯人,希维尔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儿;即使是真的惹恼了卡西奥佩娅,就住在她隔壁的尤里安也会成为她最好的盾与矛。

她可是亲眼见到过尤里安的实力的,万军从中取下传奇沙匪的首级,再化身战神一边保护她一边横扫了沙匪,

最后的战功统计,尤里安杀死了沙匪头领与队长十人,又杀死了萨恩斯精锐战士二十四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战斗的天平压向了自己的这一方。

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或许所有人都只会当成是一个玩笑:

凶恶悍勇的萨恩斯沙匪被一个无名之人打败打垮?这难道不是这一年最大的玩笑?

但只有亲眼见证的人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也是在那时,希维尔才发现,她的一次无心善意竟然换来了这么大的收获

若是将其当成是投资金币,那她简直是用一个金币买下了一座城市,还是最繁华最富庶的那种。

这让她对尤里安的感官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升到了极点,对待尤里安的态度也热切了许多,

甚至开始思索该如何将他彻底绑死在自己的身边————若是能得到尤里安的帮助,希维尔佣兵团必将因此成为恕瑞玛最强大的佣兵团,没有之一!

只不过一想到这里,希维尔就不由得有些气恼了,

当然,她气恼的对象不是尤里安,而是那个似乎与尤里安有‘旧’的杜克卡奥家二小姐。

先不说那个诺克萨斯婊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特别嘱咐手下给尤里安安置了一个房间,就在她旁边,

就是那个女人在宴会上对尤里安的‘纠缠’,也将她的野心暴露无遗。

这让将尤里安视作‘自己人’的希维尔感觉到了威胁。

事实上,晚上的宴会最初,是以卡西奥佩娅的名义举办并邀请的,并且特别要求了希望尤里安参加,

而在宴会上,卡西奥佩娅也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

只不过她的表现在希维尔看来却没有一点像‘主人’的模样————

“尤里安,你这两年去了哪里?怎么会不记得我的?”拖着长颈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酒液,一身浅绿色恕瑞玛长裙的卡西奥佩娅笑意莹莹的站到了尤里安面前,言语间丝毫看不出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一脸阴沉愤怒的想要抬手给那张‘帅’脸一记毁容打击。

出于某些心思,希维尔及时的站到了尤里安身边,开口提醒道:“卡西奥佩娅小姐,尤里安是希维尔佣兵团的成员,是我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的心思与较量 “你的人?”

被打断了说话,卡西奥佩娅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没头,

将目光落在希维尔英气美丽又杂糅一些妩媚的脸庞,不由轻笑道:“希维尔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尤里安是帝国的士兵,是标标准准的诺克萨斯人,更是我个人的好朋友。”

“我认识他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了,只不过他失踪了一段时间,又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一些事也包括我?”

卡西奥佩娅的话语里充满了笃定与自信,让希维尔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尤里安。

“呃...”张了张嘴,看了看明媚动人、满脸和煦笑意的卡西奥佩娅,又看了看一旁微微有些蹙眉的希维尔,尤里安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记不得卡西奥佩娅,却能记得他的父母和远在特里威尔的家乡。而且,他还在卡西奥佩娅身上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就好像他真的认识这个看起来很高贵、很美丽的贵族小姐。

尤里安的点头,让卡西奥佩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似有似无的瞥了希维尔一眼。

自不久之前被尤里安当众落了面子后,返回杜克卡奥庄园的路上卡西奥佩娅便一直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尤里安会从艾欧尼亚消失并在两年后突然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恕瑞玛,还成为了一个小小的佣兵;

为什么他会认不得自己,仔细回想着当时的观察到的尤里安的每一分语气与神态,卡西奥佩娅完全找不到试图掩饰或者任何异样的神色;

她想了许多的缘由,

最后才想到了一个有些荒诞,却又十分有可能的想法——失忆。

或许,只有失忆的尤里安才会不认识她这个‘前任小姨子’,也只有失忆才能解释他会在活着的情况下却不选择回归祖国回归部队,

刚才的试探无疑证明了她的猜想。

与之相反的是,希维尔的心中却不由沉了一沉。

在尤里安第一次展现实力轻松胜过赫莱斯的时候,她便有过这样一种感觉——以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必定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只不过,出于某些心思,在尤里安杀死了她的弑亲仇人萨法沙后,希维尔选择性的将其遗忘了。

而现在,卡西奥佩娅的一番话又将这一切摊开点明,让希维尔的心情顿时糟糕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尤里安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有着强大实力的‘打手’,一个心思纯善的‘孩子’,同样还拥有着不类恕瑞玛人的英俊外表与强健的身躯。

这是希维尔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所见过最接近‘完美’的男人。

希维尔得承认的是,她的年龄已经到了适龄之年,尤里安的出现无疑给了她一个选择:

在抛开那些笼络招揽的小心思后,她心底的深处,未尝就没有将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禁脔的想法,

只不过尝到过背叛的希维尔,不会轻易便袒露心扉罢了。

但是,这一个多月的大漠之行朝夕相处在一起,让希维尔感觉到了尤里安善良的本性,在慢慢建立信任的过程中,还建立起了一种形似‘姐弟’一般的关系纽带。

而经历了对萨恩斯人的复仇后,这份关系才有了真正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不过,结局走向何方暂且不提,希维尔在忧心尤里安什么时候突然恢复记忆或者找到他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师傅’选择离开的同时,又多出了对卡西奥佩娅窥伺的防备与警惕。

那样一个身娇体柔的贵族小姐都知道尤里安的大名,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的朋友,

以白天在凉亭中见面时卡西奥佩娅对尤里安的态度,那饱含复杂、愤怒与一丝惊喜的眼神,若说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纠葛,希维尔就敢去卑尔居恩的最底层的酒馆,穿着最性感的衣服抱着钢管跳舞!

感觉到卡西奥佩娅看过来的目光,希维尔眯了眯眼睛,悄无声息的上前一小步挡在了尤里安身前,平静的开口道:

“卡西奥佩娅小姐,尤里安失去记忆的事情无需隐瞒,但我不会仅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轻瞥了一眼尤里安,正巧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四目一触即分,希维尔心中突然有了动力,不由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坚定之色:“他一日没有恢复记忆,一日就是希维尔佣兵团的一员,是我的贴身护卫,也是我的‘男人’。在此之前,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湛蓝色的眸子迎上了卡西奥佩娅浅绿色的眼眸,希维尔似有隐喻的话让卡西奥佩娅脸色瞬间冷了不少,

两个女人目光紧紧对视在一起,互不相让。

那份气势,让许多悄然注意着这里的人都不由得提起了心思,这其中就包括奥利乌斯。

能被杜克卡奥安排到卑尔居恩城负责杜克卡奥家族的一应事宜,奥利乌斯毫无疑问是杜克卡奥的亲信,

也自然的与尤里安有过一面之缘。

那次见面的地点是在杜克卡奥家族的古堡下方,尤里安在众目之下展现出强大的力量破坏了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地牢试炼所,救出了当时即将身死的卡特琳娜。

作为家主的杜克卡奥,非但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还默许了尤里安与自家大小姐的男女关系,

这在无形中告诉了所有人尤里安在杜克卡奥心中的位置。

虽然后来尤里安的失踪使得杜克卡奥改变了策略分别将两个女儿与两个家族订下了姻亲,可这并不妨碍他站在自家立场上支持杜克卡奥二小姐卡西奥佩娅。

但从白天时尤里安面对卡西奥佩娅的表现,他也隐约猜出了些什么,看着在宴会一角针锋相对的两女三人,奥利乌斯有些担忧事情闹大,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说道:“二小姐,刚刚下人送来了两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的批示,您看...”

“呵呵。”

“两份文件全权交给你处理,等处理完之后向我汇报,佣兵团的客人也由你招待。我有些乏累,就先告退了。”

缓缓收回与希维尔对视的目光,卡西奥佩娅冲尤里安笑了笑后收拾情绪恢复了平淡冷静的态度,对着希维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离开了宴会。

而希维尔却怀着一肚子的情绪一直憋到了现在。

站在窗户的外面,感受着微凉的风拂过她两鬓的发梢,看着屋内座椅上不知是不是睡着的背影,

犹豫了一下,希维尔抬手轻轻敲了敲窗绯。

“梆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 记忆如潮水 “梆梆”

木楞楞的声音响起,

屋内的人好似被惊醒了似的突然坐直了身体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窗外站着的人后,尤里安愣了一愣,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带着茫然和一点迷糊看着一窗之隔外俏丽无比的女人,不由得愣愣问道:“希维尔,你怎么...”

话没说完,尤里安抽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话锋也不由得转了个弯儿:“你喝多了么?”

对于希维尔的状况,尤里安是不太了解的。在卡西奥佩娅以身体抱恙为由离席之后,尤里安也在希维尔默许下先一步返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所以他并不知道,心中怀着一股郁气的女人难得的在酒宴上多喝了几杯,再加上不久前又去巡视了一番营地,

晚间的凉风一吹,醉意与酒意瞬间便涌了上来。

此时一墙之隔的窗外,卸下了护身铠甲的希维尔穿着一件半拖地的白色长裙,半倚在窗框旁忽闪着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静静看着尤里安不发一言,许久,她抬起了手臂轻轻将长发撩到身后,抬手指了指一旁关着的门轻声道:“你准备这样和我说话么?”

“呃...?”希维尔的话让尤里安愣了一愣,不过让他发愣的并不是说出口的话,而是说话时,希维尔的语气,

带着几分慵懒和妩媚,轻轻柔柔的就好似一根柔软的羽毛正轻轻的划过他的心田。

一时间只觉得酥酥麻麻的,一股莫名的热气翻涌,引得血液激荡。这莫名的感觉让尤里安不由得愣了一愣。

“怎么?不请我进去么?”见尤里安灰宝石似的双瞳落在自己的脸上,希维尔感觉那目光好似有能量一般,直看的她双颊发热,不由得半是抱怨半是不满的开口道。

“不...不是...”惊醒过来,尤里安一个跨步拉开房门,看着希维尔带着淡淡醉意一步一摇晃的进了屋中,坐到了房中的软沙发上。

尤里安关上了房门之后又慌张的为希维尔倒了一杯水之后,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希维尔对面,轻声开口问道:“希维尔,你怎么...怎么来我这里?”

“我不可以来?”轻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双腿交叠摆放在一起,随着希维尔的动作,裙裾微微向两侧散落,露出了一抹紧致的白皙,尤里安只是瞥了一眼就赶紧错开目光低下了头回答道:“当然不是...”

目光略带几分玩味的看着颇有些不自然的尤里安,希维尔轻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这里毕竟是诺克萨斯人的地盘,虽说......那个诺克萨斯的贵族小姐口口声声说和你是朋友,还特意为你准备了房间。但也不能因此就放松了戒备,尤其是你还承担着护卫我安全的责任!”

希维尔稍稍在贴身护卫上加重了语气,让尤里安有些愧疚的连连点头开口道:

“知道了,我会小心注意的!”

这副态度希维尔还算满意,于是话锋顺势一转到了卡西奥佩娅的身上:

“那个女人你怎么看?就是她说的那些话。”

“呃...?”愣了一下,尤里安想了半天斟酌着语气说道:“怎么说呢,虽然我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但是不自觉的还是会感觉到几分对她的熟悉,我想,或许她说认识我是真的吧。毕竟我们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我确实是一个诺克萨斯人,我的记忆中有和父亲母亲姐姐一起生活在农场中的片段。”

听着尤里安断续的话,希维尔沉默着,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将裙裾抓出了几片褶皱,一直到尤里安话音落下后很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那你要如何做呢?”

“你失忆之前,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如果能回到诺克萨斯,就算找不回记忆被迫从头开始,也一定不会被埋没的,那个国家有比恕瑞玛多无数倍的机会和机遇,说不定下一次再见面,你就已经成为将军了呢?”

缓缓抬起了头,湛蓝色眼眸与灰宝石的眼瞳两相对视在一起,不知为何,希维尔心情有些糟糕:

“希维尔佣兵团对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我从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做出决定他去留的事情。如果诺克萨斯人能给出令你我信服的证据证明你的身份,而你又愿意的话...我不会以任何理由去阻拦你。”

希维尔一席话,让尤里安不由沉默了下来。而他的沉默也使得一直关注着他的希维尔沉默了下来,

背靠着沙发,不知为何希维尔总觉得心头有些堵,复杂又难言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让她不由得在心中自问: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睁着写满了醉意的眼眸,记忆不自觉的回到几天前的战场之上。

站在满是黄沙与血雨的地方,她眼睁睁的看着尤里安化身战神跨越了天空,好似苍鹰,又好似利箭与闪电,越过了重重封锁,将人群之后的萨法沙轰下了骆驼,重重的摔倒在了沙坑之中。

那曾是希维尔二十多年的岁月中无数个夜晚幻想的画面,现在就这样突兀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大蓬鲜血飞洒而出,萨法沙的头颅被一拳砸爆,那临死的惨嚎宛若人世间最动听悦耳的弦歌,让希维尔感觉到了来自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愉悦。

不知为何,这种时刻她突然想起了一句曾被她和所有人当做玩笑一般的话语:

‘我的拳头很硬,一拳砸爆过一个混蛋的狗头!’

再想起这句话时,希维尔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笑,还是放肆的笑,不用去顾忌任何人,不用去思考任何勾心斗角,很丑却很认真的笑。

于是她便这样做了:

在混乱的战场上,两侧有刀斧加身,但源自心底深处的轻松畅爽与快意好似决堤的河水一般冲刷着心田,

以至于英气十足的黑发美人就这样在危险的中央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

二十多年没有流过的泪水突然就不受控制从眼角滚落,划开了被灰尘与血渍糊满的脸颊,模糊了双眼。

不过...没关系,

那一幕已经印在了她的心中,

那凌厉的双瞳,那如同‘川’字一般皱起的眉头,那因为发狠用力而绷紧的脸庞,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 我的英雄 “咳...我觉得。”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希维尔的回忆,让目光重新回到昏暗的房间中,回到尤里安的脸上。

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注视着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那握紧的拳头好似在说明着他心中的坚决。

这一刻,希维尔突然感觉到了害怕——

她害怕那微微抿起的嘴唇在开口之后会说出她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她害怕那个打碎负压在一个女人心上二十多年梦魇的英雄,会选择离开;

屏住了呼吸,将本就有醉意的脸颊憋的通红。

虽然在暗暗之中攥紧的手指将白色的裙裾抓的褶皱无比,但至少表面上希维尔依旧淡定而平静,冲尤里安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微低着头任由长发垂落遮住了眼帘,轻声开口道:“恩,你说吧。”

可是当绷着脸的尤里安开口“恩”了一声之后,那拖长的尾音还是让希维尔的心不自觉揪了起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卡西...那个诺克萨斯贵族小姐,虽然会感觉到有一些些熟悉,但是也不能就因此判定她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我找回记忆之前,我觉得还是和佣兵团的大伙儿在一起会更安全一点。”

“嗡!”

头脑一震,耳中响起了嗡鸣之声。

就在尤里安第一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希维尔高悬的心重重的落回了原处,一股欢欣的感觉由内向外发散开来,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颤,湛蓝色的眼眸之中星光汇聚,晶莹闪烁。

这一刻,耳边好似打开了播放器,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你说的是对的...是对的...对的...对的......”

至于尤里安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希维尔一句也记不得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所以,他不会离我而去了吗?真好...’

‘真好!’

放松下来重新将身子靠在了沙发软背上,压抑的醉意瞬间便涌了上来,让希维尔一时间竟然有些忘记了身在何处,更忘记了尤里安正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本正经做着各种分析,看着那微微开合的嘴唇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希维尔?希维尔!?你有在听么...!”

轻笑声中断了尤里安的发言,看着嘴角带笑、脸颊晕红、双眸出神的希维尔,尤里安有些不满的提高了声音。

而希维尔也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的开口道:

“恩,不走就不走吧。”

“...”

场面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迎着尤里安半是无语半是忿忿的眼神,希维尔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尤里安先一步鼓着嘴角开口道: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我总觉得,如果没有我保护你,你可能很快就会死的!你真的是什么传奇用兵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噗嗤!

明明脑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感动与欣喜,可尤里安的话还是让希维尔忍不住的抬起穿着小靴子的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下,开口骂道:

“混蛋,你说谁会死?我遇到过的困境比你见过的人都要多,我不还是活着呢嘛!?”

“是么?也不知道是谁在战场上还能又哭又笑又发呆的...还差点...!!”

“哈哈!”

希维尔抗辩换来了尤里安无情的嘲讽。咬着唇角忍了好半天,希维尔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一笑,脸上的红晕就更多了。

她知道尤里安指的是什么,

就在那天,亲眼目睹了萨法沙死掉的场景,希维尔卸下了积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仇恨,情绪激荡之下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身在战场之上,就在她身边左右不足两步远的地方,几个沙匪挥舞着弯刀长矛咬牙切齿满目狰狞。

以至于当目眦欲裂的尤里安一边对着她大喊一边飞扑着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希维尔才发现死亡距离她竟然是这么的近。

那场战斗,尤里安杀死了沙匪三十多人,却因为希维尔的缘故导致自己被弯刀和长矛弄出了好几个伤口。

被尤里安提起这事,希维尔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涌上心头的负疚感就让她不自觉垂着头沉默了下来。

“那个...”

沉默了不知多久,就在尤里安开始怀疑希维尔是不是醉意上涌睡着了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却突然抬起了头,轻轻探手将垂落在脸上的发丝撩拨到耳后,轻声开口道:

“说起来,那天之后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过一声谢谢。”

“道谢?”

“恩,你冒着危险救了我,我很感激。”

“不用啦,你也救过我的。”

“不行,不一样的!”

一边说着,希维尔一边撑着手臂摇晃着从沙发上站起,双手交叉在胸前就要低头行礼,

可是,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的缘故,希维尔的动作仅仅只做到一半,就突然的脚下一软失去了平衡,歪着身子朝地面栽了过去。

“啊!”一声轻叫,看着脚下的地面飞速的接近,希维尔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双大手就稳稳揽住了她的肩膀与后腰,紧接着她的脸颊便贴在了一个火热的胸膛上,

随着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鼻而来,希维尔直感觉脑中一片混乱,莫名的还带着几分晕眩的感觉,手脚也好似失去了力量一般使不上力气。

意识到了什么的她不自觉的就屏住了呼吸,湛蓝色的眼眸也羞怯的闭了起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半个呼吸之后,事情却没有像她脑中想象的那般发展下去,

分别环在肩头与腰间的手一齐发力,让她重新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对面站着的尤里安无奈的撇着嘴角满脸纯真的表情,希维尔蓝色的眼眸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几抹幽怨之色,

盯着尤里安一直看到对方浑身不自在,才好似确认了什么似的轻声开口道:“不一样的,我救你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可你救我的时候却冒了生命的危险,所以...”

就在尤里安认真听着接下来的话时,希维尔却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用那带着沙漠风情的烈焰红唇轻轻的印在了尤里安的唇角,

下一刻,就在尤里安瞪大的眼睛中,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谢你,我的英雄。”

...

...

...

“咔嚓。”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微凉的夜风吹进了屋中,卷去了几分燥热的气息,却无法带走残留在鼻间的香气,

这样宁静的夜晚,注定有人要彻夜难眠。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 喜欢这种感觉~ 第二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

希维尔一早便去了庄园的私密会客厅,与卡西奥佩娅以及她的几位亲信商议此次太阳之城遗迹探秘之事的各种事宜。

虽说昨天的两次会面多多少少闹出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但是一旦说起正经事来,尤其对于卡西奥佩娅来说关乎未来命运,对于希维尔而言也是一笔堪称丰沃的差事,

那些小小的不愉快也就被当做了无事发生一般,两个女人面带微笑的握手落座,在庄园靠海的房间,坐着软软的沙发,吹着海面上刮来的舒爽清风,品着卡西奥佩娅从诺克萨斯带来的精致咖啡和茶点,

从上午一直交谈到下午傍晚时分,才最终商谈妥了这次探秘之行的全部事宜,包括该走怎样的路线、携带的物资、出行的坐骑以及最后挖掘后的分配,都有着清楚详细的分化。

也是到了这时,希维尔才真正感觉到了诺克萨斯人的富有。

双方的谈论,更多的是希维尔在详细解说自己的规划,而卡西奥佩娅在一旁端着茶托一边品茗一边时不时点头,

希维尔不论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涉及到帝王之墓的事宜,卡西奥佩娅都会直接答应,

路线?走最快捷安全的,

物资?诺克萨斯人直接承担了一切,并且将标准提高到了连希维尔都会感觉无比奢侈的地步,

而更奢侈的是,仅仅是为了出行更舒适,卡西奥佩娅就一次性买下了两头多满巨兽————

这种巨兽生活在恕瑞玛地区,有着比诺克萨斯人最爱的成年龙蜥还要庞大许多的身躯,身上覆有巨大的甲壳,甲壳外还生有粗壮的骨质尖刺。行动缓慢,却可以长期生活在干旱的恶劣环境中。

宽阔的后背可以一次性容纳几十个人的居住,甚至直接盖上一座小型的庄园也绰绰有余。

如此阔气的手笔,让希维尔对这个‘肥羊雇主’的态度迅速的提升,从交谈的后半段一直到走出会客厅大门,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不知为什么,当希维尔走出会客大厅时,总觉得今天的天空是如此的晴朗,心情也是格外的愉悦。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与站在门外长廊下的荫庇处望着远处发着呆的男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一看到他,希维尔就不自觉的想起了昨晚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儿:

“呼——”身子微微后仰,重新落座回了沙发之上。

回味着残留在唇间的绵软触感,希维尔只感觉身体好似触电了一般懒洋洋的,脸颊燥热着好似在发烧一般,

湛蓝色的美丽眸子望着这个眼中写满了惊愕与不知所措的男人,希维尔眼中好似有水波流淌,嘴角不自觉的就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双腿并在一起斜放着,双手撑在沙发的两侧,微微的歪着头,不自觉散发出了惊人的魅力。

直叫尤里安双眼发直,脑中好似发生了大爆炸一般混沌一片,迟迟回不过神来。

“你...你...你干嘛?”

张了张着嘴,尤里安好似突然不会说话了一样,‘你’啊你的重复了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

通红的面庞更是连夜色也无法隐藏。

这副模样,直让希维尔笑弯了眼,脸颊上的红晕好似也更深了。

夜晚的风透过窗绯吹进了屋中,调皮的撩起额前的一缕发丝,看着尤里安脸红又无所适从的模样,

希维尔双手一撑从沙发上站起。刚一有所动作,尤里安就好像受了惊吓一般向后缩了缩身子,灰宝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希维尔,眼神中既有异样的复杂,也有隐藏不住的渴望。

这让希维尔心情突然大好,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中堆满的不是欲望的火苗,而是罕有的一点恶趣味的心思。

迎着尤里安目光的注视,女人轻轻向前迈开脚步,随着靴子轻点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希维尔敏锐的注意到尤里安抿住嘴角的动作,

然而希维尔却只是轻轻迈着步子从尤里安身边走过,径自走到了门前,一手搭在了门把上,轻轻转过身来,对尤里安说道:“这只是感谢你救了我的奖励哦,可不要多想...”

声音顿了一顿,希维尔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冲着尤里安轻挑了挑眉毛:“哦~!难道你还想...”

“不!不不......”

希维尔话还没说完,尤里安就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突然“炸了毛”,大声的反驳。

“哦......!”发出意味深长的长音,希维尔就好似满是遗憾般的摇了摇头道: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奖励呢?真是可惜......”

话没说完,但希维尔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尤里安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不自觉的轻轻抬手将头发撩到耳后,冲尤里安眨了眨眼睛道:“不过,我可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呢?”

低头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尤里安白色沙袍之下的某一大包不可描述的部位,希维尔轻轻拉开了房门,任由夜晚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与裙裾的一角,抬起手指轻轻印在唇上比了个飞吻缓缓退出房间,在临关上门前,妩媚至极的声音随着轻柔的风传进了尤里安的耳中:

“做个好梦哦?我的英雄~!”

...

回忆中断,

脑中响起那句话儿,希维尔朝着尤里安走去,

尤里安听到了脚步声,回过神转头看来,正迎上了希维尔湛蓝色的眼眸,只是一眼,尤里安就满脸不自然的先一步将头转向了一旁,

而希维尔却不自觉扬起嘴角面带微笑的走到尤里安近前开口问道:“等多久了?怎么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呃...我是你的贴身护卫,赫莱斯他们不在,我要时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尤里安看也不看希维尔,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不知为何,希维尔总觉得有一种口不对心的感觉,不由得轻笑道:

“别把我想的那么弱啊!虽然比不过你,可是在恕瑞玛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几个比我厉害的人呢!”

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希维尔率先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走吧我的英雄,去驻地那边,和大伙儿商讨一下这次的探秘事宜。”

望着希维尔的背影,尤里安沉默的抿了抿嘴角,迈步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 沙漠之旅始 时间,对于在沙漠中生存的人而言,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即使是一次短途的旅行,放到沙漠中也会花去翻倍的时间——

这还是在道路没有偏差的情况下。若是因为走错了道路而迷路,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缺少水和食物而死去。

不过这些对于希维尔来说,并不是太危险的事情,因为从卑尔居恩到太阳之城,就有一条相对而言安全的道路可行。

“竟然有这么长的河道存在!而且还出奇的没有被风沙掩埋。”蜷着双腿侧坐在斯卡拉什的后背,行走在蜿蜒河道上,望着连通了南北地域的干涸河道。一身浅绿色纱衣,将身体完全包裹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卡西奥佩娅眼中异彩连连。

最后的最后,在真正出发的时候,卡西奥佩娅还是放弃了乘坐多满巨兽的想法,选择了斯卡拉什和骆驼作为所有人的坐骑。

原因嘛...很简单,

因为慢。

搭乘多满巨兽前往太阳之城,是足够安全而舒适的,这种巨兽在恕瑞玛地区几乎没有天敌,而它还有一种流传自血脉记忆中的方法可以在茫茫无际的大沙漠中寻找到水源。

但是有得必有失,足有十个斯卡拉什站立高的多满巨兽有着过大的体型,这就造成了它的行动无比的迟缓,在得知希维尔说乘坐多满巨兽去到太阳之城需要小半年时间后,卡西奥佩娅就放弃了这一念头,选择了斯卡拉什。

也是在三天之后,当希维尔的佣兵团在卑尔居恩城备足了出行的食物、水以及一应物品后,希维尔佣兵团的三十人连同卡西奥佩娅所带的二十名精英在内约莫六十人的队伍便出发上了路。

这一路,将从卑尔居恩出发,途径肯内瑟到达维考拉,再从维考拉到达太阳之城。

这是一条相对而来十分安全的道路,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是因为此时众人脚下踩着的干涸河道。

“这是自然的,卡西奥佩娅小姐。”听到卡西奥佩娅的话,一旁另一头斯卡拉什背上的希维尔不由得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你不知道,这条河在恕瑞玛被称为的‘生命之河’。传说在恕瑞玛帝国尚且存在的时候,这里流淌着甘甜的河水,滋润着广袤的土地。水中蕴藏着神明赐予的神奇力量,饮用可以消灾祛病,延长寿命。”

“虽然随着恕瑞玛帝国的覆灭,大河就此断流。但是河道之中依旧残留着神秘的力量,以至于时过千年,风沙依旧无法将其掩埋。”

“干涸的河道连通南北,会经过恕瑞玛的几座古老城镇,直到最终目的地太阳之城。”

“哦?神秘的力量?”希维尔讲述了一大堆,可是卡西奥佩娅却只到了‘神秘力量’这几个字,对照着眼睛目睹到的神奇景象,让她心中对于太阳之城的期盼又多了几分。

“所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太阳之城?”卡西奥佩娅问道。

“在雨季来临之前,初步估计还要一个多月吧。”

“不能再快一点么...我都有好几天没有洗浴了。”听到这个时间,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抱怨道。

沙漠的景观,初见时会很有兴趣。许多第一次来到恕瑞玛的旅人,都会赞叹长河落日的美丽景象,也会因为沙暴龙卷吞食天地的壮丽而震惊。

可若是日复一日的看着黄沙之景,任谁都会迅速的感到厌倦。

“这已经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了,毕竟横穿大塞沙漠的危险性太高了,我不能带着你冒险。”有赖于那八千金币的雇佣金,希维尔对于卡西奥佩娅可谓是十分的有耐心,

若是换成其他人,她更愿意在这种大热的时间里闭目休养精神。

“大塞沙漠真的有这么危险么?”听到希维尔话,卡西奥佩娅不由有些好奇,

虽然在等待希维尔到来的日子里,卡西奥佩娅闲来无事看了许多恕瑞玛方面的书籍与笔记,但是这终究不如一个恕瑞玛人亲口说的更详细也更真实。

“是的,先不说沙漠中的危险,单是恶劣的环境,就算是常年行走在大塞沙漠中的拾荒者也不敢保证每一次的旅途都能安全活下来。”

“您要知道,沙漠最是多变无情。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即使你所带的二十人小队就算面对上百人的沙匪团伙也能战而胜之,可面对天地的威势,恩...我只能说,还是要怀有一颗敬畏之心。”

从斯卡拉什背上站起,抬起手遮在眉头上眯着眼睛眺望前方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卡西奥佩娅小姐,您的汤浴有了着落了。”

抬手指着遥远的南方,指着蜿蜒河道尽头的地平线,希维尔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激动:“我已经看到了城市的影子,那里就是维考拉城!”

转头看向身后,目光扫过那些被头顶烈日晒的有些萎靡的佣兵与士兵,希维尔不由得大声打气道:“兄弟们打气精神来,这不是沙漠幻景(海市蜃楼),我已经看到了商队和居落的轮廓,就在前方五里之外。”

“那里有食物、水和舒适的居所等待着我们。加把劲我们赶在日落之前到达,到了那里我请大家吃最好的食物!”

希维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诱惑,让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不由精神一震。

漫长的沙漠旅途最是消磨心气,而希维尔的话无异于是燥热中的一捧清泉,寒冷之中的一具火把,为所有人带来了力量。

几个骑在斯卡拉什头顶上的佣兵和士兵队长站起身来眺望远方了,就连卡西奥佩娅这时也再顾不上什么贵族风范了,在一同乘坐的侍女麦伊莎的搀扶下站起身踮着脚尖眺望,寻找着城市与商队的影子。

而这时的希维尔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刚坐下来,就听坐在她后面隔着一人之距的尤里安轻声低语道:“希维尔,骗人不好吧?”

听到尤里安的话,希维尔不由得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 被强吻了? 维考拉城,

当尤里安一行人看到城镇的轮廓时,已经是午夜之后了。

这种时候,疲累的众人也再想不起之前还垂涎欲滴的大餐了,深夜也不是什么进城的好时间,

所以在希维尔出面安抚了一番众人之后,卡西奥佩娅使用了金钱魔法,大手一挥金币开道,从附近一个驻扎在城外的商队那里买下了他们准备卖去纳施拉美城的丝绸软榻,送给了队伍里的所有人。

钉好营帐与栓养牲畜的木桩,围上栅栏,再分配好值夜的人手后,一众佣兵与士兵终于躺在了柔软的榻上,几乎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营地驻地便响起了阵阵鼾声。

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与牲畜们时不时传出的响鼻声、夜晚灌木草丛中的虫鸣声共同谱唱了一首夜的华章,让靠坐在营地柱桩前发呆出神的尤里安心中的无聊感觉稍稍散去了一些。

没错,今夜负责值夜的人就是他。

这个活儿是尤里安自己主动揽下的,看着那些士兵与佣兵被浓浓的疲惫与困顿折磨满脸的不情愿,身体内充满了无限活力的尤里安没感觉到什么疲惫与困意,便主动承担了这个活儿。

反正他在希维尔佣兵团的这两三个月里也做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希维尔也只是私下问过尤里安几句之后也就同意了下来。

当然,希维尔最初的想法是佣兵团与诺克萨斯人各处一到二人共同担负起巡夜的责任,这样做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以免发生什么状况从而闹出一些不愉快————

毕竟卡西奥佩娅现在可是希维尔最大的雇主,是一个难得的超级肥羊。几次与诺克萨斯人的合作让她和麾下佣兵们都赚的盆满钵满,自然要好生‘供奉’起来。

不过,在得知希维尔这边派出的人是尤里安后,卡西奥佩娅竟出乎意料的挥手让所有人都去休息了,

也就是说,负责整个营地六七十号人值夜任务的,其实也就只有尤里安一个。

这个选择让希维尔皱眉不已,暗中思索着卡西奥佩娅的目的为何,

事实上,希维尔始终还记得那天宴会上卡西奥佩娅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在这一个多月的旅途中,她一直都有注意避免让尤里安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就连坐骑,也选择了让尤里安与他同乘一头斯卡拉什,更别说让卡西奥佩娅接触到尤里安了。

几乎只要卡西奥佩娅稍有靠近尤里安,希维尔的目光立刻就会扫视过来。

也不知卡西奥佩娅是否有感觉到什么,这一月多来几乎没有再提过当初的事情,与尤里安的交谈也只是仅是单调的两语三言,以至于一个多月过去,希维尔都有些怀疑这个女人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对尤里安的想法。

但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眼神。

沉默了一会儿,在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中,希维尔不动声色的点头同意了卡西奥佩娅的决定,简单向尤里安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便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返回属于自己的营帐之中。

当拉下的帐帘阻断了最后的光线后,躺上软榻的希维尔不由回想起那夜与尤里安的一触即分,心中暗暗自语:“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做什么。”随即闭上了双眼。

不过,相对于希维尔心中思绪种种,尤里安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反倒是对卡西奥佩娅的信任感觉到了几分的好感,

眺望着远方灯火稀疏陷入夜晚沉寂中的维考拉城,心中不自觉开始问着自己:

难道失忆前的我真的认识这位贵族家的小姐么?

回想着近月的所见所闻,在尤里安心中,卡西奥佩娅行事果断半点儿也不娇气,容貌比起希维尔也不相伯仲,言谈举止、衣着打扮皆有一股尤然心生的贵族气质。

说实话,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感。更别说卡西奥佩娅每每在面对尤里安时,总是笑意盈盈,声音轻柔。

“那是当然的了。”

“我们之间呀,远比你想象中的要亲近的多哦?”

身边响起了柔柔的声音,尤里安心中一惊,陡然惊觉刚刚出神时不自觉的喃喃之语竟然被人听了去,更让他感到有些自责的是,竟然被人摸到了身边都没有察觉到,若是对方心有歹念的话......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尤里安暗中绷紧了身体,猛地转过头看去,就见距离自己几步远的柱桩栏杆后,一身淡绿色束腰长裙的身影俏然而立,面带笑意。

眼中划过了一抹愕然,绷紧的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尤里安张了张嘴轻声道:“卡西奥佩娅小姐。”

“介意到那边聊两句么?”

见尤里安转头看来,卡西奥佩娅轻轻迈动脚步向前两步站定后,指了指营地外不远处的土丘,又指了指连成一片的白色帐篷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如果声音太大,可能会吵到其他人哦?”

顺着卡西奥佩娅的手指,尤里安瞟了过去,那是一个微微有些起伏的斜坡,距离营地也不过是不到十几米的距离,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尤里安的速度也足够在第一时间赶回。

虽然不太清楚卡西奥佩娅为何这么晚还没有休息,但是想了想后尤里安还是点头应允了。随即便迈开步子朝着土丘走去,

见到尤里安迈步,卡西奥佩娅浅绿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光芒,无声一笑,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十几米的距离对于两人而言也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分钟事情。

然而就在尤里安踩着松软的沙土站定脚步准备回头的时候,却感觉身后袭来一阵香风,

一双柔软纤细的玉臂紧随着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脖颈,随即就在尤里安惊愕的目光之下,两片柔软火热的唇儿便印上了他的脸颊,并从脸颊滑到了唇角,

我...被强吻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 诉衷肠的卡西奥佩娅与暴怒的希维尔 我被强吻了?

划过脑中的念头让尤里安愕然,近在咫尺的绿色美眸和柔软的轻触却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一月前的那夜,心底顿时好似有火焰燃烧,渴望的感觉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但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便轻轻一抖肩膀后退一步挣脱开来,

尤里安目光敏锐的看到一条连接着两人的银线滑落消失,这让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望向身前的女人斥问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

对比于尤里安心中的震惊和浅怒,和他四目相对的卡西奥佩娅显得是如此的悠然从容,

一抹粉红从柔软的唇间探出,沿着两片唇儿划过再隐匿消失,带着些许绯红的脸蛋展现出了惊人的妩媚,浅绿色的眸子中写满了笑意,尤其是察觉到尤里安不自觉一扫而过的眼神后,卡西奥佩娅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浓郁了。

轻轻探手整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卡西奥佩娅轻声道:

“不过是让你回忆一下我们的从前罢了。”

“你说什么?”

先是一愣,随即回想到了卡西奥佩娅几分钟前说的话,尤里安心中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是说...!?”

“没错,我们曾是最亲密的人啊!”凝望着被她的话震惊到瞳孔微缩的男人,卡西奥佩娅抿着唇角轻轻抬起了柔夷,似是想用那柔软嫩白的手指去触碰尤里安的脸颊,

然而就在手指将要触碰到脸颊的时候,尤里安突然身子一颤后退一步,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卡西奥佩娅低声喝道:“不可能,你骗人的!”

“呵...”

看着悬在半空空无着落的手,

卡西奥佩娅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姣好的面庞上浮现出几抹淡淡的苦涩,目光停留尤里安的脸上,浅绿色的眼眸中好似有晶莹在闪烁,沉默了几息缓缓轻启双唇,柔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这是命么?”

“所爱之人失踪两年,再次出现却因为失忆而不能相认,还要看着他成为了别的女人的贴身护卫,这种感觉...吸”轻轻抽了抽鼻子,卡西奥佩娅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哽咽,

尤里安敏锐觉察到了女人情绪深处的波动,不自觉的沉默了下来。

“那一天,你失踪的讯息从艾欧尼亚传回了不朽堡垒。”

“两年,你消失了两年,没有半点音讯。

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等待你的回来,我动用家族的力量疯狂的寻找着消息。可是你就好像一缕烟尘一样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也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不管我如何寻找,也无法找到。”

“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忍的有多辛苦么?”

轻轻上前一小步,迎着尤里安满身复杂的眼神,浅绿色的眸子中满是晶莹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探出双手,一点一点的向前试探着接近,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尤里安心神颤抖,僵立在原地,任由卡西奥佩娅一点一点将探出的双手环上了尤里安的后背,将那软软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胸前传来的淡淡湿润感,这让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还推拒。

不过很快就有人帮他做出了决定。

“尤里安,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

一声低喝响起,话音间压抑的满满怒气和那熟悉的声线让尤里安心中一惊,猛地抬起了头,就见几步远处,希维尔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瞪着他,眼中写满了怒火与不敢置信的失望。

一瞬间,尤里安慌乱的抬起双臂,身体向后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不过这也打破了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怀中的卡西奥佩娅抬起头看向希维尔,沉默了一息后抢在尤里安开口前说道:

“干什么?如你所见咯?”

轻轻抬了抬手臂,卡西奥佩娅好似示威性的话语让希维尔瞬间怒火上涨,

虽然对于卡西奥佩娅的举动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卡西奥佩娅竟然使出了这样恶毒至极的手段,她竟然...竟然!!

看着现在还抱在一起不愿松手的两人,希维尔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心里一边怒骂着诺克萨斯的(表字),一边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气愤不已————她...睡着了!

一个多月的漫长旅途,除了体质超人尚不自知的尤里安外,对于其他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希维尔也不例外。

相较于那些除了战斗女人与金币就什么也不用去操心的佣兵们,

虽然从卑尔居恩到维考拉的路途中没有碰到像萨恩斯沙匪那样的劫道匪徒危及到队伍生死,但是作为佣兵团的团长,队伍六十多个人的负责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来处理解决。

所以,尽管希维尔在心中一再告诉自己,卡西奥佩娅的反常举动必然有别的用心,但是当她躺在了柔软的丝绸睡榻上时,身体的疲惫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营帐外响起低低的谈话声时,希维尔才陡然从梦中惊醒,刚走出营帐不远就看到了那令她怒火中烧的一幕。

“你...你给我放开他!”一声低喝,希维尔迈开大步冲了过来,抬手就要去扯卡西奥佩娅的胳膊,

她的力量不是身娇体柔的贵族小姐能够对抗的,只一下卡西奥佩娅就被扯到了一边,脚步一个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哼,浅绿色的眸子中瞬间蓄满了水光。

不过卡西奥佩娅并没有让它们落下,而是仰着头,晶莹的双眸望着既尴尬又不知所措的尤里安,用带着些许哭意的声音说道:

“尤里安,你失忆了,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再次记起我的那一天。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只是请你不要拒绝我!”

看着希维尔满脸怒火就要暴走,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抬手拦了一下,卡西奥佩娅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站起,略带恳切的看了尤里安一眼后转身朝着营地走去,只留下了气愤难平的希维尔与一脸尴尬的尤里安站在那里沉默以对。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 对你的惩罚! “呼...呼...呼...”

一阵凉风吹过,月儿躲入了云朵中,虫儿停止了鸣叫,夜晚变得静悄悄。

但尤里安却依旧能清晰的看见希维尔起伏不定的胸口,听得见那一声促过一声的喘息。

张张口,他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沉默以对,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湛蓝色的美丽眸子上时,最终也只能变作无言。

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但淡淡的香气还萦绕在鼻息之间,唇上还残留着软绵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他心底好似有一团小火苗,瘙的心头痒痒的。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希维尔,尤里安当真是尴尬到无以复加。尤其是面前的人儿,也曾像卡西奥佩娅一样,将她软软的唇印上他的嘴角,将无尽的幻想留存在记忆深处昼思夜想。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丝丝空气沉入身体带来的凉意,希维尔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尤里安的时候,怒火已经不见,脸上能看到的只有平静。

起初,希维尔在看到卡西奥佩娅与尤里安抱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是愤怒的,

尤其是尤里安是她的贴身护卫,却与最令她提防的人在寂静的夜晚、私下无人的地方相拥在一起,

这让希维尔感觉自己再一次遭到了‘背叛’。

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一条毒蛇在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而且,这一次的痛苦感觉甚至比她被最好、最信任的伙伴麦拉卷走了所有的财物来的还要痛苦的多的多。

那一瞬间,她有过很多想法,比如杀死尤里安,或者干脆的放弃他,让他离开希维尔佣兵团,离开自己的世界;

又或者给他的脸上狠狠来一巴掌,大声痛斥他的背叛,再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和那个诺克萨斯的婊子;

甚至希维尔都想好了,一旦真正翻脸,就要立刻召集所有手下攻击诺克萨斯人,将他们连同那个诺克萨斯的婊子一起杀死;

只不过,当她在噬心之蛇的啃咬下就要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时候,一个问题却不自觉的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尤里安...是我的什么人?’

问题一出,心中的愤怒就好似春雪一般迅速消融,让希维尔迅速的回归了冷静。

希维尔并非没有经历过背叛,除去被伙伴背叛的那一次,佣兵团能在短短时间里迅速做大做强被每一个恕瑞玛人知晓,这其中有太多的白骨被隐藏在了战斗之外的阴谋与较量之中。

甚至就连她自己如果硬要说的话,取代前佣兵团长翟洛哈上位的举动也是一种背叛,区别只不过是她不愿意杀死曾经的导师,而是将他抛弃在了沙漠中自生自灭。

也正因如此,她才逐渐竖立起了一个信条:

真正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和落入了钱袋里的金币。

也正因如此,在感觉到尤里安的背叛之后,希维尔的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将这个男人杀死或者抛弃。

但是,当她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了一些异样的端倪:

就在她愤怒的情绪之中,有一部分并不属于遭到背叛后的愤怒,而是属于另一种很特殊的情绪。

也是因为那种情绪的左右,她才会想要给尤里安脸上来一巴掌,想要痛斥他甚至是诅咒他。

这也让她茫然:

难道...我是真的...!?

不得不说,尤里安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事情,也改变了许多人。

至少希维尔相信,若是在遭遇萨恩斯沙匪的那天,没有尤里安的存在,等待希维尔佣兵团的将是一场大败,迎接希维尔的也将是死亡的命运。

即使能侥幸不死,落在萨法沙手中也必将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凌辱与折磨。

也正是因为尤里安的存在,

因为那天神下凡一般的身影,因为那奋不顾身的飞身扑救,希维尔心中那用无数尸骨与铁血浇灌的信条已经被撼动了根基,

至少在那个醉酒的夜晚,

她尝试着去相信一个人,去相信在金币之外,还有值得她信任存在。

所以在那个微醺的夜晚,希维尔心中会燃起从未有过的期盼,那种渴望将一个英气勃勃的传奇女佣兵团团长变成了一个心怀渴望的女人,

而那份渴望,最终也变成了出格与大胆,化作了从未许过他人的纯洁之吻。

但那是‘感谢的奖励’,至少,希维尔那天是如此对尤里安说的,并且之后的时光一直到今夜之前,她都是如此做的。

虽然希维尔一直在提防着卡西奥佩娅,但她自己也会与尤里安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既不过分亲密,也不会令尤里安感觉到疏离。

这是希维尔的心思,至少在酒醒之后,在理智主宰身体的时候,她心中的信条依旧是唯自己与金币至上,与尤里安的那一吻,更像是一次放纵,或者是如她所说是‘感谢的奖励’。

可感受着这一刻心中的情绪,她再也无法分清那生气的情绪中究竟是遭到背叛的成分多,还是更多是真情的流露。

这让希维尔很是茫然与不安,

以至于在丢下问题后尤里安什么时候开口回答,说了些什么,又在什么时候停下的她也全然没有察觉。

当意识接收到来自尤里安眼中的歉意与淡淡的不安时,希维尔沉默了许久,才将有些纷乱的情绪整理清楚,微蹙着眉头问道:

“你是说...那个诺克萨斯的婊...贵族小姐说你在失忆前和她有着亲密的爱人关系?”

不知为何,当‘爱人’这个词从希维尔口中说出的时候,女人心中再一次风起云涌,无名的火焰炙烤着心灵,淡淡的痛苦撕咬着心肝,让希维尔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浅浅的酸涩,继而化作两道满是复杂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尤里安的脸上。

“是的...但是!”看着希维尔微微抿起的嘴角,尤里安刚刚开口说出两个字就不得不赶忙解释起来道:“我觉得这不是真的!”

“只是...”眯了眯眼睛,回忆起卡西奥佩娅那有些哀伤的神色,再联想起心底深处残留的对卡西奥佩娅的淡淡熟悉感,尤里安实在无法说出‘那是假的’这样的话出来。

不过希维尔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只是你看到她眼圈红红,就...不敢确定了是么?”幽幽开口,希维尔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一个好‘骗’的男人。

不过同时希维尔也在心中自嘲,若是没有萨恩斯沙匪的事儿,她希维尔做的事情和卡西奥佩娅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用手段去拉拢这个实力强大又性格单纯的男人;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拉拢的手段还没有完全施展出来,就在半道上先变了味儿。

看着尤里安满脸的为难与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希维尔心中就燃起了怒火,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又或许,你是被她的嘴唇吸引了?”

注视着尤里安的脸庞,看着尤里安眨巴着眼睛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有些语塞的模样,希维尔重重喘了两口气,突然抬起了手臂直向前方,

就在尤里安满脸的愕然中,手掌勾在了他的脖颈上,手臂猛一用力,尤里安的身子就不自觉的被扯着弯了下去,

紧接,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嘴唇,让他再次体味到了那熟悉的酥麻感觉。

可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瞬间,嘴唇上就传来了剧烈的咬痛感,让尤里安本能仰头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希维尔手臂,

一股腥腻的感觉浸润了唇齿,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把目光看向希维尔的时候,却看见她正一脸平静的将唇上沾染的鲜血抹去。

迎着尤里安的眼神,希维尔冷哼一声转头朝着土丘下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营帐之中,只留下一句话任由尤里安在夜风中茫然无语。

“这是对你的惩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 尴尬的早晨 维考拉城,

坐落在两江河畔,

作为恕瑞玛重要的中转城市,自古便在恕瑞玛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相传,这里曾作为恕瑞玛末代皇帝的母亲的出生地,因而曾被皇帝施以了慷慨的恩典。

以裁切方正的花岗岩石砌筑城墙,成群耸立的高塔以白银和玉石作为点缀,层级向上的花园中栽满了从帝国各地运来的鲜花,环绕着斑斓的色彩与美妙的香气。清澈的凉水从大神殿中潺潺流出,沿着高架渠与水道桥日夜奔流,所有人都相信,这里的福祉永不终结。

可现在,当尤里安一行人行走在街头上时,却只能看到荣光逝去后残留的阴影。

时光流转,千年已过,富庶的城镇只剩下断壁残垣,剩下龟裂的石墙讲述着沧海桑田。

现在的维考拉,更像是心念旧土的人对于过往的追逝,更像是在荒废旧城上筑起的新镇。

只不过,比起曾经幅员辽阔富庶而繁华的恕瑞玛帝国来,筑建这座城镇的后来者们不论是手艺还是耗费的心力,亦或是投入的金币都远有不如,以至于维考拉城的一半城区仍旧是废墟,而另一半勉强修筑的城镇,也不过是低劣‘残次品’而已。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上街游玩几人的心情。

行在最前面的是希维尔,落后一步的是尤里安,再后一步的是卡西奥佩娅与她的侍女麦伊莎。

一行四人走在拥挤的街道上,感受着城中集市的热闹,看着高低错落的街道房屋与桥梁,

看着随处可见的拱形帆布与遮阳蓬,听着街头巷尾的吆喝声与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闻着路边摊上香料与烤肉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几个人的脸上皆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不过,若是放到近处,就能感觉到这只队伍中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和谐,至少走在中间位置的尤里安,就感觉到十分的别扭。

这一切还要从清晨醒来后说起。

昨夜的惩罚,让尤里安‘印象深刻’,以至于当清晨的阳光越过地平线,当营地与周围驻扎的商队里开始有人员走动,开始打水做早餐时,

尤里安一脸出神的望着远空,轻轻用手指不断摩挲着嘴角。

那里原本有一道口子,是希维尔留下的。一晚上过去,体内的生命魔能起了效用,到现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

不过留在尤里安心中的口子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以至于当早起走出营帐的卡西奥佩娅面带微笑的走过来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试图去牵他的胳膊时,尤里安不自觉的就缩了缩手臂,脸上泛起了几抹不自然的神色。

特别是在希维尔随后也走出营帐,‘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卡西奥佩娅的动作时,尤里安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古怪了。

看着满脸平静的女人,尤里安想要打声招呼,却不自觉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手掌僵了一僵,讪讪的缩了回去。

在注意到希维尔出现后,卡西奥佩娅开口对尤里安说道:“尤里安,昨夜值夜辛苦了吧?我已经让麦伊莎去买些早点了,等下和我一起用餐如何?”

一边说着,卡西奥佩娅一边又将目光转向了希维尔,脸上带着微笑,丝毫没有昨夜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儿,

“希维尔小姐,你也一起来如何?这一个多月你忙前忙后的处理各种事情我都看在眼中,佩服在心里。只是这里没有足够的条件让我用最丰盛最热情的餐宴来招待你,只能为你准备一些早点来聊表心意了,另外,等这次事成之后,我会另外多支付给你百分之二十的佣金。”

“感谢你的好意卡西奥佩娅小姐,只不过我已经早起用过餐了,接下来马上就要去维考拉城采购物资补给,尤里安,你和我一起去。”

道了声谢,希维尔瞥了一眼尤里安,平静的说道。

“哦,好。”见希维尔开口,尤里安应了一声就要行动。

只不过有人比他快一步,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触感,尤里安脸色一僵,讷讷转过头去,看着卡西奥佩娅说道:“卡西奥佩娅小姐,你能不能...能不能...”

尤里安想要挣脱,可又怕自己用力会伤到了身娇体柔的卡西奥佩娅,只能一边用商量的语气说着,一边用最轻柔的力气挣扎。

不过他的挣扎明显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换来了卡西奥佩娅更加用力的紧握,望向尤里安的表情也变得幽怨了起来:

“尤里安,你昨天夜里答应过我不再回避的,为什么...为什么你...?”

“卡西奥佩娅小姐,收起你的演技吧,欺负一个失忆了人还用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不太好吧?”

出于不想闹翻的缘故,希维尔的话并没有说的太过直白,不过略显生冷的语气依旧将她的情绪传达了出来。

而趁着这个机会,尤里安也急忙开口说道:

“卡西奥佩娅小姐,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我虽然是诺克萨斯人,但是您是贵族家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会和您是那种...那种关系呢?”

“怎么不可能!”被挣脱了手掌,卡西奥佩娅脸色稍稍一沉,浅绿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晶莹之色,看着尤里安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失忆了,但是我愿意陪着你,等待你找回记忆的那天。如果你永远找不回记忆,我们也可以让重新开始!”

瞥了一眼冷眼旁观的希维尔,卡西奥佩娅不知道昨夜在她走后尤里安和希维尔说了什么,但是大概率尤里安已经将两人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所以希维尔才会说什么‘演技’的话来,这几乎已经表明了不相信的态度了。

不过幸好,她还有一个必杀技。

看着尤里安,卡西奥佩娅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忘记了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是真话,难道,难道你认为一个女人会无缘无故的去亲吻一个男人的嘴吗?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真心么!?”

看着一旁脸色微微有些发黑的希维尔,卡西奥佩娅心中一狠对着希维尔开口道:“希维尔团长,我知道你对尤里安是出于关心,但是尤里安确确实实是我的爱人,希望你不要横加阻拦。”

“你说...你昨夜吻了他?”瞥了尤里安一眼,希维尔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 热闹的街头 早晨的事情终究还是翻了篇。

在得知卡西奥佩娅曾吻过尤里安后,希维尔出奇的没有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尤里安一眼便自顾自去忙活事情去了。

而看到她的态度,卡西奥佩娅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也就没有再对尤里安步步紧逼,转而去安安心心的享受了一顿早餐,等待希维尔将佣兵分成两队,一队去喂养牲畜,一队去购买物资。

随后便要求希维尔带着她和她的侍女麦伊莎去了城中最好的旅店花重金开设了房间并运来了干净的水流好好的洗去了旅途一月的尘土和疲惫气儿,

再之后,一行四人便出现在了维考拉城的街头上,准备趁着闲下来的时间逛一逛维考拉城的街头巷尾,感受一下恕瑞玛城市的独有风情。

说起来,这还是卡西奥佩娅第一次漫步在恕瑞玛城镇的街头,

虽然她之前的居所在卑尔居恩城,但是那里在被诺克萨斯人占领之后,经过数年的改造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为了保障登陆港口的稳固,诺克萨斯人用舰船从海峡对岸运来了炼银山的坚固山石,切割并浇筑在了原本的沙土城墙上,

城镇外面建起了卫城,城镇周围也修葺了城垛与箭塔,最后还按照诺克萨斯人的惯例竖立起了代表‘征服’的诺克斯托拉。

以至于当卡西奥佩娅第一次见到卑尔居恩城的时候,还以为回到了诺克萨斯。

而像维考拉这样原汁原味的恕瑞玛城镇,卡西奥佩娅还是第一次见到。

重建后的维考拉城现在有两个部分,

以维考拉城的神庙为界,东面是维考拉城的废弃旧址,远远便可以看见千年风霜沙尘侵蚀后的城墙,布满断壁残垣的破旧房屋桥梁,被沙土掩埋的花园田圃;

而另一部分,是靠近西北面河流交汇之处的新城区,

当然,用新城区来形容,在许多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片建立在旧有废墟上的新城,在许多人眼中更像是许许多多部落的聚集区,

得益于维考拉城的地理位置,被建来用以给过路的旅者商队和旅法师们歇脚。

不过,经年累月下来,也别有一番盛景。

至少那热闹的街道,喧嚣的叫卖声,还有那欢闹的孩童,都稍稍缓和了队伍的气氛,也使尤里安在面对卡西奥佩娅和希维尔的时候不再是那么尴尬了。

“尤里安,你看这个怎么样?漂亮么?”呼唤声音从后面响起,尤里安回头看去,就见卡西奥佩娅站在一个小摊子前,手上托着一串翠绿的玉石手链,玉石在阳光的反射下好似有光芒流转,显得十分耀眼。

“挺漂亮的!”看着卡西奥佩娅将手链戴在了手腕上对着尤里安比划着,手链翠绿的光芒与女人白嫩嫩的手腕搭配在一起,美的让尤里安有些挪不开目光。

“嘻嘻!”得到尤里安的夸赞,卡西奥佩娅轻笑着转头问那个在一旁喋喋不休夸赞着她的小贩,

这些小贩都是眼尖的人,只是随便扫一眼卡西奥佩娅的耳环与项链就能看出她的富有,

更别说,女人身上还有一种常年养尊处优发号施令养出的贵气,再配上她美丽的容貌,早就被沿路的小贩们注意到了。

“尊贵的小姐,这串翠玉手链绝对是最合适您的!它用了......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生命之玉!”

“多少钱?”卡西奥佩娅没有跟他废话,作为杜克卡奥家的贵女,卡西奥佩娅的眼光与见识一眼就能看出这串玉石的劣质,事实上,这条街道上贩卖的货品就没有能入她眼的,

若不是为了找个话头,她根本不会拿起这串手链,更不会让它污染她娇气的肌肤。

“三个...不,十个金币。”小贩也是机灵的人,虽然明知道这个价格与实际的价格偏差很大,但是瞥见卡西奥佩娅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他还是狠着心喊了一个高价。

“麦伊莎。”对于这个价格,卡西奥佩娅连还价的欲望也没有,轻唤了一声金发女侍的名字就要付钱,

这份豪气让周围许多的商贩和游客侧目,一些闲逛的佣兵和有钱的商人也不自觉的多看了卡西奥佩娅几眼,

就连玉石项链的摊主也在心中暗自懊恼是不是价格低了,或许他应该喊二十金币的,只要那边那个男人说一声好,估计这位小姐也会眉头不皱的买下来。

虽然不太想说话,但是感受到周围骤然增多的窥伺目光,希维尔还是走了过来抬手拦下了掏出钱袋就要付钱的麦伊莎道:

“卡西奥佩娅小姐,虽然不想说,但是这串玉石项链的真正价值连半个金币也不到,更别说十个金币这样的价格了。如果你想要买些有意思的玩意儿,我记得维考拉城有髓印集市,那里才是真正卖好东西的地方。”

希维尔的开口让卡西奥佩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感受着周围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小贩半是恨恨半是渴求的眼神,卡西奥佩娅的目光掠过尤里安,轻笑一声道:

“十个金币而已,尤里安觉得好就行。麦伊莎,付钱吧。”

在希维尔无语的目光和小贩兴奋的神情下,麦伊莎面不改色的摸出了十枚金币,而卡西奥佩娅却已经走到了尤里安面前,眉眼弯弯的轻声问道:

“怎么样?”

低头看着呈放在面前翻来翻去的白嫩手腕,尤里安“呃...”了一声,开口道:“太贵了,要不还是退掉吧?”

“你喜欢就好,这可是为你买的!”卡西奥佩娅满脸随意的回了一句,随后转了转眼睛突然说道:

“如果你觉得不值,那等以后我们回到不朽堡垒后,你陪我去那里的玉石商铺逛一逛,怎么样?”

“再...再说吧。”感受到一旁希维尔若有若无的目光,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打着马虎眼。

见到他这番态度,卡西奥佩娅嘴角轻轻翘了翘,转而看向希维尔道:

“希维尔小姐,你说的髓印集市是什么?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沉默了一息,希维尔带着几人一边朝前走,一边开口解释道:“髓印集市最初是建立在沙漠巨兽肋骨残骸上的集市,最初的发起人是一些废墟城市的挖掘者,后来又加入了拾荒者和盗墓贼,甚至还有沙匪和强盗团。”

“他们售卖的都是那些埋藏在地下的东西,比如古恕瑞玛帝国时期的祭祀之器,某个灭亡的沙漠政权的王冠,又或者是一些具有独特魔力的物品,只要你付得起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哦?什么都有?”听到这句话,卡西奥佩娅好似来了兴趣似的瞥了一眼希维尔身后包裹在熟皮鞘中的恰丽喀尔问道:“那有和你的这具十字刃一样珍贵的宝物么?”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卡西奥佩娅的野心 “...”

面色微沉眼神深邃,盯着卡西奥佩娅看了好一会儿,希维尔才重新收起目光望向前方热闹拥挤的街道,好似随意般的说道:“你说笑了。”

不过,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希维尔的语气和表情中依旧完整的表现出了她的不屑。

对于卡西奥佩娅能看出恰丽喀尔的价值,希维尔并没有感到意外。

自从她得到这柄十字刃以来,就曾经无数次面对过无数窥伺的目光,也亲手手刃过那些‘愚蠢的蠢货’。

但事实上,这柄十字刃最初的主人也不是她,而是属于纳施拉美长老的传家宝。

那还是她刚刚执掌佣兵团后不久的事情,她带着佣兵和长老的私人保镖队寻找了很久,最后在祖瑞塔的一处地下墓室中埋葬某位古恕瑞玛英雄的石棺上将它撬了下来。

这柄十字刃确实是无上的瑰宝,不说它通体金黄的锻造工艺和镶嵌在十字握柄上的巨大蓝水晶宝石,单是这柄十字刃内蕴藏的力量和让希维尔莫名动容的感觉,就促使她下了狠手,

那是她执掌佣兵团以来第一次任务失败,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用纳施拉美长老私人保镖队所有人的性命,为宝刃开了锋,也宣告自己成为了恰丽喀尔的新主人。

二十多年的时光,希维尔无数次出入地下墓穴、废墟与密室,见识过太多隐藏在沙漠下的古老帝国瑰宝,但却再没有见过像恰丽喀尔这般的宝物,甚至连一个可以媲美的珍宝也没有见过。

也正是挥舞着恰丽喀尔,希维尔将名声传遍了恕瑞玛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沙漠外的诺克萨斯人也听过她的名字,这也是麦伊莎和卡西奥佩娅要与她合作的原因。

但是,合作归合作,并不代表她会容许有人窥伺十字刃,当卡西奥佩娅开口发问的那一刻,希维尔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不过在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希维尔还是按捺了下来。卡西奥佩娅的发问更像是无心之言,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小事’就大动干戈。

“髓印集市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我听说有人曾买到过古代英雄的武器,里面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足以劈山裂石。”

“那就算了。”

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希维尔对恰丽喀尔的态度,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卡西奥佩娅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我需要的是改变命运的神之力量,而不是什么古代英雄武器这样无聊的东西。’

卡西奥佩娅很清楚自己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帝王之墓中的神之力量,

除此之外,比起在垃圾堆中‘淘金’的兴趣,她更愿意在热闹的街道上逛一逛散散心。

尤里安的出现,对于卡西奥佩娅是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她很清楚,尤里安是有着真正实力的人。不然她那个高傲到天上去的姐姐也不会看上这个偏远山区来的农家小子,甚至还能让父亲也默许了两人之间的事情。

这曾是令她羡慕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但是从一些依附于家族的人的只言片语中,她还是隐约发现这一切的源头指向了地牢试炼。

地牢试炼,对于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是某个针对死刑犯的试验,

但是作为杜克卡奥家族的嫡女,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地牢试炼对家族的意义,那是杜克卡奥这个名字千年来作为帝国最锋锐的利刃长盛不衰的关键。

能得到父亲的默许,就足以证明尤里安的价值了。

虽然尤里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记忆,但是这影响到的或许也只有她那个执拗的姐姐。

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想起在沙漠某一个角落里带兵征战的姐姐卡特琳娜,她为了表现自己对达克威尔家的联姻的抗拒,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回过家了。

除此之外,不论是对于卡西奥佩娅还是杜克卡奥都是一件好事情。

失忆意味着一切重头开始,如果这种时候她卡西奥佩娅能够让尤里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要再加以调教,杜克卡奥家族就将再多出一柄和泰隆一样锋锐的利刃。

这一点,卡西奥佩娅自信即使是父亲也不会表现出反对。

她心中想的很好,等这次的探寻之旅功成,她从太阳之城的帝王之墓中获得想要的力量后,便带着尤里安重返不朽堡垒,

等回到家中,她就立即与父亲谈判,

到那时,凭借着她所拥有的‘神之力量’,再加上有尤里安在手下效命,即使是父亲也不能强硬的逼迫去她做不想做的事,那与什么狗屁古兰斯家族联姻的事情也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卡西奥佩娅也是有野心的,贵为杜克卡奥家的嫡女,她不想总是依附在父亲与姐姐的背后,当着什么名媛贵小姐,

她也想让‘卡西奥佩娅’这五个字作为力量、恐惧与美丽的化身刻印进诺克萨斯贵族和将军们的心中,让那些表面不说心中却暗暗轻视嘲笑她的人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也正是因为有野心的驱使,卡西奥佩娅才会如此的重视神之力量,才会不惜贵女的身份去‘勾引’尤里安,甚至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纯洁之吻。

要知道,那可是令不朽堡垒所有贵族公子都垂涎的东西。

只不过卡西奥佩娅没想到的是,她如此的不惜血本却并没换来想象中的效果:

相较于她,尤里安似乎始终更亲近也更在乎希维尔一点。

这一发现让卡西奥佩娅大受打击,在暗骂尤里安混蛋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恕瑞玛女佣兵是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我突然就污了QAQ)的方法,才让她的初吻没有起到作用。

难道,他们做过了那个事情!?

瞥了一眼希维尔,卡西奥佩娅心中暗自腹诽着,表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

眺望远方,她看到了远处的神庙前有很多人聚集,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里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人,他们在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心中的猜忌与恕瑞玛祭祀盛典 随着卡西奥佩娅的话,尤里安的目光眺望向远处,

有数十人拥挤在街道的尽头,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朝着更前方游行,尤里安听得清楚他们在叫着一个名字

“阿兹尔。”

旁边的街道还有更多的人流汇聚,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最前方那个悬着一个金色圆盘的神庙前进。

阿兹尔?是谁?

尤里安并不清楚,不过很快希维尔就给出了答案。

“他们在举行祭祀前的游行。”希维尔早就注意到那里的动静了,平静的回答道:“我之前有听说维考拉城的圣职者祭司是恕瑞玛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后裔,那可是鹰王血脉最后的传人了。”

皇帝血脉?

听到这个消息,尤里安没什么表现,一旁的卡西奥佩娅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是她要找的那个能开启恕瑞玛帝王之墓的人么?这个人不是希维尔么?

不自觉的瞥了一眼麦伊莎,卡西奥佩娅心中纳罕,能被希维尔随意便讲出来的事情在恕瑞玛应该算不得什么机密,

既然不是机密,那为何麦伊莎呈报的消息中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反而却要她花费大价钱去雇佣希维尔,

卡西奥佩娅可不觉得绑架圣职者祭司会比算计一个传奇女佣兵和她的佣兵团要更难,那为何...?

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心中有很多的念头,

她怀疑起了麦伊莎,怀疑这个母亲留给她的女侍,也怀疑她隐瞒了一些信息,又或者另有所图,甚至连带着也开始怀疑起了帝王之墓的真伪实情。

不过在十分之一个呼吸之后,卡西奥佩娅还是选择了将疑问暂且压下,等私下无人的时候再亲自询问,表面上摆出充满兴趣的神情道:“哦?真的是末代皇帝的血裔?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么?我在一些恕瑞玛的典籍中有看到过,那种血脉最初的拥有者是神,那么他是不是也继承了一些神的能力呢?”

“恩...这些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传闻说,这位皇帝的后裔曾亲眼见到过神明的降临,还能通过太阳圆盘与神明进行交谈。”

“太阳圆盘?就是那个大家伙?”卡西奥佩娅抬手遮在眼帘前,看着那个被几条麻绳束着悬浮在阶梯神庙顶端,在太阳映照下金光闪闪的金属圆盘,不由开口道。

卡西奥佩娅虽然知晓太阳圆盘的事情,甚至还知道卑尔居恩城的神庙曾经就有太阳圆盘的,只不过在诺克萨斯人到来之后,太阳圆盘就被拆解带回国内了,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太阳圆盘的真正面目,不由得心中赞叹:

维考拉城的太阳圆盘就这般宏伟,那太阳之城中的大圆盘又是怎么的呢?

这引起了她的好奇,不由得转头说道:“我们去看看吧!我想亲眼看一看恕瑞玛人的祭祀仪式。”

卡西奥佩娅发话,同行的几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在希维尔的带领下,四人汇入了人流之中,随着欢呼兴奋的人群向着前方的神庙前行。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走在最后的侍女麦伊莎,望向太阳圆盘时嘴角泛起的轻蔑与不屑。

...

随着人流走了约莫半刻钟,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除去维考拉城的原住民外,外来的商贾,佣兵,商队护卫与闲散的旅人也加入到了队伍之中,鱼龙混杂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途中,卡西奥佩娅以不想被那些,抱怨着要求尤里安挡在她身前,可当尤里安撑起大手分开大片人流向前奋进时,卡西奥佩娅却悄不做声的伸出嫩白的小手抓住了他腰间的衣袍,躲入了他的怀中。

这个举动让尤里安好是一阵尴尬,低头看向卡西奥佩娅,对方却一脸纯真的眨了眨眼睛,暗地里手却抓的紧紧的,让尤里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的将目光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希维尔。

两人的动作自然瞒不了女佣兵的眼睛,不过当她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时,却没有如尤里安料想那般生气发怒。似乎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见希维尔没有生气,尤里安悬着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甚至时不时与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交谈几句,说说笑笑的感受着祭祀之日的热闹光景。

...

恕瑞玛的祭祀典礼,有着浓浓的沙漠风情,

无数的男男女女,穿着充满热情的恕瑞玛长裙与长袍,戴着各式的玉坠金饰,头冠头饰,项链手链与脚链更是寻常,有些恕瑞玛女郎的肚脐上还打了几颗脐钉,脐钉连着一串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的直响,声音很是清脆动听。

那异样的美丽就连卡西奥佩娅都有些动心,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学着这些女郎的装束来上几个,

只不过在询问了希维尔后,有些怕疼的女人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直随着人流向前走了两刻钟,人群才最终汇聚到了神庙前的广场上,

到了这里,卡西奥佩娅等人才看到了神庙的全景。

一片巨大的广场,有四条台阶一路向上,连接着通往神庙顶端的道路,台阶下有很多人,可真正站在台阶上的,却只有神庙的武士和祭祀。

当然,这些人的穿着也并非是相同的,

就比如站在台阶两侧把守者阶梯的就是神庙的武士,他们穿着铜片连成的合身铠甲,头顶覆着有羽毛的兽型盔,手中握着长矛,一路向上直到神庙正门之外。

头盔上的兽首也各不相同:

有长嘴的鳄鱼,咆哮的胡狼,阴鹜的鳞蛇,尖嘴的鹭鸶,优雅的黑猫,长角的金龟、巨牛和山羊,大嘴的河马、青蛙和海龟,凶猛的猎豹与巨狼。

这些兽首虽然制作粗劣,却依旧表现出了各式的姿态。

而站在神庙平台最顶端,则是一个瘦高的男人,

穿着一匹挂满虹彩羽毛的长袍,一双大袖彷如飞翼,头巾像是一只乌木色的鸟喙。头巾下的脸看起来贵气十足,毫无怜悯,凛然不可相近。

他便是维考拉城神庙的大祭司,传说中恕瑞玛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后裔。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 神庙中的声音 周围持续不断有欢呼声响起,震耳欲聋,

有些狂热的人甚至在鹰首的圣职者祭司出现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激动跪倒在了广场的地上开始激动的祈祷祷告。

那激动的情绪,和兴奋的呐喊,就连身在人群中的尤里安几人也不自觉受到了感染。

卡西奥佩娅一边在心里感叹恕瑞玛帝国逝去千年竟然还有这样狂热的信众,一边却暗暗想着,等祭典过去之后,是不是要派人将这个皇帝血脉的后裔掳来做保险,

这样或许到时候就不用希维尔了。

不过在犹豫了片刻后,卡西奥佩娅还是决定与麦伊莎私下谈过之后再做决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祭典开始了。

站在台阶最高处的鹰首祭司高高举起了双手,

一瞬间,广场四周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场面由极动到极静,这一瞬间的转变让许多人耳边出现的长嗡鸣声,许多以为是神迹现世的人已经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起来。

“这是...!”这一刻,纵使卡西奥佩娅对魔法半点儿也不精通,也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掠过天空,将一切的噪音统统消弭,同时还带着一股宏大的伟力,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叫:“是魔法,一定是魔法!这个人一定是皇帝后裔,是太阳之血的拥有者!”

卡西奥佩娅情绪激动到身体不自觉的颤栗,以至于不知不觉间抓着尤里安衣袍的手指竟然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中也不自知。

幸好尤里安体格强大,卡西奥佩娅即使再怎么用力对他也不过是蚊子叮咬一般。他有些惊讶的是她的激动。

卡西奥佩娅都能感觉到的东西,尤里安自然也能感知到。

他甚至还能清晰的感知到那股魔能力量的根源之所在,是来自高台之上的巨大神庙。只不过那些与他并无干系。

周围的恕瑞玛人是诚心诚意拜服在魔能的力量之下,但那股魔能对他而言比搔痒也强不到哪里,只是眼看着卡西奥佩娅好似被那股力量吓到了,尤里安不自觉的便激起了体内的魔能形成了透明的魔法壁障笼罩在卡西奥佩娅身体之外,将那股力量彻底的隔绝。

在尤里安撑起魔法屏障的瞬间,萦绕在卡西奥佩娅身上的魔能力量瞬间消散一空。

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抬起头,正对上了尤里安低头看过来的目光,不自觉的愣了一愣,轻声问道:“你...”

“我看你好像被吓到了。”尤里安挠了挠脑袋解释开口解释道:“我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盘旋在头顶上空,那股力量好像是从那个神庙里传出来的,不过似乎只能将声音隔绝掉。”

“是魔法的力量。”尤里安的魔法屏障顺带着也将希维尔和麦伊莎也笼罩了进去,让两人也从那魔法的震撼之下脱身出来。

听到尤里安的话,希维尔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般突然开口说道:“神庙祭司本就是恕瑞玛古老而高贵的职责,维考拉城的圣职者祭司会一些魔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完,希维尔不自觉的瞥了尤里安一眼,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可尤里安说魔法的力量不是从那个祭司身上传出的,而是出自神庙。”卡西奥佩娅并没有怀疑尤里安的话,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不由看向尤里安询问到。

‘那股力量是魔法吗?那我也拥有魔法咯?’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尤里安再次望向了高台之上,隐约之间他好似看到有金色的光芒从神庙中升起环绕在广场上空,不由点了点头:“是神庙,不是祭司。”

这一下,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

卡西奥佩娅沉默的原因是,如果尤里安所言不虚,那就有很大的概率说明,台上那个所谓的祭司并不能使用魔法。

那就说明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人,而他自称的皇帝血脉后裔也就有大概率是假的。

这一点,卡西奥佩娅无比确信,因为她得知的所有恕瑞玛文献中都有过确信的记载:

高贵的太阳血脉拥有者必然可以学习并掌控魔法,并且每一个都可以成为实力强大的法师,但并不排除他们不知晓魔法如何修行的可能。

只不过从高台上那个鹰首祭司的举动来看,这一点被排除了。

‘那么就是说,这是一个冒牌货咯?’

得出这个结论,卡西奥佩娅心中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多少伤心————至少她还有希维尔。

麦伊莎搜集的情报有对希维尔的身份进行了考证,那些证据都证明了希维尔是太阳血脉的后裔,而且是那个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后裔,只要控制住她,一样可以打开帝王之墓。

而希维尔沉默的原因却有些不同,通过尤里安的话她到了一个信息————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会魔法。

说实话,这一点并没有让希维尔感到惊讶,早在与萨恩斯人的战斗中,尤里安瞬杀萨法沙时展现出的力量与速度就让希维尔有所猜测了,

也因此她才会对尤里安‘另眼相看。’而刚刚释放出的无形魔法壁障不过是让猜测得到证明罢了。

但问题的关键也恰恰是这道魔法屏障,它隔绝了神庙中传出的魔法能量与希维尔之间的联系。

神庙中传出的魔法能量密布在广场上空,让所有人都能清楚感觉的到,这一点希维尔也不例外。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希维尔在感觉到了魔法能量的宏伟与威严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或者说是一种声音,一种...极其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就好像深夜时分有蚊蝇在耳边飞过发出的嗡鸣声。

这种声音虽然小,但希维尔依旧能确认那并不是她的幻听。

那声音好似在诉说着些什么,声音带着一些急切的感觉。只不过还不等过希维尔屏息凝神细细听清楚,就被尤里安释放的魔法屏障隔绝在外,消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 祭祀中的希维尔 就在希维尔犹豫着是不是要让尤里安解除魔能屏障时,尤里安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如此做了,

那宏大而威严的魔能再次盘旋在了头顶上空,

只不过不到一息后,潮水般的欢呼声便再度从四面八方响起,

与此同时,站在神庙高台上的鹰首圣职者祭司突然转过了身去,面向神庙方向举着双手,高高昂着头直面巨大的圆盘,

沉声开口,宏大而响亮的声音瞬间压下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

“晨曦使者,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维考拉最初先声,神庙圣职者大祭司携维考拉城千万子民敬拜太阳天神:

...

愿人皆尊您为神为圣,

愿您在天如同成就在地,

...

保佑我等,不入诱惑,

拯救我等,脱离凶恶。

...

恕瑞玛必将归来

...

再敬我祖恕瑞玛太阳鹰王阿兹尔皇帝

愿您庇佑维考拉城,先皇太后出生之地,沙漠之珠,永无刀柄附加之日;

城中百姓日餐有食,夜宿有屋,有衣避体,有水止渴;

待您归来之日,生命之水必将填满沟渠河道,滚滚长流,滋润田圃,以至沙漠不再,遍地绿洲,千里之疆,尽是沃土。

届时,恕瑞玛亿万万子民必将忆起往昔之荣光,叩首臣服呼唤皇帝之名。”

宏大嘹亮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上空,飘荡在维考拉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沟渠、每一间房屋和废墟中,

让城里城外数之不尽的人清楚听到了这祭祀之祷文,让那些仍旧追忆着古老恕瑞玛帝国辉煌历史的人们涕泗横流,高举双手大声颂唱:“愿沙中之民远离战争死亡,远离饥渴困顿,

愿皇帝陛下归来,重建帝国、重塑权柄、重拾昔日之荣光!”

喧天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天空之中,

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不论是商贾,佣兵,还是沙匪与拾荒者,每一个血液中流淌着黄沙的恕瑞玛人在这一刻都虔心诚意的为自己也为这座沉沦太久的帝国祈祷着。

这其中也包括希维尔,站在人群之中的女佣兵双目出神的眺望着高处的神庙,轻轻嚅动着双唇,口中默默念诵着,

神庙之顶的金色圆盘反射了太阳的光辉,将金色的光芒射入那湛蓝色的眼眸中,落在了那白嫩细腻的脸庞上。

这是尤里安头一次看到希维尔如此专注而认真的希维尔,这个沙漠女佣兵在这一刻宛若真正的女神降世一般,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感,

在阳光的照射下,尤里安能够清楚看到希维尔脸上的一切,那细腻白嫩又带着点点粉红的肌肤,那肌肤上近乎透明的柔软绒毛,高挺的鼻梁,充满英气的纤细眉毛,

还有那微微翘起的两片红唇,一切都让尤里安看的双眼发直,欲罢不能。

而这也让一旁注视着她的卡西奥佩娅咬着嘴角满脸忿忿,

但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宁静中,这样的希维尔有着即使是她也要退避三舍的魅力。

祷告声什么时候停止,不知道;

欢声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

人流什么时候散去,也不知道。

尤里安唯一知道的是,在随着广场的人流散去,跟在希维尔身边半步地方的他,

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希维尔的侧脸了————尤其是那两片烈焰红唇,那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曾与它们纹丝合缝的时刻。

浑噩的跟着希维尔向前走着,脚下不知去向何方,

也不知道就在这一路上,卡西奥佩娅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那双写满了忿忿的浅绿色眼眸来瞪他了,就连那双纤纤小手在他腰肋下揪来掐去也没有什么感觉。

一直到负责带路的希维尔突兀的停下脚步站定,手掌按上了包裹着硬兽皮的恰丽喀尔,尤里安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才发觉,几人在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人流走到了寂静的地方,周围满是破旧低矮的房屋与倒塌的墙壁,远处还能看到断裂垂落的水道桥。

更关键的是,感知之中出现了几道人影,他们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正用那充满欲望与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这里。

“交给我!”抬手按在了希维尔手背上,阻止了她试图取出恰丽喀尔的动作,尤里安低声吐出三个字符,脚步前趋,双拳紧握。

隐藏在暗中的人见到希维尔几人停下脚步,自知暴露了行踪,为首的人从二层的矮平房上一跃而下,满目凶光的刚要开口说几句诸如‘交钱不杀’,‘小姐姐约嘛?’这样的话,

结果就看到了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朝着他的眼睛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砸了过来,

他只觉得头颅一震,眼前一黑,意识迅速的涣散,恍惚间耳边好似响起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怀着‘那些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的想法,这个倒霉蛋就坠入漆黑深渊中意识溃散了。

尤里安的动作十分迅疾,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刚刚才看到自己的老大自信满满的跳出去,结果沙包铁拳就好像砸西瓜一样将他的脑袋砸了个一四五六七,

惊骇的情绪刚刚升起,下一刻,那拳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后他也像他的老大一般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尤里安结束了战斗,将几个心怀不轨的蟊贼一一按死重新回到原处,

这时候,希维尔的‘留个活口’才刚刚说了一半,

环顾左右,几个被她感知到的人,现在已经悉数毙了命,就连一个她没发现的,也被尤里安揪了出来。

看着双手带血,白沙袍上沾染着大片红白液体的的尤里安,

希维尔嘴角抽了抽,将剩下的半句咽进了腹中。

她早在集市上时就发现了这些因为卡西奥佩娅的‘露白’而盯上尾随的人,

只不过当时她的想法是将这些人带到人少的地方一一解决,最后说不定能小小的发上一笔财

只不过现在...

看一看那被尤里安一拳一个砸爆脑袋弄的片地红白的场景,

再看一眼一边蹙着眉头,一边从怀中掏出丝巾上前为尤里安擦拭血液的卡西奥佩娅,希维尔沉默了好半晌,轻声道:

“回营地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太阳城之初见 三日后,

探险队补给完毕,重新上路。

这一次,队伍将从维考拉城出发,一路不停的沿着生命之河干涸的另一段河道追溯源头,直到抵达太阳之城古都。

出了城西,没走多远,便看到一条大江自西南向东北方向滚滚而来。

据希维尔的介绍说,那条江名叫可哈丽江,

时至今日已是恕瑞玛第一大江,自恕瑞玛南方大山起,一路滚滚向前流向东方,将恕瑞玛大陆南北分隔,

北方是大塞沙漠,南方则是可哈丽沙漠与茫茫大山。

不过,在千年之前,可哈丽江只不过是恕瑞玛第二大江;而排名第一的毫无疑问是恕瑞玛的生命之河。

曾经,两条河一西一南滚滚流淌,在维考拉城外汇聚后,一北一东流向了两个方向,滋润大塞沙漠千里沃土,以至随处可见绿洲、城镇与部落。

不过在后来,发源自太阳之城的生命之河因为恕瑞玛帝国的覆灭而断流,

又经过了千年的沧桑演变,可哈丽江最终改道,与生民之河‘分手’,径自向东,就造成了现如今一条河道干涸枯竭,而另一条却一路向东,直至汇入守望者之海。

提起这件事,希维尔还好似玩笑一般告诉尤里安与卡西奥佩娅,两河分流曾被人解读为是一种诅咒,它预示着恕瑞玛帝国衰亡后将再无重建之日。

虽然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希维尔脸上带着调侃与随意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尤里安总觉得那笑容背后有着淡淡的哀伤。

事实上不知为何,在那天祭典返回营地之后,尤里安总觉得希维尔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表面上,她依旧认真敬业的处理着队伍里两拨人的事宜,亲自过问着食物水源物资与畜牧的问题,

但是一旦闲下来后,希维尔总是会一个人默默找个角落坐着发呆。

当尤里安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有什么不舒服之类的问题,得到的却总是‘我没事’,‘我只是想静一会儿’这样有些敷衍的话。

而与此相反的,趁着没有希维尔的干涉,卡西奥佩娅与尤里安倒是迅速熟络了起来,

出身贵族之家的卡西奥佩娅,对于贵族之间的那一套交往手段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刻意的笼络之下不会让尤里安感觉到半点儿的厌烦,甚至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从起初的有些尴尬,到可以开些玩笑的朋友,

有时候,卡西奥佩娅一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小动作,尤里安也不会再向开始那样感觉到抗拒与退缩。

当然,卡西奥佩娅的手段并不只是这些,

在漫长路途的闲暇时间中,她还会见缝插针的为尤里安讲述她精心拟造好的故事供尤里安回忆,虽然这些不过是卡西奥佩娅将自己知道的尤里安与卡特琳娜间的故事加工改变,但是尤里安依旧感觉到了一些淡淡的熟悉感觉。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探险队抵达了太阳之城。

...

“这里就是太阳之城!?”

骑在斯卡拉什的背上,身处岩石山丘上眺望远方,卡西奥佩娅眼中满是惊异与不敢置信,回头看了看麦伊莎,又看向了希维尔。

她在恕瑞玛的古书中看到过关于太阳之城的记载,

书中载言:太阳之城,神降之所。

君王、祭司、英雄于众目之下登临大神庙之顶,以太阳大圆盘沟通天地,沐浴太阳之光而得飞升。

书中还描述说,这里有符文之地最繁华的都市,足足能容纳十万子民生活在城内,至于太阳城周边的村庄与部落,更是不知凡几;

这里有载书最丰富的图书馆,事无巨细的记载了自恕瑞玛立国之后,符文之地和恕瑞玛地区数千年的兴衰历史,令全世界的学者们向往。

这里有整个符文之地最宏伟、最庄严的大神庙,曾有海外大陆上的帝王乘船觐见看到神庙之后不由感叹道:亲自看一眼才不枉平生;

传闻,生命之水自太阳神庙下淌出,注入太阳之城的河道与沟渠,再沿着河道与沟渠注入神庙下的一片盆地之中,

曾有典籍官用一个很形象的名字来描述这片地方————‘黎明绿洲’。

破除黑暗,迎来黎明。

...

书中的记载多如牛毛,一桩桩一件件超乎想象的故事令卡西奥佩娅浮想联翩,可没想到真正抵达太阳之城时,所见与所闻的差距竟是这么巨大。

入眼之处,遍地黄沙,黄沙之上孤零零的伫立着十余根立柱,在风霜的侵袭下尽显沧桑残破,只能依稀从上面铭刻的古老文字去追忆往昔的荣光。

神庙只见其顶,那曾被用来沟通神灵的太阳圆盘好似垃圾一般倒塌下来,半藏半掩在黄沙之中。

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是统御恕瑞玛大陆数千年的古老帝国的都城,更无法想象这片土地上举行的飞升仪式,能打破神灵的界限,令凡人拥有神的力量与生命。

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心中满是失望————千年之后,这片土地之下真的还有神的力量存在么?

至少这看到的第一眼很难让她抱有太多的期望。

但是不论如何,卡西奥佩娅都已经到达了这里。

历时两个多月,穿过大塞沙漠,走过了她二十年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艰难的一段旅程:

这两个月中,每一天她都要忍受着头顶烈日的炙烤,忍受燥热的空气蒸去体内的每一分水分;

每一天,她都哀伤的看着水嫩白皙的皮肤暗淡,不管她将身体包裹的有多么严实,也依旧无法阻挡太阳挥动画笔在她的身上作画,涂上了黄沙的颜色。

事已至此,

除非她立刻选择回头,坐船返回不朽堡垒,遵从父亲的安排乖乖的与那个古兰斯家族的男人联姻,做深宫城堡中的金丝雀儿。

不然,就算前方有一万堵墙拦路,她也要用炸药,用锄头,用双手打开一条通路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 通往帝王之墓的道路 “虽然很想给予否认,但实际上...确实如此。”

抽出时间吩咐完手下的佣兵,扎营的扎营,搜集物资的去搜集物资。走回来的希维尔正巧听到卡西奥佩娅的感叹,不由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眺望远方那座埋藏在沙土中的城市,眼中带着回忆唏嘘感叹道:

“我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生活。每天的工作是带着几个小伙伴四处发掘隐藏在地下的墓穴与密室。然后想方设法将墓穴密室中的宝贝挖出来,卖给那些有权势的人来换取食物、水以及一份无比微薄的薪资。”

收回落在金色大圆盘上的目光,希维尔沉默一息,轻声开口道:

“认清现实吧,卡西奥佩娅小姐。纵使再狂热的人,也要承认恕瑞玛帝国已经覆灭一千年了。这比诺克萨斯崛起的时间还要长。还能怎么要求覆灭的城市依旧如新呢?”

“你眼前所看到的,就是太阳之城的现状。事实上它比我十几年前来的时候,已经更加的破败了,或许再过几十上百年,这里就会彻底被黄沙掩埋也说不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下面还有很多倾尽一生也无法尽数发掘的地方,埋藏着巨量的宝藏。若是幸运的话,您付出的‘八千金币’转手就能赚回。”

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卡西奥佩娅听出了希维尔话语中的重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放心,希维尔小姐,诺克萨斯人从来不屑于赖账,说好的八千金币在事成之后定会分文不少的交到你的手中。”

“这样最好。”望了卡西奥佩娅一眼,希维尔心中松了一口气,

执掌佣兵团的时间越长,希维尔就越是清楚明白一个道理:

越是有权有钱的人就越是善变。

她的恰丽喀尔曾经就饮过数个合作之后试图不付钱的客户的鲜血。

虽说之前与卡西奥佩娅的那个侍女麦伊莎合作过几次,对方很大方也从不拖欠亏漏。换了卡西奥佩娅一路上更是尽显豪气。

但金币真正落袋为安之前,总还是会有几分担忧的,尤其是八千金币这样数额巨大的一笔。

“你准备探索太阳城的哪一块区域?”得到保证之后,希维尔便发挥了专业本色,开始询问起了诺克萨斯人的目的。

“是大神庙?图书馆?又或是大皇宫?这几处地方来来往往探索挖掘的人不少,我当向导的那段时间也随队去过几次,也比较熟悉。”

“当然,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我。若是工程过于庞大的话,我可能需要先去附近周边的村庄招募一些人手。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曾经合作过的团队,他们的要价都很适合。”

“都到了这里,想必你也无需再隐瞒下去了吧?”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不然纵使你的开价再高一倍,也请恕希维尔佣兵团无法继续下去。”

挑了挑眉,希维尔有些不爽的说道。

说来也怪,之前在卑尔居恩城时,双方就探险的问题商讨了近一天,任何一个细节都详细定下了数个细则规范,

可诺克萨斯人却唯独没有透露出探险的目标来。

不论希维尔旁敲侧击还是直接询问,卡西奥佩娅总是一句‘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来敷衍她,这让希维尔几度差点直接翻脸走人————她虽然爱财,却也清楚命比钱重要的道理。

像卡西奥佩娅这种不清不楚的探险,大部分都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有的甚至直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儿时的她曾随队充当向导经历过数次这样的情况,

那些肠子都黑烂掉了的大商贾、大权贵们,总是喜欢雇佣她们这种孤独无依的小孩。

通常给两个到三个银币一天的高价,就可以一次性招来一大群。

让他们充当向导走在前面,然后死在满是机关与陷阱的密室与墓穴中。

希维尔曾经就有几个伙伴受不了这比‘巨款’的诱惑前去当了向导,结果就再没回来过,

希维尔刚刚遭遇第一次背叛的时候,也曾冒着危险去做了一次这样的活儿,却差一点被活埋在地下再也见不到头顶的太阳。

那次之后,侥幸逃生的希维尔就再不去接那些看似价高实则送命的活儿了,即使是要接,也一定会量力而行。

像卡西奥佩娅这样藏头藏尾的,

若不是看在那八千金币与之前曾有过几次愉快合作的面子上,希维尔是断然不会去接受雇佣的。

要知道,她的命可是很值钱的,而且加码还在不断上涨。

“实在抱歉希维尔小姐。我家小姐并非是有意要隐瞒,实在是因为这次的探险太过机要,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帝王之墓。”

就在这时,始终站在卡西奥佩娅身后一路上几乎不发一语的麦伊莎突然开口,那一双异色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帝王之墓!?”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希维尔不自觉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个名字陌生,而是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又是在太阳之城遗址上当过数年向导的恕瑞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帝王之墓的名字,

传说那里葬着恕瑞玛帝国历代的皇帝,

传说那些墓室之中还有着他们搜集到的用以殉葬的宝物,每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自千年前恕瑞玛都城毁灭之后,那里便一直是无数探险队与拾荒者们眼中的焦点。

只不过帝王之墓位于太阳之城的最下方,

在当年那场毁灭性的灾难中被魔能携取着黄沙掩埋,断绝了向下的通道,

千年来,有数之不清的探险队和个人试图寻找或者挖掘出一条道路,最终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以至于千年之后,已经极少有人再提起那里了。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工程,我估计即使叫上所有人,再把附近所有村庄部落的青壮们全部找来,齐心合力挖掘十年也不一定够。”瞥了一眼在山丘之下安营扎寨的佣兵和诺克萨斯兵士,希维尔半是调侃半是试探的说道:

“难道,你们找到了其他的路?”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被选召的孩子...女人! “难道,你们找到了其他的路?”

此话一出,卡西奥佩娅就与麦伊莎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息之后,卡西奥佩娅环视四周,

这片山丘之上,除了卡西奥佩娅希维尔与麦伊莎三人外,也就只有尤里安跟在一旁有些无聊的眺望着远方,对于什么帝王之墓、什么探险的他不太感兴趣。

除此之外,即使是离得最近的佣兵或士兵也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布设营地。

见此情形,迎着空中吹过的风,卡西奥佩娅抬手将长发撩至耳后,轻笑一声道:“是的,我们找到了通往帝王之墓的路,一条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道路。”

“!”

猜想得到证实,希维尔湛蓝的眼瞳不由微微一缩,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掀起了骇浪惊涛。

帝王之墓,埋葬恕瑞玛历代帝王的地方,单从恕瑞玛曾经统治的疆域和古籍中记载的只言片语,希维尔就能想到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宝贝。

单说是富可敌国都显得太过简单。

这样一想,希维尔也就明白了卡西奥佩娅为何会愿意亲自花上两个多月的时间千里迢迢从卑尔居恩来到这里,又为何愿意花八千金币的佣金来雇佣她。

很明显,若是真的进入了帝王之墓,获得了里面的财宝,或许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也足以弥补自身的花销了。

事实上,卡西奥佩娅一说,希维尔就相信了。这其中,她并非没有考虑过卡西奥佩娅说谎的可能,但是有人会花八千金、来去四个月时间撒下这么一个谎言么?

那这个代价也未免太过昂贵。

帝王之墓的消息让希维尔心中激动不已,毕竟,没人会对那笔埋葬在地下的财富感到无动于衷。

那可是恕瑞玛皇帝们的墓室啊!

恕瑞玛帝国统治这片大陆有数千近万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少说也经历有几十上百代皇帝,

这么多位皇帝带领着他们的子民南征北战,征伐了多少疆土,破灭了多少家国,掠夺了多少财富,

这些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录,但想想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它们从四面八方被运回了太阳之城,而后随着城市的毁灭深藏进了地下,就藏在这片大漠黄沙里。

纵使一代又一代无数的人倾尽全力去挖掘,依旧无法将其彻底挖干。

可在兴奋之余,希维尔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目视着卡西奥佩娅,再转向金发的麦伊莎,最后再落回到卡西奥佩娅脸上,

希维尔沉默着,也在思考着。

帝王之墓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

千年未曾被人挖掘过的地方,历代皇帝的墓群,若是传扬出去,整个恕瑞玛所有人恐怕都会为之兴奋乃至疯狂,

可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绝密的消息,就这样被卡西奥佩娅和她的侍女堂而皇之告诉给了她这个佣兵,

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着实耐人寻味。

“卡西奥佩娅小姐将这样一个秘密告诉给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沉默半晌,希维尔微眯着眼睛轻声开口,单从她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有半点儿受宠若惊的意味。

恰相反,就在话语说出的一瞬间,希维尔扶在腰间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探向了身后,隐隐按在了十字刃恰丽喀尔之上,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她可不认为卡西奥佩娅是一个蠢货,

帝王之墓的消息,若是单单提及或许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当帝王之墓与秘密通道联系在一起时,其蕴藏的利益与危险,就足以使任何人听到的人产生邪念。

两个多月的旅途,希维尔对于卡西奥佩娅也算是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了。

这个女人,表面上总是面带微笑、平易近人,可事实上心中比谁都高傲,对于阶级带来的身份之差更是十分在乎。

得益于出身贵族的身份,她擅长各种交际与阴谋手段,

若不是因为尤里安的原因,使得希维尔天然的对卡西奥佩娅充满了警惕,恐怕即使以她的阅历与见识也很难在短期内看清她那清纯美丽的外表背后隐藏的宛若毒蛇一样的阴鹜。

如果不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就很容易像她的那个‘笨蛋’护卫一样被忽悠的团团转,一点‘小恩小惠’就分不清南北东西了,

希维尔甚至怀疑,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有一天卡西奥佩娅将尤里安亲手卖了,估计这家伙也会帮着对方数钱。

哼!明明她有的我也有,而且比她的还要更好更大。

真是一个色域上脑的蠢蛋!

暗自轻哼,希维尔才不会承认因为一些怪异的情绪在作祟才会如此气恼尤里安,

但她相信,就算不是因为尤里安的原因,对于卡西奥佩娅她也依旧不会放松警惕。

退一万步讲,就算卡西奥佩娅是一个傻白甜,她的那个侍女也绝非是善类。

当初,希维尔佣兵团作为刚刚经历了一次内乱重新崛起的佣兵团,论起资历比不过许多在恕瑞玛存在上百年乃至几百年的老牌佣兵团,

论起实力,内乱和希维尔推行的精兵策略也使得佣兵团的人数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叫麦伊莎的女人却避开了其他人,好巧不巧的挑中了她。

诺克萨斯人的豪爽可以为她省去数十年的积淀,这在当初对于刚刚掌权、急于建立威望的希维尔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可现在看来,却怎么看都觉得充满着阴谋的气息。

尤其是涉及到帝王之墓,希维尔即使再小心也丝毫不为过。

“不用担心,希维尔小姐。”卡西奥佩娅听出了希维尔话语中的别有深意,但她也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帝王之墓隐藏着怎样巨大的财富你我都很清楚。毫不客气的说,这笔财富足以使亲友反目,王国血战。这笔财富,即使是帝国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太阳之城在恕瑞玛腹心之地,距离卑尔居恩有千里之遥。单靠我们的人手,即使将恕瑞玛方面的战团的所有兵力全部抽调起来也无法完成挖掘与运输。

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选择与恕瑞玛人合作,而你,就是那个被我们选中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 选中的缘由 “被选中的人。”听起来是多么高大上的话,

可是对于希维尔而言,这却未必一定是好事。

至少不是短时间就能看清楚,判断准确的事情。

卡西奥佩娅也知道这一点,但根据秘密文书和麦伊莎的调查说明,开启帝王之墓的大门需要太阳血脉后裔的鲜血和十字刃恰丽喀尔,二者缺一不可。

而恰好的是,这两者同属于希维尔这个沙漠女佣兵,这为卡西奥佩娅省去了很多事很多功夫,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希维尔是卡西奥佩娅不论如何也绝对不会放手的人,

为了重启飞升仪式获得神之力量,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是绑,也要将希维尔绑到帝王之墓去!

当然,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情况却还没到那个地步。至少在卡西奥佩娅看来,她的筹码很多,而且各个都是希维尔无法拒绝的。

眼神微微变幻,卡西奥佩娅在希维尔沉默思考的时候突然轻拍了下手掌,笑着说道:

“不妨我们先去看一看那条秘密通道,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用担心,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带上你的人。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只带着麦伊莎或者我一人独自前去。”

“如何?这样是不是稍稍打消了一些希维尔小姐心中的顾虑呢?”

目光望着希维尔,卡西奥佩娅摊了摊手,表示出了自己的诚意与坦然。

而她的这份坦荡,也让希维尔不由自主就多信了几分。

毕竟,两个月的相处足以让她看清楚卡西奥佩娅的底细,用手无缚鸡来形容半点也不过分。

这并非是有所隐藏,或者像尤里安一样是一个具有魔法手段的法师。

除了虚伪狡诈的小聪明、美丽的容颜与瑟琴的身段,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若是没有那诺克萨斯贵女的身份,

放到恕瑞玛几乎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成为某些大人物宅院深宫的BBQ。

“卡西奥佩娅小姐这般信任我希维尔?”目光闪了闪,希维尔半是调侃半是玩味的问道:“你就不怕见到帝王之墓后我就下令杀死你们,然后独吞这个秘密?”

“希维尔小姐说笑了。我相信一个名传恕瑞玛的大佣兵团团长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来。”

轻笑一声,卡西奥佩娅面色平静,胸有成竹的轻笑着说道:“作为探险计划的发起人,我自然不会没有任何准备。”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开启帝王之墓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这种方法我查遍了所有有关恕瑞玛的古典书籍才得以确认。也就是说,开启帝王之墓的办法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杀了我,你永远也进不到帝王之墓里面,只能对着无尽的宝藏悔恨。”

“而在那之后,你还将遭到诺克萨斯的无情报复。

不知希维尔小姐你是否知晓,诺克萨斯在恕瑞玛的远征军总指挥就是我的亲姐姐卡特琳娜。”

“若是我死在这里,不仅是你和你的佣兵团,就连与你有哪怕一丝半毫关联的人也必将为我陪葬。”

卡西奥佩娅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杀气腾腾,

那冰冷的语气,那毫不畏惧的眼神,不止让希维尔皱眉,就连一旁静静听着的尤里安都不自觉的连连侧目。

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展现出了与她那娇柔身体全然不匹配的锋芒,成功让希维尔回想起眼前这个女人的姓氏是杜·克卡奥,是那个‘带来死亡的不详莲华’卡特琳娜的亲妹妹,是诺克萨斯大贵族的后裔。

这一番威逼般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希维尔的反感。

这并不是她欺软怕硬,而是一个最简单直白的现实————

她是弱势的一方。

尽管希维尔在恕瑞玛赫赫有名,近十年的经营让她在恕瑞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带领的佣兵团更是强大与可靠的代名词。

但这依旧难以改变她只不过是一个沙漠女佣兵的现实。

而对方呢?诺克萨斯名门之后,家族在海对面的那个帝国里声名显赫,姐姐更是在恕瑞玛地区握有重兵。

这种人面对她时无需任何讨好,相反,一味的讨好与委曲求全才会使得她心疑,

而这自信中带着威胁的话,反而更值得她的信任。

于是洞悉了这一点的希维尔很快便转变了话锋,轻笑开口道:“放轻松卡西奥佩娅小姐,我是佣兵,佣兵的职责就是拿钱办事,你有麻烦我有钱赚。既然拿了你的八千金币,我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这次的雇佣任务,至于帝王之墓,与我及我的佣兵团都没有半点干系。”

“最好如此。”深吸一口气,卡西奥佩娅轻声道:“这一路上我与希维尔小姐相知相识到相交,比起单纯的利益关系,我更愿意以信任作为彼此双方之间的纽带。”

“我说了,帝王之墓一旦打开,里面的财富绝非是短时间内便可以全部将其转移干净的。从挖掘,到运输,再到买卖。环环相扣,里面的每一环都不是我或者诺克萨斯可以独自完成的。所以我是真心希望与希维尔小姐达成合作的。”

“但是为什么是我?”转变了态度,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全盘相信,对于卡西奥佩娅的选择,希维尔依旧心有疑惑:“恕瑞玛比希维尔佣兵团更强,人手更多的佣兵团少说有双手之数,可为什么你会选择上我。这位麦伊莎小姐,更是早在几年前我刚刚成为佣兵团长的时候就找上了我,要与我合作。”

“希维尔小姐,选择您是有原因的。”没等卡西奥佩娅开口,一边的麦伊莎主动接过了话头,开口道:

“如您所言,希维尔佣兵团虽然跻身顶尖之流,但比希维尔佣兵团更强的也并非没有。可这也正是被我们排除在考虑之外的原因。”

“嗯哼。”冲麦伊莎扬了扬下巴,希维尔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恕瑞玛的佣兵团,少则数十人,多则几百乃至上千,纳施拉美最大的佣兵团更是有一个小型战团的人数。他们的强大,是对于一般探险者和地方割据势力。”

“对于帝国而言,强弱与否,人数多寡,事实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与其说帝国主动找上您合作,不如说帝国要找的是一个愿意接受善意,并能高效率的完成各种委托的人,而您,不过是其中最合适的那一个。”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各种心思 麦伊莎话一说完,希维尔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对方的话她听懂了,而且听的很透彻明白:

表面上,麦伊莎似乎在夸赞希维尔的名声,夸赞她带领的佣兵团的高任务完成率使得她成为了诺克萨斯人青睐的目标,

可实际上麦伊莎只不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夸耀诺克萨斯帝国的强大。

坐拥上百个兵团,对于他们而言,

对方是谁,最终选择谁,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喜好厌恶而已。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麦伊莎说的是事实:

希维尔在初掌佣兵团,急需建立威望拉拢人手时被诺克萨斯人选中,借着这个海峡对岸大陆上最强大帝国的雄厚资金与实力完成了三级连跳,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就一跃成为恕瑞玛佣兵团中最顶尖的那几个,

但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说出的话总是会令人感觉到不爽的,

那似乎在说,她希维尔是诺克萨斯人在恕瑞玛挑选的狗,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了给骨头,不听话就随时抛弃换一条或者直接碾死一样。

而这种不爽也表现在了希维尔的脸上,使得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只是对于希维尔的,至少对于卡西奥佩娅而言,麦伊莎说的也确实是她的心中所想。

若非希维尔和她的恰丽喀尔是开启帝王之墓的重要钥匙,她卡西奥佩娅怎么也不会将一个沙漠女佣兵团长放在眼中。

更别说,这个女人还想抢她的男人!

哼,婊砸!

“多嘴,麦伊莎!”

心中暗自骂着,卡西奥佩娅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相反的她还摆出了一副愤而变色的姿态,大声痛斥了麦伊莎几句,看着低下头重新站回到她身后的侍女,卡西奥佩娅带着七分抱歉三分尴尬的表情冲着希维尔说道:“不论怎样,还是先准备一下,等夜里去了帝王之墓的秘密入口处看过后再说吧。”

“夜里?”听闻这个词,希维尔不自觉又警惕了起来。

“恩。”卡西奥佩娅应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冲着希维尔努了努嘴道:“白天太过明显,总不能当着那些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去寻找入口吧?”

顺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希维尔看向远处,就在山丘下探险队驻扎的营地不远处,散落着大大小小百十顶各色帐篷,更远处的道路上还有各种骆驼马匹斯卡拉什行来,

那些和希维尔她们一样,都是来太阳之城探险和挖掘的。

见到这一幕,希维尔不由得拍了拍脑袋,道:“是我疏忽了,那就这么定吧。我先去安顿好营地众人,再去准备好骆驼。等晚上我们几人一起去那里看一看。”

“希维尔小姐不需要带些人手了吗?”听到希维尔话间的意思似乎是并没有要带其他人一起去的想法,卡西奥佩娅不由得略带一些许打趣的问道。

“不用了卡西奥佩娅小姐,至少在真正的地下探险开始前,为了保证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就只有你和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打酱油’的尤里安,和卡西奥佩娅身后的金发侍女,希维尔补充道:“还有麦伊莎小姐和尤里安四人一起前去就好。”

“对了!”听到希维尔提起,卡西奥佩娅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轻一拍手,走到尤里安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冲着希维尔说道:

“那不妨你我双方就让尤里安作为中间人,我想,有尤里安在,不管是希维尔小姐还是我都应该可以放下心了!而且,他的实力也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的突发状况了。”抬头望向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忽闪着晶亮的浅绿色双眸,一脸认真的问道:

“尤里安,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

“当然。”愣了一瞬后,尤里安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这副姿态让卡西奥佩娅十分满意,

不管如何,尤里安的态度让她看到了努力近两个月的成果。

事实上,若是不考虑到尤里安的出身,以他淳厚善良的性格和强大的实力绝对是卡西奥佩娅心中最好的夫婿之选,至少比那个什么古兰斯家的二儿子,又或者不朽堡垒贵族世家其他的纨绔们要好的不知多少。

只不过农家子的出身就让卡西奥佩娅将他否决了一半,虽然她查阅过尤里安的资料,知晓她的父亲曾是帝国某精英作战部队的退役士官,而母亲也是帝国第一女将军克莱尔女士的亲侍官,

但是比起千年世家的杜克卡奥,终究差距太大。对于卡西奥佩娅来讲,颇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卡西奥佩娅毕竟和卡特琳娜不同,作为家中的二女儿,她没有受过杜克卡奥家族刺客传承的修炼,一心专攻于交际与经营,

她需要的终究是一个实力足够、身份相配,性格上却又能忍受她掌控的人,很显然尤里安并不能满足全部。

当然,就算她能够稍稍放宽条件容忍与尤里安身份上的差距,像玩养成游戏一样推助着他走上高位,尤里安的记忆也是一个定时炸弹。

现在的尤里安因为记忆失去才会慢慢相信了她捏造的一系列故事和谎言,但若是有朝一日记忆恢复,

她可不知道那个曾令她无比难堪的男人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当然,即使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姐姐卡特琳娜也将是她的第三道阻碍。

尤里安与卡特琳娜的故事,卡西奥佩娅可是大多都有亲眼看到或者听闻当事人讲述过的。

从一对儿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到成为被父亲认可的情侣,

尤里安有多爱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可能并不足够清楚,但是卡特琳娜对于尤里安的爱可是实实在在的,

在尤里安的失踪后,身为恕瑞玛地区的诺克萨斯总指挥,卡特琳娜第一时间乘船去了艾欧尼亚,后来即使被押解着返回了不朽堡垒依旧心心念念着这个男人。

即使是现在时隔两年,重返恕瑞玛带兵作战的卡特琳娜依旧没有忘记那个男人,依旧在以冷对抗的姿态回避着与达克威尔家族的联姻。

这样一想,似乎不管怎样尤里安都不是良人之选。

卡西奥佩娅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只不过帝王之墓的神之力量让她看到了改变一切的契机。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 鹬蚌相争,尤里安得利! 卡西奥佩娅有什么?

在外人看来,她拥有的很多:

绝美的容貌与完美无瑕的身躯,高贵的出身以及经年累月培养出的优雅贵气,卓越的智慧与成熟的交际经营手段,这些都使她成为了不朽堡垒贵族子弟们疯狂追逐的对象。

比起那个同样美貌绝伦却身居高位的姐姐,卡西奥佩娅这样的女子无疑是镶嵌在贵族之冠上最好的宝石,

甚至即使是一些贵妇人也会因此而羡慕嫉妒。

若她的目标只是做一个标标准准的帝国贵妇,那不管是凭借手段、家世还是美貌,她都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身为杜克卡奥家的女人,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父亲,还有一个事事争先的姐姐,卡西奥佩娅绝不甘心她的一生如此过活。

可是当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进行谋划的时候,才发现她坐拥一切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而这也是在诺克萨斯生存下去最重要的东西————力量。

没有力量,就如同浮萍无根,纵使拥有再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任人摆布,

甚至就连一个‘低贱’的农家子只要同处一辆马车也能随意的威胁她‘高贵’的生命。

也正因为那如同梦魇一般的回忆,让卡西奥佩娅觉悟,打开了心中追逐力量的枷锁。

拥有力量才能掌控命运,权势、财富、美貌才不会在一觉醒来之后离她而去。

拥有了力量,她才不用去惧怕找回记忆的尤里安做出的事情。

卡西奥佩娅甚至还想着略施一些手段将他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她也有些期待,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不知道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姐姐,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那一定有趣极了!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至少现在,她还是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羸弱女子,还要继续拉拢那个‘农家子’,忍耐他的无礼。

“那...就拜托你了,要保护我哦?”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卡西奥佩娅一边开口,一边抓起尤里安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手中紧紧握住,同时还用余光瞥着希维尔。

看到这一幕,希维尔眉头一蹙,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卡西奥佩娅,

不甘示弱的上前一步,抓起了尤里安的另一只手,如法炮制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中,轻声道:“拜托你了,我的英雄~~~!”

略带妩媚的长长尾音,和那眼角一闪而逝的挑逗让尤里安心底一热,

而一左一右握着的两支柔软无骨的手掌,更是让他心中浮想连连,不自觉脸颊通红的点着头,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见到尤里安这样一副魂儿都要被勾走的模样,刚刚还为自己的小成功而暗暗欣喜的卡西奥佩娅瞬间就变了脸色。

卡西奥佩娅是有小心思的。

她很清楚,别看她和希维尔之间现在是和和气气的,

可真的下到帝王之墓后,若是麦伊莎搜集的秘辛记录无误,开始帝王之墓的钥匙是太阳之血和恰丽喀尔,

那么翻脸就是必然的事情。

这种时候,除去两人各自带领的手下外,尤里安的力量就成为了左右成败的重要一环。

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断的拉拢尤里安的原因————

尤里安实力很强,

比起卡特琳娜来只强不弱,这是卡特琳娜亲口承认过的。

虽然为了这一次的行动卡西奥佩娅孤注一掷般的将自己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二十名家族精锐全部带了过来,

这些人不仅对她忠心耿耿,实力上更是能以一当百。

但说实话,对于能否压制或是拖延住尤里安,卡西奥佩娅依旧没有半点儿信心。

若是到了真正翻脸的那一刻,纵使无法让尤里安站到自己这边对付希维尔,

至少也要让他做出对自己出手选择之前多犹豫那么几秒钟。

而这就是就是她打开帝王之墓大门的重要契机。

只要能成功进入到帝王之墓中重启飞升仪式,那么即使之后尤里安翻脸,得到了神之力量的卡西奥佩娅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畏惧。

于是乎,看着在她面前就勾眉搭眼起来的两人,卡西奥佩娅狠狠心一咬牙,趁着尤里安不注意轻踮起脚尖,凑到尤里安的嘴角上轻轻留下一印,然后好似有些没有站稳似的脚下一软跌入了尤里安怀中,

被他手忙脚乱的揽住了肩膀也没有挣扎,反而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眨了眨眼睛道:“这是给你的奖励哦?我的骑士~!”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眼角余光看向希维尔,她很想知道,这个沙漠女佣兵面对她的这一招是大胆接招还是直接败退。

果不其然,眼看着卡西奥佩娅如此作态,希维尔脸色瞬间变冷,再没有了刚刚的妩媚与温柔,冷哼一声转头走下山丘,朝着营地而去,

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尤里安与施施然站起身整理衣服着装的卡西奥佩娅。

...

入夜,多云,光线昏暗。

到了商量好的时间,卡西奥佩娅带着麦伊莎悄悄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看到了牵着两匹骆驼等待在那里的希维尔与尤里安。

双方打了个照面,卡西奥佩娅就要骑上骆驼,可是却被希维尔抬手拦下。

“卡西奥佩娅小姐,骑上骆驼后请保持静默,不要加速奔走。”压低了声音,希维尔目光不断环视着四周左右。

“为什么。”卡西奥佩娅有些不解。

“白天的时候我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这片山丘之周围方圆一里有十几个营地,我还在那些营地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骆驼的奔行会引起地面的震动,这个震动声在你们耳中比蚊蝇还弱,但是对于那些常年行走在沙漠中的人来说,却如同闷雷一般。”

“你不想被人发现跟踪吧?所以请一定要保持全城沉默,至少要在离开一里半后才能真正提速,在此之前还请忍耐。”

“明白了!”

在希维尔又低声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之后,四人两两骑上骆驼,在寂静的月色下离开了营地,一路向着东面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生病’的希维尔 夜晚,

在经过一段漫长而沉默的忍耐后,

眼见着入眼处最后的一顶白色帐篷逐渐远去,两匹骆驼终于可以将速度提起来了。

昏暗多云的夜晚,光线晦暗,

骆驼奋起宽如圆盘一般的四蹄大步向前,翻飞的双趾蹄子卷起沙尘,在沙漠中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这些脚印随着夜风不断的吹过只要半个夜晚就会被流沙彻底抚平,留不下一点痕迹。

四人中领路的是麦伊莎,

事实上,所谓通往帝王之墓的秘密道路,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她有亲自来过,卡西奥佩娅也只是从麦伊莎的描述中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存在。

她与卡西奥佩娅两人一前一后共乘一头骆驼,而另一头骆驼上则是希维尔握着缰绳在前,尤里安坐在她的身后。

夜风吹得衣衫猎猎,几人都自觉的保持沉默望着前方。

也就没人注意到,随着地势的高低的起伏变化,希维尔眼中同样不断变幻的神情————

从最初的愕然,到写满了追忆,再到最后的沉默出神。

她那原本挺直背脊的身影,在那不断变幻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向后靠了过去,直至将她柔软的后背贴在了尤里安的胸膛之前。

握着缰绳的手也是时而绷紧扯动缰绳,时而又不自觉松开‘信马由缰’,脸上露出一分茫然,与几分无言的柔弱。

一直到两头骆驼在一片布满岩石的峡谷外停下脚步时,率先跃下骆驼的尤里安才察觉到了些异样。

“希维尔,你怎么了?”

夜色渐深,乌云遮蔽了月亮,却无法拦阻尤里安看清希维尔讷讷出神的目光。

“哦,没...没什么。”轻抚着骆驼的长毛,没有等它蜷起四蹄卧下,希维尔就扶着鞍子翻身向下跃。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双脚还踩着马镫,

在绳子的钩锁下,希维尔的身体被拉扯着失去了平衡,头一歪就朝地上扎了过去。

突然的变故吓了尤里安一跳,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一个垫步上前,张开双手一手撑在了希维尔肩头,另一只手则扶在了她的脸颊上,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

“你怎么了,希维尔!?”现在,就算尤里安再是迟钝,也能感觉到希维尔的不正常了。

双脚还套着马鞍就自顾自的往下跳,这种事在沙漠中就连只有几岁的孩子也不会犯,更别说犯下错误的是一个在恕瑞玛声名远播的传奇女佣兵了。

一边小心的将希维尔的身体重新推回到骆驼背上,尤里安一边不自觉的回忆起了今天的与希维尔相处时的一幕幕,

自从白天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的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后,希维尔一整天都冷着脸没有搭理他,

每当尤里安忍不住想要和她说上几句话时,希维尔就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总是能赶在他开口之前和营地中的某一个人搭上话,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如此反复几次,尤里安知道希维尔生了气,也就没有再去触她的霉头了。

不过,希维尔也没有拒绝他的沉默跟随,甚至就在刚刚两人还共骑了一头骆驼呢!

这样看来,似乎一整天过去也没有发现希维尔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

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瞥了几眼乖乖等待骆驼卧倒后才翻身跃下站定脚步的希维尔,尤里安心中浮现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难道是被风吹的着凉了??

这种事情确实有可能,

沙漠夜晚风大,尤其是在冬夏时节,夜晚总会有低空急流的凉风,吹久了就会有些不适。

尤里安还记得探险队刚刚启程时,卡西奥佩娅就曾因为吹了夜风而发过几天烧。

想到这,

尤里安不自觉的探出手掌拨开了垂落的发丝抚上了希维尔光洁的额头,而另一只手则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做着比对,

这个动作让希维尔皱眉不已,抬手拨开尤里安的手掌斥问道:“你干什么!”

然而话刚出口,就听尤里安喃喃轻语到:“似乎有一点发热?难道真的...”

皱着眉头,伸手三下五除二脱下了套在身上的沙袍,轻轻抖了抖,上前一步将宽大的袍子绕过后背披上了希维尔的肩头。

“我没事!”感受着一具满是雄性气息身体的贴近,希维尔本能的一边挣扎一边就要开口,却没想在这种时候尤里安展现出了难得的强势,硬是扳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宽大的袍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一边裹,还一边低声说着:“夜晚风大,你好像有些着凉了,我把我的衣服给你穿。”

在尤里安的巨力下,希维尔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无法挣扎,只能看着宽大的袍子一圈又一圈缠上了她的身子,紧紧的都有些无法动弹。

希维尔脸上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很想告诉尤里安她并没有着凉生病,她非常的健康。事实上,希维尔容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生过一场大病,甚至就连小病小灾也没有碰到过。

她之所以会表现的有些怪异、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是因为这片地方,触及到了她的回忆,令她一时间有些感慨而已。

可是不知为何,当她仰起头看到了那双灰宝石眼瞳中书写的认真时,那到了嘴边的话的话不知不觉就被她咽回了腹中,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势而认真的尤里安,

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却没有半点儿反感,反而有些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那双眼睛,好像有着特别的魔力,让她只要一看到,就情不自禁落入了温柔的陷阱中无法自拔。

这一刻,希维尔好像被一分为二,

清醒的意识不断的提醒着她白天发生的事情,那个诺克萨斯女人亲吻了这个男人的嘴角,还靠上了他的怀中。

这一幕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平静,更无法原谅。

然而,她的身体却成为了一个叛徒,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袍子的一角,感受那紧贴着肌肤的丝滑触感,让她那湛蓝色的眼眸在望向尤里安时不自觉的就柔软了下来。

沉默了几秒后,望着尤里安,希维尔缓缓开口:

“尤...!”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 反常的人,反常的地方 “尤...”

“尤里安!”

希维尔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另一个压抑的声音抢先打断。

转头看去,卡西奥佩娅一身浅绿色长裙抱肩站在不远的地方,蹙着眉头瞪着眼,目光在裹着白色沙袍的希维尔和只穿了一件贴身单衣,露着双臂的尤里安脸上来回审视着,那目光直看的希维尔侧过身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袍子。

“你们还在站在这里干什么!还有,你的衣服怎么穿在希维尔身上?”

大步走到近前,卡西奥佩娅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尖锐,脸色更是十分的难看:

明明白天时她还洋洋得意于自己占据了上风,

可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对儿‘狗男女’就趁着自己不注意勾搭在了一起,这让卡西奥佩娅有一种被狗哔了的感觉,心中更是气的要吐血:

‘混...混蛋!我的初吻都给了你,你竟然还...还敢...!!!’

“卡西奥佩娅,希维尔有些不舒服,好像是被风吹的着凉了,和你上一次生病一样。我就把我的衣服给她穿了,如果冻到了病情可能会加重的。”

尤里安可不知晓卡西奥佩娅心中的愤怒,一边说着,一边向希维尔投去了关切的目光,希维尔则回以了一个柔柔的微笑。

“是么?”盛怒至极卡西奥佩娅反而冷静了下来,心中不断的用‘大局为重’这样的话安抚着自己烦躁的情绪,好半晌才冲着希维尔挤出一个有些难堪的笑容,半是‘关切’半是为难的说道:“病的严重吗?真是有些不凑巧,这里距离营地有些远,而且那条通道就在前面,如果回去的话...”

“我没事的,卡西奥佩娅小姐。”迈开一小步,希维尔抬手解下裹在身上的袍子,将它递还给尤里安,同时冲他使了个眼色道:“秘密通道的事情重要,我们去看看吧。”

“真的没事么?不要勉强啊希维尔小姐,如果今夜不行我们也可以...”斜睨了一眼,目光掠过希维尔希维尔托在半空的双手,

瞥了眼双手抱胸抿着嘴角的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心中觉得尤里安的表情不似作伪,不由得的开口关切道。

“真的没事!”

不得不说尤里安生气的模样真的有些孩子气,

若是佣兵团里有人敢以这样的态度面对希维尔,她少不了要冷脸发怒。

但是尤里安就不同了——

上前两步绕到尤里安身侧,抖了抖袍子微微踮起脚尖将它披到尤里安的肩头,一如刚刚尤里安做的那般半点不差。

探手揉了揉尤里安的那头灰发,回身取下挂在骆驼上的十字刃,心情正好的希维尔嘴角轻轻扬起弧线开口解释道:

“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从小到大我我就没有生过一次病。刚刚...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那...就走吧。”

卡西奥佩娅本还想继续追问是什么‘意外’,但看看希维尔又看看尤里安,心情莫名就有些烦躁,吐出几个字后转身就朝着峡谷里走去。

而在她身后,希维尔与尤里安也一前一后跟了过来。

“卡西奥佩娅小姐,你所说的秘密通道就是在这里么?”脚踩着松软的沙土向前,环顾四周左右,希维尔的心情莫名有些起伏。

这是一处峡谷,随处可见沙土和石头,即有起伏的沙丘和风化的岩石,也有高十几米的山崖和倾斜的山壁,是一个不错的避风港。

但是这里距离太阳之城太近了,自东方而来的商队或者探险队到达这里,通常都会再加把劲到太阳之城外的沙丘和山谷中扎营,

也就使得这里虽然可以看见居住留下的痕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对于一心想着帝王之墓的卡西奥佩娅是一个极大的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她的行动可以全程避开窥伺者的目光,安心的进行帝王之墓的探险。

但对于希维尔而言,这片地方却还有着其他的意义。

漫步在峡谷中路,希维尔左右流连着,湛蓝色的眼眸微微出神,没走多远就积蓄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这片地方...她很熟悉,甚至熟悉到她完全无法相信这片地方会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帝王之墓。

“对,麦伊莎之前有亲自来确认过就在前方的山洞里。但是那个山洞很大,秘密通道具体在哪个洞穴里还需要时间去寻找。”

“这就需要依靠希维尔小姐你了,希望你的丰富经验能够让我们早一日发现通道的真正所在。”

“一定,一定。”

口中说着‘一定’,可希维尔脸上却有着淡淡的失神,悄悄抿起了嘴角,脚下更是不自觉乱了步伐。

这一切被跟在一旁的尤里安注意到,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希维尔,你真的没事吗?”

恰逢一股凉风吹过,希维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偏头看向尤里安,扯扯嘴角挤出两个字:“没事!”

偏头瞥了一眼希维尔,与关心她身体的尤里安不同,卡西奥佩娅敏锐觉察到了希维尔心情的起伏,不由轻声问道:“怎么?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闷闷的应了一声,希维尔沉默了下来。

但卡西奥佩娅却感觉到了一丝反常,

心中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起了这一日内她所注意到的希维尔的表现。

从两人的交谈时的你来我往,到对方不悦的离开,到下午指挥扎营与安置时,再到夜晚出发之前,

似乎她的状态都与这两月时见到的没有任何的不同。

可就是偏偏到了这里,距离秘密通道所在山洞只有不到数分钟路程的地方,出了岔子。

尤里安说希维尔生病,希维尔自己却否定了。

卡西奥佩娅知道尤里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希维尔解下袍子时尤里安不悦的表情也印证了这一点,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希维尔心神不属呢?

是尤里安?...

是这个地方!?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光划过心间,破开了迷惑,让卡西奥佩娅眼前一亮,瞥了希维尔一眼,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 迷魂阵 深夜,

当探险队一行人顶着夜幕再次踏足峡谷,奔向山洞时,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与上一次出行时只有两头骆驼四个人不一样,

这一次,除去几个留守在太阳之城营地内看护辎重与斯卡拉什的佣兵外,探险队一共来了五十多人。

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若是那样,即使再如何安静、如何小心也难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的目光。

事实上,以希维尔的名头,在刚刚率队抵达太阳之城时就有不少探险队和佣兵团的老人们认出了她,

有几个曾经相熟的佣兵首领和探险队向导还前来营地拜访过她,

明面上打着的旗号是攀谈叙旧,但事实上任谁都明白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

探险挖掘太阳之城,

看似是一个只要有手有脚就能完成的活儿。

太阳之城方圆数十平方公里,除却最重要的大神庙,大图书馆和大皇宫,还有多的数上三天也数不完的各类庄园、别院与花园。

在恕瑞玛统治大陆的数千年,每年都有无数的珍奇异宝从世界各地运送而来,填入了各位权贵将军们的房间之中,

以至于当时的书籍中记载道:

装载着珠宝珍奇的大车一辆一辆排满了道路,斯卡拉什被生生累死,珍贵的珠宝被随意的堆放在庄园中、花园里。

虽然这些记载多少有夸大的成分,但依旧可以说明当时的太阳之城有多么的富足。

这么一听,似乎各个佣兵团并没有打探消息的必要。

只要找准了一个地方挖下去,挖到房屋建筑就是赚。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在最初的最初,恕瑞玛帝国刚刚覆灭时,确实有大批的珍藏宝物从太阳之城的密室墓穴中被发掘,

高昂的价格刺激了一股‘淘金热’,穷苦的青年小伙子们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赶往太阳之城,在那片被黄沙掩埋的遗迹中埋头苦干。

只要发掘到一件值钱的宝贝,卖给商人后立刻就凑足了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但那是过去。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千年。

一千年,何其漫长的数字!

可以让生命之河干涸、让可哈丽江改道,可以让恕瑞玛曾经的辉煌变成只存在于恕瑞玛人记忆里,成为孩童们睡前的童话故事。

也自然可以让曾经遍地珍宝的太阳之城变成真正的黄沙丘墟。

至少希维尔就很清楚,

现在的太阳之城,除去无法进入的大皇宫、图书馆、大神庙和帝王之墓几个无法进入的地方外,想要发掘到密室与墓穴一夜暴富,已经成为了睡梦中才有的美好事情,

想要探寻到值钱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情报,而这也是她的那些同行们来来往往的原因。

一份证实的情报,往往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财富。

有人说,对于商人而言,百分之五十的利益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

更别说探寻墓穴密室,那可是无本万利的事情啊!

若是被人得知了希维尔等人目的是为了帝王之墓,就算她希维尔是赫赫有名的传奇女佣兵,也无法吓退那些疯狂的人。

所以,十分清楚这一点的希维尔在那夜回去之后便和卡西奥佩娅商量着摆出了一个‘迷魂阵’。

具体做法就是打出探险的旗号,派出人手深入太阳之城内,进入到希维尔熟悉的几个大型墓穴中,吸引那些‘鱼儿’们的注意,

但事实上那些手下在刚一进入地下墓室后就隐藏了起来,一直到深夜才偷偷从其他的道路摸出城去,前往真正的目的地等待。

如此三天之后,才将大部分的人都带到了峡谷山洞之中。

这样足以骗过大多数人的目光了。

五十来人数量很多,

但是对于山洞而言,却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再次分出一个小队十名佣兵,各自安排潜伏在峡谷和洞穴的各处后。

希维尔带着剩下的四十余人队伍,深入山洞之中,沿着曲折幽深的向下通道深入走了十几分钟之后,进入了一个仅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

看着山洞内陌生而熟悉的一切,走到房间的最里面,轻抚着墙面上斑驳的纹理,希维尔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

若不是这一次的探险,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到,通往帝王之墓的秘密通道,竟然会在这里,会在她曾经居住过的房间之内。

而这一切,还要回到三天之前的夜晚重新说起...

...

跟着卡西奥佩娅的脚步,走在峡谷的道路上,转过一个拐角,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

举着一盏油灯的麦伊莎静静的等在那里。

“就是这里了。”迎着麦伊莎走到她的身边,卡西奥佩娅淡淡的吩咐道:

“麦伊莎,给他们解释一下情况。”

“是。”金发侍女异色的双眸依次扫过尤里安与希维尔后,开口道:

“希维尔小姐,根据我搜集到的一切情报表明,这里便是藏有秘密通道的地方。”

“这里?这不就是一个山洞吗?”希维尔还未开口,一旁的尤里安就先一步提出了疑惑:“会有人把通道建在这种地方?”

“而且...这里距离我们刚来的地方好像有七、八里了吧?”

“所以过了一千年也没有人发现。”瞥了一眼尤里安,麦伊莎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半点儿波动,但说出的话却让尤里安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能与希维尔对视一眼,耸耸肩不再开口。

“...”沉默片刻,麦伊莎继续开口道:“那是一卷珍贵的莎草纸卷轴,上面写满了古恕瑞玛文字。主母在帝国远征兵团攻克卑尔居恩城后检查战利品时无意间发现,在找懂得古恕瑞玛文的长老辨识之后,发现它讲述的是帝王之墓的故事。”

“内容从它完全建成所用的时间和人力,到后续埋葬了多少位帝王都有清楚记录。起初,”

“但因为一次无意的状况,让主母发现了莎草纸内另有夹层,而夹层中所隐藏的,便是一条通往帝王之墓的道路。”

“这条道路最后经过确认,就指向了这处山谷的这个山洞。”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各有心思 轻抚着墙壁,

从那凹凸不平的刻痕上,希维尔隐约看到了五个手牵着手的小人儿。虽然在时间的磨砺下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但是她依旧能将他们分清——

两个是父母,两个是弟弟妹妹,还有一个是她自己。

这里,是她曾经的家,是在那个血色之夜前,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时至今日,她依旧还能记得那时的生活是怎样的:

清晨,她起个大早,帮着母亲一起准备全家人的早餐。

早餐过后,她会去帮父亲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或是照看一下牲畜,或是整理一下家里的摆放。

在忙活完那一切之后,她会叫上同龄的小伙伴们一起,拿木杆和细线,带上饵料去沙漠里钓鱼。

对,就是钓鱼!那是她最喜欢的游戏。

通常,只要找准位置挖出一个沙坑,将挂着鱼饵的细线缠绕在长木杆上顺着沙坑插入地下深处,或是一时,或是半刻再后重新提出,就能看到一条鱼儿咬在钩子上挣扎着,傻傻成为夜晚降临时全家的美味晚餐。

晚上,坐在尚有余热的沙堆上,仰望着繁星满天,听着远处篝火旁的歌唱与笑闹,直到困倦了之后睡去。

那样的生活,宁静、悠然,远离战火,没有尔虞我诈,那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若是没有那群萨恩斯人的话。

若是没有那个血与火的夜晚,

或许现在的她还幸福的生活在父母与亲人的身边,

或许,那个她无法像这个自己那样声名远播,成为人敬人畏的传奇女佣兵团长,

但是她会成为家里的大姐,会悉心照顾着弟弟妹妹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娶妻嫁人。

那样的她比现在要幸福不知多少。

有那么一瞬间,希维尔突然发现这些年的自己过得太累了:

为了生存,她要和伙伴们去密室墓穴里探险,给那些商贾、权贵们当向导,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挣得一餐之食。

结果,金币没有挣到几个,却先遭到了儿时好友的背叛。

为了生存,她又成为了一个佣兵,对外厮杀搏命,对内尔虞我诈。

若只是为了更好的活,她远没必要这样,

可她还记得那一夜的血与火,

萨恩斯人狰狞的面孔,沙匪头领的放声大笑,

宛若梦魇一般缠绕在身。

为了复仇,她足足等了二十年,等到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在沙漠中是早就为人妻母的年龄,

希维尔的母亲在那个年纪已经有了她们姐弟妹三个,可希维尔到现在却依旧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美好,

就连那象征着纯洁的初吻,也是借着醉酒就胡乱的给了出去。

有时候,她也想好好放纵一下,享受一下人生,

可是佣兵团长的责任和复仇的执念让她无法挣脱;

有时候,她也幻想有这么一个她可以全身心去相信的男人,可以将所有的烦恼一股脑统统丢给他,而自己就像小女人一样在她怀里撒娇。

可那个人始终不愿出现。

希维尔好累,

她活的太累了。

‘不过,我就要找到这个人了。’

轻抚着石壁,希维尔转头看向身后,那里站着一个灰发的男人,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的方向。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希维尔心中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已经赚到了一生无忧的金钱,又没有了复仇的压力,也是时候该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了。’

‘我已经厌倦了每天黄沙作伴,我要去看一看黄沙之外的世界。’

‘我要去皮尔特沃夫看一看什么是科技与进步之城,去比尔吉沃特看一看海盗们是不是真的的自由自在,还要去看一看初生之土的美好风光。时间就在这次的探险结束之后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

‘一定要他陪我一起...’缓缓收回目光,下定了决心的希维尔深吸一口气,贴在石壁上的手掌缓缓用力,

石壁在她的力量下露出了一个凹槽,缓缓陷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石壁突然震颤了起来,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中,

一面石墙自墙壁上分离而出,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金色大门。

‘喔——!’在大门出现的一瞬间,数十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了大门上,随即响起了片片抽气与低呼声,声音中满是震惊之色。

‘金...金子?’人群中不知是谁用低低的声音开了口,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齐齐一震。

金子,一扇金子做的大门。

这就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景象。

宽阔的大门有两米来高,可以容纳两个壮汉并行通过。在摇曳的烛火照耀下,大门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华,照的人目眩神迷。

“无需震惊。”

就在这时,作为探险发起人的卡西奥佩娅开口说话了。

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浅绿色的眼眸一扫而过,将所有目光尽收眼底。

在那些目光中,她看到了震惊,看到了迷醉,也看到了贪欲与杀念————这些都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毕竟纯金做成的大门,这可不是一袋金币、一桌珍馐或是几座庄园可以比拟的。

尤其是在山洞中,在摇曳的灯火与昏暗的环境下,那种将双眸从里到外染成金色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事实上,就连卡西奥佩娅自己,在几天前第一次看到这扇纯金大门时也不由得愣在原地将近半分钟,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这样视金币如流水的贵族子女都会如此,更别说那些为钱卖命的人了。

不过让卡西奥佩娅欣慰的是,

虽然情绪有千万种,但是在她带来了那些诺克萨斯士兵眼中,她并没有看到除震惊以外的其他神色,更别说贪欲与杀念了,

那只存在于那些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佣兵们眼中。

对于那些人,卡西奥佩娅只能在心中冷冷一笑:

多看几眼吧!

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金子的模样了。

呵、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 秘密通道开启! “无需震惊。”

见到所有目光汇聚而来,卡西奥佩娅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环顾一周,朗声道:“正如诸位看到的一样,这次要探险的地方就在这扇纯金打造的大门之后,我们要通过大门去往一处神秘的,千年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做————”

“帝王之墓!”

“呼——!”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卡西奥佩娅明显感觉到了山洞内温度的升高,紧紧伴随着的还有那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

‘帝王之墓’。

不论是儿时的睡前故事也好,还是长大了从其他人口中听闻也好,

每一个体内流淌着沙之血脉的恕瑞玛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位于太阳之城更深处的地下,埋葬着恕瑞玛历代皇帝的墓室群,

它意味着富可敌国的财宝。

比起半掩藏在黄沙中的大皇宫,图书馆和大神庙那些可以被挖掘、被肉眼看到的地方,帝王之墓在恕瑞玛毁灭后的一千年内始终只存在于野心家和探险家的故事里。

从未有人见过它的真正面目,更没有人真正进入过那里。

毫无疑问,它是整个恕瑞玛最神秘的地方。

现在,那份神秘却被卡西奥佩娅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

若是没有摆在眼前的这扇由纯金打造的大门,或许在场的佣兵们只会心中暗笑这个诺克萨斯女人不过是梦想家中的一员,

可事实就在眼前,那耀眼的金色还在通过烛火不断的摇曳反射着,映得每一个人双眼金黄一片,目眩神迷。

以恕瑞玛人的价值观而论,在场的每一个佣兵都可以不加任何掩饰的说,单是这一扇大门的价值就足以抵上一座城市十年乃至二十年的税收。

那门后的帝王之墓呢?

是怎样的一种景致?

里面又会藏着怎样的宝物?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停留徘徊在金色大门之上,

一颗心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门后的风光。

也就没人认真去听希维尔在一旁提醒似的话:

“众位,帝王之墓的探险是千年以来的首次,门后有什么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但是从之前那些探险团队们对大皇宫、图书馆和大神庙的探索记录来看,致死的陷阱几乎是必然存在的。

按照佣兵团的规矩,在进入这扇大门之前我允许你们有人退出。

退出的人依旧可以得到这次探险任务的正常佣金,随后需要负责守护山洞和这片峡谷,保证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我们完成探险之前摸到这里。”

环视一周,希维尔很希望有人选择退出,

因为这次的探险不比她之前经历过的那些。

帝王之墓作为埋葬了古代皇帝的墓室群,

在大门开启之后,究竟会遇到怎样的危机谁也无法预料,

可以想象的是,为了保证皇帝们死后不被外人打扰,在墓室之中布设陷阱与机关几乎是必然的。

但那些不是希维尔担心的,

她最担忧的或许是在帝王之墓中存在的那些神秘力量,

那随着古老帝国灭亡而逐渐没落隐匿的恐怖魔法,那阴邪歹毒的‘巫术’。

那些都不是区区凡俗之体可以对抗的。

稍有差池,她辛苦多年努力打造的佣兵团精锐就将折损在这里,连同她和她的梦想一起。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多留下一些人在外面。

但是很显然结果让她失望了:

从手下佣兵们的眼中,希维尔只看到了一种神色,那种神色名为欲望,熊熊燃烧于眼底,炽烈如同火焰一般,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光芒。

见到这一幕,希维尔不由得在心中叹息:

欲望,当真是人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对于这些脑袋系在腰带上的佣兵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欲望来的更诱人了。

在这扇纯金打造的大门前,一切的语言都将成为无用,

纵使是她,

在凝聚起来的意志面前也只能选择退避三舍。

不过,让希维尔在叹息同时心惊不已的却是另外的一拨人,

由卡西奥佩娅带来的士兵。

在那些士兵的眼中,希维尔除了在最初看到一闪而逝的震惊之后,就再

就再也没有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任何颜色,

这区区二十个诺克萨斯士兵,就好像二十尊没有感情的木雕一般,冷漠到令她手脚发寒。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种人————

死士。

深吸一口气,希维尔心中暗自警惕的同时缓缓开口道:“既然没有人退出,那么我宣布,这次探险之后,所有人的佣金所得翻一倍以作奖励!”

“不止如此!”就在众人准备为希维尔的话欢呼时,一旁的卡西奥佩娅接过了话头,高声开口道:

“探险结束之后,我还将以个人的名义送给所有参加了探险行动的人此次探险所得利益的两成!”

“喔!”

欢呼声瞬间响了起来,在无数双兴奋的目光下,希维尔深深的看了笑靥如花的卡西奥佩娅一眼,眯了眯眼睛没有做声。

两成利益,相较于摆在眼前的金色大门,再对比于她所谓的佣金翻倍,确实不是同一个量级。

几乎每一个看到纯金大门的人,都不会对大门之后的帝王之墓中藏着宝物抱有疑问,都会幻想着探险结束之后一夜暴富的情景。

却没有几个人在这种时刻还能够看清背后隐藏的危机。

某一个瞬间,希维尔心中升起了一抹危机的警兆,

这种警兆不是无根之水,它源自最初得知秘密通道存在于她曾经居住过的山洞时的巧合,中止于卡西奥佩娅的阔绰大方。

两成收益,二十名像死士一样的超精锐战士,说这只是一次纯粹的雇佣探险,希维尔不会如此天真,

但要说真的隐藏有什么未知的阴谋,她也不得而知。

毕竟,卡西奥佩娅并没有将自己掌握的关于帝王之墓的秘密告诉过她,

希维尔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在这扇大门之后的帝王之墓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的身世、血脉,那柄十字刃恰丽喀尔,

一切的一切,都在大门开启的轰隆声中,化作历史转动的齿轮,掀起波澜。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 准备与开始 “轰——隆隆隆隆————”

“咔嚓擦擦擦...”

一阵轰鸣声响起,几十双眼睛在一瞬间锁定了不断颤动着横向拉开的大门,金子的光芒在晃动摇曳之下不断闪烁着,吸引着堕落的灵魂。

大门缓缓拉开,

站在前排的人瞪大了眼睛狠狠吞着唾沫,站在后排的人也勾着脑袋死命向里面眺望,

他们都巴不得大门后是堆集如山的财宝,铺满地面和砖石墙壁。一打开门就抑制不住的一涌而出,

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赚到盆满钵满,赚到这辈子乃至下辈子和下下辈子也衣食无忧的金币。

不过他们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早在三天前就见过门后景象的尤里安一脸淡定的表示门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幽深的路,通向无限远的深处。

“呜呼...”

大门打开,站在前面的人迫不及待的高举起了手中的烛灯,将它对准了门口,

昏黄的光照亮了一小片门后的世界,引发了一连串的叹息。

“好了!”希维尔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开口呵斥。

“忘记探险守则了么!?”

“都给我退后一些!”

帝王之墓与纯金大门的诱惑太大,以至于她手下的这些佣兵都忘记了地下探险的危险,

在大门开启的时候非但没有退开距离小心警惕,反而不断的朝着门口拥着,

甚至还有人举起烛灯!?这种举动更是无比的危险。

通常而言,从未开启过的密室中都会拥积着一些不明的气体,

在大门开启时会从门后冲出,

有的气体有致命的毒性,有的却可能会引发不知名的后果。

希维尔就曾听佣兵同行们说起过,曾有一个探险队在太阳之城下挖掘到了一处密室,满心欢喜以为要大发横财,

结果谁料大门开启的瞬间却突然发生了爆炸。

爆炸引发了地震将那个探险队的所有人全部埋葬,无一幸免。

这种故事她曾许多次当做警示说给手下这些佣兵们听,谁知在帝王之墓前全被抛在了脑后。

若不是早在三天前她就开启过大门并确认了门后的安全,碰到这种有辱专业和危及所有人性命的事情她免不得要大发雷霆。

在希维尔的怒声下,佣兵们犹有不甘的拉开距离腾出了空间,让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等人得以走到大门附近站定脚步,

转身面对众人,希维尔手掌虚压,吸引了所有视线之后开始发号施令:

“穆扎法尔,带人检测通道内的空气。”

“是!”

“赫莱斯,你找几个人将带来的探险用的钩锁、食物、药品、刻刀......都一一分发下去。”

“是。”

“托格洛尔...”

“...”

“...”

随着希维尔的开口,整个佣兵团二三十号人瞬间忙活了起来,开始了探险前的准备。

探险,

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不是找到一处密室墓穴,打开门一头扎进去拿走财宝后再走出来那么简单。

那样的举动充其量算作‘冒险’,但更多的只是莽撞的送死而已。

至少在太阳之城这片土地下,无数的例子都在告诉人们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宝物?确实存在。

但是并不是它存在,就一定可以被人轻易的取走。

事实上,

在恕瑞玛这片土地上,稍微有些名气的佣兵团在真正开启探险之前都会进行十分周密的考察与信息搜集,了解清所要探险的是哪片区域,

然后通过了解到的信息深度对探险中可能出现的危险做出预测与针对性的手段。

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才会开始正式性的探险。

这个过程通常少则一月半月,多则数月乃至数年。

事实上,希维尔本也希望依循惯例,而不是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赶到太阳之城外,仅仅过不到一周就匆忙开始探险

但一边是高额的佣金和卡西奥佩娅的不断要求,另一边是出于对帝王之墓的消息保密和消息出去可能造成的麻烦,几相结合之下才使得希维尔被迫仓促开局。

但是仓促归仓促,必要的工作还是不能少的,

对于声名远播的希维尔佣兵团而言,高额的佣金代表着高质量的服务,

分发到在场每一个人手中的,都是恕瑞玛能买到的最好的探险装备。

而用来检测地下空气与环境的装置,更是希维尔花了大价钱从皮尔特沃夫的商人家族那里买来的最新品,据说里面用上了高精尖的海克斯技术。

看着开始忙碌的众人,希维尔转头低声对站在身旁的卡西奥佩娅吩咐道:

“卡西奥佩娅小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一会儿开始探险之后,请你和麦伊莎小姐走在队伍的中前段。不要掉队,也不要随意的触碰你所见到的任何东西,脚步要跟随着前人走过的路。我会走在你们的前面,尤里安——!”

希维尔转头对尤里安说道:“你走在卡西奥佩娅和麦伊莎小姐的后方,保护好她们的安全,明白吗?”

“好。”简单的一个字,尤里安又沉默了下去,望着大门之后黑气的通道,尤里安心中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危机感,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集中着注意力,话也就自然的精简到了一个字。

不过这种时候,希维尔也无心去理会他,

尤里安加入佣兵团的时间毕竟还短,

比起赫莱斯,阿尔斯兰那些跟着她风里来雨里去,进过无数密室墓穴,经历过数次险死还生的人,

尤里安的探险经验简直少的可怜,

这种时候希维尔唯一能指望他的就是靠着他的力量与反应保护好两位雇主,别让她们遭遇到什么不测就好。

忙活了好一阵儿,

在终于在确认没有什么异状之后,希维尔在领着一众佣兵们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了片刻后,面向漆黑的大门深处,挥手下达了命令:

“阿尔斯兰,你带几个人走在前面,这次的所有收获你拿两成。”

“好嘞老大!”

被希维尔点名的壮汉扛着他的链枷一脸认真的冲身后挥了挥手,在周围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眼光中扛过了一面厚实的鸢盾,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大门之中。

对于帝王之墓的探险,就此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 青铜铸墙变故起 “呼——”

随着阿尔斯兰等人的进入,

佣兵们和卡西奥佩娅带来的家族精锐战士也在希维尔的分次指令下开始穿过大门。

在依次进入了七八个人之后,希维尔的目光瞟了眼尤里安,又转向卡西奥佩娅,示意她们进入。

在她的目光示意下,卡西奥佩娅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身材高大健壮的尤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踏入了大门,

而尤里安也紧随着她入了门中。

进入大门之后一股凉风扑面,光线先是一暗,随后又在入了大门的佣兵们高举着的烛灯下,尤里安看清了门后的‘风光’。

通过昏黄的灯光,尤里安看到了四周那青铜铸成的墙壁,在摇曳的光影下泛着森森的寒意。

凝视而望,还能看到留在青铜墙面上的细纹雕刻,一缕缕线条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游走着,带给尤里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些墙...好像...’眯了眯眼睛,尤里安低声喃喃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荒诞的神情。

“你说什么?”昏暗的光线充斥眼瞳,黑暗通道的深处刮来的凉风让卡西奥佩娅瞬间打了个哆嗦,汗毛竖起,不自觉的贴在了尤里安身边,探着脑袋环顾着左右四周。

许是第一次经历这样陌生的探险,

又或是想到再过不久之后就可以获得力量打破命运,

在进入大门之后,卡西奥佩娅的情绪莫名的就有些亢奋,在兴奋与颤栗感觉的双重环绕下,身体的肾上腺素不自觉的加速分泌,使得头脑微微发热,

以至于就连站在她的尤里安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呃...没什么。”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尤里安分不清刚刚那一瞬间心头浮现出的念头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想了想没有将它告诉给卡西奥佩娅。

“哦。”缩缩脖子扯了扯衣襟,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探手勾住了尤里安的手臂,将整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尤里安,一会儿可要拜托你保护我了哦!”

微热的气息喷吐在耳垂与脖颈之侧,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瘙痒感觉,脖颈上迅速的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尤里安赶忙偏头错开一些位置,对卡西奥佩娅“嗯”了一声以作保证。

得到了尤里安的肯定答复,卡西奥佩娅满意的放下了踮起的脚尖,朝着远离尤里安一些的地方稍稍挪了挪脚步,使得两人看起来不像是连体婴儿一般贴在一起,不过有意无意的,这缠在尤里安胳膊上的手儿却好像生了根一样紧紧的不愿分开。

这使得两人承受了很多目光的注视。

这些目光都来自佣兵团的那些佣兵们,有的带着隐隐轻贱,有的却是直白到不加掩饰的银鱼,

不断的上下扫过卡西奥佩娅的身体,让她心中一阵儿反感。

银牙暗暗咬紧,恨不得立刻就获得神之力量,然后将这些混蛋的眼珠子统统挖出来碾碎。

不过在深呼吸一次之后,卡西奥佩娅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维持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正事面前,卡西奥佩娅分的清轻重缓急,贵族的出身更让她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忍耐力。

就像她可以为了笼络尤里安而献出初吻一般,卡西奥佩娅很清楚她有多少斤两,

身娇体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即使是稍微走远一点的路都会脚底起泡。

在打开帝王之墓的大门获得神之力量之前,她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弱的那一个。

而尤里安的实力却毫无疑问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个,

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实力可能大受影响,即使算上她带来的那些家族精锐士兵,也依旧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举一个玩笑般的例子,

若是尤里安对她出手,即使只用一根手指头,即使是最轻的力道,她都要痛上很久很久。XD

这么看来,

在这样危机四伏充满陌生的地下通道里,还有谁会比尤里安更值得依赖的么?

为了能获得神的力量,为了能改变嫁入纨绔从此深闺宫苑的结局,

她不惜以千金之躯顶着烈日干旱,忍受病痛折磨长途跋涉两个多月的时间从不朽堡垒走到太阳之城,

如此大的牺牲,

区区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又算得了什么!?

想清楚这的卡西奥佩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迎着那些目光,她非但没有半点的躲闪回避,反而凑近了一步,大大方方的将整个人贴在了尤里安的身上,泰然自若。

这个动作没引得更多的非议,反倒是让尤里安好一阵的不自然。

不断的转头张望着入口处,随着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在大门的入口附近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而希维尔依旧等在门外,

按照她之前告诉尤里安的说法,她会留在队伍的末尾,直到所有的人都依次进入后再进入。

同时也是要亲自检查进入大门的每一个人身上携带的物什是否齐备,是否具有‘威胁’。

虽然能跟她一起进行帝王之墓探险的,多少都跟她有些年头了,但对于希维尔而言,有些习惯是永远改不掉的,

就好比认真的检查每一个人,佣兵多是些大老粗马大哈,让他们打架骂人个个水准一流,但是到了功夫活儿的时候,就总是会丢三落四,而希维尔的提点和检查就能将因为疏忽而造成的损伤降到最低;

又好比她在最后进入的习惯,这就源自于曾经遭遇背叛的记忆。

那些记忆就如同长在胃里的溃疡一样,时不时就会出来‘泛滥’一下,告诫希维尔作为佣兵团长就必须要学会谨慎做事,

最后一个进入,至少就能确保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留在队伍的最后,趁机逃跑与告密什么的。

第一批进入的阿尔斯兰几人,已经穿着厚实的衣甲扛着鸢盾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而大门外却还有十几个佣兵在接受希维尔的检查,至于卡西奥佩娅带来的人,早早的就全部进入了秘密通道内,三三两两的站着,若有若无的将搂着尤里安手臂的卡西奥佩娅和麦伊莎三人护卫在了中央。

然而,就在希维尔确认了全部挥手让剩下的人也全部进入大门时,

变故突然发生!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两种选择 “进吧...”

随着希维尔的话语声落下,剩下的佣兵们以两两为队朝着大门迈步,

眼看着在场的人就剩下希维尔了,

而就当希维尔负起恰丽喀尔走向大门时,

大门处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之声,

“轰隆隆隆隆隆隆——”

轰鸣之声初时极小,在这满是人声的山洞半点儿也不起眼,即使是听到了或许也只会以为是碎石屑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也只有尤里安的感官能够准确捕捉到这异样声音的来源是发自墙体,

也顺势察觉到刚刚令他感觉奇异的青铜墙壁上在不知不觉间好似亮起了一抹毫光。

尤里安不自觉的眨了眨灰色的眼瞳,就在他想要细细琢磨一下这墙壁的颜色变化究竟有何意义时,

轰鸣声在希维尔靠近大门的瞬间,骤然响亮了起来,宛若阴雨天时响彻天地的闷雷,

这种声音已经足以使在场的人觉察。

就连半只脚将要跨入大门之后的希维尔也感觉到异样的变化,心中闪过了一抹犹豫的念头,脚步却在身体惯性的作用之下跨过了门槛,踏入了门后的土地。

“咔嚓——!”

宛若一声惊天炸雷在耳畔响起,突发的轰隆之声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一痛,嘴巴不自觉张开,

刚要开口叫喊,就看见目光之中原本洞开的纯金大门,突然剧烈的抖动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就要闭合上。

这一瞬间的变故是如此的惊人,彼时希维尔身子的一半随着迈开的左脚踏过了门槛,而另一半身子却依旧停留在山洞内,

眼看着纯金大门摇晃着就要闭合,一时间希维尔陷入了是进是退的窘迫境地中,就要被闭合的大门挤压夹断,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小心!!”

暴喝压过了轰鸣声彻入耳膜,望着大门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抹影子裹挟着劲风从耳畔掠过,再看见时,人影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抬手重重推在了希维尔胸前。

巨大的力道顺着胸口传遍身体,在这股巨力的作用下,希维尔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出了大门之外,坐倒在地上,

而骤然出现的尤里安,此时猛然间扎下脚步身体向下一坐,撑起双臂横拦在了大门与门框之间,阻拦着大门的闭合。

“怎么回事!?”

变故太快,这时的众人脸上还残留着茫然的神情,就见到如此变故发生。

反应最快的佣兵大声叫嚷道:“可以撤回来了,尤里安!”

就连门外的希维尔也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尤里安喊道:“尤里安你退到门后!我马上就去按机关!”

“不...不可以的!”一手扣着门框,一手撑在门上,尤里安扬起的双臂上青筋根根暴起,巨大的挤压力从黄金大门处传递而来,

在短短的一秒内,尤里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通红,

然而在一众劝慰声中,尤里安却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强咬着牙关,冲着希维尔挤出几个字道:“快...进...来!”

在双手抗住大门的一瞬间,通过门扉,他感觉到了一股魔能的力量自青铜的墙壁传递至纯金大门,赋予了大门巨大的能量,挤压着他的双手和躯体,要将他碾成两段。

这是三天前那次打开大门时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冥冥之中,尤里安有一种预感,大门这次关上后就再无法打开了。

遵循着心中的本能,尤里安没有后退让大门关闭,反而希望希维尔趁着他还能勉力支撑的时候进入门后。

这一刻,没有人理解尤里安的想法,就连希维尔在面对变故的一瞬间,本能的想法也是去按动距离大门只有几米远的开关以期望停止大门的闭合。

然而就在她迈开第一步的一瞬间,又是一声“轰隆”响起,大地好似地震一般突然猛烈的晃了一晃,

这一晃,让希维尔探出的脚步踩到了空处,

身子一歪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头顶上方扑簌簌好似有雨点洒落,猛一抬头,她惊愕的发现那些不是落雨而是掉落的碎石屑,

而就在她的头顶的正上方,山洞的墙壁不知何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纹,那些裂口不断的扩张着,

引动石块掉落,

从灰尘一般的石屑,到指甲盖一般大小的石子,再到拳头大小砸的地面坑陷不断的石块,

这个过程只有不到一息(五、六秒)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希维尔面前脚下的地面出现了无数道裂纹,

裂纹蔓延至脚边,深入了地面之下,黑暗而狰狞,就好似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一般。

山洞开始剧烈的摇晃,那种摇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姿态,告诉着希维尔将要发生的事情:

坍塌!?

山洞要塌了!

这一刻,希维尔的脑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而死撑着大门的尤里安这时的脸色已经一片赤红,好似滴血。

纯金大门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而且那股压力中还有着魔能的力量,

就是因为有那股力量的作用,

纵使尤里安在运起全身力气的时候已经在不自觉中激发了魔能的力量,使得双手之间足有力量千钧,

但对抗起金色大门依旧艰难无比。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如梦初醒的人才纷纷反应过来上前扳起大门,

三五个壮汉双脚趋着地面,双手十指死死扣在大门向着反向硬扳,

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尤里安稍稍缓了那么一口气,

看着天摇地动的山洞和依旧迟迟没有动作的希维尔,

尤里安急的怒声大吼道:“快!过!来!啊!!!”

尤里安的声音是如此的大,甚至盖压过了大门和墙壁内响起的轰鸣声,自然也传入了希维尔的耳中。

然而,令尤里安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希维尔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趁着他还能支撑的时候赶忙跨过门槛,

反而是在咬着嘴角看了他一眼之后,毅然决然的跑向了几米外的机关。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间,尤里安的心脏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 永远不会有的信任 在尤里安渐渐赤红的目光之中,希维尔的身影是那么的醒目,扛着恰丽喀尔的女佣兵银牙紧咬、面色坚毅,

那副表情好似在劝慰着尤里安: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可以重新按动开关阻止这一切了!”

可不知怎么的,尤里安那强壮躯干内翻涌的力量就好似清溪中的水流一般,“倏”的一下从指间溜走,

不管怎么拦也拦不住。

少了力量的支撑,大门给予身体的压力在一瞬间骤然暴增,

“咔——咔——”

纯金大门在一瞬骤然闭合一半,仅剩的一半让尤里安就好似篦子中的烙饼一般被夹在了门框与大门间,

巨大的力量作用在了手掌肩膀与躯干之上,让尤里安的骨头发出了一阵‘咯吱吱’的爆响声,

也让协助尤里安一起扳动对抗着大门的佣兵与士兵们站立不稳、左右摔倒,

而少了他们的帮忙,作用在尤里安身上的力量也就更加恐怖,

以肉眼可见的,尤里安的手掌与肩颈侧被向内弹压,那金色的门边就好似嵌进了肉中一般。

在剧烈的挤压痛苦之下,尤里安一瞬间醒了过来,

危险的压迫使得他的心脏急遽跳动了两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金绿色的光华如流水一般淌出,自血管脉络流向手臂与双足,使得尤里安强行稳定住了站立的姿态。

而这时,在天摇地动与碎石横落的山洞内,希维尔也冲到了距离大门几米外的机关上,

抬起手掌,飞扑着拍打在了按键之上,希维尔猛地回头看向大门处,眼中满是希冀之光,

她希望看到,就在她按下机关的下一秒,大门可以停止继续闭合的趋势。

然而摆在眼前的,却是令她失望,甚至是绝望的现实——

就在刚刚还控制着纯金大门开启的机关,这个时候就好似失灵了一般,不论希维尔如何拍打,如何用力,都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

地动天摇没有停止,大门的闭合也依旧还在继续,甚至希维尔依旧能清楚看到尤里安那因为过度用力而涨红的脸色。

那暴突的血管,那狰狞的面孔,好似在讥笑着希维尔的选择。

而最让希维尔惊恐的是,

那纯金大门之上,就在她目光的注视之中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抹明亮的光华,

这种光华好似流淌的液体一般,沿着纯金大门上微微凹陷的纹理不断流淌,

每淌过一处地方,都会使大门亮起一片区域,

同一时间,山洞内的摇晃也就更加的剧烈,头顶上方有半人大小的石块砸落,脚下的地面更是裂开了一道道足有半步之距的巨大裂纹,

迫得希维尔一边挥动着恰丽喀尔一边狼狈的闪躲。

到了这个时候,希维尔才感觉到了几分后悔,若是刚刚她没有选择按动机关,而是听从尤里安的话冲入洞穴之中,

那么情况纵使再恶劣也不会比现在更恶劣了吧?

目光快速的扫过来时的洞口,希维尔暗自咬了咬牙,

现在再试图向山洞外面跑已经不再现实,

以这样强烈的震动来看,

可以预计的,也许要不了十几二十秒钟,整个山洞就会彻底的崩溃倒塌。这个时间显然不足以让希维尔跑出山洞,并一路跑到外面安全的地方去。

那么...

只能是那里了吗?

目光望向苦力支持尤里安,

希维尔敏锐的看到了他额头与脸颊上渗出的鲜红血珠,这意味着尤里安就要到达极限了。

咬咬牙,希维尔一言不发的朝着尤里安冲了过去。

这种时候,她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尤里安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这个时间不用太多,只要三五秒就足够她跑向尤里安了。

然而,呈现在希维尔眼前的,却是瞬息万变的情势,又或者是...更大的绝望————

“嗤——”入目之处,尤里安的脸上在一瞬间好似被千刀万剐一般,骤然崩开了无数道细密的裂口,

数道血箭喷出,在一瞬间糊满了尤里安的面颊,

也是在这一瞬间,就好似被扎了洞的气球一般,尤里安身上的力气飞速的流失,

在短短一秒内,大门就再次闭合了一半,

将这个高有一米九的壮男人挤压在了大门间,挤得严严实实看不到缝隙。

这一瞬间,希维尔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是尤里安心中痛苦的呐喊,也是希维尔眼底浮现的绝望————

这个宽度,即使她出现在了尤里安的面前,又该如何越过他穿过门槛呢?

在尤里安的面前一步远处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男人,希维尔眼中写满了茫然,

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的深处泛起了赤红的光芒,变得混沌、不再清澈,幽深的瞳孔也在不断地涣散着逐渐失去焦距。

眼角处,不断的有鲜血滴淌而下,如同溪流汇入小河,

血丝汇成了股,染透了衣衫。

那是精神恍惚的表现,也是力气用尽的表现。

‘尤里安一定很痛苦吧...?如果不是我的自作主张的话。’

‘如果不是我的选择,这些都是可以被避免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刻我会做出那种选择呢?’

莫名的,希维尔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或许,我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信任他,信任这个男人。’

念头一出现的一瞬间,如同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明亮闪电,让希维尔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颤,银牙咬破了嘴角,腥腻的血液淌入口中,也沿着嘴角流下,溅落在那迅速垮塌下来的肩头。

不知为何,这一刻希维尔的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悲伤情绪:

‘二十七年!希维尔,你活二十七年!’

‘在你二十七岁的这个年纪,一个男人出现,终结了你的噩梦,如同古恕瑞玛的飞升英雄那般,将你从荆棘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那时候你告诉自己说:二十七年,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度未来的人。’

‘他符合你的一切幻想:高大,英武,强大,温柔。所以你将自己最宝贵的纯洁之吻给了他,并幻想着和他的未来。’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的刚刚,你还在想着大放长假,幻想着和这个男人去到世界各地旅行。’

‘可现在,现实却告诉你,你并不爱他,甚至就连对他的信任也不够多...’

‘一切...只是你的幻想...这个世界,真的有你可以完完全全信任的人么?’

“没有,也永远不会有!!”不自觉的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一刻,

希维尔突然抑制不住的留下了泪水。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不屈的心,渴望生的灵魂 “希...希维尔。”

嘴唇动了动,极力将眼睑睁到最大使得被鲜血糊住的面庞露出了一道纤细的缝隙,尤里安看清了希维尔那骤然间溢满了泪水的美丽脸庞。

这一刻,他感知到了她心中的绝望与哀伤。

‘是因为即将要死去的命运吗?’

虽然尤里安的精力都放到了与大门的角力之上,但是这不代表他看不到那摇晃震动的山洞,感受不到那即将彻底崩溃坍塌的讯息。

这个时间或许只有几秒,又或许会再多一些。但尤里安很清楚,这绝对不够希维尔从这里折返回到地面的安全地方。

这种时候,希维尔仅有的选择是穿过这扇纯金大门进入到秘密通道中,

可这条路又被尤里安的身躯塞了个严严实实。

尤里安能真切感觉到,纯金的大门上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的魔能力量。

那股力量透过大门轰击在他的身上,透过皮肤深入到骨头与脏器血管中,

每一次的撞击都让他有抑制不住想要大口喷血的冲动。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让他硬为希维尔腾出一个足够穿过的空间,就连他自己稍微动弹一下手脚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这么一想,尤里安似乎找到了希维尔落泪的原因,因为他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感受————死亡。

死亡,

如此沉重的一个话题。

从失忆的尤里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死亡似乎就从未真正离开过。

在虚空世界时,他要面对无穷尽的虚空生物,面对想要引诱他堕落的邪恶法师,要面对无时无刻的死亡威胁;

在付出‘失去’卡莎的代价后,他出现在了茫茫黄沙大漠,碰到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经历与故事,

这一切似乎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没有目的,没有追求,

可以为了一囊水、一袋食物将自己卖身;

可以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去当希维尔的贴身护卫;

更可以为了几枚橙黄之物就花去数个月的时间穿行大塞沙漠。

这样的生活尤里安谈不上喜欢,

但只要足够安逸轻松,怎样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即使这样,死亡也依旧不愿放过他,

只是一次错误的选择,就让他再度回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满是悲伤。

他不会去怪希维尔做出了将情势导向最坏的选择,他只是不断的在心中为自己的弱小悲伤不休: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我始终是弱小的那个!?

‘卡莎就因为我的弱小而失踪,’

‘现在,弱小的宿命终于要落到我的头上了吗?’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呐喊声在尤里安的心中响起,怨愤的情绪让尤里安纯灰色的眼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在面对面的希维尔眼中望来,就好像被额间滑落的鲜血染了色一般,有着说不出的狰狞。

‘凭什么!?’

凭什么一扇大门就想夺走我的生命!?

那些生活在地下的人,

你们既然早就死了千年、万年,那就乖乖的给我继续躺好下去吧!

想让我死!?

我不!

我偏不!

我就要好好的活着,活的长长久久。不止如此,还要救下希维尔,还要找到卡莎......

“我就是要与你对着干!!”

斑驳着血色的灰瞳,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闪过了一抹纯净光华,

如天上流下的清泉,在一瞬间洗涤了双眼,使‘蒙尘’的宝石重焕光彩。

在那一瞬间,尤里安感觉灵魂深处好似有叹息声起。

旋即,

一股磅礴的力量好似冲破了堤坝的洪流,倾泻而出。

为‘久旱’的身体洒下了新的甘霖,

在与源自心脏中的生命之能交汇后,以无与伦比的强势涌入了百骸四肢。

这一刻,尤里安只觉得自己好似化身为上古巨兽,身体内充盈着取不尽用不竭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催动下,情势陡然逆转————

“啊啊啊啊啊啊!”

震动耳膜的暴喝声响起,

在希维尔瞪大到极致的湛蓝眸中,衣袍浸透鲜血的尤里安就好似那古代恕瑞玛传说中的天神战士再生,擎天双臂陡然鼓起,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把即将闭合的纯金打开重新推开到了双臂所能到达的极限之域,

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眸也在这一刻,闪耀着无与伦比的灰色神光。

那光芒是如此纯粹而清晰,在一瞬间就吸引了希维尔全部的目光,

从那光芒之中,

她看到了一颗顽强不屈的心,一个渴望着生的灵魂。

这一刻,

这样的尤里安令希维尔抑制不住的身体颤抖,升起了源自灵魂本能的渴望————

这个男人...我要他!!

异样的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瞬,下一刻,一声大吼让希维尔清醒反应了过来————

“快!希维尔!”

冲着希维尔,尤里安再一次大吼了起来。

这一瞬间,面对着尤里安,希维尔心中突然升起了浓浓的既视感。

这一幕,就在十秒不到之前刚刚发生过,

那一次,她选择了自己的选择,

而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犹豫!

...

单手抓起恰丽喀尔,希维尔咬紧牙关弓步曲腿下蹲,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般。

下一秒,蓄满力道的双脚骤然爆发,

瞄准了尤里安如同擎天巨翼一般撑开的手臂下方的空当处飞扑了过去。

在一瞬间擦着尤里安的肋骨穿过了门槛,重重的扑在了门后的地面。

与此同时,

尤里安也鼓起了全身的力气灌输到双臂之中,撑着大门的手掌在新生力量的支撑下骤然爆发,推着大门撑开了一道距离,争取到了宝贵的十分之一秒。

而他也就是借着这争取来的时间,支撑着地面的双脚蹭着地面发力,推动着身体重重的向后跌倒撞去,

宽阔的背脊在一瞬间贴上了冰凉的地面,

擦着地面硬生生向后滑出了好几米,才在撞到了两三个人后止住了身形。

而直到这时,失去了横格阻碍的纯金大门才撞上了门槛重重闭合,发出了一声震耳的脆响,

随着痛苦的呻吟声、倒地的撞击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一起,传向了秘密通道的深处。

“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 谁的心儿在颤动 “呼————喝————呼————”

“咳...咳...”

“别动!”

昏暗的通道内,四周燃起了数盏烛灯,将人影倒映在两侧的墙壁上。

一缕风吹过,自明黄的焰火上携去一缕烟气卷入了尤里安的口鼻肺中,使他忍不住的捂着胸口想要咳嗽,

却在一声轻柔的娇斥声中,强行将咳嗽的欲望压抑了下来,望着蹲坐在身前的绝美脸庞,脸上不由泛起了一抹苦笑:

“卡西奥佩娅,我......”

“别说话!”蹙着眉头白了他一眼,卡西奥佩娅伸手接过一旁麦伊莎递来的纱布卷儿,慢慢的将它展开,一点一点的在尤里安赤果的上身上缠绕着,

不一会儿,就将手臂、肩颈和胸口满满当当的缠了好几圈儿,从远处看白白的就像一个大肉粽一样惹人发笑。

“...”

周围那些看来的异样眼光让尤里安有些窘迫,咬着牙一动不动的僵坐着,看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上下左右扫过自己,英俊的脸不知何时多了几抹红晕。

“嗯...还蛮不错的,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可卡西奥佩娅在一番打量后却自我感觉良好,站起身,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

看着那一圈一圈缠起来的纱布,最后在胸口左侧结成了美丽的‘蝴蝶结’,卡西奥佩娅心中颇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甚至在雀跃的心情下还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再尝试一次的冲动。

这份冲动促使她浅绿色的眸子向下扫了过去,在扫到某一个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就不用了吧!”

感受到卡西奥佩娅目光注视的地方,尤里安心中一跳,猛地抬手捂住了大腿,摆摆手道:“这里不疼的!一点儿也不疼!”

“哼,谁稀罕!”看着尤里安满脸慌乱的模样,卡西奥佩娅随手将手中的纱布卷丢给麦伊莎,轻哼一声瞥过头,满脸的不屑一顾。

不知为何,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心中突然有些忿忿————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为人上药包扎的事儿。

在不朽堡垒,她是杜克卡奥家的千金二小姐,是受人追捧的‘绝代之姝’。

她有什么需要,直消一句话,数不清的贵族少爷抢着为她完成,

碰到什么活儿,也自有家里的下人为她办好。

这么多年来,别说是为人包扎了,就连见也只见到过一次,那还是小时候刚刚记事,一次父亲遭遇敌对势力报复暗杀受伤的时候。

但那也不需要她,

不论是姐姐卡特琳娜,还是泰隆都可以熟练的完成所有活儿。

这么多年来

说一句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卡西奥佩娅而言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她,在刚刚亲手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的涂抹上药与包扎工序,被包扎的男人非但不领情,甚至就连一声‘谢谢’也没有。

这不得不让卡西奥佩娅刚刚才提起的兴致瞬间消散,有些无趣的冷着脸走到一旁,在家族士兵铺好的柔软坐垫上背过身子坐了下去。

看着卡西奥佩娅闷闷不乐的模样,尤里安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收拾好物什的金发侍女,好似无意一般轻声嘀咕了一句:“小姐刚刚好像受了伤呢,也不知被谁推倒的。”

麦伊莎只一句话,就让尤里安不自觉回想起了不久之前,

那会儿卡西奥佩娅还用她的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手臂,尤里安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并没有试图挣脱。

但是当他看到纯金大门突然关闭的时候,心中突然一急,

瞬间鼓起全部力气,穿过人群来到大门前。

那时候他无意之间好像将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那时的他无比的心急,也就没有注意。

现在被麦伊莎一提起,

心中就不由得‘咯噔’一下,一个念头浮出了水面:“不会是...”

转头望了望卡西奥佩娅,

背对众人坐着的女人沉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

但是尤里安依旧通过细微的表情变化察觉到女人微微蹙起的眉头,

向下看去,那交叠摆放在腿上的双手,也会在触碰到衣裙时微不可查的颤一颤。

尤里安目力极好,即使环境昏暗,他依旧看到了卡西奥佩娅白嫩嫩的手掌虎口处那一片红红的擦痕,

这让他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中,尤里安大步来到卡西奥佩娅面前蹲下,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背,翻过来呈放在面前。

“你干什么!?”

尤里安突然的动作让卡西奥佩娅心中先是一惊,旋即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试图将手抽回。

可身娇体柔的贵族小姐只论力气又怎么会比得上一米九高的大壮汉呢?

不论卡西奥佩娅如何用力,一双柔夷依旧牢牢的困锁在尤里安的掌中。

感受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卡西奥佩娅扭头望向左右不远处侍立的诺克萨斯士兵,张口欲叫。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对不起...”

沉沉的声音让卡西奥佩娅将欲出口的话憋了回去,猛地一转头,正看到尤里安满脸愧疚的模样,

心中微微一动,挣扎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抿了抿嘴角,静静的望着那那纯净的宛若灰宝石似的目光不言不语。

探出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掌心,

每一次触碰到那泛着红色擦痕的地方,都会让卡西奥佩娅的身子不自觉的颤一颤。

转过头看向一旁,尤里安目光看向了麦伊莎,

还未开口,金发侍女便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的递过了刚刚才用完整理好的小巧药包。

望着那个药包,尤里安沉默一下,抬手接过放在身边,改蹲为跪坐,牵着卡西奥佩娅的双手将它们小心的摆放在双腿上,

默默的拿起药包中的小药瓶,拧开后倒在掌心,轻轻搓热后涂抹在了卡西奥佩娅的手掌上,动作无比的小心。

这一刻看到低头垂目的尤里安如此认真的模样后,

不知怎么的,

卡西奥佩娅的心儿微微一颤,一股莫名的情绪使她没有挣扎反抗,默许了尤里安的作为。

浅绿色的眼眸落在那张英武的面庞上,不自觉的沉默出神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 第一次心乱与贵族式解决办法 “对不起!”

摇动的烛影微微一窒。

不知何时,尤里安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捧着一双缠好纱布的纤纤玉手,支起身子,平视着卡西奥佩娅浅绿色的眼眸,认真的再一次为他的过错道歉。

沉沉的声音飘荡入耳,惊扰了女儿家的忧思烦心。

回过神来的卡西奥佩娅一抬头,正对上尤里安纯净的灰宝石眼眸,一瞬间,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脸颊两侧好似火烧一般透着淡淡的热气。

对视不过三秒,卡西奥佩娅生平第一次有些慌乱粗鲁的抽回了手,收束在了腰间两侧紧紧握拳,

感受着手掌心有些生涩的触感,

卡西奥佩娅抿抿嘴角,微睨着眼眸深深吸了好一口气,直到感觉情绪不再起伏后才轻轻抬手将一缕调皮垂落的发丝撩拨到而后,低声说一句:

“没关系...”

话一出口,卡西奥佩娅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

‘这声音!??’

太轻,又太柔...

满满积蕴着蜜意柔情,就好似情动的少女对爱郎的答复一般。

‘这种声音竟然出自我的口中?’

‘这种声音怎么会出自我的口中!?’

一连两句自问,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来掩饰浅绿眼眸中闪烁的惊骇情绪,

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似有惊涛骇浪翻卷,冲击着名为‘理性’的堤坝。

我...是怎么了?

有一瞬间,卡西奥佩娅想要放声大喊“假的,都是假的!”

可话不到嘴边,理智的情绪就告诉她,就在那一瞬间,她确实动了某些‘不应该’有的情绪。

是因为这个男人么?

微微瞥了尤里安一眼,又迅速的挪开目光,

浅绿色眼眸与灰色的纯净眼瞳对视的一刹那,卡西奥佩娅确认了这个的想法,旋即心中升起了一抹‘荒唐’之情:

‘我竟然...我竟然...我怎么会幻想和他?和尤里安!??”

‘不!假的!都是假的!!’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呐喊着,也在说服着自己:

这些都是正常的!

是他做错事情后的补偿!

卡西奥佩娅,

你难道忘记不久前他重重将你推开,让你摔倒在地上的事了吗!!

就是到现在,你背后还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还有你的手,你的膝盖...

卡西奥佩娅!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这个混球在意的不是你,

是希维尔,是那个恕瑞玛的佣兵女婊zi!

他和不朽堡垒的那些纨绔没什么两样,

低贱、粗鲁、无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卡西奥佩娅,难道你已经忘记他之前留给你的‘羞辱’了吗?

呼吸不断加重,身子微微颤抖着,

沉默了好久卡西奥佩娅才‘说服’了自己。重新恢复到冷静与理性的那个杜克卡奥二小姐上。

心中默念着:‘我是卡西奥佩娅,是高贵的杜克卡奥后裔,与那个偏远山区的农家子没有未来!’

靠着这样的说辞,卡西奥佩娅终于扫清了所有的思绪。

再次抬起头与尤里安对望时,眼神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之态。

事实上,也无怪卡西奥佩娅情绪会如此的激烈。

身为诺克萨斯贵族后裔,卡西奥佩娅自小便接触到了太多人性背面的善恶美丑。

刚刚那源自心底的怪异情绪,她一瞬间就辨认出了那代表着‘危险’的讯号。

感情,

是人类最复杂的情绪,

卡西奥佩娅虽然清楚,但真正亲身经历到时,才感觉到了它的‘威力’之所在。

能让一个擅长交际与玩弄男人心灵的娇娇贵女都不自觉沉迷,这才是它的真正恐惧之所在————卡西奥佩娅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能从不朽堡垒一路翻山跨海,穿越沙漠来到太阳之城,

就已经将她要强的个性与不愿屈居人下受人掌控的性格尽数显露出来。

她可不想被什么情感束缚,而改变自己拟定好的未来。

就算真的要经营一段感情,她也绝对不愿自己成为一个‘俘虏’

要做,也是她做女王,玩弄人心、掌控肉体的女王。

但不得不说,刚才那一瞬间的心乱为她带来了危险与恐惧的讯号,

警钟已经敲响,

卡西奥佩娅不管是因为拉拢而刻意产生的亲密接触,或是交付给对方的纯洁之吻使得她对尤里安有了另异的看法,

还是因为他认真为自己包扎的画面,触动了她极力压抑的属于纯真少女心中最纯粹的美好的幻想使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她都已经决定在接下来的探险之旅中与尤里安保持距离。

虽然后面的探险之旅少不得要多多倚仗尤里安的力量,但至少...

至少不能像个下贱的红灯女郎一样‘挂’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谢谢你了!”

下定了决心,卡西奥佩娅情绪恢复了正常,轻轻将缠着白纱布的手举在面前来回前后翻了翻,卡西奥佩娅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带着些许‘羞涩’演技的笑容,冲尤里安轻声开口道:

“你包扎的很漂亮哦!刚刚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深吸一口气,卡西奥佩娅从坐着的软塌上站起,将手掌伸向尤里安道:

“接下来的路,还需要你的‘照顾’呢!不是么?”

“恩!”看了看卡西奥佩娅缠着纱布的手掌,尤里安一跃从地上站起,对着卡西奥佩娅重重点了点头:“一定!”

得到了他的再次保证之后,卡西奥佩娅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希维尔,

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早在为尤里安包扎时,卡西奥佩娅便感觉到了对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卡西奥佩娅敏锐的观察到,希维尔在看向尤里安的时候,目光中总会不自觉的带着些复杂,脸上的表情更是写满了欲言又止。

只是让卡西奥佩娅感到微微有些不解的是,

从刚才一直到现在,希维尔的‘关注’依旧只停留在关注的地步,而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走过来横插一杠。

想了几秒后,卡西奥佩娅决定将希维尔喊过来,

即使不讨论尤里安的事,

单单是关于接下来的探险,她也有很多的话想要问,

毕竟,这才是她不远万里来到太阳之城的目的,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

“希维尔小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 裂痕 “希维尔小姐,烦请过来一下。”

灯火昏暗的秘密通道,

卡西奥佩娅目光与希维尔隔空相望,开口轻唤她的名字。

随着卡西奥佩娅的声音响起,通道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四处散坐在角落的佣兵们一时间目光齐齐望了过来,

又在齐刷刷看了一眼希维尔之后重新恢复了闲散的状态。

只有被喊到名字的希维尔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抿抿嘴角,提着恰丽喀尔迈步走来。

在走到距离卡西奥佩娅面前几步远站定脚步的瞬间,希维尔的目光好似无意似的瞥向了一旁站着的尤里安,

彼时尤里安的目光也正巧望来,一蓝一灰两道目光隔空而望,不知怎么的,在与灰宝石眼瞳对视的瞬间,希维尔的心里没来由抽搐了一下。

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在与那入湖水一般幽深平静的对望中败退了下来,率先将目光移开。

希维尔心中明白,就在这一刻,她与尤里安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裂痕源自危机下的不信任,源自...背叛。

‘背叛...’

呵呵...

希维尔心中不由自嘲,

最讨厌这个词汇的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发起背叛的主角。

在天地摇动,大门即将闭合的时候,希维尔有两个选择————

重新按下机关,或是遵照尤里安的话冲进门后。

那一刻,面对二选一,

本能让她做出了最有信心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或许那一刻希维尔并没错,

比起进入不知是危险还是安全的纯金大门,

按动开关,阻止纯金大门的关闭,无疑是很正确的选择,

若是一切顺利,不止大门的闭合被制止,或许山洞突然间天摇地动的情况也会被一同化解。

这样以来,她就不止救下了自己,更救下了探险队的所有人。

但是当控制纯金大门的机关失效,错误的选择又使自己和尤里安同时落入危险的时候,

刚刚那一刻的选择就成为了一种错误,一种特殊的背叛————

只对于尤里安,对于这个救过她,帮她完成了血亲复仇的男人最深的背叛。

对这个她亲手选出来护卫自己的人的‘背叛’。

这一刻,希维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麦拉,那位她曾经最信任的好友。

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是被至亲好友拿走了她和其他伙伴辛苦数年攒下的全部家当。

那是她们这些被人欺负的孩子抱起团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血汗钱。

当初,在她得知了麦拉的背叛后,曾经一度出离的愤怒。甚至在费尽数年的辛苦终于找到年纪轻轻就嫁入纳施拉美某富商家中成为小妾的麦拉质问时,心中甚至还怀着一定要将她杀死的冲动。

但麦拉平静的回答却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希维尔...对不起,我累了。”

“在太阳之城冒险的生活,就像是在腐烂的牲畜身上倒食的野狗,得到的太少,竞争却又太多。”

“那种生活,我找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你知道吗?每一次进入地下密室墓穴探险的前几天,我都彻夜彻夜的无法入睡。”

“我害怕某一天突然就死去,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不是被陷阱杀死,就是被困死在那里活生生饿死。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一天也不想!”

希维尔还记得当时自己语气中的讥讽与嘲弄:“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当富商的小妾?做他的生育机器?”

“那些是你的孩子吧?三女一男...这才过去几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麦拉你还没有到Cheng年的年纪吧?”

“这就是你的选择?”

“背叛了所有人,卷走了我们大家拼死拼活像条‘野狗一样从腐烂牲畜上抢来的食物’,然后告诉我你累了?”

希维尔将刚刚麦拉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语气中满是讥讽,阴鹜的眼神满是杀机。

可对于希维尔的讽刺,麦拉却半点不改颜色:

“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选择,一个更‘爱’自己的选择。”

......

‘更爱自己的选择’,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

可这一刻,希维尔却满是无言。

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和麦拉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过血色之夜的噩梦,有过童年时遭受欺负排挤的经历,

不论是希维尔还是麦拉,都不过是一个更爱自己、更相信自己的人。

只是,当希维尔面对的是尤里安时,就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煎熬’。

事实上到了现在,希维尔已经无法再将尤里安当成最初见面时单纯想要拉拢的人。

短短几个月,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好像发了芽的种子一般,深深扎根在了这块名叫‘希维尔’的记忆土壤中,

他救下自己时的勇猛,他杀死萨法沙时的强大,被自己亲吻后的羞涩,

一幕幕一切切留存在希维尔的心中,如同滋润万物的春雨一般在不知不觉改变着希维尔,

让她这个‘自私’的女人,开始相信在金钱之外,还有另一个她可以试着去相信的男人存在。

这种改变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没有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的话。

现在,错误犯下,裂痕已然产生。

希维尔无力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希望在不远的未来,能有一个将它重新弥合完好的机会,毕竟————

这是拿走了她‘初吻’的男人。

...

“卡西奥佩娅小姐,你找我?”

目光交错而过,希维尔暗自在心中将情绪调整好,将目光不断摩挲把玩着手掌的卡西奥佩娅身上,开口问道。

“恩。希维尔小姐,刚刚的那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点点头,卡西奥佩娅开口问道:“好端端的大门为什么会突然关闭?还有刚刚的那场地震。”

“还有,被困在这里,我们应该该怎么办?我记得你在进入秘密通道之前,在峡谷中留下一部分人手,我想知道现在的我们是应该继续前进,还是静坐等待外面的人救援?”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 紧张的气氛 半个时辰之后,

探险队修整完毕重新踏上了探险地下通道路途。

本来,在与卡西奥佩娅讲明情况之后,传奇女佣兵团长给出的建议是就地在纯金大门附近等待来自外面的救援————

这种深入探险却遭遇天塌地陷的情况在希维尔的向导生涯中也经历过数次,

以至于每一次参加探险她都会早早的做好针对各种突发状况的紧急预案,那支留在山洞外峡谷中的佣兵小队,一部分的职责是守住山洞以杜绝有心人的窥伺,

而另一部分任务就是为了防止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察觉到峡谷中的突发变故之后,守护在峡谷内和附近周边的佣兵小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过来确认情况,然后去往太阳之城遗址周围的部落村庄里斥资募集人手和工具赶来救援,

地下坍塌这种事情,在太阳之城遗迹的探险与挖掘中是常有之事,

那些生活在太阳城附近的部落与村庄有一大部分的物资与收益来源就是靠着参与挖掘因探险而被掩埋在地下之人的救援行动,因此也有着丰富的经验。

而希维尔之所以会建议卡西奥佩娅原地等待救援,也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因此掌握了处理的方法。

而且,

在遭遇这种塌陷被困地下的情况时,探险队的士气必定因此大受打击——这也是必然的。

即使是再贪婪的人,当死亡真正降临到身边时,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也会强迫他头脑降温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脱困。

探险队的探险之旅才刚刚开始,除去先一步出发充当前导的阿尔斯兰一行人外,众人并没有离开大门附近的区域,

这种情况下等待在原地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这意味着只要上面的人挖开了山石与泥土,就能在第一时间与他们取得联系。

这个时间以希维尔的经验判断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而她,早在探险真正开启之前就为每个人备足了风干的牛肉,足以支撑一月的食粮,

而饮水方面,虽然受制于条件无法携带太多,但若是小心节省也勉强足够一月之需了。

所以希维尔有绝对的耐心等到脱困之日。

但若是继续向前,就意味着有可能遭遇到更大的变故。

针对帝王之墓的探险,在千年来是首次,

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经历了地摇天动与大门突然闭合后,还相信这条通道在之后的道路上没有布置其他任何的机关陷阱,可以让他们一路平安顺畅的抵达帝王之墓中寻得‘宝藏’了。

在退路被截断的现在,一旦遭遇新的变故,极有可能会面临瞬间团灭的下场。

这种情况下,即使卡西奥佩娅出价再高,希维尔也绝不会愿意用整个希维尔佣兵团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以及自己宝贵无比的生命来做赌注。

而且,

即使希维尔勉强同意继续向前,探险队的其他人也难免会心生怨怼,若是有人心怀恶念,那么......

这种事情在她早年的向导生涯中也经历过几次,

在经历危机后,探险队的雇主以高价码要求继续向前,利欲熏心的探险队长答应了下来,可不愿拿生命开玩笑的队员成员们却瞬间发动了反叛。

麦拉就是基于那样一次探险事故之后,才选择卷走了所有的财物悄然离开。

当然,这不是说希维尔对自己佣兵团的下属没有信心,

而是她对卡西奥佩娅带来的这二十个诺克萨斯士兵没有信心。

毫无疑问,卡西奥佩娅带来的二十人都是精锐,

身体强壮,气势浑厚,令行禁止,不卑不亢。

每当希维尔靠近那些人时,总会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儿和眼神中对生命的漠然,

仅从这两点希维尔就可以断言,这些人必定是从尸山血海中搏杀出的精英中的精英。

虽然他们比起近乎‘非人’一般的尤里安相去甚远,但不管放到哪个国家、势力,或是佣兵团中都绝对是最顶尖的高手。

就连希维尔自己,若是与这些人在生死战场上遭遇,也只有信心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取得胜利。遇到群殴,恐怕就要在第一时间思考退路了。

这样真正的精英,也远不是她手下那些‘野路子’出身的所谓精英所能及的。

一旦卡西奥佩娅无法控制住这些人,他们联合起来的反叛,在没有后路的地下通道里将是毁灭级别的。

在这种时候,希维尔绝对更倾向于被动等待而不愿横生枝节,所以她在大门关闭后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召回了已经向通道深处走出很远的阿尔斯兰,并将这其中的原因坦然的告诉了卡西奥佩娅,希望得到她的理解与支持。

但出乎希维尔意料的,却是卡西奥佩娅的反对,

不但反对,卡西奥佩娅还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就地等待确实是保证安全的最好办法,希维尔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个雇主的安全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这个决定就意味着,帝王之墓的秘密将会随着她们一行人的脱困而暴露出去。

希维尔不知道帝王之墓下藏着什么,

但是卡西奥佩娅却因为麦伊莎的原因了解的清清楚楚。

神之力量,

那可是改变她人生命运的重要契机。

既然现在已经身处在通往帝王之墓的地下通道中,卡西奥佩娅绝不愿就此退缩。

甚至是危急生命的威胁,

她也在心中说服了自己————

想要获得神的力量,窥伺神之领域又怎是轻易之事?

这一定是命运对于卡西奥佩娅的考验,

她从诺克萨斯不朽堡垒一路跋涉到达这里,经历了数月的漂泊,经历了炎热、干渴、病痛的考验,

没理由在即将见到胜利曙光的前夕放弃。

因此,两个心思各异的女人第一次爆发了争吵,

希维尔坚持要所有人留在原地等待,

而卡西奥佩娅却坚持不允,甚至还在言语的交锋中隐隐以二十名家族精锐做威胁。

最终,

在经过争吵、对峙,再到各自冷静下来重新协商后,

卡西奥佩娅认同了希维尔提出的折中之法————

分出一部分人手原地等待,其他人继续向前。

危机化解,探险队伍在足够的修整之后重新上路,

但不可避免的是,队伍中的气氛因为两人的一次争吵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 患得患失的情绪 “沙...沙...”

队伍继续向前,

几十人的探险队伍很快便汇合了阿尔斯兰等人,在简单述说了发生在出发点纯金大门附近的情况后,

希维尔决定所有人一起前进,以防止在这个千年从未被人踏入的地方遭遇到其他的陷阱。

按照希维尔的要求,队伍分成了三个部分。

走在最前方的,依旧是阿尔斯兰带领的数名先导队员,

他们的职责依旧是为整个队伍探路,

只不过比起之前与队伍拉开上百乃至数百米,现在的阿尔斯兰等人只不过行走在距离队伍十几米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保证了探险队的人可以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却又不会因此最先踏足陷阱而陷入危险中,留给了后面的探险队一段反应的时间。

走在最后方的,是佣兵团分出的一支小队,

处在这一梯队的成员,要时不时在探险队走过的道路上留下足够显眼记号,还要以半天到一天为一个时段,派遣人手返回到出发的地方,与驻守在大门附近的人保持时刻不断的联系,以确保能时刻掌控整个探险队的全部动向。

而走在最中间的,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部分,则是此次探险队的主力,

包括希维尔、卡西奥佩娅、尤里安麦伊莎,佣兵团的部分高层以及卡西奥佩娅带来的二十名家族精锐,

整个队伍中,走在最前与最后的两拨人都是为了他们这些人服务的,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使希维尔等人遭遇危机的风险降到最低。

当然,即使是队伍的中间梯队,走在哪个位置也是有区别的。

就好比说,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等人,身处的位置就是中间梯队靠前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

他不是队伍的最前方或者最后,不容易承受到来自前方与后方的第一波攻击;

同时它也不是队伍的中间,这个最容易遭受陷阱袭击位置————据希维尔的经验之谈,恕瑞玛地下的诸多陷阱的都在队伍行至过半的时候突然爆发,而中前段这个位置就能较好的规避这一点。

同时,这个位置也可以在第一时间看清前方发生的事情,有利于指挥与调度,

也因此,不论是希维尔尤里安,还是卡西奥佩娅与麦伊莎几人都处在这个位置上,

周围前后左右被佣兵与诺克萨斯士兵牢牢护卫着。

探险队伍整体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一天的时间也就向前走个几百米上下,就要停下来修整与睡眠。

有时候遇到某一条岔路口还要派人分别向前探寻,这段时间其余人只能被迫等待在原地。

但是按照之前来时的距离预测,从出发地到位于太阳之城下的帝王之墓,

顺利的话要不了十天,不顺利的话,十五怎么也足够了。

这就确保了整个探险团队不会出现物资给养匮乏的事情,对于被截断了后路的探险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当然,对于这个时间,卡西奥佩娅还是有诸多不满意的,

从秘密通道起始点到帝王之墓中止,整个路程大致估计有八到十里,就算加上弯绕,与道路向下倾斜延伸所产生的误差,整段距离也不会超过十五里。

这个距离与她而言,恨不得吃饱喝足之一天就走完,然后立刻就开启帝王之墓大门重启飞升获得神之力量。

在进入地下秘密通道之后,面对着整段旅途最后的一段道路时,也不免心中生出了患得患失的情绪来。

毕竟,神之力量非同一般。

在符文之地,所有人都知道有神的存在,对他们力量与权柄的颂唱,千万年来也从未有一刻停止。

任何东西牵涉到神也都不自觉会产生令人疯狂的吸引力。

而帝王之墓下的神之力量是卡西奥佩娅改变自己未来命运的一次最大的机遇,

未来是乖乖遵照父亲的指令,嫁做人妇成为贵族世家联姻的纽带,还是以无上力量掌控人生,更进一步登上诺克萨斯ZZ舞台实现自己心中野望,

就全看这一次探险的结果了。

在这种关键的人生岔路口,即使是卡西奥佩娅也无法全无半点心思波动。

早一天不能真正得到神之力量,就要多承受一天的煎熬。

也因此,在进入了秘密通道后,卡西奥佩娅的情绪不自觉的就变得有些不稳定,以至于在不久前和希维尔爆发了数月来的第一次争吵,

若不是尤里安就在一旁,卡西奥佩娅恨不得立刻就指挥着家族精锐们将希维尔拿下,带到帝王之墓前。

不过也正因为有尤里安实力的震慑,让卡西奥佩娅心中多了些许顾忌,才没有真正将想法变成现实。

但那绝美的脸庞上,依旧添了一分似有似无的戾气。

这一点,不论是尤里安还是希维尔,亦或是护卫在卡西奥佩娅身边的人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但是在这一点上,希维尔也有自己的坚持。

地下探险不比其他,

看似平静不起波澜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意向不到的危险产生。

打乱既定的探险计划加快速度,就意味着可能会有疏忽无法察觉的地方,

而在危险的地下探险中,只要一个不经意的陷阱,就可能覆灭整个探险团队。

在这一点上,

即使有可能因此恶了卡西奥佩娅使得双方一直维持的良好合作关系破裂,希维尔也依旧坚持着既定的探险计划,没有任何退让。

“沙沙沙...”

数十人的队伍脚踩着半是石地半是沙土的地面,沉默的向前行进,

通道内除了行走时的脚步声和衣服甲胄互相摩擦的声音外,也就只有一些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沙虫刨沙时发出的声音。

这一发现,打消了希维尔心中的些许担忧。

有生物存在,就意味着这里并非是一处完全密封的空间,

随着探险队沿着微微向下倾斜的道路向前,微凉的风从道路尽头的黑暗扑面而来,同时也卷来了一些新的空气。

这为希维尔带来了许多新的猜想:

‘也许通往帝王之墓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

或许就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就有一条路通向一个不知名的出口。’

这也在有意无意之间化解了希维尔心中的些许顾虑。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 冥冥之中的预兆 “沙...沙...沙...沙...”

走在昏黄的通道上,道路微微倾斜向下,

这个角度并不明显,但若是在估算了秘密通道距离太阳之城的距离,希维尔大致估算出帝王之墓在太阳之城下至少有近百米的深,

这样的深度,掩藏在厚实的泥土砂石之下,上面还有着庞大的太阳之城遗址在,

‘也难怪一千年来,从未听说过有人涉足过那片埋葬亡者的地方。’希维尔不由得这样想到。

轻叹口气,目光微微瞥了眼尤里安,嘴唇动了动,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行走在队伍中,尤里安紧紧跟随在卡西奥佩娅的身边半步远处,身子微侧,手臂有意无意的游离在卡西奥佩娅身侧处,眼角的余光更是一刻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上。

而卡西奥佩娅,在随着队伍向前行走的时候,整个身体不自觉的倾向尤里安的一方,甩动的衣角偶尔擦过尤里安的手臂。

时不时的,卡西奥佩娅还会侧着头向尤里安轻语一句,或是弯起眼角无声轻笑。

整幅画面就好像一对儿热恋的情侣郊游踏青一般,找不出不出半点的违和感。

若是此时有陌生人在一旁,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贴身护卫。

可事实就是这样,作为佣兵团的大雇主,整个探险队最尊贵也是最‘弱’的人,

在地下通道这种充满了危机的地方,理应得到最强大之人的保护。

而整个探险队中,也绝不会有人比尤里安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所以,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希维尔还是让尤里安跟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身边,而自己则走在了卡西奥佩娅的另一边————

毕竟,她既是探险队的总指挥,实力也是整个探险队中数一数二的。

只是很多时候,希维尔都很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像卡西奥佩娅这样的贵族大小姐,会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心力从海峡对岸遥远的大陆来到太阳之城探险,

并且在遭遇了后路被断之后,也没有要中止的想法,反而执意坚持要将探险继续进行下去。

缺钱?

在心中摇摇头,这个想法在第一时间就被希维尔全盘否定,

从两个多月的接触来看,希维尔很清楚卡西奥佩娅绝不是缺钱的人,

缺钱的人也不会豪掷八千金币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即使帝王之墓下埋葬了数十代恕瑞玛皇帝的墓室中可能藏有天文数字的财物宝藏,

也并不需要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亲自前来,

她身边的那位侍女麦伊莎,就足以将一切都办得妥当。

抬头瞥了一眼跟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女人,

相较于一副标准贵族子女做派的卡西奥佩娅,希维尔还是更喜欢与麦伊莎打交道,

从最初的第一次合作探险,一直到最近的一次探险,都是两人一起合作完成的,

在合作之中麦伊莎也给希维尔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这位卡西奥佩娅的侍女单从容貌就半点不输于卡西奥佩娅与希维尔这样的人间绝色,

而那优雅的谈吐、不卑不亢的气度与言语间表现出的胸有成竹,

更是让希维尔一点儿也无法将她与需要日夜时刻伺候人的侍女摆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希维尔甚至有一种感觉,

如果有一天麦伊莎突然说自己其实不是侍女,而是某某家族的贵夫人,

恐怕希维尔也会在瞬间相信。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在这次的探险旅途中出奇的少言寡语,

希维尔有刻意注意过,

麦伊莎平均一天说过的话不足十句,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跟在卡西奥佩娅的身边,

卡西奥佩娅问一句才会说一句,若是卡西奥佩娅哪天少言少语,麦伊莎更是能大半天不发一言。

沉默的做事,沉默的跟随,麦伊莎似乎完美的扮演了一个侍女所应该做到的所有。

但就是这样,才会让希维尔感觉到疑惑。

事实上,让她感到疑惑的不只是这对儿奇怪的主仆,还有这次的探险。

‘帝王之墓下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希维尔不由得心中自问。

她能感觉得到卡西奥佩娅在帝王之墓的事情上做了隐瞒,

事实上,这种隐瞒在她多年的向导生涯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雇主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许多都会选择在与探险队打交道时刻意的隐瞒一些重要的消息。

这些消息大多与雇主们的目的有关,在最初接触到卡西奥佩娅时,希维尔以为她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所以起初并没有怎么在意。

拿钱办事,

是希维尔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在探险一途上,希维尔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她更深知,‘知道越多、麻烦越多’的道理,在除去向导与保镖之外的事情上她一概不去过问。

也正是这一习惯与出色的探险效率使她深受好评,

即使收取的佣金再高,也拦不住雇主们一波接一波的找上门来。

但帝王之墓的探险一路走来,却给希维尔带来了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感觉————危险。

人都是有预测危险的第六感的。

而希维尔的第六感就在冥冥之中为她带来了一丝危险的警兆。

她并不知道这危险的气息从何而来,又将有怎样的影响。

但她可以肯定,这一定与这次的探险,与卡西奥佩娅未曾说出的秘密有关。

这个秘密,让卡西奥佩娅从遥远的北方大陆来到太阳城,带上了最精锐的战士,掷出了最高昂的价码。

也是这个秘密,让她纵使后路被截断也不愿放弃。

‘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财宝?圣物?还是...?

不待希维尔细细思考下去,耳畔边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极佳的控制力让希维尔在一瞬间恢复了清醒,又在半秒之内调整好呼吸,朝着众多惊呼声指向的地方看去,

“这是...!”

希维尔脸色一凛,冲着尤里安吩咐一句“保护好她”之后,快步拨开人群上前,疾走数米来到了队伍的前方。

在她的眼前,向下倾斜的地面突然中断,

前方出现了一片深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 头顶的通道 地下通道有着微微向下倾斜的角度,通道内昏暗无比,以至于走在最前方的阿尔斯兰等人一直到距离不足六七米时才看到了横亘在前方的巨大深渊。

在看到深渊的第一时间,就有人禀报给了希维尔,待到希维尔赶到时,站在深渊边界向下望去,

一股凉风迎面扑来,黑漆漆的深渊宛若吞噬一切的巨口,举起火把探向前方,却怎么也无法看清究竟有多深,

希维尔左右低头看了看地面,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抛了两抛后丢进深渊,过了四五秒后才听到沉底的声音响起,

这就表明,这处深渊少说也有百米深。

希维尔又拾起一块石头以甩十字刃的手法用尽全力向前丢去,

但是石头弄出的响声并没有在对岸响起,而是在过去了十几秒后响彻在了深渊之底,

这就告诉了希维尔,深渊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希维尔小姐,发生了什么?”

就在希维尔在深渊边上皱眉思考时,卡西奥佩娅穿过人群走到近前,看到前方脚下的深渊,不由得脸色一沉,道:“路断了?”

“恩。”希维尔点点头没有解释而是看向周围,

无需她吩咐,

佣兵团的佣兵们就已经在发现深渊拦路之后自觉的散开在了通道的两侧。

提着烛灯,举着火把在附近的石头墙面上摸索敲打。

按照常理,

既然古恕瑞玛帝国的工匠们设计出了一条连同帝王之墓的通道,并留下了阻路的深渊,

那么相对应的,也就应该有留下可以通过的方法。

佣兵们此时的举动就是为了找到这个‘方法’。

它可以是一扇藏身于石壁后的大门,也可以是某种可以使所有人通过的机关。

地下通道并不如何宽阔,

希维尔一行人走了大半天,见到的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左右十米,最窄的地方就仅有三两米,

这就让几十个人将附近周围搜寻个遍也用不了两刻钟。

但是这两刻钟内,却并没有任何人汇报发现了什么通道或是机关存在。

“怎么可能?那些古人怎么会留下这样的通道,一定是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

对于手下汇报的情况希维尔只觉得荒唐,

她认为,既然古人挖掘了这条通道,就一定会留下可以通过的办法,

找不到不代表没有。

于是希维尔又反复下令,探险队几十号人来来回回在左右墙壁上搜寻了三四次,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开启的机关或是隐秘通道。

就在希维尔站在深渊旁犹豫着是不是要动用一些特殊的工具,比如钩锁、飞爪等物强行构筑出一条绳桥连接对岸时,

希维尔无意间瞥了一旁一眼。

“尤里安,你在看什么?”

在所有人都在为寻找机关与暗门而忙的不可开交时,希维尔看到跟在卡西奥佩娅身边无所事事的尤里安歪着脑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希维尔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不由得奇怪发问。

“呃?”

猛地回过神来,尤里安在卡西奥佩娅等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中,稍稍有些犹豫的瞥了一眼头顶,讷讷开口道:“这上面好像有些古怪。”

“你发现了什么么,尤里安?”

希维尔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因为道路被截断而暗自有些焦躁的卡西奥佩娅就先一步出声问道,

瞥了眼头顶上方,在火把与烛灯昏黄的火光照耀下,她也只能勉强看到头顶上方六七米高处的天花板轮廓,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出。

但这并不妨碍她一听到尤里安的话就迫不及待的向希维尔要求:“希维尔小姐,快让大家把火把与烛灯举过头顶!快!”

“不用。”又望了头顶上方几眼,尤里安快步跑到距离最近的石壁旁,双脚发力拔地而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仅凭着身体的力量尤里安就径直跃起了四米多高,在身体即将到达最高点时,尤里安策动手脚,在粗糙的石壁上稍一借力,身形再度发力上冲。

在脑袋即将撞上石板时,尤里安身子一扭,整个人横向仰躺着张开了手脚四肢,宛若壁虎一般贴上了天花板面。

“嗵、咚!”

接连两个声音响起,

就见尤里安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开始下落,整个人向后仰躺着坠落,眼看着就要以头抢地时,尤里安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再度扭身,凌空翻了个跟斗,调整身形使得头上脚下,双脚准确的落在希维尔几人面前。

“就是那个地方。”

站定脚步,尤里安轻舒口气,探手指了指头顶上方。

“你是说通道在头顶的上方?”压下了对尤里安刚刚那一系列行云流水动作的赞叹,回忆起刚刚听到的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沉闷,而另一个声音却有些清亮。

希维尔不由得皱眉看了看头顶刚刚被尤里安敲打过的地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对呀,没有人说过秘密的机关与通道一定是在墙壁两侧或是脚下。

既然左右两侧没有找到机关暗门,前方又被巨大深渊拦住去路,

那通道在头顶上方也就是自然之事了!

心中感叹一句‘经验有时候是优势,有时候却也是桎梏’后,希维尔伸手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顾不得去问尤里安是如何发觉这一点的,

转身立刻招呼着手下拿出携带的工具与绳索,

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用凿子在石壁上左右嵌入钉子,连系上带来的缆绳。依次逐级向上,

用不到两刻钟,她就能做出一副坚实牢靠的绳梯直上头顶。

到时候,只要搜遍那附近的所有墙面,就一定可以找到通道的机关之所在!

不过,希维尔没有问的问题,卡西奥佩娅却替她问了出来:

“尤里安,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有不对的呀?”

凑到尤里安身边,卡西奥佩娅看着在希维尔带领下已然忙做一团的佣兵们,不由有些好奇:

头顶上方有机关,这一点或许花些时间也可以想到,但能在天花板上准确找出不一样的地方,这绝非是偶然为之。

尤里安一定是用了某种我不知道的方法!

难道是用的魔法?

可他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难道...!’

‘这家伙已经恢复记忆了?’

想到这里,卡西奥佩娅不由得心中一突,盯住了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金甲虫群 “呃?”听到卡西奥佩娅发问,尤里安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正迎上卡西奥佩娅那幽幽的目光,

那浅绿色眼眸中流淌着审视的神色,却在尤里安看来的一瞬间,又悄悄的隐匿于无形。

“我也说不清,只是有一种感觉。”想了想,尤里安压低了声音到:

“这里有点怪怪的,我竟然有一种感觉,这些墙壁是活的!这种感觉我之前在那扇大门那里也感觉到了,可是墙壁又怎么会是活的呢?哈哈...”

尤里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卡西奥佩娅的注视中猛地按住了她的手臂,转头望向前方的漆黑深渊,眼瞳微缩。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自深渊中传出。

‘这是什么...’

就在尤里安凝神寻找那危机感觉的来源时,耳中突然捕捉到了一缕突兀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这缕声音,在通道内各种混杂的声音中半点儿也不起眼。但尤里安却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打开了!”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大叫,随即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嘈杂的声音一瞬间盖压过所有的声音,也吸引了卡西奥佩娅与尤里安的注意。

不知何时,

时间已经悄悄流过了两刻钟,在佣兵们共同的努力下,

一面墙壁上已然布满了铆钉,铆钉之间连接着绳结,纵横交错使墙面上出现了一张绳网,一路向上延续到墙壁顶端的天花板下,

刚刚的大叫声就是探险队的佣兵们找到机关并打开了位于正头顶上方的通道。

“轰隆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攀附在绳网上的佣兵按动了机关,头顶的石壁墙面突兀的裂开一道口子,旋即在数十双目光的注视中,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通道缓缓出现。

“噢!”看到圆形通道出现,佣兵们的欢呼声更大了,就连希维尔也不由露出了些许喜色,一边开口吩咐手下佣兵们进入洞口内探路,一边转过头来寻找尤里安的身影。

然而,当希维尔的目光落在尤里安的脸上,却有些惊讶的发现尤里安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抬头注视着上方,反倒是面色微凝的望着前方那道巨大的深渊。

“尤里安...”就在希维尔迈步走来开口准备对尤里安说些什么时,尤里安却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张口大叫道:“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希维尔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刚要开口,耳畔中就突然响起了一阵‘咯吱吱’的声音。

声音初时很小,甚至比不过人行走时,

在耳畔四起的欢呼声中

可只是数秒就陡然变大,

紧接着,在横断的深渊崖岸边,昏暗的火光照耀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在进入火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后,反射出一抹莹黄,

以极快的速度扑到了离得最近的一名佣兵的脚上。

“啊!这是什么!”

眨眼之间,那名佣兵察觉到了异常低头看去,就见闪烁着莹黄光芒的自地面爬上了他的双脚,

旋即,一抹剧烈的痛感自双腿处传来。

“是金甲虫!”借着摇晃的火光看清了那闪烁着莹黄光芒的东西究竟为何物,在一个愣神后,希维尔的脸色陡然一变,脑中闪过千万种思绪,最后化作一句话脱口而出:“危险小心!”

然而,没等那个佣兵做出什么反应,剧烈的痛苦就吞噬了他的双腿,身形一个摇晃,倒在了地上,在短短的两秒之内被金甲虫吞没。

惨叫声盖过了欢呼声,与希维尔的尖叫声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摇曳的火光下,一群金色的甲虫自黑暗的深渊中爬出,仅有拇指大小的甲虫们如同浪潮一般涌出,

佣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脸色齐齐一变,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刀剑与火把。

而这时,率先反应过来的希维尔开口大声叫喊道:“用火把,金甲虫怕火!”

话说了一半,看了看从漆黑深渊中爬出,好似无穷无尽一般的金甲虫,希维尔猛然反应过来,

指着头顶的洞口大叫道:“朝头顶的通道走!有火把的跟我来,没有的朝绳梯那边走!”

“你带卡西奥佩娅去上面!”

快跑几步冲到墙边拔出了固定在墙壁上的火把,在回头路过卡西奥佩娅的时候,希维尔抬手将她推向了尤里安,自己却咬紧银牙朝着深渊冲了过去。

短短的数秒之间,从深渊中爬出的金甲虫群已经将第一名佣兵完全吞噬,此时正一窝蜂的朝离得最近的目标发起进攻。

“希维尔!”看着希维尔快步离去的背影尤里安大喊一声,目光左右环视,

此时,在经历最初惊骇之后,这些经验老道的佣兵和诺克萨斯士兵们已经纷纷反应过来就近寻找起了火把,可是他们的反应速度依旧比不上虫群的吞噬速度。

眼看着金甲虫群已经将离得最近的两名佣兵吞噬,听着那惨痛的呼喊声,尤里安牙齿一咬就要追随希维尔的脚步。

然而他的步子还没迈出,手臂上就先一步感觉到了拉扯。

“尤里安,不!”

尤里安回过头去,就见死死抱着他手臂的卡西奥佩娅看了一眼在摇曳的火光中闪烁着莹黄之光的庞大虫群后,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

见他目光看来,卡西奥佩娅左右摇着头,浅绿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哀求。

这一眼,让尤里安呼吸一窒,转头看了眼冲到最前方希维尔,

此时一手提着恰丽喀尔,一手挥舞着火把不断的驱赶着金甲虫群,

在灼热的火焰下,甲虫们不自觉的向两侧避开,而被火焰燎到的,则闪着火光化为了焦炭。

在她的勇敢和不断的大喊声中,反应过来的佣兵和诺克萨斯战士纷纷抓起了火把,追随着希维尔的背影冲上了最前方用火焰攻击着金甲虫。

而找不到火把的人则快速的朝着一侧山壁上的绳梯处靠近,准备通过绳梯爬到头顶的洞口中避难。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咬了咬牙,探出双手自卡西奥佩娅的腰间绕过,微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携在了腋下。

而同时,另一只手则拉过了站在两步远处的金发侍女,猛地将她拽入怀中。

“抱住我!”

大声吩咐一句,尤里安来不及感叹同一时间左右两侧传来的绵软触感,双膝微微一曲,

下一秒,就在卡西奥佩娅的放声尖叫声中,如同大鸟一般腾空而起。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男友力的表现方式QAQ 挟着两女,尤里安拔地而起,在全身巨大力量的加持下,整个人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径直冲上了高空,朝着头顶斜方向敞开的通道而去。

面朝下方,看着地面飞速远离,在距离感与失重感的双重加持下,卡西奥佩娅蓦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乱抓一下,死死箍在了尤里安的腰背上。

相较于卡西奥佩娅的失态,这一刻,金发的侍女反倒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模样。

在尤里安探手挟起卡西奥佩娅后,不待他吩咐出声,麦伊莎已经自觉向他靠近,

待到尤里安一探手,金发侍女就扑入了尤里安怀中,双手环上了脖颈,下巴轻倚在了尤里安肩膀上。

静静的看着尤里安的侧颜,一蓝一紫的双色眼眸中流淌着幽幽的光芒,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金发掩映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整个过程如此的顺畅而和谐,看起来就好像尤里安与麦伊莎早早商量好的一般。

尤里安的身影高高跃起,在巨大的冲力之下,一跃足有七八米,腾出的手掌高高举起,在超出通道的上沿时,稳稳的扒住了上方的石阶。

而尤里安的视线也在一暗一明之后,正对上了刚刚先一步进入通道里探路的佣兵。

那名佣兵尤里安有些印象,却没记住他的名字,

不过这却不妨碍他冲他大声叫喊:“帮我一把!”

“好!”佣兵毫不含糊的应了一声探出手掌握住了尤里安小臂用力上拽,

在他的帮助下,

尤里安抵消掉了同时挟着两人纵越到最高点后下坠的力量,

同时,

死死扣紧了通道口边缘的手臂也借机再度发力,拖动整个人向上飞跃,

下一秒,整个人越出了圆形的洞口,稳稳的落在通道内的地面上。

事态紧急,

到了新的一片空间,尤里安甚至来不及左右观察一下四周,

在匆忙放下卡西奥佩娅与麦伊莎两女后,

第一时间便转头寻找起了绳索来————

他脱离了危险,但圆形洞口的下面还有几十个人正面临着金甲虫群的威胁,

那群密密麻麻抱成一团的小家伙,就连尤里安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不觉得以它们的数量,寥寥十几柄火把就可以将他们吓退。

而且最重要的是,希维尔也在下面!

“绳子给我!”在佣兵手中发现备好的绳索后,尤里安一把挥手抢了过来,匆匆往自己腰间缠着,

没有时间为自己刚刚粗鲁的行为向那人道歉,也没有时间去看一眼坐在一旁地上揉着屁股眉头蹙起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将绳索胡乱在腰间颤了两圈后,便将绳索的另一头从洞口甩了下去,同时对着大声喊道:“快,快抓住绳索!”

一旁的麦伊莎适时从腰后的小包里摸出一盏精巧的电灯点亮对着洞口照了下去,

这种产自进步之城的电灯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使用的能源是一小块稀有的海克斯水晶,造价极其昂贵,每一次点亮都会耗费十枚金币的能源。整个探险队也只有两盏,另一个在卡西奥佩娅的身上。

电灯一经点亮,柔和的白光便在透明玻片的折射下汇成了一股,随着垂落的绳索一起出现在了洞口下方的人眼中,

使得仰着头的人看到了上方洞口旁一手抓着绳索大声呼喊的尤里安的脸:“快抓住绳索,我可以拽你们上来!”

“团长先,团长先!”这时,佣兵们呼喊起了希维尔的名字,希望让她先脱离危险。

“你们先,你们先!”

此时正挥舞火把顶在对抗金甲虫群最前线的希维尔,只来得及抽空瞥了一眼洞口上方垂落的绳索,就回过头继续战斗,

一边战斗还一边语速飞快的嘱咐道:“两个一组,攀爬绳梯的人不要停下,要快,要快!!”

“希维尔!”站在洞口上方的尤里安,只有一个极小的角度可以看到下方希维尔长发飞舞的背影,

见她拒绝,不由得心中担忧。

但是这种时候也来不及计较那么多,尤里安看的到,在金甲虫群的威逼下,即使有十几个人随着希维尔一起不断的挥舞火把,

但是依旧无法阻止金甲虫群如洪流一般逼近的脚步,

这些拇指大小的家伙,单论个体可能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汇聚成流之后,就是几乎无敌的存在!

这种时刻,每浪费一秒钟,就有可能让一个人命丧金甲虫群的吞噬下。

心中一记念头闪过,尤里安咬了咬牙,双手抓住了绳索的一头,骤然大喝一声:“来吧!”

在他的指令下,离得最近的两名诺克萨斯士兵一言不发的互相一点头,两个人默契的一先一后的纵身跃起抓住了绳索,双手发力飞速向上爬了起来。

一瞬间,两个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公斤的壮汉在一瞬间如同猿猴一般挂在了绳索上,

然而即使撑受了这般重量,紧握在尤里安双手中的绳索依旧没有半点的抖动,稳稳的承受着两个人的发力攀爬。

一直到两个诺克萨斯士兵顺着绳索上到了通道内后,犹自有余力的尤里安不由得冲着下方的仰头等待的人大声命令道:“可以多来两个!”

“不要逞强尤里安!四个人真的可以吗?”

这时,缓过神从地上爬起的卡西奥佩娅已然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四周空空荡荡,墙面平平整整,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路通向远方,

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可以系挂绳索的地方,一切都需要依靠尤里安自身的力量做支撑,

卡西奥佩娅有些担心尤里安若是承受不住四个人的重量,非但没有将人拉上来,更有可能将自己也拽下洞去。

“小意思!”

听见卡西奥佩娅关切似的话语,尤里安双脚分立扎稳了马步,胡乱甩了甩灰色的碎发,甩落的汗珠随着汗水一起浸湿了白色的沙袍,露出了紧贴在沙袍下的完美肌肉轮廓。

直看的卡西奥佩娅眼神微愣,讷讷退后几步,晕红的脸上多了几许不自然之色。

“来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 死亡、刺激、恐惧与疯狂 “来吧!”

又是一声呼喝,

在尤里安指挥的声音下,一连四个人抓住了绳索向上攀爬,

在周围人有些担忧的目光中,尤里安双腿开立向下坐稳,双手死死握在绳索上,手背青筋根根暴起,身形却没有半点儿摇晃,

一直到连续四人平稳爬上通道,

一旁的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抚着胸口稍稍松了一口气,

通道里与洞口下也齐齐响起了欢呼声,

数道目光落在尤里安绷紧的脸上,目光中皆是带着不加掩饰的钦佩。

在探险队员们的眼中,以身为柱的尤里安在这一刻俨然化身成为了英雄。

当然,尽管同时承受四个壮汉的力量,尤里安表面上看起来依旧留有余力,

但站在一旁的卡西奥佩娅还是有些担忧害怕尤里安会突然体力不支,于是低声吩咐几个上到通道里的家族精锐战士候在一旁小心注意着尤里安的动作和神态,

一旦露出任何的体力不支的迹象,就要迅速上前援助。

在恕瑞玛,金甲虫被人称为神圣的象征,

这种有着金色外壳的家伙,在许多恕瑞玛人心中就是无尽黄沙的最好象征,

据古老的典籍记载,曾经的恕瑞玛帝国中有一位伟大的战士,在飞升之后所化的形象就是金甲虫,

恕瑞玛人对这种拇指大的小家伙的崇拜可见一斑。

但崇拜归崇拜,

若是要一位常年经历地下探险之人罗列出最不愿遭遇的情况种种,金甲虫绝对榜上有名。

这些喜好阴暗潮湿角落的小家伙,最常出没的地方就是各种地下密室与墓穴,

在幽闭的空间内,它们从各种角落突然冒出杀死入侵者,守卫着秘密与死者的安宁。

因此,也有人称呼他们为‘墓室的守护者’,更有人认为它们是逝去之人灵魂的显化,认为在地下探险时遭遇它们是不详的象征,必须立刻退出以保得平安。

当然,这一点对于探险队员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佣兵是一种将脑袋系在腰带上赚钱的职业,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而唯实力至上的诺克萨斯人更不可能对一群虫子产生敬畏之心。

更何况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

什么也敌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

在尤里安的大显神威之下,

还留在通道下方的探险队员们瞬间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直接抓着尤里安甩下的绳索向上爬七八米后到达上方的通道,

而另一部分则是通过钉在石壁上的绳网爬到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再转而通过绳索到达上方。

能参加帝王之墓探险的,每一个都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与生死,都是难得的精锐,

当这些人聚在一起时,相互之间的默契自然无需费心,

一人接一人,一个接一个,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还留在洞口下方的就只剩下阻拦虫群,为众人争取时间的希维尔等人。

“希维尔,快,到你了!”

尽管金甲虫怕火,但是在近乎无穷尽的数量面前,希维尔等人仅凭着寥寥不到十具火把只能被逼得不断退后,

大片的虫群自漆黑的深渊中,乌泱泱的爬满了地面,又爬上了左右两侧的墙面,从几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希维尔等人包围过来。

眼见情势危急,站在洞口上方目睹这一切的尤里安不由得焦急大叫起来,

手中绳索在他的操控下荡了个圈,荡到了希维尔身旁,

却被她看也不看抬手拨开,同时大声命令左右道:“你们先,我来垫后!”

“希维尔你!!”

眼睁睁看着希维尔再次拒绝,尤里安不由得心中气急,

这一刻,若不是他腰间还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还有着数名等着救援的人,

他恨不得立刻从洞口跃下,抓住希维尔狠狠揍她的屁股!

但眼看着绳索重新受力绷紧,尤里安也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一腔怒火,扎稳脚跟充当一根石柱。

“咯吱咯吱...”

在挥舞着火把的探险队员们陆续扒着绳索撤离后,留在下方的人所承受的压力成倍增加,

整个洞口下方的形势也急转直下,无尽的金甲虫群乌泱泱的挤满了墙壁与地面,甚至开始朝着数米高的天花板蔓延,

“啊!”一个疏漏之下,

一名尚未来得及撤离的佣兵被从天而降的金甲虫爬到了身上脸上,

金甲虫们的噬咬在一瞬间让他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穆扎法尔!”

侧目看去,壮汉被虫子爬满脸部与脖颈的恐怖景象不禁让希维尔目眦欲裂,挥舞着火把就要救他。

可穆扎法尔却来不及等到希维尔救援了,

在被金甲虫爬上身后,只是短短的三两秒时间,这个足有两米多高的壮汉就被甲虫的口器咬得鲜血淋漓,丢下了手中的火把捂着脸一边抓挠一边惨叫不断,

很快便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被数之不清的虫子爬满了全身,

直至断气的前一刻,穆扎法尔口中还不断大呼着:“痛啊!”“团长救我啊!”“我不想死啊!”之类的话,

那凄惨的声音,让希维尔瞬间流下了眼泪。

穆扎法尔的死是一个讯号,

在人手迅速递减的当下,与虫群的战斗已经到达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种时候若是希维尔因为悲伤而有什么疏忽,那下一个倒在地上痛苦到死的绝对是她。

所以不论她心中如何的悲痛愤怒,也必须全部积压在心中,挥舞着火把为尚未逃出生天的人争取最后的时间。

“这是我作为佣兵团长与探险队长的责任!”

这一刻,背倚绳索、面向虫群,希维尔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与荣誉、金钱无关!”

不得不说,穆扎法尔的死还是刺激到了希维尔的情绪,

这个男人是最早跟着她的那一批人,见证了艾哈·翟哈洛的倒台,见证新的佣兵团的崛起也见证了希维尔一步步成为沙漠传奇,然后成为了希维尔副手,成为她最忠实的拥趸。

可现在,他却死在了地下通道里,死在了一群虫子的噬咬下,

如此凄惨,又如此的卑微。

这让希维尔一时有些出离的愤怒,在愤怒之中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不断刺激挑拨着她的神经。

使这个平素冷静的女佣兵团长在一瞬间变得疯狂了起来,一手挥舞着恰丽喀尔,一手挥动着火把,

黑色的长发漫天飞舞,那湛蓝色的双眸不自觉蒙上了一层赤色的光华,声音远去,眼中的世界更是只容纳的下铺天盖地的虫群。

以至于在最后一人抓着绳索撤离到安全地方之后,尤里安连吼了数声,希维尔才陡然在一瞬间惊觉。

然而这时,她已经落入了无尽虫海的包围之中,危在旦夕。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如此迷人! “希维尔...”

“希维尔!”

“希维尔——!!!”

一脸数声叫喊如同急促的鼓点一般让陷入疯狂之中的希维尔瞬间清醒,

转头看了一眼左右,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惊觉,自己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而头顶的洞口上方,尤里安一边抓着绳索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躁动不安的疯狂跳脚。

若不是一旁左右有两个士兵死命拖住了他的腰,再加上卡西奥佩娅在一旁不停的劝阻,恐怕下一秒,尤里安就要忍不住直接跳下来将她扛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尤里安目光死死落在自己身上,脸上写满焦急的模样儿,希维尔心中不自觉的浮现一个念头————‘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嘛!并不像脸上表现的那般。’

小撤一步躲开了飞落的金甲虫,希维尔心中突然有些暖暖的,一股温热的洋流从心脏处流出,滋润着疲累的身体与心灵,也涤荡了因遇见死亡而愤怒与恐惧的心,让希维尔瞬间精神大振。

挥舞着火把迫退了金甲虫群,希维尔快速的扫过四周左右,

就在她因为穆扎法尔的死而陷入疯狂的时候,探险队其他的人已经尽数顺着绳子爬到了洞口之上,

此时仍旧留在洞口下方的,就只有她一人了。

少了其他人的帮助与牵制,虫群一股脑的涌出,肆无忌惮的占领了地面与墙壁,甚至就连头顶的天花板上的黑暗中也传来了它们爬行时那独有的‘咯吱咯吱’声,

‘既然如此,我也该适时撤退了!’

‘再拖下去恐怕撤退的路就要这些该死的虫子彻底阻断了!’

嘈杂的声音占据了耳膜,但希维尔依旧从那些声音中辨别出了虫群的大致位置,瞥了一眼悬在不到两米之外的绳索,

‘两步。’希维尔心中闪过这个数字,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挟起恰丽喀尔,在转身的同时甩出手中的火把,燃烧的火焰撞击在地面上,灼死了一片虫子,

而希维尔则半点不停顿的朝着绳索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一步,

两步!

“倏——!”

双脚发力,飞身离地,如雌豹一般矫健的身躯宛若弓弦一般骤然弹起,

丢下火把之后空出来的手朝着绳索抓去,

在同一时间,希维尔大喊出声:“尤里安!!”

“好嘞!”

头顶上方握着绳索的尤里安,在希维尔声音喊出的一瞬间便欣喜过望,双手抓紧了绳索,目光如火炬一般穿透黑暗与空间,死死锁在希维尔探出的手掌之上,只待希维尔抓住绳子的一瞬间便发力将她拉上来。

尤里安有这个信心把握那一闪而逝的瞬间,而希维尔也在这一时刻将她的生死完全交付到了尤里安的手中,

她相信尤里安,不会辜负她的希望!

下一秒,

手掌准确的抓住绳索的末端,一股力量自绳索的末端一路向上传到了尤里安青筋暴起的手臂上,扯着尤里安向前倾倒。

而尤里安回应与它的,则是一股截然相反,却更加强大的力量!

“起!!”

一声暴喝,金色的魔能自心脏中涌出,在尤里安精神集中的无意识激发下,自手掌加持到了绳索上,

使得尤里安在一瞬间有了万钧之力,扯动着绳索,连同绳索下的希维尔一起,飞速向上升起。

“咯吱咯吱!”

在希维尔双脚离地的一瞬间,脚下的地面被金甲虫群占领,

密密麻麻的虫子拥积在脚下,让希维尔心中暗道侥幸!

感受绳索逐渐向上的拉力,希维尔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洞口上方,

手电柔和的光自洞口上方照下,沿着绳索一路向下落在希维尔的脸上,使得她看清了绳索另一端尤里安明亮的双眼,

这一刻,不知为何,希维尔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悸动,在那股莫名念头的催使下,她心中突然畅快无比————

“这就是信任吗?”

一手提着恰丽喀尔,一手抓着绳索,希维尔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刚才。

就在那危机将至的一瞬间,她将生与死的选择交由了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一个认识仅仅不到四个月的男人,

她大胆的相信了他,相信他会自虫海之中救下她,而这个男人,也没有让她失望。

放下一切完全信任一个人,

这是希维尔那一刻本能做出的选择,也是传奇女佣兵之前二十七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选择,

这种选择,

让她收获了一段全然不同的体验。

“如此迷人!”

心中感叹一句,希维尔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心轻松了许多,那种感觉,让她莫名的迷恋。

在外人看来,希维尔是‘女强人’,以十年时间便缔造了一支名声传遍恕瑞玛的佣兵团,

是在满是‘魑魅魍魉’的混沌中独自扛起天柱撑开一片天的传奇。

拿着最高的佣金,带着最精锐的佣兵,在不及而立的年龄便创造了常人几辈子也无法达成的成就,

她理所应当应该活的比任何人都惬意。

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她有多么的辛苦。

在外人眼中,她有着高人一等的智慧,比钢铁还坚强的意志,和绝伦无双的武艺,

可那智慧是无数个夜晚无法入眠的辛苦;

那意志得源于一场场背叛,一次次阴谋算计,和一身血海之仇的隐忍;

那武艺,更是一场场血与火搏杀中换来的成果。

人后受罪,人前显贵,得到多少,付出就有多少。

也只有希维尔,才知道希维尔的付出究竟有多少。也只有希维尔,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贪恋那段儿时的时光。

驯养牲畜,沙中捕鱼,月下歌舞,

那是传奇女佣兵寂寞夜晚的枕上泪。

她原以为,那是不可实现的梦,就如同遥远的星空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可当她打碎梦境骤然醒来的那一刻,

仰头而望才知道,一颗最亮的星,就在她的头顶上方熠熠闪耀,

也许只要踮起脚尖闭上眼睛,抿起嘴角就可以轻易的将他抓在手中。

这一刻,看着满脸喜悦的尤里安,希维尔宛若花朵盛放一般,在电灯的照耀下,绽放了盛世之颜!

“咯吱咯吱...!”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新的异动! “咯吱咯吱...”

一阵令人心悸的声音于嘈杂混乱中响起,

沉浸在近乎‘重获新生’的惬意中的希维尔并未察觉,但落入尤里安耳中却如同惊雷炸起,让他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目光不自觉循着声音的源头落在了粗实的麻绳上,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啊——!!!”

骤然狰狞的脸庞。

骤然一声大吼,吊在绳索末端的希维尔只看见尤里安勃然色变的脸庞,以及疯狂

循着他的眼神,在下一个瞬间希维尔的目光落在了绳索上,

在那柔和的光芒照射下,她看到绳索上几个刺眼的斑点,

拇指大小,一对儿钳儿一般的口器,一对儿触须六条腿,

最显眼的是那一身金黄的甲壳,

“这是...!”

刹那间,希维尔湛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金、甲、虫?

心中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希维尔不由自主的身体一颤。

湛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虫儿钳状的口器啃啮在绳索上的模样,

一同映入眼中的还有尤里安紧咬牙关状若疯狂似的拖拽绳索的模样,

而后————

“哧——嘣——!”

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声音,拨颤了希维尔的心弦,拨断了生的希望,

在距离洞口上方不足两臂之距的位置上,一股下坠的力量油然升起,压过了绳索扯动的向上之力,

这一刻,希维尔可以清晰的看见尤里安飞扑着拼命探出的手掌,

这一刻,在生的渴望下,她也高高举起了手掌向上探去,

然而,终是在咫尺天涯之间,手指交错而过

留下指尖划过指腹的淡淡触感,

带着从中崩断的半截绳索,

在尤里安目眦欲裂的神情中,无力的从半空坠落,宛若脱离了枝头的秋叶一般,

这一刻,希维尔脸上写满了不甘与茫然。

是否,

生活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当你承受苦难时,它为你留下了一线的希望;

当你以为苦尽甘来时,它却露出了无情的獠牙。

用无情的现实打碎了梦的泡影。

上一秒,希维尔还在为闪耀于眼前的星辰浮想联翩,

下一秒,她却带着破碎的梦幻泡影一步步看着未来远离,看着死亡逼近。

只留下满满的遗憾在心中来回飘荡:

如果,时光能重来...

回到几秒钟前,

我会早一点发现绳索上的异样,也,高举的手掌就会找到它的另一半,紧紧相拥十指紧扣,

将最亮的星星托在掌中;

如果,时光能重来...

回到那扇大门之前,

我会试着拔除身上的豪刺,打开心门迎入一颗赤诚的心,让那片热血不会再白白流淌;

如果,时光能重来...

倒回到那个宁静的夜晚,

或许,只要再勇敢一点,再大胆一点,守候寂静夜晚的就不再是空荡的睡枕与幽凉的床单。

到那时,两颗相拥相伴的心将互相依偎着等待每一个旭日初升。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惨笑一声,希维尔脸上书满了无奈,湛蓝色的眼眸目送着梦幻远离,这一刻,她唯一的想法是,多看几眼灰宝石

将它刻在心上,烙印入灵魂之中。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自己不要忘了它们曾带给她的喜与悲忧。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身后愈发吵闹,与耳畔划过的风声相伴相随,

黑色的长发肆意的散开,

希维尔一双眼眸轻颤,淡淡水雾浮现,一点点覆上了瞳孔,

在那一刻,烈焰红唇微微开合,吐出了短短六个字符:

“再见了,尤里安!”

“咯吱吱吱——!”

视线模糊,头顶上柔和的光,好似来自天域的接引,遥远处传来的嘈杂与女人尖利的叫声,让希维尔恍惚间好似出现了幻觉一般,

那湛蓝的水波中竟突兀的倒映出一个黑色的斑点,

那斑点...

是尤里安!?

“呵!”希维尔心中升起了自嘲:

‘都要死了还能看到你的影子!看来我是真的忘不掉你啦!这样我也就放心...放心...’

‘...’

‘...’

‘不对!!’

眼睛瞪大,心中划过一个念头————‘那不是幻觉!’

瞳孔中,代表着尤里安身影的斑点迅速扩大,直至完全占据了视线的所有,

狂风吹乱一头灰色的碎发,却吹不散灰色眼瞳中的坚定与神采,

在千万分之一个时刻里,一双有力的手臂越过了她的肩头,环上了她的腰背,将她紧紧拥住,

而后,时空轮转,天地翻覆!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传来,

灼热的气息喷吐而出,拍打在柔软的耳垂上,伴随着一声闷哼,希维尔清楚感受到尤里安身体猛烈的颤抖,

‘从七八米的高空坠落,径直摔到地面上,这一定很疼吧!’

一时间,希维尔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伴随着心底升起的怜惜与感动,让她泪流满面。

然而,

她来不及顺着这个念头延续心中的情绪,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希维尔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形如落叶一般打了个飘摇,

就突兀的被尤里安举过了头顶

“哼!”

一声强忍的闷声响起,希维尔的肩头与后腰处传来了一阵抓痛,伴随着一阵阵颤栗与喘息,

高举双臂托住希维尔的尤里安突然蜷起双腿暴喝一声,猛地从地面一跃而起,

“啊————!!!”

声音如龙鸣,震彻四面八方,

身形更是如雷如电,在短短的一瞬间跨越了八米空间,

穿过了生死的界限,在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冲上了天顶。

“呃...!”

“当啷!”

一声闷哼,希维尔的身影高高抛飞,落在冰凉的地面上,一路翻滚直至撞到墙壁才停下,

那柄一直被她抓在身边的恰丽喀尔,在这一刻也脱离了手掌的控制,打着旋儿飞落到一旁,刺穿了墙面,插入了墙体之中。

在插入墙体的瞬间,一抹光华自十字刃亮起,没入了墙体之中,使得幽寂的墙面上闪过了一抹淡淡的莹光,使得墙壁一震,地面也微不可查的轻轻晃了晃。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却都被尤里安吸引过去,也就无人察觉到这一瞬间发生的种种诡异。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章 火烧尤里安! “啊!啊——!!!”

窜上最高的墙顶,再从墙顶上落地,

在数十双目光的注视下,尤里安的身上爬满了金色的甲虫,

那些甲虫死死的扒在他白色的沙袍上,沿着衣服的缝隙爬到尤里安的身上,

张开那锋锐的口器咬得尤里安惨呼声连连,

剧痛之下,尤里安从半空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就发疯似的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

一连串“嘎吱”的脆响声响起,尤里安身下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墨绿色的汁液,

被碾断了手脚肢体却还未断气的金甲虫在汁液中颤抖抽搐着。

尤里安在从地上爬起后,

双手疯狂的在身上抓挠着,在他那巨大的力量下,白色的薄沙袍在一瞬间被撕成了卷曲的布条,布条下裸露的肌肤上出现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痕印,

痕印旁隐约可见爬来爬去的金甲虫。

在尤里安剧烈的挣扎下,痕印道道崩裂形成血线,在一瞬间浸满了身体,与墨绿色的液体一起将白色的沙袍染得一片绿一片红,整个人狼狈又狰狞。

可尽管如此,尤里安身上的痛苦也没有少却半点。

在剧痛的折磨下,尤里安的额头上瞬间青筋满布,眼瞳瞬间被赤红浸染,一口牙齿死死咬住,从牙缝间响起的咯吱咯吱声很让人怀疑牙齿会不会被彻底咬碎。

发疯似的在狭窄的通道里翻滚着,

尤里安疯狂的撞开了两名诺克萨斯士兵,身体狠狠砸在墙上又弹落到地面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墙面一阵颤动,几片碎石屑从墙上剥落,

可撞墙后来自骨骼肌肉的痛苦,依旧比不过被虫群噬咬的痛,

这种痛让尤里安恨不能瞬间自我了断!

“快!快救他呀!”

在尤里安发疯似的冲撞几秒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缩在墙边跳脚回避的卡西奥佩娅的尖声叫喊让一众错愕的人回过神来,

一窝蜂的朝着尤里安冲去,离得最近的两个壮汉飞扑着想要按住尤里安挣扎的肩膀,

可疯狂中的尤里安宛若活跃的火山一般,身上蕴满了能量,一身千钧之力两个壮汉刚触碰到他的手臂就被猛地甩了出去,

甩飞了三四米后狼狈的撞上了硬实的墙面,瞬间喷了几口鲜血萎靡了下去。

又有两人不信邪似的朝着尤里安猛冲过去,可这两人更倒霉,被发狂的尤里安肩膀一顶,就人挨人的倒飞出四五米,撞上了围在那里的佣兵,

几个人齐齐栽倒在地,捂着肚子心口呻吟不断。

有这几个人的‘珠玉在前’,这一下,没人敢再靠近宛若人形暴龙一般的尤里安了,

十几个人围在他周围左右,却只能看着金甲虫在尤里安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整个人在短短不足十秒内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血人。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的希维尔大喝一声“闪开”,抬手推开左右冲进了人群,看到尤里安满身鲜血痛苦不堪的模样,心儿一颤,咬牙就要朝他冲过去。

“团长!不能去啊!”两边,忠诚的佣兵阿尔斯兰和赫莱斯一左一右抱住了希维尔的双臂,抵御着她的拼命挣扎,开口叫喊道:“尤里安已经失去理智了!这时候靠近他只会伤到你!”

“放开我!”希维尔拼命的挣扎了几下,虽然她的力气不比一般男人弱,但是在两个精壮佣兵的全力阻拦下,希维尔依旧无法甩脱束缚,

只能眼睁睁看着几米外的尤里安一边在身上胡乱抓挠着,一边发疯似的用头撞墙来缓解痛苦,

希维尔的心瞬间痛到不能呼吸,咬着唇角泣声大喊:

“尤里安!尤里安!”

视线一个交错,尤里安一片赤红的双眼落入希维尔眼中,

见到这一幕,女人发疯似的一声尖叫,在怒意的加持下,竟然挣脱了两个佣兵的束缚,身形飞扑向尤里安,在靠近他的瞬间被他挣扎抬起的腿踹到了肩头,

在巨力的加持下,声名远扬的传奇女佣兵好似玩偶一般打着旋儿翻滚着撞到一旁的墙角边,胸中一片翻江倒海,嘴角抑制不住的流下了一抹鲜血。

然而,翻身爬起的希维尔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猛地从地上翻身爬起,又要冲向尤里安,

被匆忙赶到的两佣兵按住了肩头动弹不得,只能望着尤里安不断开口呼唤着他的名字,期望他能醒来。

“尤里安!是我呀!是我呀,我是希维尔!”

“你不要挣扎,让我过来帮你,帮帮你好不好?”

成熟的女佣兵在这一刻丢下了所有的风度,披散着头发宛若街头叫喊的乞丐一般,声如泣血,

那可怜的模样儿令所有看到的人都心生不忍。

在希维尔的不懈努力下,尤里安陷入混沌的眼瞳闪过一线清明,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希维尔杂满痛苦的脸,看到她伸着手臂想要靠近却充满无力的模样,心中一疼,下一秒,剧痛又将他的神智吞噬,使得他再度发狂了起来。

“闪开!”

就在所有人都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时,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叫声,

紧接着,一个娇弱的身躯硬生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抱着一个水囊,

挥手推开了一旁横在道路上的希维尔几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拧开了水囊的塞子,将囊中的液体朝着尤里安泼洒了过去。

香气散开,尤里安身上瞬间被液体洒满,浓郁的味道压下了鲜血的腥气与金甲虫体液的刺鼻。

一时间,所有闻到这股味道的人都不由错愕起来,希维尔更是在那液体飞溅到她身上的瞬间分辨出了那是何物————

“酒?”

喃喃一声,回头望去的希维尔脸色骤然一变,看着蛮横从一旁士兵手中夺过了火把的卡西奥佩娅,

希维尔心中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希维尔在念头浮现的一瞬间脸上就浮满了惊恐,挣扎着想要甩脱两个佣兵的弹压,

可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只能看着卡西奥佩娅一脸坚毅的向前挥手,丢出了手中的火把。

燃着的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点点向着地面坠去,

在火焰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希维尔猛地闭上了双眼,厮声尖叫道:“不——————!!!!!!”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一章 乱了心神 “啊——!!”

希维尔紧闭着双眼,不忍去看被火点燃后尤里安的惨状,

但是纵使阖上眼睑,火焰的光芒依旧在她的眼前跳跃闪烁,

尤里安痛苦的惨叫声也随之回荡在通道之中,响彻四面八方,如同锋锐的刀子,一下一下插进她的心里、眼中。

被酒液洒满全身的尤里安,在火把落地的时刻火光一闪,火焰在一瞬间烧上了尤里安的躯干,

满身乱爬的金甲虫连同被鲜血与汁液浸染的沙袍一起,在一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

在狂乱的火焰跳跃下,衣衫瞬间融化,露出了尤里安赤果的身躯和爬满身体的金甲虫,

没有了衣袍的庇佑,数十上百只金甲虫在一瞬间被火焰吞噬,“噼啪”之声如同鞭炮一般接连响起,每一声都意味着一只金甲虫的死去。

在这种时候,与六神无主的希维尔相比,卡西奥佩娅展现出了她无与伦比的冷静与果决,

听着耳畔中痛苦的呼喊,眼睁睁看着尤里安在火焰中翻滚,抖落下一只只被火焰烧得焦黑的金甲虫,

纵使暗地里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吱响,可明面上卡西奥佩娅依旧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忍,死死绷着嘴角,挥手制止了试图上前的佣兵和士兵们,嘱咐他们备好水囊,

硬是等到尤里安被火焰烧的皮开肉绽、鲜血干涸,呼声渐弱,连那头灰色碎发也被烧灼干净后,才骤然一声令下放开禁制,

放任探险队的成员们火急火燎的围了上去,挥舞着被水打湿的衣衫前去灭火。

耳畔里,尤里安的呼喊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压抑的闷哼,看着身体赤果的尤里安身上布满了焦黑之痕,卡西奥佩娅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力的踉跄退后两步,后背贴在了墙上,

望着尤里安,身体缓缓滑到墙根儿,捂着胸口急遽的喘了几口气。

刚刚那一番动作,绝对是卡西奥佩娅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大胆也是最冲动的决定————

纵火烧人,烧的还是尤里安,

这对卡西奥佩娅而言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但在尤里安神智陷入痛苦发狂的当时,探险队员连靠近也做不到,别说那几个被他疯狂状态下的踢踹弄的心肺震荡吐血三升的佣兵,就连希维尔也无法接近他半步,

这种情况下难道真的要卡西奥佩娅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虫子生生咬死么!?

虽然————!

对于卡西奥佩娅而言,尤里安死去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谋划,

但当她想要狠下心肠时,卡西奥佩娅不自觉就想起了数月来相处的点滴时光,想起了两人唇瓣相交时的场景,

再看向尤里安时,那些记忆就如同水滴一般,滴穿了石壁,柔软了她的心。

虫噬,

卡西奥佩娅只在一些藏于诺克萨斯图书馆中看到过记载于古老典籍中对于这种恐怖刑罚的只言片语,

然而真正见到时,卡西奥佩娅才明白,文字的描述依旧无法述清残忍之万一!

要知道,以尤里安的体魄和实力而言,即使陷入十人、二十人的围攻之中,卡西奥佩娅也相信他能战而胜之,

可面对那拇指大小,寥寥不过数十只金甲虫,却痛的死去活来发疯失神。

若是换成我...

猛地打了个寒颤,将眼前闪过的画面驱逐出脑海,卡西奥佩娅不由得在心底对尤里安生出了些许感激,

这一路探险下来,

有他的存在,才卡西奥佩娅虽然经历了苦难与病痛,却没有遇到任何波及生命的危险,

以至于现在她还可以在这地下通道中谋划着未来的事。

卡西奥佩娅无法想象,在当时的境况下,若是没有尤里安率先发现了头顶上方秘密通道的存在,又以身为柱,用一双手一根绳索生生将所有人一一拖拽上来,探险队四五十人最后能有多少人从这恐怖的虫潮之下逃生,

甚至是全军覆没,卡西奥佩娅心中也不会有半点的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了尤里安的时刻保护,一旦遇到了危险,身娇体弱又不通武艺的卡西奥佩娅绝对是最容易死掉的那一个!

所以,即使是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地下通道进入帝王之墓,我也要多多仰赖尤里安的保护...

最后,卡西奥佩娅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心情豁然开朗,胸口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

目光穿过人群,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尤里安身上的火焰已经被彻底扑灭,

虽然留下了无数恐怖的伤口与一身大片焦黑的痕迹,

光秃秃的脑袋在没有了头发与眉毛后也再不复昔日的英俊,但至少是保住了性命。

看着被众人搀扶着靠着墙边坐下的尤里安,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而在这时,

希维尔也从之前的痛苦中挣脱了出来。

这个被无数人称道的传奇女佣兵,在刚刚的情况下,难得的乱了心神,

听着耳畔响起的吵杂声,希维尔心中不断浮现出尤里安满脸狰狞,在痛苦挣扎中死去的画面,

那些画面,让她不自觉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血光之夜,

在萨恩斯的屠刀之下,族人倒下,亲人死去,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在希维尔的惊恐下,统统变成了尤里安的脸庞,

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倒下,希维尔的心如同被千万柄刀子穿过一般,百孔千疮。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猛然发现尤里安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她认为的要更加沉重,重到她无法再回避,无法再在心中说服自己,

重到她睁开眼睛看到尤里安的第一刻,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不顾一切的拨开人群,飞身扑了上去————

尤里安恢复了神智靠坐在墙边,神情萎靡眼神黯淡,从虫噬与火烧之中留得性命的他依稀只记得希维尔哀怜的眼神与卡西奥佩娅满是不忍的目光,其他的那些,已经随着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痛感迅速消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兀的拨开人群,在他愣愣的眼神中,飞扑到了他的身上,下一秒————

“啵!”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呼......”

侥幸逃过一劫的尤里安靠坐在墙边,感受着飞速跳跃的心脏与一股逐渐蔓延开的暖流,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论是虫噬还是火烧,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一同带来的还有淡淡的畏惧————

这或许是失忆后尤里安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了!

金甲虫单个虽然弱小无比,完全无法与在虚空世界里见到的那些怪物相比,更别说比山岳还要高大的虚空巨兽科加斯了!

可若是与虫群相比,尤里安宁可被追杀一次、十次,也绝不愿意再体验一回虫咬的感觉了!

那种感觉,真的是...!

地下通道里,一股微凉的风拂过裸露的肌肤,淡淡的擦痛感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微微喘息几下停止了回忆:

‘这种事情!真是终身难忘啊!!’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推开人群,飞身扑来。

在尤里安还没有看清她面目的时候便猛扑进了他的怀中,一双手死死的箍住了他的肩膀与背脊,

尤里安只觉得眼前一暗,嘴唇上便突兀的传来了一股柔软的感觉,随之而来一股力道便蛮横的撞上了他的牙齿与鼻梁。

瞬间袭来的痛感让尤里安忍不住皱起脸庞,几欲落泪。与怀中之人一齐发出了一声闷哼,下意识的就要转头回避。

然而怀中之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与尤里安相同,在四唇相接的时刻,希维尔的鼻梁也猛地撞上了尤里安的鼻梁,酸酸的感觉刺激着双眼,让美丽的眼眸再也托不住晶莹的泪花,

随着疼痛一起,泪水瞬间糊满了脸庞。

然而,疼痛不但没有让希维尔退避,反而刺激了她本就起伏不定的心,让压抑在心底的情绪

随着滚滚而下的泪水一起,在这个瞬间统统爆发而出,

烧灼的理智,让希维尔化身雌兽,扑倒了猎物。

“呜——!”

身子一歪,脑后传来的痛感让尤里安不自觉张口欲叫,

可没等他发出声来,希维尔扬起的手掌就迅速的沿着脖颈而上贴在了被火焰烧灼后光秃秃的脑袋上,打断了尤里安试图摆头回避的动作,

望着尤里安眯着眼睛满脸苦兮兮的模样下,希维尔张开嘴唇露出一口银牙,二话不说狠狠的咬在了尤里安的下唇瓣上。

锋锐的银牙毫无窒碍的刺破了唇瓣,一瞬间鲜红的液体流出,倒灌进而入,使得尤里安口鼻间瞬间被腥腻之气占满。

这一刻,发疯似的希维尔好似化身成了千年吸血鬼,在感受到鲜血的腥涩后,非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那副疯狂的姿态,着实让看清眼前的尤里安吓了一跳。

这是...希维尔!?

她...她怎么了?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心中羞赫的尤里安试图挣扎一下,

可是他刚有所动作,迎来的就是希维尔双手的抓挠与不满的哼声,一时间,

夹杂在痛苦与欢愉之中的尤里安只能怀着满心的愕然动弹不得。

当然,

愕然的不止是尤里安,还有周围完整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探险队员,尤其是希维尔手下的那些佣兵们。

在数个月前,尤里安突然出现被希维尔救下之后,对于希维尔与尤里安两人的关系就成为了整个佣兵团百十号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的人认为两人一定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不然一个刚加入佣兵团三个月的人,没道理一跃成为希维尔的贴身侍卫,直接取代了前侍卫赫莱斯的位置,日夜跟随在希维尔身边;

可另外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们眼中,希维尔是佣兵团长,是以一介女流之身在肌肉丛林中活生生劈开一片天地的传奇,他们敬仰的目标,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

二十七年来,

希维尔对任何人都是一本正经、不假辞色,也只有他们这些熟识数年之久的佣兵才能得到她的好言对待,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就看上一个认识还不到半个年头的男人了!?

佣兵们各执一词,互相嘲讽讥笑,一直没有过定论。

但是到这一刻为止,之前的所有争论都画上了一个彻底的休止符。

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女神’披头散发如同猛兽一般骑在尤里安身上,一手抓着他的脊背,指甲深深嵌进了肉中,另一只手则牢牢紧锁着他的脑袋,疯狂的发起一波波‘进攻’。

这一刻,无数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升起————

幻灭!

一瞬间,探险队中有无数人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跟随希维尔多年,这样一位单身多年的美女团长,在心中敬畏的同时,难免也会生出些爱慕之情,会幻想希维尔在某日突然看上了自己,然后抱得美人归,成为赢家,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这一刻,那些幻想尽数破灭,

即使心中犹有不甘的,一想到尤里安刚刚拼死拼活救下所有人的场景,也会不自觉的在心底升起‘自叹弗如’的念头————

也许,只有尤里安这样的人才是希维尔的‘良配’吧?

也许,也唯有实力强大的尤里安才能保护希维尔一生一世。

...

众目之下,希维尔的疯狂持续了足足好几分钟,才在耗尽全部勇气与力气之后,趴在尤里安身前,埋着脑袋‘呜呜’大哭了起来。

尤里安头一次看到这样情绪爆发的希维尔,

抽动的肩膀,打湿胸口的湿润,与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

这一刻,他清楚感觉到了希维尔心中浓浓的情意。

这份情意如此的浓烈,以至于尤里安在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压在肩头的沉甸分量。

最难消受美人恩!

尤其是当不止一段情丝缠绕在尤里安的心上时,想起那个没有了音讯的女孩,与目光尽头的角落,倚着墙咬着嘴角出神望过来的女人,

尤里安突然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坏蛋,

天字第一号的大坏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三章 誓言,答案与尴尬 一个人心中究竟可以装下多少人?

尤里安不知道,失忆之后的他也不会想的这么深。

但即使智商不过七八岁,尤里安也依旧能感觉到压在心头的沉甸,

那是与他有过约定的卡莎,是正在为他哭泣的希维尔,也是远处默默出神的卡西奥佩娅,

是她们的真心,也是她们的爱。

未来会怎样,尤里安不知道,

但他知道,对于这些爱(纯粹的爱)着他的人,他不能辜负她们中的任一个,

他必须要竭尽所有的力量去爱护、去保护她们,直到生命的终末,直到世界的尽头。

这一刻,轻拥着希维尔,迎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尤里安在心中许下了最诚挚的誓言。

“哼...”

尤里安的心中所想,卡西奥佩娅无从知晓,

在看到两人相拥亲吻的瞬间,卡西奥佩娅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愤而从地上站起,满心想着冲过去分开那在大庭广众下不知羞耻的男女。

然而,

在第一步迈出去之后,

理智重回心中,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轻倚着墙壁,卡西奥佩娅不自觉抿了抿嘴角,

回味着刚刚一瞬间突兀燃起的愤怒,她不由得在心中问自己:

是嫉妒么?

在百般戒备之下,

我依旧因为一个男人,而对另一个女人产生嫉妒?

难道,

我真的爱上了尤里安?

空荡的心中,回响着发问的声音,却久久也无人应答。

几秒后,卡西奥佩娅心中泛起了淡淡的苦涩————身而为人,卡西奥佩娅自然也有心中的渴望。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喜欢偷偷坐在闺房的窗边,在清风鸟鸣中翻看着吟游诗人们记录下的故事,幻想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可那种天真的幻想,在卡西奥佩娅真正懂事、接触到人间冷暖后就再也不曾提及过。

‘贵族家的女孩,从来就不敢奢望爱情。’

这句话从哪里听闻,卡西奥佩娅已经记不得了。

但这一刻想来,却是莫名的应景。

身在贵族世家,卡西奥佩娅享受了平常人家无法企及的生活,

优渥的生活?吃的是帝国最棒的厨师从凌晨开始忙活到日头正中的心血,穿戴的任意一套衣服,一件佩饰,都是价值连城的瑰宝。

顶尖的教育?教授她仪礼的老师授课一次的价格,就足以使一个富裕的商人彻底破产;

高贵的地位?在不朽堡垒,又有谁人不知道杜克卡奥家的卡西奥佩娅?

这一切都是她的出身为她带来的,曾是她骄傲的源泉,

她也曾一度认命的接受家族的安排,沿着早已规划好的人生接受家族事业,成为各种大小宴会上的名媛。

作为规则的接受者,卡西奥佩娅总是在暗中嘲笑卡特琳娜,明明有着高贵的出身与地位,却应要与一个泥地打滚的穷小子约定终身。

而一向冷酷无情家族为先的父亲还默许了这桩婚事,这一度是卡西奥佩娅嫉妒与羡慕的源泉。

可当姐姐的遭遇摆在眼前时,卡西奥佩娅才认清了事实————

‘即使有着高贵的出身,有着帝国女将军这样无比显赫的身份又如何?卡特琳娜终究逃不过父亲的摆布,只能沿着规划好的未来前进,接受与我同等的宿命!’

也是在那天之后,卡西奥佩娅烧掉所有私藏的书籍,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实终究是现实,吟游诗人书中记载的故事,不过是穷小子们的意淫而已!’

然而,

当一个真正的机会摆在面前时,卡西奥佩娅还是不由自主的赌上了一切,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了帝王之墓中埋藏千年的神之力量上。

力量!

拥有了力量,就能主宰自己,就能改变未来!

‘至于爱与不爱,就等真正得到改变命运的力量后,再给自己一个答案吧!’

卡西奥佩娅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随着情绪逐渐稳定,再望向尤里安时,她已经可以平静的迎接尤里安的目光注视,甚至可以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其他的方向,

也是这一看,让卡西奥佩娅发现了周遭无人注意的变化。

...

“希...希维尔?”

尤里安轻唤一声,让将头埋在他胸前的女人不由得身子轻轻一颤,

过了好几秒后才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嗯!”

“呃...”

希维尔的回应反而让尤里安有些不知所措了,感受着周遭无数紧紧盯着的目光,尤里安本想唤起希维尔,结束这有些尴尬的境遇,

可他不知道的是,希维尔比尤里安更想要结束这尴尬的时刻。

希维尔的冲动源于情绪的爆发,源于对死亡的极度恐惧————希维尔害怕死亡,尤其害怕尤里安死。

这也是为何她会在看到尤里安被金甲虫群噬咬时那般的痛苦,又在尤里安脱离危险之后那般不顾一切。

用近乎狂野的撕咬来宣泄心中的情绪。

可是情绪的爆发终有极限,当心情平复、理智重回后,希维尔才突然意识到刚刚的举动究竟有多么大胆,多么疯狂。

‘恕瑞玛儿女多热情。’这是其他地域国家的人对恕瑞玛人最直接的评价。

可热情不意味着可以在数十双眼睛的注目中,将一个男人推倒在地并骑在他的身上放肆的撕咬他的嘴唇,咬到破皮流血非但不罢口,甚至还......!

一想到那疯狂的举动,希维尔就觉得羞愧无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伏在尤里安身上,散落的黑发遮住了面庞,

希维尔实在没有勇气起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尤其是自己手下那些佣兵们异样的目光,

十数年来,希维尔留给其他人的印象一贯是高冷矜持、说一不二,宛若女神一般。

可现在,他们的女神却如同发情的雌兽一般不管不顾,着实破碎了所有的印象与幻想。

短短的几秒钟,希维尔在脑中想尽了一切办法,却依旧没想到一个可以挽回形象的办法。

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在希维尔准备自暴自弃时,

不远处突兀响起的惊呼声为她解了围————

“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四章 接踵而至的危险 “啊!”一声惊呼吸引了数不清的目光,

趁着这个机会,希维尔飞速的从男人身上爬起,抬手整理下头发,

看着躺在地上愣愣看着她的尤里安,希维尔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就是这个混蛋,让我丢尽了颜面!’

心中忿忿的怨念了几句,希维尔转头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在目光的尽头,她看到了抬手指着墙面的卡西奥佩娅,

“怎么了,卡西奥佩娅小姐?”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希维尔有些不解的走过去站到她的身边开口问道。

“它...它...”

转头看了一眼希维尔,卡西奥佩娅面色微微有些慌乱,手指着墙面讷讷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它刚刚亮了一下!”

它?

墙壁?

瞥了几眼墙面,

比起下方的通道而言,在破开一层机关之后,这条通道内的墙面也是由石块砌筑,除了稍稍多了一些人工打磨的痕迹外看不出半点差异,

更别说...

等等!

眨了眨眼,希维尔神情一愣,

就在刚刚看向墙面的那一刻,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抹荧荧之光一闪即逝,

可当她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望去时,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

凝神仔细打量了墙壁几眼,目光又顺势看向墙壁左右,无意中瞥见刚刚情急之下甩飞的十字刃恰丽喀尔,

十字刃插在墙上,锐利锋刃的一叶深深没入墙面,在火光的倒映下反射着橙黄的光芒,霎时耀眼。

一瞬间,希维尔仿佛找到了答案,迈步走到墙边,伸手握住十字刃的持柄,微微用力将它抽出提在手中,

希维尔不由得暗暗自嘲:

虫潮之后,自己似乎变成了惊弓之鸟,反射的光也能看错,这可半点儿也不像一个佣兵团长的模样呢!

“卡西奥佩娅小姐,我想...”转头看向卡西奥佩娅,扬了扬手中的十字刃,面带微笑的希维尔刚要将心中的想法说出,突兀的,

地面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让毫无防备的希维尔瞬间有些站立不稳,

紧接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卡西奥佩娅的惊呼声:“亮了!亮了!”

希维尔猛地回头望去,

目光瞬间锁定了墙壁上的某处,

那里是,本应该是十字刃抽离后留下的深凹,可现在那深深的凹坑中却亮起了一抹乳白色的光华,

光华如水流一般柔润,沿着墙壁上起起伏伏的微小凹槽缓缓流淌,每淌过一片,那里的墙壁就会亮起一抹荧光,

而后脚下的地面就会猛地一震,震得通道内的人各个站立不稳,

卡西奥佩娅就一个不稳生生扑入了希维尔怀中,被好生洗了一把脸。

“啊!”

“哼!”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希维尔蹙着眉头伸手搀住了卡西奥佩娅的肩膀,

感受着脚下时不时传来的强烈震感,抬头瞥了一眼在乳白色光华流淌下逐渐亮起的墙壁,飞速的思考着对策,

“赫莱斯,洞口下面情况如何?”

“团长,下不去了!洞口下面已经被虫群占领,那群虫子马上就要爬上来了!已经不能再拖延了,您必须现在就做出决定!”

开口冲着急速奔向洞口处向下张望的赫莱斯大声问道,得到的回答让希维尔心中一沉,

被虫群占领,就意味着退路再次被截断,

在进入地下通道后,短短不足两日的路程,探险队就接连遭遇了数次危机,

不论是突然关闭的大门,还是突兀从深渊中爬出的金甲虫群,

再结合此时此刻脚下不断传来的颤抖,希维尔完全可以认定这一切都是古老帝国工匠们留下的死亡机关,

目的?自然是为了全灭他们这些窥伺帝王之墓的闯入者。

“好狠!”

心中咬牙怒骂,可希维尔也知道自己一行人是卑劣的闯入者,

为了守护恕瑞玛死去的历代先皇们的安宁,帝国的工匠们即使用再歹毒的手段也依旧是理所当然。

遥视前方,摇曳的火光照不亮漆黑的通道尽头,接连遭遇的危险让希维尔心中多了些许犹豫,

按照之前对于路程的估算,这次探险的总路程至少有七八天,而探险队自纯金大门出发后才不过走了一天多的时间,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天多时间就已经接连遭遇了数次死亡的危险,数人身上挂彩,希维尔也几次险死还生,即使是强如尤里安,也差点命丧于此。

‘之后的路,还会有怎样的危险,又要有多少人死去?’

这一刻,希维尔心中不禁多了几许阴霾。

‘可是,后路被断,除了向前,又有什么办法呢?’

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迎着数十双焦急等待的目光,希维尔暗自咬牙道:

‘希维尔呀希维尔!你是团队的领袖,要带着所有人活到走出这里的那一刻!’

‘你才二十七岁,刚刚感受到爱情的滋味,还有那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你必须要坚强!’

“丢弃部分负重,所有人全速向前进发!快!”

沉默思虑再三,希维尔挥手指了指前方漆黑的通道,大声的下达了命令。

在她的指令下,探险队所有的佣兵与士兵都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在不断摇晃颤动的地面下,稳住了脚步,在阿尔斯兰等人举着火把充当先导的带领下,沉默有序的向前前行。

搀着卡西奥佩娅手臂的希维尔在看到众人开始行动之后不由得转头寻找起尤里安来,

可是找了一圈后,最终却发现尤里安悄然出现在了她们两人的身边不远处,正低头穿着不知从哪里摸索来的灰色袍子。

“尤里安?你...!你能站起来了?”

看到尤里安的一瞬间,希维尔不由得愣了愣,

之前的危险中,尤里安出力最大,受的伤也是最重的,

不论是虫噬,还是烈火焚身,这些近乎于酷刑的苦难不论放到哪个人身上都足以致命,尤里安能够保得一命已经是福大命大的结果了!

按理说受了如此重伤的尤里安,应该连坐着躺着都会感到的费劲,

以希维尔刚刚的亲身接触得出的经验判断,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以尤里安的体魄,也至少需要过个一二月才能下地行走,完全养好身子更是要半年一年,可现在...

目光略过尤里安赤果站在地面的双脚,

在周遭剧烈的颤动中,

这双脚就好似树根一般稳稳扎根在了地面上,任凭地面摇晃也没有半点动摇,

‘这哪里是受了重伤的人可以表现出的身体掌控力?’

一瞬间,希维尔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若不是衣袍遮不住的地方有大片焦黑的痕迹显露,希维尔都要忍不住怀疑刚才被虫噬火烧的一幕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危险的警示 “恩!”

“我可以的!”

点头应了一声,尤里安将手举到半空用力一握,

“嘎吱——!”一声怪响,在希维尔注视中,尤里安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布满手臂焦黑斑块,在他的发力下瞬间剥落,

露出了带着粉红的细嫩肌肤,肌肤上,淡红的血管如同蛛网一般爬满手臂,这一幕直看得希维尔满心羡慕。

‘真是怪物一样的身体!’

一瞬间,希维尔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一同浮现的,还有不久之前她与他近距离接触时亲手触摸过的感觉,

‘真好...’口中喃喃自语一句,希维尔脸上划过了一道淡淡的晕色。

“轰隆隆——”

又是一震剧烈摇晃,天顶上落下灰尘,扑簌簌的洒落,惊醒了胡思乱想的希维尔,让她想起此时此刻身处于怎样的环境中。

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希维尔语速飞快的开口道:

“情况紧急,尤里安,麦伊莎小姐就拜托你了!”

话音说完,希维尔手掌向下,托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腋窝上,架着身体娇弱的卡西奥佩娅,跟在开始行动的探险队众人,朝着通道的更深处迈开了步伐。

“尤...!”

惊魂未定的卡西奥佩娅一回过神就看到出现在一旁的尤里安,心中满是惊喜,

她听到了希维尔与尤里安两人之间的简短对话,虽然并不太明白为何刚才还身受重伤的尤里安这时突然就没事了,但现在并不是深入探讨这些的时候,

地下通道内的混乱持续有好一段时间,颤动摇晃的地面让她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尽管卡西奥佩娅带来了二十名家族精锐,

但接二连三的危机过后,卡西奥佩娅心中已然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尤里安很可靠’这样的念头,让她相信,即使事态再危险,只要能呆在尤里安身边,就能得到最好、最安全的保护!

然而没等卡西奥佩娅开口要求,希维尔就赶在她之前决定下了一切,随着腋下一股不弱的力道传来,卡西奥佩娅双脚不自觉的微微离开地面,

这一变故让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希维尔的衣角,

感受着周围左右光影的飞速变幻,卡西奥佩娅脸上的笑容凝结,等抽出功夫回头看去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七八米,

这种时候,再想开口要求些什么已经为时已晚,卡西奥佩娅只能放弃念头,一边紧张兮兮的左望右看,一边暗自在心里祈祷尤里安能够离自己近一点了。

好在尤里安并没有让她失望,

‘麦伊莎小姐,冒犯了!’看着飞速远离的两个女人,尤里安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金发侍女,沉默一下,轻声开口道。

“恩。”麦伊莎平静点头,自觉的微微撑起手臂,任由尤里安的手掌自她的背后穿过,而后停留在腋窝之下。

整个过程只吐出了一个字,这种态度一如她一贯以来给尤里安的印象一般:沉默而干练。

但不知为何,在目光略过那一蓝一紫的异色双瞳后,尤里安心中就不自觉的闪过了一道警示————

‘这个女人...很危险!’

这个念头浮现的很突兀,以至于尤里安脚下不自觉的顿了顿,愣愣看了麦伊莎好几眼,

在对方转头看来时,才回过神来状若无意似的迈步向前奔去。

以尤里安的速度,敞开了跑后很快就追上了希维尔,四个人一起吊在队伍的尾端,随着一众探险队员向前狂奔。

一边跑,尤里安还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的莫名其妙,

麦伊莎很危险?

呵呵!

作为卡西奥佩娅的侍女,麦伊莎一路以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完美的展现了一个侍女的全部作用,至于其他?尤里安可什么异样也没有觉察到。

尽管私低下聊天时,希维尔曾给予这个女人很高的评价,但那些评价都是在待人与处事上的,尤里安并不擅长也自然无可置喙。

但在武力方面?

不是尤里安自夸,他这沙包大的一拳下去,麦伊莎可能要哭唧很久。

头脑‘风暴’了一会儿,尤里安又悄悄的打量了麦伊莎几眼,确认那奇怪的警兆没有再出现过,才撇了撇嘴彻底放下心来,一边跑,一边与与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两人简短的交谈起来。

然而,在尤里安没有注意到的角度上,怀中侍女那被金发掩映的俏脸上笑意一闪而逝,嘴唇轻动,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

“有趣的人儿,可惜,你的命运早已注定!”

...

“踏、踏、踏——”

这次参加帝王之墓探险的成员,

在经历了最初时的片刻慌乱后,几乎无需希维尔多言,整个团队就自动的分成了前中后三个部分,

沿着昏暗的通道,

拄着火把的佣兵以阿尔斯兰为首跑在最前,承担着引路与迎接危险的重任,

在数米远的后方,则是依次跟着几十人的两条队列,

队列自动一左一右分开,所有人奔跑时都自觉的靠着墙边,以防止突发的震动所造成的手忙脚乱。

而留在几乎百米远外的最后方收尾的,则是尤里安四人,在他们几人周围,还有几名诺克萨斯士兵沉默随行。

地面的震动依旧持续不断,

但是与最初遭遇时的惊惶相比,

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是卡西奥佩娅也已经逐渐适应了那时不时突然震动一下的地面,惊惶退去,与尤里安希维尔说话时也多了几分笑颜。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咚——咚——咚——”的轰鸣声声音突兀的从身后来时的地方突兀响起,带着强烈的震动感由远及近,急促如同敲锣打鼓一般。

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颤动,跑在最后的几人瞬间心中警觉,齐齐回头看去,

下一秒,几人脸色齐齐一白,卡西奥佩娅更是一声尖叫:“啊——!”

远处,火光照耀的最远处,一个占据了近乎整个通道的圆形的巨石慢慢的、缓缓的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快...快跑啊!”卡西奥佩娅大叫出声,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继续颤巍。

无需卡西奥佩娅多言,

在看到巨石的一瞬间,希维尔与尤里安就不约而同的加快的脚步朝前奔去,

但是很快,当她追赶上先头部队时,却得到了另一个近乎晴天霹雳的消息————

“团长...道路...道路...到头了。”

出现在视线尽头的,赫然是一面厚实的墙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六章 被打碎的骄傲 前无进路,后有巨石不断逼近,

刹那间,整个探险团陷入了自进入地下通道之后最大的危机。

巨大的球形石块如同钢铁战车一般以稳定的速度滚滚而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不断引起的地面震颤以及持续接近时带来的压迫感,都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面无血色。

“希维尔,怎么办!?”放下麦伊莎,尤里安第一时间朝着前方冲去,在距离巨石两步之处双脚扎稳地面,凝聚了全身力气之后,探出双手平推着迎上前方。

“哧——!”

双掌刚一搭上大石,一股巨力便兀自传来,震得尤里安双手生疼,身形更是止不住的后退。

如此尝试几番,纵使尤里安力有千钧,也依旧只能勉强稍稍阻拦一下巨石的前进,

想要完全将其拦下?

不存在的!

尝试几次后,尤里安不得不退回到希维尔大声问道:“希维尔,我们该怎么办!?”

“快!寻找出口与机关!附近一定有机关!”见到尤里安尝试失败,希维尔转头大声吩咐手下,寻找着可能存在于墙壁或者其他地方的机关暗道。

可事实上,无需希维尔命令,

随着时间的推移,巨石已然缓缓逼近,庞然大物横亘在眼前,众人的活动空间一再被压缩,

可始终没有任何的好消息传来。

迫不得已之下,尤里安再度冲上前,准备尝试用自身的力量稍稍阻拦一下巨石的脚步。

“尤里安,带上这个!”

希维尔拉了尤里安一下,转身呼喊阿尔斯兰,在他过来后接过了他手中的大盾交给了尤里安,开口道:“这面盾采用了进步之城的高新科技非常坚固,内衬有柔软的皮革。将它顶在身前,会稍稍省些力气!”

一边说着,希维尔又转身招呼起了其他人道:“再来几个人和尤里安一起!”

“我来!”阿尔斯兰第一个报名站到了尤里安身边,冲这个比他低了一头的男人点了点头。

阿尔斯兰是希维尔的亲信,

曾跟随希维尔一起参加了推翻前团长翟哈洛的争斗,并在希维尔上位之后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听命调遣,一直是希维尔死忠,

也因此,在两人的认识之初,阿尔斯兰对尤里安这个一来就直呼希维尔名字的人百般看不上眼。

但是,在共事了几个多月,尤其是之前与沙匪的战争与在地下通道遭遇的这些危险后,

尤里安的数次力挽狂澜让他对其印象大为改观,

也因此在希维尔开口后,他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在阿尔斯兰之后,又陆续走出了数个身体健硕的壮汉,这些人有的是佣兵团佣兵,也有卡西奥佩娅带来的诺克萨斯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力大无比之人。

这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足是探险团近半的人力了,

如果他们也无法阻拦巨石或是稍稍拖延一下它的前进直到众人找到隐藏的机关暗道。

那等待所有人的...

“...”希维尔沉默了一下,目光依次看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尤里安身上。

嘴角动了动,绝美的脸庞满是犹豫,

尤里安看的出,希维尔似乎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可沉默到最后,她也依旧没有将其说出。

只是轻轻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转身朝通道尽头走去,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之中。

“尤里安!”就在这时,卡西奥佩娅上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尤里安转头看去,卡西奥佩娅扯起嘴角冲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可眼中的惊恐却无法掩饰的暴露了出来。

在进入地下通道之后,整个探险队就接连遭遇了几次危机,

这几次危机彻底的打碎了卡西奥佩娅努力一直以来保持的高傲。

在危险面前,

她所赖以自豪的身份与地位并不能给予她什么帮助,她能收买一个佣兵团的金币也不能让她比心中认为‘粗鄙无比’的佣兵多活哪怕一秒,

即使为了保障安全,她带来了足足二十名家族精锐,可自身身体孱弱她依旧成为了整个团队的拖累。

她无法想象,若是这次的探险没有正巧遇上尤里安,她现在将会怎样。

‘可能,已经成为虫子的腹中餐了吧?’

这种结果让一贯高傲的她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抬头望着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心中有许多话想说,

可最终,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了一声柔柔的“加油”,卡西奥佩娅默默拉着麦伊莎一起退到了远处。

“呼——!”

接连两个女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虽然没有开口要求什么,可尤里安却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压在肩头的重担,

目光环顾左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他知道他们的期盼,也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

‘一定...要成功!’心中默默为自己打了打气,尤里安将大盾扛在身前,迎着巨石冲了上去。

在尤里安动身之后,十几个壮汉也齐刷刷的迈步跟了上去。

“哈!!”在距离巨石一步远处,尤里安双脚一跺,肩头顶着大盾,身子猛地向下坐去,

“轰——!”

下一秒,巨石猛地撞上了大盾,

一股巨大的力量自盾牌传递至尤里安的肩头,继而传遍他的全身,压迫着尤里安向后仰倒。

就在他咬牙坚持即将到达极限之刻,身后突然探出一双手掌,抵在了他的肩头与腰后,

紧接着,一双,又一双,

就在尤里安的身后,十几个壮汉排出了阵型,

人抵人、人挨人,

以尤里安为核心,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在无数人期许的目光中,

滚滚向前的巨石遭遇到了巨大的阻碍,速度缓缓变慢,直至...

“停住了!”

卡西奥佩娅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可一旁的希维尔却面色严峻,目光落在尤里安等人的脸上,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这群壮汉就各个面红如血,浑身肌肉绷紧,身上青筋横跳。

“加快速度!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一瞬间,心中有了定论的希维尔转头冲着寻找墙壁机关的众人大声喊道,同时伸手拽过卡西奥佩娅,不客气的吩咐道:“你也一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七章 脑海中的人! 回头远远看了一眼顶着大盾满脸通红的尤里安等人,卡西奥佩娅乖乖的任由希维尔牵着走开,没有挣扎也没有抱怨任何。

她很清楚,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争分夺秒奋斗不懈的时刻,

身份?地位?是最虚假也最无用的东西。

既赢不得别人的尊重,更救不了自己的命!

不得不说,

虽然想要动摇卡西奥佩娅心中秉持了二十年的观念十分困难,

但在几次的危机压迫下,

卡西奥佩娅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看看面前布满灰尘的墙壁,

若是数天之前,别说让她去碰了,就是稍微靠近都会害怕脏了衣裳。

可现在,看看周围或站或蹲在墙边附近认真摸索的其他人,

卡西奥佩娅不由自主的伸出了一双养的嫩嫩白白的小手,学着他们的模样在墙壁上不断的摸索敲打,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关,眼神极其认真。

而另一边——

“嘶——哈——!”

长长的吸上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

感受着身前身后传来的压力,尤里安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抖,来自巨石的力道自双臂肩胛传递至胸腔,

而腰后的力量则是作用在脊骨与后腰,

在双重压迫之下,尤里安只觉得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每一次的吸气与呼气都要用尽全力,五脏六腑更是在不断的挤压下好似发生了移位,直痛的尤里安切齿咬牙。

额头与颈间的汗珠好似雨点一般疯狂渗出,

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完全浸湿了衣衫,灰色的罩袍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一块块隆起绷紧到极致的肌肉,甚至就连肌肉上暴涨的血管也清晰可见。

然而,纵使尤里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甚至身后还有同样拼尽全力的八尺壮汉,

十几个人的协力齐心依旧无法让巨石停步,顶多也只能做到迟滞它的前进速度,为后方努力的人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尤里安的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那一身在经历火焰与虫群后被噬咬的百孔千疮,又在生命魔能之下长出新芽的肌肤,

在不断的撕扯中崩裂出无数细小的口子,点点殷红混合着汗水在衣袍上晕开,如同朵朵绽放的花朵。

清明的神智变得混沌,

在全神贯注之下,尤里安逐渐屏蔽掉了四周的一切声音,

他的眼睛只看得到面前不断逼迫着他后退的球形巨石,耳畔也只听得见那身后传来的粗重呼吸声。

一切,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某一个瞬间,尤里安的精神有了瞬息之间的恍惚,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海洋,

海面之上,静静飘浮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上好似缠着两条丝带,一灰一绿霎时耀眼。

在尤里安凝神看过去的瞬间,那个男人陡然睁开了双眼,

一时间,一金一绿的双色异瞳占据了尤里安的视线,并迅速在脑海中放大、放大,

一股奇异的力量自身体内涌出,

一瞬间,尤里安好似置身于温泉之中,

病痛消失,身上满满的舒适感直叫他想要长睡不起。

就在这半睡半醒的朦胧间,

尤里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喃喃:

“快了...快了...请再努力坚持一下吧!”

快了?什么快了!?

“唰——!”

带着这样的迷惑,意识回归身体,尤里安猛地睁大了双眼,眼前依旧是球状巨石,身后依旧是粗重的呼吸,

可不同的是,尤里安的身体。

一股力量自心脏之中涌出,随着血流用涌遍全身每一个角落,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无限的活力,

那种感觉,就好似凤凰从火中重生,让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无不在为其欢呼!

而最让尤里安兴奋的,是那股不断在体内流淌的力量。这股力量他异常的熟悉————

“魔法!是魔法的力量!”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尤里安眼瞳中浮现出一抹浅浅的金绿晕色,魔法的翻涌让尤里安志高意昂。

尤里安会魔法,

这是他早在从失忆中苏醒后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在虚空世界时,就是因为有了魔法的力量,他和卡莎才能从虚空巨兽口中数次险死还生,才能与强大的虚空法师抗衡争斗。

见识过魔法强大的尤里安,对于它的存在本能就有着特别的渴望!

但是让他无奈的,也恰恰在此:

魔能,存在于他的身体之间,可尤里安却偏偏无法御使它们。

不论是在虚空世界,还是在地下通道入口处面对闭合的大门时,触发它的时机都总是充满着无意与巧合。

就好像有人设定了一个机关一样,

如果没有到危及生死的关头,魔能的开关就不会被打开,尤里安就只能使用身体的力量。

虽然千钧之力依旧超过了几乎所有人,但那种坐拥宝山却不得其门的感觉总是令人不爽的!

但是现在...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魔能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或翻涌,或滚滚向前,

就好似本能一般,尤里安突然就学会了御使它们的法门。

一瞬之间,魔能自心脏处涌出,

带着无匹生机的力量在瞬息之间淌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宽大的衣袍下,以一种无比迅猛的速度修复着体内体外的损伤

这一刻,不论是虫咬火烧后留下的伤疤与焦痕,还是身前身后同时挤压对脏腑造成的伤害,都在短短的一次吸气间尽数复原。

随着长长吐出的一口浊气,心中挤压的郁气也被一齐喷出,

霎时间,身上的压力消失,

尤里安如同重生一般,焕发出了强大的活力!

“哈——!!”

一声暴喝,尤里安在无数人的侧目下,猛地拧起了眉头,双目如炬,眉眼如刀,双掌平推向前,

在魔能的加持下,他宛若化身为远古巨兽,凭借着擎天双臂硬抗下球形巨石的全部力量,迫使球形巨石完全停滞,也使得积压在身后之人身上的压力为之一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声带着无限惊喜的声音响起:

“找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八章 新的‘追求’ “找到了!”

清丽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视线的聚焦之处,卡西奥佩娅站在墙边,

挥手扬了扬沾上灰尘后黑一块白一块的手掌,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地方,对看过来的希维尔大声道:“希维尔,这个地方有点不一样!”

“我来!”希维尔快步跑来卡西奥佩娅身边,举着火把,目光朝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有几个淡淡的手印,

手印的下方,隐约出现了一个半掩半藏的青铜方块,方块的造型与开启纯金大门的机关一模一样!

看到这,希维尔瞬间就激动了起来,顾不得青铜机关上残留的灰尘,直接探手过去左右拨扫着,没几下就让青铜方块露了出来。

周围的探险队员围了过来,视线纷纷落在了希维尔的手掌上,

希维尔手掌搭上青铜机关,在众人的围观下,缓缓发力,推着机关向墙壁里面凹陷下去。

“轰隆隆隆————”

机关被按下的瞬间,地面再次产生了异样的摇晃,

紧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

通道尽头靠近墙壁的地面突兀的裂开,一个圆形的洞口露出了行迹。

“快!去看看!”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兴奋了起来,在希维尔的催促下,离得最近的赫莱斯走到洞口旁向下张望,一眼便看到七八米下方的坚硬地面。

“团长!有路!”

赫莱斯大声汇报,他的话让众人一阵低声欢呼,就连希维尔也不由得心情激动。

不过作为团队队长的理智还在,

希维尔按捺下了心中的激动,连声吩咐手下们放出绳索下到下面探查一下,同时向着巨石方向的尤里安高声喊道:

“大伙们,麻烦再坚持一下,其他人做好准备,一旦确认下方安全,所有人要在第一时间列好队!”

“噢!”

一连串的应答声响起,整个探险团队再次忙碌了起来。

在缠绕固定好绳索后,做好准备的人在第一时间抓住了绳索向下,

不一会儿,带来的好消息就使得所有人再一次欢呼了起来————

洞口下方很安全,是一片空旷的通道,通向遥远的彼方。

“准备好的人抓紧时间下去,下去之后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撤退到百米远外的地方!”

“赫莱斯,你在其他人都下去之后要立刻带人撑起绳网,如果到最后尤里安他们来不及撤离,你一定要确保他们即使被迫从洞口跳下也能被绳网稳稳接住!”

“是!”

心中小小激动片刻后,希维尔果断的挥手冲所有人下达了命令,又私下拉住赫莱斯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随着她的命令,早就做好准备的探险队员们第一时间一个接一个抓着绳索向下滑去,

七八米的高度,

对于普通人可能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眼晕的高度,

但是对于这些精英们而言,有一条绳索就足矣安全降落到地面。

“嗤——”“嗤——”

随着绳索的不断绷紧拉扯,停留在洞口上方的人迅速减少,

在希维尔的吩咐下,无关人员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尽数撤走,

就连卡西奥佩娅与麦伊莎,也在两个诺克萨斯人的护送下先行离去,

不过两分钟,

还留在洞口上方的,除了希维尔,也就只有依旧坚守在‘岗位’上的尤里安等人了。

“大家伙,还有尤里安!你们还坚持的了吗!?”

遥遥看了一眼静止在原地不进不退的巨石,希维尔高喊着确认众人的情况。

撤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是一声令下所有人一齐撒手,然后排着队像下饺子一样从洞口一跃而下,

如果是那样,她也不用嘱咐所有人在下去后第一时间向远处撤离,

更不用特意叮嘱赫莱斯要在洞口下方撑起绳网以作接应了。

希维尔很清楚,

足足需要十几个壮汉才能勉强支撑的巨石,如果真的在一瞬间所有人同时撒手,

恐怕等不及大家全部撤离,重新启动的巨石就能将来不及逃跑的人碾成肉酱。

眼下,巨石被众人齐心拦在原地无法进退,

即使众人好运的能赶在球形巨石重新恢复速度之前依次撤退干净。

希维尔也要考虑之后的事情,就比如巨石撞上墙壁后的结果,

希维尔此时所在的地方是洞口上方,

但对于整个通道而言是地下,

若是巨石冲撞墙壁的力量引发了通道塌陷,

到时候,还停留在洞口下方的人恐怕将在一瞬间被尽数埋葬。

对于希维尔来说,若为确保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批次的撤离,在控制好球形巨石前进速度的同时,一个接一个人撤退到通道下方,

最好的情况是,在最后一人从洞口跃下之后,巨石处在撞击墙壁的最短距离,

这样就能保证,即使它撞上墙壁,撞击的力量也不会引起通道塌陷。

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希维尔知道要完美的实现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不仅需要极强的力量,更需要极为敏锐的反应力,

在希维尔心中,也只有尤里安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

但让她犹豫的是,

尤里安在之前的时候就接连受了伤,

现在又顶在最靠近巨石的地方承受了来自前后两面最大的压力。

这种时候,他还有多少力气都犹未可知,更别说还要按照希维尔心中的想法来规避风险了。

尤其是,她要做的是那么的危险,

大船的崩溃,往往从第一个被虫蛀的洞口开始,

现在还留在上面的人,都硬抗了巨石好几分钟,

希维尔也不好说他们会不会在某一个人撒手之后突然全体崩溃,

若是那样,

等待这些来不及撤走之人的,将是几乎必死的命运!

不过,不论结果如何,

希维尔都已经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她会留在最后一个下去,陪尤里安一起面对危险。

于她而言,生命固然可贵,金币也足够诱惑人心,但二十七年的佣兵生涯,足以让她尝尽人世间的浮华生活,

她挣来的金币,如果摞在一起,足以堆成一座小山。

曾经,这些是她的追求,

可现在,她找到了新的‘追求’。

同样的,曾经的她对尤里安有过一次不信任,

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 不知满足 “要开始了!”

身形屹立,目视着球形巨石,希维尔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喊道:“二!”

“一!!”

倒数两个数,

在希维尔“一”字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两个身处最后排的诺克萨斯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同时撤手,头也不回的朝着洞口处狂奔而去,

从巨石到洞口,再依次抓住绳索顺势而下,短短的不过三四秒的时间便消失在了希维尔目光中,

整套动作紧凑精准一气呵成,令人赏心悦目。

就连希维尔都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不过瞬息之后,她就将目光投向了尤里安方向,

目光紧紧盯着持盾硬抗在前的尤里安,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攥紧拳头,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默默的观望。

少了两个壮汉的力量,尤里安等人在第一时间便清晰感受到了身上陡然增加的重量,

这份重量在经过层层低减后,传到最后一人身上时依旧十分沉重,

尤其是,

为了完成希维尔的构想,所有人还必须先卸去部分力量,引导着巨石重新向前滚动一定距离后再重新将其阻止,

这对于在场所有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一种考验。

不过,好在有尤里安。

作为‘支柱’般的存在,尤里安站在最前端,承受着来自两面双方的压力,

这份压力在初始时确实无比的巨大,甚至一度让他身体内的脏器,在挤压下发生扯动与位移。

但是,在体内的生米魔能激发之后,整个情况瞬间发生了逆转。

“轰——”

“轰——”

在尤里安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巨石摩擦着大盾缓缓向前滚动,

尤里安感觉得到其上积蓄的能量,

但这种对于其他人而言近乎无可抵挡的力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并非全然无法承受。

“喝——”

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宛若野兽咆哮一般,

虽然只是一个音阶,但此刻依旧留在通道上方的诸人,每一个都是精锐,

无需言语,也不用交流,

所有刚刚休歇不到一刻的人就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力,

无数双手掌层层堆叠,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尤里安身上,

再由他通过双掌与臂膀释放出来,

在希维尔眼中,巨石向前挪动了不过一二米,就在一阵颤抖中再度停了下来。

“停住了!”

希维尔湛蓝的眼眸瞬间一亮,兴奋之语脱口而出,

随即又迅速化作了紧张与担忧:“怎么样!大家还能坚持吗?尤里安?”

“嗯!”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尤里安紧咬着牙关冲希维尔露出了一个笑脸,以示自己还能坚持,

得到他的表态,希维尔那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了许多,转而高声对其他人道:

“大家伙,如果有人支撑不住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勉强!”

目光环视一周,希维尔仔细的观察着诸人的神态,希望从那些涨红的脸上发现一些什么,

不过,等待了许久后也没有任何一人向她汇报,

也因此,希维尔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再度开始了倒数计时。

随着她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又停下,留着的人在迅速的减少,

而希维尔的脚步也随着巨石的移动而移动,

从通道的深处不知不觉间逼近到洞口附近处,直到感受到身后脚边处不断袭来的淡淡凉意,

希维尔才陡然回神发现,

此时依旧还留在这里的,除了尤里安,也就只有她了而已。

看着双足稳稳扎根,一门心思不言不语的尤里安,

希维尔心中闪过了一抹疼惜,

细细想来,从计划开始实施的那一刻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分多钟,

可这一分多钟,却让希维尔有过去了一年的恍惚之感。

在这段时间里,

希维尔除了不断的倒数计时,重复的询问着其他人是否能够支撑外,

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尤里安身上,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从尤里安那被火烧净后不知何时又悄悄生出一抹灰色短发茬的鬓角,到青筋暴起的紧绷额头,

到明亮的灰色眼瞳,紧咬的嘴角,再到微微颤抖的双臂与手掌。

每一处,每一点,希维尔都看的无比仔细,

看的无比认真,

当心神完全沉浸进去后,她似乎将自己代入成为了尤里安,感受着他的坚持、他的忍耐,以及他心中的疲惫。

‘够了......你做得足够好了尤里安。’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情绪自心底涌出,

看着如此努力的尤里安,希维尔好想上前轻轻的抱一抱他,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角,用自己温柔的手掌轻抚他的短发,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一句:‘谢谢!’

不知为何,希维尔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正如尤里安觉得遇见希维尔是他一生的宝贵财富,

希维尔在这一刻也是这般认为。

到了今年,她已经二十七了,

这个年龄对于生活在炎热沙漠的恕瑞玛人而言,生命已经过去一半,

对于女人而言,更是到了含饴弄孙的年龄。

可希维尔,

声名赫赫的传奇女佣兵团长,却依旧孑然一身。

她曾以为那就是她的宿命————

躲在厚实的‘刺猬壳’后,为仇恨、权势与人争斗一生,

直到生命走到终末,或者她先一步死去为止。

爱情?

这种于其他人而言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于希维尔而言是那么的遥远,以至于她有过渴望却从来不敢过分奢望。

在希维尔心中,可能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遇见一个看上去并不令她讨厌的人,正巧那时的她厌倦了所有,

财富、权势与地位再不能羁绊她分毫,

到那时,她就会与那个男人一起寻一处偏僻宁静的地方,交付自己的余生。

那样的未来,说不上幸福,却也足以令她满足。

‘可是谁叫我偏偏遇见了你呢?尤...里...安...’

‘金钱可以散尽,权势可以丢弃。’

‘唯有你...!!’

默默调整着情绪,压下了心底呼之欲出的欲望,

望着眼前的男人,希维尔喃喃低语:“我是那么、那么、那么的不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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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 当英雄的感觉 “希维尔!”

耳畔响起的呼喝声唤醒了心绪起伏的希维尔,让她意识到此时此刻并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危机尚未过去!

“尤里安,你还好么...还能坚持吗?”

绷紧脸庞半侧过头来对着希维尔,尤里安没有说话,可那额角鼓胀的血管与发间不断渗落的汗珠却是最好的回应。

“......最后一次了尤里安!我数到一你就撒手,我们一齐往下跳。赫莱斯他们已经在下面撑好了绳网,你不需要担心安全的问题,加油,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一下!”

希维尔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遍不知重复过多少次的话,飞速的回身瞥了眼洞口下方,

在那里,

等待已久的探险队员们手中抓着结实的绳网,仰着头目视着上方,见希维尔的目光看来,其中的赫莱斯冲她比了一个手势,

希维尔点点头,目光再度落回到尤里安脸上,深吸一口气,在尤里安沉默的等待中开口大声喊道:“二!”

话音响起,

一瞬间便响彻在洞口的上方与下方,

所有的人,不论是尤里安,还是下方的赫莱斯与阿尔斯兰,又或者是按照希维尔的要求乖乖站在距离洞口的最远处,在一众家族精锐保护下的卡西奥佩娅,都不由得收起心思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天顶的洞口上,

随着倒数计时的声音绷紧心弦、严阵以待。

巨石是危机,却不是最后的危机,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数秒或者十数秒的未来,等待他们的是好的故事还是更坏的续篇。

就在这种安静而警醒的等待中,希维尔奋力的喊出了最后的数字:“一!尤里安!!!”

“喝啊!”随着一声呼喊,希维尔踩着洞口边沿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而得到了讯号的尤里安也在瞬间引动了自心脏处源起、流淌遍周身上下的生命魔能,使之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化为支撑身体的源源能量,使尤里安能奋起超越巨石的力量猛地推向大石,

在那瞬息爆发的万钧之力下,巨石突兀的向后滚动了些许,离开了尤里安双手的掌控。

与之同时,原本扎根在地面之上宛若老树根一般的双腿陡然卸去了所有的力量,

借着大石上反馈回来的巨大力道,尤里安在一瞬之间身形止不住的向后仰倒,宛若倒栽葱一般自洞口处坠落。

“呼——”

耳畔呼啸风声起,尤里安的身形宛若流星一般坠跌,

七八米的高度,对于平常人而言,是无比危险的,

即使是探险队中那些百战精锐们,一不小心也会遭受重伤。

可这个高度对于尤里安,对于掌控了魔法的尤里安而言却不过是翻掌之易,

自洞口处跃下后,尤里安身上的压力尽去,满怀放松的摊开双手舒展身形,他的身姿就好似大鸟一只,飘忽之下,他还犹自能控制下坠速度,后发先至的追上了希维尔,与她并肩而行。

两具身躯平行的自半空中飘落,

目光一个交错,希维尔看到了尤里安眼中那卸去重担后的轻松写意,而尤里安却看到了对方眼中闪烁的光华,那种光华,浓密的好像水流一般快要溢出。

真...真美!

心底不自觉闪现一抹赞叹,

下一秒,两个身影同时坠落在撑起的绳网上,在巨力的作用下,绳结有了瞬间的绷紧,

在短暂的凹陷后,下坠的力量被赫莱斯等人一齐化解,

尤里安与希维尔————成功落地!

“咚——!”

在两人落地的同时,一声轰然巨响自头顶上方响起,伴随着头顶与地面的摇晃与隆隆轰鸣声,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了上方,

数十道目光有担忧也有焦急的等待。

五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就在尤里安从绳网中跃下地面站好的瞬间,耳畔突然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包围,

一齐被包围的,还有尤里安。

“噢——!!!”

跃到地面的尤里安还在回味那美到极致的眼睛,就突然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劲风与手臂,

带着丝丝凉意,让他心中一惊,

下一秒,七八个壮汉就将他扑倒在了地上,凉意就被如火一般的热情取代,

眼前一片昏暗,在尤里安茫然与迷惑中,数不清的手臂拉扯、托举在他的身下,

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高高举上了半空抛起。

“尤里安!!!”

“尤里安!尤里安...!”

一声高亢的呼喊,随之响起的是浓烈到耳膜阵痛的轰鸣,辨不清的杂乱声音在耳畔响起,数不清的激动脸庞围绕在他的身边,

他们共同呼喊着一个名字,一个平凡却‘伟大’的名字,

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尤里安不自觉的身体挣扎,目光循着人群搜寻着,望见了人群之外的希维尔

她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她的手掌攥握成拳头在身前挥舞,口中吐出的音符让尤里安在瞬间回过神来,知晓了她,与他们此时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刹那间,

尤里安放弃了挣扎,任由欢呼的人们将他抛向半空再落下接住,然后重复着这个过程欢呼雀跃。

随着他们的笑声与喊声,一抹涌自心底的欢喜爬上了尤里安的脸颊————

这是,属于他的时刻!

一个陌生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了沙漠之中,被声名赫赫的佣兵女团长救下,并成为了她的贴身护卫。

他就好像故事中的主角一般,得到了‘女王’的赏识,就连诺克萨斯贵族大小姐也对他‘一见倾心’

在这之前,有不少人都对他的‘好运’抱有嫉妒、敌意和不满。

可这一刻,

当他奋不顾身以身为绳救下所有人的一刻,

当他拼命撑在最前,为所有人争取到宝贵时间的一刻,

当他被众人包围,高高抛起欢呼着名字的一刻,

所有的不满、嫉妒都化作烟云一缕,

这一刻,他就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这种感觉...真好!”

这是不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尤里安,都从未感受过的场景,

身影抛起落下,耳畔欢声雷动,丝丝缕缕的风卷走了滚动的汗珠,也顺带卷走了身上的疲倦。

尤里安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被重重围绕,被鼓掌欢呼,被人称颂,

更喜欢被人...当做英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二章 时间已到! 时间一晃,数日即去。

按照希维尔的估算,

探险队伍已经深入地下足有上百米深了,而此时众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最初出发时的山洞也足足有十几里的距离。

随着地势的不断绵延向下,随着探险队伍的愈发深入,

周围的景致由起初砂石铸成的石壁变成了由青铜打造的宏伟阔道。

通道宽足以十人并行,高更是尤里安脚踩地面,即使以全力上跃也无法触及的高度。

一路走来,这些青铜的墙壁,摇曳在火光的映照之中,反射着幽幽的冷光,透过这昏暗的光,更是能隐约看到那带有浓浓古恕瑞玛意蕴的雕花纹理,

这些纹理,在尤里安的感知中蕴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或许正是这股力量,使得这些墙壁即使度过了千年岁月,也依旧崭新如初,

供他们这些外来闯入者对着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道路徒留感叹

感叹着恕瑞玛帝国曾经的富有、辉煌与强盛,叹惋着它的陨落。

再一次对照了时间之后,探险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在尤里安满脸懵懂的愣神中,

作为探险队队长的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以及一众队员们食用着所剩不多的食物,一边商讨得出了一个结论:

帝王之墓近在眼前。

尤里安不知道希维尔是如何得知这个答案的,但是据希维尔的说法这是结合了探险队行进速度、食物补给消耗情况、周遭环境,温度与空气等一系列数据后得出的答案————

此时此刻,就在众人头顶上方也许几十、也许几百米的地方,就埋葬者太阳之城的庞大建筑群。

换句话说,若是卡西奥佩娅给出的信息并无谬误的话,距离帝王之墓仅有最后不到一日的路程了!

若是换做探险之初,

这个消息或许会让探险队员们情绪激昂,

可经过数日的行进后,尤其是刚刚又经历过一重陷阱之后,

即使帝王之墓现在就出现在眼前,即使所有人都清楚帝王之墓里埋藏着历代皇帝的墓葬品,千年来从未有人真正进入过,

这样的信息也不能让探险队员们的心情有任何的好转。

越是深入,探险队的成员们才越是清楚帝王之墓的危险和自己的弱小

在这里,只有待机而噬的金甲虫群,只有横亘在眼前的深渊万丈与各种冰冷无情的机关陷阱。

无数次的心惊肉跳、无数次的险死还生,已足以让即使是最贪婪无比的人也热血泛冷,

在这里,在这片距离地表百米深的地下,即使你在沙漠中声威赫赫,即使你地位尊贵姿容绝美,

生命也只有一条。

身强体壮,有暗处的机关防不胜防;实力高强,有更阴毒的招式在等待,

希维尔伤到过手臂,尤里安数次挂彩,就连被一众诺克萨斯精锐团团护卫在中央的卡西奥佩娅,也经历了几次危险,

让这个从小在上流贵族圈中养尊处优的杜克卡奥二小姐心惊肉跳,

意识到了帝王之墓探险之行的危险所在。

若不是帝王之墓近在眼前,若不是心中亘着一股不甘命运的火气,

恐怕她早就忍不住要打退堂鼓了!

可即使是这样,在经历过几次情绪不大不小的崩溃后,卡西奥佩娅心中的弦也已经紧到了极致,

在与希维尔商讨过一应事宜后,姣美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到初出卑尔居恩时的意气风发,那股要挑战宿命的豪情,已然变作了眼底中化不开的不安与愁绪。

即使身处重重保护中,一旁有麦伊莎为她按摩额角放松精神,卡西奥佩娅的目光依旧会不住的飘到尤里安所在的地方,

就仿佛只有看着他,才能让女人那濒临崩溃的心得到些许的慰藉。

卡西奥佩娅的神色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若是之前,或许有许多人会因此而嫉妒不已,希维尔心底也会积蓄不满。

可现在...特别是不久之前才经历过一次几乎足以覆灭整个探险团队的危机后,

所有看到那个站在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中间不远不及处默默咀嚼着干粮发呆的灰瞳男人,

想到的只会是度过危险之后希维尔拍着尤里安肩膀时说的一句话:

“尤里安,幸好有你!”

如果说,探险队伍自打进入了秘密通道后能没有顾虑的向前推进,依靠的是希维尔和她的佣兵团队多年探险与佣兵生涯积累的丰富经验,以及恕瑞玛人与诺克萨斯人的携手并肩;

那么一路行至此时,多人挂彩却少有死亡,依靠的便多是尤里安的努力。

正是因为有他的拼死拼活、忙前忙后,众人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关卡’,从死神手中夺来自己的生命。

一时间,所有想起希维尔这句话的人,都不由得将带着善意的目光投向了尤里安,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只有希维尔在努力咽下没有什么味道的干粮后,看到舔着嘴角兀自有些干渴的尤里安,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了他,甚至还低声吩咐赫莱斯为尤里安多取了一份水。

在初入地下通道便遭遇了纯金大门关闭,后路被断之后,整个探险队伍早早的便在希维尔的要求下施行了水和粮食的定量配给,

这一点即使是希维尔,与所有人的雇主卡西奥佩娅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可对于希维尔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任何人会表示出什么不满,

在这种时刻,在这距离地表足有百米深的、处处是危机的地方,尤里安的地位无比的重要,甚至要比希维尔这个探险队长更重要。

他是英雄,

不只是希维尔酒后的醉言醉语,而是切切实实的、足以护卫所有人的英雄,是擎天的巨擘。

只不过却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这一点。

至少在某位始终沉默的金发女人那一蓝一紫的异色双瞳中,

这个英雄,却是她眼中的‘钉子’,一颗意料之外的钉子,一个可能钉坏一个棋盘的钉子。

既然是钉子,就必须要拔除。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

就是在等待时机,

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关键的节点,只需要耗费最小的力量便可以扭转一切的时间。

而现在————

时间已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麦伊莎,麦伊莎! “嗤——”

一束火把诡异的摇了摇,火光在发生偏折后,折落在一蓝一紫的异色双眸上,

投映到在角落孤独沉默的麦伊莎身上。

目光遥遥而望,在尤里安饥渴吞喝着水的脸庞上微一停留,那姣好的半点不输于卡西奥佩娅与希维尔的容貌下,嘴角微微勾起一道浅弧,

英雄?

麦伊莎见过太多,在她那不知凡几的神生岁月里,有太多在历史中留过姓名的人,他们的故事她都有亲眼见证过,

甚至许多人的命运轨迹,在有意或无意之中都被她以素手轻拨。

但即使是这样,像尤里安这样的人,在她麦伊莎的记忆中也并不多见,

善良而憨厚,充满了天真,兜兜转转奋斗十年也没有完成什么伟大的目标,如同江上小舟一般随波逐流,更别提有什么‘格局’可言!

这种性子,在麦伊莎眼中半点儿也无愧于他的出身————活脱脱一个标准的偏僻地区出来的农家小子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足以令无数人甚至是麦伊莎也不由羡妒的福气,

坐在了整个世界最大的宝山上!

视线扫过尤里安灰色的眼眸,又在他的胸口前默默停留半秒,

最后在尤里安察觉到的前一秒偏向别处,默默咀嚼着‘宝山’一词,麦伊莎心中荡起一抹荒唐的笑意。

尤里安是第一次见到麦伊莎,

可麦伊莎却早就知晓尤里安的姓名。

了解他的出身,了解他的父母和那个叫锐雯的姐姐,了解他二十二年来经历过的事与人,

麦伊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她比所有人乃至尤里安都要更了解他自己,

甚至她还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就比如二十二年前的某件事情。

就是那件事,改写了这个男人的人生轨迹,让他走出了本该一辈子无法走出的‘小’天地,来到了‘大’世界中挣扎浮沉。

“‘大’世界...呵!看来,你也感受到危机了呢!”

可你的选择,真的正确么?

所有的谋与策,终究还是要看执行他的人啊!

即使我不再是千年以前的我,可我依旧可以像毁灭一段辉煌一般,毁灭你的选择。

难道你忘了么?

‘我们’,可是最擅长以小博大的呢!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蓝紫色的眼瞳交替闪过一抹异色的光华,一眼如清晨之朝霞,一眼又如薄暮之红云,

在她的丝绸长袍之下的心口处,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悄然浮现,晕开一抹淡金色的光芒,

那抹光芒一闪即逝,悄无声息融入了昏黄的火光中,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更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下一秒,麦伊莎再次恢复了平静的常态,在金色发丝垂落的帘幕之后,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注视着尤里安,

‘至少,有我在的这一次,请乖乖接受你的失败吧!’

...

“尤里安?尤里安!”

“嗯?”耳畔传来的呼喊声让尤里安猛然惊醒,

目光逐渐清晰,希维尔握着她那柄巨大的十字刃站在他的面前三步远处,

她的身边还站着卡西奥佩娅与探险队的几个人,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手握腰挎着长短武器,背上负着大小的行囊,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尤里安。

“该出发了,尤里安。”看见尤里安脸上的茫然,希维尔轻声开口解释了一句,见尤里安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

希维尔不由得略带几分关切的问道:“休息好了么?是不是还有些累?”

尤里安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刚要回答,希维尔身旁的卡西奥佩娅就出声说道:“如果尤里安很累的话,希维尔,是不是可以将探险暂缓一天,让他,也让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好好休整一下蓄养精神呢?”

愣了一愣,瞥了一眼卡西奥佩娅,希维尔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之前的卡西奥佩娅可不是这样————

执意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开启探险,又执意要求希维尔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在无关的事情上,卡西奥佩娅不会做什么坚持,可在探险之事上,她可是从未松过口气的,即使之前几天最严重的一次灾难,探险队损失了近十个人手也依旧只是进行了短暂的哀伤,就再次踏上行程。

可这一次...

目光在尤里安与卡西奥佩娅之间流连几番,

希维尔不知道卡西奥佩娅是以何种心态说出这番话的,

是出于对尤里安的关心?还是真的希望探险队员们在开启最后的探险前养精蓄锐?

但是不论心思为何,卡西奥佩娅的建议都让希维尔动心。

时至今日,

帝王之墓的探险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日之数,

可对于所有人,包括希维尔在内,却仿佛过去了半年之久,

一条看似平常的地下通道,在进入之前就连希维尔也没有想过会遇见如此多的危险,

不论是虫群还是巨石,不论是突然陷落的地下陷阱,还是突然塌陷的天顶,

一次次的危机,考验着探险队这几十号人的经验,也考验着希维尔这个团队队长的神经。

食物、水源、探险用的装备、药物,一切的一切事无巨细都需要希维尔去过问、去操心,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让所有人好好的原地修整一天,然后以更加饱满更加专注的精神面对后续的考验,

但她同样知道,探险之事,在经验与物资装备之外更多凭的是胸腔里的一股气,一股不畏生死的锐气。

怀着这股锐气,即使碰见危险,也可以像面对虫群或是巨石那般齐心度过,

若是因为修整而使得气散,那么接下来的探险一旦遭逢危机,队伍的损失必然会直线上升。

希维尔必须承认,即使有她的指挥调度,有尤里安等人的奋死努力,探险队依旧损失了不少的好手,

而损失那部分人更多是佣兵团的人。

希维尔佣兵团不比恕瑞玛其他的几个顶级佣兵团那般拥有泱泱数千人,

奉行精兵政策的希维尔佣兵团满打满算也不过二百来人,

每一个损失都是在她的身上划刀子。

‘可尤里安看起来真的已经很累了...’

‘这一路上,他真的帮助了探险队太多太多,要不...’

一时间,希维尔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沙中游泳的巨型生物 好在希维尔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恢复神智的尤里安就给了她答案————

“不用,继续向前吧,我刚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分了心神而已。”

“真的没事么?”

“嗯!”

“不要勉强自己。”见尤里安替自己做出了答案,希维尔在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反倒有些倾向于原地修整的选项了,不由得关心得开口道:“尤里安,这一路上你为整个队伍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如果你感觉很累要求休息,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

感觉到希维尔话语间的关心还有周围那些微微点头的人,尤里安心中有些暖。

自打失忆之后莫名出现在这片沙漠之中,虽然他好运的遇见了希维尔和她的佣兵团队,免除了在茫茫沙漠中‘流浪’的危险;虽然这几个月的时间来,不论是希维尔,还是佣兵团的这些人对他都是善意居多;

但不得不说,尤里安心中依旧是孤独的。

沙漠虽大,希维尔固然美丽而和善,可这里却并不是他的家,

在这片沙地上,他就是一个外乡人,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行为处事都有些格格不入。

而佣兵们虽然碍于希维尔的面子不说,但也会在有意无意对他这个外来者抱有本能的敌意与警惕。

可现在,

几经危机后,再度迎着那些目光,尤里安再感觉不到半点儿的异样,只有亲近,只有和善,

那种感觉,

似乎是把他当做信赖之人一般,让他感受到了眼神中传来的讯息————

‘尤里安已经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征服了所有人!’

不过,征服归征服,自家事儿只有自家人知晓;

数天的高强度地下探险,即使对于探险队里这些久经生死的诺克萨斯精英,或者是探险经验丰富无比的佣兵也是一次针对身体与心灵的艰难考验,

可对于学会了如何操控魔能的尤里安,尤其是获得了圣树之心的他而言,累实有之,可若说有什么负面的影响,却也不尽然。

圣树之心,作为亘古便随着符文之地存在的古老神物,内里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磅礴能量,

这种能量积淀了成千上万年,以尤里安现如今的魔能掌控力,即使是调用其中的小小一点,其内蕴的威能也足以媲美人世间最强效的‘圣药’,

那些生命魔能自心脏中淌出,沿着尤里安的血液流淌、从心脏、头颅到脚底,为这具身体提供了最纯净的‘生’之力量,

有了它,小小的刮蹭瞬息消失,即使是催筋断骨的伤势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最明显的就是,

几日前尤里安被烈火烧灼成了秃头一个,

可现在,他头上顶着的一头灰色碎短发,任谁也不会相信是经历过火烧后仅仅只用了几天便重新长成的。

所以事实上,他并没有如希维尔心中认为的那般,是因为顾虑她或者队伍其他人而强行支撑,他是确确实实因为一些事情分了神————准确说,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那不自觉发散的感知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魔能波动,波动一闪即逝,可一股莫名的危机却在心中翻涌。

那一瞬间,他有种莫名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可当他屏息凝神细细思索时,不但那股魔能波动找寻不见,就连方才的危机预兆也再无因果。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不由得开了个‘小差’。

“真的不用。”轻轻摇头,尤里安原地小小的蹦跳了两下,那语气中的坚定让希维尔确定了他并非是在故作矫情,一颗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

眼见尤里安收整好水囊与背囊,希维尔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其他人,扬声道:“好,帝王之墓就在不远的前方,所有人打起精神,我们出——”

“轰——”

就在希维尔大声开口,准备说出‘出发’时

地面突兀的传来了剧烈震荡,让那未说出口的“发”字噎回了腹中,接下来的话也在希维尔绷紧的神经下发生了转变:“地震!地震!所有人,靠墙站立,保持警戒!!!”

希维尔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

作为一个从六七岁起就开始经历地下探险的经验丰富的‘向导’,她曾无数次在地下探险时遭遇地震,

如果此时探险队在距离地面出口不远的地方,她会毫不犹豫的要求所有人拼尽全力跑向出口,

可此时众人所在之地是地下百米的极深之处

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让所有人都靠墙站立,以避免因地震引发的头顶坠物,

至于强烈地震会不会引发通道的坍塌?

希维尔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恕瑞玛工匠们在挖掘筑建这条通道时,可以像布设那些该死的陷阱一样,没有半点的偷工减料了!

地面不断的传来一阵又一阵震荡感,所有的人都在希维尔的大声命令下自觉站到了墙体两边的地方站好,然后在心中祈祷,却有一个人例外。

在地震产生的瞬间,尤里安也随着希维尔一起靠在了墙边,可冰冷的墙壁不能给他任何的安全感,反倒是让他感觉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那种威胁如此的近,而且还带着一股陌生的熟悉...

“!!!”

目光注视着墙壁,可尤里安的注意力早就随着感知一起穿过了墙壁,延伸向了漠漠黄沙中,

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眼睛陡然瞪到了最大。

在他的感知中,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极快的速度分开了黄沙,飞速的向前行进。

那体型据他的估算足有十米...不,至少有三十米。

而且速度非常快!

就是因为它的快速移动排开了沙土,引发了坍塌,也造成了整条通道的震荡。

冷汗滑落,尤里安的脸庞因为紧张而露出了几分狰狞,一个个念头在心中飞速转动

‘那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地下一百米啊,为什么会有体型如此庞大的生物存在,而且...而且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疑惑一闪而逝,下一秒就变成了心中祈祷:

‘千万不要朝我们这里来啊!’

‘魔法或许能对付的了那个家伙,可对付不了那些沙土啊!’

‘如果这家伙破坏了通道,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阴影笼罩,在死亡的威胁下,即使是尤里安也全然无法淡定自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一边小心的感知着巨型生物的东向,一边紧张的祈祷。

可他的祈祷却没有起到作用,在他的感知下,

那个大家伙如同游泳一般潇洒的转了个圈儿,然后笔直的朝着探险队众人所在处冲撞而来。

“快、快躲开!!”

章节目录 鸽一天... 头疼QAQ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五章 危机之时 感知着意念之中朝着地下通道横冲直撞而来的巨型生物,尤里安脸色在以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大喝声也在一瞬间响起:

“离开!快离墙壁远一点!!”

尤里安目光朝向的地方是卡西奥佩娅一行人站立的地方,

在他陡然扬起的声音中,纵使那些诺克萨斯士兵是杜克卡奥家悉心培养的精锐,纵使尤里安之前的表现征服了他们,

但对于尤里安突兀的命令,大部分的人都有几分迟疑,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卡西奥佩娅,

对于他们这些家族精锐而言,虽然卡西奥佩娅对于尤里安的态度十分亲近,甚至亲近到有些超出友谊范畴,

但他毕竟不是‘自家人’,他们听命的只有自家的二小姐。

正是这分迟疑,让这些笼罩在巨型生物冲撞范围下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

反倒是卡西奥佩娅,女孩还未收回停留在尤里安脸上的目光,

对方那瞬间变得无比难堪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想到尤里安的实力,

又想到之前几次遭逢危机时尤里安的模样,

即使是最危机的时候,他也未曾像现在这般失态,

下意识的,卡西奥佩娅听从了尤里安的预警,

挣脱了两旁负责搀扶她的士兵,挣扎着就要远离墙壁。

然而,尤里安感知到了危机,做出了预警,却偏偏疏忽了卡西奥佩娅,

巨型生物在沙中游走时,分拨沙土引发的地下震荡是如此的强烈,

地面晃晃摇摇,就连久经战阵的士兵和佣兵都要借助墙壁才能稳住脚步,

卡西奥佩娅一届没有半点武艺傍身的柔弱女子又如何能做到这点?

仅仅只迈出一步,卡西奥佩娅就被更加剧烈的地面颤抖逼得倒退了回去,肩头重重的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口中不由发出一声闷哼,眼角也泛起了泪花儿。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心中发狠咬牙,

他不知道建筑数千年的地下通道究竟是否结实,他也不知道那出现在感知中的巨型生物究竟是什么,

但他知道,若是地下通道不够结实被那个大家伙凿穿,百米地下瞬间倒灌而入的沙土就足以将所有人一起埋葬。

所以,不想死就要拼命了!

发狠似的一咬牙,重重抬手捏了一下希维尔的肩膀————事态紧急,他没有功夫将时间浪费在言语的解释之上,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焦急传达。

而他则在一阵地动天摇中朝着卡西奥佩娅所在之地猛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感受到肩颈处传来的痛感,希维尔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她并不像尤里安那般可以感知到地下通道之外的沙土中有一个横冲直撞的大家伙正在逼近,

可她知道,尤里安绝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

彼此的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可两人之间遇到的危险事儿若是一一列举,恐怕每一件都足以惊掉一地眼珠。

一次次的危机,一次次的相互扶持,希维尔一贯坚持的观念已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在此之前,

她习惯于相信自己,相信手中的武器与腰包里的金币,

可尤里安的出现,却迅速的将她颠覆————

这个男人,虽然平常总是少言寡语喜欢默默出神,可每每遭遇危机,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总是他。

不论是在地下通道入口处的黄金大门那里,还是在遭遇虫群,

他表现出的强大与可靠,

是希维尔二十七年见惯了鲜血死亡、明争暗斗与人心冷暖也依旧无法抵御的,

一桩桩一件件,希维尔已然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的改变,

那孤单流浪的心,似乎已经有了牵绊,有了依靠,

她相信尤里安!

望着尤里安飞也似跑出去的身影,

希维尔努力稳住身形,一边大声的喊着,招呼起了其他的人。

另一边,

尤里安身形飞奔而出,感知穿透了墙壁,牢锁在了那大家伙的身上,同时在瞬间激活了体内可以调用的全部能量,

身形横越而过,在一秒内穿过了七八米的距离来到了卡西奥佩娅的面前,

“走!!”

一声暴喝,目标是护卫在卡西奥佩娅身旁的诺克萨斯士兵,

与此同时,尤里安手脚也没有闲着,

飞速掠过的瞬间,抬手抓上了横在面前的士兵肩头,

万钧之力爆裂而出,

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壮汉半点儿反抗也无,一个恍惚便被尤里安抛飞了出去,

身形飘飞着横掠过半空后落在了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儿才稳住身子,心中充满了惊骇,

‘这是...这是什么怪力啊!!’

壮汉心中的骇然暂且不表,

但当他举目抬头寻着尤里安的身影看过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横飘在面前半空中的三四个人,几个‘自家人’。

作为被卡西奥佩娅信任的人,壮汉之前曾是杜克卡奥直属帝国第四兵团下辖的一名百夫长,实力放到哪儿都是精锐一枚,

他的那些同僚,也都是实力地位等同的精英,

可他们这些人在激活了体内魔能的尤里安手下,却好似布偶玩具一样反抗不了半分。这不由让他们这些之前还抱有些许心思的人瞬间认清了彼此间的差距————

在诺克萨斯,实力可是‘最高法则’!

这个尤里安,不愧是令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甚至不惜折节下交的人,

更不愧是大小姐曾经认定过的‘男人’,

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挨个被抛飞到远处的诺克萨斯士兵们心中如何思想尤里安并不知晓,他刚刚的动作看似粗莽,可事实上却用上了多年修行练到本能中的‘巧’劲,

那些诺克萨斯士兵看似一个二个被抛出去了五六七八米,又打了一二三四个滚儿,可真正受伤的却半个也没有,

最多也就不过是蹭脏了外衣而已。

但是,尤里安可以像抛玩具一样对待那些粗糙汉子,却不代表他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卡西奥佩娅和麦伊莎,

女人与男人不同,身娇体柔的大小姐与皮糙肉厚的军伍汉子也不同,

所以,对待两女,他用了另一个方式————

“啊!!!”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六章 混乱下的舞台 伴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叫,

卡西奥佩娅只觉得眼前一晃,刚刚还一层一层护卫在身边的人就一个个的被丢飞了出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状况,

再一个恍惚间,身子就被凭空拔高了小半米扛在了一具宽大的肩膀上。

那种瞬间的高度变化与失重感觉让卡西奥佩娅慌乱的挥手虚抓,

一直到抓住了一丛乱发,卡西奥佩娅才稳住了情绪看到了身边同样被扛起的麦伊莎,也看到了周围飞速倒退的光景。

一连窜出足足十几米,当尤里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

女人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

“蹲下来!保护好自己!”

下一秒,一股剧烈到几乎让卡西奥佩娅觉得末日奖励的震荡袭来,

在尤里安的感知锁定之中,那头巨兽凶猛无比的拨开沙土,直愣愣的撞了上来,

在它的速度与力量下,整个地下通道被撞的一阵震颤,碎石横落,天动地摇。

得益于尤里安的提前警示,在这波撞击到来之前卡西奥佩娅已经自觉的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墙角,并举起双臂护在了面前;

可尤里安低估了巨兽撞击墙壁造成的震荡,

卡西奥佩娅也高估了自己的那副娇柔身躯。

震荡产生,

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一个大手在翻来覆去的把玩球团,

造成的震荡与摇晃一瞬间便让卡西奥佩娅丢失了重心,

在巨兽撞击的瞬间整个人好似凭空跳起来了几寸一般,而后再重重落下时,不但辟谷砸的生疼,就连肩膀和后脑也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那一瞬间,卡西奥佩娅感觉到脑后淌出了一股淡淡的温热。

“这...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脑晕晕乎乎,眼前的视界与感官更是一团糟乱,

巨兽的冲撞是如此的凶猛,

即使是在百米的地面之下,依旧有着让人匪夷所思的巨大力量,

在这种力量下,除了早有防范的尤里安外,

即使是希维尔麾下的佣兵或是卡西奥佩娅带来的精锐战士,

都没了百战老兵的矜持,

一个二个的统统化作了滚地葫芦,

在头顶上方不断碎裂落下的尘土碎石中,被阵阵袭来的震荡‘拨’弄的满地翻滚,痛呼声不断。

这一幕惊骇了卡西奥佩娅,让她茫然又恐惧,双手牢牢抓紧了一旁的麦伊莎,目光更是片刻不离的追逐着尤里安,

在这种时刻,在这种情况下,

也只有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一些安慰了。

只不过,当卡西奥佩娅的落在尤里安的脸上时,

她才看到了离自己仅有两步远处,对方那阴沉到快要滴墨的脸。

“难道...”

一股不安的情绪漫上心头,卡西奥佩娅的情绪瞬间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尤里安脸上的焦躁与不安,是卡西奥佩娅罕有见到的,

即使是这个男人之前曾遭遇虫群噬咬与火焰烧灼,流于脸上的也仅有痛苦。

可就在刚刚这短暂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

卡西奥佩娅就先后见到了尤里安脸上流露的惊惧、焦躁,

这些情绪对浸淫人际交际多年极善察言观色的卡西奥佩娅而言,是再明显不过的表征。

作为这支队伍中实力最强的人都在危险面前失了分寸,

那么自己呢?

一瞬间,卡西奥佩娅的眼角便蓄满了晶莹。

在参加这次探险之前,

卡西奥佩娅心中全是对未来的幻想,

她幻想着自己进入了帝王之墓,重启古老帝国最神圣的飞升仪式,在获得近神的力量后返回不朽堡垒直面父亲,

驳斥掉与那个废柴贵族子弟的婚事,还靠着一身力量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望却始终无法触及到的真正的权柄————对,是真正的权柄。

而并非是那个从千年贵族杜克卡奥,从自己父亲与姐姐那里‘借’来的权势。

她幻想了探险得到力量后会发生的一切,

可唯独探险中的危险,却没有被这个帝国双姝之一的卡西奥佩娅二小姐放在眼中,

在她的世界里,有钱、有权又有人,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更没有趟不平的危险!

可进入地下之后,却恰恰是这一波接一波的危险,让她认清了现实————

在危险面前,她并没有可以倚仗的东西。

权势?财富?人手?

她所掌控的这三样足以生生将一座城埋葬,却只能在天动地摇下瑟瑟发抖。

你说神之力量?

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至少在真正进入帝王之墓重启飞升仪式之前,

她还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甚至只是被曾经的尤里安稍稍以杀意逼迫一下就一片濡湿的女孩。

一瞬间弥生的失落感堆满了心房,连带着恐惧、茫然等诸多情绪一起,让卡西奥佩娅无比的懊恼,

浅绿色的眼眸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添上了几抹赤红,情绪更是在崩溃与更大的崩溃中左右徘徊。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

强烈到让她心中充满了怨怼,

气愤希维尔和她的佣兵团废物一群让她接二连三的遭遇危境;

气愤带来的精锐毫无用处;

气愤父亲的冷漠与姐姐的优秀让她迫不得已‘铤而走险’来到这片黄沙废墟;

甚至是尤里安,也被情绪崩溃的卡西奥佩娅在心中骂了九十一百遍,

怨愤他在这种时刻不呆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而是飞奔着去帮助那些稳不住身形的人。

卡西奥佩娅的情绪是如此的激烈,

那紧抓着麦伊莎手臂的指掌,用力的程度就连麦伊莎都感觉到了生生来袭的痛感。也感觉到了卡西奥佩娅那如同活火山一般的炽烈情绪。

之前的几天,卡西奥佩娅也曾在危险中遭遇过情绪崩溃,但托溢于尤里安的拼命,最终都化险为夷,

可这一次,对方的情绪却似乎格外的‘爆炸’,至少麦伊莎的手腕就有一种快就要断掉了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些许‘新奇’。

痛,这可是在她曾经漫长的人生中极其罕见的感觉,

她的身份注定了几乎无人可以让她感觉到痛;

她做过的那些事儿,即使是危险到如同钢丝上跳舞一般,她也可以凭借着精湛优雅的舞技完美实现一切。

但那些都是过去,

至少此时此刻,她与身边的卡西奥佩娅并没有什么区别————会感觉手腕上传递而来的痛感,也会被头顶掉落的碎片砸的狼狈不堪。

在这样的痛感下,麦伊莎那一蓝一紫的异色瞳在瞥了一眼远处的希维尔后,落在了满场飞奔的尤里安身上,金发之下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小家伙,舞台已经搭好,剧本已经拟定,

你可别像那些蠢家伙们一样,连稍稍让我提起一点兴趣都做不到喔?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七章 混乱中的选择 未曾经历过如此多密危机的卡西奥佩娅,会怨天尤人,会愤愤难平;

那些经历过百般战事的佣兵与士兵们,在近乎末日般的世界下,也会惊惶、也会恐惧;

混乱之下,千奇百态,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也并不奇怪,

即使曾经历过与这般危机等同的希维尔,也只能是努力的压下心头的不安强作镇定,

或许此时此刻真正半点不惊慌的也唯有麦伊莎这个表面上杜克卡奥家族两代主人小姐的所谓‘侍女’了,

就连尤里安,虽然在竭尽全力的努力着,可心中依旧对未来的事儿充满了茫然————毕竟,这可是地下百米,

真的被外面那个大家伙打碎了通道石壁,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儿任谁也说不准。

巨兽的撞击一波接一波,头顶落下的碎石和脚下裂开的地面,就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谁也不知道它会在这一刻落下,亦或是下一刻。

但让众人心中稍有安慰的是,

古恕瑞玛帝国的工匠们在铸造这条通道时并没有半点儿的偷工减料,几次撞击下来,

纵然地下通道摇摇晃晃,可依旧坚挺的伫立在那里,

而让尤里安欣喜的是,

通道两侧那用青铜铸成的墙壁里果然暗藏了玄机,

在火光的映照下,铭刻其上的雕饰纹路亮起一抹淡淡的莹光覆满了墙面,形成了一道近乎透明的保护罩,

源源不断的将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法能量输送到巨兽撞击的地方,任凭巨兽在外疯狂,也依旧无法‘破防’。

趁此时机,尤里安快步的上前搀起两个被撞击弄的站立不住的佣兵,转头对在做着同样事情的希维尔大声喊道:

“希维尔,这里并不安全,外面有个大家伙在发疯,好在这里的墙壁上都蕴藏着魔法的能量,

应该能支撑一会儿,但是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要早做决定啊!”

尤里安洪亮的声音响起,在满是轰鸣与嘈杂的环境下依旧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力都随之看向了希维尔这个探险经验最丰富的传奇女佣兵,等待她的决断————

是继续向前?还是原路后退?

希维尔在心中犹豫着,

而与她有同样犹豫的,还有整个探险队这几十号男男女女。

向前,可能要不了多远的地方就会见到帝王之墓,

但以这一路遭遇的重重险阻,如此鲁莽的前进几乎很难不碰到危险,

若是再遭遇到类似于虫群那般的恐怖危机,整个探险队就会有极大的可能团灭。

这样看来,似乎沿着原路退回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可当希维尔犹豫三秒后准备说出自己的决定时,一个声音却抢在了她的前头:

“向...”

“向前!向前!不能后退!”

女声响起,带着几分尖利,盖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声音,

希维尔猛然回头,看到了拼命从地上站了起来的卡西奥佩娅,瞬间银牙紧咬,一双手更是不自觉握的十字刃的刃柄‘咯吱吱’响。

帝王之墓下有什么,希维尔可不知道,

虽然因为巨额金币和之前几次与麦伊莎之间友好合作的缘故她承接下了这次的探险,

可因为卡西奥佩娅的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别有用心,并且许以重利的缘故,

事实一直到距离帝王之墓不足一天路程的现在,希维尔对于帝王之墓的了解依旧泛泛,

所以她不懂卡西奥佩娅的坚持,更不懂为何这个诺克萨斯的贵族小姐先后遭遇了三五次危险,甚至一度到情绪崩溃的边缘,也始终咬牙坚持不愿放弃,一意要求向前。

之前的几次要求,碍于雇主的面子,希维尔没有驳斥卡西奥佩娅的一些‘过分’要求,这也导致了她无比信赖的属下穆扎法尔与十几个佣兵的先后死亡。

若不是有尤里安的拼命,再加上卡西奥佩娅先后几次提高了价码,这才安抚下了所有人,希维尔也被迫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佣兵嘛,

就是这样,

朝日生,暮归死,尽是常事;

不能抱着拼命的决心,没有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觉悟,

怎么才能赚到常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佣金?

所以,对于穆扎法尔几人的离逝,希维尔与佣兵们固然兔死狐悲,却也不会吵吵着要放弃,更不会让情绪影响到探险。

可这一次却有不同。

尤里安的话语简简短短,可却将情况说了个清楚————

一是通道的外面出现了一个‘大家伙’正在冲撞着通道,之所以没有突破进来,全因为这条恕瑞玛工匠们建筑的通道墙壁中蕴藏的魔能拦下了它。

巨兽为什么攻击这里,希维尔不知道原因;

它究竟有多大,希维尔也无从想象,

可希维尔清楚,在外敌环伺的状况下,继续朝可能有更多机关陷阱的帝王之墓前进,那无异于是逼着所有人自杀,

希维尔虽然爱财,可她更惜命————她还想结束了这次探险之旅后就‘金盆洗手’,和尤里安游荡天涯呢!

怎么会为了区区几千枚金币就将连同自己自己和尤里安的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呢!?

一瞬间,希维尔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杀意,那是由极度的愤怒所演化而来的。

对于卡西奥佩娅,她的忍耐就快要到极点,

新仇旧恨,

如果这个女人执意坚持,那么,

就放弃她!

任她和她的人去死,我带着我的人原路返回,管他们去死!

瞬间,希维尔心中做出了决定,

可当她要再次开口时,尤里安的声音却抢在了她的前头:

“希维尔,向前吧!”

“尤里安!?”希维尔眼中闪过一抹惊愕,脸色陡然一沉“给我一个理由!”

希维尔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颤颤,

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半点也不起眼,

可唯有希维尔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愕中,她究竟闪过了多少个念头。

‘尤里安?为什么是他!’

‘他不知道继续向前的危险么!?那可能是即使他也无法面对的困境啊!’

‘不,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什么他会同意那个蠢女人的要求?’

‘那女人说他们曾经是恋人,难道这是真的......?’

‘!!!’

章节目录 完蛋...家里这边变天刮狂风,吹停电了... 码的半章没了QAQ

感觉要下雨,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人去修电线...

估计要鸽一天QAQ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八章 开路与垫后 希维尔心中胡思乱想,尤里安却并没有看出女人眼中那一抹略带几分感伤的神色,

在搀扶起一名佣兵后,尤里安举目凝视着莹光闪烁的青铜墙体,感知着一墙之外那体型庞大的巨兽,好半晌开口解释道:

“这里的墙体是青铜铸造的,墙内流淌着魔法能量吸收了那大家伙冲撞的力量,但我们刚过来的地方与这里不同,是完完全全的石头,可能阻挡不了这头大家伙的撞击。”

“我担心,如果我们选择向后撤退,就算碰不到机关与陷阱,若是这头怪兽紧追不舍,可能...”

事态紧急,尤里安尽量用最短的话为希维尔,也为在场所有人讲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知为何,当希维尔听到尤里安讲述的理由是为了探险队的安全,而并非是为了卡西奥佩娅时,她心中竟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喃喃轻语道:

“原来如此!”

念头流转,在解开了心结后,希维尔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情绪有多么的莫名其妙,

这里是地下一百米的秘密通道,到处布满了未知的机关陷阱,

一墙之外还有个大家伙发疯似的攻击着这里。

即使尤里安被那个诺克萨斯的蠢女人蛊惑了,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更何况尤里安说的并没有错,

她是不懂魔法,可以她的经验水准又怎会看不到周围墙壁的变化?

再对比之前来时的路,希维尔的念头瞬间便倒向了尤里安一侧。

“尤里安...尤里安...”

心中泛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每在心中念一遍这个名字,她就感觉生根在心底的嫩芽又长大了几分。

正如希维尔那双湛蓝色眼眸一般,尤里安也有一双晶莹无暇的灰宝石眼瞳,倒映着他那纯净的心灵,

失忆前的尤里安是怎样的人希维尔并不知道,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拯救过希维尔佣兵团,拯救过探险队,更救过自己的男人可能真的与卡西奥佩娅相识,

但绝不是卡西奥佩娅口中描述的样子,他们也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情侣恋人。

希维尔就是敢这么确定!

她与卡西奥佩娅,一个是大漠黄沙中的传奇女佣兵团长,一个是海对岸庞大帝国的高贵小姐,

两人不论是出身还是经历看起来都风马牛不相及,

但偏生两人的性格中却有着许多的共通点,

比如高傲,比如利益至上,比如相信自己多过于其他人。

最明显的莫过于对待尤里安的态度,

不提早就知晓尤里安身手实力与过往的卡西奥佩娅,

即使是希维尔,在最初尤里安展现自身‘价值’时,首先想到的也是如何将其纳服,化作手中尖刀刃柄加以利用,所以才会有希维尔将其放在身边充当贴身护卫。

若是没有之后的几次机缘巧合,即使尤里安的实力再如何强大,若是真的遭遇了生死危机无可挽回,希维尔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抛弃。

这就是希维尔,

生死佣兵生涯磨炼出的女人,一个居于高位、在智慧上半点不输于卡西奥佩娅的女人。

她了解自己,也了解卡西奥佩娅,更了解那浅绿眼眸、明媚笑容与人畜无害下隐藏的深深城府。

这曾是希维尔骄傲的,

因为在手下其他人都被卡西奥佩娅的温和与重利欺骗时,

她希维尔一眼就能看穿卡西奥佩娅的‘伪善’,能看出她内心无时无刻不再谋划着阴谋,

明面上,希维尔对于卡西奥佩娅的一应要求都保持了克制与忍让,但当对方威胁到自己时,她便下意识的想要将她除去。

可现在,这曾令她骄傲的智慧,却是她此时此刻心中即歉疚又想要摆脱的。

尤里安的出现,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偶然,

在一开始,希维尔对他的态度也是既拉拢又保持警惕。

可一同经历的事情却改变了她,

从战场上的英武身姿,到酒后晚上的感激一吻,到机关、虫海下的舍生救命

她开始去改变,开始试着去相信一个男人,甚至在心中幻想着和他的未来。

可这种转变无法一蹴而就,

当危险降临,当理智占领意识的高地时,她还是会本能的竖起坚墙护卫自己,会下意识的胡思乱想。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欠考究了。”

“这里是地下百米,墙外的那个...怪兽,我毫不怀疑若不是这些墙壁中蕴藏着魔法的能量,它会毁掉这条通道,让千万吨沙土吞没我们所有人!”

希维尔心中默默沉默了半秒,抬起头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对着尤里安笑了笑,而后扬声开口对着所有人语速飞快的大声说道:

“诸位,这一路走来,我们遭遇了数不清的机关陷阱与危机,而前方,或许还有更多的危险等待着我们。”

“但是!尤里安说的对,帝王之墓中的危险是未知的危险,而眼下的危险却是实实在在威胁着我们生命的!”

“我们不能因为畏惧前方看不见的危险而退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向死而生!”

“兄弟们,伙伴们!现在,我以探险队队长的身份,要求所有的人丢下除粮食水源与兵器之外,一切可能影响到行进速度的物资,而后,随我一起向前——前进!前进!再前进!一直到危机解除,又或是千年帝王之墓被我们征服为止!!!”

握紧恰丽喀尔,希维尔双脚稳稳扎根在颤抖的地面下,迎着所有注视而来的目光取下了腰后悬配着的一捆绳索丢在了地上,而后一甩发丝,扬声开口:

“我会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为所有人开路。若是遇上了什么机关陷阱,我保证,我一定是第一个接触到它的人!”

“希维尔!”希维尔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生钦佩,即使是卡西奥佩娅,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希维尔无愧于她传奇女佣兵的名头。

可尤里安,比起众人心中的敬佩,却更在意这个女人话中的意思。

快步上前,尤里安一把扯住了即将迈步而出的希维尔,大声道:

“怎么能让你打头阵!?你是探险队的指挥,队伍不能没有你!”

“让我打头阵吧!我是这里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有魔能傍身,不论是遭遇什么危险都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让我来吧!!”

“不!”被抓住了手腕,希维尔抬起的脚步重新落回到原处。回头望去,希维尔既认真又决绝的否定了尤里安的请求:

“尤里安,这一路上你已经做的足够多足够好了,现在我要做的,是只有我这个探险队长才能做,也必须去做的事情!”

四目相视,希维尔不由得沉默了,心中闪过一抹思绪,片刻后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面对着尤里安,希维尔轻轻分开了他紧紧抓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周围:

“尤里安,我要你走在队伍最后方,”

“而其他人,随我一起————”

“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伴随着响彻了整条通道的怒吼声,整个探险队在地动天摇中,朝着帝王之墓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九章 危机之下的男女 “前进!!!”

一声号令响起,在希维尔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整个探险队四十余号人,丢弃了沉重的装备与工具,仅带着干粮、水囊与武器,便向帝王之墓发起冲刺。

前方,隐匿在黑暗中,是火光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那里,是恕瑞玛最庄严的地方,埋葬了这片沙漠数千上万年里最有权柄的人,

那里是一切危险的根源,是生与死的轮回点,

谁也不知道危险是在下一刻还是在下下一刻发生,

更没人知道当它发生时,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

佣兵与士兵,哪个过的不是刀口舔血的生活?

死亡?说起来可怕。但当一队领袖带头冲锋在前,

当声名赫赫的传奇女团长大声说着‘为所有人开路’而冲刺在队伍最前端时,

所有人都会为那无畏的灵魂所震撼,更会为那不惧生死的豪情所感染,

在这种时刻,没有一个七尺男人会甘心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有胆;

在这种时刻,死亡变得不再可怕了。

死亡,也变得不再可怕了。

一时间,

整个队伍以希维尔为首,

在那一声‘前进’的号令下开足了马力,使上了浑身的劲儿向前猛冲,

就连身体较弱的卡西奥佩娅和麦伊莎,也被手下们背负起来向前狂奔。

在一种异样的狂热下,看到了这一切的尤里安丝甚至觉得,即使真的遇上了什么机关陷阱,希维尔也会毫不犹豫的带着所有人将它完全踏平!

‘这才是真正的传奇、真正的英雄啊!’

看着这样的希维尔,尤里安没来由的想起了希维尔曾经醉酒下在他耳旁说过的话,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感叹着。

比起自己,尤里安觉得‘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并激起众人斗志的希维尔才更符合他那仅有记忆中对于英雄的定义。

何为英雄?是面对危险时以绝强的意志将其战胜的人。

就像先后两代诺克萨斯之手的塞恩与德莱厄斯将军那般,他们无不是曾数次面对生死危机,却从不言弃,直至将其战胜的男人,是所有人都称颂的英雄。

对于希维尔而言,尤里安杀死了仇敌萨恩斯拯救了佣兵团,是一个英雄;可那些沙匪比起实力超乎常人的尤里安,却不过是沙漠里可以轻易踩死的耗子而已,算不得事儿!

更何况,尤里安可没有希维尔的权威;

深处百米地下突遇沙中巨兽袭击,这种情况下即使尤里安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也难免惶惶不安,

而希维尔却只凭着三言两句,便激发了所有人的斗志,那个轻轻分开他的手掌,说着‘我必须去做’的决然身影,

让尤里安折服,更让他倾慕。

是的,就是‘倾慕’。

即使尤里安心中摆在正中位置上有一个曾为他生、为他死,更因为他而失踪的女孩是一颗心里最有分量的存在,

可他依旧无法去否认,这朵向阳盛放的沙漠玫瑰,同样是他心中在意的那个人。

世间最奇妙的莫过于此:

一个拼搏十年就闯出了‘传奇’之名,建立了赫赫有名佣兵团的高傲女强人,可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曾被她看作是‘可利用’目标的男人,厌倦了斗争与厮杀,幻想丢下一切去浪迹天涯;

而那个被她看上的人儿,一个失忆后心智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自然也无法抵挡这沙中玫瑰如火样魅力与水般温柔。

某一个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等到这次探险结束,他要去找到卡莎,然后...

与卡莎、希维尔生活在一起不再分开!

“轰——”

又是一声撞击响起,尤里安一边奔跑,一边转头回望身后,

那里,地下通道在巨兽不懈的冲撞翻搅下变得摇摇欲坠,

青铜铸就的墙壁上莹光闪烁不定,尤里安能清楚感知到墙壁内的魔能从前方涌来,朝着巨兽撞击的地方而去。

可他同样也能感觉到,面对巨兽那好似不知疲倦与疼痛的撞击,墙壁内的魔能被迅速的消耗掉,

只是短短的十数秒,就已经有了‘枯竭’的征兆,

最明显的就是周遭迅速崩坏的状况————头顶上方石块不断掉落,穿流的风卷起灰尘弥漫开来,而脚下的地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生出了一道道恐怖的裂纹。

这些预警似的信号让尤里安原本因为希维尔而变得亢奋的精神迅速冷却,

而冷静下来后,他就感觉到了几分懊恼与后悔:

“应该拦下希维尔的。怎么就...!?”

举目遥望,看着奔跑在队伍最前端那道被烟尘阻碍的有些看不真切的背影,

尤里安不由得暗中咬牙。

危险降临,勇气确实可以激起斗志,让一个人发挥出超常的力量来逆转优劣与生死。

可不论如何,最终决定一切的依旧是面对危险的那个人。

勇气可以让你发挥出百分百,百分之一百二乃至一百五的力量,

可勇气却不能让一个普通人跨越数十丈悬崖又或是从虫海巨石下逃生。

帝王之墓,作为埋葬了恕瑞玛历代皇帝的墓室,一路行来遭遇了多少危险,

有的甚至是尤里安都艰难战胜的。

这可是尤里安呐!

外人不知道他的真切实力,尤里安自己也糊里糊涂,

可事实上,在经过了近乎重生一般的玄奇经历后,尤里安的实力已经不是平凡人可以揣度的了,

以万年帝柳之心为根基塑造血肉,又掌控着强大的空间世界符文,

符文之地诞生的这千百万年来,有几个人的机缘比得上尤里安?

即使失去的记忆让他仅仅只能用出自身实力的‘皮毛’,

可即使是皮毛,也是帝柳的‘皮’,世界符文的‘毛’,是十个,一百个诺克萨斯精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

这样的他都会感觉到力有不及,

那即没有没有尤里安的强壮体魄,又没有那一身融于血液的滚滚魔能的希维尔,若是真的在帝王之墓中遇到了危险,又该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章 再次出现的虚空生物 幻想了很多状况,

越是想,尤里安就越是觉得刚刚没有拦下希维尔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目光望向队伍的前方,尤里安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要马上‘纠正’这个错误,身后传来的巨大动静就先一步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轰——隆——!!”

一阵异常强烈的震荡感袭来,一瞬间天摇地动,

那种感觉,强烈的就好像一个人猛地蹦了起来再重重落下一般,

当整个地下通道蹦起落下的瞬间,分了心的尤里安只觉得脚下一空再猛地一沉,脚掌冲击地面的力道随着轻微的痛感一起,便从脚踝部蔓延开来。

“扭到脚了!”

心中暗暗一惊,若是寻常时候,尤里安免不得要停步蹲下身子细心检查一番,然后将那‘刚刚’才学会如何控制的生命魔能灌输到脚踝中。

可现在,尤里安却半点心思也腾不出来。

就在刚刚,几乎是在那剧烈震荡发生的前一秒,

在尤里安感知中,两侧青铜铸就的墙壁中流转的魔能断了流。

没有了魔能的支持,那混合了金属与砖石的墙壁再无法阻拦那巨兽的撞击,

当尤里安回过头看去时,只看到了轰然崩碎塌陷的墙体,与泛起的浓浓烟尘。

这一下的动静是如此的大,就连早已经跑出近两百米的希维尔等人也不自觉的放缓步子投来了注意力。

可他们并没有尤里安这样的精神感知,也自然无法穿透漫起的烟尘看清内里的真实。

在尤里安的感知中,

在魔能流尽的瞬间,巨兽那足有二三十米的庞大身躯就撞碎了墙体,一头扎进了通道,

连带着大团大团的沙土一起,在短短的数秒内就堵塞了道路,

昏暗的光线,即使以尤里安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巨兽的轮廓,

有着如巨蟒一般布满坚硬外壳的躯干和两条爪臂,有着如鲨鱼一般高高竖起的鳍,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

那种模样,颇有点四不像的意蕴,

可当那大家伙头颅上泛着紫光的双眼越过上百米锁定在尤里安身上时,

尤里安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脸色猛然一变,转头冲着前方不停回首看过来的探险队员们大声吼叫道:

“快,快!快走!!”

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尤里安终于清楚了之前在感知探查中,那股子略带几分‘熟悉’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

就是来自那头巨兽,

更准确的说,是那双紫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尤里安在数个月前曾亲眼见到过,

就是长着那种眼睛的怪物,在昏暗的世界里不停的追逐着他,

那些怪物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虚空。

“虚...虚空。”嘴唇颤了颤,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在一瞬间直冲头顶,让尤里安须发皆张。一口牙齿更是咬得咯吱吱直响,让人怀疑下一刻会不会齐齐崩碎。

在离开虚空世界数个月后,尤里安又再一次见到了这种生物,

可这一次地点却换在了通往帝王之墓的道路上。

眼前这头巨兽,论起体型,比之虚空世界中见到的巨兽科加斯来,体型要‘苗条’很多,

可论及压迫感,却半点不输。

但就是这样,才让尤里安出离的愤怒。

一想到那头名叫科加斯的虚空巨兽,还有那个自称先知的人类法师马尔扎哈,就是他们让卡莎失去了踪影,至今音讯全无,尤里安就恨的牙痒痒的。

在回归地表世界后,他曾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见到这些来自虚空的家伙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一个统统干掉,

可几个月来,他却连半点虚空生物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现在再见到一头,就像火药桶引线旁放了根燃着的火柴,

毫无疑问在一瞬间便引爆了尤里安的全部愤怒。

目标锁定,尤里安心中头一次这般迫切,

但他愤怒归愤怒,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

所以,在感觉到远处众人并没有如他料想一般远离、反而是驻足回望,尤里安立刻便扭头看了过去,

冲着望向这边的众人怒吼了起来: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快走!”

“尤里安!”

数个月的相处,尤里安第一次表露出这般强烈的情绪,这不由得‘吓’到了众人,

希维尔在第一时间呼喊尤里安的名字,想要弄清楚状况。

“希维尔!”

听到希维尔的声音,尤里安不由得的深深吸气压住了心头怒火,

一边握紧双拳集中精力警惕着那头虚空怪物从不断‘冲’入通道的泥沙中‘拔’出身体,一边半回头、语速飞快的向希维尔及探险队员们高声喊道:

“来不及解释太多!魔能已经消散,处境十分危险。这头虚空巨兽随时有可能毁掉整条通道埋葬所有人。”

“希维尔,你带着所有人走!不要回头,更不要停下!”

“那你...”敏锐捕捉到尤里安话语中隐藏的危险,希维尔心中先是一惊,再是一急,就要说些什么

“走——!!!”

就在希维尔开口的当口,尤里安的感知中猛地感受到了虚空巨兽那扑面而来的的恐怖压迫感,

心中一急,来不及听希维尔继续说下去,

突然回过头去,瞪圆了双目冲着女佣兵团长一声暴喝,阻止了她的发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那说一不二的姿态,与随着言语一起炸裂开的强烈战意与杀意,

即使相隔近百米,依旧惊吓到了所有人。就连趴在下属背上的卡西奥佩娅也不自觉的精神一阵恍惚,

想起了几年前在马车上发生的那一幕,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原本想像希维尔一样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也顷刻间忘了个干净。

“走!”

被尤里安吼了一声,希维尔心中一股莫名的委屈上涌。

可她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是名扬沙漠的传奇女佣兵。在察觉到尤里安话语中的坚决后,希维尔咬牙吞下了那些叮咛嘱咐的话,借着转头的功夫状若不经意似的抹了下眼角,对着一干发愣的佣兵与士兵发狠似的怒声道:

“愣着干什么!?想死吗!”

“走!所有人都跟我走!谁敢掉队,老娘我宰了他!”

在希维尔陡然爆出的粗口下,

一众被尤里安散发气势骇到的探险队员们不由得回过神来,迈开脚步向前奔去,

而最后一个动身的希维尔,

在看到所有人都跑起来后,捏紧拳头咬牙了半天,还是在迈步的前一秒,冲着尤里安的方向高喊了一声:

“尤里安......小心!”

随后,也没有看到尤里安背身挥手的模样,转身跟上了队伍,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远方。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一章 最终的探险之地 感觉到身后众人的远离,耳畔回荡着希维尔一声满含情意的“小心”,

尤里安微微沉默了一息,目光在探险队员们最后离去时留下的仅剩一支的火把的照耀下缓缓露出锋芒,

一抹灰色的光华自眼底爬起,好似墨韵点如清水中一般缓缓晕开,直至一双清澈双瞳完全被灰意浸染,

一抹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星火之芒自天际坠落,落入了油烹之中,彻底引爆了尤里安对于虚空造物的全部怒火,

“咯吱——”

双腿分立身体缓缓下蹲,双手猛地攥紧,

尤里安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充满着浓烈生之气机的魔能自心脏流出,淌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若是此时剖解开他的心房,或许就能惊奇的看到一颗灿若金玉的心脏正沉稳而有力的跳跃着,

每一次跃动,都是一次怒意的积压;

每一次跃动,都将沉寂在心底深处的记忆翻出。

尤里安在虚空世界中,满打满算也不过呆了三天的时间,

可那三天却是他遗失了大片记忆之后的第一次落笔着墨,

危机四伏的虚空世界,无处不在的奇兽异物,

小到爬虫一般的虚灵,大到山岳一般的巨兽科加斯,

再到邪恶的虚空法师马尔扎哈,

那些记忆如丝如线,在卡莎的穿引下织成了华美若童话一般的绸缎,点缀了尤里安的心。

多么好的女孩!

多么美的记忆!

若是没有那些可恶家伙的捣乱,

即使尤里安可能现在依旧徘徊在近乎无际无边的地下深处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归来的路,但只要身边有人陪伴,心灵就不会孤单。

“呼......喝......”

那三天的记忆越是美好,尤里安心中的愤怒就越多,随着一呼一吸的交替,

在尤里安高昂着头颅与那头不知名姓的怪物对视的瞬间,那原本压抑到极致的心反倒一反常态的停止了躁动,

那一刻,感觉到那对儿紫色兽瞳中蕴藏的饥渴与贪婪,

尤里安不禁微微挑起了嘴角————

“我也是一样呢...!”

一样渴望着将你杀死!

那就来吧!!

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下一秒,恶战终于爆发。

...

就在尤里安与一头突然出现的虚空生物展开恶战后不知过去了多久,

太阳之城的百米黄沙之下,

帝王之墓终于迎来了它千年以来的第一批访客。

这批访客,

有沙漠中声名远播的希维尔,也有诺克萨斯杜克卡奥家族的二小姐卡西奥佩娅,

他们带领的佣兵与士兵,虽说数量加起来不过三四十人,

可真的放到沙漠中绝对是一股任何人和实力都不敢小觑的力量,

不客气的说,即使是遭遇数百沙匪劫道或是小股地方势力的袭击,

单凭着过硬的实力,也可以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可就是这样一批人,眼下的模样和状况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好。

当然,用‘不怎么好’来形容,似乎并不太准确也太过谦逊,

准确说应该是‘惶惶若丧家之犬。’

虚空怪兽的突然到来,致使整个太阳之城遗址以及周边的沙漠都发生了一场地震,强烈的震荡让不知多少在太阳之城周边的遗迹墓穴里探秘的队伍遭殃,

希维尔的探险队也不例外。

虽然数千上万年前的工匠在铸造地下通道时可谓是尽心竭力,用上了恕瑞玛帝国最好的石料,

那青铜铸成的墙壁内更是铭刻了魔法雕纹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魔法阵。在地下深处的某地,以一颗巨大的魔法水晶作为能量的中枢,来维护这方世界的宁静。

可巨兽的撞击打破了这一切,猛烈的冲撞,将存续千年的魔能水晶中储蓄的魔能彻底耗尽,

当魔能消失,即使是最坚硬的石砖,也无法阻拦虚空怪兽那坚硬锋锐的甲壳,

一次次的冲击,崩塌了地下通道,

强烈的震荡,激活了隐匿在地道各处的机关陷阱,

在一个又一个,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中,

探险队遭到了自进入以来最大的损伤。

“啊!”地面突兀塌陷,跑在队伍最后方的两名佣兵坠入了黑漆的深洞中,惨叫几声后没了音讯,

希维尔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道机关被不断颤动的地面激活,

头顶的天花板上,巨石摆锤从天砸落,又是几个人毫无抵御的被砸成了肉泥。

剩下的人只能一边惊惶的翻滚躲闪,一边狼狈不堪的连手带脚向前窜去。

接二连三的危机,让众人几乎没有片刻的时间喘气歇息,更别说为那些死去的人悲伤了!

这种时候,希维尔除了心中不断滴血外,也只能冷着一张脸恶狠狠的连爆粗口‘鞭笞’着众人向前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半天,也许是几个时辰。

当疲惫不堪的众人沿着曲折向下的通道穿过一条不知多深多长的回形走廊后,在昏暗的尽头出现了一抹光亮,

那抹光芒,

带着奇异的魅力,引得众人顾不得身心的疲惫,

不用希维尔多说,探险队员们就竞相奔向了光芒的源头。

看到这一幕,希维尔本想要开口斥声几句,

可不间断的奔跑与途中不断发生的死亡事故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站在队伍的最后,希维尔回头望了望来时的阶梯,又看了看左右四周宽阔无际的黑暗,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迈开沉重的步伐,跟在卡西奥佩娅几人身后,走进了光亮的源头。

在光芒照亮整个眼瞳的瞬间,

希维尔突然感觉,

整个世界,一下子...开阔了!

“这...这...这是!”

愣愣站定脚步,希维尔眼中闪烁着光芒,

几乎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此刻她心中的震撼,

在此之前

她曾凭借着自己无数次出入太阳之城地下遗迹的经验与所见,向尤里安、卡西奥佩娅以及所有的探险队员们描述过自己的猜测,

在她的想象中,帝王之墓作为皇室墓葬之地,

应该以沉重的风格为主,再兼有华贵的气息,

可当她真正踏足帝王之墓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浅薄无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两代帝国的兴与衰 好像走过了世界的分割线,

身后是黑暗与充满危险的艰苦过往,而面前则是一片金碧辉煌。

金灿的光芒倒映入湛蓝眼瞳,

入眼处,是一座庞大到近乎无际无边的地下宫殿,一座...金灿灿的黄金大殿。

这座地宫的华丽程度,绝对是希维尔平生仅见的!

作为一个从六七岁起就开始随着各种探险队伍一起的‘老手’,希维尔在太阳之城这片土地上,见过太多令她惊叹的东西,宫阙殿宇,庄园阁楼。可没有一处比的上这里————

宏伟的地下宫殿,一条宽阔的足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的大道自脚下起始延伸,那金灿灿的地面,似乎每一块地砖都是用的纯金铺筑,一路向前,直到视线的尽头。

大道两侧,一人粗的立柱根根罗列、直撑天顶,柱身上熔铸了蕴有魔能的水晶体,

即使过去了千年之久,依旧将整个大殿照的亮堂堂。

四周的墙壁上,绘满了壁画,

从希维尔站立的入口处开始,一幅幅壁画上画着各种各样有着奇异兽首的人,

了解恕瑞玛历史的希维尔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天神战士...”口中轻轻呢喃一声,

希维尔知道,作为恕瑞玛伟大与强大代表的天神战士,是恕瑞玛的英雄,更是所有体内流淌着黄沙之血的恕瑞玛人尊崇的对象。

他们的故事,就像一种传承,在孩童呱呱落地后,就会有母亲在夜晚群星的伴行之下,为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讲述。

希维尔自然不会不知。

也正是因为对那些古代英雄们的尊敬,以至于在密室与墓穴中,希维尔经常可以看到他们出现在墙壁或是棺椁上,

恕瑞玛人相信,得到了那些英雄的庇护,就能够不被邪祟侵扰。

脚步轻轻迈动,希维尔没有像那些见到遍地黄金就兴奋到不能自己的佣兵们一样在宽阔的地宫里撒欢奔跑,而是静静的走到墙边,从入口处第一幅浮雕开始欣赏了起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希维尔能看到的更多关于浮雕的细节,

浮雕上,那些长着兽首的天神战士们穿着各式风格迥异的铠甲,握着或大或小的武器与各种看起来凶恶无比的怪兽战斗着,

那浮雕上的一幕幕,希维尔仅仅只是看着,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紧张与热血,

从第一幅,到第十幅第二十幅,

古恕瑞玛的工匠们用巧夺天工的技艺完完整整的还原了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

看着他们,希维尔仿佛看到了恕瑞玛帝国的变迁,

那些风格各异的铠甲,是恕瑞玛帝国由最初大陆西方奈瑞玛桀的一城之地到疆域遍及整个恕瑞玛大陆的最完美体现。

从最初的古朴大气简约,到厚实雕纹刻花,再到后来鼎盛时的华贵,希维尔莫名就感觉到了心中情绪的变动,莫名的着了迷,

也就没有注意到,一旁不远处卡西奥佩娅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的意味深长。

在一幅幅象征着历史变迁的浮雕下,希维尔完全着了迷,

她并不是一个狂热的历史爱好者,

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她莫名的就感觉到了体内血液的沸腾,

一股莫名的悸动萦绕在心头,

让她停不下脚步,踏着纯金地面一路走到浮雕的尽头,

看到最后一幅,一个身穿金甲的男人站在高高台阶的最顶端,张开双臂迎接万人跪伏的场景,

地宫的浮雕到此便戛然而止,

可希维尔起伏的心潮却并未因此平息,

站在那名为阿兹尔皇帝登基的浮雕前,希维尔感觉到一股热血在体内翻腾涌动,

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流连在浮雕上,流连在那为万人俯首的恕瑞玛皇帝身上。

画中,阿兹尔皇帝年轻而英俊,目光远眺。那模样,让希维尔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

看着画中人,希维尔忍不住就回忆起了天真无暇的童年。

“这么强大的帝国,为何就突然没了呢!?”

好半晌,收回了目光的希维尔忍不住的唏嘘感叹。就在这时,一旁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兴于团结与强大,毁于叛徒与内乱。”

“恕瑞玛的衰落,书中早有过定论了,不是么?”

在希维尔身边,卡西奥佩娅的身影悄然而立,听到了希维尔感叹,便忍不住开口回应。目光自阿兹尔登基浮雕上一掠而过,卡西奥佩娅沉声说道:

“恕瑞玛承载历史辉煌的厚重确实让人感怀,诺克萨斯也从中汲取了许多的经验教训。”

“自洛克隆德平原起,帝国一直将团结与强大作为最高的准则用以贯彻。在千年的征伐中,帝国用宽阔的胸怀包容了百样文化千种人,将他们纳进帝国的兵团之中,所以才能建立起一个西到特里威尔,东至艾欧尼亚,北到弗雷尔卓德,南至恕瑞玛的庞大帝国。”

“论起强大,我大诺克萨斯已经胜过了它的‘先辈’恕瑞玛,论起伟大,呵...”

“恕瑞玛的辉煌已成过往,而帝国的光辉却如日中天。现在及未来,符文之地上只会有一个帝国,一个统一世界的伟大帝国,那就是诺克萨斯帝国!”

卡西奥佩娅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自信与自豪,让一旁完完整整听完的希维尔只能默然无语。

恕瑞玛帝国的历史至阿兹尔皇帝便戛然而止。

在庞大的恕瑞玛帝国随着太阳之城沉入沙中而宣告亡国之后,恕瑞玛大陆上的城邦城镇纷纷拥兵自立,相互攻伐,以至大陆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千年来,再无一人将大陆统一。

千年已过,时光荏苒,

千年后的恕瑞玛,从曾经为万国尊崇敬仰的伟大国度,变成了落后而分裂的邦镇。海外的势力也登陆这片土地,烧杀抢夺,破坏古迹遗址。

在受到压迫时,

恕瑞玛人只会不断的追忆过往繁荣鼎盛,借着曾经的辉煌痛斥今朝的沉柯来麻痹自己,

又有几人还存有浮雕中天神战士那对抗怪物的勇气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三章 奇异的感觉 静静感伤一会儿,

希维尔终是没有对卡西奥佩娅的话做什么反驳,

尽管她心中既愤怒又感伤,可她知道,卡西奥佩娅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千年之前,恕瑞玛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帝国,它的强大,就好像那高悬与中天的太阳,散发着万丈光辉。

可现如今,符文之地只有一个帝国如日中天,那就是强大的诺克萨斯帝国。

它的崛起,虽然不及恕瑞玛悠久历史的零头,可疆域却遍及了符文之地各个大陆的各个角落,

现如今更是伸到了恕瑞玛来,作为拿钱办事的佣兵,希维尔又怎么会对这个国度没有什么了解呢?

事实上希维尔很清楚诺克萨斯人,在十几年的佣兵生涯中,她曾无数次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亲身体验过那些人的自信与骄傲,不是流于言语行迹,而是切切实实的发自内心。

那是遍及世界的疆土与实力至上的法则,是忠心耿耿的子民与齐心对外的团结,是对于文化与人种海纳百川的包容,更是那上百个叫得出名号的兵团给他们的底气。

也正因如此,希维尔虽然心中恼怒,却不会意气用事的出言驳斥卡西奥佩娅。

眼见希维尔不言不语,

卡西奥佩娅不由勾了勾嘴角,抬眼瞥了下跟在一旁不远处的诺克萨斯士兵对他使了个眼色,又与身边的麦伊莎四目交错而过,而后装作不经意似的一边抻了抻胳膊一边轻笑开口道:

“当然,恕瑞玛虽然亡了国,但它在文化与建筑方面的成就,却是诺克萨斯远有不如的。”目光微微扫了眼道路前方,

卡西奥佩娅向希维尔邀请到:

“我曾听麦伊莎说起,希维尔小姐早在六、七岁时就经常出入于各类密室与墓穴进行探险,我想你对恕瑞玛的文化与历史一定知之甚详,不知是否有兴趣为我小小的介绍一下呢?”

希维尔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卡西奥佩娅浅笑的面庞和指向前方的手。

略作犹豫,希维尔点头应了下来,在叫过阿尔斯兰询问过对周围附近的勘察情况,确认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存在后,

希维尔略作叮嘱,而后对卡西奥佩娅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见状,卡西奥佩娅也紧跟而上,随在她的身边。

在这片无比广阔的地宫,两个绝色的女人好似饭后散步一般,欣赏起了这古老帝国留下的杰作。

从阿兹尔登基浮雕起,两人一路向前走去,一边走,希维尔一边介绍着见到的一切。

在这一点上,

希维尔不愧是六七岁就开始探险的传奇佣兵。

对于地宫中的一切,

小到鎏金巨柱的装潢,天顶与地面的纹饰,

再到墙上浮雕中出现人物的年代,

不管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还说的绘声绘色,

那些古代英雄的传奇故事,即使是出身贵族听惯了英雄史诗的卡西奥佩娅也觉得十分有趣,

不由得听得认真了起来。

而随着希维尔的不断讲述,

渐渐的,跟随在两人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佣兵与士兵们,在经历了最初见到满地黄金的兴奋后,都慢慢平复了情绪,

毕竟,他们都是各自国家的翘楚,而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穷小子。

一路向前,在走过了浮雕之后,入眼可见横在道路上的,是一尊高三四米的猫首人身雕塑。

雕塑静静伫立在那里目光凝视面前,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熠熠光华,

那精致的石雕做工与细节纹路,栩栩如生令见多了雕像的希维尔也不由得喃喃赞叹:

“真美......!”

出神的凝望着雕塑的石质双眸许久许久,希维尔猛地打了个寒颤将目光偏开,一股奇异的情绪自心底蔓延。

“这雕塑...似乎...似乎...”

皱了皱眉,希维尔有些不信邪似的又看了雕塑几眼。

不知为何,在看到雕塑那双猫眼时,希维尔有了片刻的精神恍惚。

就是那片刻的恍惚,让她朦胧间似乎看到石质的雕塑变成了真人,

那双眼瞳看着她,对她露出了一抹看不懂的目光。

昂着头,希维尔停下了讲述,目光仔仔细细的从猫首雕塑头顶看到脚边,再从脚边重新看回到那双眼睛上,

可不管怎么看,刚才的感觉都没有再出现过。

希维尔转头看向周围,众人的目光一半落在雕塑上,一半落在她的身上等待她开口讲解。从这一点上看,似乎没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感触。

这不禁让希维尔升起了一抹自嘲:

这次的探险真的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要不怎么会看个雕塑都能产生幻觉呢?

‘可那一瞬间真的好真实,雕塑就好像...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希维尔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开口出声道:

“这一尊天神战士是猫首人身,在恕瑞玛的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卡西奥佩娅小姐并不是这里人,可能不太清楚。猫在恕瑞玛有着很特殊的地位,被人称为神的使者。猫首人身的天神战士也有着神一般的强大力量,传说...”

在放下了胡思乱想后,清丽的声音又再次回荡在地宫之中。

希维尔讲述充满了趣味,她所知晓的,既有书中看到的,也有探险中听来的,

许多故事的真实性暂且不论,

但她的讲述却真的能将所有人的兴趣都调动起来,让一众跟随在后的士兵佣兵们只是听着故事就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那个充满英雄的辉煌时代。

就连跟在卡西奥佩娅身侧始终默不作声的麦伊莎,

在听到了希维尔的讲述后,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打趣,时不时用那一蓝一紫的异色双瞳瞥几眼面前的雕塑,可移开目光后,眼里写满的却是不屑与讥讽。

队伍一路向前,在走过了最初的猫首雕塑后,又见到了其他兽首的雕塑,

这些伫立在墙侧的雕塑或坐或卧各有姿态,许多雕塑手中还握着各式各样的狰狞武器,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可脸上的神态却与猫首的平和截然不同,

这些雕塑的脸上无不是写满了杀意与狰狞,让看到的人心生怖畏。

从第二尊雕像起,

上到希维尔,下到佣兵与士兵。

每从一尊雕像前走过,那种感觉,无异于参加了一场耗尽精力的大战,短短半刻钟,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淌下的汗水彻底浸湿。

而身体最弱的卡西奥佩娅,在这些恍若真人的雕像面前,更是只看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寒,手脚僵硬,

走过几尊雕像后,

她就只是勉强跟在希维尔身边听一听那些传说故事,却再也不肯抬眼去看那些雕像了。

她感觉,那些雕像上都充满了杀气,

对,就是杀气。

卡西奥佩娅虽然没有真的动手杀过人,可出身刺客世家,她对于杀气的感知却很是敏锐。

整个队伍,所有人都在这一尊尊充满杀气的雕像中煎熬,

或许,也只有金发的侍女麦伊莎脸色始终波澜不惊,

毕竟,这些雕像可是她小小杰作中的‘一个’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危险! 从地宫入口走至最深处,一路上见到了雕像数十尊,姿态各异,铠甲也有着古恕瑞玛各个时代的风格,

雕像的兽首,也是不尽相同。

鹭鸶、牛首、羊头、青蛙、金甲虫,

一路行来就没有见到一个重样的。

整个地宫就好像雕塑们的展台,工匠们竭尽全力的展现出天神战士们最英雄的姿态。

令人不禁咋舌。

最终,在希维尔介绍完最后一尊蟒蛇石像后,众人停步在了一扇华丽而巨大的墓门前。

蟒蛇石像就伫立在墓门旁,纤细的人身,半藏于宽大的斗篷下,

从那纤细的身段看,这似乎是一位女性天神战士。

希维尔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可卡西奥佩娅却颇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落在那蟒蛇石像上,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反而时不时的瞥向面前的巨大墓门。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美目一寸一寸的掠过大门,从镶着宝石的圆顶,到大门上述写着的一长串古恕瑞玛文字,最让卡西奥佩娅感到兴奋的,还是大门正中央中轴线上的十字形凹槽,

看着那,卡西奥佩娅一颗心在不知不觉间加速跳动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母亲留下的卷轴中记载的一切为真的话,

也许一刻钟...

不,也许就在几分钟之后,这里将会发生一场鲜血的祭礼,

作为祭品的,是恕瑞玛末代皇帝遗留下来的太阳血脉的最后一名直系后裔,

而作为交换,她,

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将在历时两个多月的艰难探险后,在经历了九死一生后,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一切!

一想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就藏在这扇大门的后面,

卡西奥佩娅就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情绪,那呼吸的急促变化,被一旁结束了讲解的希维尔察觉到了。

“卡西奥佩娅小姐,你没事吧?”

目光落在卡西奥佩娅微微有些晕红的脸颊,希维尔并不知道卡西奥佩娅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

她还以为卡西奥佩娅又忍不住看了雕像,被那雕像上隐匿的杀气吓到了呢!

“没...没事!”身子一个激灵,卡西奥佩娅猛地抬头看了眼希维尔,目光飞速的错到了一边,与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目光交错而过,微不可查眯了眯眼睛。

虽然,此时的她恨不能立刻就命令手下士兵动手,杀人夺宝,

可她清楚,地下通道充满危险的路途,虽然带走了不少人的生命,

可活下来的佣兵,数量与自己带来的士兵依旧是五五之数,若是急于求成被希维尔察觉,难免会多出几分变故。

卡西奥佩娅虽然对于武道一窍不通,可她却从尤里安的口中知道了希维尔的实力,

那是绝对不弱于自己带来的最精英战士的水平,甚至还犹有过之!

所以,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她还是决定再稍作些许等待,等一个绝佳的时机。

在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她带来的活到现在的十几名诺克萨斯士兵有意无意的调整了自己的站位,

从随意松散的站位,一个个悄不做声的站到了希维尔佣兵团的佣兵身边。

而卡西奥佩娅,则借着希维尔发问的功夫,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轻咳两声,卡西奥佩娅大脑飞速运转一番开口道:“希维尔小姐,你对于恕瑞玛历史的认知令我钦佩,只是...”

拖了一个长音,卡西奥佩娅抬头瞥了眼蟒蛇石像,

只是一眼,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心头,

那一瞬卡西奥佩娅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盯着她看,嘴里吐着蛇信子,目光中充满了威胁。

吓的她忍不住退后了两步,脸色唰的一下由红转白,好半晌才在麦伊莎的搀扶下缓了过来,

微喘着气摆了摆手道:“只是,这里的雕像应该不是全部吧?”

目光扫了眼来时的地方,卡西奥佩娅轻声道:“至少我所知道的,这里似乎并没有象征着智慧的胡狼(狗头...)雕像吧?”

目光在卡西奥佩娅的脸上略作徘徊,见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希维尔才点了点头道:“恩,确实,这里不止没有胡狼,也并没有鳄鱼、鹰等几尊雕像。这些雕像在恕瑞玛的历史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要问究竟为何少了这些雕像...很抱歉,我也并不知晓。”

“呵呵...没关系,希维尔小姐的渊博学识已经令我大开眼界了。不过,希维尔小姐可否知晓,这扇大门上写了什么?这里究竟是不是帝王之墓?”

轻轻一笑,卡西奥佩娅没有在雕像的问题上继续做纠缠,反而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众人面前的巨大墓门上,

她的目的当然并不是为了鉴别这里是不是帝王之墓的所在,这些她早在看到墓门上的十字形凹槽时就已经确定了。

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将希维尔的注意力吸引到大门上,而忽略她私下里的小动作。

就在刚刚,她带来的士兵的队长冲她使了个眼色,

这意味着诺克萨斯人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有了把握,也意味着,一张古恕瑞玛卷轴,历经两代人忙活的事情,就将要结果开花。

心中一阵激动,

刚刚被蟒蛇石像吓到的事情瞬间就被她抛在了脑后,纤细的手臂有意无意的搭在了腰侧,卡西奥佩娅目光看向希维尔,微微侧着头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在她的引导下,希维尔的视线看向了面前的巨大墓门,

刚刚她忙着介绍涉及到蟒蛇石像身份的英雄传说,对于巨大墓门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

目光还多是停留在了那串古恕瑞玛文字上,

现在目光重新落回大门上,

希维尔瞬间就注意到了大门中轴线上的那个十字形凹槽,

那个凹槽的模样与大小,让希维尔莫名间泛起了一抹熟悉感,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唰——!”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这十字形凹槽究竟与何物相似,

同一时间,她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那种危机感让她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可这一刻...为时已晚!

下一秒,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刺穿了她的背心,不偏不倚的刺进了她的心脏。

“动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五章 希维尔之死! 动手。

这可能是希维尔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因为就在那一声‘动手’传入耳中的瞬间,一柄不足巴掌大小的、淬上了恕瑞玛沙漠中最毒蛇毒的匕首便划破了背心的衣服,刺破了皮肉,

在希维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径直送入了她的心脏。

“呲——!”

一阵剧痛传来,

伴着强烈的抽搐感,

希维尔瞪大了双眼目光向下移动,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胸口前方没出尖角的毒匕,大蓬大蓬的鲜血自胸口涌上喉头,

无力的感觉迅速袭来,

与之相伴的,是蛇毒发作后带来的强烈麻痹感,

那种感觉,让痛苦倏尔远逝,让希维尔得以在人生中最后的时刻里转动思绪,让一抹明悟浮现出脑海————

“原来...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

“那个...诺克萨斯的婊子!”

一抹愤怒的情绪上涌,一时间,随着涌出嘴角的鲜血一起,眼前翻腾出无数的画面,

接到神秘探险邀约之初的犹豫;

与卡西奥佩娅谈论帝王之墓时对方的隐瞒;

商谈行动细节时对方的不断催促;

一路上对尤里安不遗余力的刻意拉拢,

以及最重要的...

不论遭遇何等危险,也不论情绪如何崩溃依旧拒绝后退的坚持...

这一切的一切,曾让希维尔无比确定对方怀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也曾对此抱有十足的警惕。

可她以为对方的遮掩不过是为了隐瞒帝王之墓里的宝物,并企图独占————这在她经历过的探险行动里实属常事,

可在看到帝王之墓大门上那与十字刃无比契合的凹槽时,她才突然醒悟到:

难怪这个biao子会这么大方的疯狂许下重利,原来...

独占宝物是真,

可开启帝王之墓的大门,更与她手里的恰丽喀尔有关。

膝盖一软,身体无力的仰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涌出,短短一息内就糊满了脸颊,那原本湛蓝如晴空的眼眸被鲜血染红,

发作的剧毒与遭到破坏的生命系统让希维尔的生命之息以极快的速度消逝着,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死死睁大双眼瞪着那位始作俑者,

心中一半被怒火占据,而另一半,却是浓浓的懊悔与遗憾。

这不止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死是一个开端,既然诺克萨斯人都对她出手了,那就没有道理会放任其他人活着。

也因为,那个为了她们而独自与怪兽搏斗的男人,

此时的他不仅生死未卜,即使他活着抵达了这里,也有极大的可能要遭到卡西奥佩娅的蒙骗。

“小心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尤里安......”

“还有...永别了!”

...

“不,事实上还有你的血...太阳血脉的最后传人。”

站在希维尔倒下的地方旁,看着这个恕瑞玛传奇女佣兵眼里溢满的愤怒与明悟,

亲手做下这一切的卡西奥佩娅不由得冷笑一声,望向那随着希维尔力量失去力量因而从手中滚落在地上的十字刃,卡西奥佩娅眼中闪过一抹炙热的光芒。

“快了...快了!我就快要得到那股力量了!我的人生绝不能被任何人随意操控,即使那是我的父亲也不行!!!”

深吸一口气,压下兴奋的颤栗,卡西奥佩娅一边俯下身去抓恰丽喀尔的刃柄,一边用眼神的余光扫视着左右周围。

就在刚刚,她动手的时候,早已准备就绪的诺克萨斯士兵也在同一时间发动了对佣兵们的突然袭击,

以有心换无心的情况下,短短一瞬间,便有近十名佣兵倒在了地上,

剩下实力稍强一些的,诸如阿尔斯兰,赫莱斯等人,尽管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也依旧受了重伤,

被两三名实力高强的诺克萨斯士兵围住分割,占尽了下风,眼看着死亡就在不久之后了。

“麦伊莎,帮忙!”

对着金发侍女高喊了一声,卡西奥佩娅在确认局面落入掌控之后便将精力都放到了帝王之墓上来,

毕竟,这才是她此行的最重要目的,

也是她甘心情愿冒着生命危险走到这里的最大依靠。

帝王之墓,承载了她的全部希冀,

打开它,接受它的力量,从此...掌控自己的命运!

双手托住十字刃的柄端,这一刻,欲望如同野草一般在卡西奥佩娅心中疯狂滋长着,

在这股名为野心的巨大动力的支撑下,她竟破天荒的一个人将十几斤重的十字刃从地上举了起来,

然后,在麦伊莎的帮扶下,脚步踉跄的朝着巨大墓门走去。

而在站到了大门前以后,她则用眼神示意麦伊莎退后,并出言要求其他的所有人统统退出她身边范围至少五米的距离————

这可不是卡西奥佩娅多心,

毕竟,关于帝王之墓与飞升仪式的全部信息都是得自母亲索莱安娜留下的神秘卷轴,

可那份卷轴并没有写,打开大门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她带来的士兵,虽然一个个都是家族秘密培养了至少十年的死忠,

但难保在大门开启后会不会出现一个‘叛逆份子’,若是飞升仪式就在开启大门的那一刻便同步开始,

若是在她获得神之力量前,有人心存不轨,

在这种时候,卡西奥佩娅可不敢赌,若是有人在神之力量面前动了歪心思,她可不想品尝一下功亏一篑的感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卡西奥佩娅斥退了所有人,

尤其是知晓卷轴中记载内容的麦伊莎之后,

便按照神秘卷轴上记载的那般,独自一人艰难的将十字刃嵌入进凹槽中,然后,又从希维尔的身上收取了太阳之血并将其洒在了大门上————这是神秘卷轴上记录的方法,

传说,只有用太阳之血与恰丽喀尔,才能打开帝王之墓的大门。

而后,做完一切的卡西奥佩娅便带着希冀与焦急静静等待着。

这时,卡西奥佩娅的手下已经解决完了希维尔带来的佣兵,并已经打扫完了战场。

此时正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卡西奥佩娅的一举一动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卡西奥佩娅一起落在大门上,

大家都想知道大门之后究竟有什么,

能让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耗费数个月的时间从不朽堡垒来到太阳之城,甚至不惜以千金之身亲自犯险。

这种时候,也就自然没人去在意,那因为卡西奥佩娅的命令而退入人群中的麦伊莎,此时已经悄然退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勾着嘴角,姣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浓浓的讥讽与玩味:

“神的力量也是汝一凡人可以窥伺的?”

“天神战士?呵!虽然不过是一群褪不去人性的杂种,但他们好歹也曾是受人敬仰的英雄啊!”

“舞台已经搭建,大幕即将拉开。”

“作为棋子一枚,我亲爱的‘二小姐’,为你那不知满足的贪婪承受来自神的怒火吧!”

空间一阵微波荡漾,麦伊莎的身影缓缓倒退,

在遁入黑暗的前夕,最后的声音幽幽回荡在空气之中:

“小家伙,你来晚了哦!”

章节目录 鸽一天... 今天事情有些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六章 姗姗来迟尤里安 麦伊莎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尤其是卡西奥佩娅,此时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眼前帝王之墓的大门上。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被大门吸收,

而后,就在众目之下,高大的墓门缓缓亮起了一道光芒。

“有反应了!”

一瞬间,卡西奥佩娅心中又惊又喜,心中的重担一下子落了地,有反应,就证明神秘卷轴上记载的是真的,

太阳之血加上恰丽喀尔,真的可以打开帝王之墓的大门,那么,飞升仪式......

卡西奥佩娅猛地攥紧拳头屏住了呼吸,

静静等候着眼前变化。

而随着大门之上光芒亮起,一抹淡乳白色的光晕缓缓笼罩了大门,而与此同时,十字刃恰丽喀尔中央,镶嵌的那么圆形宝石,也缓缓亮起了一抹金色的光华,

霎时间,一股莫名的感觉自所有在场之人心中划过,

那一瞬间,

所有人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这种感觉无根无源,却异常清晰的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而就是这奇妙的感觉,让卡西奥佩娅心中更加笃定:

“神之力量!!一定是神之力量!它就在这门后吗?”

望着大门,卡西奥佩娅眼中浮现出炽烈的火焰,踏前一步,勾着脑袋身体前倾,手掌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浅绿色的双眸热切的注视着面前的大门,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分开了一道裂隙。

“来了!来了!!”

卡西奥佩娅心中高声叫喊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她竟出奇的有些感叹:

数个月以前,她从父亲那里得到了一个近乎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被’联姻了!

作为杜克卡奥家族的二小姐,她被许给了古兰斯家族的一名纨绔。

不甘心命运如此,卡西奥佩娅试图与父亲争辩,却被无情驳斥。

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从母亲笔记中找到了关于帝王之墓的信息,便不顾千金之躯,坐船渡海来到了恕瑞玛,这片黄沙之地。

在这里,她经历了从前难以想象的事情,也经受了数不清的苦难与危险,

“而现在,终于要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吗!?”

轻咬着嘴唇,卡西奥佩娅目光半点也不愿离开大门,她生怕就在她目光移走的那一息片刻,神之力量也随之溜走。

她要看着它,看着恕瑞玛消失了千年的飞升仪式重现人间,

然后,亲手将它,与自己的命运一起,

握在掌中!

可就在卡西奥佩娅,连同十几个诺克萨斯士兵一起静静等待大门开启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那原本伫立在大门旁侧的蟒蛇石雕像,在不知何时悄然发生了变化。

宽大的石刻兜帽罩衫,不知何时悄悄耷拉了下来,遮住了眉眼,

在黑暗的阴翳之下,两朵墨绿色的光焰徐徐燃起,在顷刻间化作两汪墨绿色的竖瞳,带着冰冷的杀机,紧锁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身上。

被蟒蛇雕像注视的卡西奥佩娅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可这不但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反而让她心跳加剧————

“出来了!要出来了么!?”

心中的声音在狂吼,可卡西奥佩娅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神之力量,却等来了一记致命的攻击,

“嘶嘶——”

一声细小的蛇音掩盖在大门开启时的轰隆声下,

下一秒,就在卡西奥佩娅猝不及防之下,

那‘活’了过来的蟒蛇雕像,突然探出了她的蛇首,直射向了卡西奥佩娅,

在瞬息之间便绕到了她的身后,而后,毒牙显踪,杀气暴现。

专注的卡西奥佩娅还在心中幻想着拥有神之力量后的美梦人生,下一秒便‘黑云’蔽空,如同她用淬了蛇毒的匕首刺穿希维尔的心脏那般,

一枚尖细的毒牙从后背刺穿了她的后背,又从胸前穿出。

“呃——!”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上心头,与之相伴的,还有身后察觉异状的诺克萨斯士兵口中响起的惊呼声,

“啊!”

“小姐小心!”

“快卧倒!”

数不清的纷杂之音响彻耳畔,可卡西奥佩娅已经听不清了,剧毒的毒液侵入了她的身体与血液中,麻木了她的神经,

卡西奥佩娅只感觉到一阵痛苦,而后身上的感知便迅速的离她远去,

毒液只一个瞬息便淌遍了她的身体上下,与毒液一起的,还有复活的蟒蛇石像————

哦不,现在或许应该换个称呼为天神战士了。

与毒液一起的,还有那蛇首天神战士蕴藏在毒液里特有的秘术魔能了!

“哧——!”

下一秒,毒牙抽出,复活的女天神战士发出一声如同夜枭一般的怪叫,随即吐出一串晦涩难言的话语,

在场之人无人听得懂那种话,

可却能感觉到那墨绿色竖瞳里的阴鹜,与话语间的讥讽,那似乎是在嘲笑卡西奥佩娅的痴心妄想一般。

在她的嘲笑下,一众诺克萨斯士兵都不由得红了眼,

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诺克萨斯的精锐,

纵使在实力方面比不过类似血色精锐那样的特殊行动部队,

可若是排除掉魔法的力量,单以肉体力量论,

这些或多或少研习了一些刺客之道的杜克卡奥死忠们,实力也半点不弱。

就是这样一群人,被杜克卡奥收入家族之中,悉心培养忠诚与实力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而后被调配给家族嫡系二小姐听命,却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倒在了面前,

这带给了他们莫大的屈辱!

短短一息,十几个魁梧的壮汉便组成了诺克萨斯最惯用的战斗阵法,举起刀斧勾镰朝着‘桀桀’冷笑的女天神战士发起了奋不顾身的冲锋。

可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诺克萨斯士兵是精锐,可注定是肉身凡胎;

而天神战士,

那可是远古时代决定恕瑞玛无上霸权的关键力量,是切切实实拥有神格的存在!

面对着十几个发了疯的大汉的冲击,女天神战士脚下半点不动,微微张开了蛇口,

便有一篷毒雾喷射而出,在短短瞬息间便扩散笼罩了面前的数米方圆,

将所有诺克萨斯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覆盖在了其中。

一瞬间,吸了毒雾的诺克萨斯士兵们便哀嚎着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这种状况下,

一个消失已久的人,终于是姗姗来到了地宫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与神为敌! “蹬蹬蹬————”

在地宫深处,帝王之墓大门前正在进行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时,在地宫的入口处,

尤里安拖着沾染了灰尘与鲜血的身体,踏进了帝王之墓的大门,

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遗憾。

他终究是没有留下那头虚空怪兽,

在学会了如何掌控魔能之后,尤里安所倚仗的,已经不单是那具由圣树之心铸就的身躯,

在符文之地,任何的事物,只要有了魔法的掺杂,就将会有异常强大的提升。

尤里安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具身体同时拥有了圣树之心的磅礴生命之能,与世界符文的魔能之力,

这使得当他引动了魔法能量后,身体比钢铁还坚硬,速度疾若闪电,一双拳脚更是蕴藏着万钧之力。

可即使是这样,在突然出现的虚空怪物面前,他依旧只能无功而返。

为何?

这概因虚空怪物的独特能力吧。

那头怪物,在搞清自己对尤里安这个‘小不点’无可奈何后,立刻便破开了地下通道的墙壁逃之夭夭了,

那随着怪兽离开而倒灌进来的沙土,阻拦了尤里安的追击,甚至在沙土的步步进逼下,只能狼狈的选择循着探险队沿途留下的踪迹撤退。

也因此,即使是到了地宫,尤里安心中依旧是抑郁难平。

可很快,

那份不平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尤里安的目光掠过了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遥遥的看向了远方,

那里,有敞开的巨大门洞,有飘摇不散的墨绿色毒雾,

更有倒了一地的人。

那些人,

每一个他都认识,因为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是同一个队伍的队友。

“阿尔斯兰......?赫莱斯!??你们...你们...!”

快步疾走,未走几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儿便随着穿堂风冲入了口鼻,

让尤里安心神陡然一震,脸色剧变。

他...他们都死了!

尤里安一眼扫过,地上满满的躺倒了三四十人,

他们的死状各个凄惨无比,

脸上的痛苦与愤恨,让尤里安瞬间瞪大了双眼,

而让他目眦欲裂的,还在更前之处,在那里,他看到了心中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希...希维尔!??”

拳头瞬间攥紧,尤里安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希维尔那俏丽丽的身影,

若是往常,当他喊出女人名字的时候,总能得到她那双带笑的湛蓝眼眸的注视,

可现在,那绝美的脸庞再见到尤里安时已经不再露出任何笑容,

徒留给她的,只有嘴角依旧不断滴淌的血液与脸上化不开的痛苦与遗憾,

仅是一眼,尤里安就几乎可以想象到希维尔临死前的绝望与愤怒。

而在她倒地的地方几步开外处,尤里安还看到了卡西奥佩娅。

这个往日里最注重仪表姿态的贵族小姐,此时就这样孤单的躺在满是鲜血与尘土的地面上,

那一身浅绿的丝质长袍皱成了一团,

在那被痛苦堆满的面庞下,还留着几分未褪色的希冀与茫然。

万幸的是,在尤里安的感知中,卡西奥佩娅还尚有一分生息,可那与冰凉地面几无二致的体温,和身体里流淌的混乱魔能,让尤里安清楚知道————他来晚了。

“混......混蛋!!!”

如同刀子绞过的痛苦瞬间充满了尤里安的内心,这种时刻,望着昔日的朋友、队友死的死,活的也是濒临死亡,那种冲击,让尤里安瞬间红了双眼。

一双晶莹的灰宝石眼瞳此时已经被暴怒之下翻涌的血液冲的通红,

昂起头,双目如利刃一般望向了唯一站立的敞开大门旁、足有三米多高的蛇首女人,

目光之中满是赤裸而不加掩饰的杀意。

尤里安感觉得到,卡西奥佩娅体内的混乱魔能根源便是眼前这人,

‘那么...就是你了么!?’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那染满衣衫的血腥与周遭的腥气相互交融,让尤里安的眉眼处多了几分狰狞,

看的蛇首女天神战士冷下脸来,不断吞吐着蛇信子,眼神阴鹜而布满杀机。

眼前的男人,并不像她刚刚随手屠杀的人人一般,而是令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威胁感,

那种威胁感,让她无法将他当成是自己沉睡数百年后重见天日的礼祭品,而是对手————

对,就是对手。

一位高贵强大的天神战士的对手。

这让她在心中警惕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耻辱感。

她是谁?

她是娜伽内卡,

蛇首的天神战士,

是古代恕瑞玛的大英雄,曾为帝国开疆拓土一千里,也曾誓死奋战在艾卡西亚,与虚空生物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是实力强大的飞升者,也是高贵的天神战士,是不朽的存在!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不过是一介凡人尔尔!他凭什么...!

娜伽内卡心中的风暴还未炸裂,可尤里安却已经不准备再给刚刚复活的她回忆过往荣耀的时间,

在心中愤怒的驱使之下,尤里安迈开双腿,挥动着双拳狂奔着冲向了娜伽内卡,

在冲到距离对方五米开外的地方时,双脚猛地蹬踏地面,身形高高跃起,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一般,

两道拖着长长灰色尾焰的拳头便朝着娜伽内卡的心口砸了过去。

那瞬间爆涨的魔能,使得娜伽内卡在第一时间探手从宽大的斗篷罩衫下抽出了一枚纤长的毒牙挡在了身前,

下一秒,

一声轰响炸裂,

附着着空间魔能的拳头在撞上了同样附着有魔能的毒牙的一瞬间,便产生了剧烈的碰撞并引发了恐怖的爆炸,

爆炸的气浪让估计不足的娜伽内卡在一瞬间后背撞上了结实的门栏,

而尤里安却在爆炸气浪产生的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飞扑着翻倒在地,

等气浪滚滚袭来时,他已经一手一个抱住了死去的希维尔与尚有一线气息的卡西奥佩娅,后背撞在地面,生生拖出近十米才规避了全部的魔法能量,并翻了个身从地上跃起。

心中后怕不已。

刚刚的含怒一击他本想的是一击必杀,可碰上了拥有神之力量的娜伽内卡,

尤里安的空间魔能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

而爆炸的气浪却扫平了地面,吞噬了近半数的探险队员,

若不是尤里安反应极快,差一点他就要保不下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八章 娜伽内卡的震惊 后怕的情绪让后背被汗水洇湿,

但这并没有让尤里安的情绪得到半点的缓解,反而让他更加愤怒的将一切的因由统统归咎到了娜伽内卡身上。

是你!就是你这个混蛋!

害死了希维尔,害的卡西奥佩娅生不如死,害死了所有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

一瞬间,怒火如同山崩一样突兀爆发,在将两个女人并排安放在墙边靠好后,尤里安含着怒火朝着娜伽内卡再度冲了过去,

目光紧锁在那高出自己足有半个身子的高大身躯,一双附着着灰色魔能的拳头毫无半点花哨冲拳而上。

面对尤里安的进攻,娜伽内卡墨绿色的竖瞳内满是冰冷,就像她化身的蟒蛇一般,冷静到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

随手将带着裂纹的毒牙丢弃,

娜伽内卡宽大的罩袍翻飞,露出了罩衫下纤细修长的手臂,横架着拦在了尤里安进攻的道路正中,

在尤里安拳头即将贴上手臂的瞬间,

那略带几分苍白的肌肤上波纹一阵流转,而后一层细密的鳞甲便在瞬间完全覆盖了整条手臂,

“轰——!”

一股巨力传来,

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一股无比强大的魔能波动。

就是这股波动,让娜伽内卡猛地时瞳孔紧缩————

“这是!?”

一抹惊异划过脸颊,灰色的能量与娜伽内卡体内带着剧毒的魔能碰撞在一起,娜伽内卡在巨力下连连后退的同时,也骤然发现了之前让她心生威胁的缘由————

“这股力量!?治愈之水!???”

传递而来的感觉让娜伽内卡在某一个瞬间对尤里安释放而出的这股魔能产生了幻觉,

治愈之水,也叫生命之水,是太阳之城独有的黎明绿洲中流淌的泉水,是真真正正的神水。

这种泉水蕴含有浓烈的生命气息,仅是一滴便可治愈世间所有的疾病与伤患,可以让断肢续接也可以让残肢新生。

即使是万顷黄沙,也可以在眨眼之间化作绿洲遍野。

在恕瑞玛帝国尚未覆灭时,娜伽内卡和她在飞升之团的兄弟战友们,每逢经历大战以后,就是以这种泉水来滋养身躯,使得一切的伤病疲惫尽去。

甚至,娜伽内卡还知道,这种泉水还有着最强大的效果,就是让死者复生!

可惜,在千年以前,随着太阳之城毁于浩劫,黎明绿洲也自此干涸断流,那种蕴含有生命之能的宝贵泉水也就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了传说,这也曾是娜伽内卡等一众天神战士们心中的遗憾。

现在突然见到有一个‘凡人’,释放出的能量竟然拥有与治愈之水同样的魔能生机,

这怎能不让娜伽内卡心中震惊。

可短暂的震惊之后,娜伽内卡就反应了过来:“不!这是生命魔能!”

“只不过,此人体内所蕴藏的生命魔能之精纯竟然让我产生错觉,当真是不可思议!”

“可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

心中想到一半,娜伽内卡突然愣了一下,

回想到自尤里安出现,到与之交手的两合,

那出现了裂纹的毒牙还滚落在脚边的不远处,

那可是她自己身上脱落的毒牙啊!自她经历飞升仪式变身为蛇首天神战士后便一直带在身边时常以体内魔能淬炼锻造,

可只是一击就被尤里安打出了裂纹,

而刚刚,即使是自己将蛇鳞附着在手臂上依旧被那股力量震得生疼,

有这样的怪力,娜伽内卡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凡人’这样侮辱自己的词汇。

“怪物!”

望着一击不成不做半点停滞便再度抢攻而上的尤里安,娜伽内卡心中闪过了一个词语,

她并非是见识浅薄之人,作为天神战士,拥有神格就意味着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

在这漫长而永恒的生命中,除了开疆拓土征伐四方,她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学习知识,增长见识。

在漫长的生命中,她并非没见过实力强大的凡人,

别的不说,单说恕瑞玛的鼎盛时期,就曾有一个纯由凡人组成的万人兵团,

那些人被唤作金甲战士(又名黄金战士),每一个都修行了强大的魔法或是剑道、武道,每一个都是人类实力的极限。

可惜最后那些人都覆灭在了艾卡西亚。

可即使不说那些黄金战士,仍旧有一些人修行了黑巫术、秘术的人类能对天神战士们造成威胁。

在娜伽内卡在化作雕像‘死去’之前,就曾听说过数例天神战士被人类打败并封印的传闻,

那些人使用的手段,就连娜伽内卡也会暗自皱眉。

不过他们的结局要么是被收为了‘载命人’,要就是被天神战士们出手抹杀。

可娜伽内卡却从没见过尤里安这样的人。

她感受得到流淌在对方体内的磅礴能量,如渊如海,每一次的攻击碰撞,都有大量的生命魔能涌出,化作了毁灭的拳锋。

而那一切的源头————心脏,则像是一个巨大的火山熔炉一般,源源不断的喷射着‘岩浆’,却看不到停歇的那刻。

这让娜伽内卡在心中赞叹的同时也不由得眼中生出一抹一抹阴霾。

‘有着精纯生命能量的对手么?真是麻烦啊!’

娜伽内卡感受着拳头撞击手臂鳞片传递而来的淡淡痛感,小退一步卸掉了半数力量,又激发体内的魔能磨去了另一半的力量,然后暗暗啐一口,

作为蛇形化身的天神战士,娜伽内卡有个最致命的武器————毒。

她的毒,不是简简单单的蛇毒,在掺杂了神之力量后。她的毒即使是在艾卡西亚面对虚空造物时,也是强有力的武器,

可偏偏尤里安那一身精纯的生命魔能,却让她最强大的武器变作了无用,

以至于战斗交手到现在,她一介天神战士,恕瑞玛古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英雄,竟然在场面上被对方一个凡人压着打,却半点奈何不了对方。

这让娜伽内卡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天神战士都是有骄傲的!

虽说此时的她仍处在刚刚‘复活’的虚弱期,可天神战士就是天神战士,绝不能被一个凡人欺辱亵渎!!!

墨绿色的竖瞳骤然紧缩,娜伽内卡宽大罩袍下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狰狞,为了维护天神战士的尊严,她准备动用一些‘强大而特殊’的手段来对付尤里安,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九章 泽拉斯之名 “吼————!!”

就在娜伽内卡与尤里安两人针锋相对打的火热的时候,帝王之墓敞开的大门深处,突然接连响起了两道震天动地的怒吼声,

那声音,前面的一道充满了难掩的激动与畅快,而后面一道,则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与疯狂。

“!!!”

这两道响起的声音,

让暗中筹谋着的娜伽内卡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她背后这扇敞开的大门里,又‘关’着什么人。

“他出来了!”

娜伽内卡瞬间乱了心神,

那个人,可是生生断送整个恕瑞玛帝国的人啊!

对于他,或许娜伽内卡心中无法不愤怒,可愤怒之余,她也必须要承认一点,

那个人,虽然有着奴隶的出身和卑贱的名字,却有着令人忌惮的实力。

甚至娜伽内卡心中清楚,

生生抽干了大圆盘里的全部能量,踩着太阳之城数十万子民尸体完成飞升仪式的他,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天神战士!

当初为了对付他,飞升之团中最具智慧的大学士与他的兄弟可是拼上了全部的力量,才最终将他封印在这里。

而现在...

相较于娜伽内卡的心神不宁,在她对面的尤里安,虽然也听到了这接连两道响起的不同声音,却只不过是稍稍分出了些心神戒备着大门内,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娜伽内卡这里,

也正因如此,他敏锐的感知到了娜伽内卡的分心,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难得时机,尤里安果断的发动了偷袭,

在娜伽内卡回过神之前,猛地从地面高高跃起,

朝着布满帝王之墓大门的毒雾最深处冲了过去,一双附着了魔能的拳头拖着长长的灰色尾迹,无情的砸在了娜伽内卡的胸口。

“噗——!”

不得不说,尤里安等到了一个好机会,在他骤发突至的攻击下,娜伽内卡三米多高的纤细身段儿重重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敞开大门的立柱上呕出了一口深绿色的血液。

在空间魔能的爆发下,那一身兜帽长袍被瞬间撕裂,露出了隐藏着的满身鳞甲蛇纹的身躯,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一击得手,

尤里安眼神瞬间变得晶亮,体内魔能滚滚涛涛,再度朝着拳脚上汇聚。

对于娜伽内卡,尤里安心中充满了恨意,

那种恨,甚至不比他对那个造成他与卡莎分离的、自称‘先知’的虚空法师马尔扎哈来的要少多少,

希维尔,卡西奥佩娅,阿尔斯兰,赫莱斯...

这些人这些名字,每一个都是他记忆里深深刻印的一笔记忆,自他重返符文之地后,所有人都帮助了他许多,

一同穿越了茫茫大漠,来到了这帝王之墓中,

他们躲过了充满杀机的陷阱,却没有躲过死亡的命运。

一个二个的倒在了这里,倒在了地宫之下,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停止了呼吸,即使还活着的,也要承受临死前的折磨。

这让尤里安如何才能停止对造成这一切的娜伽内卡的愤怒?

这种仇恨,唯有对方的鲜血才能消除!

‘所以,你今天必死无疑!’

愤怒的宣言在心中响起,面对着口喷鲜血的娜伽内卡,尤里安半点不留情面的再次向靠坐在帝王之墓大门旁的蛇首女天神发起了进攻,

可这一次,他的攻击却无疾而终,

不但是攻击,就连他自己本人,也重重的摔飞了出去,砸在了地宫冰冷的墙壁上,胸前满是骨头碎裂的‘咯吱’声响。

“是谁!?”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尤里安股不得胸口翻腾的气血,目光锋锐如刀一般射了过去。

就在他刚刚发起进攻的道路半中,也就是帝王之墓的大门正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

不,说是人或许有些勉强,

因为眼前这个...家伙,是一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半透明灵体,可那一身比深渊还深邃、比大海还磅礴的恐怖魔能,让尤里安在震惊的同时实在是无法将他归于人类的范畴。

可如果抛开那近乎实质化的恐怖魔能,面前的家伙却有着一副最鲜明的人类尊荣————尽管,那副尊荣此时在尤里安看来充满了兴奋的疯狂与畅快。

“泽、拉、斯!”

在尤里安暗暗警戒刚刚出现的人究竟是新的敌人还是敌人的敌人时,

那人身边一步远处刚刚从地上爬起的娜伽内卡就先一步唤出了他的名字,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憎恨与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提防。

‘她很气愤,却也在害怕。’

一瞬间,尤里安就在心中得出了答案:“她们,不是朋友,是敌人!”

对于娜伽内卡的呼唤,这个名叫泽拉斯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向了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

然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地宫之中,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尤里安耳膜生痛,也让遭遇了无视的娜伽内卡瞬间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卑劣的贱种!”

泽拉斯的名字,娜伽内卡自然不会不知,

可那时的泽拉斯,是以恕瑞玛阿兹尔皇帝的亲信身份传入天神战士们耳中的,

尽管天神战士们手下那些忠诚的‘载命人’在提及这个奴隶出身的人时都会不约而同的说起泽拉斯的魔法修为有多么精深、他那遍览了大图书馆的学识有多么深厚,

可娜伽内卡充其量只会在听到这些后略微提起一些性质给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噢”来结束话题,却绝不会以正眼来待他————即使他的‘主子’是阿兹尔皇帝。

在这些拥有了神格与无限寿命的天神战士的眼中,

除了同为飞升者的战友同袍与效忠的帝国外,即使是皇帝,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继承了太阳血脉的好运人类而已。

可太阳之城的覆灭,却让娜伽内卡、以及所有的天神战士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刻印在了骨髓与灵魂中————

“泽拉斯!”

帝国的叛徒,更是飞升者中的叛徒。

章节目录 第八百章 千年往事 作为曾经帝国皇帝最信任的亲信,泽拉斯之名,在那些‘凡人’的眼中,或许多少有些威信,依仗着渊博的学识与杰出的魔法天赋,他在宫廷大小事务上都发表了不少见解,得到了许多宫廷臣子们的尊敬,

可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飞升者而言,泽拉斯所赖以倚仗的,却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渊博的学识?可比的过阅览过恕瑞玛所有书籍古典的大学士内瑟斯?

杰出的魔法天赋?呵...

不是娜伽内卡看不起泽拉斯,实在是每一个有资格开启飞升仪式,接受太阳圆盘承认的飞升者,其自身所拥有的天赋都是最顶尖的,

在这一点上,娜伽内卡有着绝对的自信。

而反观泽拉斯,在抛开这两点后,他犯下的叛逆之事就被无限制的放大了————

千年前的那一天,帝国皇帝阿兹尔在太阳之城数十万军民的见证下,沿着大神殿拾级而上,

所有汇聚在此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将在踏过最后一阶站在大神殿顶端的那一刻,接受恕瑞玛最庄严肃穆的飞升仪式,从此告别凡俗之躯,成为拥有神之力量的永生帝王。

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因为阿兹尔作为太阳血脉的继承者,确确实实有足够的功绩接受这一仪式:

自他君临之后,恕瑞玛步入了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

疆土遍及了恕瑞玛大陆从卡拉曼达到库莽古、纳施拉美到安塔希尔每一个角落的每一寸土地;

统治上,无数的城镇村镇与聚落,在恕瑞玛强大国力的支撑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一片片沙漠化作绿洲,一处处险塞变通途。

可以说,那一时期的恕瑞玛在帝国的统治上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所以,尽管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满足飞升者所有的需求,譬如飞升仪式具有极大的危险,一般只有那些生命即将终结的人才会去尝试,又譬如飞升的荣誉只授予给那些将毕生奉献给恕瑞玛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

决定一个人是否可以飞升的,是大神殿的太阳祭司,而不是一个皇帝的自我赋予。

显然在这些条件上,阿兹尔都或有欠缺。

可借着十几年来版图扩张、新政改革与公正执法竖立起的强大威望,

在太阳祭司与飞升之团的天神们反复的商讨后,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飞升请求。毕竟,阿兹尔的太阳血脉,可是一路可以追溯到帝国之初。

可就在飞升仪式即将到来,在众位祭司神父举行仪式,召唤来自太阳的伟大能量降临的重要时刻,泽拉斯却以最恶毒的背叛将帝国皇帝从神坛上推下并取而代之,

那一刻,恕瑞玛的覆灭就此到来。

没人可以想象那一天,太阳之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娜伽内卡,也是在得到消息以后匆匆从祖瑞塔赶赴太阳之城,

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阿兹尔被太阳之火吞噬,来自星界的神圣能量注入了泽拉斯的体内,改变着他的凡人之躯。

可飞升仪式并不属于泽拉斯,

他只是一个卑劣的背叛者,

太阳的意志因此而失控,恐怖的能量由内而外炸裂开来,毁灭了恕瑞玛,将太阳之城夷平,

子民化作灰烬,宫殿坍塌陷落,黄沙涌起将仅剩的建筑吞噬。

往事尽去!

千年前发生的故事,此时再次想起,依旧恍若昨日发生,

对于泽拉斯,每一个飞升者都无法不恨之入骨,

毕竟他的背叛毁掉了帝国数代帝王近万年的努力与飞升者们誓死保卫的国家,将艾卡西亚战斗都无法打倒的帝国彻底埋葬在了历史的黄沙之下,

可接受了飞升仪式的泽拉斯,其实力确实是娜伽内卡千百年来见过的最强之神。

那一天,

当娜伽内卡从祖瑞塔赶到时,看到是散落在黄沙中的太阳圆盘与处处丘墟,与此之外,还有站在城市最中央的泽拉斯,

犯下了一切罪行的祸首罪魁正在战斗,而与他战斗的神,是飞升之团最有智慧的大学士内瑟斯与他的同胞兄弟雷克顿。

三人脚踩黄沙拼死搏杀,逸散的魔能引得天地震动,一招一式,更是非死即伤的决死招数。

可即使是这样,娜伽内卡依旧看得出,泽拉斯在这场战斗中占据的上风。

飞升者的实力,都会与自身在凡人时的力量有关。

而泽拉斯在凡人时所拥有的力量,纵使在天神战士们的眼中不值一提,可在平常人眼中,也是近乎无敌的强大。

而这份强大,在得到了神赐之后就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无敌!

内瑟斯兄弟合力将泽拉斯丢入了一具曾封印过火焰灵兽的石棺中试图将其封印,可泽拉斯转头就打碎了石棺,只剩下些许碎片与锁链禁锢着他经过神赐后重塑为纯粹能量漩涡的身躯,

可即使是这样,

两兄弟依旧无法战胜泽拉斯。

最终的最终,

兄弟俩无奈将他引入了帝王之墓————这座只听命于皇帝之血的地下宫殿,将其封印其中,直到今天。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识过泽拉斯的强大,所以尽管对于这个毁灭帝国的叛徒恨之入骨,但当看到他再次从帝王之墓中出现后,娜伽内卡还是感觉到了耻辱一般的畏惧感。

“卑劣的贱种!”

一声咒骂自牙缝间挤出,传入了泽拉斯的耳中,

瞬间,方才还仰头狂笑的他便止住了笑声,冷冰的目光朝着娜伽内卡扫来,

在下一秒,两道目光便化作了幽蓝色的射线,在娜伽内卡胸口最厚实的鳞片上留下了两个圆洞,

那骤然间的攻击,娜伽内卡竟然连抵抗也做不到!

这让这位高傲的蛇首天神战士心中震惊到恐惧,死亡的危机瞬间布满了她的心灵,刺痛着她的骄傲。

可就当娜伽内卡以为泽拉斯会毫不犹豫的再度向她发动攻击的时候,

在她的感知中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也正是这道身影的出现,让泽拉斯停下了攻击,

深邃的眼神来回变幻数次,最终在停顿在娜伽内卡脸上的那一刻,幽蓝色光华凝聚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充满讥讽与轻蔑的弧度。

在娜伽内卡半是震恐半是暴怒之下,径自挥手向上发出了一道奥能脉冲,冲破了地宫坚实无比的墙壁,

随后在一阵天摇地动中,消失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一章 第三位登场的天神战士——雷克顿 “...”

泽拉斯的突然出现又离去,出乎了娜伽内卡的意料,

同样的,看着天顶上破开的巨大洞口,一旁不明所以的尤里安也不由感到了阵阵心惊,

帝王之墓的建筑有多坚固,他早在这漫长的地下探险之路就见识过了,

在地宫之外,那里的墙壁即使是那头虚空怪兽也冲撞了十几次,

可在这幽蓝色的灵体面前,却脆的宛若纸糊一般,

尤其是泽拉斯挥手之间的轻松写意,再对比感知到的那如渊如海的能量波动,

即使尤里安再如何自信,也必须要承认,泽拉斯的离去对于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

毕竟,尤里安可没有战胜他的信心。

泽拉斯的出现与消失只在须臾之间,若非是地宫顶上留着的一道逐渐晶化的圆形坑洞,若非娜伽内卡胸前还残留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尤里安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不过泽拉斯的出现倒是给尤里安带来了不少的帮助,

至少,当他看到娜伽内卡捂着滴淌墨绿色血液的胸口靠着墙壁不断喘息颤抖的模样时,

他心中恨意的火苗便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后便化为了行动,化作了尤里安的含怒一击————

‘我要为希维尔、为卡西奥佩娅、为所有枉死在你手下的人报仇!’

“去死吧!!!”

双目圆睁,灰色的眼瞳牢牢锁定在娜伽内卡的身上,眼底之间愤怒的火焰愈燃愈烈,身形骤然暴起,直冲向前,汇聚了恐怖魔能的双拳狠狠的捣向了娜伽内卡的下腹。

这一记攻击快的就好似一道灰色的闪电,在娜伽内卡眼前不断放大、再放大。

天神战士虽然是有神格的神,可在符文之地这片土地上,

神,并不是不会陨落的。

恕瑞玛帝国在这片黄沙大陆上立国足有万年的历史,这万年来,从最初的飞升者,那位被尊称为‘战争皇后’的瑟塔卡起,飞升者在恕瑞玛的历史记载之中有几十十人之多,

可事实上到了现在,尚且存活于世的飞升者满打满算也不过双手之数。

那些飞升者们,他们拥有了神的力量和近乎不朽的生命,却依旧陨落在了各种各样的纷争之下。

而尤里安的这双拳头,在娜伽内卡的感知中,其蕴藏的恐怖魔能已经足以对现在的她造成致命的威胁了。

这让她瞳孔紧缩,心中满是对泽拉斯这个叛徒的无穷恨意:

泽拉斯从出现到离去,看似其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用奥能凝聚的射线在娜伽内卡胸腹蛇鳞最坚硬的地方留下了两个带血的洞,

可事实上,其中的苦头只有娜伽内卡自己知晓,

两道射入她体内的奥能能量,在撕破鳞甲的瞬间便轰然炸裂,化作了恐怖的烈焰风暴,一边肆虐着体内的脏器,一边又以奥能火焰灼烧尽情的灼烧。

那种感觉,好似将娜伽内卡架在了烤架之上,在无尽的烈火中用最锋锐的刀子切割着她的心肝一般,

让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她自己。

可大敌当前,为了活着,娜伽内卡还是在拼命的提起了一口气,费力的将另一只手臂横向抬起挡在了尤里安冲拳砸来的道路上,

准备生生抗下这一击。

娜伽内卡的抵抗尤里安自然注意得到,

他同样也注意得到对方此时的糟糕状况,

也正是因此,他对于自己这‘复仇’的一击充满了坚决。

‘这一拳,这一拳...呃啊!?’

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

在尤里安瞪大的目光中,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在娜伽内卡近乎兴奋的一声‘雷克顿’的呼喊下,那道身影以他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速度猛地冲出了帝王之墓的大门,重重的与他相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尤里安就好像被十匹马拉的马车疾驰着撞上了一般,恐怖的冲击力让他的肩胛与肋骨在一瞬间发出尖锐的‘咯吱’声便尽数断裂,

随即,那股力量作用在了他的脏腑中,让尤里安眼前猛地一黑,

在视线落入黑暗的前一秒,尤里安只瞥见了一个巨大的鳄鱼头,而后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跌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足足打了十几个旋儿,重重撞上了坚硬墙壁。

“噗——”

鲜血洒出,洒满了衣衫,也洒满了身前的地面,

尤里安的身体从墙上滚落,翻倒在了地面上,

这一刻,趴在地面上的尤里安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喊着同一个声音:

“痛!!!”

彻入骨髓与神经的痛告诉了他自己此时的状况究竟有多么的糟糕,

尤里安身体至少有一半的骨头都在刚才那狠厉的撞击下折断或是碎裂,有两根肋骨还在折断后倒插进了他的腹中,

撕裂的伤口使得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从口中涌出,只是短短几秒,尤里安身下就多了一滩血泊。

可对于尤里安而言,那还不是最致命的。

刚刚的那一记攻击,尤里安将体内大半的空间魔能都汇聚在了双手之中,

可蕴藏了恐怖能量的拳头没有砸在敌人的身上,却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而失去了控制,

失控的魔能瞬间绞碎了尤里安的双手双臂,并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手臂朝身体的中枢核心冲去。

尤里安的身体,在锐雯以圣树之心的力量为其重铸后,已经有了超凡的变化,

单从他这一路上的遭遇来看,

不论是被大门挤压到骨骼碎裂,还是遭遇火烧虫噬,都能以很快的恢复原状。

可越是强壮的身体,在崩溃失控时,引发的后果就愈发的严重。·

短短一、二秒,

倒在地上的尤里安就接连喷出了四五口暗红色的血液,那涌出的血液中,还有不少细碎的斑块,

那是他脏腑的碎块。

在这样恐怖的自我崩塌下,即使在尤里安的心脏处有圣树之心那满载着生之气息的能量拼命的修复,

也只能勉勉强强为他吊住一口气。

让他可以用那一双充了血的眼睛,看着那伫立在帝王之墓大门前,几乎与大门横梁等高的大鳄鱼‘雷克顿’。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二章 雷克顿的出现与消失 望着驻足在巨大墓门前的人形鳄鱼,娜伽内卡唤出了他的名字。

“雷克顿!”

可出乎意料的,对于她的呼喊,雷克顿不闻不问,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完全把她当成空气。

这让娜伽内卡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的冷下了脸,阴鹜的墨绿色竖瞳里恼怒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杀意。

作为以魔法见长的天神战士,娜伽内卡一直不太待见雷克顿这种靠着身体逞凶的家伙,若是在几千年前,两人就算是见了面,顶多也只是互相之间点头示意一番便草草了事。

而这一次娜伽内卡之所以好言好语的主动打起了招呼,

一是自恕瑞玛覆灭后,两人已有近千年未曾见过面,不管两人之间是否存在着种种偏见,作为恕瑞玛帝国的守护者,娜伽内卡与雷克顿都是一起经历过无数大小战争的战友,

即使时过境迁,这条纽带也不会断裂。

而第二则是因为雷克顿的哥哥内瑟斯。

则是雷克顿的哥哥内瑟斯,

作为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内瑟斯自初代战争皇后瑟塔卡陨落于艾卡西亚后,就一直是飞升之团的精神领袖,而他也是少有的在天神与凡人之间都有着莫大威望的神,

甚至即使是飞升之团中最暴戾的神,在面对内瑟斯时,也会收起他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抚胸行礼唤到:“大学士阁下”。

而最后一点,则是因为刚刚雷克顿的救援。

但雷克顿的出现为娜伽内卡挡下了尤里安的致命一击,这一点,即使娜伽内卡不愿提及,也必须要承认自己欠了雷克顿一份情意。

所以,尽管被无视让娜伽内卡脸色难堪无比,

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强行按捺下了恼怒,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冷冷的“哼!”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不过,对于娜伽内卡的心里变幻,雷克顿可全然不知,

当然,即使他知晓了,也可能全然不会理会,此时此刻刚刚脱困的他,心中正怀着莫大的狂怒,想要将它们倾泻出去,

而那个倾泻的对象,则是他在飞升之前最亲密的兄弟————

“内瑟斯————!!!”

突然的,雷克顿在娜伽内卡的注视下突然怒目向天,

一双鳄鱼眼瞪得浑圆,一身怒气炸裂开来,恐怖的魔能气息扩散,使地宫好似地震了一般不断的震颤着,

炽烈的杀气冲散了漫布于帝王之墓入口处的毒气,强烈的劲风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向娜伽内卡,使她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后背再一次贴到了冰冷的墙面。

当娜伽内卡再一次抬起头望向雷克顿时,墨绿色的眼眸中已多了几分难掩的骇然:

“他...他疯了!?”

突兀的爆发,让娜伽内卡注意到了雷克顿那泛着猩红的巨大双目,由此感知到了对方的异样,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暴躁气息。

这是与曾经的雷克顿是完全不同的!

作为曾一起战斗过数百上千年的战友,娜伽内卡很清楚雷克顿是怎样的人:

作为从帝国之初便存在于世的英雄,内瑟斯与雷克顿兄弟几乎经历了帝国从崛起到鼎盛时的全部战斗,

征剿叛逆时,他杀敌在先;

开疆拓土时,他领兵最前;

即使是陨落天神战士最多的艾卡西亚战场,也依旧收不走他的生命。

为人所共知的,雷克顿是一位战斗起来不要命的人,

可他却并非是酷爱战斗的人。

恰相反,他的杀意,只会针对敌人。他的战斗也只是为了恕瑞玛;

在这一点上,即使再看瞧他不起,娜伽内卡也不会去怀疑雷克顿对于帝国和人民的。

可现在...

感受着弥散在空气中的杀意,那种杀意夹杂在炽烈的狂暴与疯狂中,

那猩红的双目娜伽内卡丝毫不怀疑,一旦她惹怒了对方,将得到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

在这样的警醒下,娜伽内卡沉默了,她刚刚才从千年的沉寂中‘复活’,还未脱离虚弱期就遭遇了新的创痛,

若是雷克顿对她出手,即使她以死相拼,迎接她的也必将是死亡。

这是没有意义的!

心中一个声音如此呐喊,让娜伽内卡一边对抗着泽拉斯的奥能攻击,一边戒备的注视着雷克顿的一举一动,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双目赤红的雷克顿就好像真的如娜伽内卡料想的那般发疯了似的,

完全看不到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娜伽内卡,握着一柄弧形巨刃不断的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周围的地面被他愤怒下的魔能波动搅的一团糟乱,

坚固的地面布满了裂纹,地砖寸寸碎裂,周围的空气更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

流着涎水的口中重复不断的喊着‘内瑟斯’的名字,每喊一遍,他的疯狂就更加剧一分。

这让娜伽内卡戒备愈甚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思索在帝王之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这个曾经誉满天下的恕瑞玛将军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狂的模样。

作为少有的几个见证了太阳之城毁灭之景的天神战士,娜伽内卡亲眼见到了内瑟斯雷克顿兄弟与叛徒泽拉斯的战斗,

甚至将泽拉斯封印到帝王之墓也有她的一分力,

也正因如此,她很清楚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危急到雷克顿必须牺牲自己才能牵制住泽拉斯,危急到内瑟斯无暇拯救他的兄弟,必须忍痛将他和泽拉斯一起封印。

‘难道是泽拉斯!?’

娜伽内卡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刚要细细思索下去,眼前变幻的景象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雷克顿!”

娜伽内卡愣了一愣,只见雷克顿在发疯似的狂吼了数分钟后,那双猩红的巨目突然扫向了地宫天顶上破开的大洞,

那是刚刚泽拉斯离去时留下的。

而在看到那洞口的瞬间,雷克顿的怒火就好像找到了宣泄的阀门一样,

一瞬间,那与帝王之墓巨门等高的硕大身躯陡然迈开了步子,倒拖着弧形巨刃,怒吼着朝着那洞口撞了过去,

“轰——!”

墙壁在雷克顿野蛮的撞击下陡然炸裂开来,

一个比之前要大了足足两倍有余的巨大天洞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娜伽内卡的眼中,

而雷克顿,则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撞入了天洞消失在了地宫之中。

一时间,原本还天摇地动好不热闹的地宫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而娜伽内卡,则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中,将目光落在倒在一旁墙壁边‘苟延残喘’的尤里安身上。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三章 苏醒!找回曾经的你! “命还挺硬。”

望着那在墙根边伏地喘息的尤里安,娜伽内卡吐出几个阴鹜的词来,那墨绿色的竖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

命运有时往往就是这般有趣,

在数分钟之前,娜伽内卡还是那个单手护着胸膛,等待着狂暴攻击降临的人,

可瞬息之后,攻击她的人倒在了地上,而她却能好整以暇的讥笑他。

“咔...咔...”

缓缓挪动身躯,覆着蛇鳞的巨硕蛇尾扫过布满裂痕的地砖,娜伽内卡在尤里安的面前驻足脚步,

低头俯瞰着一边急促喘息一边微微颤抖的尤里安,沉默片刻,盘踞在身后的蛇尾绕了个圈儿探了出去,勾在了尤里安的脖颈上,拖着他的脖子将他举到了面前正对处,

“咳...咳咳!”

不带丝毫温度的蛇鳞倒卷着缠绕在脖颈上,在重力的作用下,尤里安只觉得脑袋快要和身体分离一般,

一股浓浓的窒息感让他忍不住的高昂起了头,剧烈的咳嗽着,带着暗红色斑块的血沫从口中洒出,落在了正对面的娜伽内卡脸上,

这位天神战士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反倒是探出了细长的舌头扫过脸颊,将溅在脸上的血沫卷入了口中。

“美味的血液!”

带着些许温热的血液在入了娜伽内卡口中的一瞬间便发生了变幻,一股淡淡的生命能量涌入了她的身体,修复着被泽拉斯奥能席卷过的身体,

为她带来了淡淡的舒爽感,

那种感觉让她眼睛一亮,再度望向尤里安时,墨绿色的竖瞳中已然多了几分惊奇,

“哧——!”骤然探出手掌,那有着锋锐指甲的手指卷着胸前伤口处那殷红的血液回到了口中。

“啧啧...”美目微闭,娜伽内卡细细体味着尤里安血液中蕴藏的生命之能,那种感觉让她回味起了曾经受伤时在饮用黎明绿洲里的治愈之水的滋味,

这种力量,虽然不及治愈之水那般强烈,可依旧是难得的美味,这让娜伽内卡突然改了主意:

平视着脖颈被束后呼吸愈发急促的尤里安,娜伽内卡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冒犯了伟大的天神战士,我本应将你的肉身绞杀,再将灵魂抽出放入烈焰中灼烧百年。不过现在嘛...若是杀了你,未免就浪费了你这一身精纯的生命之能了?”

“嗤——”手掌再度抚过尤里安的胸口,这一次娜伽内卡并没有再汲取尤里安的血液,反倒是指锋掠过,撕下了胸前被鲜血染的透红的衣襟,而后锐利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划开了尤里安胸口心脏前的皮肤,露出了那颗淬染着金绿色光芒的鲜活心脏,

娜伽内卡感觉的出,那颗心脏就是这一身生命能量的来源。

“给你一个选择,臣服于伟大的蟒蛇之神娜伽内卡,成为我最忠诚的‘载命人’,我将饶你一死!”

“如何?”

疼痛沿着神经传递至尤里安的脑中,可比起骨头碎裂,脏器损伤的痛苦来,

这份仅仅是划破了肌肤的痛又似乎并不那么无法忍受。

“咔...”眼皮颤了颤,将被干涸的血液糊上了一层痂的眼睑睁开了一条缝,使他能看到娜伽内卡那阴鹜中带着高傲的神情,

那双墨绿色的眼瞳,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尚还生死不知的卡西奥佩娅。

这位诺克萨斯的贵族二小姐,也有一双这般颜色的眼眸,

每每望向他的时候,忽闪忽闪的总让尤里安觉得那里面藏着光芒。

可现在...

她却阖上了双眼,倒在冰冷的地面艰难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她的身边还有希维尔,这个恕瑞玛沙漠里一等一的传奇佣兵,

几个月前就是她出手救下了他,还将他带在身边委以贴身护卫的‘重要职责’。

可现在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湛蓝色的眼眸不再闪动,绝美的脸庞也再无法带着柔情与醉意凑到他耳边说着“你是我的英雄”了。

“呵...”英雄?狗屁英雄!

希维尔...

卡西奥佩娅...

大家...

我是一个混蛋,一个笨蛋!

我保护不了大家,也没有力气为你们报仇了...

可让我苟且偷生,我...

我做不到!!!

“呸!”

嘴角微微嚅动了几下,就在娜伽内卡以为尤里安会选择臣服的时候,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在了她的额角,并沿着阴冷的脸颊缓缓流下,

一同拉下的,还有娜伽内卡瞬间转冷的脸色。

“好...好!好!!!”

突然的,娜伽内卡看着尤里安就笑了起来,大笑声回荡在地宫之中久久不散,

作为拥有漫长寿命的天神,在娜伽内卡的生命中没少见过骨头硬到不愿臣服的人。

对待那些人,娜伽内卡只有一个方式————

杀死他们,然后...

将他及他们的亲人、朋友一起抛尸在荒野中成为秃鹫与鬣狗的晚餐。

“噼啪!”

一瞬间,那覆满蛇鳞的尾巴突然凌空虚荡了一下。

尤里安就随着这如同鞭子抽打一般的‘噼啪’声,翻滚着摔飞撞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当尤里安从墙壁上滚落到地面上时,他的身体正巧砸在了并排靠坐在墙壁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身上。

“咔...咔...!”

如此突兀的变故下,尤里安还来不及为刚才的撞击缓上一口气,娜伽内卡身形便如移形换影般掠到了近前,一条壮实的蛇尾狠厉的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想死?我成全你!”

一瞬间,碎裂的骨声伴随着飞溅的血液,洒满了地面,与希维尔、卡西奥佩娅的血液混为一潭,

而骨头尽数碎裂的尤里安,也再按捺不住痛苦、从牙缝间挤出了压抑的呻吟。

可随着时间的流淌,尤里安声音越来越微弱,相反的,一股低沉的、压抑的笑声从喉间挤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

痛苦加诸于身,带给尤里安的是来自身体的痛苦,可更让他痛苦的,是躺在两个最照顾自己的女人身上,望着她们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孔,却只余下无力的悲哀。

一时间,过往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亮起闪过,尤里安就好像进入了时空的隧道中一般,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希维尔...

卡西奥佩娅...

卡莎...

尤里安感觉到了痛感的衰弱,视界也逐渐变得灰暗下来,

眨眨眼,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灰色的宁静之海,

那是令他莫名感觉到熟悉的地方。

在那里,在那片海洋的中央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站立在那里,

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睁开了双眼望向了他。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四章 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 “嗡——!”

一眼千年。

当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尤里安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十分‘特殊’的面孔————属于他的脸孔。

“你...”

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脸颊,不明就里的尤里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面前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唉...’

幽幽一声叹息响起,尤里安看到了对方那骤然亮起的灰色眼瞳,

意识猛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身体也再不受控制的恢复成最原始的站立姿态。

在两个尤里安目光相接的一刹那,脚下宁静的灰色海洋上漾起了一朵金色的浪花,

旋即,一缕金色的光芒便自海底深处升起,

那副光景,就如同旭日初升,破开了海平面,刺破了漫天的乌云,将光芒遍洒向两人身上,

刹那间,那个‘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披着金绿色的霞衣,一张平静的面庞带着如阳光般的温柔,低沉的声音如同摇篮床前母亲的低声呢喃:

‘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一张大手覆在了尤里安的额前,一股温热的感觉自那掌心处蔓延至尤里安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随即,一股浓浓的疲惫感袭上心头,

不知为何,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尤里安便再升不起任何抵抗般的卸下的所有的防备,安心的闭上双眼进入沉睡。

他无法看到,当他阖上双眼之后,他的身上便亮起了光芒,

那些光芒化作星河点点从他的身体散逸而出,落入了海洋。

每有一颗星辰落下,尤里安的身体就淡去一分,

而对面的那个尤里安,则会变得凝实一点,真切一点。

这个过程不快,却也不慢。

也许只过去了一息,又或许是过去了数个月。

直到尤里安彻底淡化消失在空气中,仅留下的尤里安缓缓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掌,将它收束在腰间的系带上,

那一刻,望着面前的微卷的一缕风儿,尤里安微微垂下了眼睑,那久久不曾发声过的嗓间,默默唱诵出了几个名字:

“卡莎...希维尔...还有...卡西奥佩娅!”

双拳微微攥紧,灰色的双瞳中泛起了一抹浅浅的无奈,那份无奈中,又有着莫名的复杂,

“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呢!?”

口中轻轻喃喃一句,这句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自嘲,不知指向的是谁,也不知说的有几分真假,几分苦涩与玩味。

只不过,当尤里安放下心思重新抬头望向前方时,你再也看不到那眼中除却冰冷以外的任何情绪:

“古恕瑞玛英雄?天神战士?那又如何呢?”

“伤害了她们,我不会饶了你的!!!”

下一秒,尤里安闭上了双眼,世界发生了转变。

“嗯!?”

视野回归到现实,蛇首女天神娜伽内卡挥舞着如鞭子一般的粗壮尾巴劈打在尤里安的身上,

随着她一下一下的动作,尤里安肉眼可见的被打碎了全身的骨头,

随着娜伽内卡动作的停止,整个人如烂泥破布一般瘫软在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的腿间,口中再发不出半点声息,这让泄了愤的娜伽内卡脸上露出浓浓的讥讽。

直到这时,她才抬手抹去了脸颊上残留的血沫,探下身去,准备去掏尤里安的心脏————刚刚发泄时,她刻意的避开了对方的胸膛。

毕竟,那里面可是藏着一颗蕴有无比精纯生命能量的心脏,那可是一件难得的珍宝!

若是使用得当,其效果或可不输于治愈之水,娜伽内卡虽然贵为恕瑞玛天神,也不会对这般奇珍无动于衷。

可就在她俯身探手的一瞬间,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现在了心头,那一瞬间的心惊肉跳让她本能的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摆动着尾巴朝着危险的来源抽打了过去————

“噼啪!”

浑身一个激灵,娜伽内卡感觉到自己的尾巴抽打到了尤里安的胸口,那噼啪作响的声音,就是那最后几根藏于胸腔中没有断裂的骨头,

娜伽内卡十分自信,任何人但凡受到了这样致命的伤害,就必然无法活命,

可不知为何,那留存于心头的危机感却没有半点的消退,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浓烈,乃至————

“嗖——!”

危机的本能然娜伽内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抽身后退,

可就在她那粗壮的尾巴随着身体的离去而最后抽离的一刹那,

一张大手毫无征兆的探了过来,稳稳的抓住了尾巴的末端,

任凭娜伽内卡如何用力,也在无法向后退却一步。

“你...!”

目光陡然望向前方,

望向那抓着她尾巴的手,并顺着那软弱似无骨的手掌望向了它的主人。

一瞬间,娜伽内卡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惊愕,那份惊愕,甚至让她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几分磕绊。

“你...怎么...会...”

娜伽内卡目光中,本已经没有半点声息的尤里安,一反常理的骤然翻了个身半蹲在了地上,手中还抓着她的蛇尾。

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在娜伽内卡的蛇尾抽打下,尤里安身上的骨头近乎碎掉了十分之九,可就是这样,他却依旧稳稳当当的缓缓从地上站立起来。

有一个瞬间,娜伽内卡怀疑对方是否是自己的同类,可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便中断了她的思考,让她毫不犹豫的用出了她自飞升成神以后的最强一招————

“霎——!”

墨绿色的竖瞳陡然一凝,在与面前尤里安对视的瞬间,一股诡异的魔能自她的双眼射出,刹那之间便射到了尤里安的身上,

紧接着,就在娜伽内卡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灰白下去,

而那灰白的地方,竟无比恐怖的变成了石头!

短短不到半秒的时间,站立的尤里安就从头到脚化成了一具精美无比的石雕!

看着那攥着自己尾巴再无半点动静的石雕,娜伽内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晌,突然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 元素再现! “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地宫中,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尤里安的反常是诡异的,

没有人可以在骨头尽数碎裂的情况下翻身站立,更何况,那一瞬间的危险感觉是不会作假的,

所以,尽管这一招‘石化凝视’是娜伽内卡轻易不会使用的绝技,可她依旧毫不犹豫的释放了出来。

果不其然,效果斐然。

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石雕,娜伽内卡暴戾的心恢复了平静,笑声也随即停止。

左右看了看一团乱遭的地下宫殿,

敞开的帝王之墓大门,碎裂的地砖与墙体,漏着沙子的空洞天顶,让这座承载了恕瑞玛上万年历史记忆的地宫,多了几分破败感,

让娜伽内卡不由想起了恕瑞玛的覆灭。

曾经,她是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的守护神,

可现在,黄沙依旧驻留在这里,而那个辉煌而伟大的帝国,却只能从耳畔掠过的呜呜风吟中去寻找了。

这让娜伽内卡不由有些伤怀。

不过,她毕竟不是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漫长的生命中,她见过太多的崛起与没落,生死与悲欢,

恕瑞玛的覆灭会让她感伤,却不能让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天神丧失意志。

叹息一声,

娜伽内卡望着周围的一片寂静,沉吟一下她决定先离开这里,回去曾经生养自己的故乡祖瑞塔看一看,顺便寻找一下昔日的朋友,

即使经历了恕瑞玛的覆灭,又经历了一场针对天神们的阴谋,活着的天神依旧有很多,

至少娜伽内卡就很确信,帝国大学士内瑟斯一定还活着。

她想去找到他,然后询问一些事情,一些...‘困’扰了她数百年的事情。

可试着抽了抽尾巴,娜伽内卡脸上的哀伤却突然变作了愕然,头也猛地回望向了身后,准确的说,是那个已经化作一尊石雕的男人。

“咔...!”

某一个瞬间,娜伽内卡听到了一道细碎破裂声。那种声音,好似初生的幼蟒撕破保护的蛋壳时发出的声音,

弱不可闻,若非娜伽内卡有超常的听觉,她几乎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天神又怎么会出现幻听呢?

一瞬间,娜伽内卡的脸上多了几分阴冷,

望着了无生息的石雕,

宽大的黑袍下手腕轻翻,一柄毒牙做的尖刺便出现在了她的掌中,

而后,她握着这柄毒牙尖刺,毫不犹豫的朝着面前的石雕劈了下去。

“咔——!”

又是一声碎裂音,

这一次娜伽内卡听得无比清晰,

这坚定了她要彻底捣毁这尊石雕的念头。

“既然石化无法让你死,那我就彻底将你碾成齑粉!我倒要看看,一个卑微的凡人究竟有如何手段!”

一瞬间,娜伽内卡墨绿色的竖瞳里堆满了杀意,

可下一秒,这份杀意就骤然凝滞。

“咔——!”

这一次,不再是碎裂的声音,因为就在娜伽内卡的眼前,那原本应该从里到外变成一堆‘烂’石头的尤里安,突然缓缓扬起了另一只手横在了半空,稳稳接住了娜伽内卡劈下的毒刺。

这瞬间的变故让娜伽内卡的瞳孔猛地缩紧,

可下一秒,那缩紧的竖瞳中便浮现出了一抹骇然————

“哧————”

一声尖细的鸣音响起,在娜伽内卡的注视之下,

石雕骤然间出现了无数道漆黑的裂纹,紧接着,从那些裂纹中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灰烟,灰烟在尤里安的身边缭绕,

紧接着,娜伽内卡就感觉自己那被攥在尤里安手掌心中的蛇尾上传来了一股难忍的刺痛感。

“这是!”

这一瞬间,娜伽内卡看得真切,

在那个卑贱的凡人的掌心中,冒出了一缕缕灰烟,紧接着,一缕缕火苗儿从那手掌的指缝间蔓延出来,

一点一点爬满了手背手掌,直至将整个手都覆盖完满,然后便朝着手臂的上方延伸开来。

这团火焰出现的一瞬间,娜伽内卡突然背心一凉,在她心中,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喊叫了起来:

“元素燃烧!?”

对,此时此刻,呈现在娜伽内卡眼前的,就是令所有修行魔法之人畏惧无比的现象————元素燃烧。

当然,说元素燃烧或许会感到陌生,但若是换一个名字大家便会知晓,那便是‘元素化’。

作为所有修魔之人的终极噩梦,元素化的大名,即使娜伽内卡已经脱离了凡俗之躯,成为拥有神格的天神,在元素化面前也依旧会感受到发自心底的畏惧。

燃烧自己,以灵魂和躯体为饵料,直至意识的死亡。

这一刻,娜伽内卡终于明白为何一个被打断了全身骨头的凡人还能诡异的站立,又为何在她尾巴被攥住的一瞬间,她会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威胁。

“咔吧...咔吧...”

元素的火焰迅速的蔓延开来,从手掌到手臂,从手臂到躯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来自符文之地最恐怖的火焰的烧灼下,一片片石屑自尤里安身上剥落,却在掉落至半空的中途便化成了一缕青烟,而重新展现在娜伽内卡面前的,便是一个完完全全包裹在一团灰焰中的火人,一双布满裂纹的灰色眼瞳,正凝视着她。

这恐怖的一幕,让娜伽内卡有一种亡魂大冒的感觉。

元素燃烧,其最恐怖之处莫过于那燃烧的火焰,具有恐怖的力量可以引动周围之人的魔能,

很容易便会造成连锁反应。

只是尾巴被点燃的短短几秒钟,娜伽内卡便感觉到了体内神之力量的蠢蠢欲动,

这吓得娜伽内卡毫不犹豫的‘壮士断腕’分割了蛇尾,朝着远离尤里安的地方退去。

‘他使用了元素燃烧,他死定了!’

在娜伽内卡看来,使用了元素燃烧的尤里安已经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她可不想沦为对方临死前拉的垫背,

尤其是她刚复活的时候,可是大开杀戒杀死了对方的所有同伴,仅留下了一个女人准备充作仆役。

在这种情况下,娜伽内卡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对方会做些什么。

可惜,她的‘断腕’还是有些晚了,

当然,又或许应该说娜伽内卡的这番表现早就在尤里安的意料之内。

毕竟,现在的‘他’可与数分钟之前不同。

娜伽内卡不会知道眼前的男人,可是十二岁便离家出走,在战场与阴谋中摸爬滚打了十年的诺克萨斯精英老兵

一个正面干掉了‘帝柳’的男人。

“我,又怎么会让你跑掉呢?”

章节目录 鸽一天... 天气开始热了,刚吹一天空调就感觉有点头昏脑涨的...写了1K5感觉质量很差...明天重修一遍再发吧...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 时间的沉积与成长,复仇的火焰! “哧——”

手臂粗细的一小截蛇尾突然从娜伽内卡的身上分离开来,

大蓬的鲜血涌出瞬间扑了尤里安一身,强致命的毒液,即使尤里安有圣树之心也依旧感到手臂与胸膛处传来的麻痹感。

在尾巴分离的同时,娜伽内卡骤然松开了被尤里安攥住的毒刺,拖动着断尾飞速朝远离尤里安的地方退去。

在娜伽内卡心中,激发了元素燃烧的尤里安已属于必死之人,

她既不愿遭到对方临死前的反扑,那撤离也就成了必然。

但早早便做好准备的尤里安自然不会放这个害死了无数人的恶人离开。

在娜伽内卡‘壮蛇断尾’的瞬间,一股灰色的火焰便冲破了体表肌肤上覆着的石化层,让尤里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笼罩在了火焰中一般,

刹那间,断落的蛇尾便在灰焰之下化作飞灰散落地面

而尤里安则一边调动着体内的生命魔能对抗来自毒液的麻痹感,一边激活了沉寂在体内许久的空间符文,

一瞬间,磅礴的魔能涌出,熟悉的充盈感让尤里安舒服的几乎快要呻吟开来,

两年!

自艾欧尼亚陷入沉寂后,尤里安已经有两年没有如此畅快的使用魔能了,

两年的沉寂期,他全部的精力和力量都被用来对抗元素燃烧中诞生出的新生意志,以至于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以莫大的毅力将灵魂切割,放出意识中最弱小的部分,

那段时间绝对是尤里安最虚弱的时刻,

也幸好在那期间,尤里安好运的先后遇到了卡莎、希维尔、卡西奥佩娅等人,

才使他没有丧命于虚空生物的口蹄下,也没有丧命在漠漠黄沙中;

对于这些女孩,接收了那段记忆的尤里安总是是再无奈也不会无动于衷————他一贯秉持的信念便是这样:

对于对他好的人,他一定要以十倍百倍的好来‘偿还’。

可天神战士娜伽内卡的复活却将两个他无比感激的女孩与探险队的其他人弄成了如今的凄惨模样,

这份鲜血凝结的仇怨,注定在其中一个人血液流干之前不会终止、停歇。

“呼——!”

呼啸的风声掠过耳畔,得到空间魔能加持的尤里安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而在这份亲切之下,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世界符文,其终归是属于世界元素和意志的体现,

对于曾经的尤里安而言,即使他拼上性命,也仍旧无法将其蕴藏的力量全部展现出来,

可经历了一次生死磨炼,又经历了两年多的沉寂与积淀,在与代表着元素意志的灵魂碰撞的经历中,尤里安得到了更多对于魔法的感悟,

他能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那是一种快乐到极致的晋升,从灵魂到神念,从躯体到体内最微小的细胞,

都在生与死的轮转中得到了新生。

“我、变强了!”

一瞬间,尤里安晶莹剔透的灰宝石眼瞳便自瞳仁处多出了无数道延伸的裂纹,尤里安的速度在刹那间得到了质的提升,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追上了跑出了数十近百米的娜伽内卡,生生在对方撤离到地宫入口前追上了她。

那一刻,尤里安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可他那写满冰冷杀意的眼瞳却不会有任何的动摇与仁慈,

‘为所有死在你手下的人偿命吧!’

覆满恐怖灰焰的手掌虚虚一握,

那一握在娜伽内卡眼中并没有任何的东西被他抓住,

可偏偏,娜伽内卡却感觉到一股令她几乎要窒息的魔能波动近在眼前,

就好似在那个瞬间,尤里安抓住了一柄看不见的长剑,

面前的空气都被他那一握生生扭曲了!

面对着那布满森然杀意的眼眸,与那如同催命鬼符一般的魔能波动,娜伽内卡瞳孔一紧,再也顾不得自己刚刚从数百年的沉寂中‘复活’,状态正处于神生的低谷,

拼着气血翻腾、魔能失控的风险,再度将一身神力凝聚在了双眸之中,化作恐怖的石化之力照向了尤里安。

“霎!”

一道灰白色的光芒亮起,

肉眼可见的,一层灰白色的石层朝着尤里安燃烧的手臂覆压过去,并试图朝他的全身蔓延,

可这一次,娜伽内卡心中期待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咔...啪!”

灰色的石屑仅仅只在尤里安手臂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层层剥落,掉在了地上。

而剥落的石层后,尤里安那破碎的灰色双瞳让娜伽内卡一阵心惊。

虽然,经历过恕瑞玛最神圣的飞升仪式的娜伽内卡是拥有真正神格的天神,可这个天神,从某个方面来说给予尤里安的威胁却并不多,

这要得益于圣树之心的力量,它的力量重塑尤里安,使得他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内都充满了极其精纯的生命之能,

而这蕴有勃勃生机的能量恰好是娜伽内卡这位蛇首天神最强大武器——‘毒’的克星;

而另一个方面来说,尤里安体内的另一股来自世界符文的魔法能量,也是他以一介人体肉身却可以让娜伽内卡感到心悸的原因。

正是因为这股带着破碎与毁灭的力量,打破了娜伽内卡企图用‘石化凝视’拦阻他脚步的构想。

而当她最拿手的两柄‘武器’都尽数作罢后,等待娜伽内卡的便是来自尤里安的反击。

“哧——”一股看不见的风压生成,

在那一瞬间,尤里安将空间的能量压缩凝聚,使其汇聚成了一柄完全由魔能构成的无形之刃,

在剑刃成型的刹那,魔能撕碎了空间使得娜伽内卡虽然看不见魔能之刃,却能看到萦绕在剑刃周围那一道道划破空气又消失的黑色裂纹,

那些裂纹,对于娜伽内卡这位天神而言自然不会陌生,那是空间被撕裂的征兆。

在远古时期,那些能摇动空间的,无一不是实力恐怖的神祗,千年前的娜伽内卡绝对想不到,千年之后她会看到一个凡人所凝聚的力量动摇这个世界的根基,

她更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凡人的攻击而一次又一次的心生畏惧。

可现实,就这样发生了。

带着杀意,怀着为希维尔、为卡西奥佩娅,为一干惨死在娜伽内卡手中的探险队员复仇的怒火,尤里安猛地抬手,挥出了这致命的一击。

“嗤——!”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 生与死的交易! “嗤——!”

剑刃本无形,

可当灌注于其内的恐怖魔能落在娜伽内卡身上时,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靠近。

作为一名恕瑞玛历史上有名姓的英雄,出身祖瑞塔权贵世家的娜伽内卡的一生,可要比太多人顺利得多。

在举行飞升仪式前,她是恕瑞玛帝国内一位以阴谋与智慧见长的将军。这一点,从她飞升之后化身为蟒蛇天神也可以窥见一斑————

通常在人们的眼里,蛇都是一种个性阴冷又十分危险的生物。

而在娜伽内卡上百年的指挥官生涯中,她最擅长的也正是暗地里布设好一切而后等敌人落入陷阱再将其杀死。

这样的人,通常都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即使是陨落了无数飞升者、甚至其中还有战争皇后瑟塔卡的艾卡西亚战争,娜伽内卡都没有体会过死亡的威胁。

可这一次,

这份威胁却是如此的近,近到...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娜伽内卡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压缩了魔能的无形之刃朝她挥落,瞬间便撕裂了那一身经过太阳之火洗礼改造的鳞甲,而后又没入了她的身体中。

霎时间,那股连空间都能割裂的魔能在她的体内炸裂开来,在短短瞬间便席卷了身体上下大部,将那被泽拉斯奥能魔法肆虐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生生摧垮,

仅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娜伽内卡那密布全身的鳞甲下便密密麻麻的多出了无数的细小伤口,无数的墨绿色的血液从那些伤口处涌出,在一瞬间将她化成了一个‘血人’。

可这一切依旧没有完结。

下一秒,无形之刃透体而出,目眦欲裂的娜伽内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能凝聚的剑刃划过了她的腰肢,将她从中分成了两段,

下半身因循着惯性继续向前蠕动着前进。而上半身则在一阵剧痛中坠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无力的翻滚几圈后,

剧痛才姗姗来迟。

“啊...!啊!!!”

趴倒在地,失控的身体等来了失控的魔能,

原本如臂使指的魔能此时此刻在娜伽内卡残缺的上半身里骤然化身为了恶魔,毫不留情的反噬着这位‘宿主’,

娜伽内卡墨绿色的双眸上以肉眼可见的血丝暴起,

无力感随着剧痛一齐袭来,那些无不在宣告着这位曾经至高无上的天神,此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路。

‘可我不想死啊!!!’

一个声音在娜伽内卡心中疯狂的吼叫,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啊’‘啊’的凄惨哀嚎,那一双无力在地面拨划的手臂,落在尤里安眼中,也更像是无用的挣扎。

“踏、踏,碰!”

魔能散去,利刃收归‘鞘’中,尤里安踏着坚实的地面上前两步,无情的抬脚踢在了娜伽内卡的胸口,将她踢得连续翻滚了数圈,一直到撞上坚硬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这一脚,也彻底打散了娜伽内卡的气焰。

望着步步朝她走来的尤里安,墨绿色的蛇瞳中满是惊恐与怖畏,

曾经至高无上的神灵,在失去了力量的庇护后,似乎与凡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别...别杀我!”

在不断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剧痛下,娜伽内卡残存的上半身斜倚墙壁不断的颤抖着,在这番颤抖下,她的声音也再没有要求尤里安臣服时的趾高气昂,反而多了几分哀求。

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已经落入了对面之人的掌控,

可她更清楚,她杀死了太多人类,又将对方逼得使出了必死的元素燃烧,

这份仇恨几乎是无可化解的,这一点,从尤里安眼中那不加半点掩饰的杀意也可以看出。

可娜伽内卡心中依旧存有一点希望————

“不要杀我!!你难道不想救那个女人了吗!?”

“呼——!”

尤里安覆着着灰焰的手掌在距离娜伽内卡脸颊不足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那灼灼燃烧的火焰撩的娜伽内卡鼻头发干,可她心中却是猛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刚刚濒临死亡的时候,不想死的娜伽内卡就在脑中飞速的思索着办法,有一个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初见尤里安时,对方护着两个女人退开到远处的景象。

那其中的一个女人已经彻底死了。可另外一个,却因为她刚复活想要收几个女仆而被她注入了秘术毒素昏迷不醒。

虽然那个女人从表面上看气息羸弱,生死旦夕。可娜伽内卡知道,那不过是秘书毒素注入后造成的假象而已。

‘他果然是在意那个女人的!’

狂喜在娜伽内卡心头弥漫,随着尤里安皱起的眉头和稍稍拉远一些的手掌,娜伽内卡看到了生的希望。

于是她便趁着尤里安犹豫的刹那功夫,强按下剧痛飞快的开口说道:

“那两个女人是你的朋友对吧?她们中的一个已经死了......不不不!不是我杀的!她在我出手之前就已经死掉了!我真的没有骗你!!!”

眼看着尤里安骤然冷下的脸色,娜伽内卡神色无比惊惶的连声解释道:“真的真的!我现在生死都要看你,我再骗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竭力的瞪大眼睛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力抵抗的样子,那副姿态让尤里安沉默了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而这番点头,也让娜伽内卡瞬间如负释重————她此时最害怕的,莫过于是尤里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她的状况已经跌入了低谷,尤里安若是想杀她甚至无需再用出刚刚腰斩时的那一招,

只消随意挥出几道魔法进入她的体内,

那爆裂的魔能与自身失控的能量碰撞就足以将她轻松杀死。

而尤里安的点头,无疑是她的乞怜起到了作用。趁着这个机会,娜伽内卡连忙继续开口道:“另外一个女人!她还没有死!我也没有杀死她!你相信我!”

“我看她打扮光鲜,衣着华贵或许是个有权势的女人,我刚才从沉寂中醒来,亟需了解世界的现状,便在她体内注入了我特有的秘术毒素。只不过她的身体实在太过羸弱,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一副濒死的模样!”

“只要你你不杀我并放我走,我愿意收走留在她体内的秘术毒素!”

“怎么样?做个交易吧!”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 各怀心思的博弈! 一瞬间,尤里安沉默了下来,

而在那一刻与尤里安一齐沉默的,还有心一下子揪起来的娜伽内卡。

眼下的状况已经无需多说,娜伽内卡清楚,此时的自己已经跌入到了力量的低谷,

按理说她为了求活,应该放下姿态,对尤里安百般哀求,以求得对方一线怜悯。

可她没有那样做,反倒是大胆的选择与尤里安做交易,交易的对象自然是那个被她饶过了一命的卡西奥佩娅。

娜伽内卡在赌,赌卡西奥佩娅在尤里安心中的分量,赌她之前看到的不是一幕偶然,

赌尤里安在遭遇危机时奋力救走的两个女孩在他心中不一般。

毫无疑问,

这是娜伽内卡一生中打下的最大的赌,天平的筹码台上放上了她的命。

为了能活着,她可是连天神的高贵尊严都暂且放到了一旁,她真怕自己博弈失败,到那时,等待她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无尽的讥讽。

“...”

默默吞了口唾沫,紧张无比的娜伽内卡就连身体中愈发严重的阵痛也暂时压了下去,一双墨绿色的蛇瞳眨也不眨的盯着尤里安的脸庞,目光在他的面庞上一寸寸的游离,任何可能的一丝丝细枝末节也不愿放过。

可她注定失望了。近乎煎熬一般的紧张注视了小半分钟,娜伽内卡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极限,

可仍旧没有从尤里安的脸上得到一丝丝信息。

这不禁让她心中打鼓不断:

难道,我料错了?也许与他有些特殊关系的是另外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而这个被我注入了秘术毒素的女人,只不过是他见她没死,便顺手救下的?

随着头脑中风暴翻卷,娜伽内卡的一颗心在不断的下沉。

而就在这时,尤里安突然动了。

轻轻抬起手臂悬在两人面前的半空当中,

那一刻,娜伽内卡的视线可以清楚看到那距离自己不足半米的宽大手掌,看到每一个指头上螺旋状的指纹,闻到残留在指缝之间散不去的血腥味儿。而随着那手掌不断向自己伸来,

一瞬间,娜伽内卡心中凉了个通透。

可恶啊!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煎熬一般的等待换来了最不想看到的结局,某个瞬间,娜伽内卡真想奋起最后一点力气与尤里安拼个鱼死网破,

可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然是油尽灯枯,

而反观对方,激活了元素燃烧的尤里安气势却一如既往的恐怖如斯。

这样的对比下,娜伽内卡即使侥幸拼赢了对方,自己也定然会立刻暴毙。

这不是她想要的!

在尤里安激活元素燃烧逆转了情势的瞬间,娜伽内卡在惴惴不安说出‘交易’的时候,心中便在期盼着时间可以流逝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最好是快到对方彻底被燃烧的火焰吞噬,这样困难也就迎头而解!

她等了这么久,放下姿态忍耐了这么久,为的不是与一个必死的人同归于尽,而是————活下来!

‘活下来。’

千年前的娜伽内卡绝不会知道,千年后的某一天她会为了活命如此‘低三下四’,那时的她,即使经历了帝国成立后最凶险的艾卡西亚战争,也从未忧心过自己的死亡。

或许是这长久的沉寂改变了她,

数百年前,一个低劣的女人诱骗了她曾经的战友,一位实力强大的天神战士。将因帝国毁灭而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天神们召集到了恕瑞玛最初的起源之地——奈瑞玛桀。

在那座城市的废墟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被人类女人御使的神圣火焰吞噬从而陷入了沉寂,那是一段难堪到娜伽内卡不愿回忆的往事。

数百年后,她复活了,从帝王之墓的地宫中,这一次复活本让她欣喜的以为是命运的庇护,

可没想到她仅仅高兴了不到一刻钟,就要迎来又一次的死亡。

而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从灵魂到肉体的真正死亡!

这又怎么不让娜伽内卡愤怒又无力呢?

大手缓缓覆来,感受着头顶光线的明暗变化,娜伽内卡的墨绿色的蛇瞳里闪过一抹绝望,

那双摊放在身体两侧地面上的手在某一个瞬间狠狠扣在了地面,锋锐的指尖将坚硬无比的金色地砖划出了数道划痕,

她想过拼死一击,可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哒!”一声轻之又轻的声音传入耳中,伴随着的是略带粗糙的手指拂过发梢的触感,

娜伽内卡嘴角咬得紧紧的,感受着传递自头皮处的拨划感,她缓缓将眼睛阖上。

可不过一瞬间,那双眼眸又突兀的睁开,并且...睁的大大的!

“沙——!”头皮骤然一紧,娜伽内卡的心也随之一紧,

可千分之一的瞬间后,她等来的不是那穿过了发丝的手掌心里骤然爆发的恐怖魔能,而是一声低沉而冷冰的声音:

“化解掉留在卡西奥佩娅身体里的毒素,我留你一命!”

“......!!!”猛地抬头,顾不得那一个动作扯掉了她头顶的一撮发丝,娜伽内卡带着几分惊喜,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尤里安,那神情仿佛是在确认说出这一句的究竟是不是尤里安一般。

然而,当她的目光在尤里安脸上停驻超过三秒后,尤里安却骤然脸色一冷:

“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么?”冰冷的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杀意让娜伽内卡猛地打了个机灵,赶在尤里安灰宝石眼瞳再度破碎出裂纹前,娜伽内卡连忙高声道:

“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嘶——!”

话到一半,头皮处传来的剧烈扯痛感就中断了娜伽内卡,随着痛感的不断加剧,娜伽内卡的头颅也被迫被扯得高高昂起,使得她的蛇首贴近了尤里安几分,

可以清楚看到尤里安眼中的无情:

“别耍花样,救不活卡西奥佩娅,我必杀你!”

最后的短短四字,似乎是从尤里安的牙缝间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浓烈的警告。

可此时的娜伽内卡却全然不会去在意对方的话————她的心已经彻底沉浸在了狂喜之中。

她知道,就在她一生中最弱小的时刻,她大胆拼上性命的博弈,

成功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 无人在意的交易 成功了!

一个声音在娜伽内卡心中大喊,激动之下,她连身体被拦腰截断的疼痛也暂时压下,面对尤里安满含警告的目光,娜伽内卡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可当她准备开口要尤里安将那个女人带到她面前来时,娜伽内卡却突然感觉那停留在头顶发梢间的手掌缓缓发力攥紧了她的头发,

在她愣神的一瞬间,一股力量自头顶传来,待到娜伽内卡回神,她恍然发现自己被拖倒在了地上,后背摩擦着冰凉的地面,双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旁,看着面前的景物倒退。

“嗤——”

鳞甲触及地面的摩擦声响起,腰腹间一股强烈的痛感伴随着一条留在地面的墨绿色血线,让娜伽内卡不禁瞪大了双眼,那墨绿色的蛇瞳中,狂怒与憎恨在翻滚燃烧。

“你...!!!”

倒拖着头发向前,这是娜伽内卡自打出生以来的头一遭,也是她头一次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

有一个瞬间,贵为天神的尊严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唾骂,然后鼓起力气与尤里安拼个鱼死网破。

可半个呼吸之后,

那爆裂的情绪就随着淌出身体的血液一起悄悄溜走,眼中的火海翻腾也消失于无形中。

“忍耐!忍耐!”

暗自默念着这句话,娜伽内卡没有发作。‘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虽说在心里,她恨不能将尤里安砍成十段八段一百段,再将他那肮脏的骨血丢弃在沙漠里喂鬣狗,

可至少从脸上上,娜伽内卡控制住了自己。

抿住嘴角,不断的通过深呼吸平复胸口的起伏,几秒后,就连蛇首那天然的阴鹜也散去了不少,乖乖的被尤里安拖着朝前。

对于娜伽内卡的隐忍,尤里安微微有些惊讶。不得不说,这是他对娜伽内卡的一次小小考验,

虽说两人之间定下了交易,可事实上不论是尤里安还是娜伽内卡,都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

尤里安不会放过‘害死’探险队员们的娜伽内卡,娜伽内卡对此心知肚明;而娜伽内卡对他的恨,尤里安也不会感觉不到。

只不过为了卡西奥佩娅,尤里安会暂时隐忍等待娜伽内卡化解了女人体内的秘术毒素的那一刻;而娜伽内卡,也在拖延时间谋求更大生机的同时,暗中为尤里安准备了一份大大的‘礼物’。

这一切,就只看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神,究竟谁的计谋更加高明,谁又会获得最后的成功而已!

“哒、哒。”

赤着双足走在冰凉的地面上,

重获新生后的尤里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座地下宫殿,在无数盏长明灯的照耀下大殿金碧辉煌,一幅幅壁画栩栩如生,一尊尊雕像伫立在墙壁两侧,或怒或威令人赞叹。

可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雕像的时候,尤里安心中总是会没来由的闪过一些凶险的预兆令他眉头不知不觉就绞在了一起————实在是这些雕像太逼真的,

逼真的就连雕像蕴藏的血腥与凶煞之气也能完美的还原,让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些雕像是人类技艺所能够完成的。

这或许也要怪他来的太晚。若是早一点,尤里安就可以亲眼见到娜伽内卡由一尊石雕复活的场景。如果看到了那一幕,他对那些雕像就不会是此时这般眉头轻锁了。

“踏!”脚步站定,伸手将娜伽内卡从身后扯到了身边,而两人面前的,则是两个相互依偎着靠在一起的女人。

一个已经彻底‘睡’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痛苦与不甘。而另一个在尤里安的感知中却还有着断断续续的短促呼吸。

目光在希维尔微蹙的眉头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眼胸口正中那明显是由匕首贯穿留下的创口。尤里安沉默了一息,将目光落在了卡西奥佩娅身上。

“兑现你的承诺吧...”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尤里安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宫中响起:“按照约定,如果你能治好卡西奥佩娅,我就不杀你。”

“还要答应放我离开!”强忍着疼痛双臂按在地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娜伽内卡望向尤里安开口道。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面对娜伽内卡的‘讨价’行为,尤里安脸色一冷,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可以死!但是除非你不想让你的女人活!”对于尤里安言语神态中的威逼,娜伽内卡视若无睹,

到了这个时候,生死的天平已经摆在了面前,对方的底线她已经知晓,

从尤里安答应下‘交易’的那一刻,娜伽内卡就知道这个名叫卡西奥佩娅的女人在尤里安心中的分量,

在这种时候,她也自然不必再做哪些无谓的姿态了。

‘不杀?呵...!’娜伽内卡表面上一脸坚决,可心中却不停在的冷笑。

这世界上有千百种不杀人却可以让人生死不如的办法,

作为以智慧见长的恕瑞玛天神,娜伽内卡自然不愿只是得到一个‘不杀’的承诺。

“哼,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冷哼一声,虽然尤里安表现出了浓浓的不满,可娜伽内卡知道对方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让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卡西奥佩娅在尤里安心里的分量有了更清楚的定位。

垂下眼帘,避开尤里安的目光逼视,娜伽内卡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卡西奥佩娅身上,

望着这个陷入昏迷中气息羸弱,脸色愈显苍白的女人,娜伽内卡不由得暗暗冷笑:

“人类果然是愚蠢至极的生物。”

“在意这个女人是么?那不如我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永远和她在一起如何?”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里,永远永远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娜伽内卡脑中的风暴对外没有半点显露,细细看了卡西奥佩娅几眼,她开口出声道:“我是天神,承诺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反悔。现在,你...”

沉吟了一下,娜伽内卡开口要求到:“你抱起她的身体,然后...离我近一些。”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章 翻盘的利器——卡西奥佩娅 微微皱眉,深深看了娜伽内卡几眼,

尤里安缓缓上前蹲下,伸出手臂抄上了卡西奥佩娅的膝弯,另一只手则环住了她的肩头,将那绵软无力、轻若纸片一般的身体小心的抱起,又让卡西奥佩娅的头搭上了他的肩膀,而后回头朝娜伽内卡望去。

见尤里安目光看过来,娜伽内卡心中升起一分窃喜,目光自卡西奥佩娅那双眸紧闭的脸庞上掠过,

双手撑地,努力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可以稍稍轻松一些的背倚在墙壁上,而后迎着尤里安平静等待的目光,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道:

“靠近一些,要化解我的秘术毒素,至少也要让我亲手接触到她的身体吧?哦对了,你和她是情侣么...?”

“别误会!等下我需要解开她胸前的衣衫,如果是的话...”

小心的观察着尤里安的神情,看到他眉头间微微隆起的‘川’字褶皱,娜伽内卡急忙补充道:“好吧,当我没说!那就请你照顾一下女人家的脸面,稍稍将脑袋转到一边或是直接闭上眼睛可好?你也不想等她一会醒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子看吧?”

“...”

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娜伽内卡一眼,对于她的要求,尤里安下意识本能的反应是拒绝,毕竟他和这位恕瑞玛的天神可是有着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在仇人面前闭上眼睛或是偏过头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短暂的沉默后,尤里安还是没有说出回绝的话,只是沉默的偏过了头将眼睛阖在一起,而后暗自提高警惕,将精神念力系在了娜伽内卡身上。

感受着似有似无的精神力萦绕,娜伽内卡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心中暗暗叫好:

对,就是这样!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我身上吧!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可乘啊!

愚蠢的人类啊,你可知道,最意想不到的攻击往往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最贴近的身边人?

呵!

我娜伽内卡纵横沙漠千百年,还从未对一个低贱的人类如此卑微,你既然破了我的先例,那就只有用你的命来补偿了!

放心,等你死后,我会亲自将你大卸八块,然后丢到沙漠喂鬣狗的!

心中风暴不断,回忆起不久之前在尤里安面前丢人的模样,娜伽内卡心中的怒火就不点自燃。

但越是恨越是怒,这个时候她反而就越是冷静,

不动声色的探出双手,滑过昂贵的绸衣,及至领口处微微一用力,便将衣衫剥开,露出了卡西奥佩娅那隐藏在薄薄一层衣衫下无限美好的身段,一股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儿混合着一缕幽香顿时扩散开来,

那一瞬间,

娜伽内卡清楚的感知到了尤里安呼吸间骤然急促又平复的韵律,不由得微微瞥了尤里安一眼,正巧看到他不自然将头偏的更深的动作,

心中不由暗暗讥笑一声,

对于修行了武道与魔法的人而言,纵使阖上双眼,甚至将五感一齐屏蔽,可他们依旧有最可靠的帮手————神念感知。

它可以感知到世界之大、天地星辰的变幻,也可以感知世界之小、微弱砂砾的起伏。

手掌缓缓贴上了卡西奥佩娅如羊脂玉的肌肤,感知着划过指腹与掌心的柔滑触感,沿着山峦的起伏,最终在心口正中处停下。

“咚咚!”

心脏传来的跳动轻轻叩击着娜伽内卡的掌心,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魔能的力量在那厚实心房下孕育,

那是她的力量,源自蟒蛇之神的力量。

如同雏幼脱离母胎呱呱落地,它正经历着由弱小到强壮的过程,

若是没有意外,短则三天,长则五天,那份力量就可以完全将这位诺克萨斯女人改造,使她由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女人变成擅用毒的魔法师,娜伽内卡也将收获一位绝对忠诚的‘仆从’,一位可以放心的‘载命人’。

只不过————

“算你好运!”

手掌轻轻贴合在心脏处,感受那藏身于其中的魔能在察觉到她的来到后活跃回应的讯号,

娜伽内卡心中默念着这一句话,缓缓激活了体内的神格,将它所剩无多的力量汇聚在掌心之中,

然后再通过掌心与肌肤的接触,将它们输进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与留在对方体内的秘术毒素的能量合而为一。

‘利用卡西奥佩娅对付尤里安’————这就是娜伽内卡心中反复思索后的谋划。

面对激发了元素燃烧的尤里安,拦腰横断的娜伽内卡已经失去了与他对抗的资本,落了个一败涂地。

为了活下去,她被迫躬身苟且放下了天神战士的高贵尊严,与尤里安约定了一场交易。

但交易虽然定下,娜伽内卡却完全不愿让自己的生死仰赖对方是否能履行约定。

娜伽内卡想要翻盘!她想要干掉尤里安,干掉这个让她丢尽了颜面的男人。

这种时候,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兵行险着。

而卡西奥佩娅,就是她百般思量后选定的最佳执行人。

作为恕瑞玛的正牌天神,娜伽内卡对神之力量早已是玩转的得心应手。

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她曾无数次将秘术毒素注入进那些有魔法天赋的少女体内,然后将其变成自己的忠仆与‘载命人’。

而那些少女,不论之前是否手无缚鸡之力,在秘术毒素彻底改造完成之后,都会瞬间变成实力恐怖的魔法师。

靠着这些人,娜伽内卡在恕瑞玛飞升之团众多天神战士中也有不小的名声。

只不过,她之前的那些载命人都在那场‘欺骗’中随着她的沉寂而没了音讯,数百年过去,想来也早就死了个干净。

卡西奥佩娅,是她再度‘复活’之后选定的第一个‘载命人’,娜伽内卡本着刚复活亟需了解当下世界的情况,才选定了看起来贵气无比的她。

谁曾想,那无心插下的柳枝儿,现在却成了她手中唯一可以翻盘的利器!

尤里安的生命魔能对娜伽内卡的毒有着近乎免疫一般的克制,为了能让卡西奥佩娅这柄‘利器’更加尖利更加锋锐,她只能也必须不惜血本的动用天神力量的本源精华。

生命魔能可以克制毒液,凡人的身躯却无法在脖颈与心脏破碎的情况下继续活着。

感受着体内能量的流逝,娜伽内卡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一章 她的妹妹 “沙......”

当娜伽内卡手掌贴上卡西奥佩娅心口的那一刻,地宫下骤然安静了下来,听不见人语,

唯有不远处天顶上,泽拉斯离去时留下的一个被奥能烧灼后的洞口缓缓有砂砾淌落,与穿过殿堂的轻风一起,弹出一首轻柔的歌。

在尤里安的感知中,

千丝万缕的魔能从娜伽内卡掌心涌出,流入卡西奥佩娅的体内缓缓晕开,一点一滴如同春风化雨,催发着那留在身体中的秘术毒素,使其如得到了养分与光照的种子一般,迅速的生根发芽。

这个过程十分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波澜万千、跌宕起伏。

不论尤里安如何细细感知,也只能觉察到一股又一股魔能流入卡西奥佩娅的体内,

随后,女人那本已弱不可闻的气息便有了轻微的起伏,靠着尤里安胸口的柔软娇躯也渐渐的有了温度上的变化。

随着一缕沁香从微微分开一条缝隙的唇间吐出,一股淡淡的热气抚弄着尤里安颈间的肌肤,那柔若情人手指触碰一般的感觉,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浑身一个激灵,放在卡西奥佩娅肩头的手下意识想要将她推远一些。

可就在这时————

“嗯——!”

一声轻柔至极的低吟声响起在耳畔,

一瞬间,尤里安胸前的衣襟便被攥了起来。

感知中,卡西奥佩娅柔柔的眉头轻轻的蹙起,嘴角微抿着,吐出一声声轻哼,身体不自觉打着颤,抗拒着尤里安的推拒。

卡西奥佩娅的这番动作下,尤里安反倒有些不好再将她推开了。

此时此刻,陷入昏迷的女人轻倚在尤里安肩头,一颗小脑袋却颇有些不安分的轻轻摩挲着,

一直到尤里安稍稍调整了下姿势,让卡西奥佩娅可以更舒服的倚在他胸口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刻,这个贵族出身的二小姐才像得到了玩具的小孩一般安分了下来。软绵绵的脸蛋靠在尤里安的胸口,小巧的耳朵正贴在心口中央,倾听着一墙之隔下来自心房沉稳而有力的跳跃,绝美的脸庞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纯美的笑靥。

“...”

那一瞬间,这个年方二十的女人,在不知不觉间展现出了让尤里安即使再心有偏见也无法否认的魅力。

作为卡特琳娜的亲妹妹,尤里安未来的‘小姨子’,这位身份高贵的二小姐在与尤里安为数不多的交集中,可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对于卡西奥佩娅,尤里安最多的印象便是‘美丽却富有心机’。

两人的相识最初起源于卡特琳娜,那时,年纪并不大的卡西奥佩娅便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让当时还老实单纯的尤里安为她讲述了他遇见卡特琳娜后发生的事儿。

后来,在不朽堡垒时,在那架马车上。卡西奥佩娅得知两人走到了一起,便立刻以地位、身份上的差距企图压迫尤里安放弃,

若非十二岁便翘家参军的尤里安骨子里也是一个倔强不服输的人,恐怕换一个农家小子,早在那位二小姐的手段下黯然离场了!

这两件事下来,卡西奥佩娅在尤里安心中的形象虽然碍于卡特琳娜的缘故不会太差,但再见到卡西奥佩娅,尤里安也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在经历了两年沉潜重获新生后,尤里安得到了属于另一个‘他’的记忆,知晓了这数个月中卡西奥佩娅的所作所为,

尤里安对于这个女人唯一的看法就只有‘心机’与‘阴险’了。

在那段记忆中,两人的交集始于卑尔居恩,在见到尤里安的第一面时,卡西奥佩娅表现出了对他的愤怒,

可当她得知尤里安失忆后,又立刻捏造了一通‘曾经的相恋往事’来骗取尤里安卸下防备。

在那个‘他’的记忆中,尤里安能感受到卡西奥佩娅有意无意营造出的错觉,

那股错觉借助了尤里安本性中的善良天真,让那个‘他’认定了卡西奥佩娅对他抱有情愫,

也正因如此,在探索帝王之墓的道路上,那个‘他’才会不惜安危的拼命保护她,为她卖命。

纵观那个‘他’与卡西奥佩娅相处的全过程,

卡西奥佩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他,将他当做护身的盾牌与攻坚的利器。而她本人从始至终付出的也不过是一个‘轻飘飘’的吻而已!

就连她为了骗取尤里安的信任而捏造出的爱情往事也是从他与卡特琳娜的故事里加工的!

这不得不让忆起了这段记忆的尤里安又气又笑又无奈。

气是因为欺骗,笑是因为那个仅留有尤里安几岁之前记忆的‘他’太过天真,以至于直到最后一刻还对卡西奥佩娅坚信不疑。

而无奈,则是因为她的身份了————

‘卡特琳娜的妹妹’。

只是这一个名头,便足以让尤里安摇头叹惋了。

两年的沉寂,若是要问尤里安心中对谁最亏欠,那无疑是卡特琳娜了。

两年,

尤里安曾与卡特琳娜许诺‘来日方长’,可承诺还来不及,他就先为锐雯被迫消失了两年。

两年,

尤里安无法想象卡特琳娜是如何度过的,诺克萨斯帝国贵族家的小姐婚配嫁娶本就多不由人,

在马车上卡西奥佩娅与他述说的虽不耐听却都是实事儿。

‘自帝国成立以来,罕有贵族小姐与穷小子得到善终的。’

帝国一贯奉行的‘强者为尊’让上到权贵下到黎庶都瞧不起无能之辈。

尤里安和卡特琳娜心中坚持的最大倚仗也是源自尤里安的一身实力,

就连杜克卡奥将军,之所以会默认两人的爱情,也是源自于此。

可尤里安却在最容易建立功业的战争中当‘逃兵’失踪了两年。

他无法想象,这两年中卡特琳娜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即使有自身实力与地位做依托,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与议论也足以将人压垮。

正是因为思虑到这些,尤里安对卡特琳娜心中总是怀着歉疚,而这股歉疚也随着卡西奥佩娅的出现或多或少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论这个美貌的杜克卡奥家二小姐如何对他,

仅仅只是为了偿还对卡特琳娜的亏欠,他尤里安也要将卡西奥佩娅完完整整的带回诺克萨斯!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二章 互为算计——卡西奥佩娅的苏醒! “...”

带着神之力量的魔能一点一点的传输进卡西奥佩娅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怀中女人的体温渐渐有了回升,脸色也不复一开始阴鹜的惨白色。

但尤里安紧闭的双目下,警惕的心却没有任何的削减。

他既已在心中许下承诺为了卡特琳娜要将卡西奥佩娅完好的带回,就一定要实现。

在真正确定卡西奥佩娅恢复原状前,他的感知都始终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感受着魔能的潮起潮落,感受着属于卡西奥佩娅的生命之火明媚黯淡。

直到某一刻,一股生命的气息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取代了死寂,让二十岁的花样之躯重新散发出清晨初生骄阳的勃勃生机,

那一刻,尤里安缓缓睁开了双眼,灰色的双目平静的注视着前方,那因为流逝了太多神之力量而愈显虚弱的娜伽内卡,心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没想到,娜伽内卡竟然真的会如约为卡西奥佩娅治疗。

在娜伽内卡‘害死’希维尔,尤里安又将她拦腰横断后,两人已然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娜伽内卡提出为卡西奥佩娅化解秘术毒素的做法,在尤里安心中本已认定这是她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

而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因为尤里安激发了元素燃烧。

在所有涉足修行之道的魔法师眼中,元素燃烧或许都是最最可怕的事情。

这种恐怖的禁忌,旨在通过牺牲性命,短时间内得到强大无比的力量,

自远古黑暗时代第一位修行了黑巫术的魔法师使用至今,数千年来,所有在记载中使用了这种禁忌法术的人结果都是神形具陨无一例外。

而两年前头一次使用这种法术的尤里安也是这般以为的。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尤里安拼命使用元素燃烧是为了救锐雯的命,而锐雯呢,在得到圣树之心的力量后为了救尤里安,甘心将圣树之心一分为二,以那孕育万万年的无限生机为尤里安撞开了通往‘生’的大门。

也是自那一刻起,原本以为必死的尤里安突然发现,原来元素燃烧并非是必死的禁忌之术。

元素燃烧之术,其意在以灵魂、肉身与魔能为饵料通过烧尽一切生机来获取力量,

修行魔法的法师千万年来只知道它的恐怖,却没有人会真正的去为了破解它而进行尝试。

即使有,也没有尤里安的气运,可以从符文之地或许是存在最久远的圣物帝柳上得到其最精华的生命魔能。

自古时起,蕴有强大生命魔能的宝物一直都是无数纷争的根源,

贵为诺克萨斯帝国大统领的达克威尔为了得到可以延寿的圣物,十数年间四处发动战争,从德玛西亚到弗雷尔卓德到恕瑞玛,三年前还将战火烧到了初生之土艾欧尼亚,可依旧找寻不到就可见其罕有程度。

若非告知尤里安此事的阿卡丽是存在上万年的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想来尤里安也无法知晓帝柳的事实,只能被无尽的火焰吞噬。

但就是因为这一连串的奇妙巧合使尤里安重获新生,非但没有死在元素燃烧的火焰中,还因祸得福的发掘出了控制元素燃烧的办法,

以至于如今,娜伽内卡敬而远之的元素燃烧,在尤里安手中却化作了强有力的武器。

若是娜伽内卡企图以拖延时间来耗尽尤里安的生命,那尤里安只能不好意思的对她说一声“抱歉”了!

但出人意料的,娜伽内卡似乎并没有如此做,

在尤里安的感知中,随着卡西奥佩娅生命之火的重燃,他已经感受到了女人逐渐变缓变沉稳的呼吸,

柔软娇躯的温度也再不像尤里安刚刚接触到她时的那般冰冰凉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随着心率的起搏,尤里安甚至可以大胆断言,卡西奥佩娅会在接下来的数分钟内醒来。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尤里安的承诺不会刚刚许下就面临‘破产’,可对于娜伽内卡而言,这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她的用处已经无限缩小,小到尤里安即使立刻翻脸也并无所谓。

“难道她是觉得无法战胜我所以放弃了么?”

“还是说她在治愈卡西奥佩娅的同时还在她身体里留下了什么禁制,若是我突然翻脸她就杀了她?”

‘若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啊!’眉头微微一皱,眼中一抹厉芒划过瞬间又消失不见。

针对娜伽内卡可能的举动尤里安设想了许多的可能与应对方式,但事实上在真正的底牌翻开前,尤里安能做的也只是等待,或许再加上一个保护卡西奥佩娅、保护希维尔,保护所有死在这里的人。

“恩~!?”一声轻浅的呻吟声吐露,尤里安眉头微微一动,精力便放在了卡西奥佩娅身上,

刚刚的那一声声音便是从她的口中吐出,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双带着几许痛苦回忆与茫然的浅绿色眼眸缓缓睁开。

第一眼便看到了面前距离自己不足一步的娜伽内卡,

一瞬间,高亢的叫声便贯穿了尤里安的耳膜:“呀——!!你你你你你你...”

许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缘故,卡西奥佩娅的头脑还有些混乱,以至于在看到面前正瞪大眼睛望着她的狰狞蛇首时,竟连话都说不完整,

柔软无力的身体也是本能的蜷缩起来,一双小脚蹭着地面,想要离那个大怪物远一些。

她还记得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伫立在高大帝王之墓墓门一侧的蟒蛇守卫雕像突然复活,抽出了它狰狞无比的毒牙刺入了她的胸膛,

她还记得胸膛被毒牙刺穿时的痛苦,那是她一生中受过的最重的伤,

那样的伤,一定死定了...死...“咦!?”

眨了眨眼睛,与蛇首的怪物对望一眼,卡西奥佩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痛感残留。反倒是有一股温热的暖流自胸前升起。

这让她不自觉的目光向下,看到了停留在自己心口处覆着着细密鳞甲的手掌,也顺势看到了坦坦荡荡伫立在空气中的冰雪山峰。

一瞬间卡西奥佩娅懵了,随即,一声更加高亢的尖叫声便响彻在了地宫之中————

“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三章 卡西奥佩娅的感觉 当你从昏迷中醒来,

莫名第一眼看到的是敞开的衣襟,面前还有一个奇模怪样的家伙对自己‘动手动脚’,想来这种情况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尤其是,卡西奥佩娅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有着良好出身与教养的女人。

这一刻,即使她再如何的有心思,源自女性的本性都让她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了莫大的恐惧。头脑瞬间浆糊一片,身体也是本能的开始剧烈挣扎,

一手拼命的推向那只覆满蛇鳞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慌慌忙忙的去拉扯衣襟。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带着些许命令口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动。”

一瞬间,卡西奥佩娅好似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骤然间所有的动作全部终止,浅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慌乱,

直到这时,她才骤然发现,自己好似正处在一个人的怀中,

而单从声音判断,这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完了!”卡西奥佩娅脸色瞬间一白,脑中‘嗡嗡’的声音响起,

四下无人的地宫,蛇首怪物,开解的衣衫...还有一个男人。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让她神情大变的故事,发生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

这让她精神恍惚,手脚失去了温度。身体摇摇晃晃了好半晌,她才勉强稳定下了心神,鼓起了勇气,抬头去看一看那声音的来源。

在看到那张脸庞的一瞬间,卡西奥佩娅愣住了:“尤...尤里安!?”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喜,而她此刻的心情也正如那骤然拉高的声音一般充满了坠入深渊却险死还生的喜悦。

有人说,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拥有了一切却一一失去;

但最幸福的是,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还能看到湛蓝的天,闻到花朵的芳香。

卡西奥佩娅很难去形容心中大起大落的悲欢,但她这一刻的心情,恐怕也莫过于此了。

“尤、里、安。”

三个字符、三个音节,汇成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十分普通,在整个诺克萨斯至少能找出数百上千个。

可唯有这一个,在这一刻牵动了卡西奥佩娅的心,成为了她欢喜的源泉。

在卡西奥佩娅带着惊喜喊出名字的时候,尤里安的感知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对方的脸上,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睁开眼睛。

刚刚那一刻卡西奥佩娅一脸苍白、眼角含泪的模样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尤里安是一个守礼节的人,自然不会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时候让气氛更加尴尬。

对卡西奥佩娅轻轻一颔首,尤里安没有对女人满脸惊喜欲言又止的模样做出什么表态反而将脸庞转向了娜伽内卡静静等待。

虽没有发生,但娜伽内卡却已知道尤里安想问什么,随即收回手掌沉声道:

“已经没有问题了!按照你我约定好的,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约定?”

刚刚即使是面对卡西奥佩娅也没有睁眼的尤里安,此刻却平静的睁开的双目,灰宝石的眼瞳平视着娜伽内卡那带着阴鹜的眼神,反复低念着‘约定’二字,扶着卡西奥佩娅,缓缓站起身。

“如果按照约定...”

松开了双臂,瞥了眼慌忙整理衣衫的卡西奥佩娅,尤里安轻睨着眼睛掩饰了瞳孔中一闪而过的灰色光华,目光转向娜伽内卡,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散随意,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古怪:

“我似乎确实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你了?”

“那...”听闻这话,娜伽内卡有一瞬间以为尤里安准备履行约定,但当她仰起头迎上那似笑非笑的脸庞时,她心下陡然一沉————

‘他不会放我走!’

从那副神情中,娜伽内卡读出了这隐藏的蕴意。

一瞬间,一股沉默的怒意从娜伽内卡身上散发开来,与尤里安隐约发散出的杀意于无形中碰撞着,让周围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而尤里安身边,已经整理好衣衫的卡西奥佩娅此时也感觉到了这一分不寻常的冷冰之意,聪明如她,在瞥见眼中冒火的娜伽内卡与一旁墙边垂首无声的希维尔时,就已经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尽管心中对于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仍满头雾水,但卡西奥佩娅知晓事情的轻重,为了不妨碍到尤里安,她小心翼翼的拈着脚尖向后退了两步,沉默了下来,一双浅绿色的美眸眨啊眨的,等待着故事的继续。

“看来,你是不准备放我走了?”

在这样沉默的压抑下,娜伽内卡强压着愤怒,咬牙切齿的发问道。

“呵呵...”对于娜伽内卡的愤怒,尤里安看在眼里,却在片刻的沉默后出乎意料的低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娜伽内卡感觉到了对方声音中的讥讽,那是无声的嘲笑,是对她的轻蔑。

“我是挺想放你走的,但是...”

目光掠过左右四周,自那一片倒地的尸体上扫过,又在靠墙的希维尔身上停住片刻,尤里安语气轻轻的,好似害怕打扰到她的安睡一般:“若是放走了你,我该怎么面对她呢?”

卡西奥佩娅眨了眨眼睛,顺着尤里安的目光望向了墙边的‘睡’美人,那带着几分不甘与遗憾的容颜让她有些心虚的错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尤里安。

也正是这一看,让她发现了一些怪异。

‘他...’抿了抿唇角,自苏醒以来,卡西奥佩娅还没有好好的观察过尤里安。

这个男人虽然是她一贯拉拢与利用的对象,沉溺在她编织的往事与暧昧中无法自拔。

但几个月的相处,卡西奥佩娅也能感觉到一些尤里安的好————

这个男人,有着十分罕见的善良。对于尤里安,若卡西奥佩娅付出的是‘一’,那她得到的就是‘十’、‘二十’乃至‘一百’。

出生权贵之家,贵族间的尔虞我诈总是在告诉卡西奥佩娅,世间的冷暖炎凉。

可尤里安的出现,却似乎总是在打破这一规律。

探险之旅上,他总是守护在她的身边,遇到危急,他会抢在最先;遇见生死,他更是会不顾性命的保护她直到安全。

卡西奥佩娅并非无情无性之人,尤里安所做的一切,她都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些温情的举动,就好似尖锐的镐锄,敲打着她冰封的心,以至于有些时候卡西奥佩娅会不自觉的混淆对尤里安的态度,不知那究竟是利用居多、还是真心更甚。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四章 战斗爆发! 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以让人沉入进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卡西奥佩娅在闲下来的时间目光就总会不自觉的寻找着一道身影,

看到他发呆望天,会觉得他愣愣的模样很可爱;

看到他和其他人尤其是希维尔有说有笑,她又会不自觉的蹙眉噘嘴;

可若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卡西奥佩娅又会不自觉的升起一分期待。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卡西奥佩娅感觉的出,却不愿继续想下去。

但不可否认的是,

出于这般心态,她在这一路上对尤里安的了解可谓是细致到了微末,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她都能解读出情绪的七七八八。

但不知为何,

一次突发的昏迷,就好像过去了千年万年,

世界变得有些陌生,就连面前的男人也给了卡西奥佩娅一种异样的陌生感,

他的心似乎经历了沧海变幻,他的表情、眼神与姿态中不再有任何的情绪流露,

甚至让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感觉到了陌生与排斥。

‘难道...’

抿了抿唇角,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卡西奥佩娅心底燃起火苗,又在她的扼制下迅速的熄灭。望着眼神幽深的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尽了全力才没有继续的想下去。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一刻她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慌乱。就好像有一个绳团围绕着她的心脏缠阿缠的,让她心乱如麻。

就在卡西奥佩娅暗暗为尤里安的变化而心烦时,尤里安终于缓缓的从希维尔身上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娜伽内卡,

这一刻,他心底的杀意再也不做任何的掩饰,直白的呈现在那双一点一点丛生出裂纹的灰色双瞳,

呈现在了娜伽内卡的面前:

“你说,我该拿什么补偿她、补偿他们呢!”

森然杀机必现,那一瞬间,娜伽内卡知晓一切的事情再无任何回环,

她没有能力让死去的人重生,也不可能为了几个凡人偿命。作为恕瑞玛正牌天神,数千年的岁月早就磨灭了娜伽内卡凡性的一面。

她是天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神。她可以为了生命放低一次姿态,却绝不会有第二次。

‘况且,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直视着尤里安的灰瞳,娜伽内卡于沉默中突然爆发,一双覆满蛇鳞的手掌突兀的猛地拍击地面,

仅剩上半身的躯体骤然高高荡起,一双手掌突兀的向前探去,刹那间,十根指尖上长出十根尖锐的指甲,

化作一双利爪直直的向着尤里安插去。

‘呵!’

对于娜伽内卡突兀举动,尤里安心中早有预料,此时应对起来也自然是半点不见慌乱,

先是回手轻抓上卡西奥佩娅的肩膀,一股柔柔的劲力迸发,卡西奥佩娅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秒整个人便荡起在了半空中,看着眼前的光景飞速远离,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好在尤里安对于力量的拿捏恰到好处。

不过两秒钟,加诸在女人身上的劲力消失,卡西奥佩娅重新落会地面,在双脚踩到地面的刹那,后背处便有几分凉意散开。

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回头望去,那正是一根粗壮的立柱。

这让卡西奥佩娅到了嘴边的尖叫又硬生生的重新吞了回去,紧张的回过目光,朝着尤里安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解决了卡西奥佩娅的安全后,尤里安的顾虑少了一分,此时他还需要在意的也就只有距离他和娜伽内卡都不远的希维尔了。

不过好在,娜伽内卡似乎并没有借希维尔来威胁尤里安的想法,尽管娜伽内卡知晓两人之间的仇怨很大程度是因为尤里安对希维尔的看重而造成的。

但一是尤里安正处于元素燃烧的状态,娜伽内卡不愿过度的刺激他而让他拼命;其二也因为,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娜伽内卡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太阳血脉。”

当娜伽内卡看到希维尔第一眼的时候,她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在惊异于浩劫之后时隔千年竟然还有太阳血脉后裔存留的同时,娜伽内卡对于希维尔的死也会不自觉感到惋惜。而这份惋惜,便是源自血脉的认同————

太阳血脉,

独属于飞升者及其直属后裔的血脉,是神的血脉。

在恕瑞玛历史许多时期,其子民与奴隶加起来常常会破千万。但即使是恕瑞玛盛极时,太阳血脉的拥有者,也绝不会超过一千。

甚至在艾卡西亚战役后的最危难时期,太阳血脉的拥有者曾一度不足百人。

这可是神的血脉,每一个拥有它的人,都是天生的修行者,是顶尖的战士与魔法师。太阳血脉数量多寡就是恕瑞玛辉煌与强大的最好见证!

反之,他们的衰落也就是恕瑞玛的衰落。

在那场由泽拉斯引发的千年浩劫以后,娜伽内卡曾以为拥有血脉的人除了活着的天神外再无他人。

可不曾想时过千年她刚刚苏醒就见到了一人。

若不是那时的希维尔已经死亡,娜伽内卡或许很有兴致抓着对方细细问一问她的家在何处,家里又是否还有姐妹兄弟。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血泊中的希维尔,娜伽内卡才会刚一苏醒就痛下狠手大开杀戒。这一切只因一个只流传在高层间的秘密————关于帝王之墓的秘密。

传说,在定都太阳之城后,初代战争皇后瑟塔卡为了纪念死去的先祖与先贤,便在太阳之城的正下方建筑了帝王之墓,并在墓门上施加了特殊的禁制,一种可以抵御一切魔法、奥能与无数的禁制。

解开它的方法,是瑟塔卡钟爱的武器————象征着毁灭或统一的十字刃恰丽喀尔,与太阳血脉拥有者的鲜血。

当娜伽内卡从沉寂中苏醒,第一眼看到敞开的帝王之墓大门与倒在血泊中的太阳后裔,很难不去将一切都归咎在卡西奥佩娅一行人身上,对他们下手也就成为了必然。

但这其中的内幕,娜伽内卡不能也不会对尤里安解释,尤里安也不会仅凭着对方的三言两语便放弃为希维尔、为探险队所有死去的人复仇的想法,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一人一神之间已再无任何回环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怀着这个念头,一场生死战斗瞬间爆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五章 你!上当了! “嗤——!”

真正的生死大战开场,

娜伽内卡一双手十根手指化作锋锐的利刃直向尤里安心口处插去,指尖处闪烁着幽幽的墨绿光芒,流淌着致命的毒液。

虽然拥有了圣树之心力量的尤里安几乎可以免疫一切的毒液。

但娜伽内卡的毒却也并非是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至少,若是尤里安被这带着毒液的指尖划过,也少不得身体麻痹片刻。

不要小看这片刻的麻痹,

对于实力均等的对手而言,生死战斗的关键时刻,任何一丝丝的松懈麻痹都可能造成生与死的分别。

所以,尽管对毒液不可置否,但当娜伽内卡挥舞双手攻击过来的时候,尤里安还是警惕的后退两步,避开了锋芒。

反手则在身前一拉,空间符文之力在身前凝聚,化作一柄灰色的半透明的长剑,脚步交错绕至娜伽内卡身侧,抬手刺向了娜伽内卡毫无防备的胸腹鳞甲。

一击落空,面对着尤里安疾如闪电的反击,娜伽内卡双手回收交错横在身侧,

拼命催动神格,将剩余不多的神之力汇聚至双手准备硬抗。

但现在的尤里安已经不再是数分钟前的他,

记忆的苏醒带来的是无数次生死交锋中留下的战斗经验,面对娜伽内卡,尤里安很清楚对方的最大劣势,

便是在那失去的半截身体上。

少了半截身子,娜伽内卡便失去了战斗最重要的灵活性。

对于娜伽内卡的抢攻,最擅速度的尤里安瞬间便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没有硬碰硬的对拼,而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分,

凭借着速度游走在娜伽内卡周身四方,时不时抽冷刺出一剑,便逼得娜伽内卡手忙脚乱。

仅仅片刻时间,娜伽内卡覆满蛇鳞的天神之躯上便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舀舀流淌着墨绿色的血液。

“流淌着肮脏鲜血的卑贱人类!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呀!躲什么!?”

“那些低贱的杂碎都是我杀的,那个女人也是我杀死的!哈哈哈哈!她可真是脆弱啊!连我的一击都扛不住就死掉了!临死前还哭泣着向我求饶呢!哈哈!”

“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杂碎!”

面对尤里安‘聪明’的攻击方式,娜伽内卡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之中,拼命的凝聚着神力挥洒着攻击,却始终见不到成效,

数次之后不由得怒火中烧,吼叫声与怒骂声连连响起,神力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暴走。

“轰——轰轰————隆隆隆隆......”

一连串狂暴的攻击引得神力逸散开来冲向四面八方,卷着气浪在地宫中暴走,掀翻了一块块金色地砖,又将绘满了墙壁的浮雕震出道道裂纹。

在她的攻击下,整个地宫摇晃不断,似乎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但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尤里安也没有受到对方的挑唆而选择强打硬拼,反而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利用超高的速度辗转腾挪,伺机而攻。

尤里安曾在生与死的沉寂中静默两年,

这两年,他最大的收获不是实力上的突飞猛进,而是心境上的沉淀。

在静寂无人的精神领域中,他不断的反思着曾经,将多年生死战斗积累的经验慢慢吸收化为己用。

而他取得的成果也在此时此刻于娜伽内卡的战斗中得到了最佳的展现。

交手短短不到一分钟,

娜伽内卡便已经遍体鳞伤,鲜血横流。即使是对战斗不甚了解的卡西奥佩娅也能看出对方的败亡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反观尤里安却是始终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娜伽内卡的肮脏咒骂充耳不闻,

也只有当对方的咒骂言辞牵涉到死去的希维尔时,他的眼中才会有厉芒闪过,随即化作更加恐怖的攻击回应在娜伽内卡的身上。

在这样的攻击下,娜伽内卡很快就连咒骂的声音也发不出了,对尤里安的抵抗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但此时此刻娜伽内卡的心中却并不像尤里安想的那样满是绝望与疯狂。

恰相反,娜伽内卡十分的冷静。

打不过尤里安,她早有预料,

事实上,在那恐怖的一剑斩断了她的下身后,娜伽内卡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抗衡对方的资本,

所以,从战斗一开始,她便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自身那剩余不多的力量上,

卡西奥佩娅才是她逆转胜负的唯一倚仗。

“就是现在!!”

横起手臂,拼命以汇聚着神力的锋锐指尖挡下了尤里安的一记攻击,娜伽内卡受不住魔能碰撞时产生的巨大力量,

身形一个不稳,跌跌撞撞的翻滚着摔出了十几米,

待她起身时,整个人已然不自觉靠到了卡西奥佩娅身旁附近,

一抬头,阴鹜的蛇瞳正对上三、四米开外处立柱后紧张张望的卡西奥佩娅,

娜伽内卡知道,逆转胜负的契机已经来到。

目光扫过距离自己足还有七八米的尤里安,这一刻,娜伽内卡举起了双手,拼命催动体内神格,将所剩无几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倾注在双手指间,

下一秒,双手交错挥出,

两道厉芒朝着卡西奥佩娅飞扑了过去。

厉芒散发着幽幽的深绿,倒映在娜伽内卡眼中,映照出她眼底的疯狂————

“来吧!让我看一看,这个女人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来吧!来吧!”狂热的声音在脑中疯狂的吼叫,

在娜伽内卡的眼角余光中,她看到了一抹闪烁的灰色光影,

这道光影没有朝着力气用尽的她冲来,反倒是径直向着躲在立柱之后不知所措的卡西奥佩娅的冲了过去,

厉芒速度很快,可灰色影子的速度更快,

在间不容发之际,抢在了两道厉芒之前冲到了卡西奥佩娅面前飞身一把将她抱住,整个人去势不减的继续前冲,

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娜伽内卡倾尽全力的一击。

然而,看到自己的攻击被躲开,娜伽内卡非但没有任何的绝望,蛇瞳之中反而爆发出了无比疯狂的光芒————

“你!上当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六章 要你死! “哧——!”

混乱的地宫中,娜伽内卡的最后一击没有选择朝向尤里安,却是对准了手无缚鸡的卡西奥佩娅。

那一瞬间,察觉到娜伽内卡意图的尤里安眼底之中闪过一抹冷厉,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

‘针对卡西奥佩娅?想要借此来逼迫我硬接下你的攻击么?’

‘想法很好!可惜...’

“行不通!”一抹狰狞闪过,眨眼之间世界符文得到激活,尤里安灰色双瞳瞬间爬满了一道道漆黑裂纹,

象征着空间之力的恐怖力量游走在身体上下,霎时间,尤里安的速度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增长,

七八米的距离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脚下一个发力,下一秒整个人便出现在了目露惊慌的卡西奥佩娅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探手环住了她的腰肢,脚下没有片刻停滞的继续前冲,赶在娜伽内卡攻击到来前,越过了神力波及的范围。

快!太快了!

速度完全爆发的尤里安快的仅仅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影子,整个人却如同穿梭了空间一般从七八米外的地方径直纵越了十几米,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还饶有余力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落在身后的攻击,嘴角闪过一抹讥讽,

似是在嘲笑这一击的速度之慢。

但嘲笑中的尤里安没有看到,

在这一刻,攻击落空的娜伽内卡嘴角同样浮现出了与尤里安一般的神情,眼神追逐着尤里安飞逝而过的身影,目光却落在了被尤里安牢牢抱在身侧的卡西奥佩娅绝美的脸上。

那一刻,

在她的眼底深处,浅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灰白,

那抹灰白一闪即逝,谁也没有注意到,即使是尤里安,也无法感知到它在无声无息间引动了娜伽内卡留在卡西奥佩娅体内的力量————

‘秘术毒素!从未被真正的化解过!’

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看着犹且不知的尤里安与卡西奥佩娅,

娜伽内卡积压已久的怨毒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开:

‘卑贱的人类!战斗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中了我的毒,就必须一辈子跪倒在我的脚下!’

“我忠实的仆人啊!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娜伽内卡眼底闪过一抹深绿的光,在那抹光芒亮起的瞬间,尤里安怀中惊魂未定的卡西奥佩娅便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蓦地一愣,

眼中亮起一抹深绿色,与娜伽内卡眼中之色竟无二致!

在那抹光芒的趋势下,卡西奥佩娅透亮的双眸缓缓染上了一抹阴鹜,纤细的眉头紧蹙在一起,

绝美的脸庞上多了几分难掩的狰狞,

“倏”地一下,卡西奥佩娅扬起头,目光落在尤里安血管鼓胀的脖颈间,红唇半开半合间,两颗精巧的虎牙骤然增长了两寸,宛若鳞蛇的毒牙一般撑开了唇角的包裹,对准了那不断收缩膨胀的‘可口’血管。

“杀、了、他...!”

细弱蚊蝇的声音自唇间响起,卡西奥佩娅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疯狂,一双纤细的玉臂绵绵软软,贴着尤里安的胸膛,胸腰背脊一路爬至尤里安颈间停留,

下一秒,娜伽内卡留在体内的力量爆发,卡西奥佩娅高昂着天鹅玉颈,目光牢锁着尤里安脖颈,探出毒牙狠狠咬了下去!

“吼——!!!”

一声惊天的吼声响起,声音中带着浓烈的愤怒与不敢置信回荡在地宫之下,

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凄厉的尖叫与一声带着快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干的漂亮我的忠仆!咬他,别松口,给我把他咬死,咬死!!”

数米开外,娜伽内卡肆意的尖锐狂笑声如同尖针一般刺痛尤里安的耳膜,

可对于此刻的尤里安而言,更大的痛苦却是来自怀中的这个女人。

“混...蛋...!!!”一双毒牙刺破了颈间的肌肤注入了带着神力的毒素,刺破了血管动脉造成了鲜血喷涌,瞬间便淋了卡西奥佩娅满脸满身,

失血的眩晕与毒液扩散带来的麻痹感让尤里安身形一震,失控一般的撞上了数米外的一根立柱,将立柱生生撞断,尤里安则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连着翻滚了七八圈。

但即使是这样剧烈的动作,卡西奥佩娅依旧牢牢占据着尤里安的胸膛,

一双手臂死死箍着尤里安的后脑,毒牙则深入进尤里安的颈间,为他带来持续的失血与麻痹。

突然的变故之下,尤里安只觉得一股带着窒息的刺痛感自颈间传遍身体,待到他回过神来,一眼便看到了抱着自己脖颈拼命啃咬的卡西奥佩娅那双眼眸中堆积的疯狂,随后便是那萦绕耳畔的怨毒诅咒与狂笑。

一瞬间,一股怒火冲入了大脑,生生冲散了尤里安一切的冷静。

“好胆!”

对于娜伽内卡的抵抗,尤里安心中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当对方突然暴起拼命时,他半点也不感到吃惊。

但他没有想到,娜伽内卡的心机竟是如此的深沉,深沉到竟敢拿自己做饵,而真正的杀招却留在了卡西奥佩娅身上。

这一刻,即使双方互为敌手,尤里安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的胆器。

但赞叹终究只是赞叹,

前有探险队覆灭,后有利用卡西奥佩娅,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点燃了尤里安情绪的引线,让他对娜伽内卡的恨到达了最高点。

忍着剧痛爆发力气拼命的掰开了卡西奥佩娅绕颈而过的双臂,又扬起手掌将空间魔能凝聚,

一瞬间,恐怖的魔能将他的手掌生生染成了晶莹剔透的灰色,依在了脖颈处。

对面的娜伽内卡,上一秒还在为卡西奥佩娅成功得手开怀大笑,下一秒就看到尤里安并拢成刀的手掌贴着脖颈无情划下,切下了自己半个脖颈的同时,也生生切断了两根深入脖颈的毒牙,引得卡西奥佩娅疯狂尖叫。

“哈哈哈...嗝...”一瞬间,娜伽内卡的狂笑声戛然而止,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而反观尤里安,在掰开了手臂又切断了一对儿毒牙后,望着满目狰狞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沉默一息后,

抬手一把将她推倒在断了半截的立柱上,激荡魔能形成一道坚固的空间锁牢将她束缚,

而后缓缓转过目光,望向了娜伽内卡————

“我、要、你、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七章 娜伽内卡死,卡西奥佩娅危! “我要你死!”

伴随着一句充满无尽杀意的话,地宫之下瞬间掀起了波涛汹涌。

此时的尤里安,模样着实有些恐怖,

脖颈处的巨大创口不断有鲜血奔涌而出,洒落在灰色发梢间,淋湿了整个衣衫,

就连脚下驻足的地方,也舀起了一滩红艳艳的血泊。

可即使是这样,尤里安的双脚依旧稳如青松伫立,一双灰色的破碎瞳孔中满是黑漆的裂纹,一条一道凌乱的切割了双瞳,

那炯炯有光杀机必现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虚弱的迹象。

而最让娜伽内卡心惊肉跳的,莫过于感知之下萦绕在尤里安身体周围不断膨胀暴涨的魔能波动,

如同死寂中苏醒的火山,徘徊在迸发的边缘,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瞬间爆发出致命的光华。

人生头一次,娜伽内卡感觉到了灵魂之中的颤栗,

在她的臆想中,利用卡西奥佩娅暗使杀招本是极其精妙的构想,

娜伽内卡搏的就是尤里安不会放任她对卡西奥佩娅出手却无动于衷,搏的就是一手人性。

她也确实搏赢了一半————尤里安对卡特琳娜的歉疚与对卡西奥佩娅的在意让他无法放任誓约破碎,拼命救下了卡西奥佩娅,

而那一刻,娜伽内卡也激活了卡西奥佩娅身体中预留的神之力量侵蚀了她的精神将她控制,化作致命的毒牙发起了对尤里安的绝命一击。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这看起来成功的一击却没有起到料想之中的作用终结尤里安的性命,

她没有想过,就在两年前,这个对手曾面临过同样的困境,也因此练成了一手无与伦比的招式。

“哈——!!”

一声深深的低喝声响起,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墙之隔的心房下,一颗被金绿色交错缠绕的心脏瞬间释放出光华万千,随着‘砰砰’的跳跃声,一声一声如同战鼓雷霆一般回响在尤里安耳畔,随着血液的迸发喷涌,圣树之心那庞大的生命力迅速上涌,聚积与脖颈处,瞬间将卡西奥佩娅注入的秘术毒素统统驱逐出体外。

随后,生命魔能开始展现出它真正的威力,

就如同尤里安两年前为锐雯做过的那样,

“呼——吸——”

随着一次呼吸完成,生命魔能便在脖颈撕裂的创口出拟化出了血管与血肉,金绿色的光华闪花了娜伽内卡的双眼,下一秒,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嗤——!”

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娜伽内卡墨绿色的双眸中,魔能凝聚的利剑被尤里安一抓一握间从空气中生生抽出,

那一刻,娜伽内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令她瞳孔紧缩,一边忙乱的横起双手催动近乎干涸的魔能试图抵抗,一边抑制不住的开口大叫起来:

“不、不!”

“铿!!”

“咔嚓!”

清丽的声音划过耳膜,那是元素利剑划过天神之躯铸就的蛇鳞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痛感自胸口处传来,

宛若玻璃破碎的声音于灵魂中响起,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成了碎片,那是神格,是神力的源泉。

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了————

“不...不要杀我...!”

于胸口正中处,娜伽内卡经历了第二次惨无人道的拦腰横截,挡在身前的双臂也被生生斩断成了三段,随着无力的身躯一起跌落在了布满灰尘与血泥的地面,

那一刻,一同跌落的,还有她贵为天神的骄傲。

当死亡的终章最终降临的一刻,或许连神也无法免俗,

倒在鲜血泥浆中,娜伽内卡仰望着头顶上方双目含煞的尤里安,灌满鲜血的嘴角一开一合,吐出细弱蚊蝇的声音:

“那...个...女...人!”

此时此刻,卡西奥佩娅成为了娜伽内卡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还控制着卡西奥佩娅,

她的毒已经完全侵蚀了那个女人的身体,改造了她的内里,让她成为必须依赖自己存活的忠仆。

若是娜伽内卡死去,少了她的神力作为支撑,卡西奥佩娅也将无法存活。

娜伽内卡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拼尽全力吐出了几个字,就是希望尤里安会因此而留她一命。

可让她绝望的是,尤里安没等她完整说完一切,便毫不留情的挥动着元素凝聚的利剑,朝着她的头颅劈砍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巨大的蛇首被硬生劈成两段,元素之火燃起,在一瞬间将娜伽内卡的残躯烧成了一团灰烬,

恕瑞玛一代天神彻底陨落!

“呼——!”

火焰燃起,将地面化成了火海,尤里安含怒下的出手没有留半点的余地,暴涨的火焰不仅烧尽了娜伽内卡的身体,连同那遍洒地面的深绿色血液也一点没有放过,

皆随着一场火焰葬礼而去。

也正是在娜伽内卡殒命的同一时间,远处的卡西奥佩娅有了突兀的变化。

“嘶——!哈!”

一声悲戚的蛇鸣声响起,正在平息杀意与怒气的尤里安猛一回头,正看到远处立柱旁被魔能锁链束缚住的卡西奥佩娅双目赤红昂首厮声,那狰狞的模样让尤里安不由得脸色一变。

“嗖——!”

迈动脚步,瞬间穿越了十米之距来到卡西奥佩娅身旁,手腕一甩散去了元素之剑,尤里安抬手按住了女人的双肩,精神念力全面张开,感知着对方体内的情况。

仅仅不到一秒,尤里安的脸色就再度一变,咬紧牙关,生生从牙缝间挤出一句咒骂:

“该死!”

精神感知触及卡西奥佩娅的身体,在刚一接触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魔法气息游荡在卡西奥佩娅体内,

那股气息带着来自远古的沉积,又有着一股莫名的对精神的压迫感觉。尤里安知道那便是娜伽内卡的力量,也正是因此她才能控制卡西奥佩娅对他发动袭击。

娜伽内卡的死亡使得这股力量完全失去了控制,奔行在卡西奥佩娅体内如同失控的马车一般,破坏着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短短不过数秒,卡西奥佩娅赤红的双目中就淌出了墨绿色的血液,

那娇嫩的如同婴儿一般的肌肤也皲裂出无数细小的创口渗出点滴鲜血,

短短几秒钟就将卡西奥佩娅染绿,

随着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弥漫,卡西奥佩娅的生命也一齐进入了倒数计时。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八章 再起波澜 “啊——!”

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目光之下,卡西奥佩娅突然高昂起头,赤红的双眸正对上尤里安目光,满是细小血线的脸庞上狰狞毕露,纤柔的身体在束身的魔能锁链下拼命的左右扭动,玉颈努力伸向前方,嘴角张开,露出了两颗断裂的毒牙,朝尤里安的手掌咬来。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娜伽内卡的秘术毒素当真是无比霸道!

尤里安不知道的是,在恕瑞玛帝国尚且存在的时候,娜伽内卡就不怎么有好的名声。

作为经历过飞升仪式洗礼的天神战士,每一位天神手下都有许多用以服侍和听命主人调遣的‘载命人’。

这些‘载命人’有的则是帝国内选拔上来的有资质的奴隶后代,有些则是恕瑞玛帝国扩张时征服的凡人国度的将领与贵族,甚至还有女皇与统治者。

在强大的飞升者面前,他们一一奉上的长剑、土地与人民,并将自己的性命归于天神战士的掌控。

控制方法各有不同,但对于娜伽内卡的载命人而言,他们的命运无疑是比较凄惨的。

在依附于娜伽内卡后,他们每个人都会被娜伽内卡种下其特有蛇毒凝练成的秘术毒素,稍有背叛就会因此毒发身亡。

尽管如此,他们也无法完全得到娜伽内卡的信任,为了保证绝对的忠诚,她还会狠毒的毒瞎所有人的双眼。

因而是否瞎眼曾是古代恕瑞玛人辨识对方是否为娜伽内卡手下的最简单的方法。

话题回到秘术毒素,

作为娜伽内卡控制手下的核心秘术,这种毒素在寻常时会改造那些听命于娜伽内卡的载命人,改造他们的身体,并赐予他们以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用毒的高手,自然也可以在瞬间瓦解那个人的性命。

而卡西奥佩娅此时的情况便是如此,

在娜伽内卡临死之前,或许是怀着对死亡的不甘,又或许是对尤里安的怨愤,

她激活了留在卡西奥佩娅体内的力量,目的便是要杀死卡西奥佩娅,以作为她最后的报复手段。

在这一点上娜伽内卡无疑是成功了。

至少在面对融合了娜伽内卡神之力精华本源之后的秘术毒素变得恐怖无比,

此时的卡西奥佩娅就好像一列失控的马车,以每秒数十米的速度径自奔向深渊地狱,

在尤里安的感知中,那些失去了控制————又或者说是遵循娜伽内卡死前命令的秘术毒素在卡西奥佩娅体内彻底暴走,疯狂的破坏着身体内的一切。

短短不过数秒,卡西奥佩娅身上的死亡气息就比刚才浓烈了几倍不止,

在这股力量的搅动下,卡西奥佩娅变得暴虐而疯狂,不断扭动着身体冲击着空间魔能形成的封锁,

即使被魔能反噬的力量撕扯的鲜血淋漓也丝毫没有停下。

而在这疯狂之下,卡西奥佩娅本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着,

满头青丝瞬间变得灰败枯槁,细嫩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皱纹并失去光泽,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从一个青春靓丽的绝美少女变成了一个嘴角流涎的风烛老妇。

这一幕着实让尤里安又气又无奈。

“卡西奥佩娅!”

怀着沉痛,尤里安捧起双手定住了卡西奥佩娅的脸蛋,看着那满是浑浊的赤红双目,心底之中对卡西奥佩娅的记忆不自觉翻涌浮现,

从两人初见时对方甜美又俏皮的模样,到数年之后马车中相对而坐撕破脸皮的对峙,

再到沙中月下,当着希维尔的面的倾力一吻。

短短不过数月,那个说着‘我的英雄’的女人便离开了人世,而另一个说着‘我的骑士’的女人,也将不久于人间。

某一个瞬间,尤里安心中充满了嘲讽,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承诺下要保护那些对他好的人,

可结果却是那些人,一个先一个离他远去,他什么也做不到。

“不!我一定要救她!”

手指滑过卡西奥佩娅的嘴角,在微微出神之际,抚摸着唇瓣的拇指便被陷入疯狂的卡西奥佩娅咬破了口子,

鲜血的流逝与微微的刺痛感让尤里安打了个激灵陡然回神,强行抽回了手指,

看着舀舀流血的指尖,尤里安心中陡然升起了不甘,

他不甘卡西奥佩娅就这样追随希维尔的后尘,更不甘心承诺过的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他要改变这样的结局!他要救卡西奥佩娅!要去找索拉卡!

“对,这种时候唯有索拉卡可以救卡西奥佩娅!她能救下心脏破损的锐雯,也一定可以救卡西奥佩娅。只要能找到她,只要能...撑到那一刻!”

卡西奥佩娅愈发虚弱的现状让尤里安不由得沉默了,可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将脑中那些不好的念头统统驱逐了出去————

这一刻,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说动就动!

下定决心的一瞬间,尤里安灰色的瞳孔微微一凝,面前束缚着卡西奥佩娅的魔能锁链便消散一空,

摆脱了锁链的束缚,卡西奥佩娅第一时间便扑到了尤里安身上,张开嘴咬上了他的肩膀,

一阵刺痛下鲜血再度涌出溅在了烈焰红唇上,

尤里安只是略一皱眉便对她的举动听之任之,反手扳过了卡西奥佩娅胡乱抓扯的双臂按在背后,又抬手托起了踢踏挣扎的双腿,便准备上路。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娜伽内卡死后的这段时间,寂静的地宫下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股无色又无形的力量悄悄从帝王之墓敞开的大门中流出,

弥漫在金碧辉煌的地宫下。

在这股无形力量的作用下,

伫立在地宫两侧的那数十尊雕像在长明灯的照耀下变得异常逼真,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不!真的活过来了!

“跨——!”

就在尤里安抱起卡西奥佩娅迈开脚步准备踏上前往艾欧尼亚的路途时,耳畔突然响起了‘呼呼’的风声,随着一声铠甲摩擦的声音面前陡然一暗。

尤里安本能的停住脚步定神凝视,

就见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柄巨大的战斧,

顺着战斧长柄一路向上望去,一张兽首正冲他露出露出阴森而狰狞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九章 围攻 在看到那张长满长毛的狼脸的瞬间,尤里安心下一惊本能就要后退拉开距离,

然而在他心中刚刚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身后突兀传来的呼啸风声与凌厉的杀意便迫得他被迫使用了空间魔法进行移形换位,

一连向侧方向冲出数米避开了呼啸的风刮过的范围才猛然驻足回望。

“轰——!”

一声引发了地面震颤的轰鸣声响起,刚刚他驻足的地方不足半步处,一个长着螺旋状犄角的羊头壮汉握着一柄宽刃的长剑,长剑有小半截吞没在了地下,

剑刃两侧是呈中心碎裂状的裂痕,一块块地砖四散碎裂。

见尤里安看过来,那巨大的羊首神色凛然、气势磅礴,那冲着尤里安而来的毫不加掩饰的杀意直让尤里安眼神一凌。

一直到这个时刻,

尤里安才骤然惊觉,原本矗立在地宫墙壁两侧那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不知何时竟齐刷刷的转过头冲向了他,几十双兽眼让尤里安感觉到了如惊涛骇浪一般不断袭来的压迫感,

而周身的空气也不知在何时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魔能波动隐约飘荡,

那好似亘古而来的神圣感让尤里安在一瞬间想到了刚刚毙命的娜伽内卡,

她的魔能也有着相同的感觉。

这让尤里安心中瞬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些雕像!?”

“跨——!”

念头刚刚浮现,身后就突兀的响起了一声铁甲磕碰砖石的声响,伴随着又一股自身后暴涨的杀意,尤里安在瞬间瞳孔紧缩,想也没想的便抱紧卡西奥佩娅向一旁侧身躲闪。

“轰——!”

一声比刚刚响亮许多的轰隆声在耳畔附近炸响,

尤里安感觉到了一股魔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骤然爆开,

掀起的气浪吹得衣袍猎猎,

可尤里安却连停下来整理的时间也腾不出。

那一道魔能攻击就好像发起进攻的讯号一般,刹那间,身前身后、左右两侧齐齐有呼啸之声响彻,

迫不得已之下,尤里安再一次使用空间魔法尝试着使用跃迁来回避。

可这一次的攻击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尽显混乱的感知波动中,

这一瞬间,足有三道强力的魔法攻击与两柄重型武器朝着他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两股魔能在远处汇聚,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却以含而不发的姿态不停的刺击着他的神经。

“躲不开了!”

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

敌人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每一道攻击都威力十足,比之前娜伽内卡释放的魔法也不逞多让,

这般密集的攻势,让尤里安很难见缝插针的找到一个规避一切的安全点,

而他此时怀中还抱着卡西奥佩娅,速度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这点影响若是在单对单时或许无关紧要,但现在是围攻,

若是一个疏忽伤到女怀中女人,那尤里安可就百身莫赎了!

‘硬抗!’

短短一瞬间,顾虑与战斗的经验就让尤里安做出了选择,

虽然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在一瞬间稳定了身形,全力激发了体内魔能,短短一瞬间便撑起一道灰色的魔法光幕,

同时单手横拉,元素长剑凝于掌中蓄势待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轰——!”

一道土黄色的魔能冲击先一步到达轰击在了灰色的魔能壁障上,

骤然炸开的魔能使得灰色屏障一阵波动,

屏障之内的尤里安只觉得一股厚重的威能覆压而下,让他呼吸一短身体一沉,

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尤里安脚下踩着的地砖瞬间开裂,他本人也不自觉的牙关一紧。

“一!”

心中默念一个数字,转而便迎来了第二道攻击——

‘哇!’

一道奇异的蛙鸣声响起,那一瞬间大脑好似被一柄锤子正面击打一般,轰鸣声与晕眩感徘徊在脑海额前,让尤里安咬紧的牙缝间猛地挤出了一声轻哼。

一击未果,第三道攻击便旋即落下,

这一击从正面袭来,轻飘飘的无影无形,却透过屏障径直冲进了他的脑海,

“啊——!”

一阵针刺感兀地落于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中,那一瞬间的强烈痛感让尤里安体内的气血止不住的摇荡翻腾,原本听话的魔能也好似失控了一般突然暴走,冲击着身体内的血管脏器,

让尤里安忍不住口中溢出一声低吼,

身外的魔能屏障瞬间崩解化作无序的魔能乱流四散溢逃,手中的元素长剑也是一阵不住的光华闪烁。

也正是在这时,两柄重型武器伴着金铁风雷之音自左右两侧向尤里安劈落而下。

那一刻,地宫之下的数十道目光齐聚在了尤里安身上,带着蔑视、讥讽与仇恨等待着他的死亡。

“卑贱的凡人!”

“竟然杀死了娜伽内卡!?”

“天神尊严不容亵渎!”

“杀了他!”

“他死定了!”

无数强大的意念穿梭在精神领域中,

这一刻,除了在场的众位‘死而复生’者,或许没人知道尤里安经历了什么,而他又惹怒了谁。

天神战士,恕瑞玛帝国的尖端力量、最强的战争兵器。

他们每一个都有着少则数百多则数千年的战斗经验,

在恕瑞玛帝国崛起的征途中,这些由凡人飞升的天神战士,一起面对过数不清的大小战斗与困境危险。

论及配合,诺克萨斯最精锐的大统领卫队‘雷瑟守备卫队’甚至都不配给他们提鞋!

在这一套由数位天神战士携手完成的组合攻击下,尤里安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魔法的攻击压得他迈不开脚步,声波与针对灵魂的攻击则冲击着他的精神,

而最后劈头落下的一刀一斧两柄武器,则是想要从物理层面上将他生生砍成粉碎。

“哧——!”

两道随着呼啸的风声自左右两侧袭来,那直扑而来的森寒锐气与狂暴杀意激的尤里安瞬间清醒,

迎着一左一右同时落下的攻击,尤里安目眦欲裂,灰色的眼瞳里裂纹丛生,英气的脸庞上也布满了狰狞————

“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 天神的神性与人性 “啊——!”

一声怒喝,尤里安高举着手臂迎来了长刀的重劈,

元素凝聚的长剑与宽刃刀在半空中碰撞,灰色的魔能与刀刃上覆着的魔能相互摩擦,一股巨力随即产生,压的尤里安连手带人俱是一沉,手臂刹那间青筋血管暴现,脸上闪过一抹晕红。

经历过飞升仪式的天神战士,身躯都曾受过太阳之火的改造,坚韧无比且力大无穷。若是早些时候,尤里安定然不敢这般硬碰硬的接下一位天神战士的攻击。

但从某个角度谈,

经过了元素燃烧与圣树之心的重塑后的尤里安也并非是寻常之人,

他的身体论及力量也有千万钧之重。

虽然有些艰难,可他还是稳稳的抗下了宽刃刀的重劈。

但此时还不到尤里安可以松口气的时候,

在硬接下一击后,借由长刀压迫而下的反震之力,尤里安毫不犹豫的撒手后撤,扯着卡西奥佩娅身形一矮,避开了两柄武器的攻击。

“好险!”

目光回扫刚刚站立的地方,在两柄重武器的摧破下,地砖崩碎,地面已然多出了一个一米见深的大坑。

看着那个大坑,尤里安心中不由得连道侥幸。刀尖上跳舞的感觉,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有最深刻的体会,

几经生死杀伐的尤里安实力自然不弱,可作为他对手的天神战士们更是战场搏杀的好手,

没等尤里安从血液翻腾心脏狂跳的紧张中摆脱出来,

眼角余光便看到几枚湛蓝色的奥能法球朝着他射了过来。

这一次尤里安可无法再像刚刚那样‘起舞’了,

天神战士们的协作攻击环环相扣,一步步压缩了尤里安的活动范围,

在抱着卡西奥佩娅的情况下,他的行动本就受到了限制,

而这几枚法球更是彻底封锁了躲闪的角度,

在一道道无形威压的笼罩下,尤里安心知再想借助速度闪躲已不可能。

‘只有硬抗了!’

牙龈紧咬脸色绷紧,不断催发着魔能的尤里安脸上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

对于每一位接触了解魔法的人而言,魔能之间的撞击都是极其危险的,

但凡有第二种方式应对眼下状况,尤里安都绝对不愿选择这样‘傻大粗’的办法。

这些长相奇形怪状的家伙尤里安虽然摸不清他们的身份,却能感知到他们体内强大的魔能波动,

有那样魔能的家伙,一个两个尤里安还可以应付,但刚刚攻击他的足足有七八个怪物,

而精神感知中,还有更多的怪物正在苏醒,

一股股魔能由沉寂到焕发光彩,

就如同催命的魔咒一般,宣示着危险的来到。

‘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究竟干了什么让这些家伙活过来了啊!’

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杀气,尤里安嘴角泛起一阵苦笑,

从那个‘他’留下的记忆中尤里安知道这里是帝王之墓,是埋葬恕瑞玛帝国千万年来逝去的太阳血裔之地,

按说为了守卫死者的宁静,那个有着辉煌历史的古老帝国留下一些‘手段’来对付入侵者也是合情合理,

可眼前的这些家伙,论实力已经超越他见过的绝大多数人,

用这样实力的家伙来看守陵墓,那个帝国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瞥了眼怀中女人,尤里安不由得心中叹息————

蠢女人!这一次能不能活真的要看天意了!

但如果我们能侥幸逃生,我发誓,我一定、一定要抽得你一个月下不来床!

心中一阵胡乱发狠,尤里安重新昂起头将目光锁定在几枚迫近的法球上,

破碎的灰瞳中一片凛然之色,放于腰间的手掌陡然一握,拳头周围数条漆黑的裂纹若隐若现,

一股骤然发散的恐怖气息使得一众天神战士纷纷侧目,目露惊愕。

而尤里安却已经将全部的精神都放到这一拳上了。

下一秒,凝聚着澎湃魔能的拳头骤然轰出、平推向前。

“轰——!”

一道令所有人心惊不已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风压,尤里安的拳头好像击打在了一面透明的镜子上一般,

瞬间爆开的魔能化作千万柄的刀刃,无情的撕裂了空气,在一瞬间暴涨十倍、二十倍,变成了恐怖的黑色利刃,

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快闪!”

“小心!”

“好胆!”

“...”

一连串急促的高喊声响起,伴随着或惊愕或暴怒的目光,整个地宫瞬间乱做了一团。

为了应对天神战士们发出的魔法攻击,尤里安的这一击可没有半点的留手,空间世界符文的力量出现在‘狭小’的地宫下,

他本人几乎是抱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在符文力量的搅动下,整个地宫就好似靠放在火堆旁的炸药桶,时刻都有瞬间倾覆之危,

这里是帝王之墓,是地下上百米深,

在这里若是‘炸药桶’真的炸开,即使是天神也难以幸免。

这些经历过飞升仪式的天神,每一个在恕瑞玛都是人中豪杰,没有人愿意刚刚‘复活’就再次‘死亡’,

见识到了尤里安的力量与决心,

一瞬间就有数位天神战士心中产生了动摇。

这些人之所以会对尤里安出手,是因为感知到了娜伽内卡弥留在空气中的浓浓怨恨,

作为飞升之团的一员,他们有义务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但义务归义务,却并不代表这是必须。

天神战士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数千年来毫无争端。

恰相反,在场的十几二十位天神战士中,就有近一半都与娜伽内卡有过明争暗斗。

在恕瑞玛帝国尚且存在之时,在皇帝的领导下他们还可以保持克制,互称兄妹。

但当帝国毁灭,众人割据一方后,

飞升仪式最大的弊病便在千年荏苒之间显露了出来————

灵魂。

天神战士们在飞升仪式中凝聚了神格,又在太阳之火的洗礼下重塑了天神之躯,可唯独灵魂却没有洗去人性的一面。

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他们会为了兄弟姐妹而对尤里安心怀必杀,

但当尤里安展现出足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力量后,

人性的一面便爆发了出来,

带来了堕落,也滋生了私欲。

在光影变幻中,一些天神战士眼神阴晴不定,已然心生退意!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一章 生死时刻 “啊!”

不知始于何人,在尤里安拼命催动世界符文之力摆出要同归于尽的姿态下,

第一位撤退的天神战士出现了。

趁着地宫中乱作一团,一位鸟首的女天神战士率先退出了战斗,扑棱着翅膀以极快的速度冲天而起,钻进泽拉斯离开时留下的洞口消失不见。

她的速度很快宛若一阵清风拂面,却逃过在场众位人神的感知。

一瞬间,几位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天神战士好似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后退到了地宫的入口,空间魔能无法波及到的范围之外驻足,

他们没有像那位鸟首女天神一样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而是选择在安全的位置上观望着场中情况,一旦事情有变,他们随时可以选择离开或是重新加入战斗。

不过有选择逃跑和观望的,自然也会有脾气暴躁的,

其中就有那位最先‘苏醒’过来的狼首天神瑟博塔鲁,

作为一位久经沙场的老牌天神,他虽然感觉到了空间魔能的恐怖力量,但他同样对自己那一身厚实无比的狼毛信心满满,

在一众天神心思各异之时,他没有半点犹豫的迈开大步,第一个挥动战斧朝尤里安冲了过来。

那高了尤里安不止两倍的的庞大身躯,配合着门板一般的宽刃战斧,奔行之间裹挟着风雷,大脚踏过的地方,地面不断的颤抖,数不清的裂纹铺满地表。

“嗷——!”

一声杀意满满的狼嗥声响起,面对疯狂切割搅乱空间的漆黑之刃,瑟博塔鲁怒目圆睁,催动一身神力附着于体表之上,横起大斧便直直的发起了冲锋,撞入了黑色‘丛林’中。

“嗷呜——!”

又是一声怒吼,

但与刚刚不同的是,这一声狼嗥明显有些走了调子,

震耳的声音下,难掩的是疼痛与疯狂。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几道空间之力凝聚而成的漆黑之刃落在了那巨大的狼躯之上,瞬间便破开了神力凝成的防御,

将瑟博塔鲁那引以为豪的厚实狼皮切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漆黑之刃不断的冲击着巨狼,让那被鲜血染红的身躯看起来倍显狰狞。

然而,痛苦却没有逼退瑟博塔鲁,反而激怒了他。

“我要你死!!”

狼首天神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在尤里安的感知下,狼人体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大江一般滚滚滔滔,不断的朝着宽刃大斧汇聚而来,黝黑的战斧瞬间亮堂了起来,

短短不过一二秒,那柄战斧便积蓄了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神力,

而后,做完这一切的瑟博塔鲁猛地昂首抬头,目光穿越了黑漆之刃衍生的‘丛林’,直指尤里安。

那双巨大的狼目中凝聚了一位天神战士数千年杀伐下积蓄的杀意与狂怒,仅仅一个对望,尤里安就感觉双目好似被针扎了一般刺痛酸胀,

眼泪不自觉下落,目光也被迫抢先偏离。

“呵!”

见到尤里安退避,瑟博塔鲁嘴角泛起一抹讥讽,

他承认,以凡人的角度看,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强者,放到几千年前,是足以威震一方开邦立国的存在,

‘但是,你再强也只是人!’

而我,是神——!!

是恕瑞玛至高无上的天神!!

天神的威严不容一丝一毫侵犯!!!

“去死吧!”怀着这样的狂怒,瑟博塔鲁陡然挥出了战斧,刹那间,一道玄色的光芒便从战斧上飞射而出,

直向着尤里安所在之处而来。

那恐怖的斧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上了横亘于前的黑漆之刃,在一瞬间便造成了地宫的大震动,

蕴含着狂烈魔能的风在魔能碰撞爆炸的一瞬间便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几位离得较近的天神战士们瞬间变了脸色,毫不犹豫的将武器横在身前抽身后退,同时拼命的催动神力笼罩在身体四周,形成护卫的盾墙。

而离得远的几位天神战士则瞪大了眼睛,一位性情较急的天神更是怒吼了起来:

“瑟博塔鲁!你是要将我们全部留在这里吗!?别忘了这是哪儿!”

对于那位天神的怒斥,瑟博塔鲁听在耳中却嗤之以鼻,

“知道又如何?恕瑞玛已经灭亡,阿兹尔也死了!你凭什么敢命令我!”

目光望向尤里安,狼首天神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杀意:“我就要你死!”

“死——!!!”

伴随着一声大喝,愤怒的天神再次舞动战斧劈出了无敌一击,

两道汇聚了大量神力的攻击相互堆叠下,尤里安催动世界符文释放出的切割空间的一击终于落了下风,

望着那不断迫近的玄色气斩,尤里安当真是不敢有半刻的喘息,拼了命的催动魔能涌入手掌,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狂舞的灰发下不断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让衣襟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但他很清楚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事实上到了现在,眼前的状况已经有些超过尤里安的意料了。

那个狼人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尤里安先前杀死的娜伽内卡,已经让他应对艰难了,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整个地宫下还有数十位实力与狼人不相上下的存在,

即使他能侥幸接下瑟博塔鲁的攻击甚至是打败他,也无法从几十个天神手下脱身。

“事已至此...”

单手握拳立于身前,手掌处传来的一阵阵碎裂般的疼痛感提醒着尤里安死亡的迫近,

在这样的压迫下,他终于发了狠————

“你们要我死?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抱着必死的心,尤里安猛地将不知何时陷入了昏迷中的卡西奥佩娅甩在身后,双脚开立身体下沉,一双手臂交叉放置身前,

一瞬间,一缕灰色的火焰便自他的手指尖处跳跃而起,迅速的沿着手臂覆向了他的全身。

短短片刻间,尤里安便被火焰笼罩,看不清血肉骨骼。

与此同时,一股近乎恐怖的魔能从火焰中散播开来,在短短一瞬间被全场所有的天神清晰感知到了,

看着那被一团火焰完全笼罩,仅仅只留下一双布满漆黑裂纹的黑色双瞳,

即使是瑟博塔鲁也不由得神色大变,脱口而出:“元素燃烧!?”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 战至中游 元素燃烧,

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神,都是极为具有威慑力的决死手段,

当尤里安用出这一招来时,即使是杀心最重的瑟博塔鲁也会忍不住心中盘亘一番是否有必要继续下去。

但眼下的状况却是颠倒了过来,在抱有了必死之心后,尤里安心中已经完全抛下了顾忌,

手掌轻握,于空中划过,水波一样的涟漪自手掌所过处漾起,魔能凝聚于掌心间,化为三尺青锋剑,

在剑身塑成的刹那,灰色的火焰照亮了众人的眼瞳,倒映出尤里安满是杀机的脸庞。

“嗖——!”

一瞬间,尤里安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一众天神只看到一道近乎透明的灰色虚影掠过长空,

下一秒,握着元素之刃的尤里安便骤然出现在了瑟博塔鲁身侧。

在四五米高的狼首天神面前,高不过两米的尤里安就好像一个小矮子一般,

但任谁也不能忽视他体内涌动的强大魔力,以及那完完全全将他包裹住的灰色火焰。

那是燃烧魔力的火焰,也是吞噬灵魂的火焰!

“喝——!”伴随一声低喝,灰色长剑火光大盛骤然挥出,直刺向了瑟博塔鲁腰肋之下。

而瑟博塔鲁面对着这柄火剑,在经过了最初的愕然之后,暴戾的情绪让他没有选择退让,反而横过大斧朝着尤里安扫了过来。

这一下攻击若是砸中,尤里安恐怕就要被生生腰斩!

‘好暴躁的家伙!’

心中暗骂一句,尤里安选择了退让。

虽说对于这一次的危机,他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无脑的与一个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壮了他一倍有余的怪物硬拼硬打,

那不是他的擅长,

出身杜克卡奥门下的尤里安,最大的优势还是他的速度与灵巧。

“踏踏——!”

面对战斧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狂风,尤里安率先变招,魔能于双脚间流淌,为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轻盈,

仅仅两个跨步,尤里安便从瑟博塔鲁的正面绕到了身后,如同一只轻巧的花蝴蝶,让他的横扫一斧无功而返。

但惊人的是,尤里安并没有趁着躲闪空出来的时机对瑟博塔鲁展开背刺,

反倒是剑锋一转,脚下骤然发力身形划过长空,朝着不远处的蛙首男人发起了突袭。

“哇!”

这一选择明显出乎了所有天神的意料,也包括这位蛙首天神。

看着那柄飞速逼近的灰焰长剑,蛙首天神本能的激发神力汇于喉间,朝着尤里安释放出了音波攻击,

然而与上一次头昏脑涨相比,这一次尤里安早早便催动着魔能在耳畔形成了防护罩,

迎面轰击而来的声波只是让他前冲的身形略微停顿了半秒,

长剑便义无反顾的朝着蛙首天神刺了下来。

“!”

面对自身擅长的音波攻击失效,蛙首天神手臂一扬竖起一面屏障横隔在两人中间,自己却毫不犹豫的向远处退开。

能够燃烧魔能和灵魂的火焰是什么滋味,他可不想亲自尝试一番。

但尤里安也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事实上在这场战斗的一开始,他就已经识清了他与那些怪物们之间的差距,

他是孤身一人,而对面明显是有着默契与协作的整体,

若是他傻傻的与瑟博塔鲁角力斗劲,那些停留在远处的天神就可以无所顾忌的释放魔法将他当靶子打,

若是落到那种情况,即使他能使用出世界符文力量的十成十,也注定会迅速走向败亡。

所以,若是想要打赢这场战斗甚至保得性命,他就必须要搅乱场上的形势,

用他最擅长的速度让整个局面变得混乱。

天神战士也不是铁板一块,也不是各个都像瑟博塔鲁那般好勇斗狠。

至少尤里安就看出,有不少天神在他使用出元素燃烧后态度产生了明显的动摇,就像那些在远处观望流连的家伙一样。

他要做的就是抓住对方心思动摇的时机,提高自身的威慑力,将那些人‘请’出战场,就像那位最先逃离的不知名的鸟首天神一般。

所以,对于蛙首天神的退让,尤里安非但没有感到气馁,反而是情绪高涨,

在他的拼力催动下,灰色长剑上的火焰元素再度暴涨三分,一瞬间就刺破了蛙首天神布下的护卫屏障。而后更是去势不减的朝着蛙首天神刺去。

“吼!”

面对尤里安的咄咄逼人,周围靠的近的天神瞬间便给出了回击,

恐怖的魔能波动传入感知,整个地宫在短短一瞬间好似群魔乱舞一般,

一道道魔法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半空,轰向了尤里安。

而对于这些攻击,尤里安给出的回应便是继续压榨着身体之中世界符文的力量,

一股恐怖的魔能迅速扩散张开,数不清的黑色裂纹自尤里安身上腾起,划过半空与众天神释放的魔法猛烈碰撞后消弭与虚无。

整座地宫在这持续不绝的爆炸下产生了剧烈的摇晃,

头顶不断有碎石块砸落,脚下的地砖也裂开了一道道裂隙,隐匿在阴暗角落的虫蝇们更是发了疯似的胡乱的逃窜着。

在这种情况下,灰焰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逼近了蛙首天神,

在接触的刹那间撕裂了对方胸膛正中那青绿色的皮层,继而灰色的火焰便如同流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身体,灼烧着那经由太阳之火洗礼淬炼的身躯和灵魂。

“啊——!”

蛙首天神红了眼睛,燃烧魔能与灵魂的痛苦让他瞬间理智全失,对着所有人释放出了无差别的声波攻击。

在这几乎是拼上了全力的音波魔法下,

周围的天神们几乎无可避免的遭到了攻击,被那恐怖的音波震得头脑发昏,眼睛发黑,原本蓄在手中的魔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打散,反噬的力量在一瞬间便让几位天神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当然,离蛙首天神最近的尤里安也无可幸免,

在这股音波的冲击下,尽管他做足了防备,也依旧被冲的灵魂震荡,魔能翻滚,

有一个瞬间,那元素燃烧的火焰几乎要脱离掌控将他完全吞噬。

好在这样作用于灵魂的攻击尤里安早先便经历过————在那沉寂的两年里,他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了灵魂之海,与那个企图占据他身体的元素意识碰撞。

而圣树之心再塑后的身躯也已经超越了人体的界限,无尽的生命之能为他提供了无限的潜能。

短短片刻后,他便摆脱了音波造成的灵魂震荡。

瞥了眼在元素燃烧下气息迅速滑落的蛙首天神,尤里安没有趁机再补上一剑————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为了杀死某一个天神,

趁着数位天神因音波魔法而遭受创痛的时刻,尤里安掉转身形,马不停蹄的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三章 正酣 “呼——”

呼啸的风吹过中庭,再向两旁翻卷,魔能烈焰席卷八方,所到之处,天神们无不退避三舍。

借着杀伤蛙首天神造成的震撼,尤里安身形连闪,先后对三位天神发起了冲击,

成功将他们逼退。

一时间,尤里安就像一个战神一般无人可以接近。

“小子,你太猖狂了!”

在反手挥出一道魔能剑气撕裂了朝向他的奥能冲击后,尤里安身后传来了瑟博塔鲁饱含怒意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劲风撩动了颈后的肌肤,带来了窒息与危机感。

尤里安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那位狼首天神挥舞着大斧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比门板还宽的斧刃凝聚着磅礴神力,欲要将他劈成两段。

面对这极具威胁的一劈,尤里安身形掉转,第一次直视瑟博塔鲁狰狞的双眼。

在刚刚的混乱中,他始终没有与这位脾气暴躁的天神战士正面抗衡,反倒是不断回避着,依靠更胜一筹的速度对其他天神开展攻势。

在他的攻击下,许多天神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

在这之前没有神会想像,一个凡人可以硬抗着天神们的围攻,甚至还能不断的反击,伤到了天神高贵的神躯。

虽然这其中有众位天神们经过千年沉寂后神力已经跌至低谷的缘故,

但尤里安本身的实力以及元素燃烧后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也是让他们感到棘手无比的原因。

越是战斗,天神们就越是惊讶于这个‘渺小’的人类展现出的强势,他的速度,即使放到飞升之团里也是不俗的存在,

在无法限制尤里安移动的情况下,想要将他杀死着实有些麻烦。

感受着一众天神眼神间的闪烁,尤里安知道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独自一人面对众位天神,

即使尤里安再怎么自信也知道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

但若是稍稍转变一下思路,将战斗的目标变成仅仅是为了逼退敌人,却并非是不可能之事情。

这些由石像复生成人的怪物们虽然携手对他发动了攻击,但尤里安却从之前逃离的鸟首怪物和远处观望的几个身影感觉出,这些家伙之间也并非是完完全全铁板一块。

这就给了尤里安搏一线成功的机会,

蛙首天神的受创与其余众人的神情变化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最关键的一环,则归属到了眼前这位体型魁梧的狼人。

击败他,

就能极大的动摇其他人的战斗意志,就更有可能活下来!

想清楚这些后,尤里安便再无闪躲回避的想法,横起灰焰长剑直面瑟博塔鲁,

他要和这个大家伙掰一掰腕子!

“好小子!”

瑟博塔鲁看出了对手的决心和战意,尤里安的表情告诉他,他不会再躲避,他会正面击败他。

这让瑟博塔鲁感受到侮辱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那种兴奋感是他成神以后便几乎忘掉的,

天神战士的寿命往往都十分悠久,漫长的岁月让人性无限缩小,神性无限扩张。

日复一日的征讨下,战争变成了手边玩具,瑟博塔鲁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血液翻腾的激昂感了,

为此,他决定以最强一击给予他的对手生命的终结。

“喝——!”

一声暴喝声起,战斧高高扬过头顶,玄色的神力源源不断自体内涌出,再汇聚到战斧上,

短短片刻间,

战斧便绽放出了万道华光,在金色的地宫下,宛若一轮大日冉冉升起,

那恐怖的威势,让所有天神都不由色变。

“瑟博塔鲁,你敢!?”

一声声怒斥响起,

这里是帝王之墓,是恕瑞玛最为肃穆庄严的地方,

这里埋葬了万年来历任皇帝以及天神战士血脉的后裔,寄托了无数人的神思。

而瑟博塔鲁这一击!?竟是要彻底毁掉这里!???

一瞬间,就有数位天神忍不住站了出来,怒斥瑟博塔鲁的悖逆。

“哼!”

对于他们的狂吠,瑟博塔鲁半点不去理会,

他的目光中只有面前这个矮小的人类,宽刃战斧上凝聚的庞大神力尚未释放就已经引得地宫下震颤不断。

若是完全释放,毫无疑问将是毁天灭地的一击。

面对这煌煌如天威一般的恐怖威压,尤里安也发了狠一般不断压榨着体内空间与生命两股魔能,

滚滚魔能沿着手臂汇入掌中灰焰长剑,

在庞大的魔能灌输下,魔法长剑变得无比凝实,

锋锐的剑锋,雕花的剑身与螺旋的剑柄隐约之间有了灵风剑的模样————

这柄因为两年前那场灾难遗落在了艾欧尼亚的雪山之巅的宝刃,这一刻在尤里安手中重焕光彩。

比起两年前,

这一刻,尤里安无比强大!

“来吧!”

在这一刻,面对一位天神,尤里安将世界符文的力量催动到最大,

破碎的双瞳灰雾翻滚,群星闪烁,燃烧的灰焰陡然攀升三丈,直冲天顶。

一时间,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隐隐有了与瑟博塔鲁抗衡的姿态。

两股恐怖的威压如同磨盘一般在地宫中碰撞着,磨绞着,靠近两人的地砖尽数掀飞,

立柱被拦腰碎成齑粉。

就连离得较近的几位天神战士,在这般威势下也不得不连连退步,直到数十米外才得以立身。

“疯了,真的疯了!”

望着疯狂积蓄魔能的一人一神,

一位天神战士神色惶惶喃喃一句,转身便退到地宫入口,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殿中。

这场战斗到了此刻,已经从最初的为娜伽内卡报仇变成了人神之间的单纯角力,

在这样‘狭小’的地方积蓄起如此恐怖的力量,一旦魔能完全炸开,必将是覆水难收。

这个时候还留在地宫里,即使有初代战争皇后瑟塔卡的伟大神力,恐怕也难以生还。

‘瑟博塔鲁要发疯就随他去吧,我可不想为他陪葬!’

‘好不容易才苏醒,我还要去找那个害的我们沉寂近千年的女人复仇呢!才没有时间管这个疯子做什么!’

‘还有娜伽内卡,那个家伙总是一副高傲瞧不起人的样子,死了就死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天神战士们开始了大规模的离场。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四章 来自天神间的变故 天神战士的离开显然出乎了尤里安的意料,

他没想到上一秒还心心念念感到头疼的事儿,这一秒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有了转折。

但他的惊喜也不过持续了片刻,

天神战士们的选择不过是缓解了尤里安的压力,但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考验正待爆发。

瑟博塔鲁的实力显然超出了尤里安的心里预期,他的决心也超出了尤里安的想象。

在这样封闭的地宫下,两个人神彼此不相让的互相积蓄了足以毁天灭地的魔法能量,

这些能量若是彻底暴走开来,

瑟博塔鲁是否还有其他手段无人知晓,但尤里安自知是绝对无法从这样恐怖的魔能爆发下存活的。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一些天神战士见到事情不妙没有任何犹豫的便选择了离开,即使有一些人尚未离去,也只是在最远的地方观望。

积蓄一股庞大的魔能并非易事,它十分考验对于魔法的掌控力,

若非尤里安有过两年的沉寂,他可能早在十几秒前便彻底败退了,

但现在,

他就好像被架在了烤架上一样进退两难。

任由魔能爆发,帝王之墓将成为他与卡西奥佩娅、希维尔等人的埋骨地,

若是选择退步,拼着魔能反噬自身的苦果散去攻势,

那些尚未离开的天神就会趁此机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没有退路!

反观瑟博塔鲁,他的选择就有很多,

而事实上,现在的他心中也泛起了犹豫。

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固然能点燃一颗沉寂千年的热血之心,但若是要将自身的性命丢进去充当燃料,

即使瑟博塔鲁再暴躁,也会不自觉的萌生退意。

可眼下抽身退出,那岂不是说明我怕了那个人类小子!?

我可是历经飞升仪式的天神,怎么能...!!!

“!@#¥#%”

心中暗暗以恕瑞玛语咒骂了一句,

战斧间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能量,这几乎是他沉睡数百年苏醒后神格内神力的全部了,

可对面那个人类小子只论及积蓄魔能的庞大却丝毫不输于他,

甚至那具矮小的身体中蕴藏的能量,就连他这个天神都感到一丝丝威胁。

犹豫再三,

瑟博塔鲁还是没有豁出性命与尤里安一较高下的决心。

‘那些家伙说的对,这里是帝王之墓啊...’

在恕瑞玛覆灭的千年以后,这里已经是为数不多能让一位寿命近乎无限的天神感怀伤时的地方了,

这里既埋葬了曾宣誓效忠过的主君,也埋葬了数千年来为恕瑞玛荣耀而死的袍泽兄弟与子嗣后裔,

‘小子,你赢了!’

暗暗一咬牙,对恕瑞玛深沉的爱战胜了沸腾的血液,望了眼面前怒目圆睁半步不退的尤里安,瑟博塔鲁挣扎着停止了继续积蓄魔能,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颤抖的双手战斧,脚下缓缓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尤里安眼神陡然暴起万丈光芒,

那是名为希望的光。

‘他退了!’

那一刻,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厮声呐喊起来,带着浓浓的兴奋与淡淡的疲惫感,

尤里安头一次感觉生的希望距离自己是如此的接近。

面对群狼环伺,猛虎居于前的危局,他靠着不要命的疯狂成功让对手感到了害怕,如果尤里安知晓瑟博塔鲁的天神身份,他免不得要骄傲一阵儿,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喜悦。

‘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真的去死呢?’

即使是两年前情况最危机的时候,尤里安曾以命搏命逃脱了无极剑圣的追杀,干翻了圣树帝柳,那也是为了活而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更何况这里还有希维尔与亟待救治的卡西奥佩娅,

他要活!

活着将那位说着‘我的英雄’的女佣兵团长安葬,要带亟需救治的卡西奥佩娅去找这个世界最好的生命魔法师救命,

“我要活!”

心中怀着这样强烈的欲望,

尤里安的精神集中到了极致,望着艰难收手缓步后退的瑟博塔鲁,他努力的维持着凝聚的恐怖魔能,心中却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谁也不知道对手的想法,

不知道这看似放弃的举动是否只是瑟博塔鲁诱使他泄气的阴谋。

但眼下看来,瑟博塔鲁似乎是真的放弃了要与尤里安拼到底的想法,

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尤里安能感知得到瑟博塔鲁那柄宽刃战斧上凝聚的力量的消退,

那双巨大的狼目中战意也在缓缓冷却,

似乎事情正向着尤里安期盼的方向前进着。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发生————

“呼——!”

平地狂风起,在数十米外的地宫入口,一位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熊头天神,

突然悄咪咪的抬起了手掌对准了瑟博塔鲁的后背,暗自蓄积起了能量。

当身边的天神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掌心间已经积蓄起了庞大的神力,

“比尔斯,你要干什么...!?”

来自旁神的一声惊呼打破了缓滞的气氛,让众人因为瑟博塔鲁的退让而稍有松懈的心弦瞬间又绷到了最紧,

然而熊首天神的神力已经积蓄完成,宽大的手掌心间,幽暗的奥法能量带着死亡的电弧不断跳跃着,

在其他天神做出反应之前,他突然掌心前伸,对着瑟博塔鲁释放出了奥能冲击。

在魔能释放的瞬间,他的身形却飞速朝着地宫外掠去,仅一个瞬间,便消失无踪。留下了一众天神面面相觑。

“混蛋!”

陡然传入感知的庞大奥能与一声惊呼,让瑟博塔鲁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遭到背叛了!?’

心中闪过一道念头,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无法压抑的怒火。

都说天神战士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若是在千年前确实如此。

可帝国的覆灭让天神们同时失去了宣誓效忠的帝国与皇帝,在选择割据一方后,那未经历飞升洗礼升华的灵魂中恶劣的一面便浮出了水面。

仅仅不过百十年,天神战士就从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变了模样,

拉亚斯特败于须宇炎遭到封印,须宇炎又死在了塔亚纳利手中,千百年来结仇的天神战士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结仇的不在少数,

而瑟博塔鲁也不例外。

瑟博塔鲁也不例外。

他和比尔斯的仇恨起源于相邻领地的争端,又随着数百年的沉寂而暂时中止。

瑟博塔鲁有想过再度苏醒后是否还要将仇恨延续,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做出决定前,那个大狗熊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要杀了你!!!”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天神丧钟 “我要杀了你!”

虽然瑟博塔鲁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上云霄将天地烧融,但他心中也清楚,想要立刻就报复回来并不现实。

比尔斯的攻击显然是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彼时尤里安汇聚的魔能随着他的戒备之心一起未曾消退,而心有退意的瑟博塔鲁斧头间聚集的神力也只散去了小半,

这个时候比尔斯突然发动袭击,

着实让瑟博塔鲁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无力感。

‘终究还是大意了啊!’

感受着身后席卷而来的恐怖神力,瑟博塔鲁又惊又怒。

数百年沉寂后一朝苏醒,心中的喜悦冲淡了防备,让他忘记了身为一位百战老兵,不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种对手都要留有一线余力的告诫,

而最让他想不到的,还是曾经的战友、飞升之团的兄弟会在这种时候对他出手。

要知道在数千年前,瑟博塔鲁与比尔斯曾是一起战斗在艾卡西亚的亲密战友,两人也曾一起把臂携游,骑上暮光巨龙漫步在星辰云端。

“而现在,你却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我死!”

要我死...

三个字浮现在脑海的刹那,瑟博塔鲁感觉到了一股无端的怒火与深深的自嘲。

飞升之团的战士在入团之前都会在皇帝的阶下起誓,要‘通力齐心’,要‘御敌于外’。

可现在,

比尔斯却如此轻易的便将昔日的情分与誓言抛弃脑后。

“这是背叛——!!!”

炽烈的怒火烧穿了理智的大门,那一瞬间,心底涌现的无尽狂怒让瑟博塔鲁须发怒张、昂首向天,释放出了愤怒到了极致的嘶吼,

随着迅速充血泛红的双目,他逐渐忘却了生死,也卸下了一切的顾忌,

满心之间只有‘生擒叛徒再将他砍碎丢到沙漠喂鬣狗’的想法回荡。

而他一发狂,早早便撤离到地宫入口外观望的天神战士们还未受到影响,离得最近的尤里安便最先遭了殃。

眼前的一切变幻的如此之快,

上一秒他还在为瑟博塔鲁的退让而兴奋,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第三者便将局面彻底搅乱,

等待他的便是狼首天神狂性大发之下猛力劈出的重击。

宽刃战斧携带着躁郁而磅礴的神力一往无前,卷起了狂风与惊雷,还未及近处,便带来了厚重到窒息的压迫感,让尤里安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咔咔咔咔——!”

在死亡气息的压迫下,尤里安好似化身为了大浪中的小舟,被狂暴的奥能海浪冲击着,全身肌肉抑制不住的打着颤栗,亿兆细胞齐声唱诵着死亡的哀鸣。

就在这样的巨大恐惧下,尤里安一双灰瞳几乎要跃出眼眶一般,

在无边神力降临前的刹那,他终于靠着咬破舌尖的刺痛感强行稳住了心神,扬起手中剑向前方挥出了一道暗灰色的剑气。

“呼——!”

剑气在脱离元素之刃的瞬间,便卷起狂暴的风浪吹得灰发乱舞,

随即以肉眼可见,眼前的空间中裂出了万道玄色裂纹,如同蜈蚣一般狰狞可怖。

两股能量在极短的时间一齐激发,还未真正碰撞到一起就先将地宫搅了个一团遭————

一道道裂纹爬满了天顶与地面,蔓延上支撑的立柱,

仅仅半个呼吸间,数十根雕纹立柱便齐齐崩断,化作石粉卷入风中。

而两侧的墙壁也没有逃过劫难,

那记述了辉煌历史的古老浮雕壁画在恐怖的魔能威压下一层一层剥落着石屑,

随着地宫的剧烈摇晃,

大小石块在地面上起舞,蛇鼠蝇虫也从阴暗的角落里冲了出来,胡乱的爬动尖叫着,就好似世界末日到来。

而事实上,两道魔能的撞击,虽不能毁灭整个符文之地,但让这座凝聚了数万工匠心血的地宫毁灭却并非难事。

“轰————”

在无数道或惊恐或狰狞的目光注视下,两道魔能终于跨过万水千山撞到了一起。

在撞击的一瞬间,

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让人与神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视觉。

那一刻是天也茫茫,地也茫茫,唯有神念可以清楚感知到毁灭的能量在那一刻向着混乱的魔法风暴转变,

但很快,就连精神感知也再无法承受那两股力量如同磨盘一般磨绞的恐怖爆发,

千分之一息后,所有尚未彻底逃开的天神便俱是一声闷哼,眼耳口鼻齐齐流下一抹血线,精神遭遇到了严重的创伤。

而远在百米外的天神都是如此,深处风暴中央的一人一神就更是不堪了。

恐怖的魔能风暴在碰撞的一瞬间产生,随即便向着四面八方荡开,

那一刻,瑟博塔鲁最自信的皮毛防御脆的就好似一张薄纸一般被荡开的魔能瞬间撕裂出无数的创口,

夹杂着数道魔法的能量在一瞬间沿着伤口侵入了他的体内,蹂躏着太阳之火塑成的神之躯体,让瑟博塔鲁感受到了数百年未曾品尝的痛苦。

“嗷——!!!”

一声狼嗥直冲天顶,在这凄厉的吼叫声下,瑟博塔鲁消失的理智迅速回归,让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那一瞬间,愤怒被抛在了脑后,怨愤也被遗忘,

这位体型巨大的狼首天神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活下去!

对,活。

对于贵为天神,拥有近乎无尽寿元的瑟博塔鲁来说,他可能从未考虑过这样简单的问题。

可当魔法的风暴莅临身边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

可魔法风暴已经侵袭了他的身体,

而他体内的神力又所剩无几,

在求生的欲望下,瑟博塔鲁倾尽全力朝着远离风暴中央的地方刚刚迈出了一步,飞舞在空气中恐怖的漆黑刃芒便将他的双腿绞成了齑粉。

伴随着猩红幕布的扬起,瑟博塔鲁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面,

挥洒的鲜血将他的头脸与一身毛发染的鲜红一片,

在丧钟的响彻下,他奋起最后一丝余力,吼出了死亡的悲歌————

“恨呐!我好恨啊!啊啊啊啊啊——!!!”

...

“轰——”

与此同时,饱经摧残的地宫在断裂了近乎所有立柱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魔能风暴的毁灭,随着一声轰鸣,

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崩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六章 地下地上 “轰——”

伴随着一块巨大砖石的轰然塌落,这座存在于太阳之城下已有万年历史的辉煌宫殿终于走到了它宿命的终点,在魔能风暴的肆意凌虐之下,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坍塌。

天顶崩碎,地面塌陷,立柱倒下,浮雕层层脱落化作灰烬。

这一幕宛若末日降临一般,只要一想到现在正身处地下数百米的深宫,封闭的空间与恐怖的魔能风暴所带来的死亡气息就连天神都要退避三舍。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去管瑟博塔鲁临死前的怨愤了,

也没有人再去提及要为死去的娜伽内卡报仇。

在死亡面前,

就连神灵也会放下他那高贵的尊严,不顾一切的朝着远离风暴的地方逃离。

...

在百米之上的地表黄沙,

深入太阳之城遗址下寻宝的探险队和驻扎在周围绿洲的佣兵团们算是倒了大霉。

往日的太阳之城静静埋没在黄沙中,随着日升日落静谧而安详。

可今天偏生从正午时分往后就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通常来说,

沙漠是不易发生地震的,尤其太阳之城地处恕瑞玛大陆正中,地势平坦又没有火山,往往数十年也见不着什么大动静。

可今天的那陆续不断从地表下传来的强烈震荡感,却让一些在太阳之城寻了一辈子宝的老佣兵老探险家们不停的直呼‘天神降怒’,要惩罚他们这些偷窃者。

这样的话,那些大佣兵团的团长领队们自然一个二个不信,

天神?什么天神?

书上记载的么?

那些不是哄骗小孩子的睡前故事么!

‘老子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神!就算有神来,敢妨碍我发财,我也要卸掉他一对儿膀子!’

站在高高的沙丘顶端,一位老资历的佣兵团长信誓旦旦的话安抚了周围人心惶惶的下属们,

可话音刚刚落下,他就见到了这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场景————

“轰——!”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天摇地晃,

那位老资历的团长脚下一滑,狼狈打了几个滚儿滚到了半山丘,

刚刚骂咧着从地上爬起,耳边就响起了一连串的尖叫惊呼声,随着目光望向众人看过去的方向,

原本埋葬了太阳之城的静谧黄沙就突兀的冲上了天空。

大蓬大蓬的黄沙,如同喷泉一般溅射,那位老佣兵团长目光的正中央,一道水桶粗的幽蓝色奥能直冲上了天空,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高处轰然炸裂,

那一瞬间,所有驻留在太阳之城周围的人都看到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奥能魔法的绽放,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美丽奇景,

可更让他们惊愕乃至惊恐的,是随后从那黄沙中央直冲上天空的影子。

“是人!?”

一道道不可思议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那飘浮在高空中的幽蓝色影子,一声声惊呼响起,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但是很快,

当冲天的黄沙如雨般洒落,当巨大的奥能烟花散去,

那道影子便清晰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通体幽蓝色的半透明人形身躯,身上交错缠绕着数道锁链,锁链的一端还连接着一具残破的棺柩,

那模样,没来由的让人心悸。

“什么鬼东西!?”

仰头望着天空,那位老资历团长不由得喃喃自语。

他的话没有被周围呆滞的人们听见,却传入了天空之上那幽蓝色的‘怪物’泽拉斯耳中。

一瞬间,刚要为摆脱了千年封印重获自由的泽拉斯便目光冷冽的扫向了那人。

被一团奥术能量笼罩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变幻,可那位佣兵团长却没来由的为那双幽蓝色的漩涡双瞳而心悸不已。

下一秒,一道激光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

光芒落地的瞬间,那位出言不逊的佣兵团长便被爆裂开的奥能激光生生炸的粉碎,

爆炸的余波还波及了地面周围五米见方的地方,

数个离得近的倒霉蛋也在这忽如其来的攻击下丧了命。

乘着风儿,漫天洒落的血肉让地面上的人在瞬间醒悟过来,

“怪物啊!”

“快跑!”

“天神真的降怒啦!”

一时间,各种尖叫惊呼声不一而足。

‘那个怪物,

一言不合就干掉了数人,

如果还留在这里,一定会被他杀死的!

一定会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恨爹妈为什么没能给自己多生两条腿,这样才能跑的更快。

但在泽拉斯眼中,这些人即使变成蜈蚣长出一百条腿,也依旧逃不过他的魔能锁定。

屹立在云端之上,俯瞰着地下众生,泽拉斯双瞳中没有半点儿的同情之色,

手掌微微一翻,

一股恐怖的奥法能量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下一秒只要他轻轻一挥手,那些‘蝼蚁’就可以与这个世界永远说再见了。

可下一秒到来,奥能没有降落,一道夹杂着远古气息的怒吼便冲天而起,

让泽拉斯身形一顿,低头望向了身下的漠漠黄沙,眼神急遽变幻,

下一秒,掌心间恐怖的奥能便散于风沙之间,而泽拉斯本人也化作一道长虹,一路向东,消失在了众目之中。

“得救了!?”

上一秒,地下众人还在为泽拉斯掌中汇聚的奥法能量而肉跳心惊,

下一秒,头顶上的压迫感便消散一空,

当他们仰头望向天空时,

才看到那道飞速消失云雾彼端的幽蓝色光华。

这让所有人不禁升起了死里逃生的感觉,

意志不坚定的人双腿一软便跪在了沙丘上,一边叩首一边一遍遍喊叫着‘神灵庇佑!’

然而这些人的欢欣仅仅持续了不到片刻,就再一次被深深的恐惧感取代。

“轰——!”

又是一道沙瀑冲天而起,一道无比庞大的身躯冲破了地表的束缚,出现在了黄沙中,

刚一落地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吼声便在大漠中响起:“内瑟斯————!!”

众目之下,鳄首人身的雷克顿握着一柄弧形巨刃疯狂的冲着天空连连吼叫,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破裂双腿发软,

随着巨刃舞动,漫天的风沙朝着他的身上汇聚,

前后不过十几秒,

雷克顿的身形便隐匿在了黄沙中,使人看不真切。

更恐怖的是,随着黄沙不断堆集,他的体型也从一开始的七八米,朝着十米、二十米的高度膨胀着。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得面如死灰。

‘这...这些都是什么怪物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七章 众生相 ‘这...这些都是什么怪物啊!!!!!!’

沙地上满眼呆滞的佣兵和探险队员们,这一刻的心情是无比崩溃的。

他们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赶上了数十年难遇的地震不说,‘震’出来的怪物更是二话不说就对他们来了一通‘天降正义’。

那幽蓝色的奥能冲击,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让许多这辈子没见过魔法的人吓得裤子一片濡湿。

好不容易前脚泽拉斯不明缘由的突然离去,这些人还来不及庆幸欢呼,,

后脚地下又蹦出来一只大鳄鱼,肆无忌惮的挥舞着足有数人高的弧形巨刃翻搅着风沙尘土,

那不断膨胀变大的身躯,只是看着就令人心惊腿软。

更别提还有那震天动地的怒吼声,硬生生将耳膜扯痛。

它喊的什么?

一个佣兵被眼前接二连三的震撼景象刺激的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随着雷克顿飞速膨胀的体型一起扩张的恐怖风暴一点一点逼近他的身边将他吞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脑中闪过了这个名字————

‘内瑟斯?’

作为恕瑞玛飞升天神的一员,内瑟斯的名字在整个恕瑞玛大陆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万年前恕瑞玛刚刚兴起之时,而他的足迹则贯穿了恕瑞玛历史的长河,

即使是万年后的现在,

无数的人依旧坚持声称曾在恕瑞玛的某处见过这位博学与智慧的象征。

这头大鳄鱼喊着内瑟斯的名字?难道这头怪物还和内瑟斯有关!?

想到这儿,许多人就不由得冷汗直冒,连滚带爬的朝着远离黄沙风暴的地方逃跑。

不管这头大怪物和内瑟斯有什么关系,现在至少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些!

手脚并用的在烤热的沙子上狂奔,

让这些探险家和佣兵们感到庆幸无比的是,

雷克顿对他们这些‘蝼蚁’似乎没有任何兴趣,

在胡乱的挥舞巨刃发疯了一阵儿后,那头大鳄鱼突然迈开脚步,蒙头盖脸的朝着北方冲了出去,

很快就消失在了漠漠黄沙中。

‘这下该消停了吧!’

见到雷克顿一边狂吼着一边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玩命奔逃的探险家和佣兵们不由得大口喘起粗气。

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

生怕地下再蹦出来些什么的众人还是诚实无比的继续狂奔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欲望,而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救了他们一命。

“轰————!”

又是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宛若平地起惊雷,

就在泽拉斯与雷克顿相继离去后的数分钟后,

沙漠再一次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的动静比之之前两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剧烈的摇晃就好像有一支大手不断的摇晃着大地一般,摇得人站不住脚跟,一个二个如同滚地葫芦一般从丘顶滚到了沙底。

而远处太阳之城遗址上刚刚才消停下来的地面再一次起了‘波澜’,

巨大的冲击力将黄沙冲上了七八米的高空,

那漫天散花的景象让人不禁想起泽拉斯登场时候的模样,

可下一秒,从地下冲出来的却不是一道身影,

而是十几二十道!

这一下,就连见识最多意志最坚定的老佣兵也受不住了!

“神啊!”

一个彻底崩溃的佣兵四肢瘫软的倒在沙坑底,望着接二连三好似下饺子一般冲上高空的身影,

哭喊着祈祷神的保佑,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祷告的神灵就在头顶的天空上,那一个个长着猛兽脑袋的家伙。

比尔斯的突然袭击,让地宫下的局势走向崩坏,

在两股恐怖至极的能量碰撞产生的魔能风暴下,天神们如同看到蛇蝎的凡人一般争先恐后的顺着轰出的坑道冲出了地表,

性子较急的则学着泽拉斯一般挥使着神力生生轰出一条条道路,让这一刻的地表上多出了数道‘喷泉’,这才赶在魔能风暴席卷上身之前逃了出来。

然而逃出升天的天神战士们却没能安定下来,

比尔斯的偷袭无疑是打破了天神之间的底线,

瑟博塔鲁临死前的惨叫犹自回荡在侧,

天神战士之间的信任已然降到了最低点。

有和瑟博塔鲁关系较好的,在冲出地表的第一时间便找寻起了比尔斯的身影,

然而那头大狗熊做出了这般事儿又怎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发生,

在逃出生天的第一时间他便胡乱选了个方向,埋头冲了出去,

想要为瑟博塔鲁复仇的天神只能一边怒吼一边朝着他离开的身影追了过去。

而有一些天神,则是被比尔斯的举动挑动了心神,

在纷纷陷入沉寂前,

他们之间的一些人早就因为领地纷争看其他人不顺眼了,有了比尔斯的起头,

再看看近在咫尺的‘仇敌’,沉寂千年的仇恨涌上心头,催促着他们朝昔日的兄弟战友发起了‘偷袭’。

“啊!”

“你!”

“该死的混蛋!”

在数声惨叫响起后,

随着飞溅的鲜血与身上传来的疼痛感,

受伤的天神回过了神来,看着对自己疯狂出手的家伙,没人去问什么缘由起始,更没有人再去记挂什么过往的情分,

短短十几秒,

逃出地宫的天神便在太阳之城的遗址上开始了一场惨烈的内斗。

漫天血雨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奥能魔法,

使得日月暗淡,天地无光。

这一刻,没人在乎脚下那些被魔法波及到的‘蝼蚁’,天神们也似乎忘记了,百米深的地下,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凡人,在生与死的边缘努力挣扎。

“呃啊——!”

在比尔斯出手的瞬间,

尤里安便察觉到了不对,

本能的想要抽身撤离,

可发狂的瑟博塔鲁挥下的战斧却无情打断了他的期望。

望着那凝聚了一位天神几乎所有神力的一击,尤里安绝望的递出了手掌,将全身力量化作一道剑气,迎了上去。

两股能量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魔能风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天地,

那一刻,尤里安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逼近,可我...

“还不想死啊!!!”

双目爆睁,危机之下的尤里安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倔强 “轰——!”

魔法风暴席卷,

死亡的气息在地宫蔓延,

恐怖的魔能好似死神的镰刀挥落,摧枯拉朽的涤荡地宫,

对于尤里安而言,瑟博塔鲁无疑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元素燃烧后的魔能之力能将娜伽内卡生生烧成灰烬,可换成那头巨狼,却只能在他身上留下几个大小血洞。

但就是这样一位实力坚强的敌人,在魔法风暴下却连半息也没有撑过便化作了齑粉。

而那些和瑟博塔鲁一样有着强大实力的兽首怪物们,面对魔法风暴的威胁也是一个个的畏如蛇蝎,头也不回的一溜烟逃跑,只留下尤里安与满地残破。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被震惊与恐惧占满。

立柱,天顶,地面,长明灯与浮雕,在将那些恕瑞玛千万年智慧与辉煌的艺术结晶付诸一炬后,

魔法的风向他露出了死神的微笑。

那一瞬,尤里安心中恨极了那个下手偷袭的熊首怪物————

没人会甘心死亡,

即使是狂暴性情的瑟博塔鲁,在生与死的天平面前也会权衡利弊,选择退后。

可比尔斯的出手打破了地宫下勉强维系的和谐,灭杀了瑟博塔鲁,更让尤里安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危机。

这一次的危机不比在圣林‘奥米卡亚兰’与帝柳艾翁作战的时候。

浓郁的死亡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的神经,

尤里安相信,

即使自己有再一次燃尽生命化身元素的勇气,在这充斥着神力与世界符文魔法的恐怖风暴面前,结局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相信归相信,坐以待毙却不是一种选择,尤里安也不愿在等待中死亡。

面对步步进逼的魔法风暴,

他横起双手在身前凝聚起一面符文魔法屏障试图对抗魔法风暴,

但在能够杀死瑟博塔鲁的混乱的风暴下,魔法屏障存在了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便化作光影消散一空,

强烈的风带来阵阵窒息的感觉,游荡在空气中的死亡之刃无情的绞杀着周遭的一切。

面对这恐怖的能量,尤里安使出浑身解数一连用出数种魔法,

甚至同时激发空间与生命力量衍化魔法也仍旧无济于事。

退后,退后,再退后!

一连退出十几米,

生命的大门在一点一点对他关闭,在通往深渊悬崖的道路上,每退一步,就有一盏明灯熄灭。

从未有一刻,尤里安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深沉的无力。

他试图做对抗风车的唐吉坷德,可风车是那般强大,而他却是那样渺小。

深深的绝望在众天神离去后的地宫下无声蔓延,

感受着魔法风暴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尤里安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原本为生而挥舞的双手,在死亡的气息蔓延开来后也变得僵硬而木讷,无力的甩出一团团魔能法球丢向前方,看着它们被风暴绞成粉碎,

脚下机械般的后退,希望在破灭,斗志也在消散。

不知何时,他已经退到了最后的一根立柱旁,

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脚后跟处感觉到了一团绵软的阻碍,让尤里安好似触电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

回头看去,那绵软触感的来源却是陷入昏迷之中的卡西奥佩娅。

“...”

那一刻,尤里安眼中划过了一抹光芒,

可仅仅片刻后光芒就消失不见,留在眼中的只有一片晦暗。

轻轻弯腰将卡西奥佩娅扶起揽入怀中,低头在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上扫过,这个女人安静下来的模样是那样的柔弱。

“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低声轻语一句,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尤里安不知道昏迷中的她是否能够听到。

如果有机会选择,他也想像卡西奥佩娅那般在昏迷无声中迎来死亡,

而不是在死亡倒计时的滴答声下一遍又一遍的接受煎熬。

魔法风暴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力量的极限,天神之力与符文魔法的碰撞造成了超乎想象的恐怖,

游荡在空气中的每一道死亡之刃都有瞬间摧毁一座小山的力量。

这种力量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类可以抗衡的了。尤里安甚至怀疑,即使是那些传说中的神明降临世间,在这风暴下能做到的也未必比他多。

“呵...!”

嘴角轻扬,弯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绕过立柱继续向后倒退,

在靠近帝王之墓大门附近的墙根边,他搀起了另一个女人希维尔。

在心跳停止后,这位传奇女佣兵那火热的身躯流尽了最后一分热量,

贴着尤里安的左胸膛,跳跃的心脏却只感受到了一股死寂的冰凉。

“如果没有奇迹,可能最后...我们三个就要死在一起了。”

目视着风暴轻声喃喃,

站拥(坐拥?)两位美人,尤里安却心如止水。

他这一辈子遇见过太多女孩。

从锐雯、卡特琳娜到拉克丝、菲奥娜、薇恩,

她们每一个都是好女孩,每一个都有让尤里安升起过一生保护的想法,

可最终他带给她们的却只有血泪与忧伤————无一例外。

人生走过二十二个春秋,

也许也只有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的感觉自己是一个废物,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也做不到承诺的事。

二十二岁,还是一事无成。

“哈哈...”

不知为何,认清这一点后,尤里安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感慨,同样也有一股轻松。

这样也好......她们知道我死了,或许就不会太伤心难过了。

沉默片刻,尤里安自嘲的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低头轻轻看了看怀中两个女人,

“但是啊...废物也有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

“我不要再退了!”

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向前方,眼底之下光芒在一点一点凝聚,拳头握紧,尤里安默默的挺直了腰杆停下了脚步,背倚着空洞的大门,一缕一缕魔能在体表外燃烧,灰色的火焰直直冲上天顶:

“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们,但我要证明我可以为你们战斗到最后。”

“在我停下呼吸之前,我不会让你们受一点点伤!”

“或许,这是我唯一的倔强!”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九章 沉睡千年的灵魂苏醒 “最后的倔强。”

这一刻,尤里安的心突然变得很宁静。

生死之间往往有大恐怖,

人生二十二载,从特里威尔的农场里务农到离家出走、入伍参军,

从一个身体羸弱多病的孩童到现在实力高超体魄强健的一米八六大汉;

从窝在山沟沟里受冻的新兵蛋子,到血色精锐的无情战士;

尤里安学会了纪律、规则,学会了战争的法则,见过权力的争斗也体会过人情冷暖。

这些都成了他成长的催化剂。

人应该敬畏死亡,因为死亡是世间万物的终点,是生命到达尽头后的必然结果;

但人不应该对死亡感到恐惧,

比起死亡,尤里安更加畏惧于苟活。

从十二岁他留下信件离开家的那一天,就已经宣告了他对平凡未来的拒绝,

伊沙老爹说锐雯是天生的战士,是注定要翱翔天际的雄鹰;

可尤里安也不愿做雄鹰羽翼下的麻雀,

他渴望经历更加多彩的生活,渴望得到地位财富的眷顾与爱情的青睐,也甘愿为了得到那些经历重重险阻考验。

回想这一路走来,

他遇到过太多危险坎坷,太多的抉择两难,但他都闯了过来,

你可以认为他运气好,

可若没有直面危险战而胜之的勇气,

运气也不会一直眷顾着这个农场出来的小子。

二十二年,尤里安虽然依旧声名不显,可他却能与王公贵族的女儿翩然起舞、月下话情,让冰霜一样的女子端茶送水;

这些经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体验到,更别说还有那能和天神扳手腕的强大力量。

双脚骤然分立站定,背倚着帝王之墓敞开的大门,尤里安心中一片开朗————

‘或许,我一生中还有很多遗憾,但...没有后悔。’

直面风暴逼近,尤里安目光炯炯,

他要站着迎接死亡!

“来吧——!”

大喝一声,体内魔能疯狂涌动聚拢,一身魔焰冲飞了发丝腾上天空,恐怖的波动让他身体周围的空气开始出现扭曲模糊,

一屡屡细弱发丝般的漆黑裂纹如同鱼儿一般隐现在空气中,与游荡在魔法风暴间的死亡之刃剧烈摩擦碰撞着,

空气如同蒸开的水一般剧烈沸腾,恐怖的波动引得空间震颤,不断有爆鸣声刺激耳膜,

若是有他人身处其间,即使能侥幸躲开撕裂空间的力量,也要被这些尖锐的声音震得脏腑俱损,七窍流血。

破碎的双瞳光彩熠熠,灰色的火焰不断从体表下透出再直冲向上,尤里安以世界符文的恐怖力量硬生撑开了一方天地以供三个人容身,

尽管十分勉强,但他也不愿身侧的两个女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损伤。

“唳——!”

恐怖的魔法风暴破坏着地宫,不断有大石从头顶落下,滔滔流沙融入风中,拍打冲击着尤里安所在的地方,

尖锐的鸣音响彻地宫,

那声音好似千万只鸟儿齐声鸣唱,却没有大漠的鸣沙声那般悦耳,反倒更似厉鬼怨魂尖声嚎叫。

“滴答——!”

一滴汗珠从额间渗出,沿着鬓角滑落,却在刚刚脱离的一瞬间便被魔法蒸成了一缕白气消散无形,

混杂了天神之力与符文之力的魔法风暴实在太强大了,

即使尤里安拼命的催动着魔能,死亡的气息依旧在不断向他蔓延,

发丝般的裂纹被魔法风暴间的死亡之刃碎裂,冲天灰焰也在魔能风暴的不断绞杀下飘飘摇摇,

眼中光芒急遽颤抖,一身宽松的沙袍被汗水几度浸湿又在魔能下迅速蒸干;

随着体内能量与水分的流逝,尤里安的脸色迅速由红转白,脸庞上皱纹爬出,鲜亮的灰发间也多了几分枯槁破败,

魔法风暴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可尤里安的力量却有所极限。

尽管说着要一步不退,可在蔓延至脚下的裂纹碎裂了砖石后,尤里安便再也稳不住身形,

一步,两步,三步...

他开始被迫后退,脚步随着身体的偏移,一点一点越过帝王之墓那宏伟的大门。

全身贯注的尤里安没有注意到,金碧辉煌的地宫已经半是丘墟,可这座高至天顶的巨大墓门却在魔能风暴下岿然不动,

任由暴风拍打冲击,依旧宏伟庄严,

半开的大门上,十字刃也在不知不觉间,亮起了一抹光华,

乳白色的光如同流水一般自十字刃中央那巨大的宝石中涌出,沿着帝王之墓大门上铭刻的凹痕缓缓流淌,淌过了大门,又流向了帝王之墓漆黑的深处,点亮了周围的墙壁,一点一点,朝着天顶上聚集。

“嗡————”

一道细弱蚊蝇般的声音吞没在尖锐的爆鸣音下,当所有的光华尽数聚拢在天顶处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随即产生,

带着来自数千年前的久远气息,扣醒了一颗沉睡的灵魂。

“呼——喝——”

随着他呼吸到人间的第一口空气,虚空中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带着久久沉睡下的朦胧与陌生,缓缓打量着眼前的世界与面对风暴背对着他的男人。

苦心坚持的尤里安浑然感觉不到,就在他身后的数十米外,

天顶上的光辉洒向地面,

一道虚影缓缓出现在空气中,

华贵的衣衫,透明的权杖,金色的覆身铠甲,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模样,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度与威严。

感受到光芒的洒落,中年男人缓缓低头看了看半透明的身躯,

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重新昂起头,目光在那恐怖的魔法风暴上掠过,眉宇微微一皱,旋即迈开了步伐向前。

“咔——!”

没有实质的脚步落在地上自然不会产生声音,

可当这个中年男人迈步向前的瞬间,却能叫人脑中不自觉响起这个声音。

一步,两步,

他的步伐并不多大,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却好似拿直尺测量过一般分毫不差,

很容易便给人一种奇妙的美感。

当他行至尤里安身后五米处时,男人终于站定脚步停了下来。

望了眼在风暴之下苦苦支撑的尤里安,又深深看了一眼倚在他左肩颈处没有半点生气的希维尔,

中年男人突然握紧权杖扬起再落下,在杖头撞击地面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力量自权杖尖端射出,直直射入了天顶的光华汇聚处,

一瞬间,一束光辉自天顶降落,笔直的照射向了权杖尖头,将金色的权杖照的熠熠生辉,

一股神圣而辉煌的力量旋即产生,

又被中年男人引导着,直直射向了徘徊在帝王之墓门口的魔法风暴。

那瞬间杀死了瑟博塔鲁的恐怖魔能风暴,在这股力量的轰击下,竟瞬间被击散,

魔能爆裂开来,朝着四面八方轰然散落。

而在风暴消弭的一瞬间,

尤里安猛地回过头去,正迎上了那双充满了威严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章 诸般猜测 “...”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尤里安不由得愣了一愣,眼中划过一抹惊异,

那一瞬间,他心中闪过了数个名字————

‘杜克卡奥’、‘斯维因’、‘乐芙兰’。

眼前这人第一眼看去竟然给了尤里安一种面对那几位时的感觉。

不,不仅如此!

念头浮起的一瞬间,尤里安又在心中将其否定。

掠过那身黄金铠甲,目光缓缓落在对方的脸庞上,

高扬如利剑一般的双眉,不怒自威的仪表与不由自主散发出的高贵,尤里安觉得,即使是上面那几位也无法与眼前这一位散发出的上位者气势相媲美。

他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划过几个念头,

当尤里安从初见对方时的惊愕中缓过来后,他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位年纪约莫三四十中年男人的‘不一般’。

“他...他这是...灵魂!???”

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游走,在看到那沐浴在乳白色光华下的半透明身躯时,尤里安不由得再次一愣,眼中浮现一抹惊讶,

尤里安感觉的出,对方的身体并非实质,没有血肉也没有呼吸,一眼望去有着浓浓的不真实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尤里安沉寂时身处灵魂之海的状态一般,以灵魂体的方式存在着。

可按照数万年来传承下来的常识,在符文之地这片大陆上,每一个死去的人灵魂都应该去往一处名为‘冥界’的奇特地方,在那里等待命运的重新分配。

而眼前这一位的存在,却颠覆了这种认知,让尤里安无法确认清楚对方究竟是灵魂体,还是某种以特殊方式存在的灵体。

不过很快,尤里安的注意就从对方的身上转移,

也正是这一转移,让他想起了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他好像...好像...平息了魔法风暴?”

眯了眯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尤里安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荒谬感。

‘开什么玩笑!’

那个差点杀死我的魔法风暴,就这样没了!?

某一瞬间,尤里安心中极力的想要去否认这一点,

可当他挣扎着回过头去,看见了一门之隔的高耸大门外,那满是断壁残垣与流沙的败落模样,

却是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些残破的痕迹是做不得假的,而且魔法风暴的威力他可是有过亲身体验,

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的中年男人出手,

也许要不了五秒钟,恐怖的魔法风暴就能攻破他的防线,将他连带着两个女人一起,碾成齑粉。

正是亲身感受过魔法风暴的恐怖,尤里安才会迟迟不敢相信————又或是不愿相信,

世间竟还有这样强大的‘存在’。

“他是神吗?”

心中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中年男人自打出现后,不管是那高高在上的威严还是一出手就粉碎魔法风暴的恐怖力量,都让尤里安无法相信这是与他一般的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这并非是他目中无人,

‘重生’后的尤里安论起实力来比之两年前有了成倍的提高,若是现在的他再遇上艾欧尼亚的无极剑圣,

即使无法取胜,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保证不败!

这种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若是按照无极派的标准,称呼一声‘大师’是当之无愧。若是按照某些古老的标准判断,则已是步入了超凡之境。

这种实力在人间已是罕有,可面对中年男人,尤里安依旧会惊叹于对方的强大,

这又怎能不让他想到那些仅存在于传说之中,超脱了生死与力量的神明呢?

可仅仅只在这个念头浮现后的不过两秒,尤里安的脸色就突然一变脚步轻点退后数步到帝王之墓的大门下,

背靠着断壁残垣,望了望远处十数米高的天顶上如烈阳一般将光辉洒向地面的乳白色光团,

尤里安的目光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脸上的庆幸之色尽数消失,随着眼底深处浮现出的浓浓警惕,一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横在了身前。

就在刚刚,他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时,脑中突然闪过了偶然间划过眼角余光的一幕————

在那一幕中,镶嵌于帝王之墓大门上的那柄希维尔作为武器的十字刃恰丽喀尔亮起了乳白色的光芒,

那抹光芒在尤里安眼中,不论怎么看,都与此刻天顶上的乳白色光团没有半点差别。

正是这团光与那柄十字刃,让尤里安在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卡西奥佩娅为何要选择希维尔佣兵团当向导,又比如卡西奥佩娅甘冒危险不远千里来这里的目的...

“混蛋,笨蛋!”

一连两声低骂,骂的却是两个女人,

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所有人带来这个死亡之地,

另一个女人却因为那一笔丰厚的报酬送掉了几乎所有人连带着自己的命。

这一刻,尤里安手掌莫名感觉到一股痒意,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一手一个,把这两个女人揍的下不来床!

可惜时光无法重来,

希维尔已经香消玉殒,而罪魁祸首卡西奥佩娅也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尤里安再怎么骂,也不过是无奈下的自我安慰。

在情绪稍稍舒缓后,他便开始了思考————

‘看来,卡西奥佩娅选择希维尔为的就是这柄十字刃。也对,能作为开启帝王之墓大门的钥匙,它又怎么会是平凡之物?’

心中回忆了一番数月来与这柄武器接触的点点滴滴,尤里安不得不感叹:

‘一柄武器竟然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竟然能将魔法风暴粉碎,希维尔真是个笨蛋!’

又腹诽了几句,尤里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伤。

作为他的救命恩人,希维尔在尤里安的心中同样有着不小的分量。那些之前的尤里安许下的诺言,同样也是这个他无比认同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死在了这个地方,死的毫无意义。又怎能不让他心痛呢?

可比起心痛,更让他难受的是,那柄武器中的力量没有成为希维尔的护身符,却成为了他人手中的工具,可以轻易粉碎恐怖的魔法风暴。

这样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与那些怪物一样的家伙?还是...

那些怪物守护的人?

“这里可是帝王之墓,埋葬死者的地方啊!”

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尤里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不惜一战 实力高强的兽首怪物,帝王之墓与突然出现在帝王之墓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再加上记忆里希维尔曾讲述过十字刃恰丽喀尔是来自纳施拉美一个沿袭万年古老家族的传承之物,

这些很容易就让尤里安联想很多,

缓缓收束步伐,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可内地里尤里安却早已经开始积蓄起魔能,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战斗。

就在这种情况下,自一出现便未发一语的中年男人终于结束了沉默,目光掠过尤里安灰色的破碎双瞳,沉声道:

“年轻人,散去你的魔法吧,你我并非敌人。”

“哼,是敌是友可不是简单说说就可以的。”

被发现了暗中的准备,尤里安索性也不再隐藏什么了,直视着中年男人的双眼,明目张胆的聚集起了魔能,一双手掌缓缓被灰色的光焰所覆盖。

飘摇的火焰卷起微风,吹得衣袍飒飒。

“...”得到尤里安这样的回应,中年男人不由得微微皱眉,但瞬息之后眉头便重新舒展。

略一沉默后,他轻轻扬起权杖挪动步伐,朝前迈出了一步。

“停下!”

步子刚刚迈出,耳边就响起了尤里安严肃的声音,男人举目望去,尤里安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把元素之刃,着火的剑尖微微向前,隐隐指向了他,

见他看来,尤里安轻眯着眼睛,出声道:

“不要再继续向前,不然的话...”

尤里安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但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无需多说,男人便已知晓,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升起一抹荒唐————不知过去多少年,竟然有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下意识的,中年男人心底怒火一起,就想挥动权杖释放力量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灭杀,

但当他目光看到了对方怀中安静‘沉睡’的黑发女人时,他攥紧了权杖的手掌缓缓松懈了下来,

轻轻合上眼睛在心中幽幽一叹。

“罢了...”

见对方乖乖的遵照他的要求没有继续靠近,尤里安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松了口气,

对方的实力,尤里安虽然无法感知,但仅从对方一击便粉碎了魔法风暴来看,超出了他很多,

若非必要,他并不想在身旁还有希维尔与卡西奥佩娅的时候与对方大打出手,

刚刚的魔法风暴已经几乎摧毁了整座地宫,一门之隔的外面已经几乎被倒灌而入的沙土拥满,也就是帝王之墓这里被天顶上的乳白色光团笼罩着才没有被流沙顺势灌入掩埋,

如果两人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弄塌了这里,

尤里安可没有泽拉斯的力量可以硬生生轰出一条道路来!

但不愿战斗并不意味着不敢,

‘若是面前这个家伙敢做出些什么,我一定要抢在他出手前送他去冥界轮回!’

轻眯着眼睛,尤里安在心中暗暗发狠着。

在这时,中年男人结束了沉默重新睁开双眼,感受到目光看来的瞬间尤里安也停止了思考紧张的望向了他,

但有些出乎尤里安意料的,

面前男人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

抬了抬手臂,让壮实的胳膊横在了希维尔脸庞之前,轻轻向左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中年男人的视线,

这一举动让这个男人微微一窒,一股无形的威势自然迸发,搅乱了周围的空气,为尤里安带来了几分清凉。

可就在他一边暗自心惊于对方的威压,一边提防着对方突然暴起时,

强大的压迫感却突然消散一空,耳边再次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年轻人,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你怀里的女人?”

尽管对方在努力的压抑着自我,但尤里安依旧从那略有波澜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怒意,

而且尤里安突然发现了一点异常,那就是对方的说出的话并非是通用的恕瑞玛语,

尽管尤里安自己接触恕瑞玛语的时间也不过数月,但也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韵调,带着一种古老的美感,与之前那位被他亲手干掉的娜伽内卡十分相似。

这让他对自己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了一分:

‘这个家伙,一定与那些怪物有关联。’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像那些家伙一样对自己大打出手,反倒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中年男人越是忍让,尤里安心中就对他越是戒备。

这就好比你趁着夜色摸入了一户人家,正要行窃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了你面前,

没有斥责你的小偷行径反而好言好语说要看一看你的武器,

我想换做谁都会心生警惕的。

“你是说她么?”

尤里安知道对方指的是谁,可他偏偏装作不懂似的将右手揽着的卡西奥佩娅送到了面前,

这一举动让中年男人神色再次一紧,皱起的眉头不由得跳动了几下,

好一会儿才重新舒展。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一字一顿的缓缓开口,尽管神情没有显示出任何愤怒,可中年男的言语里已经有了压不住的火气,

正是这点细小的变化,让尤里安心脏微微一紧,心中叫着‘来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示弱,毫不犹豫的反怼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可我为什么要照着你...一个陌生人的话去做?你好像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你是谁吧?”

“向别人请求什么之前,不是至少应该先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么?”

尽管心中对对方的实力无比忌惮,可对方一再忍让的态度却是尤里安心中最大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打进入帝王之墓后,他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带着浓浓的诡异与阴谋感,

从那扇突然关闭的纯金大门,到突然活过来的数十个强大的怪兽,到那柄十字刃恰丽喀尔,再到这个突然现身的男人,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耗费了他太多精神。

对方的请求在尤里安眼中像极了一个阴谋,

尤其是对方这‘类似’灵魂体一样的状态,再结合香消玉殒的希维尔,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曾经在乐芙兰手下效命时对方无意间提起过的一种黑魔法————借尸还魂!

希维尔的逝去尤里安无法挽回,但他绝不允许死后的她还被人亵渎!

“如果这家伙要执意而为...那我...不惜一战!”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二章 先祖与后辈 实力强大的人往往都是有脾气的。

即使像尤里安这样平日里性情比较温和善良的人,

若是有人敢伤害到了他重视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给予最残酷的打击。

以己度人便可以类比一下面前这位中年男人,

以他惊鸿一现的实力与展现出的高贵气度,碰上尤里安三番两次的冷言冷语,

即使他性格再好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脾气稍差一些,可能二话不说就直接翻脸动手了!

但面前这位的反应却显然出乎了尤里安的预料————

面对他的连番试探与步步紧逼,中年男人沉默了。

两道目光于无声间缓缓下落,停在了希维尔身上。

尽管尤里安的姿势将她的脸庞几乎遮了个严实,但对方的视线却依旧出神的望向这边,

目光好像穿透了万水千山、重重险阻,拨开缭绕云雾看到了真颜。

随着他的沉默,帝王之墓有了瞬间的宁静。

天顶上,乳白光团依旧默默的播撒着光辉,

可位于光芒照耀正中央的半透明身影却有了些许的模糊,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前出现了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断了视线,让一切都充满了似有似无的朦胧。

面对这一突然的变化,尤里安不由眨了眨眼睛,

微皱的眉头间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又化作了不确信之色————就在刚刚,

他隐约之间好像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应存在的情感,

那情感的名字叫做——‘回忆’。

回忆?

对希维尔?

尤里安下意识屏气凝神再度望了过去,

刚刚那萦绕在眼前的朦胧感没了踪影,中年男人始终是一副深沉不语的模样,

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更别说那名为‘回忆’的情绪了!

但东边不亮西边亮,

没看到想看的东西,尤里安却意外的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新的发现。

“嘶——!”

下意识的抽了口气,在瞬间的惊讶后尤里安猛地低头看向怀中。

双目闭合的希维尔轻倚在了尤里安的左心房上,黑色的长发滑过脸颊,安静的模样让人心疼,但尤里安此时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神态上。

愣愣看着希维尔绝美的容颜,

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另一个记忆的深处,成为了他夜深辗转难眠时的浮出的影子,

即使是现在的他,对这个恕瑞玛传奇佣兵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好感。

可不知为何,当尤里安低头看过这张脸,再重新抬起头将目光落在距离他五米外的中年男人脸上时,

他竟出奇的感觉这两张脸有一些相似。

‘不,不是一些。而是......很!’

手指轻轻颤抖着将一捧黑发撩到了耳后,低头仔细的望着,

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梁,再到那精致的下巴,

越看,尤里安就越觉得两个人之间是如此相近。

这一发现让尤里安脑袋微微有些发昏,望向中年男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察觉到了么?”

从沉默中缓缓回神,看着目光里掩饰不住一袭惊愕的尤里安,中年男人握着权杖缓缓迈步向前,

一直到距离尤里安不足两米时,尤里安才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后撤两步,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眼神瞬间冷下来。

“呵呵...”

读懂了对方眼神里流露出的警惕,中年男人再次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希维尔,迎着尤里安的目光轻笑开口:

“她身上有着令我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我的太阳之血,换句话说————”

“她,是我的后辈。”

“!!!”

虽然心中早有所猜测,但当中年男人开口讲出的那一刻,尤里安心中还是不由掀起了浪涛。

太阳之血...后辈先祖...

这一连串的名词结合起卡西奥佩娅的选择与希维尔作为武器的那柄十字刃,

一瞬间让尤里安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到太阳的明悟感觉。

但那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就在中年男人试图再度靠近的时候被打破了。

“嗤——!”一抹灰色的光芒划过眼前,

男人的脚步瞬间停在了原地,

低头望着横亘在面前,距离脚尖不足一寸的深刻凹痕,

感觉到了来自尤里安的深深警告,

那警告好似在说————

不要再继续向前了,不然你将和脚下的地面一样。

面对这种状况,从未体验过这般待遇的中年男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对方的神情中也隐约接受了却仍旧毫不犹豫的向他出手。

他觉得他对对方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也就是经历了千年前的背叛以及看在对方对那个是自己后辈的女孩的小心保护他才会这般容忍对方的无礼,

若是换到千年前,胆敢对他出手,他最忠诚的黄金战士们瞬间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说了,不要再向前了,这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警告!”

尽管在发现希维尔与对方容貌上的相似后尤里安心中已然有所动摇,但帝王之墓内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让尤里安变成了‘惊弓之鸟’,

在魔力耗费大半的此刻,任何事关自己与两个女人的安危问题,

就算这个男人真的是希维尔的祖上先辈,一旦越过底线他也不会有任何手软!

更何况...

“你说你是希维尔的先祖,怎么证明?”深深吸上一口气,体内不断蓄积的魔能让尤里安绷紧的心弦稍稍松了那么一丢丢,目光牢牢注视着对方,尤里安沉声开口:

“这里是帝王之墓吧?希维尔曾跟我说起过是埋葬恕瑞玛皇帝及其血裔的地方,但希维尔可从没有告诉过我,她还有一个埋葬在这里的祖先...”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又或者不过是你的阴谋?”

“你现今的状态是灵魂体吧?我可听说这片大陆上曾存在过抢夺她人身体重生的黑魔法术。”

望着中年男,尤里安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狰狞:“希维尔已经去往冥界了,但不代表她的身体就可以被亵渎。”

“我会誓死守护她直到身回大地的那一刻,在此之前...”

“抱歉,”

“如果你无法证明你说的话,我不会允许你再接近她,哪怕一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三章 相似的人 “沙沙...”

沙子轻挠着砖石裂隙,缓缓流下,回响在两人耳畔。

中年的男人皱着眉头,直直望着尤里安目光中满是深邃,

而他的面前几步远处,尤里安挺直了腰背,

元素的火焰在掌心中反复跳跃,带着几分坚决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在话音落下之后,帝王之墓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安静的即使掉下一根针都可以清晰听到。

对于尤里安来说,这不是无理取闹的抗争,而是无声的表态。

希维尔对他有救命之恩,

数个月的探险之旅,

即使他未曾亲身经历,但仅凭着对这段记忆的阅览,这个时而豪爽、时而又风情万种的女佣兵团长就足以在尤里安心底留下一道深刻的烙印。

没能挽救她的命,尤里安心中一直充满了遗憾。

这份遗憾若是没有外力的压迫,

或许会在希维尔回归沙漠母亲怀抱之后的数年乃至十数年,渐渐变成尤里安心中一段难忘的过往;

可中年男人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点,

使其在不断的言语交锋中得到发酵,逐渐转变为了尤里安心底的执念————

‘我要守护死后的她,不容任何人亵渎!’

尽管这个男人的实力或许远远超越了他,

但他无法对希维尔脸庞上残留的不甘无动于衷,他无法放任一个救过他又对他好的人死后仍旧无法得到安宁。

‘通往绝巅亦或是万丈深渊的那条路’————这就是他的选择。

尤里安不是一个性子冷漠的人,他无法做到像他的半个导师泰隆那样发自内心的冷漠,可以决绝的回拒卡特琳娜的心意;

也无法为了荣誉功勋与钱财就抛弃掉心中的温柔;

这样的他或许看起来有些‘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他的傻,却让面前的中年男人心中生出了一抹悸动————

‘曾经在我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

‘可以为我而生为我而死...’

‘我们一起让帝国步入了史无前例的鼎盛,你我的功绩足以被史书铭记,被万人传颂’

‘可为何,’

‘你会在我一生最荣耀的时刻,选择对我的背叛呢?’

......

“是个好孩子啊!”

过往的记忆浮上心头,在过去陷入沉寂的千百年来,他曾无数次这般发问,可一直到现在,却依旧得不到一个答案。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从面前这个男孩身上,看到曾经他最信任之人的影子————

“殿下,作为您最忠诚的仆人,我将向您奉献出我的一切。自此以后,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您的好恶就是我的好恶......致死方休!”

尤里安为了希维尔而与他对抗的模样,像极了那一天,那个在他的阶下许下誓言的样子————

那么认真,那么坚强。

心中怀着对过去的感怀,在短暂的沉默后,中年男人在与尤里安的目光对峙中率先选择了‘认输’,轻眯了眯眼睛掩饰住了眼底流露的情绪,轻声开口道:

“看来,若是不能证明一些什么,你是不会对我放松戒备了”

“哼。”

尤里安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开口回答的欲望,

一双眼睛仍旧满是警惕,魔能更是无一刻停止过流转。

但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从尤里安身上,男人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目光缓缓从尤里安与希维尔脸上飘过,他那充满威严与气度的面庞上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跟我来吧!”

轻轻握住权杖,在尤里安的注视下,

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子,也没管这一举动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尤里安,

自顾自的朝着远方走了过去。

“踱——踱——踱——”

权杖轻扣地面的声音在帝王之墓内响起,乳白色的光辉映照出尤里安写满犹豫的双瞳。

不知为何,望着那逐渐远去背影,尤里安心中生出了追逐的念头来,

这没来由的念头让他皱眉不已,

但仅仅两个呼吸后,他便下定了决心,揽起两个女人迈开大步追了过去。

中年人的身份,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彻底的讲明过,

但尤里安大致也能猜测得出,是与这覆灭了千年的古老帝国有关,

关于希维尔先祖的说辞,尤里安并不完全相信,但太阳血裔的身份却是他无法否认的。

魔法风暴的力量摧毁了地宫,彻底阻断了回去的路。

加上那高悬于头顶的乳白色光团,如果不想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被生生饿到死,这一遭他尤里安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既然无法躲避,与其放任对方独自离去然后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不如现在就跟上去,看一看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想清楚这些,尤里安心里突然坦然了许多:

这里是对方的主场,而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又远超于他,

与其扭扭妮妮,不如就大方一些!

“踏——踏——踏——”

沿着中年男人走过的足迹,尤里安大踏步的向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追上了对方。

感受到身后尤里安的气息,中年男人嘴角微微扬了扬。一言不发的行走在前,步调不急也不缓,每一步的间隔都半点不差,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尤里安就再次感受到了那行走之间展现出的奇妙美感。

这也在有意无意间让尤里安对对方的身份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他生前一定是一位有着悠久传承的大贵族!

要知道在见到这个中年男人之前,在尤里安心中走路姿势最优雅的人绝对是卡西奥佩娅了!

作为诺克萨斯顶尖贵族世家的传人,卡西奥佩娅自小接受的便是整个诺克萨斯帝国最精英的教育与培养。

相比起被当做家族刺客之道传人培养的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自小便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知识与各种礼仪,短短十几年时间,她已经是帝国内最受人追捧的名媛了!

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无法走出让尤里安侧目不已的步伐来。

而且望着那行走的步伐,尤里安竟然隐约感觉到了属于武道的气息,

那独特的韵律似乎暗合了某种武道的规律,

让他在心惊之余也忍不住的暗自观察了起来。

时间如流沙,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溜走,

当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时,两人眼前的景象已经大有不同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四章 宏伟与丘墟 “这里是...!!!”

随着深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中年男人缓缓停下了脚步,尤里安的注意力也从那奇特的步伐中抽出,望向了前方。

就是这一望,

尤里安身体猛地一颤,生生愣在了原地,眼中还有着止不住的惊愕————

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广袤沙原,在头顶上漫洒的乳白色光辉的照耀下,

好似沧海桑田一般,

数不尽的屋舍楼台自黄沙下拔地而起。

园林、凉亭、神殿,一座座或巍峨或气派的建筑凭空生出,沿着宽阔街道的两侧向四面八方延伸,

而街道的尽头,则是一片庞大的宫殿群连绵不绝,屹立在沙中。

在光辉的照耀下,一股宏伟辉煌的气势顿时扑面而来。

然而,尤里安还来不及为眼前这座突然崛起的城市庞大的规模而叹息时,

下一刻,天空便扬起了无尽的沙尘,随着大地不断的震颤,眼前的景象轰然坍塌。

沙原好似变身为了沙海,张开了饕餮巨口,将整座城市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这突兀发生在眼前的巨变,让尤里安赞叹的情绪戛然而止,随即化作了沉沉的悲伤。

“全是废墟...”

低声喃喃轻语,恍惚间的光芒明暗变幻将尤里安从低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他这才猛地发现,刚刚的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幕幻觉。

举目而望,只有废墟满地。

“这里是太阳之城,太阳照耀、众神庇护的地方。”

就在这时,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尤里安转头望去,正看到一双写满了伤感与落寞眼睛,在尤里安的注视下,缓缓阖上了眼帘。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尤里安突然洞悉了对方心中的感受————

看着一座辉煌的城市化作丘墟,掩埋在黄沙中,即使是再冷漠的人也会不禁感到动容。

默默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过了不知多久,中年男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迎着尤里安的注视的目光露出了一抹略显沧桑的浅笑,没有开口,而是握住了权杖缓缓迈步向前。

“踱——踱——踱——”

脚下,是布满沙尘的宽阔大道,

透过沙尘,能看到下方黄金凝铸的巨大地砖,一路延伸向看不到的尽头。

男人每向前一步,权杖都会在地面敲出一声沉闷的音调,“踱踱”的声音就这样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回荡,

与不时扬起的浅浅沙尘一起,为他的背影带去了一抹凄凉。

默默的,尤里安携起两个女人,迈开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静静的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中年男人的目光不时望向左右,

‘脚下走的是皇帝大道...记得上一次走在这里时,我的身后有一万名帝国最精锐的黄金战士手执刀斧弓弩随行,两侧人群中响起的欢呼声足以驱散天空的云朵。’

‘左前方那里是中央花园,是整个太阳之城最美丽的地方,所有恕瑞玛子民不论身份高低都喜欢在那儿汇聚,举行酒宴歌舞、讨论文学与艺术。’

‘右边是...’

‘那边是...!’

缓步向前,每到一处他都微微停顿片刻,出神的望着掩埋在沙尘中的断壁残垣,回忆着它曾经完好时的模样。

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好似情人的眼睛。

而在他出神的时候,尤里安却在一旁看他。

刚才的幻像,让他看到了这一生之中从未见过的宏伟景观。

二十二岁的尤里安也曾以不同的身份游历过许多的城市,

从家乡特里威尔,到不朽堡垒大皇宫,再到德玛西亚雄都与艾欧尼亚普雷希典。

每一处都曾引起过他的称赞。

可没有一处像眼前这座城市一般,只是看着便会抑制不住的血液翻腾。

‘曾经沧海难为水。’

在看过这座辉煌都市从一望无际的沙原到宏伟都市的衍化后,

不论是铭刻着魔法阵的巨大石墙铸成的不朽堡垒,还是月白色禁魔石堆砌的雄都都变成了皓月下的萤火充满了卑微。

只一眼,尤里安就再也无法将它忘记。无法忘记它的名字叫做太阳之城,是太阳照耀、众神庇护的地方。

但不论它的过去有多么辉煌,

现在、此刻、当下!

这里只有满地的废墟,两个女人一个他,还有一个默默伤感的中年男人。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

尤里安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可真正的谜底,他更希望由面前之人亲自揭晓给他————在不知不觉间,他正在经历一段历史。

“踱——踱——”

不知何时,中年男人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重新迈开了步伐向前,而他的身后三步远处,则是尤里安不发一语的默默跟随。

两人走过了‘皇帝大道’,自街道两侧那一尊尊身披金甲神态威严的雕像注目下穿过,又走过了一道道镶金纹雕的巨大拱门,

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

头顶上方乳白色的光芒也在不断的闪烁着,好似夜晚星空的启明星一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直到穿过了最后一道高大拱门,站在一面镶金的残破大门前,

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沙沙...”细碎的声音摩挲着耳畔,微微一个晃神的功夫,天地间突然起了风,微风卷着金黄色的沙子,越过尤里安,扑向了站在前面的男人。

“呜——”微风轻咽,穿过了男人那半透明的身体消散无形,而那一颗颗砂砾却被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力量拘役,留了下来。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尤里安眼中的男人便有了巨大的变化————

一条由沙子组成的金镶玉带缓缓缠上了对方的身体,一点一点从脚踝爬上了脖颈,

在他的身上,砂砾释放出了金色的光华,星星点点宛若星河一样耀眼璀璨。

尤里安不由停住了脚步,默默注视着男人的背影,看着那些金色的砂砾如同墨水一般晕开,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一套完全由沙子构成的黄金铠甲。

默默注视了片刻,尤里安重新迈开步伐,随着男人一起步入宏伟宫殿的地下。

然后,在一面巨大的石墙前停步。

“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五章 黎明绿洲 “到了...”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目光不由得望向前方,

面前,是一处几米高的断崖,连接着一条壕沟,

壕沟的尽头,是一面耸立的高墙,

墙壁的正中,一个圆形的巨大洞口映入眼帘。

看到这,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诺克萨斯地下城区经常见到的明渠(水渠),

但不论是圆形洞口还是断崖下,都没有看到水的痕迹。

“这里是恕瑞玛一切河流的发源之地。”

“...”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缓缓开口,为尤里安讲述着这里古老的历史。

“众神的赐福使得一口巨大的泉眼诞生,水流从这里流出,沿着四通八达的水渠穿过整个太阳之城,从而流向四面八方。只不过现在...”

话到这里,男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但尤里安心中很清楚那未说出口的是什么,他不由得回忆起来时的路上,希维尔为众人讲述的那段关于恕瑞玛的古老历史:

在恕瑞玛大陆上,有一个万条河流的发源之地,

那里并非是高山峻岭,而是一望无际的开阔沙地。

最初生活在大陆西端临近巨神峰的奈瑞玛桀的恕瑞玛人,在神明的指引下一路迁移到这片沙原定居,

开拓土地建立城市蓄养人口。

在用之不竭的水源的滋润下,沙漠化作绿洲,方圆千里尽是沃土,

恕瑞玛人就凭着这天然的优势沿着河流经过的地方迅速扩张,从太阳城到维考拉,从纳施拉美到卑尔居恩,一路征服了大大小小的部落,最终一统整个恕瑞玛,建立起了庞大的帝国。

太阳之城因此成为万城之王,万邦敬仰之地,直到一千年前那场灾难的降临。

关于那场灾难,希维尔并没有讲述太多,尤里安只知道是一场巨大的变故,正如之前幻像中看到的那般,整座城市最终被漫天的黄沙吞没,强大的帝国也随即宣告覆灭。

“那么这里是...”回忆着那段历史,尤里安对脚下之地有了一些猜测。

对于尤里安的发问,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望着那干涸的巨大洞口招呼尤里安道:“我们去到对面。”

说完便握住了权杖轻扣地面。

“咚——!”

伴随着一声轻响,无数的沙子从男人身上剥落,顺着脚地在坚实的地面上‘流淌’,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摩挲着向前,

越过了断崖向半空处延伸,如同触手一般一路直到连接了断崖对面的洞口才停了下来,

前后不过短短数秒,

两个人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魔法之沙凝成的沙桥。

这一手魔法控制力直让尤里安心中叫好不已。

随后便追着男人的步伐,踏上了沙桥走向了对岸。

两人沉默的穿过了巨大的洞门,走过了一道巨型长廊,在穿过长廊的一刹那,尤里安突然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了一道异彩————

“这是...!”

微闭着眼睛,尤里安摒弃了五感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到了神念感知上,

刹那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精准的生命力弥漫在空气中,

那股生命力在接触到尤里安的一瞬间,便带走了他之前战斗后留下的疲惫,

这一刻,尤里安直感觉好似浸泡在了温泉之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为那充满生机的力量欢呼。

就连凝聚了圣树之心力量的心脏,也在这股力量的刺击下重新焕发了活力,

‘砰砰’的跳跃声,就好似战鼓一般将血液激荡沸腾。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生机,尤里安好似重回池塘的鱼儿一般闭上双眼饥渴的吮吸着,

一直到不知过去多久,才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旋即便看到同样沐浴过生命之力后精神振奋了许多的中年男人。

“感觉如何?”对于男人笑眯眯的询问,尤里安沉默不语,

得不到他的回应,男人半点也不生气,举目望向前方,沉声开口道:

“这里是黎明绿洲,生命之水的源头。”

‘生命之水!’听到男人的讲述,尤里安心中猛地一惊,

生命之水,传说中蕴有巨大生机之力的水,它的力量可以轻易的治愈世间一切的病痛伤患,即使是断肢也可以重新长出,

但最让尤里安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传闻中可以令‘死者复生’的力量。

若是真的有这种水的存在,那岂不是说...

一想到某种可能,尤里安便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前方————

“这...”

入眼之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陷坑,陷坑的中央是一尊雕刻有数十尊猛兽浮雕的圆形祭坛。

可当尤里安满怀激动的朝着祭坛中央望去时,却没有在那里看到哪怕一滴水存在的影子。

尤里安不由得失望攥紧了拳头。

也是,

时过境迁,

几条连接着太阳之城的大江大河都早早枯竭只留下干涸的水道,

这原因自然是因为作为河流源头之地的黎明绿洲断了流。

况且,若是黎明绿洲里还存在有生命之水,恐怕早就被像他们这样的探险团队取走拿去卖钱了,

又怎么还会有余留呢?

想到这儿,尤里安不由得低头深深看了眼倚在左怀中的希维尔,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息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中年男人突然看向尤里安开口发问。

心中满是失意的尤里安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吭声。

在随着中年男人一路来到这里,见过了太阳城从辉煌到没落,听过了他讲述的一些秘辛故事后,尤里安心中已经慢慢放下对他的戒备。

但放下归放下,并不意味着可以像好朋友一般无话不说。

终究他们是不同故事中的两个人,谈不上熟悉,顶多只能算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对方带他到这里来给了他期待,却又亲手关上了希望的大门,

这一前一后的落差让尤里安心中充满了郁愤,

比起回应对方,套出更多恕瑞玛的历史往事,

他更愿意在这充满生机的地方好好休养一番,然后找到出口带着怀中的两个女人离开这里。

“是干涸的泉眼让你失望了么?”注视着尤里安微微垂下的眼睑,男人读懂了那副表情中隐藏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任何悲伤难过,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尤里安,目光中充满了些许莫名。

那目光直看的尤里安有些忿忿,他才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轻声开口道:

“年轻人,有时候世界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从一滴精血到人类降生,生命的奇迹每天都在发生,”

“有的时候,它要的只是你...相信。”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六章 阿兹尔! “相信?”

口中轻声念念着这个词语,尤里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相信你自己。”看着尤里安眼中的茫然,男人缓缓点了点头,瞥了尤里安一眼轻声问道:

“有兴趣听一个故事么?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对与他的问询,尤里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吭声。

得不到他的回答,男人也没有停止不言的意思,微微笑了笑,目光眺望向了前方,望着空无一物的祭坛,眼中的光芒逐渐被回忆取代:

“故事发生在一个古老的帝国,在那里有两个孩子。他们一个是帝国的皇子,一个是连名字也不配拥有的奴隶。”

“两人的身份差异很大,大到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却偏偏神奇的将他们连系在了一起。”

见男人开口,尤里安便沉默了下来,随着他一起,望着前方静静聆听。

“虽然身份尊贵,可皇子却并不受自己的父亲及兄长们喜欢,甚至不能接受战争英雄们的亲自训练,只能将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图书馆中学习古文知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以解答语法知识为契机,那位奴隶与皇子结识,成为情同手足的好友。”

“整日泡在图书馆中,一起学习、一起成长。”

说到这里,男人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湛蓝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也不自觉微微翘起了一抹弧线。

一直到许久他的脸色重回平静,迎着尤里安的目光轻轻吸了口气重新开口: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尽管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但皇子还是向他许下了承诺:‘总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再没有任何阻碍的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怀着这个理想,皇子继续着他的努力,而那个奴隶也跟随在他的身边尽心竭力。”

“因为一系列偶然的巧合,皇子登上皇位成为了皇帝,而那个奴隶,也成为了他最信任的心腹以及得力助手。协助他治理国家。”

“在他们两个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帝国在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但疆域扩张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就连军事、经济、文化、建筑也超越了所有的国家。”

“万民归心,万众仰德,外邦的王者们皆是将能来皇帝的阶下朝贡视为毕生最大的荣耀。”

“不客气的说,皇帝的文治武功已经超越了先辈们。但他仍旧不满足,他觉得,他的帝国可以更加伟大,甚至是......不朽!”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唤来了祭司与神明沟通,准备进行这个帝国最古老也是最神圣的仪式。”

“仪式若成功,他将得到神的力量与近乎永恒的生命。到了那时,他将永远统治着这个帝国,让它真正成为永恒不朽的存在。到了那时,他也可以凭借着无上的威望扫平一切阻碍,将平等带给众生,向他最好的朋友兑现他当年许下的承诺————他......一直没有忘记!”

话到这儿,男人的语气中有了难以掩饰的波澜,而通过他的讲述,尤里安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永生的皇帝,统治着永恒不灭的帝国,一旦实现...

‘世间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脑中突兀闪过这个念头,尤里安来不及继续深思,耳边就再次响起了男人那低沉的声音: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誓言,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这位皇帝那般从未改变过。”

“当皇帝为他的承诺而不断努力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当初那个他最信任的兄弟已经对他心生了嫌隙。”

死死握紧了手掌,一柄权杖被男人握的‘咯吱’作响:

“在皇帝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在亲人、祭司、官吏士卒与百姓的注目下登上祭坛念诵祷文,准备迎接神之力量的时候,”

“那个叛逆之徒在他身后用出了最恶毒的魔法将他推下了祭坛,让他从高高的天空摔落,摔碎了他毕生的至高理想。连带着那无比强盛的帝国一起,也在神之力量的愤怒下彻底倾覆。”

“自那一天起,古老的帝国的名字便只能存在于人们的口中,”

“没人记得那个叛徒悖逆,所有人都只在谈论皇帝的昏庸与暴虐,视他为历史的罪人。”

“将他打入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中沉沦反复......呵,呵呵...”

随着带着几许痛苦与沧桑的笑声响起,男人已经再看不到之前的笑容,攥着权杖一张脸上满是狰狞,

身上的砂砾在他那激动的情绪下层层剥落落在了地面,

一股隐晦而庞大的力量让身旁的尤里安被迫动用魔能形成了一道屏障,

才将那股不断推拒的力量挡在了身体之外。

故事到这里,应该就已经讲完了,尽管没有明说,但尤里安也大致已经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故事中的那位最初的皇子与后来的皇帝,

而他所讲述的故事,与尤里安记忆中希维尔曾经讲述过的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这让他不自觉便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

“那段故事,我曾听一个女人讲过。”轻轻动了动肩膀,无视了面前的狰狞脸庞,尤里安低头看了眼希维尔,又再次看向了中年男人,沉声道:

“那么...你就是那位恕瑞玛的末代皇帝————阿兹尔么?”

虽然是询问,但尤里安的表情却满是肯定,

而随着他的开口发声而重新掌控住情绪的男人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却默认了。

“...”

在确认眼前之人就是千年之前随着恕瑞玛一起覆灭的阿兹尔皇帝后,尤里安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的注意力便从对方的身份转移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中:

“你之前说希维尔是你的后代?可我听希维尔说起过,那场发生在一千年前的灾难中,恕瑞玛皇帝并没有任何血脉遗留下来,这一点你又该怎么解释?还有,你让我相信生命的奇迹,难道说你可以让希维尔活过来吗?还是说恕瑞玛覆灭之后在其他地方仍旧存在着生命之水,快告诉我在哪里!”

当理智重新回归之后,阿兹尔也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面对尤里安一连串的发问,他不由得看了眼他怀中的希维尔,微笑开口道:

“这个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也不清楚,但太阳血脉之间都有着独特的感应,她就是我的后裔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体内流淌着太阳之血,即使她带来了战争皇后的十字刃兵,也不可能打开帝王之墓的大门。”

“至于相信...”说道这儿,阿兹尔深深看了一眼尤里安,轻声道:

“它的力量可以我从千年沉寂中醒来,说不定...也能让一个人复活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七章 生命的感动! ‘它?’

对于阿兹尔话语中指的‘它’,尤里安一时不明白指的是什么,

但当阿兹尔掉转目光望向祭坛之后,尤里安很快便被他的举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踱——”

“踱——”

阿兹尔收拾好情绪迈步向前,金色的凝砂权杖不断叩击着地面,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

阿兹尔口中所谓的黎明绿洲原本是在一处天然的盆地中央,

作为恕瑞玛帝国崛起的最大倚仗,千万年来恕瑞玛人一直都视这里为神圣之地,

为了表达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对水源的崇敬,恕瑞玛人在黎明绿洲的四周筑起了祭坛,

在帝国尚未消亡时,每一年的雨季到来之时,帝国皇帝都会携祭司臣子与百姓前来祭祀。

为了保护神圣的生命之水不被窥伺者玷污,继任的皇帝们又在祭坛之上建筑了大皇宫与大神殿,

这片地方也就此成为了恕瑞玛护卫最森严的地方————

但那是从前。

千年前的浩劫毁灭了恕瑞玛,承载着生命之水的泉眼也因此干涸,

当阿兹尔踏着笔直的大道走向祭坛时,他的心中被多股情绪翻搅着————

若不是那个卑贱奴隶的可耻背叛,

他本应带着最亲信的臣民与祭司来到这里,在黄金战士们的护卫下站在这里,为帝国的风调雨顺祈福;

他本应在神明与臣民的共同注视下获得永恒的生命与神的力量,成为恕瑞玛乃至整个符文之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建立起一个永恒不落的帝国,让自己的伟大足以比肩初代皇后瑟塔卡;

他本应成为历史的主角而非是现在这一缕幽魂残躯,成为人们口中的‘罪人’!

他本应......!!!

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阿兹尔心中有太多的愤怒与不甘,

可当他站在祭坛旁的石台边缘,眺望着前方盆地中央干涸的泉眼时,那些积压在心底千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一声叹息————

恕瑞玛历代先皇啊!我阿兹尔愧对于你们啊!

作为帝国皇帝,因为我的昏聩致使帝国遭逢浩劫,基业崩塌,生灵涂炭。

就连我自己,也只能依托着先祖们留下的力量苟且存活。

如果没有意外,或许我只能在痛苦中不断回忆着过去的时光,夜以继日的祈祷着灵魂的救赎。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

流淌着鹰的血脉的孩子来到了这里,用先祖的武器打开了帝王之墓的大门,将我从沉睡之中唤醒,

我相信,这一定是冥冥之中来自您的指引,

您是要告诉我,骄傲的雄鹰不应该就此折翼沉沦吗?

生命之母啊!

如果命运注定如此,请让我一人将全部的罪孽与骂名背负,让这个孩子用那柄象征毁灭与统一的武器为雄鹰证明,重现恕瑞玛帝国的光辉吧!

“踏——”

这一刻,站在祭坛边,阿兹尔认真的向命运,向生命之母,向恕瑞玛历代先祖皇帝许下了最诚挚的祈祷,

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有的,只有最真挚的祈祷。

随着他的祈祷,一道通透的白色光华自他的身上浮腾显现,缓缓飘上天空。

一瞬间,原本漆黑的头顶处突然亮起了一抹光华,

那原本应该停留在地下之外的乳白色的光团缓缓出现在了头顶上方,刹那间照亮了天地,以柔和的光辉为阿兹尔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在风衣出现的那一刻,站在远处的尤里安恍惚之间从那件风衣上看到了一道道闪过的身影,

那些影子有男有女,神情或圣洁或威严,

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又消失,

当尤里安重新凝聚了精神再次向着前方望去时,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阿兹尔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的还不止是阿兹尔,还有整个黎明绿洲————

“踏——”

身套沙铠,外披金霞,抛却了一切杂念的阿兹尔朝着祭坛迈出了第一步,

当他的脚步踏足到黎明绿洲盆地那满是皲裂的土地的那一瞬间,

远处观望的尤里安突然在盆地的中央感知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

虽然弱小,却充满了神圣的伟大。让尤里安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这是!?”

泪水糊满了双眼,可尤里安却连擦拭的功夫也没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望向前方,

望着黎明绿洲微陷的盆地中央,感受着那不断勃发的力量。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落泪,但他就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抑,

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白雪消融,生命从冬的死寂中苏醒,嫩芽抽枝,青草破土,春回大地,

万物焕发了生机!

这落下的泪水,就是为了这勃勃而生,充满了柔韧与坚强的力量————

生命的力量!

“对,生命的力量!这是生命之力啊!”口中不断的喃喃着,尤里安目光片刻不离的紧追着阿兹尔缓缓前行的脚步,

他的步伐是那样缓慢,可却是如此的充满了力量。

随着他落下的脚印,黎明绿洲的中央,一抹晶亮跃入眼中,

蕴藏着浓郁生机的水流自干涸的泉眼处喷出,笔直的冲上天空,又落在了地上,将干涸的土地滋润,让整个黎明绿洲被更加浓郁的生机所充斥。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阿兹尔似乎半点也没有察觉到。

迈着平缓的步子,他的目光始终直直的望着前方,

脚步在皲裂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浅浅的沙印,

一步,两步,三步...

他每向泉眼迈进一步,就有更多的生命之水从地下涌出,

清澈的泉水润湿了地面,形成了水坑,旋即又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吞没了脚掌,吞没了脚背,

直到阿兹尔走到距离喷溅的泉眼不足两米处时,积蓄在盆地中的泉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肩膀,

清冽的水花儿轻拍着他的面颊,荡着涟漪的水波则润湿了沙子凝成的金甲,就好似母亲的手,轻轻的抚慰着恕瑞玛儿子那颗疲惫的心。

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中,阿兹尔好想睡上一觉,

可他知道,比起沉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年轻人,请将太阳之血的后裔带来我这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八章 无情的现实 请求的声音打断了尤里安的出神,

让他的视界重新回归到阿兹尔身上。

巨大的泉眼在黎明绿洲盆地的中央喷吐着清冽的水流,在天顶上白色光华的照耀下,

水花如同伞盖一般打开,从头到脚倾落在阿兹尔身上,

沐浴着浓郁生机的水流,

尤里安眼中的男人恍惚之间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金色的砂甲一粒一颗闪烁着,

在耀眼的金色光华的映衬下,屹立在水中的身影一瞬间好似时光倒流回到了一千年前,

在那个神与人共同注视的飞升盛典上,

阿兹尔皇帝孤身站在大神殿的最高处,背倚金色的大圆盘,接受来自所有臣民的顶礼膜拜。

这一刻,在他凛然不可侵犯神情下,尤里安心中升起了不应直视的念头,

仿佛站在生命之水的伞幕下的男人不只是来自千年前的皇帝,而是一位真正的神!

“...”

沉默许久,强压下心底的错觉,尤里安向前迈步越过了精致的雕纹石台,下到了祭坛之下,缓步前行,任由蕴藏着浓郁生机的水流没过了他的脚掌脚踝,浸润了他的双腿。

浓郁的生命之力在一瞬间透过了长靴与沙袍侵入了身体,一股舒爽的感觉自下而上冲入心脏,在同样蕴藏着浓郁生命之力的心脏中骤然炸开,

一瞬间,就好似有千百个小鞭炮在体内炸开,那舒爽的感觉让尤里安忍不住的打了个颤栗,眉眼拧在一起,好半晌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站在原地好半晌,尤里安才强迫着自己从对生命之水的留恋中脱出,

紧了紧抱着两个女人的双手,淌着清冽的水流朝泉眼中央走了过去,直到与阿兹尔面对面。

“生命之水可以复活逝去的人么?”

直视着阿兹尔湛蓝的双瞳,尤里安轻声发问。

“你已经亲自感受过它的力量了,不是么?”

阿兹尔目光轻轻扫过尤里安浸润在水流中的下半身,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恩...”抿了抿嘴角,尤里安轻动手臂拖动希维尔纤细的身子,将她推到了两人中央。

在阿兹尔微笑着就要接手的瞬间,尤里安伸出的手臂突然缩了缩,在阿兹尔略显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问道:“那...生命之水的力量可否连带着一起将卡西奥佩娅也治好呢?”

“这个女人么?”

轻轻瞥了眼倚在尤里安右胸膛处脸色苍白的卡西奥佩娅,阿兹尔在尤里安带着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尤里安不由得眉头一皱,再次重复道:“为什么。”

一连两遍发问,让阿兹尔觉察到了对方心中的异样情绪,

但他有他的理由:

“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中的是娜伽内卡的秘术蛇毒吧?”见尤里安点头,阿兹尔一脸‘果不其然’的解释道:

“娜伽内卡的毒无法是生命之水无法化解的!”

“无法化解?”听到这句话,尤里安不由得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卡西奥佩娅又重新看向了阿兹尔。

“在恕瑞玛万年历史中有上百位飞升者,但娜伽内卡始终是其中十分特殊的一位。”

“在进行飞升仪式之前,她在帝国内以智慧着称,但在进行飞升仪式成为了蛇首天神后,她的性格便逐渐变得孤僻了起来,在帝国横遭灾祸之前的岁月里,她已经慢慢淡出了视野之外,离群索居,除了内瑟斯大学士外,她几乎不会与任何人沟通。”

“而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承受了太阳之火后,那带着烈性毒素的神力。”

“在帝国内,生命之泉的力量几乎可以治愈一切,就连飞升之团的天神战士们若是遭受重伤,只要在这片水里疗养,不出三五年也可以痊愈。”

“但唯有娜伽内卡的毒,是就连天神们中了也无法彻底将其化解掉的。”

也因此,即使娜伽内卡在帝国内有着很老的资历,但依旧会被所有人不自觉排斥孤立的。”

缓缓将其中的缘由解释清楚,阿兹尔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所以,或许娜伽内卡的秘术毒素有化解的办法,但那个办法也仅仅只有她自己本人才会知晓了。”

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不由得脸色阴沉了下来。

但他心中也并没有因此而彻底绝望,因为他在与娜伽内卡的战斗中也被毒素侵蚀过,但那连生命之水也无法化解的毒却只能让他感觉到些微的麻痹感,

鲜活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在他心里,

即使阿兹尔不知道化解毒素的办法,也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索拉卡!她治好了锐雯,只要我把我的经历告诉她,她就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卡西奥佩娅!’

“况且!”就在尤里安沉默着细细思考之时,

以为他陷入消沉情绪中的阿兹尔突然开口:

“况且,就算生命之水的力量可以为她解毒,我也并不愿她的身体污染恕瑞玛最神圣的地方。”

“!”阿兹尔突然无情的话语让尤里安微微一愣,旋即脸色再次一沉:“为什么!”

“为什么?”无视了尤里安眼神中的不满,阿兹尔望着希维尔后背凝干的血痂目光中满是冷冰:

“这个叫做希维尔的女孩的致命伤来自后背中央,她受到的是匕首的刺伤而不是蕴含着神力的蛇毒。”

“况且作为恕瑞玛的天神,天神战士绝不可能违反恕瑞玛的铁律在未经审判前对太阳之血的后裔暗下杀手。”

“反倒是从那道伤口中,我感受到了你身边那个叫卡西奥佩娅的女人的气息。”

“年轻人,恕瑞玛的圣水是不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伤害过太阳血脉的敌人疗伤的,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定要摄取她的灵魂丢入炼狱中来为鹰的后裔复仇!”

阿兹尔的声音中充满了冷厉与杀机,可尤里安却只能沉默无言。

事实上,在尤里安到达地宫看到逝去的希维尔致命匕首刺伤来自后背正中时,他就对探险队的遭遇有了些许猜测。

只不过,在另一段记忆的影响下,他本能的回避了那些,将所有的仇恨放到了复活的娜伽内卡身上。

可阿兹尔不加掩饰的话却直白的戳破了尤里安心中的侥幸,将一个冷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希维尔可能并非是死于娜伽内卡,而是死在卡西奥佩娅手中!

章节目录 鸽一天... 今个下大暴雨,我家地下室前阵子改管线没改好,下雨把整个地下室给淹了...结果停电了QAQ,到现在雨停了但是天黑了没人来修...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九章 关于‘爱恋’ “...”

知晓这个现实,让尤里安心中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这是自己受到另一段记忆影响下的表现,但另一面也是因为这样的卡西奥佩娅让他感觉到了岁月的无情与冰冷,

作为早早便与卡西奥佩娅有过交集的杜克卡奥门下的‘门生’,他心中的卡西奥佩娅还停留在七八年前,那个带着甜甜微笑像个孩子一样追问着他和卡特琳娜之间遭遇的女孩,

即使是几年前在离开角斗场的马车上,卡西奥佩娅的冷语也被尤里安认作了是对自己亲姐姐的关心。

可让他没想到,时光转眼过去,数年未见的人却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并不知道卡西奥佩娅来帝王之墓的具体目的,但单从她对希维尔下手的行为,尤里安不得不心生敬畏。

微微偏头看了眼卡西奥佩娅,感知之下,这个女人的气息依旧是似有似无弱不可闻,

若不是环着肩膀的手还能隐约感觉到她心脏的跳跃和口鼻间喷吐出的淡淡气息,尤里安几乎要认为她已经死去了。

‘这算是报应么?’心中无奈长叹,对于阿兹尔的冷言冷语,他并没有试图开口为卡西奥佩娅辩驳什么,

事实上,若是当真按阿兹尔所言,希维尔是他不知传了多少辈的血亲后裔,那祖宗为被残害的后辈报仇出气不论放在哪个地方都是理所当然之事,尤里安也没有道理可以阻拦。

即使阿兹尔要对卡西奥佩娅出手,尤里安也没有道理去阻拦————但那也只是站在道理的角度上。

对于卡西奥佩娅,尤里安即使心中再怎么不满她的无情与残忍,但只是为了卡特琳娜,他也必须要好好的保护她。

卡特琳娜是尤里安真正‘认识’的第二个女人,也是他真正第一个有了誓言约定的女人,

对于那个红发的女人,尤里安总觉得欠她的很多。

如果没有她,尤里安可能直到今天依旧是一个荒僻山区中忍冻挨骂的斥候小兵,不会鱼跃龙门的成为杜克卡奥的门生,接受整个符文之地可能是最好的刺客训练;

如果不是她,尤里安无法去到德玛西亚,在那里得到了属于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机缘————世界符文的力量,三级连跳一般拥有了超越大多数人的实力;

若是对尤里安而言,锐雯的定位是姐姐和追逐的目标,

那卡特琳娜就是为他指路的海上灯塔,让他生命亮起来的太阳之火,也是让他从一个孩子开始迅速成长的欲念之火。

尤里安还记得,在那个微风轻摇的码头上,他们约定的“来日方长”,

他也不会忘记,那个星月高悬的夜晚,在不朽堡垒的墙顶,她将手儿交到自己手中时的模样。

卡特琳娜给他的,是一种与锐雯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之前还懵懂不知,但现在的他却慢慢清楚了它的名字————

爱恋。

尤里安很清楚,他爱恋着那个名叫卡特琳娜的女人,

想要变得强大,是可以为她抵御所有的敌人;

愿意为她努力,是为了未来某一天他站在她的身旁时,别人不会再去嘲笑她的眼光;

因为爱恋,他愿意把她珍视的变成自己珍视的,并小心的将她们‘看护’。

所以...

卡西奥佩娅一定不能死!

‘艾欧尼亚之行也无可避免!’

心中默默将一切都想清楚后,尤里安心情也就逐渐恢复了平静,

即使是面对阿兹尔的冷眼,他也没有什么气愤的了。

‘但不论怎样,眼下最重要的都是希维尔。’

不得不说,

脚下的这片地方给了尤里安很大的震撼,

从来到恕瑞玛后,他就不止一次听到过黎明绿洲与生命之水这两个词汇,

在亲眼见到之前,身怀圣树之力的尤里安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但现在,他对这传说中的圣物已经再也没有一点不虔诚的念头了。

死者复活?或许...它真的可以做到!

在这一点上,

阿兹尔的态度也给了尤里安信心,

在关于希维尔的事情上,他和对方的态度是一致的,

阿兹尔想要复活他的血亲后裔,

让她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完成他无法完成的遗憾,重拾起属于恕瑞玛雄鹰的荣耀;

而尤里安也想要希维尔复活,

虽然遇见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月,但希维尔却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这个集美貌气质于一身的女人,不应该在这个鬼地方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还年轻,她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她的才华与领袖力,让更多的人认识她,记住她,

为她骄傲、欢呼。

“对于希维尔,我很抱歉...”

“也十分感谢您对于卡西奥佩娅的宽宏大量。”

沉默许久,在阿兹尔的注视下尤里安缓缓开口道:

“在卡西奥佩娅的事情上是我孟浪了。”

“但是希望您不要因此怀疑我期盼着希维尔复活的心。”

“在几个月前,她曾亲手救过我的命。有了她的帮助,我才能度过那一段艰难的岁月一直走到这里。”

“作为她的护卫,没能保护好她是我的过失,我真心希望您能令她复活,我会亲自向她道歉,并乞求她的原谅,哪怕因此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面对着阿兹尔,尤里安表现的十分诚恳。而他的态度也感染了这位千年之前的帝国皇帝,

阿兹尔并非是无情之人,

从初时的见面到现在,尤里安对希维尔的保护他都有看在眼里,

帝王之墓是埋葬了恕瑞玛历代先皇的重要地方,这里有多少重机关险阻没有人会比他这个皇帝更清楚,

而且通过卡西奥佩娅的状况他对尤里安一行人的遭遇也有了许多猜测,

能在遇见娜伽内卡后,不仅不死还活着走到了他面前,尤里安的实力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阿兹尔有太多的遗憾想要托付给这位太阳之血的后裔,

但他清楚一人智短众人智长的道理,若是希维尔的未来有这个男人的帮扶,也可以少一些负担。

想到这里,阿兹尔的眼神便一点一点柔和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 从黎明绿洲到大神殿 “年轻人,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长长舒出一口气,阿兹尔没有再在卡西奥佩娅的事情上与尤里安再做计较,

正如尤里安希望的那般,此时的他也无比期盼着希维尔,这个流淌着他的血脉的后裔可以从冥河之畔重回人间,

对于她,阿兹尔有太多的期待。

没有再说其他,轻轻扬起了手里的权杖,将它斜斜的指向天空,将杖头的尖端指向了头顶的光团,

刹那间,

一缕乳白色的光辉好似星辰一般从高处坠落,落在了权杖尖锐的杖头上,

一瞬间,权杖便释放出了耀眼无比的金色光华,让尤里安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在光华亮起的同一时间,一股魔能便自权杖中散发出来。

那股力量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轻柔得就好似掠过耳畔的风,围绕着尤里安灵巧的打了个旋儿,

随即便化作了透明的金玉系带缠上了尤里安,

如同母亲的手儿一般,温柔的从他的臂膀中托起了希维尔,

将她纤细的身躯举向半空,

而后,在尤里安与阿兹尔两人的注目中,一点一点、轻飘飘掠过了头顶,落在了喷涌着生命之水的泉眼上,

充满了活力的泉水就好像一扇巨大的荷叶轻轻托住了希维尔,调皮的水花浸湿了她的衣衫,冲刷着她的身体,又缓缓将她裹住,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水泡,希维尔就在这个大水泡中随着喷涌的水流上下浮沉。

“哗啦——哗啦——”

怀抱中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尤里安心里不自觉便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强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希维尔身上,

生命之水不愧是恕瑞玛的神圣之物,

入水短短不过几秒,在尤里安的注视下,希维尔后背衣衫处的血色变如蚕丝一般脱落,又在泉水的冲洗下消失无踪,

而希维尔后背中央那道匕首刺下的狰狞伤疤,也迅速的结了痂又剥离,露出了下方新生的粉嫩嫩肌肤。

这一幕给了尤里安许多的信心,

让他开始相信,在这充满了希望的绿洲上,或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就是不知这生命之水,究竟要多久才能让希维尔复活。

“她背心处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及脏腑器官,但是同样很致命。”

就在这时,收回了注视着希维尔目光的阿兹尔轻轻瞥了眼微微有些出神的尤里安,好似读懂了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一般,沉声开口道:

“祖瑞塔眼镜蛇,整个恕瑞玛毒性最强最烈的蛇,它的毒会在侵入身体的几分钟内蚀毁脏器,那柄刺进她身体的匕首上就涂了这种毒。”

“这个女人好狠的心!”

总结了一句,阿兹尔望向尤里安怀中的卡西奥佩娅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在这股目光的逼视下,尤里安不自觉的紧了紧手臂,微微侧过身,携着卡西奥佩娅回避了阿兹尔的视线。

察觉到尤里安私底下的动作,阿兹尔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转过了目光,握住了权杖。

“复活太阳之血的后裔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我要再去看一看太阳之城,”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阿兹尔一边说着一边淌着水流,缓缓向祭坛边行去。

在抵达岸沿的前一刻,他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尤里安,“你带上她也一起跟来。”

“这里是恕瑞玛的圣地,杀害了太阳之血的凶手不应呆在这里玷污它的圣洁。”

“踱!”权杖磕在了祭坛雕纹的石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中断了尤里安的沉默,

看着已经离开黎明绿洲顺着祭坛向着来时之地缓步行去的阿兹尔,尤里安回望了一眼希维尔,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带着昏迷的卡西奥佩娅,阿兹尔在前,尤里安紧随其后,三人在光辉的领路下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顺着这条不断向上的路,尤里安看到了更多太阳之城内的景象。

倒塌的房屋,断裂的墙壁与立柱,充满死寂的繁华之园,

那一片又一片宏大的丘墟只是单纯的望着,尤里安眼前就会不自觉浮现出他们曾经完好时的模样,

太阳之城真的太繁盛了!

不朽堡垒的建立,向上不过追溯到一千年前,

但太阳之城的历史,却可以一路追溯到一万年前恕瑞玛刚刚兴起的时候,

这座城市见证了恕瑞玛几乎全部的历史,

甚至是恕瑞玛帝国的崩溃,也是从它覆灭的那一刻开始。

半掩在黄沙下的宽阔街道周围,随处可见充满了浓郁历史气息的壁画与浮雕,那一幅幅生动的景象为尤里安展现了恕瑞玛人万年积淀的深厚底蕴与骄傲,

与这里相比,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刚刚学会了走路的孩子。

一路走来穿过了大小街道,尤里安始终保持着沉默静静的跟随,

而走在前面的阿兹尔,则在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过后,缓缓向他讲述起了一些关于这座城市的过往。

通过他的讲述,尤里安对恕瑞玛有了更多的了解,不只是无敌天下的那全由天神战士组成的飞升之团和由黄金战士组成禁卫兵团;

恕瑞玛人的骄傲还源自鼎盛的文化。

文学、艺术、建筑、数学,它们从方方面面融入了太阳之城中,化作了中央花园,大图书馆、大皇宫与大神殿,让这里成为符文之地所有人都为之向往的地方。

一直到两人重新返回大皇宫,尤里安心中依旧为阿兹尔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古老帝国而心驰神往。

但阿兹尔并没有带尤里安重新回到黎明绿洲那里等待希维尔的复活,而是带他踏上了另一条路,一条建筑在大皇宫内的螺旋回廊,沿着那条回廊,他们一路向上到达了大皇宫主殿的台阶之前。

虽然变成了丘墟一片被黄沙掩埋,但当尤里安走出黑暗,站在了大皇宫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如同阴云一般覆压在头顶,几乎触手可及的黄沙层的那一刻,他仍旧清晰感觉到了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神秘的力量,

就是这股力量,让千年以来深入太阳之城探险的人们只能在周围的密室墓穴中不断徘徊,始终无法真正进入到太阳之城最核心的这片领域,

就是这股力量,让‘恕瑞玛终有一日会再度崛起’的传言,在一千年后仍然被许多恕瑞玛人相信着。

心中默默感叹了一番,随着阿兹尔一起,尤里安将目光落在大皇宫顶上,

在那里,还有一座更高更神圣的建筑,俯瞰着整座城市。

而那座建筑,也是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之地————恕瑞玛大神殿。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 仰望天空 建立在大皇宫顶上,恕瑞玛大神殿是整个太阳之城最高的建筑,

它代表的是恕瑞玛人对高悬于天空彼端太阳的敬畏与崇拜。

自建立以来,除去常年居住于此的神庙祭司与圣骑士外,也就只有历任的皇帝与拥有太阳血脉的恕瑞玛飞升者们可以进入这里,

而它连同外界的道路也只有两条,

一条连同了恕瑞玛皇帝居住的宫殿,一条则用以祭司们上下往来,位于神殿的背面。

在千年以前直到太阳之城拔地而起的历史之初,这里都一直是整个恕瑞玛最重要的地方,

它的独特不仅是因为只有在大神殿里,才能向上沟通神明,体察天心,

更重要的是,除去被神明亲自赐福的初代战争皇后瑟塔卡外,恕瑞玛后继所有的飞升者,想要经历飞升仪式,都必须神殿的太阳祭司团的首肯方能施行。

也因此,在过去的数千年后,这座神殿的地位已经被无限拔高,

生活在大漠的恕瑞玛人,在做任何的事情前,都会习惯性的朝着太阳之城大神殿的方向静默祷告,以求得到心灵的宁静与神灵的庇佑。

当然,在浩劫之后的千年,

仍然秉持这个习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可从阿兹尔的叙述中,尤里安依旧可以想象到这座神殿在恕瑞玛曾经的神圣地位。

但再辉煌的过去也敌不过时间的磨砺,

千年以后,当恕瑞玛末代皇帝带着尤里安站在高耸的宫殿下向上瞻望这座神殿时,尤里安眼中看到的只有破落。

当然,所谓的破落并非是表面意义上的破落,大神殿作为可以向上沟通太阳神灵的存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保护,

即使经历了泽拉斯引发的浩劫,千年之后的现在,神殿依旧看不到半点破损的痕迹,外墙上雕琢的万兽万灵图,依旧如千年前一般完好无损。

但看到大神殿的时候尤里安心中依旧泛起了一股破落之感,

这除去身处太阳之城满目疮痍之地一路上因境生情,更重要的是因为大神殿顶上那崩塌的、半隐半藏于黄沙间的巨大圆盘。

这让尤里安不自觉想起了初到太阳之城时,第一次见到太阳圆盘的情景,

那时,站在遥远的沙丘上向太阳之城遥望,

入眼处除去那几根孤零零的立柱在风霜侵蚀下尽显沧桑残破外,那掩埋在沙中的太阳圆盘,

才是最令他震撼又遗憾的。

没想到时过境迁,当他在近处瞻望这曾经被用以沟通神明的巨大圆盘时,

他心底的遗憾愈发兴盛了起来。

“是否所有的帝国都终将变成沙中遗址?”

“是否战争是一个永恒无限的循环,纵使拥有了神的力量也无法将其彻底终结?”

不自觉握紧拳头注视着金灿灿的大圆盘,

阿兹尔说,恕瑞玛最鼎盛之时有近百位天神共存于世,他们拥有神的力量和近乎永恒的寿元,但他们依旧无法阻止一个伟大帝国的毁灭,

‘那么凭我自己的力量,真的可以么?’

默默出神,尤里安想起曾经的理想,不由在心中问着自己,

两年之前,在面对索拉卡时,他曾经豪情万丈的说要“试一试”,

但两年以后,他站在石阶上仰望太阳圆盘时,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无言的悲凉。

两年的沉寂,让尤里安成熟了很多,

但作为成熟的代价,就是一腔热血渐渐变冷,感性的心被强大的理性束缚,

有一个瞬间,尤里安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或许,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一种正确。’

结束恕瑞玛的旅行回到不朽堡垒,凭着他尤里安的实力,在诺克萨斯这片土地上,他会像古往今来的那些英豪们一般迅速崛起,成为人们眼中的战争英雄,成为配得上卡特琳娜的男人,

手握大权言出令下,他的一生依旧会精彩无限。

可不知为何,

当这个念头随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军民,随着依偎在他怀中一脸柔情的卡特琳娜的脸庞逐渐放大以后,

尤里安心底感觉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股深深的厌恶————

他不厌恶这样的人生,

却厌恶自己的‘妥协’。

在诺克萨斯,人人都会崇拜英雄,尤里安也不会例外。

从塞恩、厄加特的辉煌战史到德莱厄斯的逆境崛起,

每一个听着传奇史诗长大的孩子,心中都曾幻想过自己成为那故事中被传唱的主角,

只不过有的人在逐渐长大后被现实打垮磨去了峥嵘,而有的人,则仍旧坚持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行走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最终打败平凡。

何为英雄?

就是完成了别人无法完成的事情的人,

他尤里安从出生到现在二十有二,在那段可以称得上是漫长的生命岁月里,从特里威尔到不朽堡垒,再到艾欧尼亚,他一直都在追逐着一个白发的女孩。

为了她哭为她笑,为她愿意放马南山、务侍农桑。

可当一个红发的影子突兀闯入,将他带到一个更大的世界后,

他才渐渐意识到,

在他那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心中,

还隐藏着这样一分深深的不甘,深深的渴望————

他不甘心平庸的从这个世界路过,

他渴望...更加波澜壮阔的一生!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一百年,

生而有涯可心却无涯,

这一刻,回荡在他心头的是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我要‘试一试’!”

我要完成连神也无法完成的成就!

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英雄!

这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念头的通达,一股畅爽的感觉自心脏处蔓延至全身,

再次望向大神殿与太阳圆盘时,不自觉的,尤里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他不再对眼前的破落心怀伤感,相反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前人失败,不代表我也会失败,

天神们完不成的伟业,不代表我也完不成!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终,理想仍旧相距遥远,

至少,我曾经为此奋斗过,我没有违背我的心,我的渴望,我的灵魂!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 通往大神殿的最后一路 仰望天空,尤里安沉浸在心的宁静中不言不语,

那倒映在灰色眼眸中的金色太阳圆盘,在这一刻不再是空留伤悲的历史见证,而变成了刺激着他尝试向前踏足一条荆棘之路的无上动力。

但相比于他一身的干劲儿,目光同样在太阳圆盘上驻足停留的阿兹尔,心情却要复杂不知多少。

一千年前,

他就是沿着这条贯穿了皇宫与神殿的道路踏上了神殿之巅,

迎接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他还记得,

当太阳的光芒落在巨大的太阳圆盘上,又笔直的照射在他身上的那一刻,

万千子民,王公大臣,以及他怀着孕的妻子与一双可爱的儿女,

她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如同明媚的太阳一般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期待见证这属于自己的唯一时刻————

他,阿兹尔,

鹰王血脉的继承者,恕瑞玛自瑟塔卡以来最伟大的皇帝,

将在这一天正式由人晋升为天神,

自此以后,

凭借不朽的生命与无上的伟力,

帝国将与他的寿命一般,千秋万载永恒不灭。

他将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将理想践行,让自己的光辉照耀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是那样想的,也是那般期盼的,

可那个叛徒...!!!卑劣的叛徒!!!却将一切都毁掉了!

毁掉了他的国家以及理想!将他们化作砂砾一颗,埋葬进了这片大漠之下。

望着那半掩半藏的金色太阳圆盘,阿兹尔仿佛看到了那个可耻叛徒的脸,看到他狰狞的笑容,

那一刻,无边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与理智彻底燃烧干净。

“阿兹尔先生!”

突然,一声暴喝声自耳边响起,连带着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让陷入怒火燃烧的阿兹尔身体一震。

直到这时,那渐渐恢复了一丝理智的眼瞳,才让他看清了一旁紧紧攥住他握权杖右手的尤里安脸上的焦急,

也进而感受到了凝聚在金色权杖杖头处的恐怖奥能。

“哈...哈...哈...我没事了。”

剧烈的喘息了几声,随着赤红的凶光缓缓退去,双目恢复了晶莹湛蓝色的阿兹尔也找回了失去的理智,冲尤里安挤出一个略显难堪的笑容,

缓缓平息了凝聚的能量。

感受到魔法能量的散去,尤里安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阿兹尔的模样真的是‘吓’到他了,

那双目赤红狂发乱舞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之前那高贵优雅的姿态,

高举着权杖的阿兹尔在那一刻更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凶魔,

身为恕瑞玛的皇帝,竟然会发疯一般要对大神殿与皇宫出手,

在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尤里安着实是惊怒交加的费了好一番力气及时阻止并唤醒了他,

这才没引发更大的后果。

要知道,这里可是太阳之城的地下,

头顶上方不远处就是厚重的砂层,

这些沙子之所以能安然的停留在天空而不是轰然坠落,全是因为大神殿中散发神秘力量的保护,

若是阿兹尔的攻击将那保护的力量毁去,引得黄沙落地,

他一个不人不鬼的灵魂体或许没什么大碍,但尤里安可没有体验一番沙瀑大葬的想法!

也幸亏黎明绿洲之行让阿兹尔心灵有了新的沉淀,

即使倒塌的太阳圆盘引爆了积压在他心底千年的痛与恨,阿兹尔的心也没有因此陷入彻底的绝望,

如今的他虽然不过是残魂一缕,

但他仍旧还活着,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即将复活的直系血亲后裔,

那个带着象征‘毁灭与重生’十字刃恰丽喀尔的,名叫希维尔的女孩,

让阿兹尔挣扎着从黑暗的深渊爬出,重新站到了阳光之下————他还不能死!

至少,在将他背负的历史、知识与帝国秘辛一一讲述给希维尔之前

他还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多谢你了!”迟疑了一下,阿兹尔轻轻道了谢,

这是他几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向另一个人道谢。

尤里安的帮忙,将他从疯狂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

虽然在尤里安心中,这或许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放到阿兹尔心中,却是牵涉到恕瑞玛帝国传承的重要之事。

“呃...没,没事。”

略微有些愕然的看了阿兹尔一眼,尤里安收回了手,讷讷的在半空中摆了摆,随即轻声问道:“您还好么?”

“嗯。”对于尤里安话语中的一丝关切,阿兹尔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睁开眼睛,

然后才对着尤里安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目光往上上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出声道:“我要去一趟那里。”

“那里?”愣了一愣,尤里安顺着阿兹尔的目光越过了宫殿落在了大神殿上。

“恩。尽管太阳之城因为那个叛徒的缘故毁灭了,但那个叛徒的力量绝对不足以将太阳之火铸造的大神殿也一同毁去,我能感觉到神殿中依旧有奥能的波动,为了恕瑞玛的复兴,我要亲自走上一遭,你在这里等我不要随处走动。”

出于刚刚尤里安的援手,阿兹尔对他的信任在无形中拔高了一些,在略微的为他讲述了一些独属于恕瑞玛的秘辛后,阿兹尔没有理会讷讷无言的尤里安,

拄着权杖迈开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宫殿走去。

“呼——”

带着沙土气息的风掠过耳畔,望着消失在宫殿大门内的身影,尤里安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决定遵从阿兹尔的话静静站在了原地,

灰色的双目落在宫殿上,寻找着阿兹尔的身影。

可是这一看,

就让他看到了或许是毕生难忘的一幕————

“呼...”

平地忽然起大风,

一股狂烈的风吹皱了他宽大的沙袍,

在狂风的吹卷下,阿兹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宫殿的上方,

等在他面前的,是通往大神殿最后的一段石阶,

那只有皇帝才能踏足的地方,只要走过最后的几十阶阶梯,就可以进入大神殿中。

可即使是阿兹尔都可能没有料想到,

千年之后再一次踏上这里,等待他的却不是怀着复杂心情的默默攀爬,

而是...

“嗡————!”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嗡————”

一道奇异的声音自大神殿中响起,伴着一股同样自神殿中弥散开来的魔能力量,

在一瞬间席卷了八荒六合,

这一刻,

数十米开外站在宫殿台阶前的尤里安,在一瞬间被这一股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澎湃力量撼动了心灵,

神圣的力量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只将属于神的力量播撒,

那一声奇异的嗡鸣,更是如同暮鼓晨钟一般让天地震惊。

在那一刹那的恍惚之后,尤里安再次睁开双眼,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同了。

可若要他说出具体的不同,他的心又如同四周突然卷起的狂沙尘土一般,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过,混乱的也只有他这个‘外人’而已,

作为曾亲自经历过太阳之火照耀的恕瑞玛末代皇帝,

当‘晨钟’敲响,当神圣力量自大神殿中透出,当他站在通往神殿的第一级阶梯前迈开步伐的那一瞬间,

他便认出了那股力量的由来————

“是太阳之火的力量!”

一瞬间,还未弄清楚状况的阿兹尔目光笔直的射向了大神殿的大门入口,

在那乳白色光芒照耀的脸庞上,他一扫刚刚的恨与怒与落寞,

威严的脸庞被惊喜之色充斥,湛蓝的双目中更是多了一分无形的期待。

虽然他仍旧不知晓大神殿中为何会有太阳之火力量的存留,

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

这或许是他生命之中最大的机遇!

一瞬间,阿兹尔心中所有的杂念便统统被一个念头所取代————

上去,我一定要去那里!

这一刻,

集中精神的阿兹尔看不到身后天空中卷起的漫漫黄沙,

也注意不到几十米外宫殿的石阶前尤里安那惊愕望向他的身影。

他全部的视线与精神在这时都统统集中在了那座散发着神圣力量的大殿上。

那穿透大门的乳白色光芒在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便迅速变得耀眼夺目,

无需动用神念,便能感知到一股澎湃的力量在紧闭的大门后不断的积蓄翻腾着,

在某一个瞬间,伴随着两颗心的齐齐震颤,

神殿的大门突然向外洞开,

一道笔直的白光自那门中射了出来————

“轰——!”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夺目的光辉将世界一切的色彩泯灭,让这一瞬间,映照在双目双瞳间的,只有白,

神圣而耀眼的白!

一秒钟,

是那么的漫长,

在那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煌煌之力从天顶压下,覆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却弱小的好似初生婴儿一般无法抵抗,

只能在那无尽的白色光芒照耀下,任由时间与空间错乱。

直到过去了很久,他的双目才缓缓恢复了视觉,

然而眼前的画面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那太阳之火的乳白色光芒毕竟不是向他而去,

所以尽管被剥夺了视觉与感知,

但尤里安仍旧牢牢站立在石阶之上半步未曾移动。

而反观阿兹尔,当蕴含着澎湃力量的太阳之火射向他的瞬间,

他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相反,他向着太阳之火,敞开了他的胸怀————

“嗡——!”

刹那间,神圣的力量准确的射入了他的身体,瞬间便融化了砂砾凝成的金色铠甲,

露出了铠甲之下半透明的灵魂体。

又在下一个刹那,让那具灵魂彻底落入了火焰的海洋之中。

“嗡——嗡——嗡——”

一连几声嗡鸣,四散开来的神圣力量使得天地变色,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有了轻微的摇晃,

但重新夺回视觉的尤里安却半点也没有去管外界的‘天翻地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方被火焰‘吞噬’的阿兹尔,眼中满是震撼的光芒。

阿兹尔当然没有死,

尽管那神圣火焰的恐怖力量可以轻易将尤里安从这个世界完全抹去,

但乳白色的火焰中,阿兹尔张开双臂拥抱天空的身影依旧隐约可见。

“呼——!”

骤然卷起的狂风,助力了火焰的燃烧,

在一瞬间,神圣的光辉便笼罩了宫殿上方整个大神殿之所在,

在熊熊腾起的火焰中,

阿兹尔的身影被缓缓托上了半空,

越过了几十阶阶梯,越过了大神殿,

那场景就如同冉冉升起的新日一般,一直到天空的最高处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身处火焰中的阿兹尔,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灼烧的痛苦,

相反的,

当灵魂徜徉在太阳火焰中的时刻,他就好似回到了一千年前,

回到了飞升仪式举行的那一天,

沐浴着太阳的光辉,

他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力量,

那股力量名为————重生!

“吼——!”

张开嘴,发出一道无声的呐喊,

那一刻,阿兹尔清晰感觉到太阳之火将全部的光辉注入了他的身体,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那残破的灵魂就被无尽的力量补完,

而在将他的灵魂恢复至完整后,太阳不朽的光辉又注入了他的身体,

就如同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那般,

神圣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生根,

融合并改变着他的一切,

将他属于人的属性慢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天神的光华!

那一刻,他好像肆无忌惮的吼出一声来表现他此刻心中无限的快意,

但将他托举起的火焰之柱却没有半点衰弱的迹象,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喊————

‘你可以变得更强,你还要变得更强!!’

对!变强!

我是恕瑞玛最伟大的皇帝,

我理应变得更强!我理所应当成为最强大的————神!!

湛蓝色的双目一片晶亮,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体内不断壮大的力量扫尽了他心底的阴霾,

在短短片刻间,

便让失意落寞的皇帝找回了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沐浴在太阳火焰中,

阿兹尔敞开了胸膛,任由太阳之火的力量反复冲击着他的身体,

将那具超脱了凡俗的天神之躯变得更加强大,

任由它将他的脑袋变成了鹰的模样,而后又在他的身躯之外重新熔铸出一具鹰首铠甲。

随着心脏正中一颗豆粒大小的金色神格凝成,

阿兹尔在这一刻彻底的从人变成了天神,

而作为现在的神与曾经的皇帝,太阳之火赋予了他属于神的力量,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与这世间所有的沙子都有了最深的连系,

仿佛只要一个意念,他就可以任意的御使它们,掀起毁灭世界的沙暴!

这让他的信心又在无形中更加膨胀了一分,

当火焰之柱耗尽了力量,

当阿兹尔从几十米高的天空缓缓飘落至地面。

迎着数十米外台阶下尤里安那震惊的目光,

阿兹尔不禁目光远眺,望着那座他曾经统治过的城市,向天地发出了他的宣召————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 希维尔的重生!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当阿兹尔从天空落下,同时宣示他的归来的这一刻,

等待他的并没有冲上云霄的欢呼声,没有庶民百姓数不清的狂热眼神,更没有从皇宫一路顺着皇帝大道延伸到尽头的金甲卫队。

有的只有一片掩藏在黄沙下的寂静城市,一个来自异乡的旅客与他共同见证了这本应充满荣耀与光辉的一刻。

但重新踏足地面上的阿兹尔却并没有因为这大打了折扣的飞升仪式心有怨气,

恰相反,

这一次的意外的飞升让他充满了重获新生后的喜悦。

火焰之柱消散,大神殿恢复了原初的寂静。

一缕微风划过天空,卷起的砂砾轻轻扣响了他的耳畔,

阿兹尔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任由那带着沙土味儿的空气从鼻间灌入胸膛,带来了淡淡的灼热感。

那熟悉的感觉让阿兹尔忍不住兴奋颤栗着————

“千年,过去了一千年!”

阿兹尔没想到,在过去一千年后,他还能有机会从残魂一缕的窘迫境地中脱离,

完成那千年以前没有完成的飞升仪式,化身为神,重新感受到这片沙漠的躁动。

帝国的覆灭曾让他心中充满了悔恨与不甘,

那份复杂情绪的背后,有对叛徒的憎恨,但更多的却是他对帝国、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爱。

作为皇帝,阿兹尔深爱着恕瑞玛,

爱它风起时扬起的黄色沙尘,爱它砂砾拍打盔甲奏出的清歌,也爱它在无际沙漠中点缀的一片绿洲,

那是绝望中的奇迹,

阿兹尔坚信着那样的奇迹,

也因此,他才会将毕生全部的信念都寄托在那位死去的血亲后裔希维尔身上,

期望充满‘奇迹’的黎明绿洲可以让他的后裔复活,代替他弥补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当他怀着最真诚的祈愿带着希维尔走进早已干涸的黎明绿洲后,

奇迹发生,

随着他踏上龟裂的土地,黎明绿洲再次有了生的气息,

一步一向前,步步生花。

信念是他最后的力量,

这股力量却唤醒了生命的绿洲,也由此唤醒了自帝国毁灭日便陷入沉寂的神殿中蕴藏的最后力量。

让阿兹尔得到了他真诚与无私的最好奖励————源自太阳之火的馈赠。

随着无上伟力在三米多高的魁梧身躯中反复激荡,阿兹尔在一瞬间找回了曾经身为皇帝时的意气风发,

面对身前面容呆愣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尤里安,

即使这一位并非是沙的子民,

但在这特殊的时刻,仍旧不妨碍阿兹尔将自己心中那抑制不住的喜悦迫不及待的分享给了唯一见证了他重生的人。

“待我将恕瑞玛重建以后,我一定要将这一天定为整个恕瑞玛所有子民共同欢庆的盛大节日!”

面向尤里安,阿兹尔锤定了他复活后的第一个志向。

而就在沙漠皇帝为自己的重生而感怀备至之时,

在他脚下地下宫殿百米深的地方,

沐浴着生命的温流,一个远逝的灵魂也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躯壳————

“我...我没死...?”

包裹在生命之水的巨大泡泡中,希维尔缓缓睁开了一双眸子,望着身外快速淌过的水帘幕,

希维尔那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迷惘。

缓缓坐起身,包裹着她的泡泡好像有灵智一般,希维尔只是刚有动作,生命之水的泉流便好似有灵智一般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背,让她可以不费半点力气便坐起了身子,

将目光望向周围。

拥有神奇力量的生命之水异常的清澈,

即使泉眼不断让水流高速穿过希维尔的身外,

但她依旧可以透过帘幕看到泡泡外的世界————

一片空旷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洋。

希维尔此时就处在这片‘海洋’的中央,四周是那不断荡漾着涟漪的水波。

天顶上,乳白色的光辉播撒,在水面上倒映出波光片片,

低头看看身下,是不断喷涌着水流的泉眼,

那些水流在碰到包裹着她的气泡后便不自觉的四散分开,从她的身外穿过,

这一幕让她恍惚间好像来到了童话世界,她坐在泡泡船立徜徉在海面上,这让她心中不由泛起了一抹奇妙的感觉。

轻轻向前探出手掌,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食指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轻轻碰到那包裹在身外的半透明水膜,

随着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希维尔看到自己的指头穿过了水膜,碰到了那颤抖的水波。

“哗——”伴随着惊起的水花生,

希维尔好似受惊了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指,

看着一滴调皮的水珠儿顺着她嫩白饱满的的指腹一路淌进了她的掌心,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颤栗,喃喃轻语道:

“我,好像还活着?”

带着几分犹豫,又带着几分确信,

希维尔不知道面前这里是哪里,但掌心间真实的触感却回应了她的疑惑,

“我...真的...还活着!”

希维尔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在周围一片陌生的环境中化作了迷茫————

“可这里,又是哪里?”

...

无人来回应希维尔的迷茫,最应该在这里的两个人,因为一场意外,在这时候正在头顶百米开外的宫殿阶梯上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刻,

生命之水可以复活死去的人,这是恕瑞玛最古老的传说,

虽然存放在大图书馆的无数历史典籍都印证了这一传说的真实性,但身为皇帝的阿兹尔却并未亲身体会过这神奇的一幕。

也因此,他对于希维尔的复生心中也只有一个大致的预期,

在此之前,他本想趁着这段时间的空档重新看一看那曾让他辉煌又让他失意的地方,

可没想到在那里,

在他曾经历飞升仪式的地方,神殿中的太阳之火给了他重获新生的机会,

持续足有近半个时辰的飞升仪式与萦绕在心头重生的喜悦让他忘记了希维尔的复活,

而与他随行的尤里安,虽然心里始终记挂着希维尔的事,但在飞升仪式带来的直观震撼下,他也被迫的‘失了忆’。

以至于当希维尔从生命之水的泉流中复活过来后,她的身边竟然空空无一人。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 逃脱生天后的迷茫 “沙沙...”

昏暗的通道中一个身影孤单向前,穿过寂静的回廊,走过幽深的宫阙,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身边光景流转,

不论是庄严宏大的长廊,还是充满了古色气息的浮雕壁画,都不能吸引她哪怕半点的注意力。

一直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缕迥异的光明,灼热的气息顺着敞开的通道扑面而来,

那个身影的主人才好似如释重负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

“走出来了呀。”

一缕阳光投下,穿过长长的睫毛,倒映在那晶亮湛蓝的眼眸中,

望着前方无际无边的沙丘,希维尔忍不住跪在地上,捧起一抔沙子扬向空中,

任由那些反射着阳光的砂砾飘飘洒洒的落下,落在了她黑色的发间,又或是被忽然刮来的风带到了远方。

这一刻,希维尔心中百感交集。

“活下来了呀...”

在胡乱的发泄了一通情绪后,希维尔换了个姿势抱着腿坐在了一旁的小土丘上,下巴轻轻枕着膝盖望着远方,

过了好久才发出近乎叹息一般的感慨,

头一次,她感觉活着是这样的美好。

这一刻,头顶沐浴的阳光与沙漠蒸腾的热浪是她二十七年来从未感受过的美妙,

可这份美妙的代价,却是整个探险团除她以外再没有一个人活着。

“那个诺克萨斯的婊子!”

虽然她的目光落在远方,可她出神的眼睛却与她剧烈起伏的心跳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频道,

那个诺克萨斯的贵族小姐,希维尔在‘死去’之前清楚记得她脸上露出的狰狞,看的到那柄淬毒匕首上闪烁的寒光,

伴随着一句“动手”,

将她十几年的努力扫进了垃圾堆,也顺带将她一起埋葬。

赫莱斯...穆扎法尔...阿尔斯兰...

一个一个名字从记忆中蹦出,幻化出一个又一个微笑的面庞,

随着一道暴起的寒光,希维尔好似又回到了临死前的那一刻,听到了她信任的手下充满痛苦的吼叫。

希维尔猛地闭上双眼将脑袋埋进了膝间,任由黑色的长发从两侧滑落,盖住了她的脸庞。

悠扬的风卷起了沙尘又卷走了热气,除了它,没有人看的到希维尔这一刻攥紧的拳头与时不时轻轻颤抖的肩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女人才缓缓抬起头,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喃喃道:

“我对不起你们!”

作为佣兵团的团长,她错信了卡西奥佩娅,将信任她的人带向了死亡之地。

这一刻希维尔心中有说不出的悔恨与愤怒,

如果卡西奥佩娅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提起恰丽喀尔将她砍成十几二十段,再将那充满肮脏的骨血统统抛到荒漠里喂狗。

但摆在眼前的现实是,那柄十字刃不知被遗落到了哪里,而那些信任她的人...

“死了...都死了...”

死死咬着唇角,任由一道向下流淌的血线没过了她光洁的下巴滴落到了衣衫上,

可刺痛感不能让希维尔心中的愤怒减少半分,更不能弥补她犯下的错误,终究她能做的也只有落寞的垂下了头,隔绝视线让自己沉浸在回忆的黑暗中。

所有人都死了,

赫莱斯死了,阿尔斯兰也死了,

就连那个诺克萨斯婊子和她带来的手下,在那样惨烈的塌方中一定也活不成。

一场帝王之墓的探寻之旅,

到头来,竟落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若不是她奇迹般‘死而复生’的话。又神奇的从迷宫一般的地下逃出来的话。

可若有选择,她宁可不要这奇迹与幸运,她宁可与她的那些手下一起死在那里。

就是这‘该死’的走运,让希维尔这个性格坚强的女人在这一刻泪水忍不住的流淌。

在花费一段时间摸清了她所在的地方并‘艰难’接受了死而复生的奇迹之后,

希维尔没有在那充满生机的地方做任何的停留,反倒是踉跄着走出了祭坛,看也没看的随便找了一条路便闷头向前走了去。

作为恕瑞玛最宏伟的大都市,

太阳之城的地下也早在恕瑞玛万年的统治下得到了完整的开发,

相比起光明照耀下的繁华之地,它还有着半分不弱于地上的地下城区。

在那建筑的好似迷宫一般的地方,落魄的希维尔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闯来闯去,

她来时是由阿兹尔领路,又由尤里安带着一路来到了黎明绿洲,

中间穿过了帝王之墓内只有皇帝才知晓的密道,走过了下城区又穿过了大半个废墟城市。以尤里安两人的脚程也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可回去却没有了阿兹尔的领路,希维尔也自然是无法再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但或许是奇迹的庇佑,

在那如蛛网一般盘踞的无人之地,凭着直觉的指引与多年探险积累下的经验,

虽然仍旧耗费了不少时间走了不少弯路,但最终希维尔还是找到了一条通向地表的路。

那是一条早已干涸地下水道,自城中连通着城郊的某条河流。

在恕瑞玛尚在时,那里曾是专属于皇宫的排污通道,

但在太阳之城覆灭的千年后,那条道早已彻底干涸,

可就是这样一条路,却成为希维尔逃离帝王之墓、逃离太阳之城的生命通道,

甚至在沿着宽阔的通道向外撤离的时候,她还异常幸运的看到了她们来时曾走过的那条秘密通道————它与排污通道巧合的只有一墙之隔。

尤里安与瑟博塔鲁的魔法轰击引发了地震崩毁了坚固的墙体,让希维尔得以重返故地看到了地宫崩塌之后的惨烈状况:

地宫被坠落的砖石塞满,顶上不断有沙子顺着裂缝落下,空气中还弥漫着尚未完全散尽的血腥气味儿,

在那靠近帝王之墓大门的地方,希维尔看到了几柄散落在血污中的诺克萨斯制式武器,

也正是那几柄武器和流沙,让她大致估摸出了地下塌方发生的时间,

也顺势得出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葬身在这场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的地下塌方中的结论。

若非如此,逃出生天的她也不会孤单的坐在土丘上,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 所思所想 帝王之墓之行,

在起初希维尔的心中,不过是一场稍带一些威胁的普通探险之旅,

是半个希维尔佣兵团陪着一位跨海远道而来的诺克萨斯贵族大小姐玩的一场‘激动人心’的探险游戏,

可让她没想到,在太阳之城的地下,她却赔上了自己努力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将大半个佣兵团的精锐力量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甚至就连她自己,若不是‘奇迹’出现,灵魂或许也早已归于冥土了。

直到这时希维尔才真正发觉,

这次的探险,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卡西奥佩娅用八千金币与几成分红让一个在恕瑞玛大陆上风头正盛的佣兵团跌入了谷底深渊,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希维尔眼前就会不自觉浮现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他们的脸上染满了鲜血,望着她的表情更是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那些希维尔佣兵团的佣兵们是多么的信任她,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到了她手上,

可她却辜负了那些信任,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每每想到这儿,希维尔就不由心痛如绞。

可最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却是,当她怀着对死去之人歉疚的心愤怒的想要找寻一切罪孽的根源卡西奥佩娅复仇时,

那场塌方又让她的仇人们却意外‘身死’。

这一切,让希维尔不由绝望的感叹这一切就好似命运的玩笑,将她戏弄于股掌之间。

但好在...

“尤里安!”

某一个瞬间,

一个名字如同火星一般在死寂的黑夜闪耀,将她心头熄灭的火苗重新点亮,

让希维尔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对,尤里安!”湛蓝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希冀之光,

佣兵们死去的讯息让希维尔深陷自责与懊恼中,

以至于竟下意识的将尤里安也归于了死去之人的序列中。

但...

“但尤里安当时可没有出现在那个地宫下啊...!!!”

望着脚下被风吹得层层扬起的沙尘,希维尔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口中轻声喃喃道:

“他为了阻拦那头怪物独自留下为我们所有人断后,而...”

“而地宫下发生塌方的时间距离那个婊子动手的时间并不长,尤里安未必能那么快的将那个怪物打败然后赶到地宫里。”

“最大的可能是,在他赶到地宫里之前,塌方就已经发生了!”

“对的,没错的,不会有错的!”眼神闪了闪,一抹名为‘希望’的光在她眼中汇聚,不知为何,在得出了尤里安可能没死的结论后,希维尔那颗原本近乎绝望的心在一瞬间突然就重新点亮了希望的光芒。

而且,她好像生怕自己心中再蹦出几个不好的念头将之前的想法否定一般,喃喃着一连说了一长串的肯定词来加固心中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的!地宫塌方的范围也并没有波及太远的地方,尤里安实力又那么强大,远远高出我们好大一截,即使真的有危险发生,他也一定会早有感应然后避开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说不定他...”

“还活着!?”

想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希维尔心中一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在白嫩嫩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印记。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我想见他!”

现在就想!

流着泪将目光望向远方的沙丘,这一刻,那湛蓝的晴空中好似映出了尤里安英气的脸庞,

‘他一定...一定也很想见到我吧?一定...一定的!’

“我要找到他!”猛地攥紧拳头,希维尔坚定的开口对着无人的沙漠说出了自己此刻心中最迫切的想法。

于人而言,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心死。

探险队的覆灭让希维尔痛不欲生,但当‘尤里安活着’的消息出现在大脑中时,心中欲望便被点燃,理性也随即回归了大脑。

当心中有了欲望,理智便随即回归了大脑,

踩着松软的沙子,沿着沙脊不断踱步着,希维尔开始分析起了诸多的可能:

“地宫那里发生了那么惨烈的塌陷,以尤里安的性格若是感知到厚一定会来寻找我们,”

“但从刚才的观察看,那里却没有二次破坏的迹象...”

“...”想到这里,希维尔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

没有遭到二次破坏,尤里安又绝不会因为困难就放弃对探险队的找寻,那...

“不!不可能的!”

“啪!”

突兀响起一声脆响,伴随着两颊微微红起的晕色,希维尔捂着脸咬着牙强行中断了继续想下去的想法,

静立在沙丘之顶,任由沙漠的风撩动她的衣衫与发梢,

一直到双颊稍稍退温,她才缓缓放开了双手,

眼神冷冰的继续思考了下去:“看不到我们,尤里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样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和驻守在黄金大门外的人汇合,然后打探我的消息。”

“那么,他此时此刻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

“太阳之城周围的探险营地!”

“这么说,我只要找到探险营地,就可以找到尤里安了!”

一瞬间,希维尔便敲定了这个答案,对着无人的沙漠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坚定的笑容:

“那就出发吧!”

怀着找到尤里安的信念,希维尔一边抬手擦拭着两颊的泪痕,一边眺望四方准备确定一下自己身处的方位,

可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地面猛烈的颤抖,就好似有一道雷霆在耳边炸开了一般,让心思还有些分散的希维尔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就崴到了脚踝,身子也向着沙丘下歪了过去。

好不容易凭借着多年锻炼下来的体魄强行稳住了身形,希维尔忍着脚踝处传来的淡淡痛感循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

就是这一看,让她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随着不断张开的瞳孔,逐渐由惊讶、惊愕再到...惊骇欲绝。

“怎么会...这样!??”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 皇帝与神与他的城 “今天一定是死神的幸运日!”

太阳之城遗址,

一个幸运活下来的佣兵看到最后一道巨大的身影划过长空,消失在漫天狂风卷起的沙暴中无形无踪后,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润湿了一下因为过度紧张与害怕而变得好似火烧一般的喉咙,双腿一软跪倒在了松软的沙丘上,

满脸死里逃生的庆幸模样儿喃喃着:“天神保佑!”

而他那样一副落魄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讥笑,反倒是随着这句口头禅一般的话语响起,所有人皆是诚心洁意的颂了声“天神保佑!”

感谢神灵,保佑我们活了下来!

“呜呜————!”天空刮起一道狂风,呜咽的声音并非是风的咆哮,而是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中一些心态脆弱的家伙情绪放松下来后不受控制的结果。

爬出死亡的深渊,这一刻,这些即使在地下探险中遭到危险都不会害怕、紧张的人哭得却像是一个七八九岁的孩子一般,一边哭还一边不断的用脑袋磕碰着地面。

今天的太阳之城,

先是遭遇几十年未逢一次的地震将地下‘炸’出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一群长着猛兽脑袋的怪物就好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从地下窜出,

足足几十道身影屹立在天空中,

对着这些在太阳之城探险挖掘的人和营地展开了一场无情血腥的屠戮。

这接近一个时辰的杀戮,就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那些怪物们在天空中挥舞着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武器,释放出一道道恐怖的光线,

掀翻了沙土又卷起了风暴,让天地变得一片昏黄,宛若世界末日到来,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沙坑。

而在杀戮着地上之人的同时,那些怪物之间也在进行着互相厮杀,

怒吼声与金铁碰撞的爆鸣声声传数里,一道道恐怖的奥能波动让

这些平日里自以为身强体壮天地不怕的佣兵和护卫,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震恐。

但在恐惧加深的同时,这些人或许更要感谢那些名为怪物实为飞升者的恕瑞玛天神战士们的互相厮杀,

若不是地宫中比尔斯对瑟博塔鲁的突然袭击引爆了自恕瑞玛覆灭后天神战士之间数百年积累下的怨愤,让这些曾经亲如兄弟的天神战士撕破了脸面互相攻伐,

恐怕太阳之城周围大小数百个营地的数万野心家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天神的战斗,不是他们这些贪图小利的蝇营狗苟之辈可以插手的,

从大混战的开始到最后一个天神离开太阳之城为止,

惨叫和鲜血就成了这些‘凡人’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即使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人心中也无比清楚,他们的存活完全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怪物们对他们的轻蔑与无视,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积蓄着压抑与愤怒,

但他们的愤怒却并非是针对那些随意主宰他们生命的天神,而是对那个最先出言不逊的家伙。

如果时光有可能倒流回一个时辰之前,

这里所有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将那个说着要卸掉神一对儿膀子的老资历团长一顿胖揍,揍到连他亲生母亲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活下来了!”

“活着真好!”

一个个身影无力的瘫倒在沙丘上,感受被太阳照射过的沙子灼烧着后背的淡淡刺痛感,

这一刻每一个人不论贵贱与身份的高低,心中浮现出了相同的念头。

经历这场数十年难遇的‘浩劫’,许多人都不自觉的对‘活’这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有许多人心中萌生出了离开的想法:离开这里,远离探险与挖掘,寻一个安全的活计老实过日子。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若是命没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只不过,今天的命运之神注定有一些些‘调皮’,

就在许多人以为危险已经过去,躺在沙丘上思索着未来的时候,

又是“轰”的一声从深深的地下传到地表之上,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地动天摇,

让一颗颗刚从紧张中脱离的心弦再度绷紧,

一个个飞速从地上坐起,探着脑袋开始紧张的左顾右盼寻找,胆量大点的人还能强撑着抖动的双腿顺手抓起一柄散落在一旁的武器护在身前,

而胆子小的早就已经情绪失控的嚎哭了起来。

对于这些死里逃生的人而言,此刻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那些恐怖的怪物再次回来,

但让他们害怕的身影却并没有出现在空中,

而天摇地动的景象也一直持续了数分钟,

不断折磨着一颗颗‘脆弱’的心灵,

没有人知道这场地震什么时候会停下,

更没有人知道它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

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也就只有地表向下几十米深处的两个人,

哦不,应该是一人与...一神!

重获新生,并得到了来自太阳的赠予,这一刻阿兹尔一扫千年的积怨,一身鹰首的金色铠甲,手握金色权杖,威风凛凛,

那不断向外发散的澎湃神力与几十年身居高位蓄养的气势向尤里安展现了何为皇帝,何为天神。

仅仅只是与鹰首面铠下的湛蓝双眼对视着,尤里安便不自觉的感觉到了一股如山一般恐怖的压迫感覆压在身上,让他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但即使是阿兹尔身上的强大气势如山岳一般高耸巍峨,尤里安也没有半点想要为此低头的意思,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时的毛头小子,

多年的习武修行,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也有了武者的傲气,

即使刚刚结束了飞升仪式的阿兹尔不论是力量还是气魄都正值鼎盛之时,尤里安也有敢于‘亮剑’的勇气!

不过,阿兹尔却并没有对尤里安动手的意思,

也并没有在意他梗着脖子直勾勾看着他是对一位曾经的皇帝现在的天神的冒犯,

更何况这位皇帝,此时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曾统治的城市,还埋没在万顷黄沙之中不见天日呢!

比起和尤里安‘斗气’,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在与尤里安目光相接的几秒钟后,阿兹尔率先移走了时间,将目光望向了头顶,那如阴云一般密布的‘沙’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 扫去尘埃 “咔——!”

迎着尤里安的目光,阿兹尔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随着体内魔能的涌动,在飞升仪式后,他第一次向这个世界展现他飞升成神后的力量,

只一瞬间,阿兹尔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将他和头顶上方的沙云紧密连系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让他感觉,似乎只要一个念头,他就可以操控它们,将其化成任意想要的姿态。

当然,太阳之火的力量还不止如此,

不仅是头顶上空的沙云,阿兹尔那强盛的精神念力感知涉及到的每一方土地每一个角落,

只要有沙的地方,沙子就能为他所用,变成他的眼睛与他身体的一部分,听从他的命令。

这种感觉是他成神之前从未有过的!

作为太阳血脉的拥有者,阿兹尔的身体内流淌着鹰王的高贵血脉,这让他不论是在智力还是身体方面的天赋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可以很轻松的掌握普通人需要花十年二十年才能掌握的剑技技巧,也可以轻易学会那些高深玄妙的奥能魔法。

在统治这片土地的几十年中,尽管他在魔法上的付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时间,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治理国家与实现理想之上,但他依旧成为了一名实力高强的奥术魔法师。

他曾认为魔法对他是武器,是实现宏伟远图的工具。

可凡躯褪去,天神之躯于火焰中凝聚,神的力量在血液中流淌时,阿兹尔才明白自己究竟错的有多么彻底!

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操控感知内方圆几十乃至几百里的所有沙土,只要随手一挥,就能将天地倒转。

拥有这种力量,阿兹尔心中瞬间就有了‘无所不能’的感觉。

凝视着天空的沙云,阿兹尔赞叹于天神的强大,心中万丈豪情,随着信心的增长,身上的气势化作强风卷起沙尘吹向四方,涤荡着布满灰尘的宫殿石阶,

在这近乎实质的压力下,就连尤里安也不禁神色凝重了起来。

强!太强了!

对于天神,尤里安并非没有与之战斗过,

通过阿兹尔的讲述,他知道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些家伙,不论是蛇首的娜伽内卡还是狼头的瑟博塔鲁都是恕瑞玛曾经的天神,

可他们却没有像阿兹尔一般让尤里安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

这其中之因既有数百年沉寂带来的虚弱,也有这漫天飞舞的黄沙的缘故。

在黄沙遍地的恕瑞玛,

砂砾,出现在每一寸被太阳照耀到的土地上。

当阿兹尔伫立在这片土地上时,他就是它们的主人!

“嚓!”

欣赏着尤里安眼中的震惊,阿兹尔鹰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线,抬手将那柄金色的权杖插到了一旁的地面,

面向着天空,阿兹尔缓缓托起了双手。

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尤里安可以清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魔能波动自阿兹尔的双手掌心射出,冲向了头顶,没入了厚重的沙云中,

一瞬间,原本沉寂的沙子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在尤里安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缓缓颤了一颤,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尤里安心中萌生出了‘天在变高’的感觉。

但事实却是那些原本被大神殿中蕴藏的力量束缚着无法落下的厚重砂层,被阿兹尔的控沙能力推向了更高的天空。

这一刻,阿兹尔就好像神话中的巨人一般,高举着双手撑起了满是混沌的天地,在他那笼罩了整个太阳之城的神力下,

那横压天空的数万万顷沙土就好像一个听话的大玩具飘上了天空,

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随着天越来越高,一缕光芒自遥远的天空穿透了沙幕,照射在了大神殿充满威严的墙壁上,让千年未见阳光的古老城市再一次享受到了属于太阳的炙热。

那一刻,千年未曾感受过太阳光芒的阿兹尔同样也为这一缕充满了燥热的阳光悸动不已,

那一刻,阿兹尔心中升起了无限豪情:

‘恕瑞玛,这片曾经辉煌的土地正在沉睡。’

‘在我的手中,它曾堕入黑暗沉沦。’

‘此刻,我将它唤醒。’

‘自此往后,砂砾存在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是我的帝国。

我将成为驱散黑暗的黎明为它指路,

成为恕瑞玛的意志!

成为恕瑞玛的光!!’

“啊——!!!”一道暴喝自阿兹尔口中发出,响彻了天地四方,

阿兹尔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一股磅礴的神力自他体内涌出,金色的铠甲释放出万丈光芒,

好似太阳一般耀得尤里安双眼刺痛流泪,

也为太阳之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伴着高举过头顶的双手,神力直冲天空,在刹那之间将整个沙云凭空托到了数千米的高空,

笼罩了方圆几十里天空的沙土化作了漫天的沙尘,随着狂乱的风消散在天地间。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轻轻抖动了他的肩膀,将身上的尘土扫落一般。

这一幕,让近距离看到了全部过程的尤里安心神摇曳,更让那些从天神屠杀下逃生的人大呼着神迹降临。

“太阳之城,活过来了!”

这一刻,太阳之城的遗址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足有几十里方圆的巨大深坑,

曾经深埋于黄土之下的城市,在太阳的怀抱里抖去了尘土,重获新生。

这一幕带给了无数人发自心灵的震撼,可这,却还不是阿兹尔想要的全部!

“呼——”

让太阳之城抖落沙尘重见天日的阿兹尔放下了高举的手臂,探手抓住金色的权杖,催动神力飞上了天空,

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那一刻的他背倚烈日蓝天,金色的鹰首全身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去天空就好像升起了一轮新的太阳,

许多从天神战士的杀戮中活下来的人看到那好似神灵一般的身影不由得腿脚发软,

可当他们试图转身朝远处逃跑时,脚下却迈不开半步,

一双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天空中张开双臂的阿兹尔,即使被刺的双目酸涩泪流满面也仍旧不肯将视线移开半分。

没有人愿意错过这见证历史的一幕,

即使可能要因此付出生命代价!

章节目录 鸽一天...今天有点事...忙到刚回家 QAQ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迎接太阳的圆盘 天空之上,感受着穿过身体两畔带着浓郁沙土气味儿的风和照耀在身上炽烈的阳光,

阿兹尔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地面上数百乃至数千道注视着他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将目光望向了与他处在同一高度的大神殿,

重获新生后,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一切要做的事都没有他眼下要做的这一件重要。

目光沿着大神殿前的阶梯缓缓向上,越过了玉石砌筑的纹刻了诸多兽首图案的墙壁,越过了金沙雕刻的石沿,停在了大神殿顶上————那里,

是整个太阳之城最高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大圆盘静静的躺着,

阿兹尔的神力扫去了积压在太阳之城身上的砂砾,使太阳之光可以径直降落,

照射在它布满金刻铭文的表面。

当阿兹尔的目光望向太阳圆盘之时,他的目光瞬间变的肃穆了起来。

恕瑞玛人崇拜神灵,这是从万年之前便铭刻进血液中的。而作为人民对天神崇拜的象征,

太阳大圆盘又是恕瑞玛最重要的圣器,承载着祭祀、祷告与沟通上天的作用。

尽管现在的阿兹尔已经由凡人晋升为神,

但他从太阳之火中感受到的并非是无上的力量与高高在上的骄傲,

相反却是一种责任,飞升者的责任:

作为飞升者,太阳赋予了他超然的力量和近乎永恒的生命,

他理应用这份力量,让恕瑞玛复兴,将古老的传承延续到时间的尽头,让崇拜信服着他的子民在神的庇佑下安定和谐。

想要完成这些,阿兹尔就需要让帝国重生。

而重生的第一步,便从这里开始————

扬起了右手的权杖,

将金色的杖头指向倒塌的圆盘,

那一刻,太阳之城周围近百里内所有的生灵,不论是人还是动物牲畜,都听到了从阿兹尔口中传出的、响彻天地的威严之声,

那声音宛若天上之音,却充斥着同属于皇帝与神的至高权威

以恕瑞玛皇帝之令,以以恕瑞玛鹰的血脉为令,以神的旨意为令!

象征着古老传承的太阳圆盘,

“崛起吧——!!”

“轰!”

刹那间,伴随着一声如雷的轰鸣之音,阿兹尔金色的铠甲陡然亮起了万道金光,一头披肩的黑发向后高高飘起,宛若旌旗一般搅动狂风,

与此同时,体内神力开始疯狂沸腾,朝着金色的权杖涌去,又化作一道金色的束光射向了太阳圆盘之上,那刻印着恕瑞玛权杖标识的杖头上,

一瞬间,金色的圆盘便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阿兹尔伟岸的力量化作一双无形的巨手托在圆盘下,

在无数双或震惊或期待的眼睛的注视中,他面色庄严而认真,被光芒染得金黄的双目寸步不移的紧盯着圆盘,

看着它从平整的神殿缓缓飘起,看着大神殿玉砌之墙上数十个兽首图案好似活过来一般释放出神力,

最后,金色的圆盘被那股无形的力量轻托着飘浮在了空中,取代大神殿重新成为太阳之城最高的建筑,

那一刻,在太阳光芒与神力共同作用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太阳圆盘成为所有目光的绝对中心,

而伴随着太阳圆盘的屹立,神殿的力量连通了深藏地下数十米的黎明绿洲,

清澈的泉水没过祭坛,越过了壕沟将地下断崖灌满,又顺着大皇宫正下方的圆形水道口冲出,

让清冽而富有生机的水流得以在神殿与皇宫的周围流淌。

那一刻,望着重新屹立的金色圆盘与重新涌出水流的圆形水道口,数不尽的恕瑞玛人跪下了双膝,热泪盈眶:

“天哪,是水!是水啊!”

“神啊!太阳圆盘飘起来了!”

“太阳之城活了!它真的活了!”

“天神庇佑恕瑞玛!”

作为大漠的子民,

太阳圆盘是每一个恕瑞玛人民心中绝对的象征。

千年之前,它的倒下被作为恕瑞玛帝国覆灭的象征,强大的帝国在千年时光里混战不休、四分五裂,从曾经的富饶兴盛变成了如今的贫穷落后。

而千年后,

无数的人又共同见证了它的‘重生’,这怎能不让那些受够贫苦的人激动万分呢!?

就连尤里安,虽然无法像恕瑞玛人那般情难自已,但面对这神迹一般的重生,心中也只余下了无限的赞美:

“真美!真好!”

或许,

在帝王之墓中没有对阿兹尔出手是他在恕瑞玛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他第一次作为亲历者看到了古老帝国的覆灭与兴起,这让他有了全新的感悟,既关于国家,也关乎他心中的理想————当然,这些暂且不表。

作为恕瑞玛当下最后一位飞升天神战士,阿兹尔那遍布每一颗砂砾的神念让他‘听’到了那些人民的心声,感受到了属于他们最普通平凡的激动,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太阳之火赋予他控沙之力的原因所在————

砂砾,

存在于恕瑞玛每一寸土地之上,虽然个体渺小,可若是凝聚起来却可以聚沙成塔,聚塔为城、为国。

而覆灭千年的帝国,也将如这一颗颗细小的砂砾一般,在他掌心(掌和心)的翻覆中,重新崛起!

或许,

比起蛇首天神的毒、狼首天神的力、胡狼的智慧与鳄鱼的狂怒,没有什么比操控砂砾更适合于阿兹尔这位恕瑞玛的皇帝了!

望着重新飘浮在天空接受日照的太阳圆盘,这一刻阿兹尔心中有千思万绪想要立即实现,

这份强烈的欲望甚至压过了他对于叛徒泽拉斯的仇恨,

在动力的驱使下,

阿兹尔朝着太阳圆盘飞去,然后落在了它的‘脚下’,

那里,曾是他第一次接受飞升仪式的地方,

背对着太阳圆盘,阿兹尔俯瞰大地,目光沿着层层降落的阶梯越过了大皇宫庞大的宫殿群,越过了平整宽阔的皇帝大道一路直到太阳之城最远的城门处,

迎着掠过面庞的风,

阿兹尔缓缓张开了双手做出拥抱天空的姿态,

满身的神力肆无忌惮的朝着四面八方扩张,

当神力的触角遍及太阳之城每一个角落的时候,他湛蓝的目光陡然一凝,口中暴喝一声:“起!”

霎时间,太阳之城内所有沉寂的神殿好似受到感召一般,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隆声,从丘墟中拔地而起,迎接阳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 思考 “轰————”

伴随着一阵持续数分钟的轰隆声,

太阳之城的遗志废墟上,自城中央大皇宫向四面八方,拔地而起了无数座大小神殿,

巨石为砖,青玉为瓦,在阿兹尔强大的神力控制下,神殿的墙壁上被风霜蚀去的壁画浮绘在阳光中重生,重现往日的色彩斑斓。

而当神殿重新崛起,位于城中央最高处的太阳圆盘迎着阳光再度释放出万丈金光,

金色的光芒化成一条条金色的光束分毫不差的将光芒落在每一座神殿的顶端。

“嗡——!”

刹那间,天地响起一道奇异的嗡鸣声,

声音初时极弱,

可不过十几秒便由弱及强,让所有在太阳之城周围的人都感觉耳膜鼓胀,

但当嗡鸣声将将到达人耳难以忍受的极限的前一刻却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太阳之城头顶上空升起了一道幽蓝色的半透明光膜,

它出现仅仅只有一瞬间,便隐没在了湛蓝色的天幕下,

但身处城中的尤里安却能清晰感觉到,头顶上空交织着如同蛛丝一般无形的魔法网罗,

它以那飘荡在空气中的细微魔能警告着所有来到这座城市的人包括尤里安,

这里是恕瑞玛帝国的首都,是充满庄严与神圣的地方。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就要承受来自‘神’的怒火!

这一幕,

让尤里安不由想到了诺克萨斯的都城不朽堡垒。

乐芙兰女士曾在她闲暇时的只言片语中向尤里安透露过,

那座千年之前建立的要塞城堡,在高低起伏错落的城堡墙壁上,也曾铭刻下了用以拱卫王都的巨型魔法大阵,

大阵的开启需要至少一百二十八位大魔法师的协作,

而平日的维护则交给了帝国最神秘的魔法团队‘奥法之拳’。

尤里安曾亲身踏足过那些留有魔法铭刻的城墙,

也曾为那流淌在墙体里如同血液一般的魔法能量而震惊。

但若将不朽堡垒与建立在沙漠中的太阳之城相比,尤里安却能感受到二者直观的差距。

千年之前,恕瑞玛正值最鼎盛时期,大日不落、万国来朝,

而瓦罗兰大陆的东方,却是军阀割据混战不休。

曾下令建造不朽堡垒的君王,即使以无上的野心筑起了难以攻克的高墙,却也没有恕瑞玛帝国那天神如林,为国羽翼的强盛,

更别说太阳之城建立在黎明绿洲上,

无穷尽的生命之水将生机赋予了这座城市,

身处这座魔法大阵中,即使以尤里安现如今的实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换句话说,

若是无法破解依靠着生命之水的无穷力量布下的魔法阵,这座城市几乎永远无法被攻陷!

‘或许唯一的办法在我的脚下。’沉默的望着高悬于天际的阿兹尔,在重启了魔法阵后,他的工作依旧没有结束,

高举着法杖,阿兹尔不断挥出一道道神力光束,加固完善着千年未曾启用的大阵。

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出于战争的本能,尤里安开始思索起了攻破这座城市的办法。

但想了许久,他最终的想到的也不过是那个被阿兹尔数次提及的叛徒——泽拉斯。

千年前,

那个男人曾当着数十万军民及权贵高官的面将正在接受飞升仪式的阿兹尔推下了祭坛并取而代之,

而后便以新获得的无上神力让屹立沙漠九千载不倒的太阳之城走向沉沦。

“想要攻占一座城市,最佳的手段往往不是城外的炮火,而是自内而外的瓦解。”

“就好像统治国家一般。一个帝国的坍塌,往往不也是从内部开始的么?”

这一瞬间,尤里安想了很多很多。

而就在尤里安陷入沉思,阿兹尔也在为太阳之城的重建而努力时,

距离太阳之城足足有近百里外的一处荒僻无人的沙丘上,重生不久的希维尔却沿着干涸的沙道,朝着远离太阳之城的方向狂奔着。

太阳之城自沙中崛起的景象,让许许多多目睹这一幕的恕瑞玛人涕泗横流激动万分,

但这些人却不包括希维尔。

作为一个从七八岁时起就带着一票年龄一般大的小孩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老资历’,二十年的丰富经历教会希维尔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你的好奇心’。

在充满机遇与危险的太阳之城诸多遗址与墓穴下,许多时候害死一个人的往往是他内心的好奇。

沉寂了千年的古城重新屹立在沙漠中,

这件事大不大?

大!绝对大。

所有此时此刻仍旧停留在太阳之城周围的人不论是三四十岁的老人还是七八岁的孩童都知道这绝对是一则爆炸的消息,

而多年来为了探秘而对恕瑞玛古代历史了解颇深的希维尔更是知晓它的崛起,在混战千年愈发积弱的恕瑞玛大陆那非凡的意义。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

听到这则消息的希维尔也免不得对恕瑞玛的未来多出几分幻想。

甚至即使是在几分钟之前,亲眼目睹一座城市的重生,希维尔也曾热泪盈眶。

但当她的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看清了那高高立于天空上的鹰首人影时,她却清醒了————

“鹰首铠甲,恕瑞玛权杖,他是阿兹尔,鹰的后裔,恕瑞玛的末代皇帝!

希维尔认出了他的身份,

因为他那身好似沐浴在阳光中金色铠甲,她曾经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地宫下,她曾对着阿兹尔皇帝的登基图与卡西奥佩娅侃侃而谈。

那个男人的身份,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希维尔的头顶,让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不知为何,

这一刻希维尔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那位阿兹尔皇帝的出现与她有关!

尤其是在她和他的探险队不久之前刚刚造访了帝王之墓的当下。

连系那场毁灭了地宫的坍塌,

希维尔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顶着心中的不安,希维尔下意识迈开了双脚,沿着沙脊向东狂奔。

她要逃!

逃离这里,

逃离那个本应死在千年前那场灾祸中,可现在却‘活蹦乱跳’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 命运 “沙沙沙...”

双脚交替向前,马靴在松软的沙丘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感受着掠过耳畔的风,不知怎么的,希维尔感觉身体内好似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如果此时此刻尤里安或者阿兹尔在她身边,那么他们一定会告诉女人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作为恕瑞玛乃至整个符文之地最神圣的地方,黎明绿洲喷涌的生命之水在生死人,肉白骨同时,对人体本身也有着巨大的效用。

希维尔浸泡在生命之水的那一个时辰中,充满浓郁生机的水流滋润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又透过肌肤的腠理深入进骨髓血液,不仅将希维尔二十余年来受到的所有劳损与暗伤一扫而空,更是让她的身体有了非凡的提升。

这份提升的展现需要希维尔日后慢慢去挖掘,但仅是眼前当下展现出的冰山一角,也足以让希维尔心中惊喜备至,

与此同时也不由得心中迷惑————

“在我被‘杀死’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座无人的祭坛里,还有那些泉水...”

一边奔跑一边抬起手臂竖在眼前,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本应有她经年累月握持武器留下的厚厚茧子,

可现在却只有宛若初生婴儿一般的细嫩白皙。

而且不只是手掌,手臂,肩颈,脸颊乃至一些更加私密的地方,她都感觉到了满满的活力与生机。

希维尔不是傻子,她虽然没有见过黎明绿洲,但却也感觉得到那处无人祭坛的水拥有奇异的力量。

或许正是那些水流让她‘死而复生’。

“...”

有一个瞬间,希维尔心中生出了一丝后悔,

她逃离太阳之城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除了自己外什么也没有带走。

若是早早察觉到泉水的奇异想办法带走一些,

即使不拿去售卖,放在身上也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人一命。

“算了...”

心中暗自遗憾的片刻,希维尔便想开了。

卡西奥佩娅的背叛是她亲身经历的,

那一刻她心中不仅有着宣泄不出的怒火,还有说不出的遗憾————那个她曾经幻想过的未来,与那个她认定过的男人一起。

希维尔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将它们统统实现了,但那充满奇特能量的泉水却挽救了她的生命,

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幸运,

她希维尔又怎能做一个一味苛求却不懂满足的贪婪女人呢?

生死之间往往有大恐怖。

不得不说,

‘死’过一次之后,在许多事情上希维尔都看开了不少,

尤其是金钱,

这次的探险之旅起因便是因为卡西奥佩娅向她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她本想以这次的探险为跟随她十年的兄弟姐妹们谋一个安逸无忧的未来,也为自己‘挣’下一份大大的嫁妆,

但她的贪心却葬送了半个希维尔佣兵团的精锐,

而策划了这一切的诺克萨斯人也死在了那百米深的地下宫殿的大门前人,让她想复仇也找不到复仇的对象。

希维尔在悔过痛过恨过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经此一事后,她心中想要退隐的想法却更加迫切了。

希维尔的前半生,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都放在了佣兵生涯中,

凭着她的毅力与努力,还有一点点的幸运,她成为了整个恕瑞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佣兵‘女王’,

但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尽管她私人的小金库若是拿出来,足以买下两三个城市了。

可比起那优渥的生活,她却对儿时那简单又快乐的日子情有独钟。

比起日复一日的与人、与天斗,

她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太阳之城,然后找到最近的集市或是城镇打探到尤里安的消息。

“尤里安不会有事的!”希维尔到现在心中都一直坚信着,

作为和他近距离接触相视了数个月的人,没有谁比她更知晓那温和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强大,

在相处的数个月中,他曾不止一次救过她的命,

有的时候,希维尔会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几次救命的恩情让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别样的想法,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时而安静时而又露出几分憨厚的模样触动了她的内心,

但不管怎样,那个男人都已经从最初那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成为了她心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对于尤里安,她有着特殊的‘信任’,

即使不论是突然出现的强大怪物还是坍塌的地宫都预示了不好的结局,

但希维尔心中仍旧有个声音在冥冥中告诉她:

那个男人不会有事,并且,你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对!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放弃找到我的!”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一抹细汗,希维尔一边确认着方位一边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

“只要能找到城镇与集市,我就可以发动人力在那些他可能经过的地方都贴上寻人启事,这样他看到后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

“不止如此,这个家伙对沙漠并不熟悉,难保会跑错了方向撞入无人的沙漠,所以在周边的城镇里也一样要贴上告示才行!”

“嗯...还不够,我还要找几个地下庄园挂上悬赏,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对就这么办!”

心中确定了,

希维尔原本无比压抑的心有了些许的好转,迎着掠过耳畔的风,她不止没抱怨风中燥热的气息,反而感觉到了几分清凉,

借着这份清凉,她奔跑的速度又更快了几分,甚至也有心思在奔跑的同时,回头看几眼那仍旧高高立于天空中不断挥动法杖的阿兹尔皇帝,

还偷偷对他吐了吐舌头:

“对不起了伟大的皇帝陛下!闯入您的寝宫是我的不对,但我已经受到了命运给我的惩罚。”

“感谢它,让我终于可以下定决心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好好活上一次了!”

“赫莱斯...穆扎法尔...阿尔斯兰...如果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们知道我的选择,也会理解我的,对吗?”

在不断的自问与自答中,希维尔的身影逐渐远离了太阳之城,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中。

二十七岁的女人,她以为终于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但许多时候,命运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是不懈的玩弄着恶作剧,

不是么?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 恕瑞玛必将再次崛起! “呼————”

在远隔百千米的天边,高悬于空中的阿兹尔皇帝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目光穿过阳光的普照,落在一座座重新焕发新生的神殿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如此,大阵便已重新布置完毕,这既是一个新的开始!”

怀着不错的心情,阿兹尔的目光掠过神殿周围,扫过那些与崭新的神殿极度不相称的房屋宫殿废墟上,

本想将它们也一并恢复到千年前的模样。

但出手的前一刻阿兹尔犹豫了一下,最终却选择了放弃。

那些毁于千年前灾祸的房屋建筑,在如今已成天神的阿兹尔眼中,只要动动手的功夫便可以让它们也随着这座城市一起重生,

但比起他亲自将一切复原,

他更想看到不久后的未来,那些得闻恕瑞玛帝国于黄沙中重生而重新归于他统治的子民百姓亲自动手将他们重建的景象。

‘那一定是一幅令人热血沸腾的景象!’

心中如此想着,阿兹尔状似不经意一般瞥了眼东方,

在他那随着被风卷起的砂砾逐渐扩散覆盖足有百里方圆的神念中,

一个对他而言十分特殊的人正在离他远去。

“是我的后裔,那个叫希维尔的女孩。”

眼波流转,阿兹尔湛蓝的瞳眸划过一道微光,隐约中映出了一个长发的女孩在沙中奔跑的影像。

希维尔以为自己逃离了太阳之城便可避免与阿兹尔碰面,

但她并不知道,自打她体内流淌的鹰王血脉被阿兹尔发现并确认的那一刻起,她的动向就再没有真正逃出过阿兹尔的感知。

作为自太阳之火中淬炼的神之血脉,太阳血脉在恕瑞玛不仅仅是高贵与地位的象征,

在真正知晓太阳血脉的一众飞升者及其子嗣后裔眼中,

它更多的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神的血脉,自打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意示着与众不同。

强健的身躯,出众的天赋,

将体内流淌着这种血液的人牢牢的牵系在了一起,

即使远隔万米之遥,即使身处海底或地下,

阿兹尔仍然可以凭借着太阳血脉之间独有的魔法秘术感知到希维尔的所在的方位。

这也是为何恕瑞玛帝国建立万年以来,几乎从未有太阳血脉拥有者背叛的事情流出的缘故。

在恕瑞玛如日中天的那些年里,

除了血脉彼此之间带来的巨大认同感外,独有的感知手段也为那些生来不凡的人套上了枷锁。

原本应该乖乖呆在黎明绿洲祭坛中的希维尔出现在了太阳之城东方数千米外,

这虽然有些出乎了阿兹尔的意料之外,

但他却并没有任何急切要将她‘捉’回来的想法————即使在他心中,作为仅有的血亲后裔,希维尔是古老帝国再次崛起的重要一环。

经受太阳之火的洗礼飞升成神,

对阿兹尔而言,是一次宛若新生一般的经历,

它带给这个曾经高傲到有点目空一切的皇帝的不止是所向无敌的力量,也是对帝国、对责任更深刻的理解。

他的身份是恕瑞玛的皇帝,

那么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应该以这个身份为主。

“飞升者,应该带领凡人走向昌盛。”

比起追回希维尔这个‘调皮’的孩子,当下更重要的是向沙漠宣告恕瑞玛帝国重新崛起的声音!

“吾名阿兹尔!”

张开双臂,迎着划过天际的风,阿兹尔的身影不断向更高的上空飘去,

越过了大神殿,也越过了太阳圆盘,

伫立在天空之巅,迎着太阳,成为了万千视线中的唯一。

“吾乃恕瑞玛帝国皇帝!”

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随着掠过天际的风穿越了漠漠黄沙,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阿兹尔高举着权杖,金甲沐浴着阳光,神念遍及太阳之城与周围方圆几十里,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一刻,听到他说出的话的人不在少数,

尽管自地宫下重生的天神战士在过去的一个多时辰里屠戮了凡人无数,

但此时此刻听到了阿兹尔声音的人仍旧有数千人之多。

这一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震惊与愕然。

作为一个恕瑞玛人,

尤其是在太阳之城遗址上‘讨’生活的恕瑞玛人,

没有一个会不知道阿兹尔的名号,

更没有人会不知道‘恕瑞玛皇帝’这几个字蕴含的分量。

它意味着一个古老的帝国,意味着曾经鼎盛的过往,更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中心’!

它的辉煌将‘骄傲’刻印在了每一个黄沙子民的血液中,

即使过去千年,

即使现在大陆的中心已经由恕瑞玛变成了诺克萨斯,

但只要一提起恕瑞玛这个名字,仍旧有无数的人为它疯狂。

尤其是当下,

在见过了一座城市的重生与重新面对烈阳的太阳大圆盘后,没有人会去怀疑天空之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所谓的骗子,

无数的人因为阿兹尔的一句话落泪,更多的人则是激动的跪倒在了沙丘上,兴奋颤抖到无法自抑。

那些情绪被阿兹尔的神念感知,让他心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慰藉。

虽然他心中对于‘恕瑞玛必将再次崛起’一直深信不疑,

但作为曾经令恕瑞玛覆灭的‘罪人’,阿兹尔的心中仍旧有所忐忑不安。

但那些激动的表情与流泪的面庞给了他力量,更让他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使命感————‘恕瑞玛即将崛起,而这一次,我要建立一个足以庇护万民生生世世的永恒不坠的伟大帝国!’

怀着这样的目标,阿兹尔眼中流露出了坚毅的神情,沉声开口:

“曾经的帝国是恕瑞玛乃至符文之地上最耀眼的明珠,但千年之前的一场浩劫却掀起黄沙将他的光芒遮掩。”

“但明珠不会蒙尘。”

“遗失的,将重见天日。”

“沐浴神圣的太阳之火,我已化身为神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与力量。”

“我将让恕瑞玛复兴,”

“而恕瑞玛也必将在我的手中重回鼎盛之时!”

“流淌着黄沙之血的子民们,追随我————追随恕瑞玛的皇帝,向我献上你们全部忠诚,”

“待到重返巅峰的那一天,一切悖逆之人将被黄沙吞没化作白骨,而忠心于我之人,将得到无尽的荣耀!!”

章节目录 再咕咕咕最后一天... 最近事儿比较多,很累...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 拒绝 “你真的是阿兹尔,那个恕瑞玛的末代皇帝!”

金色的耀眼身影从高空缓缓落下,落在了通往神殿的阶梯前,落在了尤里安的面前。

望着鹰首金甲后炯炯有神的湛蓝眼瞳,尤里安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通常来说,听到的往往总是没有双眼直观见到的来的更加震撼心灵,

三年前的尤里安绝对想象不到三年后的自己会在远离瓦罗兰的另一方大陆上见证一个古老帝国最神圣也是最不可思议的飞升仪式,并亲眼看到一座城市的重生。

这些好似传说一般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在眼前,不断的将他的世界观摧毁又重塑,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感受着对面之人带给自己的强大压迫感,尤里安心中满是复杂。

两年的沉寂让尤里安可以静下心来将自己从离家参军到现在所有的经历过往梳理顺畅,

各中的修行心得、武学体会让他自认实力比之沉寂之前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但当这分进步放到神力笼罩太阳之城的阿兹尔面前,却又显得那样‘弱小’。

让他心中刚刚升起的‘自满’被迅速的掐灭在了萌芽中,

头一次,尤里安知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是因为一点小小的进步便停滞了脚步,那所谓的‘理想’恐怕到了最后真的就只能是一句纸上空谈了!”

抿着嘴角,尤里安沉默了下来。

作为一个十二岁就混迹于军旅的‘老兵’,尤里安没能像他身边其他的诺克萨斯人一般对荣誉、战功满是狂热的追求,

相反经历的越多,对战争他就越是有着说不出的厌烦。

‘终结战争!’

最初只是他心中一颗一闪即逝的流星,

可渐渐的却变成了他的理想,他的追求。

不论是面对锐雯还是索拉卡,他都曾认真的、大声的将它说了出来。

但事实却如索拉卡所言那般,

终结战争的理想,自打战争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再未停止过。

智者云: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符文之地有记载的万年历史中,数不清的天骄英豪曾为此努力奋斗过。

在尤里安面前站着的就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阿兹尔。

在他的带领下恕瑞玛曾抵达过前所未有的鼎盛,却又因为一次有预谋的‘背叛’瞬间崩塌。

除去阿兹尔,历史的长河中还有无数人,

他们比起尤里安来有着更好的出身、更卓绝的智慧与更多的资源。

但时光荏苒,白骨皑皑,符文之地上战火依旧未曾有一日真正的远离。

‘那些前辈先驱们矜矜业业仍旧无法实现终结战争的理想,现在的你甚至还未真正向前踏出第一步,又有什么资格沾沾自喜呢?’

感受到尤里安话语间隐藏的一分复杂,阿兹尔的目光落在了他灰色的双瞳上,缓缓开口道:

“好不容易穿过重重密林跃上树梢的云雀,见到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心中便产生了茫然与忐忑?”

作为敢自比于恕瑞玛帝国开创者瑟塔卡的伟大皇帝,尤里安眼中的情绪逃不脱阿兹尔的视线,

他一言便点出了尤里安此时心中万千愁丝牵系的节点,让他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叹息。

看到这样的尤里安,阿兹尔面具下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弧度,轻声开口道:

“既如此,不如选择追随翱翔于天际的雄鹰的身影,让它引领着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直视着尤里安年轻的脸庞,阿兹尔眼中泛起一抹异色,面具后的脸上多了一抹期待。

现在的阿兹尔,已经从之前落魄的一缕残魂变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天神,神念遍及方圆数百里,举手之间便可让太阳之城扫清砂砾重新迎接阳光。

但即使是这样,对于这个来自异乡的少年,他心中仍旧生出了几分笼络之意。

帝国的重建并非轻易之事,

即使阿兹尔有了天神的力量还有着皇帝的名头做旗帜,依旧远远不够。

曾经恕瑞玛的鼎盛辉煌,是建立在百位飞升者组成的无敌战团上,是靠着万名精锐黄金战士与百万带甲士兵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想要让恕瑞玛再次成为太阳下最强盛的国度,阿兹尔就必须整合一团散沙的大漠,将人民汇聚在他的他的王座与战旗下,提拔其中有天赋有忠诚的人凝聚他的‘权杖’。

而尤里安,就是阿兹尔重生以来第一个看上的人。

从帝王之墓下到通往大神殿的阶梯之前,

这个来自异乡的年轻男孩向他展现了自身强大的实力与潜力。

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使放到放到千年前的恕瑞玛帝国内,在抛开飞升者后的‘凡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甚至他之前还有过杀死蛇首天神娜伽内卡的记录,在阿兹尔看来,若是能纳入麾下稍加打磨几年,必将是一柄‘趁手无比’的好刀!

当然,阿兹尔看重尤里安的还不止与此。通过卡西奥佩娅的事情,阿兹尔见到了尤里安重情重义的一面,

当时的自己,虽然不过是残魂一缕,但有着太阳之火的力量为倚,他依旧可以杀死没有任何退路的尤里安。

但即使是这样,面对自己表现的不满与言语下若隐若现的杀机,尤里安也依旧没有放弃那个女孩,反倒愿意为了她低头道歉。

这在经历过泽拉斯背叛的阿兹尔眼中,是异常难得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有实力有智慧的人,

但作为统领帝国的皇帝,没有什么比一个重情义的人更值得他信任栽培的了!

更别说,在除开实力与性格外,那小子还与自己的那个太阳之血的后裔希维尔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

在阿兹尔看来,只要他开口,尤里安就一定会乖乖的成为他的属下。

因为只有他能给尤里安想要的一切,

财富、权势、地位还有...爱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站着的男孩,在经过了最初的意动与中间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最终却选择了另一个答案:

“对不起...阿兹尔皇帝陛下,我想要靠自己的努力!”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 渐渐改变 风停了。

当尤里安开口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世界好似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充斥在身体四周,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淡淡的隔膜感。

尤里安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源自精神层面的压迫所产生的幻觉,

而现实是当他出言拒绝了阿兹尔之后,面前这位从一缕残魂登却天神之巅的古老皇帝身上便腾起了一股如山岳般的浩大的威压直逼过来,令他呼吸一窒,

身上的汗毛随着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竖立了起来。

这一切都在不加掩饰的告诉尤里安,阿兹尔此刻心情有多么差劲。

古语有言: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作为曾经的帝王与现在的神灵,阿兹尔的喜好或许会因为身份实力的转变而发生改变,但他讨厌的事情,却不会受到身份与性格的半点影响————超出意料的事情。

作为独菜的皇帝,阿兹尔和所有身居高位的人有着相同的厌恶,那便是超出意料的事情。

对于尤里安,阿兹尔自认能亲自出言相邀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这要是放到千年前,出身贫贱的尤里安甚至连远远的望阿兹尔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因为希维尔的缘故,他对这个即使在危险下也没有苟且偷安的小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厌恶的语气或表现,

甚至心中还曾想过让这两个看似别有故事的孩子走到一起,然后共同成为他最信赖手下的想法。

但这一切尚未真正实施,便被尤里安果断的拒绝了。

这让阿兹尔自感颜面大失,对尤里安的态度瞬间便冷了下来。

但事实尤里安的拒绝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诚然,归顺曾今的皇帝,现在的天神,尤里安在未来的道路上会少去很多很多的麻烦,

甚至若是他真的在不久的未来与希维尔走到一起,凭着鹰王之血、太阳后裔的关系与他个人强大的实力,

在恕瑞玛将一步登天,触及曾经梦寐以求的地位与权势。

就连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也可以借着古老帝国的底蕴走的更加轻松。

但这一条‘通天之路’,只是对于寻常之人追寻‘寻常’梦想的捷径,

阿兹尔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或许是惊才绝艳、注定要改变未来的人,

但在追逐理想的路上,却并不能给予尤里安任何的信心。

“战争...终结...”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语,

尤里安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那是一条无数尸骸铺就,埋葬了数不清的野心与理想的终极之路,

曾经的阿兹尔皇帝也是这条路上的一员,

在他‘窥探’到成功一线曙光的前夕却因为背叛走向了失败的彼端,

千年之后,时光重来,

拥有了无上神力的阿兹尔这一次能走的更远,甚至抵达真正的终点吗?

尤里安觉得不行。

不只是不行,或许应该是不够————远远不够!

虽然,他和这位皇帝从初见到相识前后不过短短二三个时辰,

但一路上的对白与讲述,那满是遗憾的语气与不加掩饰的野心却告诉了尤里安阿兹尔心中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帝国与传承。

这位末代皇帝的野心是脚下这片黄沙铺就的土地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对于像尤里安这样的外乡人,他字里行间表露出的却是冷漠。

或许在未来,当他扫清了阻碍重新统治这片土地后,他会改变自己的观念将目光放到整个符文之地乃至更宏大的宇宙中,

但只是这一刻,这位天神皇帝却没有足以打动尤里安的‘筹码’。

通过索拉卡之前讲述过的历史,尤里安知晓在符文之地过去的万年里,曾有过无数的天才骄子为了建立永恒和谐的国度努力过,

但他们的努力却不能让战争有过哪怕一刻的停止。

这让尤里安隐约觉得,

终结战争的办法或许并不在于强大的实力、高贵的地位或财富,

而是一个方向,

一个真正正确的方向。

若是找不到这条正确的方向,

即使在充满黑暗的荆棘之路走的再远,也见不到最终的光明。

可这个方向,即使是生命恒长、见识广博的索拉卡也没有找到,

尤里安短短二十二年的见解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尤里安要退缩。

虽然前路迷茫,

但当战争的残酷萦绕身边,当亲人‘离去’的痛苦塞满胸膛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再无法开口说出‘放弃’这两个字了!

生在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上,尤里安最不缺少就是坚持的勇气。

人这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

没有拼的勇气,或许十二岁那年他就不会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

没有搏的毅力,或许他早就死在了某场战争的某个角落里,也锻炼不出如今这一身超凡之力了!

“很抱歉,皇帝陛下。”骤然间,尤里安挺直背脊昂起了头,

直直的迎上了阿兹尔充满威严的视线,

灰色的眼眸里没有退让也没有畏惧。

一股相较阿兹尔十分‘弱小’却又无比坚韧的力量从他的身上腾起,

缓缓张开羽翼,直击暴风骤雨。

阿兹尔不由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前后短短不过片刻,这个身高不过他一半的毛头小子却给了他两种不同的感觉,

相较于之前的忍耐与退让,此刻直面向他的尤里安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目光平静却异常有神,

身上腾起的气势即使飘飘摇摇宛若残烛,却仍旧深深扎根,化作青草。

他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他已经下定了百分之百的决心,并且绝不动摇。

这让阿兹尔在不满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分对于尤里安的喜爱。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鹰首面具遮蔽了阿兹尔脸上泛起的唏嘘,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他人生的前几十年见过了太多的天才骄子,

但像尤里安这般不论是性情还是实力都对他胃口的人数来数去却只有曾经的泽拉斯一人。

这样的人才是他这样上位者最欣赏的人才!只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不过...未来还长!

“哼!”沉默许久后,阿兹尔率先收回了自身的威压,轻哼一声转过身子,径自沿着石阶朝大神殿走去,

那目光中的漠然让尤里安暗自松了一口气。

目光循着阿兹尔的背影直到他没入神殿大门的那一刻,阿兹尔的声音才再次响彻在耳边,

只不过这一次,听到阿兹尔的话,尤里安脸上却泛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异乡人,离开这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 离去 “沙沙...”

离开沙漠,站在遥远的山岗顶端,脚踩着松软的沙丘一手揽着卡西奥佩娅,一手却拄着一柄巨大的十字刃回头向身后眺望,

目光跨越十数里沿着笔直宽阔的大街一路向远向上直到落在那道站在高高阶梯上挥舞法杖的金色身影时,尤里安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位皇帝竟是这么的‘小心眼’。”

一句话不对就立刻翻脸,将尤里安赶出了太阳之城,片刻也不能多呆。

那好似看一只蝼蚁一般的漠然表情,让尤里安一直到现在心中仍旧有些许的不爽。

不过————

尤里安终究也是并没有真的要在这片地方长待的打算,

他留在太阳之城本意就是为了等待希维尔复活,便要先行赶回海滨城市卑尔居恩去见卡特琳娜,

再之后,便是重新乘船出海去往艾欧尼亚为卡西奥佩娅寻找能够清除娜伽内卡秘毒的人索拉卡。

恕瑞玛这片充满历史沧桑与神秘的土地,虽然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不论是拔地而起的沙中之城还是充满神奇力量的黎明绿洲,亦或是死而复生的伟大皇帝在亲眼见到之前都是古老传说中的人事,

但这里终归不是瓦罗兰,不是祖国诺克萨斯,不是他的家乡。

他无法从大地的脉搏中感觉到来自血脉深处的那一缕共鸣。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找到希维尔,和她道一声别才好。”

轻轻叹息一声,尤里安不由有些磨牙,

在阿兹尔下达了‘逐客令’后,他便准备顺着来时的路回到黎明绿洲去看一看希维尔的情况,

但就在这时阿兹尔却拦住他并告诉他希维尔已经离开了这里。

当听到这条消息的第一时间,尤里安脸色变得很难堪,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

或许所谓的黎明绿洲与生命之水并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阿兹尔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稳住了他没有对那时还是残魂一缕的阿兹尔出手,

而在飞升仪式后,皇帝陛下得到了太阳之火的淬炼拥有了强壮的神躯与力量,对于尤里安这样的‘小蚂蚁’已经不再会放到眼里了,随便编了一个谎话就要这样打发他离开————

尤里安还记得那时候他面对阿兹尔时是怎样怀着愤怒的心情讥讽一般说出这一通让阿兹尔眼神一秒三变的话,

不过当他真的重新回到黎明绿洲的祭坛边时才发现阿兹尔并没有说谎,

绿洲仍旧不断喷涌出带有浓郁生命之力的水流,但原本应该老老实实躺在水中接受疗伤的希维尔却没有了踪影。

并且,从那一串留在地面上颗颗晶莹的水珠和隐约的脚印大小比对可以确认,她并没有遭遇战斗或是袭击之类的行为,而是真的离开了这里。

那一刻,尤里安回头望向阿兹尔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过虽然阿兹尔对尤里安改了态度,

可究其原因是因为尤里安的拒绝让刚刚成为天神正踌躇满志的阿兹尔失了面子。

而尤里安对希维尔的关切,阿兹尔从两人初见时便已经看在了心里————

“这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对于尤里安,阿兹尔心中有着十分清晰的判断,

“但对于女人们而言,他重情义的一面却应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花心。”

阿兹尔一生阅人无数,仅从短短两三个时辰的相处,他便看出尤里安和卡西奥佩娅、希维尔之间的不寻常关系,

给出了另一个结论。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是恕瑞玛皇帝,现在更是神力遍及太阳之城与周围方圆百里的天神,

儿女情长什么的对他而言不过是闲暇时的一剂调味品,抵不过肩头负担责任的万一,

在看到尤里安望过来的目光后,阿兹尔没有在希维尔的事情上继续计较下去,

只是借着尤里安略显尴尬的时候开口请求他找到希维尔,将她遗落在地宫帝王之墓大门上的十字刃恰丽喀尔交还给她。

关于这个请求,尤里安没有拒绝了理由,

来到恕瑞玛的这几个月,对他帮助最大的人莫过于希维尔了,

不止在最危机的时刻救过他的命,还在之后的旅行中对他多有照顾,

于情于理,即使尤里安最终注定要离开这片黄沙之地,离开前也要找到希维尔和她道一声‘再见’才好。

“可阿兹尔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皱了皱眉,尤里安不由再次回忆起了临分别时,阿兹尔望着他意味深长一般说出的话:

“异乡人,我有一种预感,或许就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你会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敌人。到时候,即使有我的那个后辈的面子,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敌、人...么?”耳朵轻动,掠过耳畔的燥热的风将远处沙丘上从阿兹尔复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们那或欢呼涕泣或充满犹豫与惊疑的话送入耳中,

有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与阿兹尔一般的感觉————“或许吧。”

“毕竟你想要的是让灭亡的帝国重回昔日的巅峰盛世,而我的理想却是寻找到一条真正终结战争的道路。”

“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成为我面前的拦路虎,而我也会变成你心头深恨的人。”

“那一天或许会很远,又或许并不遥远。”

“但至少...!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

“看在希维尔的面子上,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嚓!”探手轻轻向下扣住十字刃中央的柄环将它从沙中抽出抓在了掌中,

十字刃中央金色的宝石在头顶烈阳的照耀下仿佛倒映出了希维尔那张绝美的脸庞,

望着那张脸,尤里安轻轻笑着收回了目光,扫过远处的人们,略带自嘲一般耸了耸肩膀道:“想那么遥远干什么!”

“现在的你不过是小兵一个,想要...呃!”愣了一下,尤里安突然想起,自锐雯重伤他远赴雪山寻找索拉卡却被迫消失,距今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和诺克萨斯军方有任何的联络,若是按照军队条例,他早就应该被认定为‘战死或失踪’而消除军籍了!

“也就是说,即使我回去了,一切也要重头来过了么...”

微微苦笑一声,尤里安低头瞥了眼倚靠在他另一侧肩头的卡西奥佩娅,

“看来,这一次或许真的要拜托一下你和卡特琳娜帮忙咯!”

将恰丽喀尔跨在手臂上,尤里安半是无奈半是打趣的说道,

随即便停止了思考准备出发,

但就在这时,原本双目轻合宛若睡美人一般安静的卡西奥佩娅突然蹙了蹙眉头,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三个弱不可闻的字来:

“尤...里...安!”

章节目录 凉了喂... 我吐了,又下雨了,我家又断电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几个星期前就说要修的地下室,到现在都没人来修...

WY也是牛皮,收费的时候律师请上,有事的时候一推四五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 苏醒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

微弱到极致的声音循着风传入尤里安耳中,让他刚刚迈出一步的脚瞬间顿在了原地,低头看向怀中,

不知何时,卡西奥佩娅的气息有了些许起伏,闭着双眸的脸庞时而青红交加、嘴唇颤颤,时而又惨白如霜,汗如雨下,

倚在尤里安怀抱中,身体软软的好似一团棉絮,手臂接触的部分却传递出了惊人的热量。

这一切的迹象似乎都说明了,这位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此时的状况极其不好,

甚至...

“尤、里、安...”

还未来的及将心中的不好感觉抹去,又是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那褪去了血色的双唇间响起,

随着这声轻唤传入了耳中,卡西奥佩娅纤细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蹙在了一起,

光洁的额头中央出现了‘川’字的皱褶,

非但没有影响女人绝美的容颜,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弱。

当然,

此刻的尤里安自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卡西奥佩娅的美貌中,

凝视着卡西奥佩娅的脸庞,尤里安感知到了怀中这具躯壳里原本沉睡的灵魂正在苏醒,

只不过碍于娜伽内卡留在她身体中的秘术毒素的影响,这个过程缓慢而又艰难。

“沙...”将十字刃恰丽喀尔插入一旁的地面,感知迅速在周围百米内扫视一圈,在确认了安全以后尤里安缓缓蹲下了身体,将卡西奥佩娅柔软的身躯放在了带着热气的沙丘上,

而上半身则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而后尤里安从身后腰间摸出了水囊,轻轻晃了两下,递到嘴边咬去了木塞,又小心的抓着水囊的中段递到了卡西奥佩娅干裂的唇边,

“滴答...滴答...”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将水囊中存量不多的清水倾倒出了一部分,

晶莹的水珠儿在头顶阳光的照耀中缓缓落在了没有几分血色的唇瓣上,沿着唇上干裂出的道口缓缓流入了口中。

尤里安的动作很轻很慢,卡西奥佩娅的意识尚未苏醒,身体只保有最本能的吞咽手段,若是倾得快了,难免水流会顺着咽喉流入气管,

以卡西奥佩娅此时的虚弱,这样的‘小小症状’都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情况。

“滴答、滴答。”

凝视着水囊圆形的胶口,看着清水一滴滴淌入唇间,随着血色微晕,尤里安将水囊挂在了十字刃的圆环上,目光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卡西奥佩娅,

他感知到了对方的意识即将苏醒。

果不其然,

就在他停下动作的几秒后,

卡西奥佩娅长长的睫毛就微微颤了颤,

随着脸上一阵似痛苦似挣扎一般的神情闪过,轻合的眼帘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让金色的阳光可以顺着那双碧绿的眸子照亮整个世界。

“我死了么?”

带着一缕茫然,带着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痛苦,卡西奥佩娅在目光重新恢复焦距看清了头顶上方那张熟悉脸庞后,唇儿颤了好几颤后,缓缓吐出了一句带着暗哑的话。

“没有。”望着那双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光芒的翠绿眼眸,尤里安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到。

卡西奥佩娅虽然从漫长的沉睡中醒了过来,但尤里安却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脱离了危机,

相反,卡西奥佩娅昏迷又醒来的状况尤里安在多年的战争中也见过不少次,

那往往意味着————‘回光返照’。

对,卡西奥佩娅此时的表现就给了尤里安这样一种感觉。

但他不会冷酷的将事实告诉卡西奥佩娅,反而在看到卡西奥佩娅微眯眼睛的表现后,缓缓移了移身子,用那宽阔的肩膀将射向卡西奥佩娅的阳光挡住了大半,

然后才在卡西奥佩娅骤然放松了许多的神情下,轻轻补上了一句:“我救了你。”

“是么?”低声喃喃了一句,卡西奥佩娅微微翘了翘嘴角,对尤里安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柔柔开口道:

“我在那时候就一直想着你会来救我,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真好呀...”

微蹙的眉头缓缓抚平,随着划出两道月牙儿的纤眉,卡西奥佩娅两颊浮现了两团嫩红的晕彩,

这一幕落在尤里安眼中,换来了他更深的沉默。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感受着身体内不断传来的虚弱感,卡西奥佩娅轻轻挪动着脖颈,试图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

“我们已经离开了太阳之城,正在...回去。”顺着一股柔力,尤里安微微动了动肩膀,让卡西奥佩娅的目光里出现了交织在天青与地金的沙漠,而后轻声回答道。

“回去?”默默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卡西奥佩娅没有看到尤里安眼中闪过的异样,转动有些木楞的大脑,回想起记忆中断前的最后的一幕幕场景,

额头不由渗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划过脸庞,隐没在了浓密的长发间。

“失败了么...”

“那个怪物...她是...她...呃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卡西奥佩娅眉头瞬间蹙成一团,绝美的脸上闪过几抹痛苦的狰狞,脸色在青红与苍白间转了几个来回,

眼中更是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碧绿莹光,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气息。

“别想了!”一声轻喝,发现卡西奥佩娅神色不对的尤里安在第一时间便出声打断了她,手掌搭上卡西奥佩娅额头,伴随着掌心亮起的一道翠绿之光,卡西奥佩娅的神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你受伤了,伤的很重需要多休息。这四周全是沙子找不到治病的医师,所以我现在要带你先去最近的聚居点,然后找个人带我们回卑尔居恩!”

看着卡西奥佩娅脸色又重回那不正常的晕红,尤里安又继续用那带有生命能量的魔能安抚了一会儿女人的情绪才拿开了手,继续开口道:

“而你要做的,就是乖乖闭上眼睛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知道了么!”

感知着怀中如同风中烛火一般摇曳不定的灵魂,尤里安一边用带着些许强硬的语气下达着命令,一边将手掌伸入卡西奥佩娅身下,双手一齐用力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同时脚尖挑起了一旁插在沙地上的十字刃,在腾出了手后将它重新跨在了肩侧————连同挂在十字刃上的水囊一起。

这一番动作,难免会有些比较亲密的碰触,他本以为这位贵族出身的二小姐会有些抵抗。

但一直到他将对方的身体重新托起,卡西奥佩娅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反而艰难的将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口中乖巧的应了一声“噢”后,转而靠在尤里安耳边轻声呢喃道:

“尤里安,等回到卑尔居恩后,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 致命之毒 “行,只要治好了病,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几句就说几句。”

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资,尤里安随口回应着,

在卡西奥佩娅看不到的角度上,眉头却不自觉的皱成了‘川’字,

心中暗暗思衬着:

‘娜伽内卡的秘毒太过霸道,即使我暂时放弃去找希维尔,全力朝卑尔居恩赶至少也要两三周,但卡西奥佩娅现在的情况还能支撑多久?一天?三天?还是五天?’

‘该怎么办啊...!!!’

迈开脚步沿着沙脊向东前行,

尤里安没有理会打从自己随口应下了‘承诺’后,便安静下来默默望着他的侧脸发呆的卡西奥佩娅,

心中不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作为一个瓦罗兰出生的诺克萨斯人,尤里安对于恕瑞玛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曾经辉煌过的历史上,

对于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居民、奇异与风俗知之甚少,

一时间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哪位医生或者祭司来为卡西奥佩娅解毒。

更何况,在见过了黎明绿洲后,他很难相信连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生命之水都无可奈何的秘术蛇毒,

那些肉体凡胎的医师和祭司能有可行的办法。

可尤里安早已在心中许下过承诺,要将卡西奥佩娅活生生的带到卡特琳娜面前。

虽然这位杜克卡奥二小姐之前对他各种横眉冷目,充斥着轻蔑与敌意,

这次帝王之墓一行又趁着他‘失忆’的功夫捏造谎言对他横加利用,

但终归两人从十五岁第一次见面起至今已有了七年多的交情,

尤里安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也没有看遍沧桑的人生阅历,

还做不到看着一个熟识的人的生命一点一点走向衰弱却全然无动于衷。

更何况卡西奥佩娅还是卡特琳娜的亲妹妹,他未来的小姨子,

尤里安不想在失踪两年多后再见到卡特琳娜的第一面,就给她带去这样的噩耗。

暂住在杜克卡奥古堡的那段日子,卡特琳娜曾数次与他提起过卡西奥佩娅,

虽然那个要强无比的妹妹与她姐姐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足够亲密友好,

但在卡特琳娜眼中那些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执拗和别扭,

尤里安很清楚,

对于这个看着长大的妹妹,卡特琳娜冰霜的绝美容貌下,是如烈焰一般炙热的关爱。

‘如果得到卡西奥佩娅死去的讯息,你一定会很难受吧...’

步伐逐渐加快,

两侧的景色如同流光一般迅速朝着身后远离,

一想到卡特琳娜满面悲伤的表情,尤里安心中对她的歉疚就不由更深了一分,

心中想要将女人完好带回去的欲望也就更炽烈了一分。

但事实的发展往往不会因为个人的强烈期望便改变道路。

正如尤里安之前感知中觉察到的那般,

就在他在返回卑尔居恩的道路上全速前进的时候,

在看不到的角度上,卡西奥佩娅眼中那一抹碧绿变得明显了起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明亮的双眸折射出了妖异的光芒,

随着这道光芒在卡西奥佩娅双眸中愈渐深邃,

在某一个瞬间,

本来遵照着尤里安命令乖巧的倚靠在尤里安怀中半睡半醒的卡西奥佩娅突然被划过心头的一抹悸动惊扰,

随着一声“嗡”鸣响彻双耳,

外界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远离了卡西奥佩娅,

她的世界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静到听不到掠过耳畔的呼啸之风,

整个世界只有左心房中央那颗鲜活的心脏谱写出如同鼓点一般不断加速的乐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猛然间,心脏突然剧烈抽痛了起来,

那剧痛的感觉自心脏处起源,又迅速蔓延开来,直到卡西奥佩娅抑制不住口中发出痛哼时,

那剧痛感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啊...!”

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纷飞的思绪瞬间中断,目光向下落在了卡西奥佩娅脸庞上。

那张美丽的脸庞此时已经被彻底的狰狞破坏掉了全部的美感,

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碧绿之眸,瞬息之间殷红如血滴一般的唇瓣,

还有那两团迅速积蓄的不正常的血红,

将两颊下方细嫩的血管顶的凸出起来,

乍一看就好像在卡西奥佩娅脸颊两侧纹上了血色的斑纹一般。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如同滴墨的阴云一般深沉漆黑,

“发作了!”

对上了那双碧绿眸子,透过那闪烁的妖冶光华,尤里安仿佛在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个蛇形人身的女妖对着他狰狞的狂笑,

笑容中满是怨毒与憎恨。

‘娜伽内卡...’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尤里安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地宫下,

那身陷囹囵的蛇首女天神,

在被自己斩去了希望之后,怀着怨毒爆发了决死一击————

“我的毒没有解药!!”

“中了我的毒,就必须一辈子跪倒在我脚下!为我而生为我而死!!”

这一刻,尤里安耳畔仿佛再次响起了娜伽内卡满是疯狂的声音,

那声音在这一刻化作了对卡西奥佩娅的绝死杀招————她要这个女人死,

她要以卡西奥佩娅的死亡换取对尤里安这个泯灭了她的生命和灵魂的男人的复仇,

她的怨恨,只有仇人失去亲密爱人时的痛不欲生才能清洗,

而那一刻,

就是现在!

“轰!”

存留在卡西奥佩娅体内的神力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强大的力量在女人的心脏深处积蓄,如同暴雨下的波涛,在一瞬间化作决堤的洪水,冲毁了堤岸,‘暴走’了起来。

“啊——!”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卡西奥佩娅身体瞬间被蕴含着剧毒的神力充斥,

在短短不到一息的时间里,她浑身的皮肤便如同被千万柄刀子划过一般割出了数不清的裂口,

一道道裂口喷出带着死寂气息的墨绿色液体,

在刹那间将卡西奥佩娅化作了一个血人(绿巨人!?)。

就连尤里安,都被那骤然爆发开的神力弄了个措手不及,

被一股巨力轰在了左胸膛上,

随着几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整个人被轰飞了三四米,跌坐在了沙丘上。

而失去了尤里安的怀抱,

卡西奥佩娅也滚落在了沙丘上,

墨绿色的血液飞溅,整个人在沙丘上痛苦的挣扎。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 蛇吻 “该死!”

被巨力掀翻到地上,虽然左胸膛处的骨裂声清晰入耳,

但这么多年来尤里安早就习惯了大小各种伤势,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就一个翻身猛地从地上鱼跃而起,望向了一旁卡西奥佩娅的方向,

然而,当目光随着扩散开的感知一同落在对方身上的刹那,尤里安本就阴沉如墨的脸便再次阴沉了三分,

灰色的双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笼罩,口中更是不由自主怒骂出声。

该死秘术毒素!

该死的娜伽内卡!

以尤里安的见识和经历,自然能看出卡西奥佩娅此刻状况究竟有多差,

娇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墨绿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染透了白色沙袍,在将卡西奥佩娅涂成绿色的同时也在沙地上留下了一大片带着强烈腐蚀性与毒性的液体。

但这些还只不过是呈现出的表象,

真正让尤里安神色一连三变甚至到无法自已的骂出声的原因,还是因为感知中觉察到的一切,

在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发疯’,尤里安认得出那是属于死去的蛇首天神娜伽内卡的力量,

作为整个古代恕瑞玛帝国时期最令人畏惧的存在,娜伽内卡的蛇毒正如她所言那般‘没有解药’,

更别说,作为娜伽内卡最后翻盘的仰赖点,

她曾将自身神力精华的大半都灌输到了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

那股力量隐藏在人体最重要的心脏中,

虽然尤里安本人仰赖于圣树的力量对于秘术毒素可以做到几乎完全免疫,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卡西奥佩娅也从秘术毒素的侵蚀中解脱出来————

他毕竟不是索拉卡,没有那似神似仙的疗治手段。

尽管在灭杀娜伽内卡后,他曾尝试以生命魔能消磨徘徊在心脏间的毒素,

但只是略作尝试,他便醒悟到卡西奥佩娅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不论是尤里安的魔法还是娜伽内卡的天神之力对她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力量,

若是以她的身体为‘战场’,只怕刚一交手不过三秒,卡西奥佩娅就会因为心脏炸裂而横死当场。

无奈之下,尤里安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任由那股蕴含着神力的秘毒的能量在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盘踞,不断改造着她的体躯,

将原本一个娇柔的女孩逐渐改造成了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

对于这种改造,尤里安说不清是好是坏,

但以他的感知预估,秘术毒素要彻底将卡西奥佩娅改造完成至少需要两周,即使要爆发也应该是那时,

而尤里安只要趁着这段生死时间,想办法找到救治卡西奥佩娅的手段即可,

但没想,距离他心中的构划过去还不到半天,娜伽内卡的力量便已经‘迫不及待’的爆发出来,

让卡西奥佩娅再次陷入到了比之前更大的危机当中。

那横行在她体内的力量,如同龙卷风进犯停车场(??)一般在卡西奥佩娅身体中肆意妄为,

从爆发到现在短短不过半分钟,便已经将她的身体搅得一团乱遭,

看着卡西奥佩娅在炙热的沙地上不断翻滚的凄惨模样,

尤里安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忍耐着不断灌入耳中的痛苦之音,

一边发足向东方狂奔,一边不断将生命魔能灌入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为她缓解些许痛苦。

但这股生命的魔能,对于蕴含着天神精华的秘术毒素却如同蚍蜉与大树,

不但半点不能撼动其根本,

反而激起了秘术毒素更大的反击。

“啊——!”一口墨绿色的血液喷出,溅在了尤里安脖颈脸庞与灰色的发梢上,

身体内如同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痛苦让卡西奥佩娅即使被揽在怀中也仍旧挣扎不断,

一双纤手不断在尤里安身上抓挠着,一双腿也控制不住的时而并在一起,时而又发疯似的胡乱踢踹。

脸上更是半点看不到往日的美丽与优雅,被血与汗染花后尽是狰狞浮现,

最诡异的莫过于那双墨绿色的深邃眸子,

望着近在眼前的侧脸,时而密布杀机,时而又充满了痛苦。

“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吼叫,

卡西奥佩娅体内神力再次突兀爆发,

在身贴身的距离上,即使尤里安有所防备,仍旧被推得身形摇晃,

借着这个机会,

卡西奥佩娅的手骤然挣脱了尤里安的束缚,

紧接着更是趁尤里安稳定身形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掐上了他的脖颈,那狰狞的模样就好像要将他的脖颈生生扭断一般。

“该死!”

瞬间的窒息感让尤里安不由缓下了脚步,目光垂落,对上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从其中,他能看到那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那是一位天神临死前怨念的聚集,

看着那双眼睛,他就仿佛看到了娜伽内卡临死前的怨毒模样。

“该死!”

又是一声怒骂,抬手将挂在右手臂上的十字刃甩向一旁,腾出的手掌朝上抓住了娜伽内卡的手臂,

巨力狂涌,就要将卡西奥佩娅的手掌掰开。

但尤里安低估了娜伽内卡留下的怨念,更低估了天神之力对卡西奥佩娅的改造。

在不利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便用上全部的力气去对付那双掐住了他咽喉的手,

反而碍于卡西奥佩娅的缘故有所顾忌,

两次尝试下来,非但没有掰开那双看起来与他不成比例的小手,反而让卡西奥佩娅在不断的挣扎中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

“啊!”

一声尖锐不似人声的怪叫在耳畔爆发,带着神力的声音冲击着尤里安的灵魂,

让他在这一瞬间心生摇曳,神情恍惚。

而卡西奥佩娅则猛地张开了大口(小口?)朝着尤里安凑了过去。

在天神之力的改造下,她的牙齿在无形中变得有如毒蛇一般锋锐尖长,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寒意,

趁着尤里安被震慑到了刹那功夫,

卡西奥佩娅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飞溅!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 警示与疑惑 “啊!”

随着一阵剧烈的撕咬,尤里安脖颈上再次传来了剧痛感,伴随着大股热流喷溅而出,

相距极近的两人在短短一瞬间被炙热的血流染红了头脸与衣襟。

在鲜血与疼痛的双重刺激下,尤里安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

他就好像那落了火星的火油一般被瞬间点着,

在情绪的驱使下,

他不再顾忌卡西奥佩娅的身份,也不去在乎那曾被他亲手掰断过又不知何时重新长长的锋锐双牙如同两柄利刃一般撕破了血肉刺穿了血管,甚至压迫了喉管,

随着迅速流逝的鲜血一起,

为他带来了窒息与眩晕的双重感觉。

大手在一瞬间鼓足了气力,划出一道虚影,化作虎钳卡在了卡西奥佩娅的下颌处,

随着“撕拉”与“咔嚓”声的先后响起,

曾发生在地宫下的一幕,在这片被太阳照耀的沙地中重演,

尤里安的手掌生硬的插入卡西奥佩娅口中,在顶着一双绿眸的卡西奥佩娅半是疯狂半是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尤里安硬生生的将那两颗毒牙折成两段,

又顶着反应过来的卡西奥佩娅疯狂的啃啮中抽出手将卡住了脖颈的手指一一掰开,将挣扎的女人一把按在了沙地中。

直到卡西奥佩娅被重新制服,

这一切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分钟。

但对尤里安而言,却像过去了一个时辰一般恍若隔世。

直到他激发心脏处圣树的生命之力将喷涌的血液止住,将伤口弥合后,

在一声赛过一声的粗沉喘息中,

尤里安从暴怒的情绪中退了出来,重新回归了理智,

这一刻,看着被压在沙地上不论是双手还是双脚都无法动弹却依旧瞪着一双碧绿之眸满脸不放弃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突然没来由的笑了。

“呵呵...!”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又被路过的风沙卷走消失无踪。

尤里安的发笑是有原因的,

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发现,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卡西奥佩娅以同样的方式伤到了,

而且受伤的部位都是脖颈————于一个凡人而言最致命的部位之一。

这份‘成绩’,若是被他的‘半个老师’泰隆知道,一定会冷冰冰的给出一句‘不合格’的结论来。

事实也却是如此,

任何一次疏忽大意都将换来血的代价,

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一个老兵不会被同样的方式伤到第二次,

更别说有着十年从军经历,修行刺客之道时刻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尤里安了。

若不是两年多年的那场‘燃烧自我’的战斗让他得到了整个符文之地或许是最古老的圣物帝柳之心,以此为中枢重塑的身体有了脱离人类的强大生命力,

尤里安甚至可能活不到第二次被‘蛇吻’,就已经死在娜伽内卡的手中了。

这一次的遭遇,

虽然他可以用‘卡西奥佩娅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卡特琳娜都十分特殊’为由自我安慰,是他自己为自己套上了束缚手脚的手链,

但无可否认的是,在拥有了近乎‘非人’的身体后,他的警惕心便随着实力的增强而变弱了,

当然,如果说的更直白一些,那就是————

他,并没有从实力暴涨的情绪中真正走出。

即使阿兹尔的飞升给了他莫大的震撼,

但当他离开了那座重生的城市后,自满的情绪便再次死灰复燃。

若是换做其他人,

或许至少要经历一次重挫或是长时间的沉甸才能再次找回平和的心,

但卡西奥佩娅的事儿却给了尤里安以警示:

他还没有阿兹尔那通天彻地的神力,也没有索拉卡历经万年的经验阅历,

在修行的道路上,他不过是刚刚走出了起点线的‘小孩子’,

比他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即使不多,也绝对不会没有。

若要真的实现所谓‘终结战争’的理想,他未来的路仍旧处在布满荆棘坎坷的黑暗深处,

稍有不慎,便会饮恨而终。

“哼!”

在经过一番自我反省后,尤里安的情绪便彻底冷静了下来。

而在他的身下,在不断挣扎无果后,

卡西奥佩娅的抵抗也弱了下来。

贴靠着被太阳烤的焦热的沙子,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随着口中喷出的灼热气流,双唇迅速失去了血色,人也虚弱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不禁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长长吐出一口气,望着那仍旧死死盯着他,写满了不服输的脸,

他突然自嘲道:

“尤里安啊尤里安,兴许未来某一天,你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却死在了你的仁慈中。”

嘴角挂着几分自嘲,尤里安腾出一只手在脸上抹掉了脸上的鲜血,

看着因为他的松懈而再次变得‘蠢蠢欲动’的女人,

尤里安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一边撕扯衣袖,一边喃喃自语道:

“为了后面的路能安稳一点,只能暂时委屈委屈你了,我的二小姐!”

沿着衣襟扯下几个长布条,

按照军伍中学来的方法将它们拧了拧后束在了卡西奥佩娅的手脚上,

而就在他准备将最后的布条卡住卡西奥佩娅的嘴时,

一直盯着他看个不休的卡西奥佩娅就在尤里安没有觉察的时候,双眼中的碧绿之光如同海水退潮一般突然散去,一双眼睛陡然间恢复了清明之色:

“尤里安...!”

一道带着疲惫与虚弱的声音响起,让尤里安下意识中断了手上的动作将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但没曾想,双眸重现清明的卡西奥佩娅仅仅只开口说出了一句话,便在他目光看过来的瞬间突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这一突发状况让尤里安再次一惊,连忙将汇聚了生命魔能的手掌按向了卡西奥佩娅的额头,

同时感知也化作触角一齐探了过去。

刚刚那一声呼唤让他既惊又喜又忧,

但只是片刻后,感知中传来的反馈就让他再次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而已。”

“生命之火虽然微弱,却没有消亡之忧。”

“但为何刚才还一脸疯狂的女人现在却突然找回了理智?”

回忆起刚刚看到的景象,尤里安确认自己在那一刻看到了碧绿之光的消散,再配合上刚刚那一声呼唤,

让他对这反常一幕充满了疑惑不解:

“是娜伽内卡遗留的力量耗尽了,还是...”

“另有原因?”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 许多的想念 眼中光芒闪烁,

记忆浮现心头,

尤里安将进入地宫后经历的全部事儿从娜伽内卡的出现到卡西奥佩娅二度陷入昏迷,中间前后所有的画面与细节统统仔细而认真的重新回忆了一遍,

慢慢的,尤里安的表情从皱眉疑惑,到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明悟————

“难道...?”

低下头,看了眼倚在沙丘上轻歪着头陷入昏迷的卡西奥佩娅,

又抬起了那浸泡过鲜血的赤红手掌,

尤里安的神情渐渐带上了一抹愕然,喃喃轻语道:

“是我的血...!?”

阿兹尔曾告诉他,

黎明绿洲里的生命之水可以令断肢重塑,令死者复生,

但偏偏对娜伽内卡的蛇毒无计可施。

这番话让尤里安以在心中默认了生命之力无法化解秘术蛇毒,

却忘记了,

他曾直面秘毒的主人娜伽内卡,在毒血环绕的地宫将其强行斩杀。

而他能以凡人之身战胜一位经历飞升仪式太阳之火洗礼重塑的缘故天神的最大原因,便是那艾欧尼亚最神圣的奇物————圣树之心。

那同样以生命之力为主心的圣物让他近乎彻底免疫了这致命的毒液,

而卡西奥佩娅两次昏迷前后,都曾以毒牙深入他脖颈中吮吸到了那蕴含有庞大生命力的血液,

这一切不由不让他心生联想————

‘也许,那令生命之水亦束手无策的毒素,正巧被圣树的力量克制呢?’

在艾欧尼亚,尤里安见识过战争的残忍冷酷,

但生命不只有战争,

在那片被称为初生之土的土地上,他还学到一个词————

“均衡。”

万物生而守恒,相生相克,

毒蛇出没之处,百步内必有解药。

娜伽内卡曾标榜自己的毒没有解药,

但尤里安的出现却令她既惊又畏,欲杀之而后快。

蛇毒对圣树之心的力量无效,那反过来说,

圣树之心的力量是不是就是这无解之毒的‘解药’呢?

一想到这里,尤里安心中没来由升起一种恍然:

或许,无需翻越山川河流去往艾欧尼亚寻访故人,

卡西奥佩娅亟需的解药就在身边,在他的身体里,在那颗澎湃跳跃的心脏中。

“对,就在这里!”

抬手按在了胸膛处,尤里安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更感受到了那隐藏在澎湃跳跃下,那仿佛无穷尽的生之力。

“圣树之心,是你的心,亦是...我的心!”

轻喃出声,

这颗曾被他自帝柳艾翁处强夺来为挽救锐雯生命的圣物,

在经历了一次近乎死境的漫长昏迷后,出现在了他的体内,

不止一次的帮助他度过难关。

更在无形中蕴养改造了他的身体,

让那儿时曾羸弱多病的身躯如今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尤里安不知道这其中具体的经过。

但他清楚,这一切一定与索拉卡和锐雯脱不了干系。

在陷入沉寂前,

他曾托索拉卡以圣树之心换得锐雯无恙,

而两年后,当他苏醒,

那颗心的力量却流淌在了他的血液中。

而要做到这一切,以索拉卡的手段并非不可能,

而只有最信任最深爱他的锐雯,才会如他对她一般,付出一切、不计代价。

“或许,这也是为何我能从恐怖的元素燃烧中活下来,甚至因祸得福的原因。”

“一颗心,连通了你和我,即使遥隔千万里,我依旧能清楚感知到你的安与危。”

“谢谢你,锐雯。”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感动。

但感动之余,他却也没有忘记,身边还有一个正在痛苦中煎熬的女人等待自己的施救。

从回忆中脱离,目光重新聚焦在卡西奥佩娅安静的睡颜上,

尤里安沉默了片刻,手掌轻动,化指为刀,轻轻划开了胸膛处坚硬如磐石的肌肤,指尖探入触及到心脏,

从那里引出了几滴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深红血液。

在血液被取出身体的瞬间,尤里安就好像突然生了大病一般急促的喘息了几声,身体微微打了个颤栗,

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重新平复。

然后目光沿着手指落在了掌心间。

在那里,有一颗宛若红宝石一般晶莹的血珠,在头顶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暗红的光华。

小小的几滴,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生命力,

如果面前躺着的女人名字不是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尤里安绝对不会愿意用它来做尝试。

因为那小小的几滴血中不止有着圣树之心最精华的力量,更有属于尤里安个人的生命精华。

“希望能成功啊...不要浪费了我的血!”

微微有些出神的望着那抹令人心神摇曳的暗红,

尤里安没有做太多无用的犹豫,以魔力牵引着将它们送入了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中。

感受着生命力量在卡西奥佩娅体内绽放出朵朵‘生之花’,他发出无意识的低语,感知一刻不怠的留恋在卡西奥佩娅身体中,关注着任何的微小变化。

“有效!”

在屏息沉默了数分钟后,尤里安脸上突然露出了喜悦之色,

在他的感知中,绽放的生之花朵在进入到卡西奥佩娅心脏后,盘踞在心脏里的神力毒液就如同耗子见到猫一般产生了畏惧之意,

在二者接触后,宛若白雪遇上春阳,

积雪融化,春花盛放,

蕴有圣树之力的血滴融入了卡西奥佩娅的血液中,

让被毒液染的碧绿的血液重新焕发出了应有的鲜红。

在这个过程中,

尤里安能清楚感觉到卡西奥佩娅的灵魂找回了安宁,

气息逐渐变得稳定而悠长,

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误,

近似免疫天神之毒的圣树之力,就是一剂最好的解毒药!

它的神奇,在某些方面半点不亚于传奇的生命之水。

这让尤里安在兴奋之余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血液有用,卡西奥佩娅的状况正在慢慢好转,

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的摆脱死亡,重新恢复往日的风采,

他可以实现自己的承诺,将一个完整的卡西奥佩娅带到卡特琳娜的面前。

一想到两年多未见的人儿,

尤里安心中就有些迫不及待————

他想见卡特琳娜,

想听到她的声音,想看到那一头鲜艳的红发,

更想念她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一章 非人之身 但是,

尤里安脑中的风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新的状况打断,

“啊!”

伴随着卡西奥佩娅口中发出一道尖锐不似人声的尖叫,尤里安瞬间神色一凛,感知随着目光再次落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身上,

几秒之后,尤里安的神色再度泛起波澜,灰色的眼瞳中不可抑制的流出震惊之色,

“这...!这...!?”

一连两声,尤里安好似不会说话了一般话语间带着磕绊,脸上也浮现出阵阵古怪:

“怎么会这样!?”

在他的感知中,

原本在圣树之力的驱逐下节节败退的秘术毒素,

却在即将被逼出心脏的最后时刻,爆发出了坚韧与顽强,死守着心脏最后的一片地方深深扎根,与侵入的力量互相对抗。

在持续足有一二分钟的对抗后,

却不知发生了怎样神奇的变幻,

秘术毒素的力量在天神之力的裹挟下,迎着圣树之力冲了上去,

二者如同两位披坚执锐的将军一般撕搅在了一起,

在不断的碰撞消磨中,

两种力量竟好似达成了某种和谐一般停止了‘战斗’,并开始了一种尤里安从未见过的奇异融合

在某种未知之力的引导下,圣树的力量融入了血液中,

使原本象征死寂的碧绿毒血中竟隐约多出了一抹生命的青翠。

这着实让尤里安惊掉了下巴。

感知牢牢锁定在卡西奥佩娅的心脏处,

尤里安不知道这两种本应互为死敌的力量为何会产生这种奇异的变化,更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于卡西奥佩娅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能抱着不确定继续等待下去。

日头偏西,夕日火烧残云,为大地披上一层火红的外衣,

尤里安在这片无人的沙丘上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在这段并不漫长的时间里,

他仍旧没有搞清楚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毒液与鲜血的诡异相融,

没有朝着预期外中的不好方向倾斜,

反而在这个过程中,

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连带着卡西奥佩娅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

对,特殊的变化。

坐在沙丘顶上,背靠着插在沙地上的十字刃恰丽喀尔,尤里安抓着水囊迎着夕阳西下,目光落在卡西奥佩娅身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目光之中,

卡西奥佩娅依旧沉浸在昏迷中未曾醒来,

原本被血污染花的脸,经过清洗后在落日余晖中显得安静而美好,时不时眉头微微蹙起,

尤里安不得不承认,卡西奥佩娅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美丽,

对得起那些疯狂追捧她的人给她与姐姐卡特琳娜起的‘帝国双姝’的名号。

‘但如果让那些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

目光掠过山丘与平原,一路向下,在到达某处时,尤里安眼神微微一凝,

入目之中,是两条交叠在一起的长腿,

但这两条紧紧并在一起的腿,此时却并没有往日里的白皙诱人,

相反倒有些可怖。

墨绿的斑痕一道道交错盘亘如鳞网状,斑痕上还残留着一滩滩不曾干涸的黏液,

稍一感知,便可以感知到黏液中残留着剧毒的魔法能量,

那是属于死去的娜伽内卡的力量。

但是这并不是令尤里安忍不住叹息的原因,

毕竟娜伽内卡的毒虽然性烈无比,但在帝柳的力量下,只能给他带来些许的麻痹感觉。

真正让他动容的,还是此时此刻发生在卡西奥佩娅身上的变化。

这一切约莫发生在一个多时辰以前,

就在诡异融合开始发生后的不久,卡西奥佩娅身上的皮肤便突然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墨绿色毒液,

自腰部向下,很快便染透的衣袍,引起了尤里安的注意。

在尤里安的关注下,

形成诡异‘和谐’的新生力量积聚在卡西奥佩娅的胸腰腹一带,随着时间的流逝时而安静微弱好似消失,时而又澎湃激昂好似山洪迸发,

昏迷中的女人眉头亦是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口中亦是发出一声声无意识的轻吟。

在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之后,那股盘踞的力量开始朝着女人的下身涌去,

那一刻,异变便开始发生了。

墨绿的血液从皮肤下渗出,从细密的小珠儿到一道道崩坏似的血线,伴随着昏迷中的一声尖叫,

卡西奥佩娅的两条腿骤然绷直,紧紧贴在了一起,互相绞磨着,

在不断的绞磨中,淌出的液体越来越多,紧致的肌肤也随着愈发激烈的动作(??????),

如同蛇蜕一般,一层皮被生生撕下,挂在膝弯处,

随着墨绿色的毒液越渗越多,砂砾染上了墨绿,周围的地面变得一片狼藉。

但亲眼目睹这一幕全过程的尤里安,却并没有因此焦急浮躁。

眼前的现状虽然充满了狰狞与恐怖,

但事实在尤里安的感知中,卡西奥佩娅的生命之火却并没有半点衰弱的迹象,

恰相反,

两股相互融合的力量就如同热油浇在了火上,让卡西奥佩娅原本虚弱的生命之火在一瞬间爆发出极强的生命力,蓬勃攀升,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极限,

那股生命之力甚至就连尤里安都不由生出了惊叹之意。

“啊!”

又是一道叫声从卡西奥佩娅口中发出,

与之前的痛苦不同,

这一次从卡西奥佩娅口中发出的声音带着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欢愉,

毒液与蕴含着圣树之力的血液相互融合,全新的力量如同化雨春风,改造着她的身体,

从肩颈到手臂,从胸腹到双腿,

大蓬血液溅出,带着一股强大的魔法能量在空气中化作一条墨绿色的光幕丝带,将卡西奥佩娅从头到脚紧紧包裹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球形的光茧。

而后,在尤里安的等待中,

直到不久之前,光茧碎裂,茧中依旧沉睡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尤里安眼中,

依旧是人类的上身与卡西奥佩娅原本的容貌,

可下身双腿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足有一米来长、布满了细密鳞甲的修长尾巴。

这一幕,令尤里安震惊动容,一直到此刻。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二章 袭击 “两件干净的衣服和两人份的水袋,把这筐沙枣给我装一点,嗯...顺便再来两条烤鱼。”

时间跳跃到两天后。

坐标太阳之城向东百十里外,建立在一片不大绿洲上的小集市上,

满身风尘的尤里安在一片树荫下停住了脚,

对着树下贩售杂货的小贩抛出了一袋金币,手指快速的在面前的摊子上点了点,低头看了眼怀中,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角,抹了抹额角上的汗珠。

“好嘞客人!”

原本有些百无聊赖的小贩,在看到顾客上门后立刻便来了精神,目光先是在尤里安打着赤膊的健壮身子上打量了一番,又飞速瞥了眼靠在他肩头闭目不醒的女人,最后又在他身侧挎着的那柄金闪闪的十字刃上扫了一眼,

同时双手飞速的接住了装着金币的小袋熟练的颠了颠,感受着手心的分量,脸上瞬间堆起了满意的笑容————‘有钱人上门咯!’

低下头熟练的从身旁骆驼的挂袋中掏出两个牛皮水囊递了过去,弓着腰又从一旁取出个麻布袋子,将脚边筐子中的沙枣倒出了一小半装好递了过去,然后好似唠家常一般开口道:

“客人不是恕瑞玛人吧,来自诺克萨斯?”

“嗯。”抬手接过了两个装着水囊的袋子,用牙齿拔开了其中一个的软木塞,仰着头咕咚咕咚灌到底后,

才沉默的应了一声,将空了的水囊递了回去,同时开口要求道:“再拿一袋。”

“好嘞好嘞。”小贩又从骆驼的挂袋中取出了一个水囊递了过去,

看着尤里安小心将水囊喂到卡西奥佩娅口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状作不经意般开口感叹道:

“诺克萨斯好啊!打从诺克萨斯人来了后,居住在北面那几个港口城市的人都因为和诺克萨斯人做交易,赚了好大一笔呢!”

“噢,应该是‘帝国’!自打那位号为‘不祥之刃’的卡特琳娜将军将沿海那里的军阀扫灭干净后,恕瑞玛就多了好多大商人呢!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到,他们大多都像您这样出手大方呢!”开口恭维着尤里安,小贩的目光再次扫过尤里安那健硕的肌肉

在尤里安抬手轻点下,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般连忙顺着尤里安的指引抓起了两件宽大的长身沙袍递给了尤里安,

看他取过一件穿上,又将另一件披在了卡西奥佩娅身后,这才在尤里安腾出手后,将他要求中的两条烤鱼递给了他。

接过烤鱼,尤里安用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将它们送进了肚子,

感受着腹中慢慢化开的热流,尤里安目光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周围,从腰间又摸出了一个小袋子丢给了小贩,同时开口问道:

“这周围可有租售买卖马匹骆驼的地方么?或者可以捎带人远行的商队也可以。如果都没有,告诉我距离最近的城镇也行。”

“有的,有的!”一把将尤里安抛来袋子接住塞到了腰后,小贩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中充满了谄媚之色,

抬手指了指东边,小贩热情的道:“客人,咱这儿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小绿洲,如果不是碰上风暴天,是没有大商队选择在这里停留的。

“不过您顺着这个方向往东,走不出二十里,就有一个镇子名为克哈。”

“在那里聚集了不少前去太阳城的商队与探险团。”

“一般来说,从维考拉那边来太阳城,如果不走北面的古河道那条路,都会在克哈停留歇息个几日再出发上路,到太阳城也不过三、五日的行程。”

“客人不管是要搭伙还是买几头行脚的畜生,去那儿准没错!”

“嗯,多谢了。”

随口道了句谢,

顺着小贩手指的方向,尤里安目光望了望东方,

随即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一手揽着卡西奥佩娅,一手挎着十字刃向东出发,离开了这片绿洲。

行走在沙漠中,

头顶是终年不变的烈日,耳畔萦绕着风的呼啸,走过松软的沙丘,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被风一吹,脚印便彻底消失不见。

尤里安迈的步子并不大,但在体内魔能的加持下,身体却好似失去了重量一般,每一步都能跨越了三四米,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来时的绿洲便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走过高低起伏的沙丘,穿过了风化岩石堆砌的无人荒山,

在某一时刻,

尤里安突然停住了脚步,遥望东方,叹息着喃喃自语道:“贪婪是罪。”

“哒哒哒哒...”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的不到一分钟,

一串带着沉闷声响的蹄声便从身后远方,传入了他的耳中,

随着感知中几个骑着骆驼的身影迅速的向他所在的方向靠近,掠过耳畔的风声中多了一抹尖锐之音。

‘那是属于刀剑的声音。’

心中默念一句,尤里安站立在原地面向东方,不前进也不回头,

听着蹄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感受着两道寒芒从左右两侧袭向他的后背,

在锋锐的金铁将将要划破他刚买的衣衫的前一刻,

体内积蕴的魔能突然崩发,如同火山喷涌一般,暴躁的魔能搅动狂风化作无形的气势冲天而起,

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轰——!”

“啊——!!!”

一声沉闷的轰击声响起,砍向他后背的刀剑在一瞬间片片崩碎散落地面,

随着几道哀嚎声压过风啸在身后响起,

尤里安缓缓转过身子,

目光看向三米外的沙地,

在那里,两头断了腿的骆驼‘呜呜’的嚎叫着。

在距离骆驼身边不远处,还有两个男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给你们一次机会,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无视了染红砂砾的滚烫热血,

尤里安站在原地,平静开口,目光淡漠的扫过其中一人,那人正是刚刚和他做过交易的小贩。

“客人...不,大人,大人饶命啊...”见尤里安目光看来,那个小贩面色惊恐,顾不得胸口处的剧烈痛感,开口求饶道

但他话刚说到一半,尤里安的双眼中就射出了一道灰色的星芒,将他轰出了四五米远。

随后尤里安将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那个男人,在感受到尤里安目光扫来的瞬间,浑身不受控制的猛地打了个激灵,尖着嗓子急忙高声叫喊道:

“我说,我说!”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寻尤里安的人 “珍惜小命,你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

面对男人的告饶,尤里安语气冰冷无比,

感受到尤里安话语间不耐烦的意味,男人也顾不得被魔能轰击过的身体好像碎裂了一般的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看了眼身旁同伴凄惨的模样,男人声音颤颤的开口道:“大人、大人...”

“有一位有权势的大人物悬赏三千金币要找您。她出手十分的豪气,在太阳城周围方圆几百里所有城镇、集市和大小绿洲都贴满了寻人的告示。

‘您刚一进绿洲,我们兄弟就认出了您的模样就是那告示里描述的那个人,所以才会想将你逮住带去换钱!”

“找我?谁?”听到这个消息,尤里安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他在恕瑞玛这片土地籍籍无名,所认识的人无非也就是希维尔佣兵团里的那些人,

但那些人大多都死在了地宫里,也就只有希维尔的下落至今不明。

难道找自己的人真的是她?

一想到那个英气十足的佣兵团长,尤里安脸上不由泛起了一抹异色,

而这抹异色却被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误认为是生气的象征,

猛地扑倒在地上,不断冲着尤里安磕起了脑袋,一边磕还一边语带哭腔的求饶道:

“大人,我们兄弟该死,我们不该见财起意,想将您绑去换赏金,大人饶命啊...!求您饶我们兄弟一命啊!”

“饶命啊大人...呜呜...!”仿佛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一个比尤里安高了小半头的沙漠汉子这一刻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脸庞与额头上也因为不断的磕碰接触而沾满了沙土,

整个人狼狈无比。

“别哭了!”男人的哭声打断了尤里安心中的复杂思绪,拉下脸,尤里安一声轻斥让面前的男人骤然间停止了哭腔,

愣愣的仰头望着他打着颤。

壮男人混迹沙漠也有二十来年了,

行走在沙漠中见过也染过不少鲜血,

但没有一个人像面前的尤里安给他这样大的恐惧感,

虽然尤里安从头至尾只是站在原地转了个身,一步也没有迈开过,

但事实上在虚无缥缈的精神层面,尤里安微微露出的一分杀意便足以让这个自认‘染过不少血’的汉子瑟瑟发抖,半点反抗的欲望也提不起了。

“我问,你答,答得不好,下场...”微微瞥了一眼躺在远处沙地上的小贩,尤里安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面前的男人,在看到了活的机会后,眼睛瞬间瞪得浑圆,连忙又要向尤里安磕头,

却被有些不耐烦的尤里安以空间魔能化成的枷锁定在了原地。

“你说有人悬赏三千金找我,你确定找的是我么?”无视男人那更加惊恐的神色,尤里安轻轻抬手摩挲了一下腰间悬着的小匕,平静的问道。

“是的大人,灰发、灰眸,还有一些别的特征,都和那位大人物悬赏告示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忙不迭的将自己知道的纷纷吐出,突然间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犹豫着开口问道:

“您的名字是叫尤里安吗?”

尤里安平静点头,得到了映证后,男人赶忙道:“那就没错了就是您。”

“那位大人物在恕瑞玛很有权势,再加上出手十分大方。尽管前后不过两天,但只要是在太阳城周围这一代混的,不管是商队探险团,还是各地方的势力,甚至就连马贼都知道了您的大名呢!”

“是么?”轻轻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开口直问,但尤里安心中的答案却慢慢清晰了。

见尤里安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壮男人弄不清尤里安是不清楚这些势力一起行动的巨大力量,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壮男人还是开口道:

“大人,找您的那位在恕瑞玛有很大的权势,整个恕瑞玛就算是马贼都会买她的面子,如果...如果...您还是小心一些吧!”

“那这人是谁?”

眉头轻挑,心中默念一句‘好大的动静’,

“是...希维尔佣兵团的女团长,传奇女佣兵希维尔女士。”

“果然。”在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尤里安心中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情绪陡然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清楚那是属于另一个尤里安留给他的记忆,

那段记忆有将近一半都是与这个名叫希维尔的女人留下的,

这也让尤里安在想到她的时候不自觉的心中就充满了复杂。

但他毕竟不是那个‘他’,所以很快他便将这份心情压了下来,轻声应了句‘我知道了’后,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反而目光偏移到不远处,落在了那个小贩身上,开口问道:

“这个人是你兄弟?”

“是的大人,他是我的亲弟弟。”见尤里安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壮男人尽管心有犹豫,也只能老实的回答起了尤里安的问题。

目光望向一旁,小贩的身影倒在沙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污,

见到这一幕,壮男人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我们兄弟从五岁就没了父母亲,这么多年我和他相依为命,下过古墓,扒过剩菜剩饭,一直到最近几年才攒了点积蓄便在这太阳城周围做起了小买卖,可如今...额额...”

“别哭了!”眼神微微眯了眯,听着耳畔传来的哽咽声,不知为何尤里安就想起了希维尔,

从普通女孩到传奇女佣兵团长,同样是幼年丧亲的希维尔在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如果仅从她微笑的讲述里,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尤里安还记得,在帝王之墓探险时,希维尔曾告诉过他自己想要‘退休’的事,

而退休的原因是因为她找到了一个可以陪伴终生的人,

她迫切的想要放下一切和他周游世界,见一见初生之土的神秘风光,看一看进步之城的高新科技。

那时候尚未恢复记忆的尤里安,对于女人口中的那个人还有些懵懂。

但当这一切被如今这个尤里安回忆起时,他很清楚女人话中那个想要一起的男人就是他尤里安。

而他同样很清楚,

那个周游世界的梦想————

他,做不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四章 不同的选择 放下一切,回归原始,过上轻松自在的生活,

这曾也是尤里安幻想过的未来。

曾经他距离那个未来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但锐雯‘死’去的消息让这一指变成了咫尺天涯。

或是是命运的捉弄,又或许是名为野心的催使,

当二十二岁的尤里安经历过这般那般的事情,当他的实力有了成倍的增长后,

他就很清楚再想要放弃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他能放弃放弃自己心中的理想么?

彻底终结战争,

让世界上不再有一个人会因为战乱而流泪哭泣。

经历过锐雯事件的波折后,他太清楚自己心中对于无休止的战争究竟有多么的厌恶,厌恶到许多时候,他连拿起熟悉的刀剑匕首,都会感觉到深沉的罪孽徘徊在心间。

可他无法停下,

作为一名士兵,他无法挣脱帝国施与的枷锁。

甚至若要实现所谓的‘终结战争’,

在未来的路上,他可能要杀十倍、百倍于之前的人,然后用它们的鲜血铺出一条‘可能’通向光明的路。

即使他能真的放下所谓的理想,那卡特琳娜呢?

杜克卡奥家族自千年前诺克希人穿过瓦尔筑山脉挺进东部平原以来,就一直在帝国权贵中占据着一席高位,

‘刺客世家’之名,到了卡特琳娜父亲这一辈,

已然达到了千年历史的顶峰,

入主情报中心,手掌生杀之权的杜克卡奥将军,可以因为尤里安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放任他与卡特琳娜的交往,

但作为杜克卡奥家族的族长,他绝不会允许家族下一代继承人未来的夫婿,是一个无用、甚至拖累家族的废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伊沙老爹早在尤里安很小的时候便教导过他这个道理,

在他人生最失意的那段时间,

那个红发的女人用她的霸道让他摆脱落寞,又用她的柔情激励,让他重新振作竖立起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对于尤里安而言,卡特琳娜这个名字绝不只是杜克卡奥的大小姐,他的女朋友,

更是他迷路时的路引,无助时动力的源泉。

渐渐取代了锐雯这个‘姐姐’,成为了尤里安心里的依靠。

单就只是这一个原因,尤里安就无法真正彻底放手,去过什么自由自在的生活,

更别说希维尔心中期望的那般,周游世界看遍繁花美景了!

心中默然,

对于希维尔,这朵沙漠里长成的玫瑰,

尤里安心中有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那个平时里英气勃勃一副大姐头样子的女人,心中也有着柔软敏感的一面,

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感受到孤独,

在绝望的时候也会渴望专属于自己的‘英雄’把她拯救。

二十七年的时光,

她拼命的挣扎,从混迹在太阳之城遗迹废墟上的小小向导跃升至顶尖佣兵团的传奇团长,

希维尔曾笑着与尤里安说她已经得到了可以得到的一切,

但尤里安心中清楚,在这一路上她失去了陪伴她的人。

儿时的伙伴、信任的战友兄弟,

无情的人或许会将他们当成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

她追寻钱财,

可明晃晃的金币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如果有机会,或许这个传奇的女佣兵情愿用拥有的一切去换一个时光倒流,换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就是那样的人,某种程度讲,她和尤里安是一样的人,

但只可惜,

命运让他们在恕瑞玛相遇,却没有给这段相遇画一个完美的句点。

尤里安终要离开恕瑞玛,

不为卡西奥佩娅,只为他心中的使命感推着他去寻找结束战争的办法,

而没有一个地方,会比诺克萨斯更适合他。

不知不觉,尤里安沉默了很久,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壮男人屏着呼吸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即使心中对自家兄弟的状况充满了哀伤与,可等不到尤里安的开口,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嗯...”缓缓回神,见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看,尤里安沉吟了片刻,

突然抬手对准远处的小贩,掌心射出一道翠绿光束,直直没入了小贩体内。

“大人!”

这一举动吓坏了壮男人,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哀嚎一声转头就朝着一旁的小贩扑去,

却被尤里安随意抬手化作的灰色屏障阻拦在了一尺之外,只能目眦欲裂的望着自家弟弟神色充满悲戚。

“我没杀他。”就在这时,尤里安开口了,见壮男人目光看来,尤里安好整以暇的收回手掌,平静开口道:

“我本是无意经过此地,你兄弟二人却见财起意要抓我去换赏金,刚刚的袭击也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若按沙漠里的规矩,即使我将你兄弟两人全部杀死然后丢弃荒野喂了鬣狗,也没人说得了什么。”

“但...我今天心情好,所以就给你们兄弟二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大人,大人您说,只要能保住我的弟弟的命,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听到可以救弟弟的命,而且自己也不会死,

壮男人这下也顾不得哀嚎了,转过身一个猛子扑到尤里安脚边就要去抱他大腿,

即使被尤里安皱眉踢到一旁,也马上翻身坐起,用满是希冀的目光望着他。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眼神微眯开口道:

“不要你的命,但要你为我做件事...你刚说到处找我的人名叫希维尔?”

“是的大人。”壮男人连忙点头,“这件事在沙漠方圆百里内都传遍了,大人您只要稍微去一个大一点的绿洲或是镇子,都可以看到悬赏的告示。”

“那就好。”点了点头,尤里安瞥了眼不远处的小贩,沉声开口道:

“刚刚,我将自身的魔能灌输到了你弟弟的身体内,这股能量足以维持他两天不死,”

“趁着这段时间,我要你带着你兄弟去希维尔,将受的伤呈给她看。”

“然后告诉她,我会在十天内抵达东面的维考拉城,并在那里等她两天。”

“如果两天内你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你的兄弟就会活下来,并且得到希维尔悬赏的金币,但如果你完不成...呵!”

话音未落,尤里安的身影便生生消失在了壮男人的面前,空气中只留下一段话音,萦绕在他的耳畔四周:

“去吧!”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五章 收到消息 太阳城东,大塞沙镇。

因其位于太阳之城东北方向,紧邻大塞沙漠而得名。

作为从东北方向走出大塞沙漠前往太阳之城的必经之地,这里常年汇聚了大批意图去太阳城发财的个人与团体,

经年累月下来数量足有两三万人之多。

依托着太阳城千年不衰的探险行业,这座城镇应运诞生了恕瑞玛最大的几个髓印集市之一的大塞集,用以贩售那些从太阳城遗址下挖掘出的宝物和古董。

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便可以买到在恕瑞玛任何可以被叫得出名字的宝物。

因此许多富豪商人都在这座城镇里留有房屋产业。

而这些有钱人的聚集也自然吸引了大商会的目光,继而引起了各地方割据势力的关注。

在太阳之城覆灭至今的千年里,

这座城镇从未有一日停止过明争与暗斗,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各地方势力经过妥协,将这片地带设置为公共区,

禁止任何势力与个人对这里的攻伐举动,各地方势力与商会也会调拨人手驻扎,配合本地势力一起保护这片公共区的安全。

鱼龙混杂之下,这里也拥有着恕瑞玛最发达的情报业。

自然而然,为了寻找尤里安的踪迹,

希维尔佣兵团的团长希维尔在出了太阳之城后,第一站便选在了这里落脚。

她知道,若要在恕瑞玛找一个人,

只要他不是独自一人跑进了千里无人的沙漠了无踪迹,那么这里就必然会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果不其然,

在希维尔佣兵团的驻地,位于城中心区一栋独立的小型庄园的正堂内,

希维尔便收到了手下的报告,

“尤里安找到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希维尔天蓝色的双眸就骤然亮了起来,

等待两日的焦急被一扫而空,

绝美的脸庞上漾起了如花儿一般美艳的笑容,

直看得负责这片驻地事宜的管事双眼发直,

过好半晌才吞了吞唾沫,点头应声道:“是的团长,据那个报信的男人说,他曾在一片绿洲中见到了那位尤里安先生,并和他产生了交集。”

“交集?”微微一蹙眉,希维尔不由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是的,那个男人不是独自前来,而是...呃,团长,您只要一看便可知晓,将那两人带上来!”管事冲身后挥了挥手,

驻守在正堂外的佣兵便带了两个男人进来————准确的说,一个是走着,而另一个...则躺在了担架上,眉头紧皱面容痛苦。

看到这一幕希维尔不由眼神微凝,瞥了一旁的管事一眼,明白了所谓的交集是什么,

‘估计是这俩男人不开眼家伙惹到了尤里安,被他教训了一顿后逼迫着来这里传信的吧?’

“什么时候尤里安也学会这一手了?”心中暗笑,表面上希维尔却面色平静如水,

端坐于大厅的沙发正中,身旁除了汇报的管事外,还有四位保镖分立在沙发两侧后方,

踉跄着走进大厅的壮男人,看到这一幕的第一眼便感到一股无形气势向他压来,

让他喘不过气,就连进门前焦急无比的心也在希维尔湛蓝眼眸扫过来的瞬间如同被泼了凉水一般冷到了脚底,

不自觉低下头,壮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路上庄园的所见已经让他看直了眼,

可面前坐上的希维尔,却让他连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提不起,

若非一旁还有亟待救援的弟弟,他或许早就连滚带爬的从这里溜走了。

“嗯...”

就在壮男人心底惴惴不安的时候,希维尔终于开口了:“你是何人?”

“回大人的话,我叫吉亚斯丁,这个是我弟弟洛克努丁,我们是奉了尤里安大人的命来这里向希维尔女士传达消息。”

“哦...”轻轻点了点头,希维尔脸上充满了随意。尽管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尤里安的现状,但单从表情上,任谁也看不出她心中的焦急。

“你...见过尤里安?”希维尔轻声问道。

“是的大人。”壮男人低着头,回答道。

“他有何特征?”

“灰发灰瞳,身高约莫一米九,身上还...还挎着一柄装饰华贵无比的十字刃。”

是他没错!

突然坐直了身子,希维尔望向壮男人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

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尤里安,希维尔在悬赏的告示中竭尽详细的描述了尤里安的特征体貌。

但为了防止有人见财心动,来庄园里‘撞大运’,

她还私下保留了许多只有真正见过尤里安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这个叫吉亚斯丁的人虽没说出那些隐秘的特征,却说出了至关重要证据————十字刃恰丽喀尔。

那柄武器自打地宫遗落后,就连她也不知道这柄能打开帝王之墓大门的武器现在何处。可这人却能一口道出,

这无疑是证明尤里安身份的最好证据!

“他现在可好?你见到他时,他身边可还有其他的人?”

在确认了消息真实性后,希维尔瞬间便激动了起来,顾不得一旁管事有些讶异的目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男人面前连连发问。

“有...有一个女人,但是好像一直昏迷不醒。”

吉亚斯丁张张嘴,

他和尤里安接触的时间前后不过半刻钟,又被尤里安的气势震慑住了心神,从头到脚也没敢正眼抬头看他,自然也不清楚表面上看起来正常无比的尤里安内里是不是有什么伤在身上。

但他身边的女人,吉亚斯丁却记得清清楚楚,希维尔一问起来,他立马便回答了出来。

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希维尔猛地攥住了拳头,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卡西奥佩娅的脸。

“是那个背信弃义的诺克萨斯婊子?她没死!?是被尤里安救了么?”

一想起那个害死佣兵团几十名精锐的仇人现在还活着,而且在尤里安的身边,希维尔就感觉一股怒火不受控制似的直冲头顶,

她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用刀子在她身上戳一千、一万个血洞,以慰那些死在地宫下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六章 希维尔的努力 脸色阴沉的站在吉亚斯丁面前好一阵儿,

希维尔才从对卡西奥佩娅的憎恨情绪中摆脱出来,

在她皱眉不语的这段时间整个会客大厅安静的掉落一根针也可以清楚听到,

希维尔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度让不论是一旁的管事还是身前的壮男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坍塌竟然没将你杀死,真是...好运的婊子。”

安静了许久,希维尔突然面带讥讽的轻声开口,伴随着情绪逐渐回落,希维尔重新迈步走回沙发处坐下,

望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壮男人吉亚斯丁,喃喃自语道:

“没死也好,等过些时日见到尤里安后,我会当着他的面亲手拆穿那个婊子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肮脏之事,然后亲手将她斩杀来告慰那些死去的兄弟。”

“尤里安现在何处?为何他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暂时压下心中的杀意后,希维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掉转话头开始问起了关于尤里安的情况。

“回禀大人,尤里...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现在并不在大塞沙镇,他让我来给您传话,说他会在十天后到达维考拉城,并在那里等您两天。”

“维考拉城!?”又一次从沙发上站起,但与刚刚的情绪不同,

这一次希维尔眼神中带着的是惊疑与不确定的目光。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明太阳之城距离大塞沙镇左右不过数十里,以他的速度也就不过一日的脚程,可他为什么会将会面的地方放在维考拉城?还是十天...十二天这个数字?”

轻踱着步子,希维尔满腹的疑问,

但在场的却没人能够为她解答。

“维考拉城...十天...两天...”走到窗子前面,看着高悬于天边的烈日,希维尔喃喃出神,

尤里安不会不知道,探险团之前从维考拉城出发到太阳城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虽说那时因为没有负担什么的走到比较悠闲,

若以斯卡拉什的脚程,昼夜不休十二天也可以勉强赶到。

但让希维尔皱眉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尤里安既已经收到了她的讯息,就证明他本人距离希维尔的并不太远,

不论是自己去找他,亦或是他来寻自己都可以省却这长途跋涉的时间,

他应该知道自己有多么迫切的想见他,

悬赏的告示从太阳城一路向东贴满了每一座城镇村庄的街头巷尾,再加上私底下联系了一些地方帮派势力,

单是这一比开支,就不少于悬赏的那三千金额。

希维尔已经表露了他的态度,可从尤里安那里反馈来的,却让她隐约之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当尤里安身边还带着她的‘死敌’的时候,这不由不让希维尔多想。

“难道就在我们分离的这段时间,那个诺克萨斯的婊子用她那拙劣的演技掩盖了事实,蒙蔽了尤里安的双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必须要尽快赶去一趟维考拉城了。”心中有些焦急,希维尔二话不说朝门外走去,同时转头就要吩咐管事准备代步用的斯卡拉什。

希维尔不想因为卡西奥佩娅的缘故而让尤里安对她产生误会,

哪怕是一丁点的误会,都足以令‘心已许卿’的她像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一样心慌意乱,丝毫看不到传奇女佣兵的风采。

但就当她一边快速吩咐着管事一边迈步将要跨出大厅门槛的时候,希维尔又突然停在了那里。

金色的烈阳将光芒洒落进庭院中,也落在了希维尔阴晴不定的脸色上。

并非是她这一刻突然想通了不去维考拉城,而是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一种,她最不愿相信的可能:

“难道...尤里安的记忆恢复了么!?”

关于尤里安失忆的事,

早在两人初次见面时她便已经知晓,

当初她还曾以此为契机,在心里萌生过将他利用的想法。

但当沙漠一战,她借着尤里安的手完成了对萨恩斯沙匪的复仇后,

那种想法便彻底从他心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充满了复杂的情丝。

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一个比他小了五岁的男人。

她开始变得在意他的情绪,会喜欢和他坐在一起闲聊的感觉,

也会享受用带着些许挑逗的话语让他讷讷不知所措的表情;

一直到地宫下,她明白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刻,

她才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尤里安在一起,即使放弃眼下拥有的权力与财富也在所不惜。

有人说,在爱情上我们每个人都缺少一点勇气。

但对于一个从七八岁就开始为了生计而无数次赌上性命的人来说,

希维尔从来不缺少勇气,

即使是在她从未涉足过的爱情上。

她想和尤里安在一起,便开始为了她们的未来谋划努力。

在她心中,也曾想过尤里安恢复记忆的事情,甚至她还曾想过花重金找大陆最知名的医生为他治疗的事情,

尤里安若是能恢复记忆,

希维尔打从心底里会为他高兴,

毕竟没有人会希望一辈子在忘记过往的浑噩中度过,希维尔也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这一辈子心中只有她。

故乡、亲人、朋友,

这些希维尔曾经拥有却被沙匪毁掉的东西,希维尔希望尤里安可以将他们一一找回。

只有拥有了它们,人生才没有遗憾。

但若是记忆的恢复带来了钟爱之人态度上的巨大转变,

这一点即使是希维尔也有些难以接受。

沙漠,庄园,地宫,

有那么多难忘的回忆留存在希维尔心中,成为她无法忘记的过去,

尤里安曾无数次舍命救她,

她也曾怀着种种心思,大胆的亲吻过他的脸颊。

她希望,即使是尤里安记忆恢复,也不会忘记那些美好的日子,

在某一时刻会想起,即使远隔千里依旧有个女人在心念着她,

二十七岁,她在全力以赴的爱一个人,想要和他白头到老。

但不得不说,

‘十天、两天’这两个数字,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看来...不论如何也要去一趟维考拉城了!”

抬头望天,目视烈阳喃喃自语,

她希望心里的猜测是错误的,希望————

“不要让我失望啊...尤里安。”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七章 维考拉的塔莉娅 “你听说了吗?太阳之城从沙漠中崛起了!有一位自称恕瑞玛阿兹尔皇帝的人,以无上的神力将包裹住城市的沙子全部扫清了,他还自称自己得到了神的力量,要重建恕瑞玛帝国!西面好多城镇中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蜂拥着朝太阳之城而去了!”

“真的吗?天哪!我们要不要去向阿兹尔皇帝效忠?如果来日帝国真的复兴了,那我们大小也是有功之人,说不定那位大人一高兴就赏赐给我们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呢!”

...

他们在说什么?

阿兹尔皇帝?

他复活了?

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皮大衣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双手捧着个大白包子浑身脏兮兮的塔莉娅张口将半个包子填入了腹中,撇着嘴角满是不在乎的说道。

“与我何干!”

部落的老祖母说过,那是一位暴君皇帝,就是他让整个恕瑞玛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哼!复活就复活吧!只要别再发动战争迫害周围的人就好。

又是一大口将剩下的包子全部吞进腹中,摸了摸有些浑圆的小肚子,

顶着头顶的阳光,塔莉娅眯起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满是吃饱后的惬意。

对她而言,

什么皇帝,什么复兴帝国,这一切还不如她刚刚咽下去的包子来的重要。

“你们打不赢那些诺克萨斯人的!复活了又怎样?时代早就变了!”

停步在拥挤的街口,看着一队维考拉城卫军从她面前走过,塔莉娅目光微微出神,过了好一阵才开口,用满是复杂的语气低声说道。

这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穿过街道,

走过的地方,拥挤的人群都纷纷自觉向道路两旁散开,目视着他们走过,然后投以了羡慕的眼神。

对他们这些生活在城里的普通人而言,

在恕瑞玛这片贫困的土地上,能当一名城卫军,拿着丰厚的军饷,这绝对是一件足以光宗耀祖的事儿!

尤其是那些经过细心保养,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精亮光芒的铠甲,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买不来的。

可在塔莉娅眼中,这些士兵不过是样子货而已,

“哪有士兵的铠甲是一尘不染的?”

“保养的这么精细,怕是平日里连穿也舍不得穿吧?”

目送士兵远去,塔莉娅的目光中中满是不屑,

对于那位重生皇帝的‘伟大’理想,她心中不报半点期望,尤其是看了两年多的诺克萨斯军人,

那些人的铠甲,从外到里就没有一个鳞片是可以干净到反光的!

两相对比之下就可以看出来恕瑞玛士兵与那些杀人魔头之间的差距了。那绝不是一位古代的皇帝重生,再随便说几句漂亮话就可以实现的。

“还是洗洗睡吧!”略带苦涩的说了一句俏皮话,塔莉娅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衣兜,随意的扫了眼街道就准备离开。

但就当她的目光自街头扫到街尾的时候,

一道影子突兀的窜入了她的视线中,

那道影子带着几分熟悉的模样,让塔莉娅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眼角,

在彻底看清那人之后,原本懒洋洋的她瞬间变了神情,毫不犹豫的扭头转身,朝着身后挤满的人群扎了进去,好像游鱼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她消失不见的几秒后,

一手揽着卡西奥佩娅,一手挎着一柄包裹了兽皮的十字刃的尤里安便出现在了刚刚塔莉娅站立的位置,

目光掠过四周,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

“好吵啊...尤里安,你在看什么?”

一声柔弱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尤里安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眸,

那是卡西奥佩娅的眼睛,

刚刚苏醒的她,脸上还带着几分久睡后的迷茫。

“嗯...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大概是看错了。这里好像又在举行祭典所以会比较吵,你还困吗?困就再眯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去找住处。”

“到卑尔居恩了吗?”

“刚到维考拉城,我们在这里修整两天,再出发前往卑尔居恩,你睡吧。”

“恩好,你别累着了!”

“恩。”

这是卡西奥佩娅这十天来第五次醒来了。

在尤里安全速赶路的这段时间,卡西奥佩娅苏醒的时间总是断续不定的,

并且每一次的苏醒,都会伴随着身体中秘术毒素的重新活跃,

那种时候,总是需要尤里安用自己的血来为她缓解这种状况。

看着听话点头后重新闭上眼睛的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的手不经意触及到了将下半身裹了个严实的毯子,在那一刻他不由沉默了很久,最终在周围愈发吵闹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有些无奈的轻声喃喃道: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时至今日,

卡西奥佩娅仍然不知道自己下半身的变化。

碍于体内两股力量的神奇作用,这段时间来,卡西奥佩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沉睡中度过,即使是苏醒,也不过是短暂的一小会儿。

所以她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现自己原本纤细的双腿已经覆上了一层墨绿的鳞甲,化作了蛇的长尾,

她始终以为自己的虚弱不过是暂时的

只要能回到卑尔居恩,

她就可以让家族的医师为她彻底的治愈。

也因此虽然这一路上卡西奥佩娅感觉到了身体时好时坏,但她的精神状况却一直没有出什么问题。

但这毕竟是暂时的。

娜伽内卡的毒,可是连生命之水也无法解除的存在,若非他体内的圣树之力与那股毒素达成了诡异的和谐,恐怕早在十天前,卡西奥佩娅就暴毙在太阳之城郊的无名沙漠里了!

看着不断涌上街头的人群,

尤里安眼神微动,一道无形的魔能屏障便笼罩在了两人身上,将嘈杂的声音隔绝在了身外一寸。

随后,尤里安好似不经意般抬眼扫了眼某个拐角,迈步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他消失很久之后,

塔莉娅的脑袋才小心翼翼的从那个被尤里安扫过的拐角后探出,

看着不见踪影的街道,塔莉娅咬着唇角脸色奇差无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他一定看到我了。”

那混蛋失踪了那么久,问那个坏女人,她也说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早就死掉了呢!

可现在他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他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我不要回去了啊——!!!”

章节目录 感冒爆发了... 一天把一个纸抽用干净了...但还是架不住鼻子喷火,整个脑袋好像烧着了一般...

今儿写不了了...明天如果还是没好转可能也写不了...

感觉从上个月到现在,我就没真正静下来过几天...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八章 回家的小雀儿 在艾欧尼亚的几年时光,绝对是塔莉娅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

先是被诺克萨斯人以魔法学习的理由骗去了艾欧尼亚随即丢弃,而后又遇到了那个名为‘苍白女士’的魔法师————塔莉娅认为,

她这几年来所有的噩梦,全都是自那个‘坏女人’而引发的。

在艾欧尼亚,她‘奴役’自己,利用她对大地的天赋将她当做了攻城的利器,

在几年的战争中,她不止一次用那一手土属性的魔法,毁掉了无数坚墙城垒,

让数不尽的艾欧尼亚人命丧于诺克萨斯的恐怖刀锋之下,

可她非但没有得到诺克萨斯军人们的礼遇,反而因为魔法释放时天摇地动的恐怖景象,被那些诺克萨斯人背地里取了个‘女魔头’的名字,在艾欧尼亚大地上迅速传扬。

虽然她不止一次的努力想要改变或是回避这一让她心痛的称呼,

但那个‘可恶’的坏女人却并不想让她这样轻易逃脱————

在塔莉娅心中,

她就好像是苍白女士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被她操控着身体乃至灵魂。

在一次战争刚刚结束后,当着战俘营一众被俘虏的艾欧尼亚人面苍白女士表扬了她在历次战争中的作用,并表明会向帝国高层汇报她取得的一应功绩。

在那一句句带有浓烈导向色彩的话语后,

看着那些艾欧尼亚人眼底不加半点掩饰的愤怒与憎恨,

塔莉娅终于彻底醒悟————

当‘木已成舟’时,一切已再难挽回。

两年,

在艾欧尼亚足足呆了两个多年头,

在这两年多时光里,她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或许这一辈都在也无法逃脱苍白女士的魔掌,逃脱不了诺克萨斯人的控制,

只能一辈子被他们当做战争的工具来利用,直到死亡。

在绝望的边缘痛苦煎熬良久后,她想到了自杀。

“死亡,是结束这一切的最好办法,不是么?”

落寞的坐在营地帐篷里,看着门帘外透进来的一缕月光,

但当她最后一次用手掌触摸大地母亲时,

一股自地下涌入身体的温暖力量让她醒悟————

或许,

在怯懦的选择自杀来逃避一切的旁边,还有另一个选择:

“逃!”

远远的逃。

逃回恕瑞玛。

逃回她原本的家!

纵使无法反抗这些魔鬼,

我也可以选择逃离这片土地,逃离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不再做他们的工具。

就是那个念头,让塔莉娅中止了自杀的想法,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在之后的日子里,

塔莉娅表面上仍旧服从着苍白女士的命令,充当着战争兵器来麻痹诺克萨斯人的神经,

暗地里却开始观察起了诺克萨斯营地的布置与周围营地的兵力配给。

最终,在一个暴雨漫天的夜晚,

趁着苍白女士远赴杜廓尔将军营地开会的时机,

她果断逃出了营地,借着夜幕爬上了一艘即刻启程前往进步之城的货船,

躲在了船舱的最底层。

在饥渴、飘摇和与老鼠蟑螂为伴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月后,她终于在大船登港的时候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发动了魔法编织成了一道墙幔,

趁着诺克萨斯人来不及回神的时候,冲进了皮尔特沃夫繁华的上城区消失无踪。

并在那之后兜兜转转许久,直到重新踏上了恕瑞玛的土地。

那一刻,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燥热气息,她忍不住热泪满颊。

‘家。’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了这个字蕴含的意义。

走丢的小雀儿,在漂泊了好几个年头后,终于回家了!

不过,尽管在艾欧尼亚的时光满是不愿回忆的过往,

但她也并非完全没有任何的收获。

至少,在那个被她叫做坏女人的‘乐芙兰’手下,她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学习到了不少从未接触过的新奇法术,

在魔法大师乐芙兰的手下,她对魔法这一天地赐予之物的理解与运用有了长足的进步。

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说,

诺克萨斯人当初骗她加入时许下的约定似乎也并没有完全违背。

可是...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可一辈子学不会这些魔法啊...”

倚着墙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塔莉娅喃喃

看着第双手“”

这一刻她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

不论如何,我都不要再回去了!

“如果被那个混蛋抓住的话,我就...我就自尽!”

语气坚决的说出这句话,塔莉娅心中清楚,她还是没有对抗诺克萨斯...或是尤里安的勇气,

虽然那个男人曾一度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两年多,但他却从未真正从她的身边消失一刻。

原因就是因为乐芙兰曾不止一次当着塔莉娅的面提起过尤里安的名字,

不仅提,还时常把他拿来与塔莉娅做对比,

在乐芙兰的话语中,

如果两人有一天真的以敌人的身份对上,

那么只要一个照面,她就会被尤里安割断喉咙毙命当场,连释放魔法的时间也没有。

所以尽管现在的塔莉娅比起刚入诺克萨斯时已经强了数倍不止,但出于这些年来潜移默化中对苍白女士的敬畏,

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尤里安的实力会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层面,

也因此,她心中对于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也就不自觉的抱有了最悲观的想法。

可实际上不管塔莉娅这边是怎样的心惊肉跳,离开街头并找到一家旅店安置卡西奥佩娅的尤里安,却并没有将哪怕半点心思放到这个曾有过一段交际的女孩身上。

他甚至都懒得去思考塔莉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非是艾欧尼亚的行军营中,

比起那些‘无聊’的事情,在确认饮下鲜血的卡西奥佩娅状态再度稳定之后,

尤里安便唤来店家点了不少吃食来补充能量————

‘时时刻刻保持顶峰状态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学习刺客之道的第一天,泰隆传授给他的一句箴言。

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至今,这么多年来他都始终遵循着这条规则。

十天的跋涉对于原本要一个月的路程来说确实有些太过紧凑了,

更别说这一路上他还不止一次的放血来‘饲养’卡西奥佩娅那个被蛇毒迫害的女人。

这对于尤里安而言也算是不小的消耗。

所以他需要借着这段难得的闲暇时光赶紧将状态恢复圆满。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两日后 时光如梭。

两天之后,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斯卡拉什载着希维尔重新返回了维考拉城。

跃下鞍背,站立在城门入口望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

希维尔恍惚间竟好似回到了不久之前。

那时的她,带着佣兵团的一票精锐,在尤里安的陪伴下可以悠然惬意的走在街头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而现如今再次回到这里时间不过走了一个多月,

可一切却大不相同了。

感受着被一道城门隔绝的热闹景象,希维尔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些佣兵团的兄弟,对卡西奥佩娅的仇恨和对过往的追逝让她呆呆愣在那里好久,才被嘈杂的喧闹声拉回了心神。

望着前方一路向远处延伸的拥挤街头,

希维尔默默叹了口气,将悲痛的情绪掩埋进心底————

逝者已矣。

十年多的佣兵生涯让她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很清楚佣兵是兼具了高风险与高收益的行当,

生离死别是每一个入行者学会的第一件事。

只不过这一次的帝王之墓一行给她的打击格外大而已。

但日子还要继续,

希维尔能做的不过是完成复仇,然后继承那些逝去者的遗志好好的活。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轻轻扯动脸颊扬起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容,让此时此刻的自己在这座充满了欢声与喧哗的城市显得不那么‘另类’。

踏上街头,

与一个多月前来时相同的是,

这座城市仍旧充满了喧闹鼎沸声,人群拥挤在街头巷尾欢呼游行,迎接九月到来后,维考拉城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今天正是大典的最后的一日,也因此,

从沙漠各地赶来的人群将街道塞的满满的,乍一眼看去,比一个月前的祭典热闹了不止一筹。

听着耳边始终不断的议论声,希维尔心中清楚,

这些人都听到了那个从沙漠中传来的那个消息————

曾经的帝国皇帝阿兹尔从千年的沉寂中苏醒,出现在了太阳之城中,挥挥手便让那座沉于沙中千年的古城焕发了新生,

而他更是扬言要让曾经的帝国在这片被黄沙覆盖的土地上重新崛起。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足以令每一个初次听闻的恕瑞玛人都心生摇曳了。

自帝国崩坏以来恕瑞玛这片土地已经乱了一千年,

地方势力的割据与纷争没有带来统一,反而让昔日冠绝世界的繁华大陆日益沉沦。

一千年,

恕瑞玛人已经受够了这看不见曙光与未来的日子,

也因此,当诺克萨斯人的船队登陆后,

看到被诺克萨斯人治理的井然有序的卑尔居恩城,北面沿海一带的港口城市几乎是‘望风而降’,改换了大王旗。

但诺克萨斯人毕竟是外邦人。

对于许多心念着古老帝国辉煌往事的恕瑞玛人来说,被曾经的‘蛮夷’命令是无法接受的!

可那个时候他们没有选择!

先有斯维因后有卡特琳娜,诺克萨斯人的胸怀只对贡献了忠诚的人敞开,对于那些不愿屈膝的人,

诺克萨斯的铁血兵团就会无情碾过他们的身体,夺走他们拥有的一切。

而现在,他们却有了臣服诺克萨斯人之外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向死而复生的昔日帝王屈膝下跪献上忠诚,成为帝国崛起的一粒沙子。

对于那位被定义为‘暴君’的末代皇帝,

虽然有许多人心中畏惧,但也不乏抱有‘一步登天’想法的投机者从四面八方向太阳之城涌去,

他们坚信一个帝国的崛起必然需要大量的人才。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为了树立标杆‘千金买马骨’,伟大的阿兹尔皇帝也一定不会计较他们心中那些不怎么光彩的‘小小心思’的。

也因此,

虽然阿兹尔复生的事前前后后还不过短短十几天,

但那些不缺钱的商贾与大团长们,却早已用魔法传讯的方式将这一消息传遍了恕瑞玛大地。

就连远在数万里之外不朽堡垒的大统领,也收到了关于这件事的准确消息,随后拖着衰驰的身体从病榻上坐起,下令负责恕瑞玛远征军全部事宜的将军卡特琳娜暂停攻伐计划以观其变。

相隔遥远的诺克萨斯人都感到了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深远意义,

这些生活在黄沙大地上的原住民们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借着维考拉城祭司大典之日,

周围无数城镇村庄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赶来了这里,

这座城市的圣职者大祭司曾不止一次自诩为鹰王血脉的正统继承人,

在先祖阿兹尔复活的当口,他和他的城镇无疑成为了无数投机者眼中登天的捷径。

仅仅是几天时间阿兹拉希尔·色拉木大祭司就接纳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首脑,接受了他们的宣誓效忠,

其本人也在那些人的怂恿下公开宣称会在祭典日后亲自带领所有愿意为帝国效力的人前往太阳之城面见先祖。

也因此,在这一日的维考拉城中,

涌上街头的不止有城镇原本的住民,还有几十个大小势力上万人的佣兵、卫兵团队,

再加上四周涌向维考拉的百姓,

这一年的祭典日可谓是盛况空前。

许多人都期待着正午日中时的祭祀时刻,

希望看到那一位鹰王传人亲自念诵祷文沟通太阳圆盘与先祖对话的场景。

但就是这样的场景还未开始,

一个不速之客却先一步造访了位于城镇中央的神庙。

“哦——!”

一阵轰然爆响的喧哗声震颤了耳膜,被人群推挤着前往广场的希维尔在第一时间便抬头望向高处,锁定了声音的源头。

而混迹在人群中,心怀侥幸的塔莉娅也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了石阶尽头的最高处,

在神庙正门前,

一个长着胡狼头、拿着杖斧的高大汉子正与那位阿兹尔皇帝血脉后裔的大祭司对峙着,

看到那个胡狼头汉子的一瞬间,

塔莉娅不由瞪大眼睛喃喃道:是那个人。

随着低语淹没在喧哗声中,

她的记忆也回到了两日前,与那个男人初相遇的时候。

章节目录 咳,今天七夕…… 先祝大家节日快乐!

七夕嘛……单身狗是没人找的……所以我只能和几个小伙伴出门找乐子了^_^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章 出现在维考拉城的古老‘智者’ “小心点,小人儿。”

一道带着几分不真切的嗡嗡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因为顾虑尤里安想的太多而精神恍惚没有注意周围的塔莉娅,在匆忙转身的瞬间撞上了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座山崖一般,对方岿然不动,而她却被弹飞出去平躺在了地上。

“哎——!”迟到的惊呼声在女孩跌倒在地上几秒后才匆匆响起,好在塔莉娅摔得并不重,所以她能在倒地后没两秒钟便撑着胳膊支起身子,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仰起头去看那个被她撞到的人。

但只是一眼,她便身子不自觉微微一颤。

好...好特别的人!

塔莉娅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从头到脚都裹在破布一样的宽大袍子里,可塔莉娅却依旧能看出他那高壮的身材。手中还有一根裹布的手杖,宽大的顶端也包裹着破布,而双腿也好似跛了一般弯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但最让她惊讶的莫过于那一双眼睛,

当塔莉娅与他对视时,从那双淡蓝色的眼中,她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尽归丘墟;

但当她有些疑惑般的眨眨眼再次凝神看去时,却又看到了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那双眼睛里就好像有一个小小的世界,隐藏了变化万千,让塔莉娅一时间着了迷,坐在地上愣愣不语。

见身下的小人儿半天没有动静,高壮的男人没再说话,却探出了一只好像麻风病人一般产满绷带的手掌伸向了塔莉娅,

轻而易举的将女孩举起又慢慢放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塔莉娅才陡然惊醒,赶忙对着面前之人说道:“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看见你。”

一句话说完,塔莉娅又想起刚刚的事,连忙又补了一句“谢谢。”这才有些腼腆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可要好好看路小人儿,恕瑞玛现在可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收回了手掌,宽大的袍子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抖了抖,

就在那一瞬间,塔莉娅看到袍子下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

流光一闪而逝,

可塔莉娅却感知到了一股沛然之力不由心中一惊:“这是魔法的力量!”

若是几年前,塔莉娅可能感受不到那股被深深隐藏起来的魔能。

如果是那样,她可能只会将面前的壮男人当做是偶然遇见的‘过客’。

但在经历了苍白女士两年多的调教后,

尽管那一抹魔能在面前男人的极力压制下几乎微弱到了不集中全部注意就无法觉察的地步,

可塔莉娅却仍旧凭借着对魔能的独特天赋,感知到了那深深隐匿下的宏伟壮阔。

好厉害的人!

“您说的是,这里并不安全,我也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塔莉娅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又不由想到不知是何缘故突然现身维考拉的尤里安,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话说一句,她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仰着头望着男人道:

“您...您是在历练吗?以您的实力...”

作为天生便能操控土石、得到了‘织母’认可的魔法师,塔莉娅能感觉到面前男人如渊如海的强大,可这份强大却并没有为她带来像苍白女士一样的畏惧感,

相反,

尽管与男人面对面,但塔莉娅却恍惚觉得她与对方面前有一层无形的壁障。隔着这层壁障,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宁————发自内心的安宁。

这让她实在有些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一句有些冒失的话来。

“这里并不安全,早点离开吧!”塔莉娅话中的隐喻,壮男人自然听得出,那双看遍了沧海桑田的眼睛自然也看得出面前女孩的天赋与隐约的期待;

但他却并无意与她多做交往,

作为一位足足活了几千年,几乎看遍整个恕瑞玛从兴起到衰落全过程的‘智者’,

他知道对于‘普通人’而言,他所知道的那些是一味致命的毒药。

自十几天前,沙漠深处传来消息的那一刻起,这片土地就变得不再安全了。

那位沉寂多年的皇帝回来了,带着他的野心与历经飞升仪式后强大的神躯准备重筑帝国的荣耀,

可作为古老帝国曾经最具有智慧的天神,内瑟斯很清楚,归来的并不止有阿兹尔一人————

昔日的战友,至亲的兄弟,还有那个覆灭帝国的元凶,泽拉斯。

此刻的沙漠虽然平静依旧,但内瑟斯却能清楚感受到空气中隐藏的躁动,

“那是战争的讯号。”

阿兹尔皇帝不会甘于平静,泽拉斯也不会,而那些曾经帝国的守护者们同样要面对一片分崩离析的沙漠。

时过境迁,

这片土地曾享受过强大与团结铸就的无上荣光,可千年的混乱却足以将无数代人苦心构筑的铁一般的秩序撕成粉碎。

恕瑞玛,已不像当初了。

失去了秩序的天神不再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而是一切动乱的源头。

作为沙漠的守护者,他既看到了这片沙漠平静下隐藏的躁动不安,便无抽身自保的想法。

死,内瑟斯并不害怕,也无意逃避。

死亡对于他这样活了数千年的人而言,不过是一种解脱,

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

如果死亡真的到来,他只会坦然面对!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还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亟待完成。

数日前,他便通过观测星辰预知到某个飞升血统的拥有者将会现身维考拉。

正是那飞升之血,将古老的帝王从虚无中带回现实,

作为最珍贵且最强大的血统,

历经千年所存于世已经少之又少,

而内瑟斯预知下的那一位血脉拥有者,更将会是引发一切变革的源头,

若是她被邪恶的用意操控,恕瑞玛将彻底走入黑暗的深渊,迎来最终的落日。

内瑟斯无法放任这一切的发生,于是乎他便来到了这里,

来到维考拉城,曾经阿兹尔皇帝母亲的出生之所,

在一年一度祭祀大典盛行的日子里,找到那位飞升者后裔,阻止可能探向她的黑手,守护她直到...

命运到来之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一章 内瑟斯的降临 “这一位,会是我要找的人么?”

一步一步,内瑟斯旁若无人穿过了汇聚在广场上拥挤的人流,沿着通向神庙的石阶缓步前行,目光却不由落在了石阶的尽头,

那里,一位自称是鹰王后裔的圣职者身着羽毛长袍站在被锁链牵扯着悬于高空的圆盘面前,双手高举着祈祷的姿势,口中念诵着祷文。

两旁,看到他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

穿着各式兽首铠甲的神庙武士朝他架起了长矛,

当着他们的面前,内瑟斯停下脚步,解开了身上的宽大罩袍,在恕瑞玛覆灭的千年后,第一次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直起佝偻的双腿,内瑟斯的身形如山岳一般耸立,

没有了罩袍的遮掩,胸前与肩膀上照着的滚金盔甲在阳光下散发着灼灼金光,腰间缠绕着带有恕瑞玛纹章的还愿束带。

轻轻一抖手,长柄的手杖抖落了层层裹叠的布条,露出了隐匿的锋锐,那竟是一柄长刃战斧。斧头闪烁着森寒的光,中心镶嵌的海蓝色宝石痛饮着阳光。

这一切,再配合上恕瑞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胡狼头造型,让所有人心中齐齐浮现出一个名字:

“沙漠之子...内瑟斯!?”

多年隐居,让这位曾经的半神在这一刻有些不知该如何与面前的人类交流,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的低下头,目光直视着两名武士卫兵,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让开。”

足足三四米的高壮身材,配合上一柄威风凛凛的战斧,让两个卫兵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可想要退开时,却发现双脚变得不听使唤了起来。

“这可是神话中的人啊!”

所有人在看到内瑟斯模样的一瞬间,都一定会不自觉浮现出这个念头。

但内瑟斯却有些误解了两名武士的意思,

在片刻等待没有等到想象中的退让后,内瑟斯叹了口气,扬起战斧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弧,

斧柄敲在左侧武士的长矛上,一股巨力爆发,将那名武士送出三十米跌落地面,

斧柄的末端则借着收手的动作轻轻一点,将右侧武士的长矛绞成了一堆碎铁。

抛下了两道惊骇欲绝的目光,内瑟斯朝着神庙高处继续前行。

守卫在石阶两侧的武士被惊动了,看着标志性的胡狼头,

他们从两侧涌来,嘴里念着嚷着古老的恕瑞玛语言,

可内瑟斯却没有从中听出半点的优雅与精巧。

‘恕瑞玛已不是当初了。’

在这一刻,站在神庙最高处,望着面前黄铜铸成的太阳圆盘,内瑟斯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要知道,作为恕瑞玛人沟通天地神灵的圣器,铸成太阳圆盘的材料理应用淬过太阳之火的精金,

在二十四位祭司的协同下,以魔法手段在圆盘表面雕刻上古老的铭文,使其得以在阳光下吸纳无穷的力量,飘扬在半空上迎接着日落日升。

而并非像现在这般,被几条手臂粗的锁链生拉硬拽着悬在空中,强行还原曾经的模样。

目光停驻在眼前,内瑟斯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落寞。

但他终是一位数千岁的古老智者,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便将目光由上而下,落在了面前几步远外的男人身上。

周围武士的嘈杂声扰乱了他的祷告,让这位圣职者祭司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面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你是内瑟斯!?”名为阿兹拉希尔的男人声音深沉而广博,带着悠远之音,可内瑟斯却清楚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惊骇,与心中抹不去的恐惧。

“你既有此问,说明我已经离去太久了。是的,我是内瑟斯。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圣职者挺直腰板,鼓起了胸膛,活像一只交配季节的雄鸟。“我是阿兹拉希尔?色拉木,鹰王之后裔,维考拉的最初先声,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晨曦使者——”

“鹰王之后裔?”内瑟斯打断他:“你说你是阿兹尔皇帝的血脉?”

“还用说吗?我就是啊!”看到内瑟斯神态平和,圣职者一点一点找回了丢失的自信:

“你是因为那则传闻才重新出世了吗?”

“没错,伟大的先祖阿兹尔皇帝已经从沉寂中苏醒,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召唤,若是你有意,不妨在祭祀大典过后,随我一起前去太阳之城?”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阿兹拉希尔的表情充满了兴奋与骄傲,

但听到这些话的内瑟斯表情却没有半点的起伏。就仿佛没听到他后续的那些话一般,平静的点点头,而后沉声道:

“那就好,既如此,我想向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

“你的鲜血。”

“轰——!”手臂微动,斧柄磕在了地面上,

万钧之力碾碎了砖石,从地面扬起了一片尘土。巨大的声音让围在内瑟斯周围的武士们无不心惊胆战,

就连阿兹拉希尔也好像被阉割的鸡仔一般张口发出了一声尖叫:“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我要见你的血。”

烟尘徐徐飘落,在即将落到地面的前一秒,好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揽住一般,骤然化作了一股飓风在内瑟斯身旁围绕,

狂暴的风让周围的武士们纷纷捂住了脸,首当其冲的阿兹拉希尔则是又呛又咳,脚下好似打滑一般朝着内瑟斯贴近。

“啊!”

凄惨的尖叫声从这位圣职者祭司的口中发出,回荡在神庙顶端,

风暴迷惑了他的双眼,劲烈的风又让他呼吸艰难,这一切都让死亡的恐惧爆发,

周围的武士见到圣职者的这副惨样,朝着内瑟斯冲来,

可来不及靠近他身边一丈,便被飓风卷着,好似一张张纸片般飞出了十几米远。

“别杀我,别杀我!”

巨大的手掌抓住了圣职者的后腰,微微一发力便将他提溜了起来。

感受着不受控制的身体,阿兹拉希尔神色惨白,涕泗和着身下的腌臜物一起,胡乱滴淌着,污染了内瑟斯的脚背。

见到这一幕,内瑟斯平静双眼下的落寞更甚了几分,

手提着阿兹拉希尔,内瑟斯缓步向前,越过倒了满地的武士走近了太阳圆盘,

这个圆盘虽然是赝品,没有熔铸半点的精金,但依旧能够反射阳光,这就够了。

“你说你是阿兹尔的后裔,那就来验一验吧。”

无视了圣职者哭哭啼啼的求饶,

内瑟斯把圣职者的脸按到了太阳圆盘表面,烈日炙烤过的金属烙在了他的脸上,只听一阵好似烤肉般的“滋啦”声响,伴随着一阵惨叫,内瑟斯双目紧盯着圆盘上留下的溪状血迹,

好一会儿,

他好似松了口气般将哭个没完的男人丢到了一旁:“你的血不属于飞升血统。”

“看来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飓风缓缓消散,内瑟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可就当他准备离开神庙,去寻觅真正的太阳血脉后裔时,太阳圆盘的表明却突然闪过一丝蓝光,

蓝光将远隔数十里外的景象反射出来,吸引了内瑟斯的目光。

在看到光幕中人影显现的那一刻,内瑟斯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泽拉斯。”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二章 泽拉斯与内瑟斯的相逢 幽蓝色的光幕如同镜子一样倒映出了远方的景象————

地平线的尽头,

聚集了一团阴云,那是行军部队激起的尘土,透过烟尘,内瑟斯看到了盔甲与战矛反射的晶亮阳光,听到了擂鼓的敲击与军号冲天的尖鸣。

庞大的阴云占据了十几里的天际线,烟尘卷着风沙,渐渐显露出巨型战兽的身影。

巨大的骨质鳞甲,锋锐弯曲的獠牙,可以毫不费力的推平维考拉的城墙。可它们却被粗壮的绳索拴在轭上,被人拿着刺棒驱赶。

驱赶他们的,是一群群衣着打扮各异的部落战团。他们举着各式的图腾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城市进发。

游击手、骑射手和手拿鳞盾与重斧的战士...花花绿绿的至少有五百人。

内瑟斯很清楚,这些人并不属于同意部落,若是平常相见,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可他们仍旧聚集在了一起,

这让他意识到,一个意志正统领着他们。

穿过团团阴云,即使隔着十数里之遥,内瑟斯依然感知到了阴云中央盘踞的那一团充满邪恶黑暗的强大能量。

那股能量,曾在千年前覆灭了一个伟大的帝国,被他和兄弟联手封印。

可不久之前,伴随着太阳之城的地动山摇,

那个恐怖的家伙又重新出现。

“泽拉斯。”

内瑟斯喃喃轻语,道出了他的名字。

同时,太阳圆盘的蓝色幽幕上,也映出了一口远古石棺,石棺上缠满了封印着符咒的锁链,而锁链的正中,正是泽拉斯————

忤逆之人,古老帝国覆灭的成就者。

虽然手臂胸膛和大腿上缠满了锁链,可泽拉斯却依旧安然自若的高居于王座之上,

轻轻一抬手,所有部落的大长老便齐齐聚集在了他的座下身旁,

一个个跪伏在巨兽粗糙的背脊上,低着头颅任由颠簸不断,却连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我的信徒们,去,去维考拉城,将我要的人找出带到我的面前,胆敢阻碍的人,统统将他们送去冥土轮回!”

幽幽蓝火闪耀,被泽拉斯目光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惶恐的伏低了身子口中应是。

没人敢去问泽拉斯要找的人是谁,也没人敢忤逆泽拉斯的要求。

这些平日里在各自的村庄聚落里说一不二的长老们,在泽拉斯的脚下却卑微的不如一只爬虫。

当泽拉斯的命令下达,他们只有照做这一个选择。

战兽在距离维考拉城一里的地方停止了前进,身着花绿服饰的兵士们自战兽身后鱼贯而出,挥舞着武器朝维考拉城发起了冲锋。

而坐在巨大战兽背上的泽拉斯望着这一切,眼中却充斥着无尽的黑暗。

千年的幽闭,虽然无法磨灭一位天神的生命,但却可以改变他的心性。

在那封闭的地下,刚刚成神的泽拉斯没有迎来想象中光辉与荣耀的时刻,却被迫与一个疯子关在了一起,

那个只知道战斗的家伙,让泽拉斯心中充满了无可压抑的疯狂。

两神被封禁了一千年,也战斗了一千年。

凭借着飞升后近乎无敌的神力,他压制了声名传播了数千年的大英雄雷克顿,

可他却无法逃离那片空间————那处‘地牢’。

在无尽的战斗与绝望中,泽拉斯的性格走向了偏激。

他变得冷酷残忍且刻薄,凭借着持续不断的引诱,他成功逼疯雷克顿并将它引入了堕落的歧途,视曾经至亲的哥哥为仇敌,

而在重回地面世界后,

泽拉斯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不该存在的野心,比如————取代阿兹尔的地位。

这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恕瑞玛的皇帝,也并非只在具有悠久历史和荣耀血脉的家族中传递。

至少泽拉斯就曾在皇室的秘密书库中看到过一位被记载为‘暴君’的皇帝耐祖克,

在曾引发巨大危机的艾卡西亚战争后,身为以绪塔尔元素法师的飞升者耐祖克囚禁了因为哥哥病死而刚刚继位的年幼皇子,篡位登基并被记载入了恕瑞玛帝国史册。

而如今,泽拉斯亦是飞升者,

在帝国覆灭千年的当下,他为何不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当然,泽拉斯心中清楚,作为直接覆灭了帝国的最大凶手,他的野心很难得到其余飞升者们的认同,

虽然他自信力量无可匹敌,

但想要统治帝国,建立一个不输于曾经恕瑞玛的伟大国度,泽拉斯又必须依赖那些飞升天神的力量。

所以这一切就需要一个‘引子’,

而这个‘引子’,现在就在远处的维考拉城中。

如同内瑟斯不远万里来到维考拉城一般,飞升血脉之间的独有感知让泽拉斯知道,在维考拉这座城市中,存在着一个飞升血脉的后裔,

她是帝国高贵之鹰的后裔,血脉中隐藏着诱人的力量,

而泽拉斯更知道的是,她身体中的另一半,流淌着比鹰更加高贵的血统。

那是帝国之初建立者的血脉,是那位被称作‘战争皇后’的瑟塔卡流传下来的血脉。

战争皇后的血脉在一千年前与鹰的血脉结合在了一起,

在千年后的当下,

“得到她,那么所有人都将无话可说!”

一想到握住战争皇后与鹰王血脉后裔引得众神慑服的光景,泽拉斯幽蓝色眼中就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狂热。

“阿兹尔...我‘亲爱’的兄弟...比起你来,我,泽拉斯,才是更应该成为世界主宰的人!!!”

怀着对阿兹尔的复杂情绪,泽拉斯将感知落在了维考拉城中,准备寻找飞升血脉的后裔位置之所在。

可仅仅是片刻后,恐怖魔能凝聚的灵体面庞上却突然起了波澜:

“有人阻止了我对飞升血脉的探查?”

泽拉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展开化作一抹了然。

从石棺铸成的王座上站起望着维考拉城,泽拉斯深邃的双瞳微微闪烁着,目光好似跨越了千里,与正在城中内瑟斯相视。

一息后,泽拉斯突然扬声开口,声音如同雷霆阵阵,跨越千米回荡在维考拉城上空:“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学士阁下。自太阳之城一别已有千年。千年以来,吾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阁下,今日既然于维考拉城相遇,何不前来当面一叙?”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三章 紧迫 隆隆声响,通过奥能的加持跨越千米回荡在维考拉城的天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内瑟斯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并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在看到泽拉斯的第一时间便飞身跃下了神庙,身形迅速缩小到常人等高,脚下迅疾步伐,飞速行进,如水一般分开拥挤的人流,化作一道光影穿行在维考拉城的大街小巷中。

他要找到飞升血脉的后人————

抢在泽拉斯之前!!

对于泽拉斯的实力,没有比亲自和他交手过的内瑟斯更清楚了。

千年前,当金色的大圆盘倒塌,辉煌的古城被黄沙吞噬化作丘墟,就是他联合了亲弟弟雷克顿与那位悖逆了皇帝的帝国叛徒展开了一场殊死大战。

战况激烈无比,

从天空到地面,从正午到黑夜,打的天翻地覆,星辰颤栗。

可即使内瑟斯与雷克顿兄弟二人拼尽全部力气,可无法奈何刚刚完成了飞升仪式,拥有了神之力量的泽拉斯。

飞升者的实力并不平均,

这一点,在恕瑞玛几千年来数以百计的飞升者间早以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

飞升者飞升之后的力量取决于其飞升前的实力,

飞升前实力越强,飞升后拥有的力量也就越庞大。

这份‘庞大’,化作了强壮的天神之躯,化作了毁灭众生的恐怖魔法。

早在千年以前,内瑟斯就听闻过泽拉斯的名字,

那时的他作为阿兹尔皇帝最亲信之臣的身份执掌宫廷事物。

但几乎所有的天神都知道,这位曾是奴隶出身的无名之辈还有一手诡异而强大的魔法————

或者不是魔法,泽拉斯所掌握的,或许应该用邪恶的巫术的来定义。

这手巫术配合着泽拉斯强大的魔法天赋,在凡人间近乎无可匹敌,但在经历过太阳之火淬炼身体的天神战士眼中,却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引不起任何一位飞升者的重视。

但这一切,却在那场飞升仪式后,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当苦心孤诣的泽拉斯在以魔法将阿兹尔皇帝推下祭坛独占了飞升仪式后,

他的实力便在太阳之火的洗练中有了几何倍数的增长。

那场本属于帝国皇帝的飞升仪式,

一旦成功,也许会创造出一位实力足以媲美初代战争皇后的天神领袖,将恕瑞玛帝国引向更辉煌的巅峰,

却因为一位野心者的背叛而彻底颠覆。

太阳之火从天空降落,如此庞大的星界能量被一位不属于他的人‘盗窃’,致使悲剧发生。

失控的能量在一瞬间炸裂开来,自大神殿起,涤荡了整座太阳之城。

亭台楼阁与宫殿寰宇被推倒,河流被生生灼干,

在恐怖的火焰下,

太阳城的人民好似蚂蚁遭遇洪水一般被瞬间吞噬,

漫天的黄沙如潮水般涌起,在一瞬间将整座城市覆灭。

千年古都毁于旦夕,赶到的内瑟斯与雷克顿兄弟却对凶手无可奈何。

甚至于经历飞升仪式后的泽拉斯,在个人的实力方面几乎冠绝天下,

在近乎绝境的恐惧下,兄弟二人选择了最最无奈的方式————

以帝王之墓为饵,雷克顿拼死将泽拉斯拽入其中,而内瑟斯则亲手关上了封禁的大门。

这一晃,就是一千年。

可即使再过去一千年,内瑟斯也不会忘记泽拉斯在帝国毁灭之日给他带来的强烈震撼,

那种源自硬实力上的压制,让内瑟斯在这一刻对泽拉斯选择了沉默,

不管如何,他都要先找到那位飞升血脉的后人,再讨论其他!

身形急速掠过,内瑟斯大张着感知,一边警惕着泽拉斯的动向,一边凭借太阳血脉之间独有的感知寻觅着那位血脉后人。

作为阿兹尔曾今最亲近的臣子,内瑟斯不会天真的以为泽拉斯的出现只不过是凑巧经过。

在泽拉斯出现的瞬间,他便洞悉了对方来此的因由,心中的担忧也就此成真:

真的有人要对飞升血脉的后裔下手!

“一定阻止他!”

圣职者是个骗子,他的血脉早在千年之中冲淡衰弱了。

可执掌帝国大图书馆数千年的内瑟斯还知道一种更加秘密的感知手段,

这种感知方法比普通的血脉关联更加有用,却要耗费更多的神力。

但这种情况下内瑟斯也顾不得许多了,

双目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一阵波纹荡漾后,一朵血花徐徐绽开,化作一副猩红笼罩的壁纸画。

在那缓缓展开的画卷中,内瑟斯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面色有着些许慌张的女人,

在拥满人群的大街上如同一条游鱼,努力甩动着‘尾巴’拨开一个又一个拦路之人,逆流而行。

“她在城门那里!”画面中断,猩红画卷化作两道纤细的血丝沿着眼眶淌落,疾驰在人群里的内瑟斯陡然掉转了方向直奔着画面所在的城西而去,心中同时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是...一个英气十足的女人。’

她的脸,让内瑟斯乍一看仿佛看到数千年前的瑟塔卡重生,

可再次凝神望去,画面却又仿佛变幻成了最后一位皇帝阿兹尔。

虽然,这位飞升血脉的后裔在气质上与那两位地位尊崇的皇帝有着巨大的差异,

但那相似的面容,与感知到的一丝源自古老血脉的强悍气息却足以令内瑟斯确认对方的身份————

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找到她,保护她。挽救恕瑞玛的命运!

怀着这样的期盼,内瑟斯飞驰的步伐不由更快了几分。

对于血脉者的感知是每一位飞升者拥有的‘本能’,

但精准定位的手段,却是恕瑞玛帝国数千年积淀下来的绝密手段,只有极少数三两位地位崇高的飞升者才会知晓。

这是内瑟斯的优势,

这意味着泽拉斯却只能凭借血脉感知手段确定对方在维考拉,却无法直接将其捕获,而内瑟斯却可以先一步找到那位后裔。

但以智谋颠覆一国的泽拉斯也并非蠢蛋。

在十余秒得不到内瑟斯的回应之后,这位实力强大的巫灵天神,瞬息便洞彻了对方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位血脉者!

“哼——!”

随着一声轻哼落下,泽拉斯脸上骤然扬起一抹讥讽之色,

伸展双臂遥遥指向天空,蓝白色的火焰在他的双臂间凝聚。

“既然大学士不愿露面,那就只有让鄙人亲自‘请’你了。”

“我现在改主意了,信徒们,攻破维考拉城,将这里连人带城一起统统夷为平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四章 乱 “啊!”

乱了,彻底乱了!

当泽拉斯冷酷的声音伴随着战鼓齐名回响在天上地下,

当攻城的巨兽迈开大步,用两根獠牙将维考拉城壁推倒,挥动着武器的兵士将第一滴血带到维考拉城街头的刹那,

这座城市就陷入了巨大的惊惶中。

因为祭典的关系,

此时此刻维考拉城中至少汇聚了有数万人,

可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民众,

看着那高度比肩城墙的巨兽踩着倒塌的石墙一步步踏来,这些人心中唯有“逃,拼命的逃!”这一个念头了。

于是,在拥挤的街头上,因为混乱而引发的踩踏便发生了。

红了眼的百姓疯狂的推拒着身边的人,

而身边的人也在疯狂的推着对方;

瘦弱的人被最先推倒,

紧接着来不及爬起就被七八只脚踏在了身上,

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他们的叫声又引发了更多人的惊惶,

在泽拉斯率领的部众攻入城中不到数分钟内,

就有不下几百人因此丧了命。

在这种混乱下,不是没有身具武力与血性的城镇卫兵、商队与佣兵团的佣兵抓起武器逆流而上,试图反抗敌人的进攻————泽拉斯的‘屠城’令还犹自回荡在空中,

这些人平日里可能会为了恩怨情仇或是一些鸡毛之事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可在大敌当前之时,为了活命自然也不会计较太多。

尤其是虽然泽拉斯带来的部落人数很多,

但此时的维考拉城却汇聚了周围方圆百十里大小城镇的个体与势力,

当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时,即使是沿海岸的诺克萨斯人也无法将其忽视。

在一些人奋力的呐喊组织下,维考拉城的士兵与佣兵们结成了临时的战阵————这些战阵源自海岸边的诺克萨斯人,

虽然比不了训练有素的远征军,

但对比起泽拉斯手下那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部落民众鬼号着生僻的音调漫无目的的胡乱冲杀,

也足以给这些一入城便开始了烧杀掳掠的部落部众一记迎头痛击。

但————

效果也就仅此而已了。

虽然泽拉斯口中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但事实上他不过是将那些临时招来的人当做奴隶一般驱使而已,

他也并没有将这些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斜举着双臂,

魔能如渊海一般形成漩涡,在其上映照出蓝白色泽的恐怖光华,

下一秒,

在泽拉斯的调动下,化作漫天的流星火雨,划破长空直向着维考拉城落去。

“轰————轰轰————”

一枚枚拳头大小的奥能飞弹落进维考拉城中,引发的动静却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的发生,

象征死亡的蓝白光球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便轰然炸开,

化作了炸裂的火焰,朝四面八方喷涌,

沿途接触到的人在一瞬间就被那蕴含极高温度的火焰烧成灰烬,

在维考拉城撕出一道道死亡通途,

而荡平前阻的火焰之花随后更是去势不减的径直撞上屋舍与桥梁亭台,

引发了更大的爆炸。

“咻——咻咻咻!”高举着双臂,幽蓝色的灵体魔能翻腾,

不断向着两条光化的手臂聚集,而后又被凝聚成奥能飞弹射向远空,

这样的动作泽拉斯已经持续了有半分多钟,

可激昂的魔能波动却没有半点衰弱的迹象,

激射的飞弹如同瓢泼的雨点一般倾泻而下,

在这般恍若末世的景象下,

即使是最坚强的战士,也被瞬间吓破了胆,

维考拉城人的抵抗破碎了。

好像一张纤薄的白纸一般,被来自千年前的巫灵以复仇的火焰瞬间撕成粉碎。

“当啷——”这是刀剑坠地的声音,

绝望的卫兵与佣兵加入了溃散的队伍,

这一刻的维考拉,在泽拉斯的威压下,无人敢升起哪怕一丝半点的反抗。

当然,泽拉斯的魔法飞弹也并非只针对他‘敌人’,

天神之下,众生尽为蝼蚁,

穿梭于人群中不断寻找的内瑟斯就看到一头倒霉的巨兽被天坠之火迎头击中,

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惨的嘶嚎,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塌,将身下七八个部落士兵压成了肉泥。

而爆炸引发的坍塌地陷,更是不分敌我的将所有人统统埋葬。

“哈哈哈哈!大学士阁下,帝国的守护神!你究竟要躲藏到什么时候?这座城里足足聚集了十万人,若是你再不出现,恐怕不消一时半会儿,他们就会统统因你的无情而死了!”

触目惊心的画面配合着威胁似的话语不断冲击着内瑟斯的心灵,

内瑟斯心中万分的后悔,为何当初没有看出泽拉斯心底隐藏的邪念呢?

城中四周不断有尖叫声响起,惊慌的人们在维考拉城间奔逃,

有的逃向了城外,而有的则好似鸵鸟一般钻进屋中紧闭门窗,妄图求得完全。

“没用,没用的!”生灵的痛苦刺激着内瑟斯的神经,

让这位活了数千岁月的天神战士碧蓝的双眼镀上了一层血红,

也许就在这之后的半刻钟里,他的身边就再不会有一个可以站着的人了。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内瑟斯曾不止一次站立在饱经蹂躏的城市街头目睹战火燃烧后的惨烈,

他很清楚凡人力量能做到的最极限,也比不过一位活生生的天神那弹指一挥间。

当神力被滥用以做屠戮之事,

那么这一刻就是真正的‘末日’来到!

耳畔回荡着嘈杂的声音,

‘内瑟斯’,

有的人在渴望着他的出现,

而更多的人则在绝望的痛苦中咒骂着他。

沙漠之子的名字,在这一刻成为了凡间生灵口中的唯一。太阳重铸了他的身心,就是为了让他永生永世侍奉恕瑞玛,为它的人民战斗,抵御来犯的强敌。

他现在做的就是为此,但放任维考拉的居民自生自灭却勾起了他灵魂深处熟悉的罪恶感————

“你还要抛下多少人的性命!?”

心灵的天空下着悲伤的雨,引动内瑟斯体内的神力不受控制的逸散而出,化作了一道道风卷将身边的人送向远方,他的身体也因为不断目睹血腥而激愤得颤抖。

可即使这样,内瑟斯依旧没有站出来回应泽拉斯。

他的心思始终落在那位血脉者的身上,

“快一点,再快一点!”内瑟斯心中不断的催促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五章 相见! 一连穿越几条街,在内瑟斯心中如火一般的焦急下,他终于看到了维考拉西城门的影子。

然而当他来到这里时才发现,

在奥能飞弹的轰击下,在部落士兵与攻城巨兽的无情蹂躏下,这里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

远处是一面被生生轰倒撞碎的城墙,

面前的地上满是散落的石块与木头横梁,无情的蓝白色光焰凌虐着大地苍生,

爆炸产生的坑凹中淤积着一池池血泊,

无情的屠戮硬生生将这里化作了人间炼狱!

“不可容忍!”

怒目圆瞪,内瑟斯感觉自己心中的火焰就快要无法压制了,

可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牵绊着他的那位血脉者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

迷失在了城市的混乱中,还是已经趁乱逃了出去!?

杖斧挥出,将一个对准内瑟斯挥刀的部落众击飞了二十米,又连跨三四步抬手接住了攻城巨兽那落下的重蹄,

内瑟斯无心与这些刽子手纠缠,在将嘶鸣不断的巨兽硬生推倒后,一双蓝色的眼睛幽光一闪,

血色上涌,视线中再次模糊出现了女人的身影,

她并没有停留在混乱开始的地方,也没有选择逃出城去,

而是在危险刚一发生之初便避开了最混乱也是最拥挤的街头大道,一转进入了弯曲的巷弄,借着灵巧轻盈的体躯在糟乱的巷子里不断穿梭者,而手中紧握的一柄圆月弯刀也吓退了企图趁着混乱乱上加乱的觊觎者们。

她要去哪里?

可是要寻找什么人?

画面中断,

内瑟斯已经记住了女人前进的路线,

比起刚刚抵达维考拉城不久的希维尔,内瑟斯早在两日前便已提前到达了这里,

怀着对逝往时光的莫名哀伤,他故地重游,从城东的古老废墟到建立在废墟上的新西城区,

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引发了他的感慨。

没有等待,也没有停留,尽管内瑟斯的出现以及那标志性的胡狼头将那些绝望等待死亡到来的人们的希望之火,

但此时此刻的内瑟斯只能在心中对他们道一句‘抱歉’,然后迈开步伐,将他们推下更深的深渊。

骤然腾空而起,涛涛神力加诸于身,化作贴地飞行的双翼,推着他朝着希维尔前行的方向追去。

希维尔的速度虽然很快,可若是与太阳之火淬炼的天神之躯一比,却又如同乌龟散步一般,

在神情紧绷的女人穿过了重重屋舍,朝着不远处的旅店发出最后冲刺的时刻,

一个巨大的身体骤然降落在了旅店大门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喝——!”

对于突兀出现在面前的高壮男人,希维尔脸上不由出现一抹凝重之色,尤其是那标志性的胡狼头,更是让她想起了不久之前回荡在天空中的轰隆之声,

沙漠之子——“内瑟斯!?”

心中微微一沉,希维尔不清楚内瑟斯的突然出现是好是坏、是敌是友,

但多年的本能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飒——”

弯刀划过一道圆弧,带着刺破空气的爆鸣声,希维尔脚下不停的向着内瑟斯发起了冲锋。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去见尤里安!”

“妄图阻拦我的,就是我的敌人!”

怀着坚定的信念,希维尔的这一刀可没有半点的手软之意。

而事实上在得到恰丽喀尔之前,她曾赖以生存的兵器便是沙漠中人最常用也最惯用的武器————刀。

她挥出的这一刀,即使以内瑟斯的眼光评判,也近乎无可挑剔。

‘不愧是飞升者的后裔!’

内瑟斯心中默默感叹一句。飞升者就是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们的身体都很强壮,英雄血脉给了他们一颗跳动如雷的心脏,足够的天赋足以培养出一群心比天高的男女,

而沙漠皇帝与战争皇后的后嗣,更是其中绝对的佼佼者。

可人与神的差距无法被抹匀,

面对希维尔挥出的致命一击,内瑟斯双脚稳稳扎根地面,微微抬起右手的杖斧,在弯刀临近身体的前一秒主动迎了上去,

锋锐的斧刃在弧形弯刀的侧面轻轻一碰,如同点水蜻蜓一般,

下一秒,

这柄在沙漠里足能卖出上百金的精炼弯刀就自刀剑到刀柄处寸寸碎裂变作一团碎铁。

在这突发的变故下,希维尔即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惯性的力量使她已经再难收住脚步,

即使百般强迫,也不过是将前冲的步伐变作了醉酒的S型曲线,

要不是内瑟斯帮了一把手,

名扬沙漠的传奇女佣兵就要以一个丢人的姿态扑倒在地了!

“就是你。”

在探手扯住希维尔防止她摔倒后,内瑟斯没有浪费时间的去做一番自我介绍,道明来意,而是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跟我走!”

而希维尔的回答也是同样的简单明了————“不!”

甩掉刀柄,又挣扎着甩脱内瑟斯的手,希维尔头也不回的就要冲进旅店中。

可在她身形将将踏进门槛的瞬间,内瑟斯的杖斧却轻轻一点,魔能在脚下的地面凝聚,刹那间希维尔只觉得好似陷入了泥沼中,每迈出一步都要用上全部的力气。

“现在没有时间与你解释太多,但请相信我对你并没有恶意。”阻止了希维尔继续朝旅店迈步的举动,

内瑟斯瞥了眼天边,

几次被迫使用了神力,

他感觉泽拉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位置,于是便决定不再废话,而是直接动手将希维尔带走后找一个地方藏好再计较其他。

“对不住了!”见希维尔在他的神力下艰难挣扎,脸色憋的涨红的模样,内瑟斯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大手就朝着希维尔抓了过去。

而就在他动手的一刻,希维尔也察觉到了对方脸上闪过的坚决之色,

这让她瞪大了双眼:

“不,我认得你,你是内瑟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跟你走!别碰我!尤里安——!!!”

希维尔大声叫了起来,她的目的并不是妄图用语言与愤怒的表情逼退一位下定决心而来的天神,

而是为了让旅店里的尤里安听见。

她不远千里从大塞镇赶到了维考拉,为的就是见到那个心中念念的人儿,

在维考拉城外,探险队曾经驻扎过的那片营地的沙丘上,她看到了尤里安留下的信标指向了这里。

即使此时此刻的维考拉已经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但她依旧相信,尤里安不会抛下她逃跑。

他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她出现,也会像英雄那般将她救出‘牢笼’,一如————

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般。

章节目录 临时有事要请假两天… 昨天和今天…

明天补两章,正好剧情也到了需要连贯起来写的地方了。

emmmm…虽然感觉当了不少次的鸽子了,但这次绝不食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与内瑟斯的言语交锋 “尤里安!”

在满城的混乱中,希维尔的声音并不大,也无法影响到周围神色仓皇的人,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就在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透明的波纹闪动,原本禁锢希维尔的无形屏障上突兀多了一个灰色的光点,

光点好似自天空飘下的雪花,在触及‘水面’的一刹那便消失无踪,

可荡起的阵阵涟漪,却有着神奇的力量破碎了屏障,让希维尔得以挣脱出来。

“内瑟斯阁下,希维尔并不愿意与你同行。”一道悠悠声音回荡,压过了一切的嘈杂之音落入了内瑟斯与希维尔耳中,

对于这道突兀响起的声音,希维尔表现出的是带着几分酸涩的激动,

而内瑟斯,则瞬间将目光扫向了旅店楼梯处,

木质的阶梯发出“吱呀呀”的响声,身穿灰色长袍的尤里安站在台阶的中段,凝视着他。

“一个诺克萨斯人?你是谁。”在尤里安那双泛着灰色光芒的双瞳上停驻片刻,内瑟斯收起了杖斧,出声问道。

“一个...无名小卒。不过希维尔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尤里安在‘很重要’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在无形中向内瑟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飞升血统是恕瑞玛的瑰宝,在她成长起来之前必须得到我的保护,而不是落入其他人或势力的掌控中。”

对于尤里安的表态,内瑟斯在片刻的沉默中也表露了自己的态度。

正如他所言那般,飞升血统对于恕瑞玛的意义非同寻常,若是落入坏人的手中可能会掀起足以毁灭整个恕瑞玛的巨大灾难来。

所以,身负太阳血脉的希维尔必须留在恕瑞玛,必须得到最好的保护。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内瑟斯阁下!”有了尤里安的撑腰,希维尔初见内瑟斯时的凝重也消散了许多,看了眼沿着木梯缓缓走下到她身旁停住脚步的尤里安,希维尔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回头认真道:

“我也不是什么飞升血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而且就要退休不干的佣兵,我想阁下一定是找错人了!”

“不会。飞升血脉之间有着独特的感应方式,即使远隔千万里,你那强壮的血依旧如同沙漠中升起的太阳一般耀眼明亮。”

“也正是因为你的血,泽拉斯与我才会齐齐出现在维考拉城。”

沉声开口为希维尔解释着,内瑟斯的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尤里安,

作为活了数千年的恕瑞玛传奇人物,内瑟斯的实力与眼光足以感应到面前男人身体内那如同炉火一般旺盛的生命力,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威胁到身为飞升者的他。

也正是因为尤里安的出现,内瑟斯才没有二话不说的将希维尔径直带走。

“因为...我的血?”内瑟斯的话引起了希维尔心中强烈的震撼。

若是几个月前,尚未经历帝王之墓行的希维尔对于内瑟斯这位沙漠之子的突然造访或许会感到惊诧,但对他说的话一定会嗤之以鼻。

可在见过金色地宫,又亲眼目睹过太阳之城崛起后。她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强大到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引发眼下这场动乱的那个怪物泽拉斯是,面前这位活了几千年的‘沙漠司者’亦是。

他们的出现,打破了许多人千百年来稳固的世界观,让这里的人开始相信————

神,真的存在!

可那些又与我何干!?

经历过地宫事件的巨大打击后,希维尔心中争霸的热情已经消退,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退休’,然后与心爱的男人一起乘坐马车与船周游世界,

什么飞升血脉,什么野心,她一概不想参与!

“所以,是要在这里打一场么?”瞥了眼身旁,希维尔眼中满满的不情愿让尤里安心中止不住的叹息,

那位恕瑞玛的末代皇帝抱着笼络尤里安的心思,在之前可向他讲述了许多恕瑞玛帝国内的秘辛,

而身处四战之国的尤里安,也不会像这里的恕瑞玛人一般‘天真’的看待这个世界的神话。

帝柳艾翁与索拉卡的存在,都告诉了他符文之地是有一些更加强大的存在高高屹立在天空之顶的,

他们都不是现在的尤里安可以抗衡的,甚至在遥远的未来,也将是他实现‘理想’之路上的阻碍。

‘但不论如何,至少我在这里一刻,就不允许有人打你的注意!’

直面内瑟斯深吸一口气,尤里安语带玩味的开口道:

“话说,如果算上你的话,我前前后后就与至少三位飞升者有过直接的交手了。”

“虽然算起来想要凭硬实力打败你们或许还有些难,但如果只是对你稍稍造成一些‘麻烦’,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如果战斗的动静太大的话,或许在你我分出胜负前,城外那位巫灵法师就会先一步找过来了。”

“我想,你们应该不是什么可以坐下一起喝茶的好朋友关系吧?”

内瑟斯沉默了。

尤里安的话,正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

他之所以不远万里从隐居之地一路赶来维考拉,为的就是扼杀那场本应发生在星辰占卜中的灾难,将引发灾难的源头希维尔保护起来。

若是在这种时候选择与尤里安交手,胜负难料不说,战斗产生的余波必然会引来泽拉斯,

到时候在对方的攻击下,不只是希维尔,就连他可能也难逃一劫。

但是...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就在内瑟斯心中游移不定时,尤里安再次开口,引来了内瑟斯的注视。

瞥了眼门外,巫灵法师的魔法攻势更加猛烈了,

从西城开始,数不清的飞弹好似耙子一般把大半座城镇犁了个干净,

而现在,那丝毫没有半分减弱的飞弹正向着几人所在的这间旅店靠近,

也许三两分钟又或许更短的时间,这里也将变成一片废墟了。

所以,焦急的不只是内瑟斯,尤里安也没有心思与这位沙漠司者慢慢唠家常。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无法逃避的命运 “内瑟斯阁下,我需要首先声明一点,我来恕瑞玛只是一个不怎么开心的巧合并非是为了我身后的祖国、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势力。”

“希维尔与我的相识源自一场美丽的邂逅,而并非是有意为之的结果。她是对我个人而言重要无比的人,我不会容许有人伤害到她。”

酝酿一番后再次开口,尤里安的第一句话便让希维尔心中感动到无以复加,同时,也直指了内瑟斯心中最忧虑的地方。

在见到尤里安之初,对方的身份便一直是内瑟斯心中盘亘不去的死结,一个实力足以威胁到飞升者的异国强者出现在沙漠里,与飞升血脉的后人待在一起,

这很难不让内瑟斯想象成一个阴谋。

而尤里安一番话的目的便是为了打消这一点,在双方之间构筑最基本的信任。而希维尔的神情则无疑是证明一切的最好明证。

让几人之间起初的紧张的氛围有了不小的缓解。

直视尤里安,内瑟斯没有打断对方,而是点点头示意尤里安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见过阿兹尔皇帝了。

“就在不久之前那位皇帝陛下经历了飞升仪式变身成为和你一样的存在。并且,他亲自带我去了皇宫里的地下祭坛,引动黎明绿洲里的生命之水使希维尔得以重生,也是他指引我来找希维尔的,将属于她的东西还给他。”

话音落下,尤里安眼神微动,一道透明的魔能锁链径直穿过楼梯自二楼上取下了一柄十字刃,

当这柄十字刃被他递到希维尔手中的那一刻,尤里安可以清晰看到面前这两人脸上的神情变幻————

希维尔是愕然中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惊喜,而内瑟斯则是...凝重。

尤里安刚刚那一席话虽然并不长,却道出了许多的秘隐。

‘飞升仪式,地下祭坛,生命之泉,死者复生。’

这些信息,在曾经的恕瑞玛帝国中是只流传在飞升者及少数几个尊贵血脉间的秘辛,

在千年的历史变迁下,从普通的遗迹墓室或是位于恕瑞玛各地的图书馆中根本不可能找到关于这些叙述的片语只言,是‘禁忌’中的禁忌。

可眼前的男人却如此轻易的将这些一一道来,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证明自我最有力的说服方式,一旁的希维尔可能听不出这段话隐藏的意思,但内瑟斯却感受到了对方的坦诚,

再加上那柄曾属于第一任战争皇后的神兵恰丽喀尔,

内瑟斯无法不去相信,尤里安来此并没有带着想象中的恶意,而是切切实实得到了阿兹尔皇帝的指引。

“看到你的表现,我想你听懂了我的话对么?”

“我想现在在你的心中,我至少也有五成的可信度或是更高,是么?”

看着一旁不断轻抚着十字刃的希维尔轻轻一笑,尤里安的脸上并没有得到信任之后的得意之色,

对于知晓了不少恕瑞玛秘辛的他而言,想到得到内瑟斯的信任着实没有什么挑战,

而有难度的是之后的事情————

“内瑟斯阁下,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您的部分信任,那么我想我现在也有权力问一问您,沙漠的司者,要如何取得我们...或者说希维尔的信任了。”

“时间不多,那位巫灵法师的魔法攻击还有一分钟就会覆盖到这里,一切还请长话短说。”

面对尤里安的一转攻势,内瑟斯不由得沉默了,尤里安看的出他的犹豫,一旁的希维尔也看得出来,

这位沙漠中的司者,虽然在过去的千百年来许多人都声称曾见过他或是得到过他的帮助,但那些多是一些人脑中的臆想,

真真正正不加掩饰的出现,一千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对于这位胡狼头的天神,希维尔并谈不上有什么信任。

但既然尤里安不质疑,那她就不会悖逆他的想法。

她相信不论发生了任何情况,尤里安都会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我无法立刻得到你们的信任。”在沉默许久后,内瑟斯摇了摇头,坦然道。

自恕瑞玛覆灭后,他已经隐居了近千年。若非此次太阳之城的崛起波及太大,让内瑟斯通过占星预知到了未来即将发生的灾难,或许他会一直隐居下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日为止。

面对希维尔,这位有着鹰王血脉与战争皇后血脉的尊贵者,他坦然的说并没有任何得以在短时间内取信于对方的方法,

或许唯一可以用的上的也就只有他那流传了数千年的名声————这还要看希维尔和尤里安是否相信。

不过他毕竟是活了数千年的飞升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那便是守护恕瑞玛的心。

“您体内流淌的飞升之血打开了不应开启的那扇门,让那些本应永久沉睡的人再次出现。恕瑞玛的未来已经改变,一场灾难即将降临,而所有的源头便是指向了您,希维尔小姐。”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你,鹰王之血与战争皇后之血的拥有者。”

面向希维尔,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内瑟斯突然单膝跪地,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

“你体内流淌的血液注定了你的不平凡。而恰丽喀尔的出现更是这一切的最好注明————你,将会是决定恕瑞玛兴衰存亡的重要关键。泽拉斯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来到这里,试图控制或是将你杀死。”

“现在的你还十分羸弱,最好的办法便是随我一同离开,隐藏自己,并等待时机的到来。”

“时机?”作为议论的焦点,希维尔终于无法再沉默了。

“恩,为恕瑞玛战斗的时机,就像曾经的瑟塔卡那样,振臂一呼,用你的力量,引领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走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可我对于你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我也无意介入到你们之间。”听到内瑟斯的话,希维尔不由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尤里安一眼,语气中带着寂寥与些许疲累。

“逃避不了的。”内瑟斯摇摇头,“命运之轮已经启动,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路。”

“这一点,无人可以逃避!”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八章 神与人的联合! 听着内瑟斯话语里的坚决与断然,希维尔不由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她或许十分有兴趣与内瑟斯讨论这些话题,甚至如果有可能将这位沙漠之子拉入伙,那她的希维尔佣兵团将瞬间一跃成为整个恕瑞玛地区的霸主。

但帝王之墓一行着实大大伤到了她的心,

近百位亲手带出来的兄弟或战死或死于背叛,自己也死于背叛的匕首之下。

也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再度重活,希维尔就对曾经的生活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与厌倦。

战争...命运...

如果将重生之前定义为上一世,那她的‘上一世’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保留的全部奉献给了佣兵的事业,结果最终只得到了一个并不算合格的成绩;

那么在之后的‘这一世’,她想要的便只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

目光不自觉望向尤里安,希维尔湛蓝如晴空的眸子好似有光芒在闪耀,让尤里安竟有些不敢面对似的将视线望向了内瑟斯。

“内瑟斯阁下,与其相信自我的命运早早便已被写下,我更愿意相信它始终青睐于努力不懈的人。不过...现在并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

再度开口将内瑟斯的视线吸引过来,尤里安的目光越过敞开的旅店大门直向远方,灰色的双瞳中有淡淡的雾气在翻腾,

“如实说,那位法师之前我曾在帝王之墓的地宫下与他有过一面之交,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您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他击败,所以才会希望将希维尔带离这里。”

“但我同样记得你和阿兹尔皇帝之前都曾说过同样的话,那便是‘飞升血脉之间有独特的感应手段’。在维考拉城,或许泽拉斯还会因为暂时忌惮于你,再加上比起杀人他更倾向于掌控希维尔在手,所以才会选择以魔法攻击的方式一点一点逼迫你们现身。”

“若是你选择逃跑,估计在你们踏入沙漠的那一刻,就是泽拉斯再无顾忌之时。”

“关于血脉感应的事情你可以放心。”面对尤里安的振振有词,内瑟斯探手摸向颈间,扯下了一条垂饰,

垂饰上嵌着一条翡翠,海绿色的质地表面走着细细的金线,一股微光从里面透出,缓缓起伏着,如同一颗沉重的心。

“这条还原腰带是瑟塔卡赠予我的宝物,戴上它,泽拉斯就无法再感知到血脉者的踪迹了。”

“但是我不放心。”对于内瑟斯推递到面前的垂饰,尤里安没有探手去接而是断然拒绝道:

“内瑟斯阁下,为了希维尔的安全,我可以选择暂时相信你。但是这份相信不代表我可以将希维尔的命运寄托在一条所谓的腰带之上。”

“希维尔的名字在恕瑞玛这片土地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算赫赫有名。泽拉斯就算一时寻她不见,但只要耐下心来,除非希维尔可以一辈子隐居不出,不然总是会有被发现的时候,您说是么?”

内瑟斯沉默。

他的沉默让希维尔不自觉的轻轻探手扯住了尤里安的衣角,

尤里安的话说的很是直白,也点到了希维尔心中最担忧的那一点上。

她才二十七岁,人生的轨迹还未走过一半,刚刚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她迫切的想要和她一起去看一看沙漠之外的世界,体验一下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若是仅仅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可以选择忍耐,

但一个让尤里安自认不如的对手,一个连沙漠之子也没有把握战胜的敌人,他就向悬在头顶上的一把随时可能会掉落的利剑一般,

若是一辈子都要在它的阴影下过活,那还真不如死了来的干脆一些!

感受到希维尔心中有些不安的情绪,尤里安缓缓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掌,无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感受着掌心间传递的温暖,希维尔渐渐安定了下来。

“内瑟斯阁下,还记得您之前说过的话么?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

“我们合作吧!”

直视着内瑟斯的目光,尤里安的声音平静无波,可身体内蕴藏的魔能,却好似海浪一般汹涌起伏:

“你与我联手,让这里成为泽拉斯的葬身之地!”

“希维尔之前曾与我讲述过许多关于您的故事,你和你的弟弟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始终守护着这片沙漠,而现在————”

“你守护的沙漠正在流血,正在被邪恶浸染!就在我们闲扯的这段时间,维考拉就不知死了多少人。”

“如果您真的是那位英雄,那么你就应该出去尽可能的拯救更多的人!”

转头看向希维尔,这是自尤里安与希维尔相见以来,他第一次以正眼直视她,

在那双灰色的眼瞳中,希维尔看到了一抹深沉的光,

让她好似在一瞬间回到了昏暗的地下通道中,面对着无尽的虫潮。

“尤里安...”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希维尔的眼神也慢慢坚定了起来,

反手握住尤里安的手背,希维尔抿着唇角脸上浮现出决然之色————

与你一起,我愿面对世间一切的艰难险阻!

那一刻,希维尔想要表现出这样的决然,但尤里安却没有让一个女人为他赴死的想法,

所以在相互对视了三秒后,尤里安抽离了手向一旁轻轻退开了一步,转头看向内瑟斯出声道:

“希维尔并不会使用魔法,所以我会让她先走...相信我!”

微微抬高了语调,感受着这一瞬间身旁女人情绪中的焦急,尤里安眼波微动,空间魔能化作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希维尔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相信我。”这几个字不只是对希维尔的保证,也同样是对内瑟斯的证明。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尤里安悄然引动了体内的世界符文。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也足以告诉这位天神智者尤里安真实的实力。

而这也促成了这位活了数千年的沙漠守护神下定了最终的决心:

“血脉者该如何离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九章 我等你 “血脉者该如何离开?”

当内瑟斯犹豫之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轻轻挥手,

随着一道微风拂过,一个身穿一身土黄色外套的矮小女孩便满脸不情愿的从旅店庭室的拐角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女孩的瞬间,内瑟斯不由微微一愣,

而对面的尤里安已经先一步看向女孩微笑开口了: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我想这一定是命运赐予的缘分...塔莉娅。”

“谁想要这样的缘分啊!”嘟着嘴攥着衣角,趿拉着步子好半天才磨蹭到希维尔身边站定的女孩塔莉娅,在听到尤里安那‘不要脸’的话,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道。

“带着希维尔离开直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一点你能做到的对吧?”无视了女孩话语间的抱怨,尤里安直截了当的开口。

“做到又如何,做不到又如何?”瞥了眼身旁身材高挑而性感的女人,塔莉娅刚刚一直待在角落里,

也因此知道了身旁这个传奇的女佣兵,是血统高贵的恕瑞玛皇帝后裔,就连内瑟斯都要对她屈身行礼,还要想尽办法保护她的周全。

但这又如何?

她可没有半点义务去保护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更何况内瑟斯刚刚说的话她可听得通透,城外那个家伙来这里的目标就是身边这个女人,

带着她,无异于带上了一个随时可能把自己炸死的炸弹!

“你应该是从营地中逃出来的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等我回到诺克萨斯就不向苍白女士告发见过你的事。”

“但是,如果你拒绝的话...”

尤里安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着尤里安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意,死死咬紧了牙关的塔莉娅好想用她那三十五码的脚在那欠揍的脸上留下个刻骨铭心的烙印来。

‘真当我塔莉娅好欺负的吗!!?’你消失了两年多,而我却跟那个坏女人学了两年多的魔法,

真要打起来,谁赢谁输海说不定呢!

心中翻江倒海,反应到脸上那便是青一阵红一阵,

有一瞬间,塔莉娅好想跳起来去拍尤里安的脑门,然后大叫着“我不干啦!”冲出旅店。

但沉默了片刻后,她还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诺克萨斯军中的几年时间,她对两个人印象深刻无比。

一个是一直‘虐待’、‘欺负’她的苍白女士,而另一个就是尤里安。

这家伙,

在艾欧尼亚的时候就是他强迫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了战争的残酷,

现在到了恕瑞玛,他又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早知道就不去看什么祭祀大典了!’

心中忍不住的哀嚎着,

虽然有着两年多的悲惨经历打底,但本质上塔莉娅仍旧是一个年轻而充满了好奇心的女孩子,

对于只听说过却从未看过的祭祀大典,她忍了许久都没有忍住还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留了下来。

若是没有后续的突发事件,那么塔莉娅现在还在城中的广场上,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一起观赏着祭拜大典呢!

谁想到一场好好的典礼,先是内瑟斯突然出现‘干掉’了圣职者大祭司,随后泽拉斯的到来又让这场祭典变得无疾而终。

当然,如果仅仅是泽拉斯引发的骚乱,

凭借着一手土魔法,塔莉娅想要在维考拉彻底被摧毁前跑掉并不难,

但好巧不巧的是,在决定逃跑后,她选择的逃跑方向上正正巧巧经过了尤里安两日前下脚的旅店,

在一阵狼狈狂奔经过旅店大门的时候,倒霉的小雀儿被早早等候在那里的猎人用捕鸟套索套住了脖颈,

魔能凝聚的锁链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封锁了她四面八方的空间,

当塔莉娅感应到魔能间熟悉的气息反应过来是谁时,她已经被困在原地进退不得了。

尤里安是谁?

在塔莉娅的记忆中,

那就是一个赤果果的大坏人,

是诺克萨斯的刽子手!

就是他让天真的女孩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而在纳沃利南部山区清剿的那段日子里,也是他负责塔莉娅的日常看守,让她坠入绝望的枷锁间。

在塔莉娅心中,尤里安就是仅次于苍白女士的‘第二恶魔!’

不过就在现在这一刻,这个第二恶魔的名头,已经自动向上,晋升为了和乐芙兰并驾齐驱的‘超级大坏蛋’了。

“哼!”塔莉娅憋着气了好半天,也没敢说出一个‘不’字来,只能气呼呼的鼓着嘴重重的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过,这份模样儿,落在眼下几个‘人精’眼中,那就等同于了默认。

“内瑟斯阁下,”在解决了小雀儿的问题后,尤里安再度将目光看向了内瑟斯,

“塔莉娅的实力我很放心,将希维尔交给她,只要不是泽拉斯亲至,她都应付得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想那条战争皇后的腰带还是要留给她,您觉得如何?”

“嗯。”在亲自细细感知了一番塔莉娅的实力后,内瑟斯也没有半点拖沓,将属于瑟塔卡的还愿腰带挂在了希维尔的身上,

那条作为垂饰装点内瑟斯颈项的腰带,在希维尔身上却成为了一条不折不扣的束带。甚至束带位于身后的部分,还有专门为十字刃留下的卡环。

就像内瑟斯说的那般,这当真是曾属于初代战争皇后的传奇之物。而现在,它也找到了它新的主人。

“尤里安...”在内瑟斯将还愿腰带赠予希维尔的时候,也顺带着将束缚着她的魔能锁链解除了,

而重获自由的女人,没有像尤里安想象中的大吼大叫什么,反倒是轻抚着背在身后的十字刃恰丽喀尔,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的沉默。

“尤里安。”再次轻声唤起这个名字,希维尔略显复杂的眼神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但终究,这一切都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保重,我等你!”

章节目录 倒霉... 在家左手腕不小心抻(chen)到地肿了...这左手腕本来还受过伤,现在有点疼的厉害...可能要请假几天了...

我真是佛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章 大战在即 这一刻的希维尔,在尤里安眼中似乎有些不同了,

默默整理行装,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尤里安身上,即使在尤里安的命令下,塔莉娅从二楼背下了一个女人,

但看到卡西奥佩娅那张昏睡不醒的美丽脸庞时,希维尔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出离愤怒的表情。

只是轻描淡写的随意一眼,目光便重新回到了尤里安的脸上,一双好似晴空一样的湛蓝眸子,好似有水波流转,述说着说不尽的柔情与一丝丝难掩的不舍。

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尤里安也不自觉的沉默了下来。

可一直到商定好之后见面的地址,希维尔几人出发离开酒店后,

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有的,只是无言的沉默。

“阁下,时间不多了。”

目送希维尔的离去,内瑟斯看向尤里安出声提醒,

而回应他的,便是一道锐利的劲风,如同刀子一般吹得衣袍飒飒作响,

“内瑟斯阁下,我有个建议...”

...

维考拉城外,

攻城巨兽宽阔的背脊上,泽拉斯的魔能轰炸已经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

然而比起五六分钟前,泽拉斯身上的魔能波动丝毫不见有衰弱的迹象,

一发发蓝白色魔法飞弹冲上天际,冲散了白云将天空浸染,

周围侍奉泽拉斯的部落众们一个个的跪伏在了泽拉斯的周围,瑟瑟发抖的看着这好似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天罚一般的景象,看着划过天空的奥能飞弹如同流星一般,一点一点的将维考拉这座有着数千年过往的城市从历史的书卷中抹去。

这些弱小的人只能一个个的不断高呼着‘万岁’、‘威武’之类的口号,来展现自己的忠诚。

如果说,曾经的他们还对这世界是否有神灵的存在心中生疑惑,

但见到这一幕后,就没有人再会去质疑什么了。

他就是神,

面前这个被锁链封锁在一具破败棺柩中的幽蓝色灵体,就是毫无疑问的神!

“哈哈哈哈!”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以及周围这些凡人颤栗的情绪,泽拉斯不由得放肆长笑。

飞升仪式果然不愧是恕瑞玛最高且最神圣的仪式,

太阳之火淬炼的天神之躯似乎有着用不尽、用不竭的能量,

拥有这股能量的他不知比仍是凡人时要强上多少倍。

‘也难怪曾经的那些飞升者大多孤傲避世,对帝国的一切不管不顾。’

拥有神的力量的飞升者们,确实有着睥睨天下的资本

那无穷的神之力给了泽拉斯无穷的信心,甚至在那信心之后,还有着慢慢滋长的野心————

‘阿兹尔,我的...皇帝陛下。’

‘我曾那样的信任你,为了你的一句誓言奉献了我全部的忠诚。可最终我换来的,却不过是一句‘认不清自己地位的奴隶’的轻蔑话语。

你曾经的‘奴隶’,现在已经成为了神!至高无上的神!!

哈哈哈哈!

现在我多想再见到你,看你可敢再像当初那样讥讽如今的我?

噢————我似乎忘记了,你似乎并没有死在那场毁灭中,

不但没死,似乎还幸运的得到了神的力量,现在的沙漠里,随处都可以听闻到你的豪情誓言————

“重建恕瑞玛。”

多么伟大的志向啊!

你可知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么的兴奋么!

哈哈哈,我

再次覆灭太阳之城,将你的野心连同梦想一起,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

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哈哈,别急,别急,你最好一直待在那里别走,

我很快...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不只是你!!————还有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你们一个个都要等着我的亲自拜访!

神,只有一个就够了!

那就是我伟大的泽拉斯皇帝!

你们的存在,是恕瑞玛最大的‘错误’!而我,就是纠正这个错误的神!最强大、最伟大的神————!!!

“呼——”

伴随着情绪的高涨,散逸在泽拉斯幽蓝色灵体之外的蓝白色火焰轰然暴涨数十丈,

恐怖的魔能之火径直冲上了天空,

如同天幕一般横亘在维考拉西面的天空,

那耀眼的光芒,让见到的人不禁怀疑天空是否出现了两个太阳。

在这恐怖的火焰灼烧下,泽拉斯身下的攻城巨兽连惨叫也发不出,瞬间就被蒸成了一缕气团,巨兽周围信奉泽拉斯的部落民众也在一瞬间被彻底吞没,

幽蓝色的灵体负着棺柩缓缓升上天空,望着远端被生生推平了近一半的维考拉城,泽拉斯用带着几分狂热的声音高喊:

“就让维考拉的覆灭,成为恕瑞玛最伟大的皇帝泽拉斯陛下崛起的见证吧!”

“奥术神座!”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回响,一道华丽的天幕笼罩天空,蓝白色的光芒遮蔽天日,

泽拉斯高悬于天空,好似神王坐上了他的王座,带着睥睨之色俯瞰天地众生,

神的力量在他幽蓝色的灵体内熊熊燃烧,在他高抬起手臂的时刻,束缚着他的锁链与棺柩在一瞬间发出尖锐而不堪忍受的‘咯吱’声,

恐怖的魔能引动了天地,在维考拉城的上方形成了一道魔法漩涡,

漩涡带着电光闪烁与雷声轰隆不断向维考拉城压下,

那副景象就好像天空塌下来了一般,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满心绝望。

然而,就在颤栗的凡人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命运而祈求哀叹时,维考拉城中却突兀响起了一道怒喝:

“泽拉斯,你敢!???”

伴随着回荡在天际间的声音,维考拉城中一道身影迅速暴涨,

从三米到五米,从十米到二十米、到三十米!!

狂暴的飓风在他的身外汇聚,将无尽的力量填充进那如同山岳一般的伟岸身躯中,

惊雷声阵阵响彻,面对头顶上空的轰隆声半点也不示弱,

内瑟斯如同擎天巨人一般站起,手握着那柄同时变大的杖斧,金光伴随着海涛汹涌声在斧尖凝聚,

那是沙海的怒意,也是天神的怒意!

面对泽拉斯的恶魔行径,这位恕瑞玛初代的飞升者终于站了出来,

挡在了他守护的子民面前。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一章 飞升者之战! 在听到那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后,泽拉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放肆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大学士阁下,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泽拉斯的声音中满是轻蔑与嘲弄,那语气好似在讥笑内瑟斯这位‘沙漠守护神’眼睁睁看着他所守护的子民被屠戮殆尽一般。

内瑟斯自然也听出了泽拉斯话语间的嘲弄,

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在挥手劈出一斧斥退了那魔能汇聚的巨大漩涡后,

胡狼头两侧的幽蓝色的双瞳闪耀着灼人的光芒,跨越上千米与天空中的泽拉斯对视,

在那一瞬间,内瑟斯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虑————

“真的可以击败泽拉斯么?”

千年前,我的身边有最信任的兄弟,可我们二人合力也没能将这个叛逆之臣击败,

现在我的身侧空无一人,仅凭我自己,还有一个异国他乡来的小子,真的能——!?

这个念头在内瑟斯脑中闪过,却又迅速的被他抛下。

‘我是这片沙漠的守护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心中默念着,如山岳一般高大的身躯屹立在维考拉的遍地废墟中,直面烈阳的照耀,迎接着万千生灵注视的目光。这一刻,他的心突然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这是我的使命,守护凡人,守护...沙漠的宁静。’

双目如火炬般熊熊燃烧,狂暴的飓风卷积着漫天尘沙化作无际无边的黑云笼罩在了城市上空,如同擎天的巨擘将一切的魔能统统隔绝开外,为维考拉城的百姓构建出了一片不被袭扰的宁静领域。

在黑色天幕升起的刹那,他再次感受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目光,那是维考拉人民的目光,

是深陷绝望中惊喜的目光,是狂热的追捧、更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一道道、一束束汇聚在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内瑟斯仿佛一跃回到了数千年前,他身披战甲带领兵士百万征讨四方,为那被太阳照耀的不落帝国拓土开疆的辉煌时代。

这一刻,他心中的血在燃烧。

磅礴的神力如同滚滚大河倾泻而落,发出千百亿声齐鸣咆哮,将冷寂了千年的战意点燃。

现在,

我的身边没有雷克顿,没有瑟塔卡,也没有任意一位飞升之团的战友兄弟,

‘但我依旧站在这里,脚踩黄沙、头顶天空。’

这里的人需要我的救赎,沙漠需要我的力量,飞升血脉的继承者也需要我的指引————

我是沙漠最忠实的臣仆,是它的刀是它的剑,

当我握紧武器的时候,我的心就不应再有畏惧与存疑,

若是为了恕瑞玛的明天,即使前路是通往死寂的轮回,我也要...昂首前往!

“战吧!泽拉斯!”

仰天怒吼,这一刻,沸腾的血液刺激着古老智者的神经;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沙漠的回应,

狂暴的黄沙从数十里外的地面向天空蔓延,化作了无际无边的昏黄天幕,遮蔽了烈日。

这一刻,沙漠的战士将全部的疑虑尽数抛诸脑后,

一句“战吧”,是他对泽拉斯讥讽的回应,也是他对这片生他养他的沙漠的回应,他的愤怒,让他只想将泽拉斯撕碎————连同他身上的锁链与棺柩一起。

战!

战战战战战战战!!!!!

高举着杖斧,内瑟斯迈开了大步朝着泽拉斯直冲了过去,只一个心跳的功夫,他的身影便从一动不动变成了看不清的残影,

他屈膝跃上半空,斧头划过一道闪耀的金光,锋刃在一瞬间当胸命中,缠绕着泽拉斯的锁链铁环在冲力下炸开。

一个是武士之王,一个是巫能之首,两个曾经的人已经超越了时间成为了飞升者,

他们的力量即使随意泄露出一分半点,也足以搅动天地风云。

为了保护维考拉的城民,也为了掩护希维尔等人的撤离,内瑟斯主动将战场选在了城外,

巨力爆发开来,泽拉斯在一瞬间从高高的空中坠落,如同折翼的鹰鸟坠下山涧,幽蓝色的身影载着棺柩重重坠入黄沙之域,

伴随着一声震颤耳膜的轰鸣,溅起了几十米高的沙浪,恐怖的震荡波及了周围方圆数里,

沙土被凿穿,露出了掩藏在维考拉地下的隐秘墓穴,一块块巨大的石板连着坠石向四面八方滚落,

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叫,幽蓝色的光影从黄沙中冲出,噼啪作响的双臂好似擎住了雷亟,在一瞬间射出炙热的光线。

火焰光束瞬间在内瑟斯胸膛上留下了一大片黑漆的焦痕,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吼叫一声,迎着泽拉斯冲了过去。

两股毁天灭地的能量在刹那间如同流星撞击星球一般碰撞在了一起,引得地动山摇,就连被内瑟斯保护起来的维考拉城,在这过量的能量冲击下城墙如落叶般倒伏,建筑被一座座推倒。

两位天神撒开手大战后,被泽拉斯以巫能控制的部落武士们也恢复了清醒,

开始惊叫着朝远处逃去,

这一刻,凡人在天神的威能之下,只能瑟瑟发抖。

一个箭步躲开一连串蓝白色的耀眼彗星,又挥动斧头劈开了一串尖啸而来的白光法球,

泽拉斯的身影飘荡在半空,不停的挥手甩出闪电,一边放肆的大笑。

而面对强敌,内瑟斯回以一记重劈,同时抬手指向内瑟斯,释放出了一道‘枯萎’之力。

这是他千百年来体验人生百态凝萃出的一招绝技,

被径直击中后,泽拉斯只觉得沉重的虚弱感在体内堆集,与此同时,原本由魔能凝聚的灵体也在这一记枯萎下迅速崩解衰老,

心口的火焰急遽跳动,这一刻,他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吼!”一声满带着战意的怒吼声响起,泽拉斯再度撞上一击重劈,身形倒飞出了三十丈,撕碎了远处的沙丘,

蓝白色的魔能如鲜血般从天空洒落,在接触到砂砾的瞬间便陡然隆起了片片火团,绵延近百米,形成了一道死亡的火幕。

从火幕中冲出,感受着身体的创痛,泽拉斯望向内瑟斯,目光中好似有两团幽蓝色的火焰燃烧,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也不禁动了真怒————

“该死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二章 等待 随着泽拉斯的情绪爆炸,那由纯粹的魔能凝聚成的灵体就变得更加恐怖了,

炽热的蓝白色火焰在胸膛中燃烧,幽蓝色的双瞳泛着狰狞的光,一个跃步避开内瑟斯连环攻击,泽拉斯反手便甩出一道炙热的白火,火焰以骇人的速度迎面击向内瑟斯的胸膛,

高大的巨人横过巨斧拦在身前挡下了这一击,可魔能炸裂的气浪却让他忍不住的一声闷哼,

前冲之势中断,脚步有些踉跄的向后连退了数步。

得势不饶人!

趁此时机,泽拉斯高高跃上半空,举起双手一连释放出了数道强劲的奥能射线,白色的射线如同闪电一般刺穿空气,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爆鸣音,那一瞬间好似有千百只鸟雀齐声鸣叫,震颤耳膜。

在这样的攻击下,内瑟斯被迎面击中了左胸膛心脏处,难以承受的剧痛让他跪在了地上,

两人的交手虽然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但这位武士之王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内瑟斯的实力,可以以一己之力挑下一只整编的凡人兵团还留有余力,

可面对泽拉斯,他却感到了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压力。

这让他想起,泽拉斯不是普通的敌人。他是一个偷窃了太阳神力的飞升者,一位掌握了黑暗魔法精髓的恐怖巫灵。

抬起头,身后的维考拉城被火焰笼罩,内瑟斯竭力想要守护的人们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冲天的火光甚至压过了烈日。“我知道你来此所谓何事,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已经藏起来了,你根本不会看见。”

“阿兹尔的血脉不可能永远躲藏下去,我会找到他们并抹除干净,然后再去太阳之城干掉阿兹尔,终结这令人作呕的血统!”

内瑟斯平举起杖斧,锐利的大斧在巨力的挥击与奥能脉冲的轰击下已经布满了裂纹。

“我会拼命阻止。”

“你会如愿的!”泽拉斯张开双臂,肆意的展露着那好似无穷无尽的魔能,天空中再次有一个庞大的漩涡凝聚,遮蔽了太阳,让周围的天空变得昏暗而沉重。

倏而,一道白色电光从漩涡中劈落,内瑟斯抬斧阻挡,却踉跄着再度跌倒。

看到内瑟斯艰涩的模样,泽拉斯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学士阁下,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雷克顿,你那位‘最好’的兄弟。”

“不许你提起他的名字。”尽管身体又累又痛,但内瑟斯依旧尽力奋战,大斧挥的虎虎生风,劈开了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庞大的身躯如山岳般,随意一动便引得地动山摇。

“你知道么,你的兄弟很弱,像你一样...哦不,是比你还弱!”面对这样的内瑟斯,泽拉斯不退反进,面带讥讽的一边抬手引落一道道电光,一边飘到了近前开口道:

“他崩溃的很快!我只是告诉他,你把他丢在了黑暗中,把他和敌人关在一起,让他自生自灭。”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向他讲起你的背叛,还要你藏在心底的嫉妒。他就先忍不住诅咒起了你的名字,哭泣着向我发誓,要把你的四肢一根一根地扯下来,哈哈!”

“吼!”内瑟斯怒吼着重新站起,但泽拉斯这一番的话的目的却并非单纯是为了激怒面前的对手,

就在不知不觉间,两人交手的土地已经被奥能洗礼过了千百万遍,每一粒砂子中都蕴藏着恐怖的能量,

在愤怒的内瑟斯拼命站起身的同时,一根火柱便从他脚下的沙漠中腾起。巫灵狂笑着,用千万个太阳般的烈火将内瑟斯吞没。

他太强大了!

上一次他们对决时,内瑟斯和雷克顿正值两人力量的巅峰。

而现在的内瑟斯只是过往荣光的影子,是夕日的残阳;而泽拉斯,却如正午的太阳一般高悬于中天之上。

从火焰之柱中跌落,内瑟斯的身体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巫灵从天空降落,扬起双臂凝集出一双魔法大手,

大手抓住了那庞大身躯用力一举,内瑟斯便被抬上高空,然后砸进了身后的城中————那座他保护的城。

天摇地动,巨石滚落,金色的圆盘从高空坠下,砸在了内瑟斯身上,他感觉自己烈日锻造的筋骨就像是烧焦的木头一般被轻易的折断了。

躺在碎石中,内瑟斯狼狈的喘息着。他的胸口凹了下去,一双布满黑漆灼伤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在两旁,从肩膀到手腕都碎了干净。

这些伤,对于一位飞升者而言,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是可以慢慢恢复如初的,但敌人不会给他这些时间,

而他自己————也没有给自己留下这些时间的机会。

默默凝聚着最后的力气,他在等待,

在强敌在前的最终时刻里,他在等待着一个约定,一个许好的承诺————

“内瑟斯阁下,泽拉斯的强大,你我都深有感触。正面对抗的唯一结局,便只有身死魂灭。”

“但我有一记绝招,以我现在的实力仅仅可以释放一次。但就是这一次,就让我杀死瑟博塔鲁,那位狼首的天神。”

“一击,如果您信任我的话,就请想尽一切办法为我腾出一次直面泽拉斯的机会来。”

“在最佳的时机,在对手最松懈的时候,我将赌上性命,用出这一击来!”

小子,别让我失望啊!

望着飘过来的泽拉斯,内瑟斯心中暗暗祈祷着。

“你堕落了,内瑟斯。”在距离胡狼天神不足十米的地方,泽拉斯的身形停在了一处巨石垒成的石丘上,低头俯视:“如果不是你曾对我做过的事,我或许会因为可怜而留你一命。恕瑞玛的覆灭,让你在不断的自责中崩坏了精神。”

“被毁灭也好,总好过背信弃义。”陡然咳出一大口鲜血,内瑟斯的气息正在持续的衰弱着。“就算你现在神力加身,你仍然是个叛徒,是个奴隶。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他感到了泽拉斯被引动的怒火,这让他感觉到了希望————

‘能杀死瑟博塔鲁的一击,一定要杀死泽拉斯啊!再不济也要重重伤到他!’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一击 但不管内瑟斯此刻心中如何的期待又忐忑着,

尤里安承诺的‘致命一击’却始终没有到来。

而相对应的,泽拉斯却因为内瑟斯的话而暴怒了起来。

“我不是奴隶!阿兹尔最后的命令就是还我自由!”幽蓝色的双瞳明暗闪烁,伴随着胸口起伏不定的火焰,泽拉斯咬牙怒声道。

而他的话却令内瑟斯惊住了。

泽拉斯自由了?这...完全没有道理!

“那为什么...你要背叛阿兹尔?”震惊之下的智慧天神,竟短暂的,忍不住开口追问。

“阿兹尔那个蠢货,他的恩典来的太迟了!”抬手射出一道白色射线,炙热的光线击打在内瑟斯的肩头,将右手臂的骨头击得粉碎,四周的地面在这一击下发生了塌陷,

而内瑟斯就躺在这塌陷后满是碎石瓦砾的深坑里,痛苦的低嚎着,口中不住的喘息,

见到内瑟斯的惨状,泽拉斯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气稍稍散去了不少。

“我死了你要做什么?”

“杀掉阿兹尔重新整合恕瑞玛?”

紧紧咬着牙关,将涌至喉头的热血吞下,

内瑟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左右,却没有发现尤里安的身影。

他不知那个海对面来的小子究竟是继续等待着那所谓的‘最佳时机’,还是被泽拉斯展现出来的力量吓得溜走。

内瑟斯觉得如果他再不出手,或许自己就要先一步死掉了。

但在死亡之前,他还想知道的更多:“如果是你做了皇帝,恕瑞玛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样?”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有趣儿的话题,泽拉斯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讥讽:“反正不会比阿兹尔那个蠢货当皇帝要做的差。在宫廷的那些年,他下达的每一个决议,都有经过我手的修改!可最后的声名与荣誉却都归于了那个傲慢自大的笨蛋!”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愚蠢至极的承诺,我才是最应该得到这一切的那个人!”

“他曾许诺我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奴隶的存在,我一直相信着他,可他却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人!”

“他就是个蠢蛋,一个真正的蠢蛋!不论过去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一千年!”

“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我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我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亲自去取!”

或许是压抑了千年的缘故,又或是胜利者面对失败之人的耀武扬威。

当阿兹尔这个名字被再一次提起,连同千年前的往事一起时,阿兹尔这一刻情绪的宣泄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些话,在他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

从千年前那个被讥讽‘认不清位置的奴隶’的那一刻起,泽拉斯就幻想着未来某一天将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奉还————连带着这一千多年来的屈辱与黑暗一起!

只不过,太阳之城他还没有去到,就先在维考拉见到了曾经帝国的大学士内瑟斯,

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话,让这位巫灵天神心中有着莫名的快意,以至于在这种近乎疯狂的快意下,他决定提前用出为阿兹尔准备了一千年的绝招,

用它来为内瑟斯的传奇划下一个完整的句点。

“废话时间结束,大学士阁下,你有想好你临终的遗言了吗?”抬起双臂高悬于天空之上,俯视着深坑中的内瑟斯,阿兹尔讥笑道:“别做无用的努力了,你觉得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积蓄力量么?想要临死一搏?不过是无用的伎俩罢了!”

“这个世界已不属于你,也不再属于那些昔日荣光下苟延残喘的阴影,你不是问我未来的恕瑞玛会怎样?那我就告诉你,也让你彻底死心。”

双手高举,泽拉斯胸膛中的火焰剧烈跳动闪烁,耀眼的白光如同乌云后的太阳一般刺目,磅礴的魔能充斥在维考拉城的上空,在被风沙与尘土卷积的空气中尖啸舞蹈,

完成了绝招之前的蓄力后,泽拉斯才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地面,声音中充满了张狂:

“感受到了吗,这强大的力量!我比你和其他的飞升者要强出太多太多!在不远的未来,我将登基为皇,而那些时代的残渣,将和下一刻的你一样,沦为土地下的砂砾!看着吧,好好的看着吧!”

“我!泽拉斯!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伴随着骤然爆发的恐怖魔能,缠绕全身的锁链被身体内迸发出的乳白色火焰吞噬,

那一刻,就好像束缚解除一般,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自泽拉斯的体内跃然而出冲上天空,暴走的能量使得天摇地动,碎石与砂砾如暴雨般落下,

紧接着,一道致命的天火从高空的彼端降落,在一瞬间覆盖了维考拉城的每一寸土地。

地面开始分崩离析起来,高温灼烧着空气,内瑟斯身下的岩石旋转起来,化成海啸一般的流体,城中的一切都在燃烧,神庙坍塌,带着火焰的巨石砸向了内瑟斯,

连同降下的天火一起,

那一瞬间的威能,已经超出了内瑟斯毕生的理解。

在这死亡将至的一刻,他心中竟不禁升起了一缕疑惑:

他真的只是一名飞升者吗?

这世界上,真的有能击败他的人吗?

带着这样的怀疑,内瑟斯强压下身上的疼痛,奋起积攒下的全部力量抓起杖斧迎向空中。

也就在这一刻,他见到了这一生,或许是最绚烂的光————

划破长空,从远处的地上射向空中,好似一道天外来的流星,

在被炫目的蓝白光充斥的天地间是如此的不起眼,

可看到它的一瞬间,内瑟斯心中竟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了惊艳感。

上一刻,他还在犹豫不定的问题,

在这一瞬间他得到了答案————

“有!而且...他还是一个人类!”

在这一刻,内瑟斯也突然间明白了那个诺克萨斯小子口中的时机为何。

完美到连飞升者也未曾觉察到的隐匿方式,坚持等待至最后时刻的隐忍,再加上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一击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内瑟斯眼中的那个小子都做到了他承诺过的一切。

即使‘偷袭’这种手段从始至终都不符合内瑟斯的观念,

但看着那抹灰色的光,这位活了数千年的天神战士心中还是涌起了希望。

“会的,或许...真的会成功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四章 再现 时机,何为最佳时机?

在刺客出身的尤里安眼中,

当一位实力强大的飞升者以性命为代价做出勾引,

当另一位飞升者用出了他蓄力已久的绝招的时候,

这一刻,就是这一整场战斗最好的一次‘时机’!

从地面到天空,灰色的流星将布满蓝白色火焰的天幕撕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向了高悬于上的泽拉斯。

灰焰之下,尤里安的身影缥缈好似青烟一缕,闪烁不定,唯有一双灰色的破碎双瞳始终紧锁在那通体燃着火焰的巫灵身上。

在先后与娜伽内卡、瑟博塔鲁等人交过手后,尤里安曾一度以为所谓‘飞升者’,实力虽强却也没有强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地步来。

可当泽拉斯在那一刻展现出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恐怖力量后,有一个瞬间,尤里安几乎就要放弃掉绝袭的计划带人跑路了!

泽拉斯很强,

单论实力,远胜于身为人类的尤里安。

他还强过了‘沙漠之子’内瑟斯,强过了新晋的飞升者皇帝阿兹尔,强过了尤里安所见过的任何一人,

甚至是来自天域的索拉卡,给他的感觉也没有面对眼前这个巫灵时来的更具有压迫力。

按说碰到这样的敌人,尤里安应当紧紧遵循刺客之道远远避开不去招惹,

但偏偏的,尤里安却有着必须要直面他的理由。

这所谓的理由并非是对于内瑟斯的承诺,而是希维尔————这个在他昏迷期间帮助他颇多的女人。

自身意识的苏醒只能让那个临时代替他掌控身体的尤里安消失,却不能将那段时间发生的记忆也打包带走。

尤里安来到恕瑞玛这片黄沙之土前后不过几月时间,

可就是这数个月的时间,却足以将一个人深深铭刻在脑中——不管想与不想,见与不见。

从苏醒的那一天起,他尤里安,对于希维尔就有着一种天然的亏欠。

可他要离开恕瑞玛...

作为一个诺克萨斯人,他的根长在瓦罗兰、长在特里威尔那片贫瘠的土地下,二十二年,在他来到恕瑞玛之前的岁月里,他将全部的激情与热血都留在了那里,

亲人、朋友、导师与爱人,

那些加在一起的分量不是单单一个希维尔就可以对等的。

他要回去,回到诺克萨斯,回到不朽堡垒,他...!!!他必须回去!

所以,对于希维尔,尤里安能做的便只有在离开这里前为她处理好一切,

这样,在离开后,他可以少一分牵绊,也可以少一分歉疚。

而这,也是他此时此刻拼上性命,赌上全部的力量向近乎无敌的巫灵法师发动致命一击的原因。

在泽拉斯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转头迎面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双冷静至极的灰色眼瞳,

漆黑的裂纹将它切成了无数细小而不规则的碎片,

而致命的杀机,就隐匿在这每一片的破碎之中。

“元素燃烧。”

尤里安又使出了这一式,灰色的火焰自身体内燃起,又沿着身体肌肤的每一寸孔缝间逸出,

它的使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燃烧着尤里安的魔能与生命,若要问它威力如何?

只要看一看泽拉斯先是轻蔑而后又骤然剧变的脸色便可知晓一二。

作为符文之地源生的力量,各式各样的魔法元素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根基,而它们也是一切追逐力量的修行者铸成通天高塔的砖墙瓦砾。

即使是自命为‘神’的飞升者,也无法摆脱这一层层世界法则的束缚。

燃烧的元素火焰,

在尤里安逼近到距离泽拉斯不足五米的远处时瞬间炸裂,

散逸的火焰抵御住了巫灵法师周围那炙热的白焰,而尤里安的手掌则探入了火焰中,抽出了一柄凝萃的灰色利剑,

剑尖向前,目标直指向了泽拉斯胸口正中,那团燃烧的蓝白之火。

元素之火,

足以威胁世界所有修行之人的致命火焰,

若身在对面的是全盛时期的恕瑞玛飞升者,即使心中忌惮却也不会完全无法抵御。

但泽拉斯,却与阿兹尔、内瑟斯这些飞升者有着巨大的不同。

在一千年前那场覆灭了帝国的飞升仪式上,

泽拉斯狠辣的将阿兹尔推下了祭坛,自己取而代之。

根据他曾在大图书馆中查阅到的有关雷克顿的秘密记载,

曾经的雷克顿本不应成为飞升者,

可当时接受飞升仪式的哥哥内瑟斯却因为悲惨的病症虚弱到甚至没有力气爬上最后的台阶登上飞升神坛。

基于心底最无私的爱的感召,雷克顿抱起兄长,爬完了最中一段台阶,而后在太阳圆盘的神圣领域中静静等待着被抹杀消灭。

最终,他的心意感动了天地,让兄弟二人成为了绝无仅有的双飞升者。

这证明了,即使不是被选中的凡人也可以成为伟大的天神————而这,也是泽拉斯的期望,。他期望成为飞升者,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可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他,

当太阳之火从天空降下的时候,基于对他背叛的惩罚,炙热的太阳之火瞬间便毁掉了他的身体。

可泽拉斯却并没有因此身死。

禁忌的黑巫术起到了作用。凡躯被吞噬,可诡异的巫术却依旧牵引着太阳能量灌输进他的体内,

与黑巫术融合凝聚,做成了一种强大的能量体,能量体不断吸引着太阳的力量,改变着泽拉斯的本质,将其重塑为了一团闪闪发亮的奥术能量漩涡。

这并非是恩赐,而是惩罚!

太阳之火的力量近乎无穷,可泽拉斯的能量躯体却有极限,

若是能量继续灌输下去,或许就在不久之后,泽拉斯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而彻底毁灭。

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察觉到太阳之城剧变的内瑟斯兄弟赶到了这里,望着满目疮痍的太阳之城,愤怒下的两人将一具封印着永恒灵兽的魔法石棺丢向了泽拉斯,

巫灵法师毫无半点反抗的便被封印在了石棺之中。

这次封印,让他陷入了石棺的封锁中无法挣脱,却也让他摆脱了太阳之火的灌注,结束飞升仪式。

这场仪式让泽拉斯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飞升天神,他的力量,即使面对内瑟斯兄弟的联手进攻也可以毫不畏惧正面相抗,

可当元素凝成的灵体遇上了可以点燃魔法能量的元素之火时,

却无异于将头颅放到了死神的镰刀下。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五章 俱伤 “该死的蝼蚁!”

望着如一道天虹径直射来的人影,泽拉斯目眦欲裂张口就骂。

他认出了那个身处于火焰中的人,

曾出现在地宫之下,与蛇首天神娜伽内卡战斗。

那时的尤里安,对于泽拉斯而言并不比一只蚂蚁强到哪里,

他只要随意一挥手就可以将他击杀。

但刚刚脱困的喜悦占据着他的心灵,他迫切的想要重回地面,沐浴阳光呼吸着一口那充满燥热的空气。

再者当时与尤里安对敌的娜伽内卡,在曾经的恕瑞玛可是一个令人神都敬而远之的存在。

即使不用他出手,那个‘弱小的凡人’也会很快就死在娜伽内卡的毒液之下。

可让泽拉斯万万没想到的是娜伽内卡是如此的‘废物’,竟杀不死一个人类,

而现在,那个人类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危机。

即使以泽拉斯近乎无穷的力量,刚刚释放出一记‘大招’,也会有着片刻的僵滞,

而尤里安的一剑便选在了这个时间点上,

燃烧的元素火焰让本就是一团魔法能量凝聚体的泽拉斯感到体内能量暴走的危机,

而更加恐怖的是,

当他试图进行闪躲时,竟骇然发现四周的空间在这一刻被名为空间的能量束缚,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刹那,

但这一刹那也足以让泽拉斯丧失了闪躲的最好时机。

诸多不利的慌乱之中,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挣扎着牵动身体避开胸膛正中,同时拼命的催动着束缚身体的锁链去碰撞那柄由元素凝成的利刃。

“铿——!!”

一声尖锐到足以令普通人耳膜当场撕裂的啸音响彻天地。

元素凝聚的长刃在瞬息间撞上了粗实的锁链,剑身灰焰下隐藏的空间之力陡然爆开,

几道漆黑的锋线如同死神探出的触柄撕裂了天空,

在一阵爆闪的光芒中,在泽拉斯骇然的目光下,

那结实的锁链竟然被元素之刃生生斩断,

那一刻,泽拉斯几乎以为自己要就此殒命了!

可事情的起承转合却往往充满了戏剧性,

就当泽拉斯以为那柄恐怖的元素之刃在下一刻就要插入他的胸膛,将他杀死的时候,

灰焰之剑上却突然漾起了一连串不稳定的光芒,

就在剑尖将要触及蓝白火焰的刹那,灰色的剑身陡然碎裂开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跃然而出,迅速席卷了一人一神中央的天空,化作滚滚‘浪涛’,拍打在了这一对儿人神身上。

面对这骤然爆裂的能量,尤里安毫无抵抗的便被迎面击中,

火焰下的身躯就好似一团破碎的布巾一般,

在一瞬间被一浪高过一浪的魔能拍飞上百丈,如同天坠的陨石倒插进了远处的沙丘中没有了音讯。

而另一边,

面对能量冲击,泽拉斯也狼狈翻滚着被一连推出了几十米开外,

才强行稳下了身形,

望着刚刚所处的空域,那漫天挥洒的灰色火焰,以及火焰之下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致命裂纹,心中充满了惊惧与庆幸。

“还好,还好!”

好在那家伙的实力有差,虽然靠着元素点燃的提升与操控空间的力量强行刺出了一记致命的攻击,

却因为与泽拉斯之间的差距过大,以至于凝聚的元素之刃继续承受率先崩解,

‘如果他的实力再强一些,或是石棺的锁链再脆弱一些,那我就...就...!!!’

想起刚刚的场景,泽拉斯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的后怕感。而怕过之后,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掺杂在愤怒中疯狂的涌上了心头

‘那家伙!’一阵的咬牙切齿,刚刚是泽拉斯自飞升以来面对过的最危险的时刻,

就连千年前直面内瑟斯兄弟时,两人的联手攻击也没有让巫灵法师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死亡威胁,

不得不说尤里安此时的实力虽然远不及太阳之火塑造的飞升战士,

但却也拥有了一些威胁到他们的手段。

这对于自认天下无敌的泽拉斯而言,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成为实力无限强的飞升者让他的野心也有了几何倍数的膨胀,

从曾经的奴隶一路走到现在,

泽拉斯早已不再满足于他人‘赐予’的自由,而是想要的更多。

他想要从阿兹尔手中夺回自认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要建立一个无上神国统一整个世界,将那些自命不凡的文明统统扫尽历史的垃圾堆,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唯一受膜拜的偶像————唯一的神!

为了这个目标,他就不能放任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人或事物的存在,

对于尤里安,

虽然只是一剑,

但却已经取代了内瑟斯,成为此时此刻泽拉斯心中必杀的首要目标。

稳住身形抬起手掌指向尤里安坠落的那片沙丘,

蓝白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凝聚。

也许就在几秒后,一个叫尤里安的人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可就在含怒的泽拉斯即将放出致死攻击的时候,

那张幽蓝色魔能凝成的脸庞却陡然变了颜色,随着一声怪叫,

高踞于天空的泽拉斯胸膛的熊熊火焰肉眼可见的猛地跃动了一下,

就是这看似无意的一下跃动,

却让这个无敌的巫灵法师身体一颤,

百十道火焰不受控制的从他的身上抖落,化作漫天火雨从天而降,

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轰然爆炸,引得地面一阵轰隆;

也是这一下跃动,

让头顶密布的魔能漩涡瞬间崩解,刺目的阳光从乌云中射出,照耀在了泽拉斯的身上,

一瞬间,巫灵的身上便升起了道道白烟,

而泽拉斯也好似被烤着了一般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声,

整个人更是好似失控了一般一连凭空坠落数十米米,在堪堪掉下地面的前夕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泽拉斯周围的天空与地面,却因为他那不断逸散的魔法能量而不断有爆炸发生,

砂砾土石被卷上天空,地面被凭空削去了数米。

“混蛋!混蛋!!”一直到这一刻,

泽拉斯才搞清楚,尤里安刚刚那一击并不是什么影响也没有造成。

蕴含着空间符文之力的元素之刃将束缚他的锁链切断,

而锁链被切断后,泽拉斯体内的恐怖能量便没有了束缚,

即使没有元素之火引动,那磅礴的能量也在头顶大日的照耀下开始疯狂暴走了起来,

在这场大危机下,泽拉斯也再难分心去管内瑟斯与尤里安的死活了,

如果不能立即找一个安全而又背离阳光的地方解决体内暴走的能量,他就要先一步爆体而亡了。

随着一声充满痛苦之音的怪叫响彻天地,泽拉斯的身形猛地跃上高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在泽拉斯离去后,

维考拉,这片被毁灭了七七八八的城市,也重新回到了安静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为了那些人,也为了...‘你们’ 安静的维考拉城,

在泽拉斯离去后,这里已经重新安静了下来。

乌云消散,阳光普照大地,

照耀在黄沙之土上,一切看似没有变化。

但事实上,在两位飞升者一场恶战后,维考拉已经彻底从恕瑞玛的大地上消失了,

不论是东城区的古迹遗址,还是新建的西城区都被泽拉斯的魔能夷为了平地。

古老的城墙被推倒,太阳圆盘也随着祭祀的神庙一起倒塌。

地面满是坑凹,

即使是游荡在天空的黄沙也无法将那数也不数不尽的坑填平。

不久之前那十万人集聚于此的热闹祭典就好像南柯一梦,让好不容易翻开沙土重见天日的尤里安感到一阵阵的恍惚。

“战争呀...”

摊着双腿坐在沙丘上,望着消失的维考拉,尤里安满是复杂的喃喃了一句,随即深深叹了口气。

尤里安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述过一个关于井窖里的青蛙的故事,

那个青蛙一直住在井窖最底下,他便以为世界只有他仰头看到的井口那般大小。

可当它某一天跳出了井窖,他才知道,世界之大而自己有多么渺小。

而那只青蛙,就好像此时此刻的他。

接触到飞升者,尤里安才真正感受到那个曾统御了黄沙之土数千近万年的帝国究竟有多么强大,

一位飞升者的实力就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座城市抹去,

而恕瑞玛鼎盛时足足有过百位飞升者,那股力量足以令世界臣服。

这样一股力量,若非泽拉斯的背叛,或许时至今日仍旧震慑着整个符文之地,而他的母国诺克萨斯,或许连为它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当然,现在想这些或许太早也太过虚幻。

如果不是尤里安心中梦想着终结战争,那么飞升者们的强与弱或许一生都与他没有什么干系。

但就是因为那个宏大到近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注定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碰上那些自命为神的家伙,与他们成为敌人。

届时,又将有多少人,多少城因此而毁灭呢?

尤里安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一阵燥热的风吹过,风里卷着的砂砾轻轻拍打着尤里安的脸颊和嘴唇,

让他从默然中回神,

“捡了一命啊!”

低头看了眼布满疮痍的身体,又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尤里安突然满是庆幸的感叹道。

幸好那个恐怖的巫灵法师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然...

“也许真的会死吧。”

默默品位着险死还生的感觉,尤里安不由有些迷茫,这是他人生第几次接触到死亡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有些忘记了。

一次次的搏命,又一次次活下来,

尤里安不知道他会倒在哪一天的哪一场战斗中,是第一个冲上阵被绞杀还是死在最后一场战斗射出的最后一支羽箭下。

但不管如何,

在他呼吸彻底停止之前,

他都要继续战斗着,为了这片土地不再有战火,为了活着的人不用担心某一刻被头顶突然降下的魔法攻击夺去性命。

“为了...那些人!”

也为了‘你们’。

又略带几分私心的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尤里安摇着头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来,也是有够庆幸的,

针对泽拉斯,他的攻击已经做到了最好,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没能真正伤到泽拉斯,自己却被弹飞出了上百丈,若非圣树的力量早早便改造了他的身体,又在危急时刻守护着他,那尤里安能不能从魔能下逃生还是个未知数。

他体内的空间世界符文的力量,虽然强大无比却同样是一柄双刃剑,

不止一次,当尤里安面对实力比他强的敌人激活符文之力时,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两败俱伤。

尽管随着实力的进步,他对于这股力量的掌控也有了飞跃式的进展,可不论如何,世界符文的力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太过强大了————那是属于神的领域,远远不是一个凡人的灵魂便可以掌控的了的。

甚至有时候尤里安在怀疑,即使是真正的神,可能也无法彻底掌控空间的力量。

或许完全掌控住它的那一天,我就有了真正面对任何人的力量了吧?

怀着这样的期待,尤里安轻轻伸了个懒腰。

不论如何,

战斗到此算是暂时性的告一段落了!

泽拉斯在临离开前的吼叫声还犹自萦绕耳旁,

尤里安听得出那声音中的惊恐绝非虚假作伪,而是真真切切发自灵魂的震恐,

那不断膨胀逸散的能量也绝非无的放矢,

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泽拉斯遭遇到了某种让他害怕的情况————在他刺出那一剑之后。

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这一切还要等他找到那个大狗头问个清楚后才能得出结论,

当然,如果那个叫内瑟斯的飞升者还活着的话。

感知张开,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体的情况,

在确认除了精神萎靡、魔能消耗过量以及身上有许多的擦伤外没有大碍后,

尤里安便转而将精神力投向了那片原属于维考拉城现在却是一个不断倒灌着流沙的巨大沙坑的土地,

搜寻着属于内瑟斯的气息。

“一定要活着呀!”内心里,尤里安还是很希望内瑟斯活下来的,

这不止因为飞升者拥有强大的实力,更因为只有内瑟斯活着,希维尔的安全才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如果他死了,并且他赠予希维尔的还愿腰带失去了效用,那身具飞升血脉的希维尔就成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在即将陷入混乱的恕瑞玛中,不知会遭到多少势力与飞升者的觊觎。

少了内瑟斯,尤里安可不认为以他现在的力量可以对抗那些飞升者,

以飞升血脉之间的独特感应手段,就算尤里安带着希维尔远走北地,偏安于冻土冰原之隅,可能依旧无法摆脱一波接一波的战斗。

直到希维尔被掳走,又或者两人双双战死为止。

“在哪儿呢...?”低声默念着,神念扫向记忆里内瑟斯坠落的那片区域,在经过数分钟的漫长沉默后,尤里安的神念终于感应到了一个虚弱到了极点的灵魂波动,

“找到了!”伴随着一声轻喝,尤里安瞬间消失在了沙丘上,朝着内瑟斯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七章 关于泽拉斯 身形极速飞掠,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越过数百米,在天空中留下数个迅速消散的残影,

当身影再度显现时,已经降落在了深坑上的一片不断下陷的流沙滩上。

感受着脚下松软下陷流沙,尤里安不由得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单手按在了砂砾上,一团灰色的光团自掌心中亮起,

随着一股淡淡的魔能波动逸散,灰色的光团没入了地下,

在安静了数秒钟后,

尤里安脚下的沙子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随着大蓬大蓬的沙子向四周翻开,尤里安脚下突兀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半透明屏障,而屏障底端的沙土上,一个胡狼头的身影安静的躺着一动也不动。

“活着,还好!”

迈步越过空间屏障到达了光罩底端,望见内瑟斯左胸膛处微弱的起伏,尤里安轻轻松了口气————他真有些怕内瑟斯就这样死了。

毕竟,泽拉斯不会轻易就放弃对希维尔渴求。

而瑟塔卡的还愿腰带虽然有屏蔽血脉感知的效果,但那种效果除了内瑟斯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亦或是在效果消失前就先被泽拉斯找到破解的办法,

若是等那个恐怖的巫灵法师从自身的‘麻烦’中摆脱过来,

届时没有了内瑟斯这位飞升者的从旁牵制,希维尔又会立刻陷入危机中。

在感知到内瑟斯的生命波动后,尤里安便当机立断的划破了手指蹲下身来,

将滴淌着鲜血的指头递到了胡狼头的嘴边,

随着一连十几滴蕴含着生命能量的血液沿着喉咙流进身体,尤里安感觉到那股原本微弱至极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的膨胀,

在某一个瞬间,内瑟斯突然睁开了那双湛蓝的眼瞳,正对上了尤里安低头看过来的目光。

“你醒了。”

“你...”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内瑟斯的声音中还带着难掩的虚弱感,望着一脸平静的尤里安,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声音将要吐出的前一秒,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目光也越过尤里安望向了头顶的天空。

“泽拉斯已经离开了这里,并且...短时间内已经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成功了?”听着尤里安的话,内瑟斯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尤里安出手的时候,胡狼天神早在泽拉斯的绝招下昏死了过去,所以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成功?”默默咀嚼了一番这个词,尤里安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也许,又或许没有。”

“恩?”在张开感知探索了一番周围确认了泽拉斯确实离开后,内瑟斯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尤里安脸上。

“他有多强你比我更清楚,尽管你拼命为我创造了机会,我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将那条束缚他的锁链斩成了两截,至于剩下的...”

耸耸肩,尤里安语气顿了一顿,留给内瑟斯一段思考的时间。

但此时的内瑟斯明显没有耐心等待,一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一边连声追问道“那他...”

“他应该受伤了,不过受伤的原因或许与我有关,又或许...只与他自己有关。”

瞥了眼内瑟斯软塌塌的双臂,尤里安探手搀了内瑟斯一把,同时开口解释着在内瑟斯昏迷后发生的一幕幕:

“束缚他的锁链断成了两截,但我没能伤到他,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也感受的到那家伙愤怒之中不断膨胀的魔能,本以为要就此埋葬在这里与你作伴了。但幸运的是,在他出手将我杀死前,他似乎受到了某些不可预估的伤,以至于气息变得混乱,魔能也有了失控的迹象。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连杀死你我都顾不上就迅速逃离了。”

“锁链...失控...”听着尤里安的描述,内瑟斯从中听到了几个关键点,而这也恰好是尤里安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

那个时候,泽拉斯的状况就好像尤里安之前使用元素燃烧濒临崩溃时的模样,

魔能开始四散反噬,气息紊乱,声音中充满挣扎的痛苦。

那种同时作用于肉身与灵魂的反噬力,尤里安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摆脱,并借此在身体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以至于他可以将所有修行者最恐惧的元素之火纳入掌心,并用作攻击释放。

而泽拉斯,他的魔能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要比尤里安强的多,他在遭遇魔能失控时究竟是会像尤里安一般浴火重生,还是就此陨落。

尤里安无法判断,也判断不了。

毕竟,飞升者在太阳之火的洗礼下已经打破了凡躯的枷锁跃升为神,对那些‘怪物’而言,一切皆有可能。

“我知道了...那样的麻烦足以让他好好‘安静’一段时间了。”在一段漫长的沉默后,内瑟斯点头沉声开口,“这样就足够了,泽拉斯的力量超过了你我太多,能做到这个局面,不论是对我对血脉者,亦或是对整个恕瑞玛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趁着这段时间,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等下一次见面,泽拉斯就别想再像今日这般对待于我了。”

“谢谢您为血脉者,为恕瑞玛做的这一切,尤里安阁下。”

挣扎着控制双臂交叉抚在胸前,内瑟斯向尤里安郑重行了一个宫廷礼节。尤里安坦而受之,轻轻欠身回了一个相同的礼仪后随即沉默了下来。

尤里安心里清楚,内瑟斯明显是知道一些关于泽拉斯受伤程度的更隐秘的事情没有告诉尤里安,或许涉及到飞升者的秘辛,或是与恕瑞玛的某段隐秘历史有关联,又或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毕竟,

虽然在凡人的世界中以尤里安的实力已经罕有敌手,但在强大飞升者的面前,他依旧不过是一个‘小卒’。

但至少从内瑟斯的话中他知道了泽拉斯的伤势定然不轻,而在他离开后,希维尔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也会很安全,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你还动的了么?”上下打量内瑟斯许久,尤里安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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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地下室终于有人来修了...前段时间要评文明城市,结果供热那边联系了半个月都没人管...

今儿终于算是弄完了,但是来电太晚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八章 再相见 “还能坚持的住。”

微微一愣,内瑟斯点了点头。

他没有死在泽拉斯的绝招下——虽然那一招的威力瞬间将整座维考拉城变成了如今的巨型沙土坑,

但尤里安的绝袭让泽拉斯没能完完整整的释放出这本应是留给阿兹尔的一招,

再加上内瑟斯身上还有一件初代战争皇后瑟塔卡逝世前赠予他的护身符为他吸收了大半魔法能量,

内瑟斯才得以在这几乎必死的情况下侥幸留得一命。

可虽然成功活了下来,但活下来的代价却并不小————

胸口肋骨近乎全部断裂,倒插进了脏腑器官内。

右臂因为数次挥动杖斧劈砍甚至还硬接了最后的绝招,被反震的力量轰断了骨头,

而重灾区的左臂,表层的肌肤下是惨不忍睹几乎被生生碾成了肉泥的碎骨碎肉。

即使是稍微好一些的双腿,也变得有些跛。

若非内瑟斯是实力强大的飞升者,换做是平常人早就死在这些伤痛下了。

但正因为身为飞升者的内瑟斯拥有经历过太阳之火淬炼的身躯,

这些伤势才变得不那么致命了起来。甚至如果假以时日,这些伤都是可以恢复的。

“那...”

“尤里安————尤里安!!”

就在尤里安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呼喊声。

循着声音的源头,尤里安转头望去,

在正迎着太阳的北面远端,一道土黄色的沙浪自天际线涌起,浩浩荡荡,掀起大片的尘沙。

而在沙浪的中央处,是一抹土黄的影子,沿着高低起伏的沙丘向维考拉的方向狂奔————当然,与其说是狂奔,尤里安眼中看到的更像是一个踩着帆板的人在沙海上冲浪一样。

一直到影子靠近,尤里安看清了那‘帆板’竟然真的是一块帆板,但它的材料却是泥土和砂石,

而帆板上有几个人影,

当先的便是塔莉娅那只小沙雀儿,而塔莉娅身后正冲这里挥手叫喊的便是希维尔。

距离靠近,远处几人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而希维尔也清楚看到了那圆形的半透明灰色屏障,与屏障中央黄沙上一坐一躺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尤里安。

“尤里安!”

又是一声呼喊响起,声音由远及近,拖出了一道长音,但声音中的惊喜之意却半点不加掩饰的被所有人听到。

帆板减速,还未彻底停下,希维尔就已经忍不住的从帆板上一跃而下,

脚步有些踉跄的朝着尤里安扑了过来。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姿势,和快要跌倒的步伐,尤里安轻轻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想要托住希维尔,

可热情如火的女人却好似灵动的小鹿一般在摔倒之前轻轻一跃,整个人瞬间‘骑’在了尤里安身上,

双手揽上脖颈,而双腿则交错着缠上了尤里安的腰背。

尤里安小心的后退了两三步才卸去了迎面的冲力,没有丢人的摔倒也没有让怀里的那个激动到颤抖的女人受伤。

“尤里安...呜呜呜!”迎面受到炼银山脉的伟大问候,尤里安在一旁内瑟斯的注视下着实有些尴尬,

可他还来不及将这个好像树袋熊一般扒拉在他身上的女人放下,头顶上方就先响起的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感受到怀中人儿颤抖了身体和死死搂住似乎害怕他消失一般的手脚,尤里安尴尬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感觉喉咙好像堵住了一般说不出,

双手也在一瞬间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一般,最后只能轻轻搭在女人的后背上,口中吐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尤里安...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呜...”

这是尤里安第一次见到希维尔哭,

这朵盛放在黄沙之土上的沙玫瑰,从始至终给尤里安的印象是大气是沉稳,是给人信心的队长领袖,也是让人心安的大姐头。可此时此刻,她一边哭泣一边不断呢喃的模样,

却让尤里安头一次感受到了他在一个人心中的分量——是那样的沉重,甚至...

沉重到难以承受!

希维尔抱着尤里安一边哭一边说个不停,而一旁刚刚从帆板上跃下的塔莉娅却有些艰难的背起了昏睡中的卡西奥佩娅,

一步三踉跄的走到了一旁,看着两人似乎要一直这些没完没了下去,女孩没好气的一连翻了几个白眼,讥笑道:

“行了行了!旁边还有人在呢!”

“呃...”被塔莉娅话语一说,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准确说是希维尔才猛地想起了这儿是哪,哭声戛然而止,但掩饰不住的尴尬气氛却在这份无声中蔓延开来。

在两双目光的注视下,还是尤里安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拍了拍女人的后背,而希维尔则顺势的从尤里安身上滑下,侧身站到了一旁却没有走远,

反倒是将原本缠绕着脖颈的双手顺势滑下,紧紧搂住了尤里安的胳膊。

“哼!”见两人依旧‘如胶似漆’连成一体,满是烦躁的塔莉娅先是拘谨的向一旁的内瑟斯点头问了声好,然后不顾希维尔盯着她的目光,将背上背着的卡西奥佩娅一把推给了尤里安,皱起鼻子说道:

“喏,大坏蛋。承诺给你的我全部都做到了。你我之间现在算是两清了,有内瑟斯阁下在一旁作证,反悔的人可要吞一千根针的喔!”(???)

“谢谢你!”伸手接过卡西奥佩娅放在空着的右侧,感知了她的一番情况后,在另一侧希维尔骤然间变得复杂起来的目光中,尤里安十分郑重的双脚并拢,向比他矮了不止一头的女孩躬身行礼道。

塔莉娅的出现,着实解决了尤里安莫大的麻烦。如果不是她,在之前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尤里安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先将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头配合内瑟斯‘赶跑’泽拉斯。

“谢谢你。”而就在尤里安出声感谢的同时,一旁地上坐着的内瑟斯也挣扎着将那只勉强还能动手臂搭在胸前,接着尤里安的话道了一声谢。

“啊...那个...”看着面前两个同时向她行礼低头的男人,特别是其中的内瑟斯身上的伤口如此显眼可怖。塔莉娅有些慌乱的摆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了老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急的连连跺脚。

如果向她行礼单单只是尤里安,塔莉娅或许不会如此窘迫,相反的,看到自己第二‘讨厌’的人向自己低头,她或许会忍不住兴奋的翘起鼻子,踮着脚尖在沙丘上来一支舞;

可内瑟斯...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一默两点头 内瑟斯,

塔莉娅是知道他的。

或者说只要是恕瑞玛人,就没有一个会不知道内瑟斯的大名的。

沙漠之子,恕瑞玛的守护神,

千年来虽然极少有人见过这位飞升者本尊,但沙漠处处都留有他的传说————

惩奸除恶、帮扶弱小,

他似乎永远都守护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甚至就连塔莉娅,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也曾希望过这位天神突然出现将她救出苦海。

现在,

让这样一位不论是道德还是品行都称得上是伟大的人向自己躬身行礼,塔莉娅不觉得凭自己做的那一丁点的微末的‘小事儿’就可以坦然接受。

在一阵着急忙慌后,小雀儿终于好似反应过来的似的,连声说着‘不用不用’,侧身躲到了一旁红着脸不说话了。

见这只沙漠里的小雀儿如此害羞的模样,本也想像尤里安他们一样向这位在方才的混乱中一直保护着她脱离了危险的女孩道谢的希维尔,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将感谢的话藏在了心中,

转过头,目光幽幽的看向了尤里安。

“嗯...”感觉到希维尔的目光看来,尤里安微微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之前不是约定了你们向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等我去找你们,现在怎么...”

“还不是因为你!”

听到尤里安开口,原本都要躲到内瑟斯背后去的塔莉娅立刻又跳了出来,瞥了一眼希维尔对着尤里安皱了皱鼻子道:

“也不知你这个第二号的大坏蛋究竟有哪里好,我本来都要带着她俩一路跑到肯内瑟城了,可维考拉的这边动静刚一消失。希维尔就死活说要回来找你,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哼!”

塔莉娅在一旁气鼓鼓的说个不停,可她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面前这对儿男女却没有一人看她哪怕一眼,

感觉被忽视的小雀儿瞬间便来了气,索性停下不说,从腰间的小背囊里取出一些纱布和药酒,转头去为内瑟斯包扎去了。

“为什么要回来?泽拉斯虽然离开了这里,但谁也不能确定他是真的离开,还是不过是为了骗你露面而做出的假象,如果他此刻突然杀出,那...”

抬头看着太阳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又再度看向希维尔,尤里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

确实,泽拉斯的伤究竟有多重,尤里安不知道。而他认为,即使是对泽拉斯、对飞升者了解更深的内瑟斯也未必真的心中有底,

如果泽拉斯的离去只是一个计谋,那么希维尔的回来无疑是羊入虎口。

可相比起尤里安心中的百般猜测,希维尔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尤里安到了嘴边的长篇大论再也说不出口————“我怕你不来找我了。”

一段漫长的沉默,不知为何,尤里安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希维尔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了,

那里面流淌的深情与哀伤,

每一滴都好像滴在了心灵的墙壁上,一滴一滴,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逐渐凹陷的水坑。

“...”沙漠中起了风,尘沙被风吹起,嬉戏着从身边溜走,悄悄的撷走了一缕燥热

日头缓缓偏西,将影子拖长。

可含情脉脉的人却始终没有等到水坑被滴穿的那一刻,只等来了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一刻,希维尔终于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你要走了是么?”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长到塔莉娅用完了包扎的纱布,长到三双眼睛一齐无声的落在那道好似披上了金霞的身影,

在某一个时刻,尤里安缓缓点了点头。

抿着唇角,轻轻吸了吸鼻子,希维尔努力了许久才让自己的脸上勉强有了一点笑容,可就连一旁天真的小雀儿都能看得出,那笑容中满满的都是苦涩的意味。

帝王之墓一行之后的全部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在心头涌现,

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化为了这一刻的明悟——“这么说,你的记忆也已经恢复了...对么?”

女人声音很轻,

可尤里安却听得很清。

有那么一个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留下’的想法。而他心中也很清楚,面前的女人此时此刻心中也是如此期待着的。

可最后的最后,他却只能像个逃兵一样闭上双眼,默默点头。

“恭喜你。”

短短三个字,希维尔红了眼眶,尤里安咬破了嘴角。就连一旁的塔莉娅,不知怎么的也感觉有些心里堵堵的。

恢复记忆意味着什么,离开又意味着什么,

或许没有人会比希维尔心中更明白,

早在十天之前她心中就有过这样的预感,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

可当她张开嘴的那一刻,两滴泪珠儿就不争气的离开了眼眶,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水印,又被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尤里安吐出了三个字。他想说更多,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与希维尔从相遇到相熟,这一过程前后不过几个月,可她留给尤里安的,却是一段足以一生铭记的记忆。

从无名的绿洲到卑尔居恩,到太阳之城到维考拉,

尤里安这一刻声音中的沙哑,不知是对过往的怀念,还是简单的被沙子堵住了喉咙。

可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希维尔原本痛到好像要撕裂的心却突然轻松了许多,

嘴角噙着泪,可脸上却绽放出了最美的笑容————

“说什么对不起呢!这不是你一直很期待的么?”

向北而望,这一刻,希维尔的视线好像跨过海峡,到达了海对岸的那片土地。

“你的家在那里...诺克萨斯。”

“那里有你的亲人、师长、朋友和兄弟。”

“我想,他们都很高兴看到你回去,而不是留在这里。”

“你的未来在那片生养你的地方,比起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小佣兵,诺克萨斯才是展现你全部力量的最好舞台!”

深吸一口气,迎着夕阳,突然希维尔出声道:“回去吧,尤里安。回到那片属于你的地方,去实现你的梦想!”

“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章 祝君好运 在那一天后,

尤里安发现自己突然有些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希维尔了。

在心中,因为那段记忆的影响,在潜意识里让他对希维尔这位生长在沙漠里的女人有着很强烈的好感,

甚至尤里安可以隐约感觉得出,在那份好感之下,还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倾慕。

‘如果记忆没有恢复,或许那个我会很乐意留在这里和她共度余生吧?’心中不禁这般想着。

美丽而大气,出身高贵有权有势又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些足以满足任何男人的所有幻想。

但这世界却并没有如果,尤里安不能让时光倒流,

诺克萨斯,有着他的家人亲朋与爱的人,

他们的存在让这一段记忆注定只能被深深埋藏在心底。

而希维尔那边,

自从说出那番好似‘看开’了一般的话来之后,希维尔的态度在尤里安眼中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待受伤的内瑟斯,希维尔像老大一样悉心照料,在四人小队向北开拔前往卑尔居恩港的路上,她豪掷千金在沿途经过的髓印集市中买下了不少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疗伤药草赠予了内瑟斯,让这位身受重伤一度到无法独立行走的飞升者传奇,在漫长旅途过去不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力。

而对于小雀儿塔莉娅,希维尔则像个姐姐一般和她拉近关系,没几天两人就像认识了十几年一般亲如闺蜜了。

但唯独对于尤里安,

希维尔好像在一夜之间回到了几个月前两人初见面时的状态,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会让尤里安感觉到疏离。

或许这在希维尔心中,这就是她‘看开了’之后的最好表现,可事实上不论是在尤里安眼中,还是在见多了人情世故的胡狼天神严厉,这都不是‘放下’的表现。

尤里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希维尔好好谈一番,许多次,他都在明里暗里向希维尔示意,

但原本聪明的女人在这一刻却好像突然变得愚笨起来一般,在尤里安表露出要谈一谈的想法前,她总会‘突然’被某些事情羁住了手脚。

几次之后,尤里安便觉察到这并非是什么偶然,而是希维尔刻意营造的结果————她在躲着自己,想尽办法的避免有和自己独处的时间,

再加上和希维尔成为好姐妹后的塔莉娅,出于对尤里安这个‘第二坏蛋’加‘渣男’的不满,在两人中间不断作梗,

一直到四人小队翻过抵达卑尔居恩城外凉亭时,尤里安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缕风吹过耳畔,风中的燥热没能带来一分爽意,反而让心知分别将近的尤里安心中多了一缕烦躁的感觉。

步入凉亭,

轻翘的蓬顶遮住了一片阴凉,望着不远处驰道上一幕又一幕或分别或重逢的场景,尤里安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前面就是卑尔居恩城了,想想几个月前在这里的会面,时间过的还真是很快呢!”

不知何时,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的希维尔轻轻探手扶住了凉亭的立柱,望着前方眼中充满了回忆。

“要到分别的时候了呢...”耳边响起了一声语意莫名的轻喃,不知为何,尤里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分惆怅。

虽然卑尔居恩就在眼前,但希维尔几人却不准备进城修整,而是准备自此向西,去往纳施拉美————那里是希维尔找到十字刃恰丽喀尔的地方,

在那天之后她便拜托了内瑟斯教导她武艺和魔法,

理由也很简单,她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

泽拉斯实力,希维尔已经远远的见识过了,

那是内瑟斯与尤里安联手也只能勉强对抗的无敌存在。

希维尔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存在比那位巫灵法师更强的人,但她如果不想活在那个怪物的阴影下,一辈子靠着别人的保护存活的话,得到力量就是必须之事。

对于这位血液中流淌着鹰王与战争皇后之血的尊贵者,内瑟斯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但在正式开始修行之前,他却希望希维尔能再去一次发现恰丽喀尔的地宫,在那里有着瑟塔卡给后人的遗留,足以让希维尔体内沉寂的血脉得到真正的觉醒!

当然,这就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处凉亭,就是希维尔与尤里安分别的地方。

“...”出神的望着远方许久许久,尤里安轻轻叹了口气。

“不要一脸惆怅嘛,尤里安。你我都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也许很快,我们又能再见面了呢!说不定到那时,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呢!您说是么,内瑟斯先生?”似乎看出了尤里安的怅惘,希维尔眼中淡淡的愁丝一闪即逝,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不论是瑟塔卡的战争之血,还是阿兹尔的鹰王之血,都是传袭了数千载的古老血脉。一旦完全觉醒,力量会有着难以想象的成长。届时追上尤里安,甚至超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飞升者与泽拉斯比肩,也未尝不可。”

对于两个小男女之间的神情变幻,内瑟斯那双蓝眼睛中看的清楚,但他却没有任何想要掺和进去的想法,

希维尔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未来还长,即使是精通占星术的他也无法知晓未来会确切发生什么。

也许,今日还在一起的人,明天就要面临分手;

又或许今日分别的人,会在不远的某一天相互拥抱私定终生。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她的命运轨迹,内瑟斯的使命是守护恕瑞玛,希维尔的命运又是什么?而尤里安的命运呢?

但不论如何,它们,都是命运的安排。

“或许吧!不过我也会很努力的,我也有十分想实现的未来。那就让我们共同努力吧!”沉默许久,尤里安终是一声轻叹将一切放下,伸手将一路昏睡不醒的卡西奥佩娅轻轻揽在怀中,低头检查了一下背囊,随后向希维尔道别。

“祝你好运,尤里安。”

迈步至凉亭栏杆处,在光暗交界处停住了脚步,望着尤里安头也不回的向卑尔居恩离去的身影,希维尔出神了很久很久。

“呐,尤里安走了,我们也该上路了!内瑟斯阁下,血脉觉醒真的有这么神奇么?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一直到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她才转过了身来望向了塔莉娅与内瑟斯,轻笑道。

但看着她的内瑟斯却没有说话,而一旁看见尤里安离开本应该高兴的小雀儿望向希维尔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担忧————

“希维尔姐姐。”

“嗯?”

“你...还好吗?”

“我?很好呀!”

于凉亭处,几个不同命运的人走向了属于他们各自的未来。希维尔没有察觉,就在尤里安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

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挂满如珍珠一般透亮的晶莹。随着卷起的风儿,

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一章 卑尔居恩,卡特琳娜 “叮铃铃——”

清脆的驼铃声在卑尔居恩这座海港城市的街头响起,

沿街的小贩躲在墙角的荫庇处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目送着一群黑衣覆甲的诺克萨斯士兵骑着高高的骆驼从西城门而入,沿着城市的主干道向着城中远去。

这群诺克萨斯士兵前后不过一个小队十几人,但却甲胄齐整,高坐于驼峰中央手握缰绳背脊挺得笔直,即使额头上满是烈阳照射渗出的细密汗珠儿,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人吭声,更没有人做出擦汗的动作。

一直到黑甲骑兵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街道的商贩与旅人才好似回过神来一般小声议论起了那些士兵的着装与神貌,

而为首一人,则得到了最多的议论声。不止因为她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更因为她的名字,卡特琳娜·杜·克卡奥,

是当今帝国情报部长杜克卡奥将军的长女兼继承人,同时也是诺克萨斯驻恕瑞玛远征军总指挥官,卑尔居恩城的主宰。

“卡特琳娜小姐回来了,听说她们又打了胜仗!”

“那可不,听说她带领的部队沿着海岸一路向西攻城拔寨,现在都已经逼近到纳施拉美城下了!”

“她依旧是那样迷人,如果能娶到她做老婆,我就算立刻死去也甘心呐!”

“哈哈,别做梦了!你个行脚的老鳏夫,连给那样高贵的女士提鞋都不配,还妄想着做什么入幕之宾!”

“就是就是,听说那位卡特琳娜小姐已经有了未婚夫,那一位可是...”

声音渐远,隐没在街头的喧闹中,

而被众人议论中的卡特琳娜,却如同一阵风一般穿过了大街小巷,最终在城中央巨大的城主府邸前牵动缰绳,骆驼缓缓停住脚步。

卑尔居恩,

在千年前曾是恕瑞玛帝国北疆的重要港口,与纳施拉美、卡拉曼达一起,共同构成了古老帝国的北方防线。

而帝国的覆灭却将这座港口城市引向了混乱,千年之中,卑尔居恩经历过辉煌但更多的却是落寞。

而如今,作为攻略恕瑞玛的桥头堡,它已经改头换面挂上了诺克萨斯帝国的双头斧旗。而这座曾经隶属卑尔居恩城主的豪华府邸,也摇身一变成了诺克萨斯人的远征军总指挥处。

跃下骆驼,将一双包裹在上等牛筋皮中的巫妖双匕挂在后腰,卡特琳娜无视了大门两侧躬身问好的佣人,如同风一般当先迈步走进了门庭。

刚一进门,就有几个早已等候许久的诺克萨斯军官捧着各式的文书小跑着上前,跟在卡特琳娜两侧语速飞快的向她汇报着情报,而卡特琳娜也面色平静的一一予以了回答:

“将军,负责供应远征军的军船德雷克号在铁水城外海域意外触礁,运送物资全部沉没。预计...”“手书一份详细的情况报告,半个时辰后我要看。”

...

“将军,帝国第一百一十九预备兵团已于两日前抵达卑尔居恩城,现在城东面的第一军港驻扎。”“抽出一半人打散,补充到第四、第六兵团里。其他人填补进各军堡要塞中。”

...

“将军,泰利什尼地区的恕瑞玛人组织发动了一场小规模的起义,远征军联合驻守当地的部队已派兵将其镇压。远征军无伤亡,当地驻防部队伤八百九十一,死一百零三。起义军伤...”

“俘虏全部枭首,挂在城门口示众。”

...

“不愧是大小姐!”

红发飞舞,行走间自有一番气度威仪。

当早早在主宅门前等候多时的奥利乌斯看到这样一位既有着女性的绝美容颜又有着居上者统帅气度的卡特琳娜后,

便发出了不由自主的感叹。两年前还尚显稚嫩的女孩,如今在战火的洗礼中,已经飞速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统帅。

“大小姐,您回来了,餐宴与浴汤早已为您备好。”挥手对身后的佣人示意一下,奥利乌斯快步走下台阶朝卡特琳娜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距离还有三四米远,奥利乌斯就等不及的弯腰躬身行礼。

“奥利乌斯,劳烦你了。”脚下加快几步,伸手向前轻轻托起奥利乌斯,看着这位由父亲亲任,做了她快三年的亲信管家,

卡特琳娜那一路上绷的紧紧的脸部线条有了些许的柔和。

可当着仆人与部下,她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不是不朽堡垒的杜克卡奥城堡,而是帝国远征军的指挥部,在迈出这里前,你都应该唤我的军职。”

“是,卡特琳娜将军!”大声回应了一句,奥利乌斯随即便落后一步,跟在卡特琳娜身边随着她穿过中庭去到了主宅后面的会客庭院。

看着同时杂糅了诺克萨斯与恕瑞玛两种风格的大厅,奥利乌斯突然笑着说道:“到了这里,就应该继续称呼您为大小姐了呢!”

“呵呵!”轻笑着摆摆手走到沙发旁坐下,卡特琳娜随手接过女佣递来的沾了冰水的绸巾一边轻轻擦拭着脸颊,一边随口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卑尔居恩有什么情况发生么?”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大小姐。”

“恩。”听到这个答案,卡特琳娜也没有什么意外。

卑尔居恩毕竟是诺克萨斯人如今在恕瑞玛大陆的桥头堡大本营。为了能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数年来来诺克萨斯人不断在城里城外竖立起一座座哨塔军堡,将这里经营的铁桶一块。

若是这样还能出现问题,那卡特琳娜或许就应该收到军部的问责函授了。

“不过...”将毛巾递还,感受着残留在脸颊上的冰凉水汽卷走燥热带来的爽意,卡特琳娜双眸微闭无声的呻吟了一下后,睁开眼接过一旁等候的军官递来的报告文件看了两眼,同时随口应了一声:“嗯?”

“二小姐回来了。”迟疑了一下,奥利乌斯轻声开口。

“卡西奥佩娅?她敢回来了?”

神色微动,放下报告抬起头直视着奥利乌斯,直到他顶不住卡特琳娜眼中的锋芒垂下了脑袋,卡特琳娜才轻哼一声道:“一次性动用家族近三分之一的流动资金还无法指明用处,这些年她还真是‘长本事’了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二章 卡西奥佩娅的表白 素手在纸质的报告文件上轻点两下,卡特琳娜的话语看似是对她那个不安分的妹妹说的,

但对面的奥利乌斯却在这一瞬间,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卡西奥佩娅动用大笔资金用来进行帝王之墓探险的事儿,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杜克卡奥家族的情报网的。而作为这笔金币的经手人,早在月前杜克卡奥家族的问责信函就已经发到了奥利乌斯手中。

并且,负责追责这件事的还是卡特琳娜,这位杜克卡奥家未来的继承人。

对于培养了奥利乌斯的杜克卡奥家,他心中从始至终没有过半点背叛的想法。但相比起二小姐,他奥利乌斯还是更不敢得罪手握兵权身居高位的大小姐卡特琳娜一些。

在一次于杜克卡奥宅邸的秘密交谈,被卡特琳娜以巫妖之祸架住了脖子后,胖管事便屈服了。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如实的报告给了卡特琳娜,并跪在她的脚下苦声哀求。

若不是从始至终那笔数额庞大的金币都没有离开卑尔居恩的杜克卡奥宅邸,再加上考虑到奥利乌斯这几年作为家族调给卡特琳娜的助手在恕瑞玛也算是功劳多于苦劳,

他奥利乌斯的脑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

“大小姐,就在昨日傍晚时分二小姐回到了城中,只是...只是...”再一次低头躬身,一想到马上要说的事儿,奥利乌斯那张圆脸上就不由满是惨淡之色,

他已经有预感,自己这管事的位置就快要坐到头了。

要知道,就在昨天以前,他还对卡西奥佩娅的承诺抱有幻想。可见到卡西奥佩娅的那一瞬间,他直感觉眼前发黑、两脚发软。

‘真是该死,我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去掺和这件事呢?’

现在想来,当初真是被权力的欲望冲昏了头脑。

也无怪他,杜克卡奥家自几年前家主入主情报部门以来,权势已经达到了近千年来的最顶峰,

在这种需要用人的时候,他奥利乌斯本想着抱上卡西奥佩娅的大腿更进一步,

可没想就是这一步,却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只是什么?”眉头微皱,目光在奥利乌斯那被汗水浸湿的苍白脸上停留,卡特琳娜心中没来由突然闪过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大小姐,您...您...还是请您亲自去看一眼吧,就在二号密室。”

看到奥利乌斯满脸的唯唯诺诺已经看不见刚见面时的轻松,卡特琳娜那双纤细的柳眉就不由得紧紧蹙到了一起,

抿了抿嘴角将手中的情报放在一旁,从沙发上默默站起身,卡特琳娜命令道:“带路。”

...

就在卡特琳娜和奥利乌斯怀着各自的念头朝二号密室前进时,

深入地下的二号密室中,有一男一女正在面面相对————女人坐在密室的床上,身上铺着被子,而男人则站在了床边。

“你说......什么?”眯了眯眼睛,尤里安好似没听清楚一般,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探出手就要去感受卡西奥佩娅额头的温度。“你的病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

“我已经好了!”抬手抓住尤里安伸过来的手,卡西奥佩娅的神情十分的认真。

浅绿的眼眸与灰色的双瞳两两相对,就似乎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卡西奥佩娅那双绿莹莹的眼眸从始至终都紧盯着尤里安灰色的双瞳,半点也不避让。

在互相对视了许久后,竟是尤里安先退让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将目光偏向一旁沉声开口,尤里安试图将被抓住的手抽回。可卡西奥佩娅抓着他的手掌力气却十分的大,以至于短时间内尤里安竟无法将手抽回,只能任由对方抓在空中。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见尤里安放弃了将手抽回去的想法,卡西奥佩娅美丽的脸庞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望着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将尤里安的手牵到身前,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握了上去,感受着男人手掌传来的粗糙感,卡西奥佩娅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我说,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男人。”

“呵...”盯着卡西奥佩娅看了许久许久,尤里安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是不是体内的蛇毒又要发作了?要不我...”

“不,不用!”

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用空出的手从身后抓出匕首就要为自己放血。可没想卡西奥佩娅却比他速度更快的一把将匕首夺过丢在了一旁,同时大声说道:

“我很清醒,尤里安。我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喜欢...不,我爱你。从很早以前、从我吻过你,从你将我拥在怀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看着身体好像突然被定格了一般的男人,卡西奥佩娅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柔和了起来,眼中也泛起了载着回忆的晶莹:

“在帝王之墓那昏暗的长廊里我们遭遇了金甲虫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恐怖的东西。在我绝望的时候,你将我从深渊中拽了出来。也是你,用一双手让陷入绝望的大家摆脱了危机。那时候的你,身上就好像在闪着光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竟然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安全感,就似乎...只是看着他,就什么也不会再害怕了!”

睫毛微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卡西奥佩娅的神情陡然低沉了下来。轻轻摩挲着尤里安的手背出神了好一会儿,突然,卡西奥佩娅抬起头望着尤里安问道:

“你知道我从出生以来经历过多少次暗杀么?”

没等尤里安反应过来,卡西奥佩娅又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三十七次。每一次都差点要了我的命。”

“甚至不只是我,就连我的母亲索莱安娜,也并非是如外界传扬的那般难产而死,而是死于毒杀!”

“没想到吧?身在刺客世家也会遭遇这么多的危险。”

看着尤里安脸上闪过的惊讶,卡西奥佩娅低头笑了笑轻声道:“这个世界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时刻保持警惕。就连睡觉时,也不要放松手里攥着的匕首。”

探手摸向身后,在尤里安的注视中,卡西奥佩娅从睡觉的枕头下摸出了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放在指尖把玩着。

锋锐的匕首在卡西奥佩娅纤细的手指间飞速的穿梭,却半点也没有划伤那白嫩无暇的肌肤。

把玩了足足半分钟,卡西奥佩娅停止了动作,将匕首轻轻托在了掌中,脸上露出了一抹酸涩:

“刺客世家杜克卡奥,多么响亮的名头,诺克萨斯谁人不知,又有谁人不畏?在那些人眼中,杜克卡奥的名字就是是黑暗的代名词。可你不知道,身为杜克卡奥二小姐的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而不是让人畏惧的杜克卡奥!”

“还记得你被火烧后,希维尔那个女人飞扑着亲你的时候?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么?”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尤里安,卡西奥佩娅自顾自的喃喃道:“我好羡慕,我羡慕她在危难关头有人来救。我也想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能在身边保护我。”

“如果是那样,或许夜晚就可以做一个甜甜的美梦了吧?”

仰着头,绿色的双眸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卡西奥佩娅声音就如同那不自觉握紧又松开的手掌一般,带着几分颤抖:

“尤里安...做我的男人,好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杜克卡奥家的一切,但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好...么?”

“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她是你的姐姐!!”募地,一直沉默不语的尤里安突然向后抽回了手,抽手的同时,脚下也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了密室靠近门边的地方,他才再次抬头看向卡西奥佩娅,大声道。

“可姐姐已经有未婚夫了!她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一刻,卡西奥佩娅声音也骤然提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刻,尤里安只觉得心跳没来由的停了半拍,瞳孔放大,好一会儿才重新在卡西奥佩娅身上聚焦————

“你...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密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卡西奥佩娅......是...你!??”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三章 时过境迁 推开大门的瞬间,卡特琳娜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床塌上的卡西奥佩娅。可敏锐的直觉让她在同一时间注意到,在这间狭小的二号密室中,竟然还有另一个身影,一个男人的身影。

灰色的中短发与一身恕瑞玛风格的宽大沙袍。腰后插着一柄匕首,男人距离踏入门内一只脚的卡特琳娜仅仅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但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卡特琳娜心底却突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在这股感觉涌上心头的一瞬间,卡特琳娜惊起的发觉自己锻炼的无比坚强的内心竟然有了强烈的波动。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背对着他的男人突然转过了头来。

男人突然转过了头来。

“尤...尤里安!?”

四目交错,熟悉的脸庞与那标志性的灰色眼瞳都让卡特琳娜不由自主喊出了一个名字,

而就在这个名字脱口的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惊醒一般眼中闪过了一道不敢置信的光芒,随即这抹光芒又迅速的柔化,变成了掺杂着星点泪花的喜悦。

而就在卡特琳娜喊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尤里安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在心底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卡特琳娜...’

两年多过去了,她,还是那么美。

红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在以金色为主色调的恕瑞玛,是那样鲜艳醒目又与众不同。

烙印在绝美脸庞上那道标志性的纤长疤痕,是述说着两人过往最好的见证。

在漫长的沉寂中,在那个满是灰色的孤寂世界里,妆点了他的梦。

可就在刚刚————

梦,碎了。

破碎的残片在眼前飞舞,化作了一道道美丽的梦幻————

“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么从今天起,就由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既然你找不到意义,那么我就是你的意义。”

“听着,从今天起,你就跟我混了,”

“你只有一个选择,接受,或者被迫接受!”

在吵闹的贫民酒馆,那是认真而霸道的卡特琳娜;

“打败这样的你,我才能真真正正的站在你面前,我才有资格说要成为你的意义啊!”

在黑寂的地下,那是不愿服输的卡特琳娜;

唇瓣缓缓分离,明亮的眼眸流淌着名为信任的神色,“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是,爱着他的卡特琳娜。

可这一刻,当片片记忆落地,千万思绪都化作了一句话————

“真的么?”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将同样沉浸在回忆的梦幻中的女人拖离了编织的美好。

看看眼神暗淡的男人,再看看几米外床榻上抿嘴不语的妹妹,卡特琳娜在一瞬间突然就知道了尤里安问的是什么。

这一刻,梦幻消失,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的卡特琳娜才突然惊醒————

原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了两个多念头,我成为了将军、统帅,并且......有了一个未婚夫。

他的名字叫做凯伦·达克威尔,大统领最宠爱的小儿子,是未来的...诺克萨斯统领。

一瞬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在了心底那刚刚燃起的小火花上。

‘两年,好短,又好长。’

两年前,刚刚调任至恕瑞玛的她,准备为了所爱男人许诺的未来而努力,可就在那时,尤里安失踪的噩耗却突然传来。

那一天,她像发了疯一样从交战的战场上跑回了卑尔居恩,又从卑尔居恩直接坐船到了艾欧尼亚————那片他战斗的土地上。

她不相信他死了,

那个男人,那个握有世界符文之力的男人,会就这样悄然消失,了无影踪。

她要找到他!

从他初次踏足过的巴鲁鄂,到纳沃利南部的群山,再到最终消失的那处已经化作废墟的疾风道馆。顶着抗命的罪责,她在那片孤悬海外的土地上生生寻找了一个月。

可始终却没有找见他的影子。

她疯狂她哭泣,她不愿相信可现实却呈现在面前————

在混乱的战场中,处于战争中的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的互相针对着对方的精英,

在那里,即使是有着‘刀锋之影’名号的泰隆,也可能战死,尤里安又怎么能够避免?

一个月后,身为帝国情报长官的父亲亲自从不朽堡垒抵达了战场,带着直属大统领的雷瑟守备卫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跟我回去。”

那一天,天空下起了雨,而她,帝国的‘不祥之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岭之花,像个囚犯一般被锁上了镣铐带回不朽堡垒,打入了幽闭的地牢下。

战场抗命,违抗军令。

这样的罪名,即使是权势正盛的父亲也无法保她。

在那充满罪恶的深狱下,卡特琳娜度过了人生中或许是足以媲美第一次任务失利的第二段黑暗时光,

第一次的失利,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值得爱一生的男人,

可这一次,那个男人却或许再也无法出现了。

一个月,又是一个月。

她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父亲来看过她一眼就再没来过,而包括妹妹在内的家族亲友们来到她的面前却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面对现实’之类的话。

她不想听,也不想面对现实。

她始终不相信尤里安会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而在她心底深处,也在期盼着某一天那个男人会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带着笑脸,一如从前。

而在地牢下,仅能望见头顶一小片天空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不放弃。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半年。

妹妹带来了她即将面临帝国法庭审判的消息,如果审判结束,她将会因为诸多罪责面临被革除军职、终生监禁的命运。

那意味着永远的黑暗,卡特琳娜这个名字将从曾经的英雄沦为帝国与家族的耻辱。

在那一天,卡特琳娜陷入了最深的绝望。

红发飘落,白发吐丝。

那一天,在卡西奥佩娅最后一次带着悲戚的恳求中。卡特琳娜的心中终于有了动摇。那些重复了千百遍的说辞在某一瞬间,变成了‘现实’————

尤里安死了,死在艾欧尼亚,死于...一场无名的战争或失败的任务下。

这似乎很正常,在非生即死的战场上,即使高贵为一国之主,也可能会被最后一场战斗射出的最后一支羽箭击杀,又何况每日与生死为伴的尤里安呢?

那一天,倚着冰冷的墙壁,沉默的卡特琳娜在卡西奥佩娅不断的讲述中出神了很久很久。

她听到了家族因为她的‘过错’遭受了数不清的质疑与攻讦,也听到了地牢之外那位看似无情的父亲为了让她脱罪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最终,在卡西奥佩娅惊喜交加的眼光中,卡特琳娜用满是沙哑的嗓音说出了几个月来的第一句话:“我想...见父亲。”

也是在那天,她走出了关押她足有数月之久的地牢,接受了以‘与凯伦达克威尔联姻’为条件换取的自由。

同样还是在那天,她坐上了开往恕瑞玛的战舰,在达克威尔与杜克卡奥两个古老家族的联手运作下,再次回到了恕瑞玛这片土地,

以‘远征军统帅’的身份。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四章 姐妹战争 一年,两年,

没有人再提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儿。

凭借着一场又一场胜利,卡特琳娜又一次成为了人们心底的骄傲、眼中的英雄,

‘不祥之刃’的称号更加响亮了,

而‘尤里安’这个名字,却似乎随着一笔数额足够可观的抚恤金送往特里威尔,被人为的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炙手可热的远征军统帅,未来的大统领夫人,

在达克威尔大统领身体日益衰弱的时节,

卡特琳娜的‘妥协’,为她、也为她的家族换来了无限光明的未来。

可身为至亲的妹妹与父亲,却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选择性’的忘记一件事————

在那之后的两年,卡特琳娜再未有一次踏上过不朽堡垒的土地。

她默许了父亲的安排,却用经年不断的战争与杀戮做着无声的抗争,同时也是为了————

忘记。

忘记一个人要多久?

卡特琳娜不知道。

但再次忆起一个人,只需要看到他一眼,就足够了。

冷水没有浇灭火焰,火花在挣扎中重新燃起,那“嗤嗤”的声响,是心底郁结的‘不甘’。

四目相对,卡特琳娜仔细的看着眼前人,

灰色的头发与眼眸,平静的面庞,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安。

卡特琳娜虽不知道尤里安失踪的这两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比起两年多前,他毫无疑问的‘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大’男人。

‘这样的男人,你真的甘心放弃么?’

心底一个声音响起,几乎是瞬间,卡特琳娜便得出了答案————

“不!不甘心,也不愿意!”

从两年之前到现在,她心中的答案始终未曾变过。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膛下熊熊燃烧的炙焰,卡特琳娜眼中有光芒在凝聚,星星点点,汇聚成一条耀眼的星河,

在这一瞬间,她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姐姐!”

就在心中有了决定的卡特琳娜,准备开口向尤里安说出自己选择的前一刻,一个声音突兀的抢在她开口说话前开口了————

是卡西奥佩娅。

“我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要说与你听。”

“卡西奥佩娅,如果。”

“事关家族,关系重大。”卡西奥佩娅突然抬手扯开盖在身上的被褥,那一刻,她清楚看到卡特琳娜脸上无可抑制的惊骇之色。

双腿消失了,出现在卡特琳娜眼前的,是一条布满墨绿色鳞纹的蛇尾。

看到这条蛇尾,卡西奥佩娅便不由想起了金色地宫中发生的事情,被绿意浸染的眼眸里不由闪过一抹悲戚,

而这抹悲戚又在尤里安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间化作了坚定。

...

目光沿着覆满鳞甲的墨绿蛇尾向上,越过蛇身与人身的交界线,到了卡西奥佩娅的脸上。这一瞬间,透过卡西奥佩娅的表情,卡特琳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好。”

眼神微微一凝,卡特琳娜的神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冲着卡西奥佩娅轻一点头,随即又看向了尤里安。

而也是在这时,卡西奥佩娅的声音适时响起:

“尤里安,我与姐姐有些事情要商量,关乎家族兴衰荣辱,可以请你暂时先在门外等候么?”

张了张嘴,尤里安神色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不发一言,迈步走出密室。

“不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个答案。”

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卡特琳娜的声音响起,尤里安脚步一顿,随即沉默点头,将密室的大门轻轻关上。

密室外,

胖管事奥利乌斯望着大门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见到尤里安神色阴沉的开门关门,他也没有凑上前问些什么的想法。

而相应的,尤里安也没有一点想去理会他的意思,自顾自走到墙边深吸一口气,

突然,尤里安挥起一拳砸在了墙上。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地面好似地震一般微微一颤。

被尤里安砸到的墙面,墙漆瞬间尽数脱落,露出了里面金属的墙板。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心中被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缠绕着,让他整个人心情差极了。

而就在一门之隔的密室内,

感受着地面传来的轻微颤抖,卡特琳娜微微低头沉默了一息,随即抬头看向了卡西奥佩娅:

“说吧,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还有这条蛇尾,究竟是怎么回事。”

床榻上的卡西奥佩娅,在卡特琳娜声音响起的瞬间,她的手便不由得攥紧了被单的一角,心中更是不自觉涌现了紧张感。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卡特琳娜————以‘对手’的身份。

她要打倒这位同父同母的亲姐姐,然后将她挚爱的男人据为己有。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不容许有第三人介入的战争,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

就在尤里安关上门的那一刻,卡西奥佩娅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决心,

可当密室中真的只有两姐妹互相对视的那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压抑感,

那种压抑,是二十年来一个妹妹对各方各面都足够优秀的姐姐的天然敬畏,也是因为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两年战火在卡特琳娜身上凝聚的威严。

这份威严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人共同的父亲杜克卡奥。

卡西奥佩娅不得不承认,她在这位亲姐姐身上看到了杜克卡奥将军曾经的影子。

她完全不会怀疑,在诺克萨斯的刺客之主老去之后,帝国的‘不祥之刃’将完美接过杜克卡奥的荣耀与权柄,并将它带向更辉煌的巅峰。

‘可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才不愿服输啊!’卡西奥佩娅在心中暗暗开口:

‘姐姐,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与你争,但唯有他......不!行!’

身为杜克卡奥家的女人,我或许没有姐姐你那样的刺客天分,但论起执拗,我绝不会输你半分。

就好像刚出生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婴儿一般,双手撑着床板,在卡特琳娜的注视中,卡西奥佩娅艰难的下了床,

甩动着柔软无骨的蛇尾,一步一步走着歪斜的弧线直到卡特琳娜面前,

突然————

就在卡特琳娜愕然的目光中,卡西奥佩娅“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五章 她的决心 “卡西奥佩娅,你...!!?”

上一秒,卡特琳娜还在思考着卡西奥佩娅约她私下谈话的原因为何;但下一秒,那些有的没的思绪便被统统抛在了脑后。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卡特琳娜连忙上前一步,试图将跪在地上的妹妹扶起。

可她的动作却被卡西奥佩娅制止了。

“姐姐!”

一低头,目光正对上卡西奥佩娅那对儿绿色的眼眸,卡特琳娜探出的手不自觉停在半空,从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坚持。

深吸一口气,在安静的密室中,姐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却隔着一条深邃的壕沟。这让卡特琳娜突然意识到,卡西奥佩娅此时此刻并非是以一个妹妹的身份与她对话。

再连系之前隐约觉察到的异样,卡特琳娜心中没来由一乱。

“姐姐。”而就在这时,卡西奥佩娅开口了。

她一开口,便甩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爱上了尤里安。就像你曾经那样爱上了这个男人。我离不开他,更无法想象没有他在身边的未来。请姐姐将他让与我,我一定会像你一样一辈子对他好的!”

“请姐姐成全!”

卡西奥佩娅说完,便再次俯下身子,额头贴地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而卡特琳娜,在听清卡西奥佩娅话语的一瞬间,只感觉视线陡然一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更是好似站立不稳一般踉跄退后了两步,

直到后背触及墙壁,墙壁上透来的凉意才让她缓缓回过了神。指着卡西奥佩娅,卡特琳娜颤抖着声音,满脸不敢置信开口道:

“你...你知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

“需要我再说一次么?”听到姐姐的质问,卡西奥佩娅撑着双手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爱尤里安,我...”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爱上他!??”猛一挥手,打断了卡西奥佩娅的发声,卡特琳娜半倚着墙壁、一双美眸死死瞪着卡西奥佩娅,好一阵儿才在对方那坚定的目光中确认刚刚的她并没有做梦,也没有产生幻听。

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卡特琳娜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焰熊熊燃烧,烧融了她冰冷的外壳,让她心痛如绞。

“尤里安是我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突然,在卡特琳娜猛地一推墙壁站直了身体,迎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咬牙大声道。

“不,姐姐,你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难道你忘了你已经有一个未婚夫了吗?凯伦·达克威尔,你答应过父亲会和他成婚的!”

“那是以前!!!”攥紧拳头向前一步怒吼道。

卡西奥佩娅的话触及到了卡特琳娜最不愿提及的事,让红发的女人的情绪在一瞬间无可抑制的爆发起来,

刹那间,满头红发四散飞舞,体内魔能本能的激荡下使得四周气温在一瞬间骤降了十几度,身后的大门与脚下的地面上更是出现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的白色冰霜。

好厉害!

这一刻,弥散在空气中的魔能、杀意与磅礴的气势如海浪一般冲击着卡西奥佩娅,若非睁大了双眼,她怕是以为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姐姐,而是那位不苟颜色的父亲。

‘可我也不会输给你!’

咬着牙沉心静气,感受着盘踞在左胸膛心脏中的魔法能量,卡西奥佩娅回忆着尤里安之前的教导一点一点将它们引出,布置在身外抗衡着卡特琳娜的压迫。

蛇首天神娜伽内卡那混合了神之力量的秘术毒素,虽然将卡西奥佩娅改造成为了如今人身蛇尾的怪物,甚至几度让她差点丧命。

但在用尤里安的血将毒素压制后,那股能量便成为了卡西奥佩娅手中的‘刀剑’,让她成为了一个实力强大魔法师————不输于卡特琳娜的魔法师。

“这就是你的倚仗么?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卡西奥佩娅。”

望着卡西奥佩娅,卡特琳娜双眼中满是冰冷寒意,她并不知晓在卡西奥佩娅身上发生的事,但她知道,当卡西奥佩娅以魔能回应着她的气势压迫时,她便已经从妹妹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对于敌人,就要将她打败!

眼中寒芒闪烁,手掌本能的搭在了腰间,

可在千分之一秒后,卡特琳娜却没有抽出插在腰后的家传匕首。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姐妹的战争,更是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某一瞬间,卡特琳娜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既然是女人的战争,就应该以女人的方式来解决。若是在自己的‘好妹妹’面前动了武器,那既不符合她的理念,也意味着她在这场战争中主动认了输。

脸色阴沉的盯着卡西奥佩娅许久,看着咬牙支撑的妹妹,卡特琳娜散去了气势的压迫,沉声开口道:“那是以前。既然尤里安没有死,那么我就绝对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

“明天我就乘船返回不朽堡垒,回拒掉那桩婚事,辞去远征军统帅的职位并同时禀明父亲除去我杜克卡奥的姓氏,之后,产生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个人一力承担,与你、与父亲,与家族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那桩婚事我会回拒掉,辞去远征军统帅的职位,同时我也会禀明父亲除去杜克卡奥的姓氏,之后,产生的任何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与家族,与父亲,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昂首扬声,卡特琳娜一席话说的如此决绝,以至于就连听到这段话的卡西奥佩娅,都忍不住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猛地站起身,望着卡特琳娜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尖声叫道: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大统领震怒一定会重启对你的审判的!届时就不是一个终生监禁可以结束的,你会死的你知道么——!!!”

“那又如何!”迎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卡特琳娜没有半点退避,她从来不是一个畏惧死亡的人,而她的决心?

早在那个清晨便已经立下————

她从不让人失望,尤其当那个人是尤里安时。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六章 你的决定 “那尤里安呢!”

望着眼前至亲的姐姐,卡西奥佩娅轻声问道:

“如果让他知道了你会被关入地牢问责处决,他一定...他会很伤心,甚至...!”

卡西奥佩娅没有再说下去,可卡特琳娜却瞬间明白了‘甚至’后面没有说出的是什么————

‘他会冒着危险来救我吧?’

心中突然浮现这个念头,

那个男人,在两人还未熟识的时候便敢冲进混乱的战场里从敌人手中将她救走,在那之后更是在德玛西亚人眼皮下背着身受重伤几乎丧失了全部战斗力的她从一路跑回诺克萨斯人的驻防区。

“...”

卡特琳娜沉默了。

对于自己的男朋友,两人从初次相遇到如今已有七年多的时间了,虽然总是聚少离多,但卡特琳娜却很了解尤里安的个性,

‘如果是他的话,知道我做了那样的事,不论原因,他都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就是那样的人!’

卡特琳娜心中突然感觉到了害怕。

一段漫长而沉默的对视过后,她微微扯动嘴角,脸上挤出了一个满是难堪的笑容,迎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声音艰涩的开口道:

“我......我会说服他的。他会理解我的心意,也会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瞳孔骤然一紧,听到这番话,卡西奥佩娅一时间突然失声。

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泰隆——父亲最欣赏也是最看重的弟子。

那个从诺克萨斯混乱黑暗的下城区里走出的男人,也曾有一个机会,可以得到眼前这个女人那颗至死不渝的真心。可他却选择了刀剑,让自己从此遁入黑暗之中,成为了无情的‘刀锋之影’。

而另一个和他一样,从穷乡僻壤一路走到不朽堡垒的农家小子,却对卡特琳娜说出了‘未来还长’。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这位性子孤傲的姐姐会在那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一文不名的尤里安的原因。

那个男人有一种魔力让你相信,而他也值得你相信。

就像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自己,不也在心中有了他的影子么?

撕毁婚约,断然辞去统帅职位,甚至甘愿除去自己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姓氏。

做出其中任何一个选择,对于大家族出身的子弟而言,都无异于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可卡特琳娜却可以放弃的如此果断,不带任何留恋。

在她心中,似乎千万名利也不及所爱之人的一个笑脸。

对于这样的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心中敬佩有之,可羡慕却更甚————女孩子家,谁人不曾幻想过这样的爱情呢?

只不过她们都没有卡特琳娜的勇气而已。

卡西奥佩娅承认,自己也没有。但这样的爱情却给了她拆散的理由————

‘为了你,我的姐姐。’

我无法看着你死。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底突然涌起的强烈‘使命感’,卡西奥佩娅心中的愧疚感在这一刻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是怎么来的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在安静的密室中,面对着卡特琳娜的目光,卡西奥佩娅缓缓讲述起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从二十年前母亲留下的秘密,到恕瑞玛飞升仪式的古老秘辛,再到深入帝王之墓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卡西奥佩娅说的很细致,就连自己对尤里安从排斥到依赖的态度转变也没有隐瞒。

而对于这一切,卡特琳娜也听得很是耐心。

她能感受到卡西奥佩娅的决心,她也能理解卡西奥佩娅的举动。

若非是真的爱上一个人,那个曾经不屑一顾的妹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向自己屈膝乞求呢?

随着卡西奥佩娅的讲述,卡特琳娜心中的愤怒一点一点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游荡在心头难言的复杂情绪。

卡特琳娜是爱着自己的妹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她俩的母亲离逝的早,卡特琳娜在自己刚学会说话走路后没多久,便开始学习起了如何照顾妹妹。

那时,因为母亲的死,父亲几乎遣散了家中所有的佣人仆役,只留下了几个在杜克卡奥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仆。

在她们的帮助下,从最简单的换洗床褥,到喂奶把尿,卡特琳娜这个贵族大小姐都亲手做过,

而她也是亲眼看着曾经那个小豆丁一样的妹妹是如何变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孩的。

从某个方面来说,在卡特琳娜心中,卡西奥佩娅既是她的亲生妹妹,又是她亲手养大的半个‘女儿’。

与她争男人,卡特琳娜心中一团乱麻。

她不知自己是该争夺,还是该成全她俩。

尤其是当卡西奥佩娅说出‘离开了他就会死’的时候,震惊中的卡特琳娜也不由陷入了茫然之中。

“姐姐,我中了那个怪物的蛇毒,这一路上全是靠着尤里安为我输血才能活着见到你。若是没有了他,我...!!我必死无疑!”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孩通红的眼眶,这一刻卡特琳娜感觉心痛如绞。

伸出手,那握着匕首不会有半点颤抖的手掌,在触摸到卡西奥佩娅红肿的眼角时,却抑制不住的抖个不停,

面对权势,她情愿死也不愿选择背弃,可面对卡西奥佩娅,她却动摇了。

“有没有...有没有其他的...其他的办法?”声音发颤,卡特琳娜眼中满是心痛:“杜克卡奥不缺钱也不缺权势,只要能救你,能把整个符文之地所有的医师统统请到家中来为你治疗。只要...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他们不来我也可以把他们都绑来!”

“没用的姐姐,没用的。”轻轻握住卡特琳娜的手,感受着手指的颤抖与冰凉,卡西奥佩娅心中突然一酸,大颗大颗晶莹从眼眶滚落。她感觉到了卡特琳娜的纠结,更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爱。这一刻,她的心也不由得碎裂成了一块一块————

“尤里安说过,为了我的毒,他曾向那位死而复活的皇帝乞求过生命之水,可即使是生命之水也无法解除我中的毒。姐姐...姐姐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猛地扑到卡特琳娜怀中,曾经的执拗不见了,那些小心思也不见了,有的只是委屈、愧疚。

“我、知道了。”紧紧拥住卡西奥佩娅,感受着胸前衣襟处迅速扩散的湿润,在卡西奥佩娅看不见的角度上,卡特琳娜抬手轻轻拭过眼角,神色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了...”

这一刻,伴随着淹没在哭泣声中的呢喃,她做出了决定。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七章 “我们结束了” 安静的密室外,

胖管家奥利乌斯看着面色低沉的尤里安,悄摸摸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退了几步,捂着心口满是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

‘这家伙!好像又变强了?’

能被家主杜克卡奥派来恕瑞玛协助卡特琳娜管理地区事务,以奥利乌斯的身份自然是见过尤里安的,

就在那次杜克卡奥古堡下的地牢试炼之地,他亲眼看着尤里安好似魔神降世般摧毁了杜克卡奥家的传承之所将卡特琳娜救出,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尤里安是一个不能惹的人了。

地牢试炼之地可是杜克卡奥家力压萨玛利红刀客成为诺克萨斯黑暗主宰的最大倚仗,

帝国千年史书上,每一任杜克卡奥族长都是毫无疑问的刺客之王。

可那片传承之地就这样被尤里安毁去,大大出乎了奥利乌斯等一众杜克卡奥家族刺客们的意料,

甚至就连家主杜克卡奥将军也选择了沉默以对,不仅默许了他与大小姐卡特琳娜的事儿,暗地更是要求所有人对此间之事三缄其口。

这样的‘待遇’,足以说明尤里安的强大与特殊了。也足以让所有人对这个农家出身的小子保持敬畏了。

可让奥利乌斯没想到的是,尽管在心里已经将尤里安的实力摆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但看着脚边散落一地的铁块碎屑,奥利乌斯发现心中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他是人么!?’

肉身对抗精铁?

城主宅邸下的密室,在杜克卡奥入主卑尔居恩后就重新进行了整修,墙壁与地面从里到外全部换上了精铁,虽然比不上供应给帝国最精锐部队的黑石钢,但也足以承受千斤之力的击打了。

可即使是这样,仍然被尤里安愤怒一圈砸出了一个半拳深的陷坑。

看着那个凹坑,奥利乌斯心中只想离尤里安远远的,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将心中的愤怒迁怒到他头上来。若是照着他身上来一拳,那他可要立马去见千珏神了!

心中战战兢兢,看着砸过一拳后,就面对着墙壁不发一言的尤里安,奥利乌斯能察觉到对方那好似活火山一样的情绪。正当他在犹豫是不是要找个借口先离开这里的时候,

密室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那一刻,奥利乌斯真是忍不住的在心底赞颂了一句“千珏神在上!

大门打开,卡特琳娜的身影静静站在门口处,

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动静的尤里安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欢喜、亦没有悲忧。

可就是这样卡特琳娜,却让尤里安心脏猛地一跳。

“进来说吧。”

没有唤尤里安的名字,也没有理会那些一路飞溅到她脚边都是的铁屑碎块,卡特琳娜的平静让尤里安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张了张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在开口的前一刻,卡特琳娜却收回了看向尤里安的目光,转身进到了密室中去。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心脏突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酸苦的滋味在口中默默蔓延开来。

“...”

望着半开的门,尤里安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向前迈出第一步,皮靴踩在了碎屑上,发出了“嘎啦、哗啦...”的声音。

仅是一步,尤里安额头便有了汗珠渗出。

不知怎么的,平日里那轻盈的好似踩在风上的双腿,在这一刻却好像被生生灌进了千吨钢铁一般沉重无比,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尤里安全部的力气,

从通道到门前,短短不过三两米的距离,尤里安却硬是走了四五分钟。

一直到后脚踏进门内,随着大门关闭的‘咔嚓’声响起,尤里安沉默了。

密室,还是那个密室,可现在的心情,却与两刻钟前大有不同。

“坐吧。”

看着关上门后便瞬间沉默下来的尤里安,卡特琳娜沉默了一下,抬手指着一旁的沙发,轻声开口招呼到。

“不坐么?”静静等待了一分钟,却没有等到尤里安动身,望着伫立在门口处不言不语好似化身为雕像的男人,卡特琳娜眼眸微微一颤。这样的尤里安,让她骤然间想到了几年前在不朽堡垒军部大门口的那个脸上写满了迷茫的男人。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了么?’

“也好......”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怜惜’,卡特琳娜轻声道:“也好...反正——只用说几句就好。”

“卡特...”听到卡特琳娜的话,尤里安猛地抬起头望着她,那一刻灰色眼瞳里满满的都是乞求。

“你不要说!你不要说......听我说...”轻轻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借着这个瞬间,卡特琳娜好似不经意般悄然避开了尤里安的眼神。

那个眼神有着让她心软的力量,她不敢看,也不能再看。

可即使是回避了,女人依旧能清楚感知到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痴痴的,久久的,让她渴望,却又害怕。

“尤里安,”一段漫长的沉默,卡特琳娜终于在心里积攒了足够开口的力气,猛一抬头看向尤里安,迎着那两颗灰宝石的眼瞳,沉声开口:“我已经知晓了一切。我们结束了尤里安。彻底,结束了!”

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卡特琳娜将目光飞快的看向了旁边————亲口说出‘结束’需要勇气,而她已经没有勇气在说出结束后再看向对面那个男人了。

现在的她,只想这一切快些过去。

‘尤里安。’在心底,卡特琳娜默默的说着:“对不起。”

而在卡特琳娜话语出口后,对面的尤里安,脸上先是闪过刹那的解脱,一瞬过后,他的心好似被千万柄刀子刺穿一般,痛彻心扉。

“为...为什么...”望着卡特琳娜的脸,尤里安眼前好似升起了两团迷雾,模糊了视线,

向前一步,好似要冲到卡特琳娜身前抓着她的肩膀问个究竟,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却好似被抽走了力量一般猛地一软,身体好似失控一般踉跄着倒跌了两步,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坚固而冰冷的大门上。

“咚————”

这一下,撞的很重,

自打大门关上后就再没开过口的卡西奥佩娅一瞬间就捂住了嘴巴,而听到声音的卡特琳娜也在这一刻将目光看了过来,

看着连站也站不稳的尤里安她本能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可瞬间回过神来后,她又强忍着悸动咬着牙攥紧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可这就足够了,

尽管眼角流有晶莹,尽管后脑和肩背很痛,但这一刻尤里安却好似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笑的无比开心:

“你爱我的,对么?”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八章 时光无情 “你爱我的,对么?”

面露微笑,尤里安的语气中满是肯定。他看得出刚才那一瞬间卡特琳娜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关心,那是黑夜里的光,让尤里安看的清楚。

你爱我的...

你爱我的...

你爱我的...

尤里安的声音在密室中响彻,同时也在卡特琳娜心底荡起的涟漪。

‘我爱他吗?’

这是一定的。卡特琳娜从不会违背自己的心,在她心里,这个比她小了两三岁的弟弟,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是那个可以陪她度过一生,看尽日出日落风雨晴天的‘Mr.Right’。

可那又如何呢?

相爱的人就一定会永远在一起么?

卡特琳娜也喜欢过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可现实的结局却总是告诉她,这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就比如现在,

纵使有千般爱恋万般不愿,可她...终究要狠心道出‘结束’。

“凯伦。”微微沉默一息,卡特琳娜轻声开口。抬头直视尤里安的双眼,卡特琳娜的脸色好似不起波澜的水面,却让尤里安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凯伦·达克威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卡特琳娜平静开口道:“达克威尔大统领的小儿子,诺克萨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父亲为我定下了与他的婚约,时间就在半年之后,我已经...同意了。”

“什...什么!?”

在卡特琳娜话语出口的时候,她心中便已经预想了尤里安的表现。而果不其然的,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尤里安身体猛然一晃,如遭雷亟。

在这之前,尽管卡西奥佩娅已经告诉了他关于卡特琳娜婚约的事情,可尤里安心中总还是抱着幻想————

对于婚事卡特琳娜并非是自愿的,也许不过是受到了逼迫做出的无奈之选。他还想着只要他与卡特琳娜见面,事情就会有所转机。

可那句‘我已经同意了’,却无疑将尤里安心中的一切幻想尽扫而空。

一句‘我同意了’,而并非是其他诸如‘我没有拒绝’或是‘我无法抗拒’之类的话,明摆着告诉他,是卡特琳娜本人做出的这个决断,是她,选择了放手。

这让尤里安完全无法接受。

“为什么。”尤里安眼睛一红,情绪激荡之下,无形的气势自然散发,在密室中凭空卷起了一道旋风,吹得红发飞舞。“告诉我为什么!”

“凯伦是大统领最宠爱的儿子,未来也会继承这个庞大的帝国。这对家族与我都是好事。”

“不——!这不是你的实话!!”空间魔能爆发,尤里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卡特琳娜的面前,一双大手落下,好似铁钳一般擎住了卡特琳娜的肩膀。“告诉我,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尤里安咆哮着,低头直视着卡特琳娜的双眸,两人距离很近很近,近得卡特琳娜能清楚感受到男人鼻间喷出的气流。

‘他比两年前更强了。’不知为何,迎着对方的注视,卡特琳娜脑海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即使亲口说出了分手,可在心中,卡特琳娜还是希望这个她爱着也爱着他的男人变得更好。

可卡特琳娜的笑,在尤里安眼中却好似在讥笑嘲讽。让他的情绪瞬间爆裂开来。

“说......说...说你不是自愿的,说那一切都是别人逼迫你的,说!”

“你说啊————!!”乱发飞舞,面容狰狞,眼中红光泛滥。

即使是在与泽拉斯交锋的最紧要关头,尤里安都能谨守着一颗心波澜不惊,可面对卡特琳娜,他的情绪却好似失控的马车,冲向悬崖深渊。

死死看着卡特琳娜的眼睛,尤里安这一刻只想要个答案。他不知道这一刻的他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卡西奥佩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她胸口发闷双眼发晕,就更别说身处中央的卡特琳娜了————

“你在干什么尤里安!?快松手啊!你把姐姐弄疼了!”

“!!!”

尖锐的声音响起,卡西奥佩娅的叫喊让尤里安身体一颤,眼中灰芒亮起,压过了悄然爬上眼角的猩红,让尤里安恢复了清明,

也是这一刻他才陡然惊醒,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对...对不起。”松开双手后退一步,看着卡特琳娜肩膀上留下的两个深深的掌印,尤里安心中一痛,掌心亮起翠绿的生命之光就要为卡特琳娜治疗。

可面对他的关切,卡特琳娜却向后退了一步,拒绝了他。

看着骤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男人,

她默默的抿起嘴角,一点点用掌心轻轻按揉着刚刚被尤里安捏痛的位置。她的脸色始终平静,也只有手指按到了痛处时,眉头才会微不可查的蹙一下。

卡特琳娜没有怪罪或是埋怨他刚刚情绪失控下的‘鲁莽’,可对于尤里安而言,他却宁愿卡特琳娜骂他打他,哪怕用上最难听的骂词,也比一言不发的沉默要让他更好受一些。

我刚干了些什么!?

咬紧牙关,回忆起刚刚的‘疯狂’,眼中尽是后悔。

我刚才用它们,伤害到了我最爱的人!?

低头看看双手,再抬起头,尤里安突然有些不敢看卡特琳娜了。他怕看到她蹙起的眉头,更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滴答、滴答,

时间慢慢走过,密室始终安静,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回荡。

“尤里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卡特琳娜放下了手,轻轻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看着望过来的尤里安眼中写满了自责与茫然,她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

“我们...好像有三年没有见面了吧?”

静静望着尤里安的脸庞,回忆的光芒在眼中淌过,那些两人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美好画面让卡特琳娜出了神,

好一会儿才叹息般的再一次开口道:

“时间还真是无情呢!走的那么快、那么匆忙。”

“明明闭上眼睛,你与我在港口道别的场面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可睁开眼睛,却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能再一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九章 爱情总是 一缕笑意浮上脸颊,尤里安看得出对于他的平安无事,卡特琳娜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他却无法像她那般笑出来。非但笑不出,想到‘三年未见,失踪两载’,他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无需这样,尤里安。”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卡特琳娜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在他的肩头,说道:

“他们总说你死了,死于艾欧尼亚人的手中,可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你的实力有多强,艾欧尼亚人...虽然那片土地被称为‘初生之土’,但...我想是奈何不了握有世界符文的你。”

“所以,即使你一消失就是近三年,我也从没有怀疑过你会就那样默默无闻的死去。我也很期待在某一天你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凝视着尤里安,目光从他灰色的中短发到灰宝石的眼瞳,到高挺的鼻梁与微微抿起的唇角,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卡特琳娜看的很认真也很仔细。

这是她在分别的三年后第一次这样看着这个她爱的男人,但很可惜,这或许也是卡特琳娜的最后一次————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内心里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可是尤里安,这不能抹去你已经消失无踪三年的事实。”

望着尤里安轻声呢喃着,卡特琳娜的眼神里流淌着令人心碎的伤感,还有浓浓的遗憾。

“三年,真的太久了...久到足以改变太多太多的事。”

“你知道吗?就在你失踪的消息传到恕瑞玛的前一天,我还在漠漠黄沙里寻找着恕瑞玛人的踪迹,但收到你失踪的报告,我立刻就坐上了前往艾欧尼亚的舰船。在你曾去过的地方足足寻找了一个月。”

“为此,我丢掉了职位,被自己的父亲带人亲手带回了不朽堡垒,关进了黑暗的深狱中,等待审判。”

“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看着尤里安猛地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卡特琳娜嘴角轻扬,: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你问我说‘我还可以再相信你吗?’”

“那个时候,你选择了相信我,那么,即使是关入地牢,即使是面临最严厉的审判————!”

迎着尤里安满是震惊的目光,卡特琳娜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也绝对不要让你失望。”

卡特琳娜的目光中满是坚定,那美丽的脸庞在这一刻好像闪着熠熠的光芒,夺目耀眼,却让处于震惊中的尤里安不敢直视。

卡特琳娜被去职了?还因此入了狱?这一切...都是为了找我!?

目光看向卡西奥佩娅,从她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尤里安心乱如麻。

在最注重铁血纪律的诺克萨斯,帝国贵族出身的卡特琳娜却主动违反军令,只是为了找寻失踪的他,

这让尤里安心中充满了自责,他突然觉得,身为她的男友,他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是她,在自己还蜗居在无人的冻风峡谷时,将他带到了杜克卡奥的军营,让他可以在刺客之王的手下修行;

也是她,在自己遭遇重大打击心灰意冷的时候,用一句‘我就是你的意义’,给了他一个新的方向;

更是她,在自己消失后,不断的寻找,始终相信着他。可当他踏上寻找索拉卡的旅程时,却似乎完全将那个为他祈祷也为他落泪的她丢弃在了脑后。

相信着他的卡特琳娜始终在为了他,为了两人的未来努力着,

而尤里安回报给她的,却似乎只有一句看不到未来的‘未来还长’。

未来,真是个‘遥远’而‘沉重’的词语。

“可是尤里安,在承载着彼此信任希望的同时,我同样也承载着其他人的希望,比如我的家族,我的父亲,妹妹,以及...家族。”

瞥了低下头沉默不语的尤里安一眼,卡特琳娜叹息着轻声道:

“因为我的悖逆举动,让家族的名声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父亲被叫到大统领面前亲自问责,那些眼红父亲职位的人联合在一起,不仅让家族名下的地产商会在两个月内缩水了近三成,更是大搞串联,意图借着这件事将父亲也拉下马。”

“这些...父亲始终都没有告诉我,他希望我幸福,但我做女儿的,又怎么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着呢?”

“所以在那天,在审判日来到的前一天,我突然想通了。我告诉卡西奥佩娅我想见父亲,我告诉父亲,我是他的女儿,也是杜克卡奥的继承人。为了那些将期望放在我身上的人,我不应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我要站出来,我要背负起这一切,所以...”

“所以在那天后,我成为了凯伦·达克威尔的未婚妻,就在...那一天。”

叹息着摇摇头,望着沉默不语尤里安,卡特琳娜默默出神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其实...其实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杜克卡奥与达克威尔的联合,对两个家族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凯伦那家伙和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不错的朋友了,他知道我和你的事,但他依然选择为了我向大统领进言。”

“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帮忙,家族的名声才没有继续受损,那些搞串联的人也因此安分了下来。我呢,不止没有因为违令的事情受审,反而重新担任起了远征军的统帅的职务,负责对恕瑞玛的所有战事。”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很感谢他。所以,于情于理的我都不能背叛他的信任,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尤里安身子一颤,头垂的更低了。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卡特琳娜,却没有再向从前那般向他靠近,

反而默默的后退了一步,轻声开口:“尤里安,我很爱你,一直到现在这一刻,我对你的爱仍旧没有过动摇。”

“但可能你我之间真的少了一点缘分。命运曾给我们一个梦幻的开始,却忘记给它加上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会一辈子铭记那些美好的记忆,但那些承诺,就...忘了它吧。”

“往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做无话不说的朋友,但如果你介意,那......”

迈步轻轻略过尤里安的身畔,留下半句没有说完的话,卡特琳娜轻轻看了卡西奥佩娅一眼,转身推门走出了密室。

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一直沉默的尤里安,眼角突然有两行晶莹淌落,一滴一滴肆无忌惮的滚落,从脸颊一路向下滴在心口,滴在了悄然上前将他拥在怀中的卡西奥佩娅的衣襟上。

从压抑的低声抽噎,到放肆的大声哭泣,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总是要到彻底失去的那一刻,你才会真正明白她对你,

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章节目录 第九百章 诺克萨斯现状 清晨,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越过海平面肆意的播撒着金色的霞光,

在最后一片秋叶掉落的那天,一艘诺克萨斯军舰穿破晨曦的朦胧雾霭,缓缓停靠在了不朽堡垒东港的港湾内。

一阵清风拂过,在淡淡的凉意下,整个港口码头好像瞬间活了过来一般,

搬运的工人从港口布设的帐篷营地中走出,在军官负责人们的吆喝下,为船舰上走下的士兵驮运着行李,

这是诺克萨斯的早晨,也是尤里安第三次来到不朽堡垒。

“怎么了,尤里安?”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凉风下的萧瑟,让望着港口码头出神的尤里安回过神来,看向了一旁,

不知何时,身旁不远处多了一架马车,华贵的车身与两匹高大的骏马在港口很是显眼,而马车的门帘与护卫在两侧的两队带甲卫兵身上的匕首标记,则清晰的向所有人昭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杜克卡奥!

如今在不朽堡垒风头最盛的刺客世家!

而刚刚呼唤尤里安的人,现在正靠坐在马车的小窗前,素手轻撩起厚绒的帘子,轻笑的望着他。

卡西奥佩娅!

自那天后,她与尤里安在海上漂泊一月后,终于再次回到了不朽堡垒。

“这里...与三年前似乎不太相同了。”

缓缓走到马车旁边,目光却注视着一派热闹的港口码头,不知为何,在这热闹的场景下,尤里安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悲凉。

是冬日的萧瑟,还是...?

“你已经注意到了么。”顺着尤里安的视线,卡西奥佩娅绿色的眸子扫了远处几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尤里安皱起的眉头上,见他看过来,不由叹息道:“确实,比起三年前那时候,现在的东港,确实萧条了许多。”

“怎么!?”

东港是诺克萨斯帝国最大的港口,因为连接着不朽堡垒的缘故,每日从早到晚,都有数不清的大小舰船在这里停靠或离港,

尤里安还记得三年前在这里迎接卡特琳娜的时候,与今天一样是一个清晨,但港口外的海面上却早早就有数不清的白帆遮天蔽日。

现在突然听到卡西奥佩娅的叹息,尤里安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追问起来。

“因为战争。”见尤里安目光看来,卡西奥佩娅也没有试图隐藏什么,轻声为男人解释起来:

“最近两年帝国颇有些流年不利的态势,除了恕瑞玛。在开辟的几个战场上帝国接连吃了几场败仗损失惨重,尤其在艾欧尼亚,接连投入了几个有名号的精英兵团却没有取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帝国的扩张受阻,这就让那些新被征服的地区与部落蠢蠢欲动,今年近一年的叛乱报告就要比去年多三倍还不止。”

“各个兵团都在忙碌着镇压或是打仗,各种损失报告已经让帝国的预备役兵源开始吃紧了。”

“大统领在今年年内已经下达了三道征兵令,正规兵团的征兵年龄也调整降低到了十四岁。”

“可即使这样,在一些战场上帝国仍旧处于退败的颓势。有消息称大统领将会在年关来临前发布第四道征兵令了。一年四道,这是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要知道即使一千年前攻打不朽堡垒的最危急的时刻,也只发布了三次征兵令啊!”

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着远方,卡西奥佩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唏嘘。

她的年纪到现在不过刚刚二十芳华,在她与尤里安成长的岁月里,诺克萨斯人正处于高速扩张的大好年华,

从北方的冻土平原,到南方的炙热沙漠,从帝国的西疆到一海之隔的初生之土,诺克萨斯人的强大让符文之地人人颤栗,

那个时候诺克萨斯这个名字几乎就等同于无敌。

而自从与西面的宿敌德玛西亚交手后,帝国似乎就开始走起了背运,

先是绿齿峰一役损失了包括维拉尔将军指挥的第二兵团在内的近十万帝国精英,而艾欧尼亚战场也从一开始的节节胜利、凯歌高奏,到如今陆续投入了近二十个兵团超过十五万人,仍旧只能止步于普雷希典高耸的城墙下。

甚至就在前不久,不朽堡垒内有一则恐怖的流言称,初生之土是神寓居的地方,受到了神灵的庇佑,去到那里的诺克萨斯人都将有去无回。

这则流言让达克威尔大统领勃然大怒,挥使着雷瑟守备卫队在不朽堡垒展开了一场恐怖的屠戮,

任何与流言有关联的家族或是个人,不论权势大小也不论职位高低,一律被当场抓捕就地处决。

据杜克卡奥家里收集的报告称,在短短一月内便有三万人因为这则流言而丧命,一百多个大小贵族世家被连根斩断,家产充公。

一直到现在,那些被割下的头颅还高高耸立在不朽堡垒东门外的土丘上,

一个垒一个,形成了一座瘆人的京观。

血腥的屠刀让流言迅速消弭于无形,可也让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民人人自危。

往日,不朽堡垒是无数人心心念念的帝国首都,是权势与富贵集中之地,一个定居权往往就能让许多家庭争破脑袋;

可如今,这里却成了无数人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地。数不清的百姓怀着恐惧的心情拖家带口的离开了这里,而无法离开的人就只能整日提心吊胆的谨慎行事,对帝国颁布的任何举措更是三缄其口。

而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都让往日繁华的帝国首都如今多了几分萧条之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对于卡西奥佩娅的讲述,听完了一切的尤里安心中震惊不已,

他没想到,就在他离开的这三年,诺克萨斯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他和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对自己的祖国抱着绝对的信心与热忱,

那些信心来自于无敌的兵团,来自于铁血的纪律,更来自于这片贫瘠的土地磨砺出的坚韧不拔。

可不得不说,诺克萨斯的现状却让尤里安心中产生了茫然,

尤其是那场‘恐怖的屠戮’,更是动摇了他身为一个诺克萨斯人的根本信念。

“怎么...会这样?!”望着卡西奥佩娅,他心中急需得到一个答案。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一章 平稳下的暗中博弈 “哐啷——哐啷——”

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上,一架双马马车缓缓在不朽堡垒城东城门前停下,

在向站岗的士兵递交了通行的文牒后,马车缓缓使劲了城中。

沿着宽阔的主街道,使劲了城市的喧嚣。

虽然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屠杀,但不朽堡垒依旧是诺克萨斯乃至整个符文之地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街头上大小商铺林立,卖艺的艺人、杂货摊的小贩、路上的行人拥挤在每一条街头巷尾,吆喝声、讨价声、争吵声共同构建起了这座城市的光景。

然而,比起一‘墙’之隔外的喧哗,缓缓行驶的马车内却是一派寂静。

相对而坐的尤里安与卡西奥佩娅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怎么会这样?’

诺克萨斯为何会变成这样,在自己离开的这两三年里,变化的有些让人陌生,让人...寒心。

这不止是困扰着尤里安的问题,也是让卡西奥佩娅陷入沉思的困惑。

是战争失利的原因么?

战事不顺、扩张受阻,这些困难导致了帝国境内人心浮动,使得那些‘被迫’臣服于诺克萨斯无敌之名下的众多部落与地方势力萌生二心,而后相继起兵反叛。

这般看来,似乎混乱的原因找到了。这也是流传于街头巷尾的众多传言中最容易被人认可的一条————可这只是在那些普通人眼中。

战争失利?对诺克萨斯的影响或许确实有,十几个兵团相继覆灭,数以十万人的埋葬,确实足以动摇诺克萨斯人铸就的‘无敌’之名,

可若说动摇到了诺克萨斯的帝国根基却是未必。

至少以卡西奥佩娅这样大世家出身的高层贵族看来,这并不是导致诺克萨斯陷入如今的困境并最终衍化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惨烈屠杀的‘根源’。

而那最根源的问题,其实在诺克萨斯的内部,在不朽堡垒中央矗立的高耸宫殿中,在那华贵的大统领御座之上————

大统领...老了。

那个未至而立之年便已高登极位,自此统治帝国超过八十载,亲眼见证诺克萨斯全部荣耀辉煌的勃朗·达克威尔大统领,如今已经步入了他人生的最终末年。

他老了,

即使有从艾欧尼亚各大小遗迹古墓中掘出的各种圣物草药滋补,也难以改变那位大统领阁下如今已经年岁过百的事实;

更无法改变那位带兵征战数十载的老人,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老了,病入膏肓。自几年前开始,他的身体便有了大幅度的衰弱,视力衰退,畏寒怕风,走起路来都需要佣人搀扶。

他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骑上战马冲锋在前,也无法再像年轻时有着无限的精力每日从早到晚的去处理那雪花一样多的政务,更无法像从前那般,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庞大帝国的每一个细末角落,将命令直下到商贾鳏夫身上。

达克威尔老了,

而诺克萨斯,又并非是像瓦罗兰大陆西面的德玛西亚施行的王选制度。

‘一个疆域遍及寰宇的庞大帝国的最高统帅’,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最主要的是,大统领老了,可他的儿子们,却很年轻。

年龄最大的儿子锥勒也不过刚刚四十出头,而小儿子凯伦更是弱冠之年。

若是大统领早早的便确立下继承人,并倾尽所有的资源加以培养,那么即使是大统领垂垂老矣,国内窥伺最高御座的人也未必有胆量将野心付诸实践,

可偏偏整个诺克萨斯帝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比起锥勒那个被批评为‘不成器’的大儿子,达克威尔更喜欢也更看重,是那位如今二十来岁的小儿子凯伦,

他更希望看到的是,未来由这个天资聪慧的小儿子继承他的大统领位置并延续达克威尔家族的辉煌。

大统领这个选择,卡西奥佩娅无法评价究竟是对是错,因为那位她未来的‘姐夫’,在所有人包括她眼中,确实是一个精明人,

不论天资还是才情,都要胜过那个大了他将近一倍年龄的大哥。

若是大统领能成功将凯伦推上位,那么在他的带领下,诺克萨斯或许真的会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但卡西奥佩娅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最理想的情况。

现实的情况是,

相比于在帝国政府序列中打磨近二十年的大哥锥勒,身为小弟的凯伦才不过才刚刚在帝国军队中历练几年时间,

即使他的父亲为了能推他上位将凯伦送到了声名赫赫的帝国第三兵团克莱尔女士手下担任副手兼兵团参谋长,还借着杜克卡奥变故的契机使其与帝国的‘不祥之刃’达成了婚契,将杜克卡奥家族拉上了自己的战车,

可仍旧必须要承认的是————如今的凯伦实在是太过年轻,也太过‘稚嫩’了。

他才二十出头啊!不过是和卡特琳娜一般的年纪,比尤里安不过大两三岁。

如果能给他十年的时间成长,届时内有大统领压阵,外有杜克卡奥帮扶,再加上第三兵团克莱尔女士身体抱恙趋近退隐,凯伦便可将第三兵团的指挥权平稳过渡到手中,

凭着这些资源,他的继任将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

可偏偏时间不等人。

凯伦最大的倚仗,达克威尔大统领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即使是最乐观的医师给出的结论也只有一年的寿元,

这种情况下,那些有野心的人自然会早做打算。

帝国之前接连几次的败仗,便是那些人串联之后的结果,这些身为情报部长女儿的卡西奥佩娅自然不会全然不知,

而那场不久前的惨烈屠杀,也是大统领做出的反击,

他想证明,即使他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可他依旧有能号令天下的力量。

上百家大小贵族被斩根,数万人丧命,

鲜血能震慑人心,但能压住人心对于欲望的渴求么?无人知晓。

在大统领的威压下,似乎帝国又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正轨上来,

可暗地里,野心的杂草却深深扎根于土壤中,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哒哒。”

马车在杜克卡奥宅邸门前停下,透过小小的窗弦,望着不远处寂静伫立的古堡,

沉默了一路的尤里安突然看向卡西奥佩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想...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二章 爱情之下 “恩?”

听到尤里安的话,在随行女侍搀扶下刚刚走下马车的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愣了一愣,回头望向尤里安,小嘴微微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嗯...”目光前眺,作为诺克萨斯老牌贵族世家,眼前的这座古堡早在千年前便扎根在此,千年来,历经风吹雨打非但没有衰落破败,反而随着杜克卡奥家族两代一个入主帝国情报部门,一个手握兵权在外,整座古堡连同周围的庄园一起都仿佛凭空多了几分威严气势,

令周围不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驶过的车架皆小心翼翼不敢闹出声音。。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片地方会更加气派威严的吧?

默默出神片刻,尤里安轻轻摇头,叹息着说道:“我与她已经...我无法说服自己。”

尤里安话语说的含混,但卡西奥佩娅却瞬间明白了面前男人此刻心中的复杂,当然,或许用‘落差’来形容会更加准确一些————

作为自家姐姐的前男友,上一次尤里安来时,是卡特琳娜亲自带他进门,凭的是那所谓‘未来夫婿’的身份,

那时的尤里安可正是春风得意,女友是众人追捧的‘帝国双姝’,自己也是刚刚组建的精锐小队‘血色精锐’的成员之一,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可两年失踪后,恕瑞玛一晤,才发觉时过境迁,与卡特琳娜断了关系不说,而曾经血色精锐的身份,也随着两年的失踪被帝国定义为‘死亡’而注销的军籍;

出身贵族的卡特琳娜依旧是卡特琳娜,是帝国的不祥之刃,是恕瑞玛远征军的统帅,未来更是脚下这个庞大帝国未来的‘女主人’;

可尤里安,却变成了一个‘黑户’,在战争时期的诺克萨斯帝国,就连能否走出不朽堡垒都成了问题,

进城时,若非他乘坐的马车帘布上绣印了血色的杜克卡奥家徽,在如今戒备森严的不朽堡垒,他或许在城门那里就会被值勤的卫兵拦下,随后被‘请’去审讯室喝茶。

当然,在之前的路上,卡西奥佩娅也有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尤里安关于他失踪这两年多发生的事,

尤里安的实力在经历过帝王之墓探险后卡西奥佩娅可以说是比谁都清楚,在眼下的诺克萨斯国内绝对属于‘一流’的范畴,刺客世家的出身足以让他在面对任何情况的时候都能保持最良好的状态;

这样一个人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消失,本就是一件十分蹊跷的事。

而在尤里安消失后,卡西奥佩娅曾借着家族的力量搜集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就在尤里安失踪的几个月前,他青梅竹马的姐姐,同样有着‘天才’之称的锐雯刚刚被注销了军籍,帝国给出的结论是‘因为一场暴雨引发的山洪泥石流崩发,再加上遭遇到艾欧尼亚人的埋伏,导致锐雯所在的小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这个结论,在每天都要有无数人死去的战争时期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若是与尤里安的失踪相结合,

卡西奥佩娅却隐约察觉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所以她才会在两人独坐的马车上,提出这个疑问来。而她也暗示过尤里安,若是弄清楚事情的起末,有她的帮忙,凭借着杜克卡奥如今的权力尤里安可以重新回归军伍系统,继续以军人的身份为帝国效力。而这也是卡西奥佩娅心中希望的————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

在她被娜伽内卡那一口蛇毒咬成了如今这副人身蛇尾的恐怖模样后,卡西奥佩娅很清楚她的未来已经改变了,

想要再以曾经的那个‘名媛’的身份继续活跃在各大酒席宴会已经成了空想,毕竟————

一位身姿靓丽的绝色女人会让所有男人浴火重生控制不住寄几,可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却只会令所有人下意识的产生恐惧与排斥。

对于卡西奥佩娅而言,她最好的未来也只能是隐居于幕后,凭着家族的权势,当一个‘棋手’。

而尤里安就是她选中的一颗‘王牌’,一颗可以让她以另一种方式实现自己野望的王牌。

尤其是为了‘抢’他过来,卡西奥佩娅还亲手‘击败’了自己的姐姐。于情于理,她都是最希望尤里安可以重燃斗志、再度起航的那一个。

在实力至上的诺克萨斯,卡西奥佩娅和她的姐姐一样看好这个男人的未来,她相信他的脚步不会就止于此。可自小就在贵族的尔虞我诈间长大的卡西奥佩娅很清楚,若是只是隐居在幕后,做男人身后任劳任怨的‘贤内助’,那么一旦在未来的某日自身的价值用尽,等待她的命运或许就是悲惨的遗弃。

虽然以卡西奥佩娅对尤里安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这个十分重情义的男人几乎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若是能在尤里安重新崛起的道路上多留下一些自己的影子,那么未来有朝一日她或许就能彻底取代卡特琳娜在他心中的位置,成为‘theone’,那唯一的一个。

而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卡西奥佩娅还记得当初自家姐姐是如何与尤里安建立起关系的,一场失意后的休假,一次偶然的邂逅,一句誓言般的话语,

让男人的心中有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而眼下接连遭遇几番打击的尤里安,正巧处于他人生道路上遭遇的第二个迷茫低谷,

这种时候,正是她卡西奥佩娅一举打进尤里安心中的最好时机!

但可惜的是,对于她的暗示,尤里安却沉默以对。

卡西奥佩娅看得出,男人并不是很想谈论自己消失那两年多的事情,

毕竟说到底造成如今这个状况的起因是因为锐雯的受伤。

若不是因为锐雯,尤里安就不会远走北方,寻找索拉卡的讯息。

若不是因为索拉卡的要求,他也不会因为那棵圣树被挂着风水日晒了两年,最终才在拼命之下,侥幸得到了圣树之心、治好了锐雯的伤。

可也正是因为那个人是锐雯,即使时光再度倒流回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三章 街角出现的人影 “好吧...”

沉默好半晌,最终卡西奥佩娅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挽留的话。

虽然她的心中极度不希望尤里安在这种时候离开,可她更知道尤里安的脾气。也知道之前在地下密室中,卡特琳娜那些话对他有多么大的影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尤里安哭。

在她怀里,大颗大颗泪珠滚落,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让卡西奥佩娅心疼之余,也清楚了那个红发的姐姐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

有人说,

男人的一生要遇见三个女人才会真正长大。

第一个是他的初恋,第二个是教会他成长的人,而第三个会成为他的妻子。

卡西奥佩娅无法去经历尤里安与锐雯相伴成长的那段青梅竹马的时光,也没有抢在自己的姐姐之前陪伴着这个男人成长,

但她相信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妻子,

不仅要教会姐姐没有传授给他的东西,还要在他的身边帮助他成长,让那朵埋葬在帝王之墓下的梦想之花,在这个被她所看重的男人身上重新绽放。

直至他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到那一天,尤里安将真正属于她,属于她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

对于这一点,她很有信心!

因为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她,也只有她!

所以...尤里安话一出口,卡西奥佩娅便没有再做强求,反而立刻转变了心态开始为尤里安考虑了起来。

‘就...放他去休息一段时间,散散心也好,说不定能早一些从沮丧的阴影中走出呢!’她心中这般想着,

随即转头向静默等候在一旁的管家点头示意,随后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小巧布囊,走到尤里安面前,

轻轻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发丝,而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将那个布囊放进了他的手中。

“拿着吧!”凝视着尤里安微微垂落的灰色眼瞳,卡西奥佩娅轻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你离开了这么久,诺克萨斯军部早已注销你的身份并将你这些年的积蓄连同抚恤金一起送回了你在特里威尔的家乡。我不知道你失踪的那几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又如何最后与那个女佣兵待在了一起。但是仅从你在恕瑞玛时的穿着打扮,想来手头应该并不宽裕吧?”

“这里面装了一些金币,足够你使用上一段时间了。如果不够的话。里面还有一枚杜克卡奥家的血色家徽。可以让你诺克萨斯帝国境内大小城镇村庄任意一处杜克卡奥家族旗下的商铺里取得需要的用度。”

声音微微顿了顿,看着望向她微微有些出神的男人,卡西奥佩娅想了想,狠狠一咬牙轻声道:

“尤里安,我知道...我知道姐姐的事让你很受伤。但是...但是‘未来还长’,你的人生不应该就止步于此,你还有要去完成的梦想,还有在家乡等候你的父母与在遥远天国的锐雯,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

“未来经历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我都愿意陪你去亲自实现。”

“我或许无法像姐姐那样走上战场上厮杀战斗,但是我希望我的智慧可以帮到你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我希望当你未来遇上难以解决的困难时,能记得,在不朽堡垒的杜克卡奥古堡中,还有一个人在心心念念着你,那样,我就满足了...”

四目相对,灰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了卡西奥佩娅绝美的模样。

曾经的卡西奥佩娅,给尤里安留下的是有些倨傲又富有心机的‘大小姐’形象,几年前在马车中冷言要求尤里安与卡特琳娜分手的模样他一直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可刚刚卡西奥佩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却清楚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诚恳与认真,甚至就连对方眼角一闪而逝的哀求,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这样的卡西奥佩娅在让他感到陌生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无言的感动在心底流淌。

低下头,默默的将布囊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腰间,迎着卡西奥佩娅的目光,尤里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而后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入冬的风带着几分北方吹来的凉意,将最后一片落叶卷离了枝头。

树叶飘飘摇摇落下,落在了望着街道出神的卡西奥佩娅肩头。

“二小姐?”看着缓缓回过神来的自家小姐,管家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问询。

“呼——”长长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手掌,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小巧的水晶瓶,

这是在刚刚尤里安转身的一刻,悄然放心她手中的,水晶瓶中装的,是尤里安的承诺。

她成功了。

虽然依旧没有办法留下那个男人,但卡西奥佩娅知道,刚刚的那一番话已经打入了对方的心中,

像一颗种子落进了泥壤,会慢慢生根发芽,直至钻破土壤,开出美丽的花。

那一天或许会很短,又或许要很久,

但就像她刚刚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未来还长。’

卡西奥佩娅愿意等,也...等的起。

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她也会尽着自己的努力。

卡特琳娜的话对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作为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压力不应该被全部丢给父亲和姐姐。

虽然,帝王之墓一行让她丧失了直立行走的权力,可却也获得了让她梦寐以求的古代天神的力量,超凡的力量!

拥有这份力量,再加上足够的智慧,她也可以攫取到属于自己的光!

“回去吧。我需要与父亲好好谈一谈。”

最后望了一眼街道的尽头,卡西奥佩娅将视线重新放回了眼下,目光远眺前方,

无视了那些走出古堡大门外迎接自己的侍卫与女佣扫向自己下半身时目光中的惊诧,摇动蛇尾,卡西奥佩娅率先向前走去。

这一刻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方才的‘一往情深’,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沉静之色。

‘是要好好聊一下了呢,父亲大人!’

‘从恕瑞玛回归的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那么接下来,就应该遵照帝国的法则,来获得我应得的东西了!’

随着古堡的大门开启又关闭,古堡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那一道沉重的关门声消散后的不久,一个纤美的人影从街角露出踪迹,

默默望着关上的大门许久,人影无声的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刚刚那个人...是他!?”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四章 被玷污的努力 沿着城市的街道慢慢向前,

在离开了杜克卡奥古堡之后,站在喧扰的街头,尤里安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不朽堡垒是诺克萨斯帝国的首都,可对于这座建立在瓦罗兰大陆最东方的大都市,他却只有陌生。

自打十二岁那年冬天他离开家后一直到二十二岁,这十年,他来这里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漫长的行军营中度过。

训练、侦查、执行任务、战场厮杀,

这些充斥了他大部分的时光,也是每一个诺克萨斯男儿的真实写照————

“每一个诺克萨斯人都应该以成为一名战士而光荣,为帝国拓土开疆是无上的荣耀,死在战场上也要好过像个懦夫一样苟且度日。”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都仍旧记得这句话,那是他进入预备役训练营的第一天,队伍里那个跛脚的疤脸教官告诉他们的,

为帝国而死,是诺克萨斯男儿的宿命,尤里安曾将其奉为圭臬,可如今,他却离开了军伍队列,

或许在这一刻,茫然便是他心里唯一的写照。

漫无目的的踱步向前,离开了卡西奥佩娅,尤里安便是孤单单孑然一人,一件黑红色调的诺克萨斯皮甲衣,外面罩着一件半长的布衣。一柄惯用的匕首、一个精致的小布囊外加一个没有多少水的厚皮革水囊,便是他身家的全部。

穿过人群林立的商市街道,走过高低起伏的窄桥,尤里安走走停停,时而在街头,随着人群为道路边杂耍艺人的表演拍手鼓掌,时而又在街角驻足,望着灰暗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这一路也没有人来理会他。

走过富丽堂皇的城中街道,踏遍一坐坐矮桥,或许唯一存在于尤里安感知中的,便是地势的不断降低,

直到他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从繁华的城市中心,走到了贫民窟中。

走到了首都城墙的角下,这片太阳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这里,是诺克萨斯最贫穷的地方,生活着整个不朽堡垒最贫困的一群人。

在这里,见过最多的是坍塌的房屋、肮脏的水沟、死去的人与绕着那些尸体乱飞乱爬的蛇鼠蝇蚊。

在这里,死亡是最习以为常的事情。父母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孩子已经僵硬冰冷,新的一天便在他们的啜泣声中开始。

尤里安有一个袍泽曾经就是出身在这片地方。

那个袍泽被冬夜的寒冷唤醒,点起微弱的火光却看到了早已被冻得僵硬的弟弟与两个妹妹,从那一刻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

凭着一股在贫民窟里锻炼出的不要命的狠劲儿,他最终也成为了一名帝国的士兵。

突然想起那个家伙,尤里安被勾起了昔日的回忆,而那个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也在这一刻随之浮上了脑海————

“这是一片没有希望的地方。”

是的,身在帝国脚下,却只能羡慕的看着远处富贵人家的灯火通明,自己却抱着发臭的薄被单祈祷着夜晚快些过去。

这样的生活确实会让人感到绝望,至少特里威尔出身的尤里安,他的曾经要幸福的多的多的多。

而在聚集了这么多贫苦人民后,这里也随之成为了整个诺克萨斯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

混混、扒手、窃贼、刺客杀手们大多都在这里生根发芽,扬名与艾欧尼亚的‘刀锋之影’泰隆,就是出身于此,

仇杀,报复,帮派乱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想要保护自己不受侵犯?最好办法不是做一个弱气的乖乖儿,而是将自己也变成同样凶狠的恶狼。

刚刚踏足这里前后不过小半分钟,就有数道狠厉的目光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而当尤里安循着目光看过去时,才惊讶的发现目光的主人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

看到尤里安目光扫来,他们非但不躲闪,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回来,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的锁定在他的腰间,目光中充满了对卡西奥佩娅赠送给他的那个精巧布囊的垂涎。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突然变得五味杂陈。

算上作为预备役的那三年,尤里安的军龄已经有十年了,

这十年他奔波于世界各地,为帝国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为了那些任务,他任由双手染满了鲜血,

为了那些任务,他将屠刀挥向了无辜的人。

帝国告诉他们,他所作的一切都能让帝国的未来更好更光明,让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的人活的更好,

可看着贫民窟里的这些孩童,他却感觉自己的努力受到了玷污。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在心中问着自己,尤里安探手取下了腰间的布囊,蹲下身将布囊里面装着的金币倒在了脚下的地面,

圆滚滚的金币互相碰撞,发出一连串的清脆鸣响,

这一刻,尤里安能清楚感应到望向他的目光在一瞬间骤然增多了起来,

而目光的主人,不止有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些妇人与老人。

他们远远的躲在房屋墙檐的角落,远远的望着这边,不断的吞着口水,可脚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们都能感觉到,尤里安并不好惹。

可黄橙橙的金币,又诱惑着他们不愿离去。

“哗啦、哗啦、”

半蹲在地上低着头,尤里安迅速点清了这袋金币的数量,

五十枚。

一个不小的数字。

在尤里安的印象中,五十枚金币足够在十年前的特里威尔城买下一幢靠近城中心区的温暖舒适的大房子,

若是换成日常用度,也足以一家人舒舒服服生活个十年也没有问题。

而这笔钱现在就这样摊洒在地上,一枚一枚被地上的污泥沾染,尤里安却连看一眼都欠奉,

抬起头,迎着数十道目光,尤里安冲着离他最近的一面断墙招了招手。

在那面墙的墙后,躲着一个孩子。一个在这数十道目光中年龄最小的孩子。

见到尤里安向他招手,那个孩子本能的缩了缩脑袋,目光中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可没过几秒,他又好像反应过来一般冲着尤里安龇牙咧嘴的瞪起了眼睛,摆出了一副恶狠狠的姿态。

那种姿态,就好像尤里安曾经在森林中碰到的野狼,在遇见敌人时的模样。

可那副模样,却让尤里安胸口止不住的发闷。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五章 突然出现的人 轻轻扯起嘴角,面对小男孩凶恶恶的模样,尤里安努力的让脸上露出的笑容变得更温和无害一些,

同时从地上抓起一枚金币,对着躲在断墙后的孩子再次招了招手,

这一次,尤里安清楚看到,小男孩的目光迟疑了。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尤里安表露出的善意,又或许是禁不住黄橙橙的金币诱惑,

在尤里安第三次向他招手后,那个年龄或许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咬着牙从断墙后飞快的跑了出来,

弓着腰目光不断的扫过街道左右的阴暗角落,脚步却半点不停的直直朝尤里安奔来,在接近到尤里安身外三四米的地方,男孩的脚步顿了顿,

捏着一双小拳头横在面前,警惕的看了尤里安好几秒,见他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才陡然加速飞快冲到了尤里安身前,小手‘唰’的一下抓走了尤里安手中的那枚金币,而后头也不回的直直跑回了断墙后,消失不见。

目睹了这一切,尤里安愣愣的张了张嘴,

原本看到那个‘小不点’跑来,他还想摸摸他的头,再对他说上几句心中酝酿好的鼓励的话呢!

可看着好似一阵风一般跑过来又跑回去的身影,最终他也只能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咽下了嘴边的话,将目光投向了第二个孩子。

那是一个女孩,可比刚刚的小不点却大不了几岁。

有了第一个孩子的示范,

尤里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小豆丁一样的女孩看向他目光中的动摇之色,

一个金币,对于尤里安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得到的东西,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却意味着活着的希望!

带着热气的新鲜食物,还有保暖的衣服和被褥,有了这些,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就有更大的几率熬过即将到来的寒冬,父亲母亲也不用在雪花飘落的天气依旧要外出做工。

小女孩动了,

从太阳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中,瘦小的身子跑了出来,学着第一个孩子的模样,女孩也从尤里安的手中拿走了一枚金币,并迅速的消失不见。

可在女孩转身离开的瞬间,尤里安却听到了一句好似蚊蝇般弱不可闻的‘谢谢’,这让他不由一愣,随即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一件比战争来的更有意义的事。

有了前两个孩子的带头,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变的顺利了起来,

陆陆续续的有孩子从街头巷尾的各个角落里跑出,跑到尤里安面前拿过一枚金币,然后又快步的消失在阴暗中,

尤里安就这样蹲在地上,不断的将一枚一枚金币分给那些跑出来的孩子,直到最后一个跑出来的孩子消失不见,

大部分孩子都分到了一枚金币,可尤里安面前的地面却依旧零零散散的有几枚金币躺在泥泞的地面,

尤里安抓起一枚金币,循着感知的方向目光带着期盼的看向几处隐匿的地点,他能察觉到那些地方还藏着一些孩子。

尤里安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可尽管那些孩子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对金币的渴望,但从始至终他们却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只是静静的在远处观望,却不上前。

僵持了一会儿,尤里安默默叹了口气,低下头拾起仅剩的那几枚金币,将他们重新放回到腰间的布囊中,随后找了个马路牙子,也不管脏与不脏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四十几枚金币,分别给了四十几个孩子,这让他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虽然说没了这些金币,尤里安接下来的日子可能都要在漏风的旅店、馊了的隔夜饭菜中度过,

但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困难,能多帮助一些人是他更在意的事情。

目光好似随意般的瞥了瞥周围,尤里安有些惬意的解下了腰间的水囊,忙活了这么久,他感觉有些口渴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水囊却没有了水。

有些不满的摇摇头,尤里安站起身,准备去找一个水池灌些水来。

作为屹立大陆东方千年不倒的古城,曾经的不朽堡垒是一座令人恐怖的战争兵器,然而在诺克萨斯人定都以后,随着帝国的荣光向世界播撒,

这座诺克萨斯帝国最繁华的城市里,却少了许多机关陷阱,多了许多方便民生的设施。

就比如尤里安就知道在不朽堡垒的许多街道,一般都会有方便居民百姓随时使用的小型蓄水池,这些蓄水池从帝国东面的守望者之海引水,在经过诸多魔法工序的转变后,最终咸苦的海水会转变成可供直接饮用的清澈水流。

尤里安前两次来帝都时,就曾见过不少居民百姓提着桶从那些蓄水池中打水,也见过一些累了渴了的旅者,俯身在水池边吞饮。

当然,这些水也只有那些贫民们会去使用。稍微有些钱的富人都会选择水质更好一些的地下水,而那些顶尖的贵族们更是会喝直接从雪山冰原上运来的泉水。

不过,尤里安既不是富豪、更不是什么大贵族,自然不会像那些人一般挑剔太多。

相反的,作为一个服役过十个年头的老兵,就连混着泥土的浑水,他也不是没喝过。

目光锁定街道中央的蓄水池,尤里安迈步过去,弯下腰抓起水囊就准备先灌他两袋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出面阻止了他。

“不要喝水,如果你不想因此而得病的话。”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尤里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了头,入眼之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站在距离他四五米外的地方看着他。

“为什么?”直起了身,尤里安打量了几眼比他看起来小不了几岁的男人,皱起眉头问道:“你刚说的‘得病’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水已经不干净了,最近几个月,凡是喝过这座蓄水池里的水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得病死掉了。”

见尤里安收起了水囊,瘦削男人迈步朝前,在蓄水池旁停下步子,在尤里安目光的注视下,男人面色平静的轻声重复了一遍:

“无一例外。”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六章 被污染的水源 “无一例外。”

注视着眼前人,

尤里安可以看出,面前这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话语间的平淡。

就好似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寻常事一样,

这让他不由得对对方产生了好奇。

他是谁?

他是这里的人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又为何可以这样平静的说出这句有些感伤的话来?

仔细打量对方,

不大的年纪,瘦削的身形,一件黑色的布衫虽不完整,却洗的干净。与刚刚那些贫民窟里的孩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而最吸引尤里安注目的,莫过于对方身前的气质,

深邃而安静,

就好像宁静的暴风眼,又好似波涛万米下的幽寂深海,

令望向他的人不自觉便被影响着平静了下来。

甚至是尤里安,也能感受到那份安静带给他的舒适。

这是一个...很‘棒’的人。

原谅尤里安,在这一刻有些词穷似的无法将这个男人的气质完美形容出来。看着他,尤里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兴趣————

“那...可以告诉我哪里有干净的、可以直接饮用的水么?”轻轻晃了晃手里抓着的水囊,尤里安开口问道。

“跟我来吧。”看了尤里安一眼,男人率先转身,朝着街道更深处走去。而尤里安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沿着青石铺筑的街道行进,尤里安可以感受到四周阴暗角落里那些望过来的目光,

许是因为他刚刚‘挥金如土’一般发出去了四十几枚金币的缘故,

短短不过百十米的距离,他便敏锐的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数量多了一倍,

不止如此,与刚入贫民窟时那些孩童们的目光不同,尤里安可以清楚感知到这些目光下的情绪————或热切,或贪婪,或杀机暗藏,这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贫民窟在帝都有‘三不管’的名头,在这片地方死亡随时都有发生,可尤里安并不希望那个挥下屠刀的人是自己。

毕竟————他曾是一名军人,若非必要,他可不愿对自己曾经誓言要保护的人出手。

所以他在心中暗自思衬:

若是那些人跳出来,他就离开这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了尤里安的意料。

跟在瘦削男人的身后,一连走了好几条街,一直深入到了贫民窟的中心地带,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里投来的觊觎目光依旧只是‘觊觎’,他心中想象的画面却始终没有出现。

‘是他?’

眼角扫了扫走在前面的男人,尤里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走到现在,他就算再愚钝也应该有所察觉,

那些隐藏在角落的人的目光在看向他的时候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可在看向这个男人的时候,欲望却如同潮水般退却了。

非但如此,尤里安张开的神念更是能清楚发现那些人的退走。

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刚刚的那座蓄水池里的水不干净了?’打破了保持一路的沉默,尤里安想了想后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发问,前面的男人脚步微顿,目光扫来,眼中却带着一缕审视般的古怪。这古怪的神色让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么?”脚下不停,男人开口回应道。

“知道什么?”尤里安更奇怪了。

“你是诺克萨斯么?”男人再次瞥了尤里安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出了一个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来。

“当然,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我的父母都曾是帝国军人的一名。”尤里安回答道。

“那你是军人么?”男人再问。

“......以前是。”尤里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以前?”

“恩。”

“哦。”

“...”

嘴角轻轻一抽,脚步不自觉停住。看着仍旧向前走的男人,尤里安有些无语。

两个人前前后后说了有七八九十句,可对方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后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甚至就连他说出‘曾经’是军人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除了平静外的任何情绪来。

要知道在诺克萨斯人的眼中,参军可是一件堪称‘神圣’的事情。

成为军人,为国开疆拓土,收获功勋、财富与地位,这几乎是每一个诺克萨斯男儿眼中的最上之事。而作为军人,他唯一被允许退役的理由就只有战死,或是重伤被迫退伍。

可尤里安往这一站,任谁都能看出他行走有力、步伐沉稳的现实,再加上那一副强壮的躯体,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被迫退伍的人,而更像是一个所谓的‘逃兵’。

事实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心中就已经做好了被讥讽的准备。可对方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这让尤里安有些意外,也不打算再与对方耗下去了。

水嘛...哪里都有。他之所以愿意与这个刚见面不过几分钟的男人走上一程,也不过因为对方那股特别的气质而产生的好奇。

但现在,好奇心散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尤里安脚步一停,走在前面的男人就察觉到了。回头望来,就见尤里安脚步停在原地,轻声开口,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为什么你说水不干净了。”

四目相对,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瘦削男人看着他,面色平静不起波澜。可尤里安却偏生从这平静的表象里,看到了涌动的暗潮。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开口了,但平静的神色中,却有着几分冷漠:

“就在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大统领调回了驻守在东面的第一兵团,而后,一场血腥的屠杀就在不朽堡垒发生了。”

“屠杀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月。数不清的人被杀死,贵族、富商、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的血染满了不朽堡垒的每一条街道,惨叫声甚至就连身在帝都十几里外的人都能听到。”

“对于那些反叛帝国的大贵族与大富豪们,大统领将他们的头颅削下,堆积在了东面城墙下。尸骨也被公开焚烧成灰以示惩戒。”

“可对于那些受到屠杀连累的无辜之人,大统领阁下却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那些人的尸骨最后只能堆砌在贫民窟下一处临时挖掘的洞穴中。”

说道这里,男人看了尤里安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但尤里安的心中有了明悟————“难道...”

“哼。”轻哼响起,男人冷声开口道:“那些尸骨污染了土地,也连带着将连通守望者海的地下水道也一齐污染了。以至于周围近千米的十几条街道的蓄水池的水都变成了带病的水。”

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骤然瞪大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七章 用苦无与十字镰的女孩 “...”

面对面,相视的两人在这一刻双双安静了下来。

瘦削男人沉默着,他的眼底有流光闪过,脸上时而出神,时而又暗暗咬紧了牙关,就好似那场发生在几个月前的屠杀再次重现在了他的眼前一般。

而尤里安也同样陷入了沉默,可他的沉默,却是因为这残酷到有些超出了他想象的事实。

虽然早有听卡西奥佩娅讲述过,可再次听到另一个人谈及,尤里安才陡然发现,屠杀不过是一个开始,

数万具尸骨,不知有多少是那帝国的叛徒,而又有多少是被牵连到的无辜之人,

这些人,可能上一秒还是诺克萨斯的狂热追随者,然而下一秒却被帝国军队的屠刀结束了生命。

这血淋淋的故事,只是想起,就是一种煎熬。

“那...”张了张口,尤里安想要问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街道角落的阴影中却突然窜出了一个身影,飞奔着冲到了两人面前,对着瘦削男人大声叫嚷了起来:

“卡尔萨斯哥哥,艾琳姐姐好像不行了!”

“什么!”一声惊呼,神色冷淡的男人在这一句突然的话下瞬间变了脸色,

探手上前一把按住了喘着粗气的半大孩子,这个名叫卡尔萨斯的男人神情惊惶而急迫,大声的问着:“怎么会呢?清晨时候不是才刚刚服用过药水的吗?医生不是说情况正在逐渐好转,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被按住了肩膀的男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因来,好在他还没有忘记来到这里的目的,连忙说道:“你还是快跟我去看看吧!”

“好。”听到这话,男人好似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瞬间将面前的尤里安忘了个干净,转过身就随着男孩一起朝着街道的深处跑了去。

留下了尤里安徒站在原地愣愣无言。

不过他并没有怪那个叫卡尔萨斯的男人什么的想法,毕竟他有听到刚刚那个孩子说的话。

也知道对方突然丢下他,是因为家里似乎出了些事情。

想了想,尤里安便准备循着两人的步子追去看看,

他身上还有几枚金币,虽然不多,但若是真的有事,也可以帮上一些忙。

可就在他打定主意左脚刚刚迈出第一步的一瞬间,尤里安的眉头就突然紧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感知觉察到了从身体右侧后方向传来的动静。

“嗖——”

一道细微却暗藏杀机的尖锐啸音撕破了空气,响彻耳膜。

刹那间,尤里安多年锻炼出的本能便让他做出了下意识的应对,左腿微弓,身形顺势向右侧旋转,

在转身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抹过了腰间,再次抬起手的时候,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柄小巧的匕首,

“叮当——”

金铁碰撞的鸣音响彻街头,

尤里安目光如闪电般聚焦在匕首尖侧,

动用了魔能他在一瞬间便锁定了被他拦截下的异物为何物————

“苦无!?”

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继而,便是冷厉的杀机弥漫。

作为一名经年老兵,尤里安自然不会认不出苦无这种暗器来。但这种兵器在诺克萨斯却罕有人用。相反的,在海对面那片初生之土上却可以经常见到。

虽然无法排除几年的艾欧尼亚战争,让这种小巧的武器在诺克萨斯流行的可能性,但在诺克萨斯帝都的街头看到了艾欧尼亚人惯用的暗器,

这一刻最先被尤里安想到的还是间谍,顺着间谍的思路,他又想到了阴谋————这并非是不可能的!

诺克萨斯人在战争时习惯的对敌对国派出大批的间谍、杀手来刺探军事情报,艾欧尼亚人自然也可以如此。

而且这并非是没有先例的。

至少尤里安就曾在艾欧尼亚战争还未爆发的时候,就见到了企图穿过诺克萨斯前往德玛西亚求援的泽洛斯,

若非他和锐雯与血色精锐的一众精英们拼死苦战将对方杀死,不论是让泽洛斯去到了德玛西亚,还是让成功潜入了不朽堡垒,以对方的实力,都可能对诺克萨斯人造成巨大的损失。

想到曾经的种种,再联想到这里是‘三不管’的贫民窟,尤里安心中就更加确信了什么。

持匕的左手腕轻轻一抖,将那柄被截下的黑色苦无甩飞到了脚下的泥地中,抬起头的尤里安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已经彻底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中————

神色冷冰,体内的魔能业已蓄势待发。灰色的云雾在眼中翻滚升腾,随着逸出的精神念力化作罗网,尤里安的感知已经捕捉到了那个刚刚对他发起了攻击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墨绿色紧身装束的瘦削身影,除了一双黑漆的明亮双眸外,整张脸连同头发一起都包裹在了黑色的纱巾下。身形以极高的速度移动,在街道两侧的建筑与废墟中不断的穿梭。

“嗖嗖嗖——”

似乎感受到了尤里安寻来的目光,对方反手甩出了三枚苦无,身形一个变幻,遁入了街道两侧的阴影中,借着阴影的庇护整个人好似完全消失了一般,让尤里安的视线成为了摆设。

只有精神念力还一直紧紧追随着对方的脚步,让尤里安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并没有离开,反而如同蝮蛇一般借着暗影向他靠近。

‘有点意思!’轻哼一声,有了魔能加持的尤里安,只是稍一加速便轻松的躲开了直射而来的三枚苦无,而精神念力凝成的网罗更是让对方无所遁形。

“死吧!”

一个瞬身陡然出现在了对方面前,匕首毫不留情的突然刺出,好似阴鹜的毒蛇一般直向咽喉。

这一刻,尤里安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茫然,也看到了慌乱之中勉强抬起到胸前的手掌,

那掌中握着的,是刚刚抽出的、一柄造型奇特的十字镰刃...

十字镰......?

十、字、镰?

十字镰!!!

“!!!”

双眼猛地瞪大,就在看到十字镰刃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许久未被提及过的名字,

在这个名字出现的一瞬间,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中突然闪过了一抹慌乱,持匕的手掌也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是这微微的一颤,让那柄已经贴近到对方脖颈下或许仅有一寸之距的匕首,刃尖在咫尺毫厘的剧烈上错开了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是这个弧度,让原本应该准确无误插进咽喉中的尖刃,贴着黑色的纱巾划出了一道清厉的光,

随着“刺啦”的布帛撕裂声,

在脸对脸面贴面的距离上,尤里安目光微微失神,念出了那个名字————

“阿、卡、丽!?”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八章 哭泣的人与下不去的手 场面突然凝固了下来。

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鸣音,匕首锋锐的刃尖刺入了冰冷的石墙,

尤里安的突然爆发将阿卡丽逼到了靠墙的位置,

随着一阵幽冷的风掠过,撕裂的纱巾无力的擦着鼻间与脸颊滑落,挂在另一侧白嫩嫩的耳珠下,将一张年轻却美貌无双的脸庞近距离的呈至尤里安的眼下。

这一刻,尤里安能清楚得看到女孩微微放大的瞳孔,与残留在脸庞上的惊魂未定。

“怎么...会是...你?”

目光相交,尤里安喃喃开口。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阿卡丽,那个救过他一命的女孩,更没想过两人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诺克萨斯贫民窟。

唇口开合间,带着几分惊愕与后怕的声音响彻在阴冷寂静的街道角落,随着一道温热的白气轻拂过脸颊,女孩细长的睫毛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这一颤,便好似冬日褪尽、春花绽放。瞳孔一点一点聚焦,被刚刚的生死一线惊到的魂儿也再次回到了身体中,让阿卡丽得以看清咫尺距离外的面庞。

正是那个失踪了近三个年头的尤里安。

‘尤、里、安...’

女孩心中闪过了这个名字,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一幕幕过往的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在某一个刹那,尤里安恍惚间看到了对方眼中淌过的光芒————那是一段或许并不怎么开心,却足够刻骨铭心的记忆。

然而只是一瞬间,阿卡丽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寒霜。

“哼!”一声怒气满满的哼声在耳畔炸响,

就在尤里安沉入了往日的回忆中静默出神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却用她那空出来的手在尤里安胸口上猛一发力,

下一秒,猝不及防的尤里安便被重重推开了三四步,

而阿卡丽却趁着这个时机脚下发力陡然跃起了三四米,迅速的消失不见。

“...”

望着女孩头也不回的身影,尤里安讷讷站在原地足足小半分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摸了摸脑袋,回想起依旧残留在耳畔余音间的怒哼声,尤里安有些尴尬的讪讪一笑,抬手将插在墙壁上的匕首拔出放回腰间,循着女孩离去的方向,迈步追了上去。

...

出了贫民窟后,阿卡丽一路向东。

作为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与继承者,阿卡丽的速度在教派嫡传忍术的加持下快若一道虚影。

穿梭在不朽堡垒街头的大小房屋与建筑中,街道上的人只感觉到一阵掠过鬓角的淡淡轻风,

待到转头去看时,那墨绿色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无踪。

从清冷幽寂的贫民区,到建筑林立的居民住宅区,再到繁华热闹的街头,

阿卡丽的身影越过了高耸的城墙,在城东郊外的一片小树林中,她停下了脚步,抱着双膝缓缓坐了下来。

这里,唯有一条小河静静向东流淌。

看着波澜荡漾的河面,女孩的下巴轻轻靠在了膝头,微微出神。

枯丫的枝头轻轻摇摆,一缕凉风穿过林间,撩起了鬓角的长发。风停之后,长发缓缓落下,

阿卡丽将脸庞埋进了膝弯。

‘她...哭了。’

缓缓停下脚步,不知何时追了过来的尤里安,看着数米外的小河边,那个抱膝埋首不断颤抖着肩膀的身影,微微失神。

一个女孩,一个自称是‘天才少女’的女孩,一个即使不会半点魔法却依旧自信会超越所有人的女孩,一个即使父亲身死、母亲遭捕、甚至连生养她的‘家园’也被火焰焚诸一炬也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的女孩。

如今却躲在了无人的小河旁,借着风卷叶的沙沙声,于叮咚河水旁用哭泣宣泄着自己软弱的一面。

这一刻,尽管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可尤里安非但没有上前安慰,反而默默的向后退去。

时隔几年再次相遇,对于阿卡丽,尤里安心中有很多的话想问、想说,但他更清楚,对方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默默看了女孩一眼,尤里安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那一眼,却被阿卡丽察觉到了。

“谁——!?”一声冷斥响起,哭泣中的女孩在觉察到身后有人的一瞬间,便倏的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阿卡丽从身后抽出了十字镰,举目望去。

然而站在对面的却不是敌人,而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尤里安。

“你是专程跑来看我笑话的吗?”短暂的愕然之后,看着眼前的男人阿卡丽脸色阴沉了下来:

“还是说你是来抓我的?就像你抓走我的母亲那样?”

死死攥着十字镰刃,看着伫立在原地毫无动作的尤里安,阿卡丽脸上半是警惕半是讥嘲道:

“或是你打算继续刚才的战斗,将我杀死在这里?那你可以现在就动手了!”

一连串的发问,从一个刚刚哭过的女孩口中说出,尤里安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张了张口,看着那张留着几道泪痕的脸庞,尤里安的眼中浮现出了几抹歉疚与几分怜惜。

然而,就是这副神情,让原本再次见到尤里安后,心中被复杂情绪堆满的女孩,在这一刻陡然爆发了————

“混蛋,你那个眼神是在可怜我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一步踏出,面向眼前的男人,阿卡丽瞬间用出了幻樱杀缭乱,瞬间冲到了尤里安的面前,十字镰挥落,直向着尤里安的脖颈而去。

然而,面对这比几年前强了不止一倍的均衡教派奥义忍术,尤里安却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闪躲,也没有抬手抵抗。

任由十字镰尖锐的刀锋落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好似鸟儿歌唱的鸣音,

任由冷酷的锋刃将满头灰发吹乱,又携着死亡的气息直逼人体最脆弱部位之一的咽喉,

尤里安却只是静静的望着阿卡丽,目光中安静而温柔。

“嗤——”在咫尺之间,十字镰的刀锋停在了那里,停在了距离咽喉最近的地方,没有再继续向前。

也许,只要再向前哪怕十分之一寸,尤里安的生命就将终止。可就是这不足毫厘的一小距,却好似天堑一般,让阿卡丽无力向前。

“尤里安,你混蛋!!!”

‘当啷’一声脆响,十字镰掉落在了脚下,在尤里安面前,阿卡丽再一次转身跑开,消失在了树林间。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九章 拯救母亲 “...”

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尤里安默默叹了口气。

女孩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这片树林,可临走前的话语却犹自在耳畔回响不断————

“尤里安,你混蛋!”

混蛋么...嘴角轻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这句话,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了,但每次听到,尤里安心中都充满了苦涩。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尤里安心中不由得感慨着时间的伟力。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人生的赢家’,世界符文的力量加诸于身,顶着‘平民出身的天才’这一身份在帝国最新组建的特殊部队服役,前途一片大好。再加上还有着整个诺克萨斯最高贵冷艳的妞与她的家族做依靠,尤里安的未来似乎有着无限的可能。

可消失的这段时光却将一切摧破,一夜之间,让他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一文不值的岁月。

如果有可能,尤里安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至少在他十二岁的那个冬天,一切都还未发生————他还是一个孩子,可以做着各样的美梦,可以为了一个梦想不顾一切。

那时候的他虽然没人在乎,可同样的,也不会让一个在乎他的人伤心难过。

再一次叹了口气,尤里安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息了,但最近几个月的叹息次数,可能比二十二年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的多。

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十字镰刀,感知张开,寻到了女孩离开时留下的踪迹。随着一道淡淡的灰色光影似微波般漾开,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了林间。

他要去找到阿卡丽,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管阿卡丽对他的‘纠缠’怀有怎样的想法,有些事情,都是他必须,也是一定要做的。

那是他的承诺,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完成的坚守。

...

离开了那片树林,阿卡丽再次回到了不朽堡垒的城中,隐匿在幽暗的阴影中、沿着高低起伏的大街小巷飞速前行,不过多久,她就重新回到了贫民窟中。

不过,名为贫民窟,但即使是在诺克萨斯帝国最核心的首都,贫民窟依旧占据了一片极大的区域。

不朽堡垒西城墙脚下的阴影之地,一墙之外广袤的聚居区,地底脚下如同虫洞一般数不清的幽暗隧道,

与生活在这里的十数万人共同构成了这个充满着饥贫、混乱与死亡的地带。

踏入贫民窟,躲开街道口懒洋洋抱着长戟打瞌睡的卫兵,阿卡丽的目的地,是位于地下深处的幽暗隧道,

相较于地表摆在明面上的幽寂冷漠,那里才是一切混乱的真正始源。

千年前,统治瓦罗兰东方的邪恶君王,动用百万人力在守望者海的海滨,建立起了一座战争堡垒。

名为不朽,寓为‘不可攻克之都’。

为了让不朽真正不朽,在将各种魔法阵与陷阱布施到土地与城墙的同时,君王还命令手下开凿了地下,用以研究各种恐怖的魔法与科技。

这个命令,一直持续到诺克希人入主不朽堡垒后被完全终止,可即使过去了千年,

诺克萨斯人也没有搞清究竟有多少的隧道洞穴被挖掘,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怖存在于那些隧道洞穴之中。

在接连遭遇到几次恐怖的魔法陷阱导致的全军覆没后,当时初初建国的诺克萨斯统领便放弃了继续探索下去的想法,

在派出一部分军队布守后,便彻底将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

而这,也是坐拥百团的诺克萨斯至今无法将自己的势力触角辐射到此的重要原因。

当然,所谓的‘三不管’之地,只是诺克萨斯人心中不愿去提的隐忧,但对于艾欧尼亚出身的阿卡丽来说,她却要感谢这里,

如果不是这片地方的存在,她也无法在戒严的不朽堡垒里待了一年多,依旧没有被发现。

望着人影稀疏的街道,阿卡丽神色冷峻,来到诺克萨斯一年多,她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在贫民窟里走错路。

不止如此,事实上除去那些无法到达的、又或是被重兵与魔法团团保护的重要地方,一个多年头的时间,足以让她把不朽堡垒大部分的区域探明清楚。

如果这些情报能传递给符文之地的其他国家,那么阿卡丽一定可以得到一笔不错的报酬。但很可惜的是,她本人对于间谍这一职业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

当然,用‘完全’这个字眼来描述或许太过绝对,但眼下的阿卡丽,比起间谍、报酬什么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拯救她的母亲,梅目·约曼·特曦。

这是她不惜远渡重洋从战火燃燃的艾欧尼亚只身来到诺克萨斯的唯一目的。

她的母亲,在三年前的那场均衡内乱后,被那个‘混蛋的诺克萨斯人’抓走,关到了不朽堡垒的地牢下。

从那一天后,阿卡丽便活在了与母亲分离的痛苦之中,

在劫杀死了她的父亲后,阿卡丽无法容忍再失去一个亲人,所以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不朽堡垒,隐匿在混乱的贫民窟中,寻找着救出母亲的办法。

而眼下她要去的地方,就有着可以将她母亲救出的办法————

那是一个势力,一个才建立没多久的势力。那个势力的首领,曾是一位在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都赫赫有名的将军,然而因为一场重要的失利,他被开革了军籍,从高高在上的贵族沦为了一介白身。

阿卡丽要去找的就是那个人,她在那个人组建的势力手下待了近一年,才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而代价却是为他们完成了数件情报窃取与暗杀的任务。

这些,让阿卡丽的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愿意做出这些违背均衡之道的事,

但眼下的阿卡丽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诺克萨斯的地牢,

自建立之日起便关押着无数的罪囚,从他国来的间谍与刺客、到违反了帝国法律的罪犯,再到一些谋逆被抓的贵族。它的重要性使得它具有整个诺克萨斯帝国仅次于皇宫地带的严密防御,

不朽堡垒城卫兵团有近四分之一的力量便驻扎在这里,配合上奥法之拳一个小队的常驻法师与建立在地下的永备防御工事,使得地牢自建立起便没有一次‘越狱’的事情发生。

以至于在来到不朽堡垒后,阿卡丽一年里尝试过无数次,却始终都没有找出可以将母亲救出来的方法。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章 贵族与乞丐 当然,如果真的有办法可以将母亲从那黑暗的地牢中救出,

即使那个办法要让一颗心灵被血污玷染,即使淌落的鲜血汇成大河,

阿卡丽也愿意用永世的沉沦来换取。

可自打她得到了那个所谓的‘承诺’后,便沦陷进了漫长的等待中。

日复一日,从细柳抽枝、新芽破土到秋风瑟瑟、冬幕降下,

时间...已经不够了!

走过一段漫长的幽暗深隧,阿卡丽在一个阴暗的山洞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自山洞口前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脸上扫过,

阿卡丽将目光望向了洞穴深处点亮的灯火,灯火将一个男人的剪影拖长映在了石壁上,

而他,就是阿卡丽的目标。

一年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

今天,

不论如何,

她都要从那个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抱着这样的决心,阿卡丽咬了咬牙,迈步走进了山洞中,刚一进山洞,就有一个男人迎面将她拦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看着一身墨绿衣衫的女孩,目光扫过悬在耳垂下方的黑色纱巾,男人皱了皱眉头,凝声问道:“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这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全身上下包裹在了黑色的挂甲皮衣下,脸颊上有一道疤痕从额角横穿直到耳根,

一开口说话,脸上的肌肉便不自觉扯起,那道横贯了大半脸颊的疤痕就好像蜈蚣一般蠕动着,看起来狰狞而恐怖。

但对那张小孩看了会做噩梦的脸,阿卡丽却完全无视,瞥了眼壮男人,女孩冷哼一声,道:

“约纳特,我与你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无权命令我,也管不了我应该出现在哪里。让开,我要见他!”

目光越过壮男人约纳特看向了远处烛灯下的身影,阿卡丽直接说道。

“哼,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听到阿卡丽毫不客气的话,约纳特的脸色一沉,威胁道:“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你无礼的言论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我是什么身份不用你多说,你也别想用它来束缚我!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么你们这些年做的事在两天之内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那位刺客出身的情报部长的桌案上,我保证!”

“你!”听到阿卡丽的话,约纳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手掌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悬挂的佩刀上,目光闪烁,眼底杀机浮现。

“哼!蠢笨的大块头。”阿卡丽与约纳特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三步,可阿卡丽却毫不顾忌的讥嘲着约纳特,望向约纳特的目光也满是轻蔑。

不是她自大,阿卡丽来诺克萨斯也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能成功营救出母亲,她与太多的地下势力都打过照面,但仅从实力上论,能让她看上眼的却没有几个,而她面前的这个壮汉也是多数人的那一方。

诺克萨斯土壤贫瘠,这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贫瘠的土壤让资源的获取变得困难,也因此,除却那些出身权贵的人,生长在这片土地的大多数诺克萨斯人天生的身体条件就要差上许多。

而出生在初生之土的阿卡丽,魔能之土的沛然生命力给了她绝佳的成长条件,再加上均衡教派暗影之道的古老传承,对付约纳特这种纯靠力气吃饭的大块头阿卡丽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在瞬间终结他的性命。

但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抄起刀子一路杀过去,而是与这个她口中‘蠢笨的大块头’呛声,却是是为那个人,那个远处烛灯下沉默的身影,

在这个隐秘的洞穴中,包括阿卡丽在内一共有几十号人,他们隐藏各个幽暗的角落里,守护着这个地方的宁静,

但只有远处的那个男人需要阿卡丽认真对待,甚至她心中明白,即使她认真,也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

那个家伙,

目光不断的掠过烛灯下身披大氅背身而坐的身影,阿卡丽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她还记得与对方的初次见面,

当时的她在诺克萨斯已经游荡了一月有余,

为了能找出一个救出母亲的办法,她前后已经做了三四次尝试,但都无法在不惊动诺克萨斯人的前提下,进入到诺克萨斯守备森严的地牢中去。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一个传闻,那个传闻事关一位统帅将军,一个曾经身份无比高贵的贵族。

因为一场悲惨的失败,他被押送回不朽堡垒并上了帝国的审判法庭。

虽然因为大统领的出面维护,

他没有被那些敌视他的贵族们送上绞刑架,

但他仍旧被革除了军籍,从贵族沦为了街头行乞的乞丐。

甚至说是乞丐,或许都不够准确————

见到对方的第一面时,阿卡丽完全无法想象一个胡子拉碴、穿着一件残破的黑色甲衣,身披一件不知多少天没有洗过的黑色大氅,靠坐在繁华街头望着天空出神的中年男人会是那位在几年前几乎要将艾欧尼亚横推的将军。

但当阿卡丽的目光与对方在某一个时刻交汇的那一瞬间,她却蓦地相信了。

因为那双眼睛,

邋遢的面孔无法压下黑色眼眸里的智慧,凄惨的境遇也无法打破他的平静。

虽然坐在那里,但阿卡丽却觉得对方与整条街,乃至整个不朽堡垒都格格不入。

也正是那双眼睛,让阿卡丽相信了那个传闻,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杀戮与冒险换到一个艰难的承诺。

可承诺虽然许下,却迟迟没有得到兑现。

似乎在对方手中,她阿卡丽只是一把好用的武器,一柄锋锐的尖刀,可以为对方‘修剪’掉那些不和谐的枝叶,

一年,为了那个承诺,她已经努力了一年,期间她曾数次问过,

可得到的答复却总是‘时机未到’。

阿卡丽已经不能再等了,也没有时间再让她继续这样看不到任何光芒的在黑暗中等待下去了。

想起昨日得到的那个消息,阿卡丽咬牙大声道:

“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那个承诺,这一年我为你们前前后后刺杀了十几名贵族,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也没有失败过。”

“现在,我只想知道,那个承诺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还是说...”

“你根本从未想过要兑现!?”目光直视着远处,阿卡丽的眼神变得锋锐了起来,

最好不要是这样。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我流!隼舞 ‘我平生最讨厌欺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卡丽心中不知是想起了那场改变她人生的内乱,还是某个消失快三年又突然出现的男人,

话音落下,阿卡丽的眼神就如同两柄刀子一般让被她直视的约纳特忍不住的身体后仰,待到反应过来时,身高体壮的男人蓦地红了脸,大声道:

“放你NN的@#¥%……!”

“约纳特。”一连串粗俗的骂人字眼从男人的口中喷出,就在跳脚的男人按着刀柄的手即将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时,身后传来的清冷之声就好像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让他猛一个激灵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阿卡丽的目光越过了约纳特径直看向了山洞的深处,

烛灯下,原本背着身靠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男人缓缓放下了他手中的纸卷文书,从椅背上站起,转过身,一双黑色的眸子,在灯火昏黄的山洞中,依旧深邃而明亮,

斑驳的灰白色贵族中短发,破旧的黑色大氅,内衬的厚实衣甲,一切都好似与阿卡丽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控制不住你的脾气。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站起转过身的男人目光看向了约纳特,轻声开口,平静却富有力量的声音让人一听,便不由得心生敬畏。

“是,将军。”面向男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诺克萨斯军礼后,约纳特低声道:“属下让您失望了。”

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男人将文书悬到了烛灯的上方,纤薄的素纸碰到摇摆的火苗瞬间被点燃,随着男人没有半点波动的声音响起,化作一团灰烬。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听到男人的话,约纳特高壮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无视了身旁注视着他的阿卡丽的存在,右手抬起重重按在左心房处,认真而坚定的开口道:“您永远是我的将军,约纳特愿追随您,至死方休!”

洪亮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随着约纳特这句话的说出,

女孩的感知中突然多了几分嘈杂的声音,目光飞速掠过左右,她愕然发现,这一刻,不管是摆在明面下的卫兵,还是隐藏在阴暗角落中的守卫,

在这一刻都随着约纳特一起面向中年男人单膝跪地,摆出了同样的姿态,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看到这一幕,阿卡丽眼中蓦地多了几分难掩的情绪,既有复杂,又有...感动。

不过,这让阿卡丽忍不住心思变幻的场景,到了男人这里,却换不来他任何的情绪起伏。甚至就连他的目光,都始终平静如一。

‘这是一个极度冷静的人!’

不知为何,在这一刹那,阿卡丽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话。而在下一秒,当男人的目光从约纳特的身上转移到阿卡丽脸上时,

四目相交,阿卡丽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了汗珠。

两人的目光隔着昏黄的烛光碰撞在一起,那一瞬间,尽管对方并没有任何的气势泄露,甚至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轻描淡写的一眼看来。

可阿卡丽却好似被一头远古巨兽盯了一眼,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到了紧处,手掌也本能般的探向了后腰的处,拇指与食指拈在了苦无上。

冰凉的触感从苦无的柄端沿着指尖传入心中,可面对着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她却没有将它丢出去的力量。

手指打着轻颤,一双脚就好像生了根一般钉在了原地,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阿卡丽————“这个男人很强”。

‘而且,他比一年前要更强了!’

看到他,阿卡丽就忍不住的想起了尤里安,

面前的这个论年龄可以当她父亲的中年男人,让她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当初在均衡教派面对尤里安时的感觉————

无形的压迫感,与极度的危机感。

那种感觉让她心中萌生出‘只要自己敢出手,就会死’的感觉,伴随着这种感觉弥生的,还有一股浓烈的屈辱感————

明明一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还无法给我这般感觉;

明明这些年来,我已经拼尽全力的用心去训练,去提升自己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我依旧还是这么弱小!?

面对尤里安时只是一招就落败,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甚至连出手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难道...难道魔法真的是不可超越的吗!?不!我不服!!我不服啊啊啊啊啊!!!

心中呐喊之声响起,在不甘的情绪催动下,阿卡丽颤抖的手猛地发力,一把攥住了苦无将它从腰后的小背囊中抽出,

可就在她不顾一切的要将它丢出去的前一刹那,那巨大的压迫感却兀地消失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先一步从对视中挪走了目光,

那一刻,巨兽闭上了狰狞的血色双瞳,匍匐在地上重新进入了沉睡之中。

压力消散,危险感觉也随之荡去,然而绷紧的神经却没有那么容易便回到原样。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多年习练铸就的本能让女孩在没有了外界的压力后身体重新回到了顶峰,

一式‘隼舞’用出,苦无如同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电光,径直飞向了中年男人的面门。

那完美的轨迹,与锋锐无匹的神速告诉她,

在五分之一秒后,那柄苦无将刺穿空气,精准的没入对方的眼眶之中,在绞碎眼球刺进大脑,终结对方的生命。

阿卡丽十分确信这一点,这一式‘隼舞’,是她这些年来的独创,源自暗影之拳的独门绝技,却又更加适合无法掌握魔能的她,

在巨大压力迫使下,阿卡丽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整套动作不论是抽苦无的速度、出手的时机把握、亦或是投掷的力道都堪称完美。

这是她多年来的努力。几乎寄托了女孩全部的希望,

她希望这一柄苦无可以像刺穿敌人的眼眶一般,刺破她心头的阴霾,

魔法不一定比刀子好用。

阿卡丽一直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这一点,

可下一秒,一道速度更快的黑色电光就抢在了苦无的前面从侧面射出,在苦无将将刺进中年男人眼睛的前一秒,蜻蜓点水般从侧面撞飞了苦无,

两道黑影在昏黄的烛灯下相交再分离,快若疾影,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响起,苦无斜着没入了桌台下,而另一道黑影,则在阿卡丽失神的目光中,精准的越过了烛台的火焰,钉在了那团燃烧后的灰烬上。

而从始至终,中年男人都没有动过,哪怕一丝半毫。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二章 尤里安与斯维因 “呼——”凉风姗姗来迟,卷动了烛台的火焰,明黄的火苗在风儿的吹袭下颤抖摇晃着,山洞内陡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一直到数秒后过去,火光才重新稳定了下来,光芒驱逐暗影,

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斜插着,刃尖深入桌台三寸,不偏不倚。刀柄的尾端,还残留着绽放后未曾完全褪尽的魔法光华。

那淡若薄纱的灰色光华,如同晨曦间的雾霭一般迷幻动人,让望向它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赞叹着它的美丽,

可这个人却不包括阿卡丽。

光辉散尽,匕首露出了它漆黑的表身,烛光将它的影子拖长,让这个艾欧尼亚来的女孩久久无语,

眼眸中的光芒,从带着几分期待的明亮,到惊愕下的失神,再到落寞;

前后短短不过几秒钟,阿卡丽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而她的身旁,一个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而立,低头抚胸,向着桌台旁的男人行礼问候:

“斯维因将军,您好。”

身披黑色大氅的中年男人,正是数年前在诺克萨斯声名赫赫的杰里柯·斯维因,而站立在阿卡丽身旁的,则是在数年前与斯维因有过一‘面’之缘的尤里安。

尤里安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平静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在短短一瞬间,就让被刚刚的突然变故或惊到或愣住的人纷纷醒了过来,

“混蛋,你敢——!”“铿铿铿——!”

一连串的抽刀声于山洞中响起,

而距离阿卡丽最近的约纳特也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

在斯维因开口前便猛地抽出了佩刀,怒吼一声手起刀落便砍向了几步外的纤瘦女孩。

冰冷的刀锋刺破了空气,划过一道冷幽的光,朝着女孩纤细的脖颈而去,

而面对迅速临近的刀锋,阿卡丽却没有半点的反应,目光久久停留在桌台上的那柄黑色匕首上,眼中满是失神之色。

刀锋落下,死亡的即将到来,而就在这时,尤里安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请您不要动怒约纳特将军,阿卡丽无意对斯维因将军出手,希望您能原谅她刚刚的过失。”

嗡——

一道蚊蝇般的鸣音响起,在刀刃即将划破女孩脖颈的前一刻,一道灰色的光芒突兀横亘在了中间,

下一秒,原本携着劲风的死亡之刃就停在了当空,距离阿卡丽仅有不到两指外的地方,被两根指头稳稳的夹住了刀刃,无法再向前一步。

察觉到这双手的约纳特,心头怒火再次上涌,将尤里安刚刚说的话抛在脑后,手臂用力,就要突破这两根指头的阻碍,将阿卡丽这个敢对自家将军出手的‘刺客’斩杀当场。

然而,暴怒的约纳特却低估了尤里安的力量,

有了魔能加持的手指全然无视了约纳特努力,任由他如何奋尽全部的力气,那两根手指就好似铁钳一般将刀刃锁在了半空,无法向前,也无法退后。

而直到这时,山洞内负责守卫的其他人的攻击才姗姗来迟,

“呼呼呼——”

裹着劲风,十名穿戴黑甲的侍卫从阴影中冲出,手中的长刀与利剑也在烛光的照耀下倒映着清幽的冷光,

这些人是斯维因的侍卫,更是他的死忠。

在斯维因从将军沦为平民后依旧能不离不弃跟随左右,忠诚方面自然不用多说。

他们并不认识尤里安,对阿卡丽也不会有任何的仁慈,他们忠诚的对象只有斯维因,

见到胆敢对斯维因‘行刺’的阿卡丽,与拦下了约纳特的尤里安,便自然而然的将他们二人定为了敌人,

对于敌人,自然要拼尽全力去‘抹除’!

一瞬间,十柄刀剑便从四面八方指向了尤里安全身各处的要害,

随着杀意的爆发,山洞内的温度都好似降低了许多。

然而,身处刀剑中央的尤里安,却好似对周遭的一切没有察觉一般,说着道歉的话,目光却看向了斯维因。

“铿铿铿——!”

一连串金铁碰撞的鸣音产生,尤里安对面的约纳特惊愕的发现,以他们几人站立的地方为中心,一道淡灰色的屏障凭空显现,

将四面八方落下的刀剑尽数弹开,而后再缓缓消失。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

若非四周左右躺了一地的人,约纳特几乎都要认为刚刚发声的一幕都是幻觉了!

可约纳特不是无知的小孩,他曾也是帝国内有名有姓的将军,在艾欧尼亚普雷希典战役,也是他带着手下闯入了艾欧尼亚人的会议大厅,完成了斩首行动;若不是战争最后失利,他可能直到现在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将军,统帅着精锐的部队在各地奔波。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到了这时,他也认出了尤里安的身份,

“你是...尤里安?”

张了张嘴,约纳特从记忆的深处翻找出了一个名字。

毕竟曾是一起奋战过的战友,随着名字被想起,尤里安曾经在普雷希典战争中强力的表现也随之浮上了心头,

虽然在战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他还是一下子想起了这个曾经救过自家将军的男人,

这一刻,约纳特不由得迟疑了。

“是的将军,好久不见,‘枭首’行动中您的表现我至今依旧记忆犹新呢!”

感受到刀锋上传来的力量弱了下来,尤里安便适时的松开了手指,冲着约纳特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斯维因,

对方是这个山洞的主人,面对着这位曾经的将军,尽管此时不论是他还是对方都已经没有了军籍,

但尤里安还是挺直了背脊,恭恭敬敬的用军队的方式向对方再次行了一礼,随即开口道:

“斯维因将军,多年未见,可您的教诲我至今依旧铭记在心,不敢有片刻忘记。”

“可我从你的眼中,却仍旧能看到迷茫,甚至还有...动摇。”

尤里安话音刚落,斯维因的声音就随即响起。

这位多年未曾谋面的将军,再一次见到时的第一句话,不是为自己刚刚从危险边缘生还而庆幸或是发怒,

反而直视着尤里安那双灰色的眼睛,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可偏偏这句话,让尤里安陷入了沉默————

‘迷茫...与动摇...么?’

章节目录 又卡文咯... 看完比赛开始写,写了2K3...感觉质量还行,但是内容太混乱了...所以决定删了重写...QAQ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三章 他和她 “迷茫与动摇...么?”

尤里安沉默了。

虽然,对于一个只在战场上有过几次短暂交集的人来说,斯维因的话语有些突兀,但不得不说的却是一箭正中了靶心。

迷茫么?动摇么?

尤里安无法否认,

从与卡特琳娜的密室会面之后,他便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中,而在返回不朽堡垒后,所见所闻又加深了这一点

他迷茫,他动摇,

既是因为自己的未来,也是因为诺克萨斯他的祖国。

有人说,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事业与爱情是人的一双左右手,少了谁都会很不方便;

而尤里安,却几乎同时失去了这两双手。

与心中爱着的人路走两边,而战争的失利,恐怖的屠杀,被污染的蓄水池又让他对这个曾经抛洒热血献身效命的国家感到了陌生。

一个个郁结盘亘在尤里安心头,挣不脱甩不掉,又不断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困惑。

诺克萨斯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这个以团结着称的伟大国度里,会发生这么多让他无法想象的事来?帝国用了一千年,在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民心中筑起了光芒万丈的高墙,

却又只用了短短不过一天,就让那堵墙在尤里安的心中裂开了根基。

如果,此时此刻的他,仍然还处在帝国军队的序列中,那么靠着一双手,尤里安或许能慢慢的将他改变;

可两年的失踪却让他的军籍被注销,

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节点上,尤里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抬头望向前方,看着不远处一脸平静的斯维因,尤里安突然好想知道,这一位同样没了军籍,甚至比起自己的遭遇要更加悲惨的男人,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他做了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为何即使生活对他已经如此的‘恶劣’,可尤里安却依旧无法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任何一丝落寞失意呢?

尤里安好想得到一个回答,即使没有回答,一个教诲,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若是能让笼罩在心头的迷雾散去一些,他也愿意以最恳切的姿态来听取。

时至今日,尤里安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只是一眼,那位头发灰白的将军就看出了他心底对于战争的厌倦。

有意思的是,当时的他只想着能有朝一日将身上的战甲脱下,可真正脱下来后,尤里安才发觉,自己心中对它有着多么浓烈的不舍。

是尤里安变了么?

不,即使距离那一次的会面已经过去了几个年头,可不论何时何地如果有人问起,尤里安依旧会给出一个无比坚定的答案————

‘我讨厌战争,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永远远离战火,他宁愿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

但现实却用最残酷的手段告诉他:即使是高贵的人间帝王又或是天界的神灵,仍旧无法摆脱战火的袭扰,

又何况是他,肉体凡胎的他?

斯维因有句话说的没错,‘战争是没有意义的,但妄图逃避战争,却是极其愚蠢的。’

三年的时间好像一个圆圈,尤里安又重新回到了起点,他告诉自己,没人能逃避得了战争,唯一终结战争的法门,只有直面它,用一生的努力来追寻。

他不想再逃避了!

有着神圣的世界符文,与圣树之力凝铸的躯体,就注定了他的不凡。

即使是为了不辜负这份‘期待’,他也应该站起来,挺直腰杆,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做出只有他们才会做的事!

这一瞬间,想清楚一切的尤里安便不自觉的挺腰昂首,即使是面对着斯维因的目光,他也能淡然的回以一个平静的目光。

‘时间很长。’

他才二十二岁,最鼎盛的年华,是可以放手拼搏也允许接受失败的年纪。

即使所谓的‘梦想’努力到最后可能仍旧是失败,但勇敢的迈步前进,也比原地等待与畏缩退让来的要更强一些。

‘时间还长,足够我做尽一切的尝试。’

目光轻轻掠过身旁的女孩,尤里安心中默默道:

‘在生命的尽头,我不希望留下遗憾!’

气质,

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尤里安的容貌与脸型没有半分变化,但山洞之中所有注意着他的人在此时此刻心中却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他...不一样了!’

与斯维因四目相对,一个中年,一个年轻;

一个顶着一头灰白发,皱纹皱纹好像爬山虎一般从下颌爬到了鬓角,破旧的护身软甲与脏兮兮的黑色大氅看起来穷困潦倒好似乞丐;

一个灰发晶莹,面容俊朗而平静,一套黑色的紧身军装,一个小布包一个小水囊又与街头游人无异;

但在场的,却没有人敢忽视他们的存在。

一双黑眸,一双灰瞳,虽然宁静,却充满了力量。

或许,唯一与众不同的,只有一旁宛若大梦初醒一般的阿卡丽。

刚刚回过神来,目光就被一旁的尤里安吸引到了,或许是女性更加敏感的缘故,本能的,她就察觉到了尤里安身上的变化。

较之刚才,尤里安的容貌依旧,可那双眼睛里,却好似点起了两盏烛火明灯,将整个人照的亮堂堂,

在那双眼睛中,阿卡丽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差点没有认出来自己!

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

可比起一旁刚刚摆脱了迷茫,正是雄心万丈的尤里安,阿卡丽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丑陋无比的鸭子,

狼狈又格格不入。

自己远渡重洋,从艾欧尼亚来到诺克萨斯已经有一年多了,当初踏上这片土地时发下的誓言犹在耳边——“我一定要将母亲从地牢中拯救出来,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为了能找到一个救出母亲的办法,她纵容自己与那些令她无比厌恶的人合作,挥舞十字镰收割掉一条又一条性命,鲜血沾染了双手,心灵的净土也被那些死去的怨灵纠缠着,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可尽管如此,誓言想要实现却依旧仿佛遥遥无期。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四章 嘲弄 凝视着尤里安的眼睛,阿卡丽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词语————

憔悴。

眼光暗淡,发鬓凌乱,衣襟皱褶满布,

昔日青春靓丽的天才少女,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还不到二十岁啊!

她应该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着花儿一样的年华,她应该在田野里悠游漫步,憩息在青藤编织的床幔,

在日月星辰的陪伴中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可母亲的被抓,却改变了一切。

为了救出母亲,在坐着渡船踏上诺克萨斯的土地后,阿卡丽便一直在忙碌奔波,从早到晚,从阴到晴。

可诺克萨斯的防备力量太过于严密了,她曾试图无声的潜入进诺克萨斯地牢中与母亲见面,

可努力了大半个月,却在刚刚越过地牢的门槛之后,就被监视的魔法阵察觉,最终只能无奈的选择撤离。

不通魔法的事实终究阻碍了她,在曾是战争机器的不朽堡垒中,阿卡丽简直是寸步难行!

这一年多来,她努力的换来的唯一结果,就是母亲梅目此时仍然安好的消息。

这是女孩一直坚持到今天的动力————只要人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正是秉持着这个信念,阿卡丽没有放弃,而是想尽一切的办法,甚至不惜因此违背自己心中的信条。

可即使是这样,她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如今也已经濒临了极限————

‘如果再不能救出母亲,那么她就要...就要...’

昏黄的烛灯中,女孩的目光落在在尤里安的脸上,暗淡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曾经,这个男人在雪山之巅将希望的火交到了她的手中,告诉她,‘我会帮你救出母亲。’

阿卡丽相信他,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最终她等来的,却是消失无踪的身影。

她哭过、痛过也恨过,她曾发下赌咒,若是再一次见面,她一定要亲手砍下尤里安的脑袋,踩着他的尸体问一问,为什么要辜负她的信任。

可再次见面,她却发现对方比三年前要更强了。自己在他的手中,甚至无法走过一合。

然而就当阿卡丽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对方却收手了。不止收手,还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她,这让女孩一下子就想起了往事————

在均衡寺庙,她曾抛弃了全部的尊严乞求着对方的帮忙,可那时是为了她的亲人与兄弟长辈,面对仇人,她没有选择!

但在皑皑雪山中救下过尤里安后,阿卡丽自认自己已经不再欠这个男人什么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与尤里安以一个平等的姿态交往,做他口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可现在看来,什么所谓的朋友,不过只是一个幻想罢了。

‘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吧。’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深深的看了尤里安一眼,阿卡丽缓缓转身,朝着山洞外跑了出去。

女孩的动静打破了山洞内沉默的氛围,眼看行刺过自家将军的人要离开,离得最近的约纳特马上反应了过来,嚷了声‘别走!’提着刀就要冲过去拦下阿卡丽。而周围的侍卫也在这一声呼喊中回过了神来,上前拦住了阿卡丽的去路。

眼看着一场战斗就要再次爆发,斯维因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让山洞内的众人齐齐一滞。

“让她走吧。”

沉声开口,收回了看向尤里安的目光,在约纳特等人看过来的不解目光中,斯维因回头轻轻拔出了插在烛台上的黑色匕首,握在掌心中把玩了几下,沉声道:

“你们也下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斯维因的目光扫过了黑衣的侍卫们,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虽然心里有很多不解,但黑衣侍卫还是恭敬的低头行礼,退到一旁为阿卡丽让开了道路。

唯有脾气比较急的约纳特,在目送女孩离开山洞后,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忍住,回过身来轻声问道:

“将军,为什么要放她离开?她刚刚明明行刺了您!”

“她不是有意的,而且...”把玩着匕首,在手指间玩了个穿花蝴蝶,斯维因点了点头,将匕首抛给了它的主人尤里安,随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大氅,说道:“她也伤不到我。”

“可属下担心她心中有怨恨,若是她向那些人泄露了......”皱着眉头,约纳特开口说着自己的想法,可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还在一边的尤里安,生生住了口。

约纳特的这个动作,让原本一直沉默的尤里安突然成为了山洞内目光的中心,感受着身前身后十几道目光的注视,尤里安不由得沉默了————

这里是不朽堡垒贫民窟的最底层,

被革职的诺克萨斯前军团统帅与他曾经的下属出现在这里,

不论尤里安怎么想,这一切都逃不开‘阴谋’与‘秘密’这些东西来。

如果是两个陌生人,那么按照帝国军队的条例,尤里安一定二话不说便将人全部拿下,然后交给帝国去审查;

可约纳特与斯维因一个是一起浴血奋斗过的战友,一个当过他的临时上级还曾指点过他几句,都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尤里安已经被注销了军籍,成为了一介白身,在这种地方碰到这样的两个熟人,尤里安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使他真的要动手,对方似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拿下的。

瞥了眼披着大氅的斯维因,尤里安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下落到了大氅的左臂位置。

他记得,几年前的普雷希典战役中,斯维因的左臂就被艾瑞莉娅一刀砍了下来,并且因为事态紧急的缘故,在尤里安奉命带斯维因突出重围的时候,他并没有将那只手臂也一齐带回来。

按理说,斯维因应该是独臂才对。可在他的感知里,那里却有着一只手臂的存在。

并且,在看向那只手臂的时候,尤里安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甚至在这股压力下,他还感觉到了一分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这似乎在警告着他:

‘斯维因能御使魔法,并且...实力一点也不弱!’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五章 痕 斯维因的实力有多强?

或许没有人比亲眼见识过的尤里安更清楚了,毕竟,普雷希典战役中他可是亲眼看着斯维因被艾瑞莉娅斩去了一只手臂。而那个时候的艾瑞莉娅,即使拼上性命,也无法奈何他半点分毫。

而现在的尤里安,实力比起当初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就是这样,对于斯维因,尤里安心中依旧泛起了一股危机感。

也正因如此,在阿卡丽将那枚苦无丢向斯维因的时候,尤里安才会断然出手,赶在斯维因出手前,后发先至的用匕首将那枚苦无击飞到一旁。

他心中清楚,既然对方的实力可以令他感到危险,不论是以怎样的手段方式,阿卡丽的攻击都注定了效果渺茫————这并非是尤里安在小觑阿卡丽,或是瞧不起均衡教派的古老传承,

他出手,只是为了化解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而已。

尤里安并不想与斯维因交手,

作为对方曾经的下属,

尤里安与斯维因还有约纳特一起经历过普雷希典的那场战争,以一个士兵的角度,尤里安对于斯维因那样的统帅,心中有着天然的钦佩与好感,

毕竟,在普雷希典战役前,斯维因还是诺克萨斯帝国内声威赫赫的常胜将军。他手下的兵团,经历过国内的平叛战争,也经历过恕瑞玛的远征,

卡西奥佩娅曾与尤里安说起过,自家姐姐之所以可以在恕瑞玛这片黄沙遍布的土地上攻城略地,闯下偌大的名声,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斯维因,

他与他的兵团,在早年登陆恕瑞玛的数场战役中,为帝国打下了一个胜利的根基,

若是没有被一封函授调往了艾欧尼亚战场,或许一直到现在,‘杰里柯·斯维因’这个名字,依旧是诺克萨斯人心中胜利的代名词。

有哪个士兵会拒绝跟从一位常胜将军呢?

尤里安并不懂如何指挥兵团作战,但他却可以看懂战争与战场的形势,

自纳沃利登陆起,诺克萨斯人的军队在艾欧尼亚就一直捷报频传,在普雷希典战役开始前,

艾欧尼亚人已经处于了极端劣势的地位,

可即使如此,斯维因依旧调派了约纳特等人组成了精锐的队伍潜入了普雷希典,在艾欧尼亚高层会议的现场实施了斩首的行动,

极大的动摇了艾欧尼亚人的抵抗意志。

若非那场战役,斯维因想要以艾欧尼亚人的完全臣服作为终结,那么那个年轻的赞家女孩就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机会在万军从中完成一次不可能实现的逆转,从而大败诺克萨斯。

可不论如何,即使是有那场惨痛的败北在前,也半点不能动摇尤里安心中对于斯维因这个男人的尊敬。

这样的人,若非真的有必要,尤里安不想与他为敌。更何况,两人之前还有着一段同被除去了军籍的相似经历。

所以尤里安出手了,他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换来对方对于阿卡丽贸然行为的原谅。从结果看,斯维因或许是清楚了他的‘一片苦心’,但阿卡丽...

从她离开前的神态看,尤里安觉得她似乎又误会了什么。

回想起女孩离开前的那深深一眼,尤里安心中不由苦笑摇头,

作为自己心中认定的第一个‘朋友’,尤里安对于阿卡丽从始至终都十分的认真,甚至愿意陪她去闯诺克萨斯地牢,

可沉寂的三年,却让他的承诺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玩笑’。从对方刚一见面就毫不留情的出手来看,尤里安很确定对方心中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成见。

他一路跟来这里,原本是为了化解这份成见,可没曾想成见还没有化解,新的误会却又诞生了。

‘现在若是再去找阿卡丽,一定会被她当做是敌人一样来对待的吧?’

‘这可真是...!’

一想到这里,尤里安就不由得头痛不已。

“不用太过担心。”

就在这时,斯维因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尤里安猛地回过了神来,想起了自己此时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将阿卡丽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尤里安转头看向了斯维因。

中年男人看了尤里安一眼,眼神中的意味深长仿佛是看穿了尤里安此时心中的想法一般,在尤里安的目光下,

斯维因缓缓侧身将插在桌台上的苦无拔出,放在了面前,

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在苦无的刃面的侧方处,有一个不到半寸的细小裂口,

那是他的匕首留下的痕迹。

那个痕迹就好像他对于阿卡丽的伤害一般,无法抹除。

“她对你来说...很不一般?”斯维因突然的一句话,让尤里安微微一愣,可没等他想清这个问题,眼前就闪过了一道黑芒,

微微偏头,竖起二指挡在身前,在黑芒临近时,尤里安精准的出手,稳稳的将苦无夹在了指间,而这个时候,斯维因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

“一个艾欧尼亚人,一个诺克萨斯人,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但我可以看出,你在那个女孩的心里,同样不一般。”

握着这柄武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道细小裂纹,尤里安默默无言。

没有等来尤里安的回答,斯维因似乎并不意外,看了一眼沉默的尤里安,斯维因拿起桌台旁的一分纸质文件,随意的看了两眼,便将它放到了烛台上方,

跳跃的火焰很快便将信纸点燃,在亮起的火光中,斯维因背身坐下,声音幽幽响起:

“误会的产生,往往充满了巧合与许多并不如意的事,或许很轻易,不费半点力气。”

“但往往想要解开它,却需要勇气与毅力。”

“我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兴趣,也无意干涉你的选择,但是,不论何时何地,放任一个在意的人继续承受伤害,都不是一个正确的行为,尤其是,让她受到伤害的还是你。”

信纸缓缓烧尽,化作灰烬从斯维因的指尖飘落,在光芒暗淡下来的那一刻,斯维因再次响起:

“去找她吧,她...需要你的帮助。”

尤里安默默的点头,转身,迈步朝山洞外走去,

在他即将离开山洞的那一刻,平静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耳畔响起————

“你似乎已经想清楚了?”

“这很好。”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六章 污泥与血痕 一直到离开那处山洞很久之后,尤里安都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态。

走出山洞,沿着蜿蜒向上的阶梯一路回到了贫民窟的街头,踩在了崎岖的石土混合的路面,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一路,他都在回忆从前的事,与阿卡丽的事。从树林间的初相见,到均衡寺庙的一场大火,到千里雪山的再次重逢,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雪山绝巅上。

一幕幕,一件件,尘封的画面不断涌出。

正是因为回忆,尤里安才会突然意识到,那个女孩为自己做了多少,有些甚至超过了朋友之间应该有的界限!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她而言,却又是那么的...过分————

原谅他,

在回忆起那些事的时候,尤里安唯一能形容自己的,也只有‘过分’这个词。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尤里安做了许多的事,诸如以势压人、烧毁均衡寺庙,不断的逼迫着一个女孩子,直到她几乎丢下了所有的尊严,狼狈不堪。

那些事情,若是换做是其他人,或许早就恨不能将尤里安生生砍成七八九十段了!

可即使是这样,再一次见面,当曾经以势压人的他身受重伤几欲欲死时,阿卡丽却还是救下了他,甚至,用均衡教派最宝贵的圣药来为他续命三天。

能让将死之人多活三天的圣药究竟有多么珍贵?在均衡寺庙被他放火烧尽之后,那些圣药或许是均衡教派最后的存货了,

阿卡丽却将它给了他,一个曾经‘伤害’过,并在她心中留下过阴影的男人。甚至还是敌人。

阿卡丽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尤里安不得而知,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女孩得到了什么————

一个‘朋友’的承诺,还有一份‘轻飘飘’的约定。

甚至是————

到了最后,那些都没有得到‘兑现’!

这样一想,或许也无怪多年之后的再次重逢,阿卡丽会那样气愤,又冷漠了。

望着冷清的街道,尤里安脸上满是苦涩。

朋友?

我算个什么朋友?

作为尤里安认定的第一个朋友,似乎从始至终他留给对方的都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欺骗。

虽说...消失无踪三年并不是他期望的,可世间万事万物总不会事事顺心如意,

错了就是错了,

他从女孩那里得到了圣林奥米卡亚兰,可再次返回索拉卡居住的那片山巅,他却没有想起过对方,哪怕一刻。

‘要不要找到阿卡丽并向她道歉?’无视了街道周围那些不断看过来的目光,尤里安沿着破败的街道缓缓向前踱着步子,心中犹豫不定。

以一个朋友,甚至是一个男人的立场,这个问题或许不需要考虑什么,

尤里安不是个无情的人,

他的生命很很简单,亲人,爱人与朋友,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他做不到什么公私分明!对于那些被他认同过的人,即使是敌人,他也愿意为她们付出,

更何况那个女孩,还被他深深的伤过心。

不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找到阿卡丽,向她道歉,并竭尽全力的做一些弥补的事情————如果他还愿意将对方当做朋友的话。

尤里安当然愿意做阿卡丽的朋友!

可恰恰因为是朋友,还是他人生第一个认定的‘朋友’,此刻的尤里安才会犹豫不决。

道歉?当然很好,也很应该。如果阿卡丽愿意接受尤里安的道歉,那么一切皆大欢喜。可如果...

她不接受呢?

“不论何时何地,放任一个在意的人继续承受伤害,都不是一个正确的行为。”

尤里安自然听得懂斯维因话中的意思,可或许就像他说的另一句话那般,

误会的产生或许很轻易甚至不费半点力气,可想要解除误会,却需要勇气与毅力。

毅力与勇气尤里安从来不缺,可他却担心,自己的道歉对那个女孩会是无法接受的伤害。

停下脚步,默默望着街角的一面墙壁,

半个小时前,就是在这里,时隔三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了阿卡丽,

可同样也是在这里,他受到了女孩毫不留情的攻击。

向前走了几步,尤里安弯下腰去,从脏泥污水里拾起了一柄遗落的苦无。轻轻甩了甩手,将苦无上沾染的泥污甩落,手指轻轻从苦无尖锐的锋锐上划过,感受着指腹间蔓延开来的刺痛感,

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那场短暂的交锋,他可以肯定的是,阿卡丽心中对他绝对是有所怨恨的。

神念悄然散开,尤里安默默的向前走几步,弯腰伸手;然后又向前走几步...

在那场短暂的交手中,阿卡丽前后总共射出了四柄苦无,或许是运气好的缘故,它们并没有被贫民窟里的人发现并拿走,所以现在它们可以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可他给女孩的伤害,却不是那些随时可以被清洗掉的污泥,而是停留在指腹上火辣辣的伤口,是那抹沿着刃面淌落的殷红。

也许,对于阿卡丽来说,他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永远不要出现,这样也许在十年二十年后,那些伤心的往事就会彻底变成灰尘,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可尤里安又不能忘记那个在河边落泪的背影,不能忘记那一声“尤里安,你混蛋”的哭喊。

就像一根针一般,深深的扎在了尤里安的心上。重新迈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过好几条街,可尤里安却依旧没有找出拔出那根‘刺’的办法。

在一座狭窄的短石桥前,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可他停下,却不是因为想出了个答案,而是因为————

一阵歌声。

很轻,很柔,

只一瞬间便抓住了尤里安的耳朵,让他忆起了童年,在伊沙农场,在阿兰妈妈身边的时光。

那阵歌声,就好像妈妈唱给他的睡前童谣一般,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音符的哼唱,却将他脑海里的那些忧愁与烦恼统统带向了远方,让心中充满了平和的情绪。

循着声音的来源,尤里安目光向窄桥下望去,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惊讶————

“是他!?”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七章 死亡不是终结 随着低低的呢喃声响,尤里安目光落在了窄桥下方的空地上,

有许多人围在那里,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尤里安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拿着手杖,穿着一身灰黑色及地长袍的千珏教派的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默然不语。

十一月的不朽堡垒,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可尤里安一眼望去,除了那几个教派的人外,其他人的衣衫却依旧只是单薄的一件两件,脏兮兮不说,还从上到下打满了补丁。

人群的中央,铺着一块不大的白布毯,布毯上,一个年轻女孩静静的躺着没有一丝生息,而在女孩的身旁,之前与尤里安交谈过几句的瘦削男人低垂着眼帘跪坐在女孩身旁,只有嘴唇轻轻嚅动着,那吸引了尤里安注意力的歌声,就是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响起的。

‘卡尔萨斯。’

尤里安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再联想起‘睡’着的女孩与被另一个被唤过的名字,尤里安仿佛明白了什么。

手掌搭在了窄桥的护栏上,微一发力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越过了护栏,轻飘飘的落在了人群的最外面,

这个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也只有同样在人群外围的千珏教派的教员们微微瞥了尤里安一眼,但在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轻甲后,也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人群中央的卡尔萨斯。

这片空地上三三两两的汇聚了足足有几十号人,但出奇的却没有人发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响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卡尔萨斯那宛若安眠曲的声音勾住了,沉浸在了那带着几分哀伤与祝福的歌声里,

一直到轻柔的歌声消散在风中许久,才陆续有人回过神来,

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走到了那个叫艾琳的女孩身旁,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了女孩身下的白布上,再轻轻为她念上一句悼词,随后静静的离开。

一直到最后的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忍着快要从眼眶上滚落的泪珠儿将一朵漂亮的金菊轻轻放下后,

女孩艾琳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几十朵花围在了中央,那些花儿有红有绿,有艳有素,

各种香气在空气中交织,为四处是污水臭味儿的贫民窟带来了几分香意。只可惜,这个女孩已经永远也无法再闻到了。

整个过程前后持续了一刻钟,而尤里安也站在那里安静的看了一刻钟,看着一个个人上前又离开,看着千珏教派的教徒们动作轻柔而熟练的将女孩连同白布一起抬到了骨质的小推车上,低头与卡尔萨斯说了几句后,又推着小车沿着崎岖的石土小路离开。

整片空地上,最后就只剩下了尤里安,与那个叫卡尔萨斯的男人,各自沉默着,不言不语。

“是否,人生总是这样艰辛?还是...”

不知何时,清幽的声音打破了维持许久的静默,尤里安抬起头,正看到了卡尔萨斯那瘦削露骨的侧脸上,

男人出神的望着小车离开的方向,许久,缓缓转过了头来,迎着尤里安的注视,轻声道:“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对于卡尔萨斯的发问,尤里安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有给出个答案,

曾经,出身在伊沙农场的他很羡慕那些生活在城里的人,

小时候每一次坐着老爹的推车去特里威尔城,都是他最幸福的事。

可亲眼看到了贫民窟的生活,他才意识到,拥有一个保暖避风的安稳居所,才是一件真正幸福的事。

沉默了许久,尤里安没有回答卡尔萨斯的问题,却轻声开口,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你的姐姐会幸福的,在另一个世界中。”

“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么?”卡尔萨斯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直视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眸,目光无比的认真:

“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没有寒冷,也没有饥渴与疫病,让每一个前去那里的人都能拥有属于她的幸福么?”

“只要你一直坚信,就一定会有的。”悄悄避开了卡尔萨斯的眼神,尤里安看着不远处斑驳的墙面,轻声说道。

而他的话,就好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光芒,照亮了卡尔萨斯黑色的双眸。

“如果有那样的世界...我真的好像亲眼看一看啊!”

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高低起落的石墙望向了头顶那片灰暗的天空,卡尔萨斯眼中却倒映着彩色的光芒,声音中的渴望更是半点不加掩饰。

“谢谢你。”

瞥了一眼尤里安,卡尔萨斯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尽管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是骗我、安慰我的话,但...”

“我依旧要代替我的父亲母亲,与死去的三个姐姐一起,谢谢你善意的‘谎言’。至少...你让我心中还能保有一份期待。”

“三...三个?”尤里安被卡尔萨斯话中的某个数字惊到了,望着面带笑意的男人,他有些不确信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是三个,艾琳、艾丽还有艾内卡,我最亲爱的三个姐姐,我亲自为她们每个人都唱了一首安魂曲,目送着她们离开这个世界。”

‘是么...’

心中默念着,尤里安再次沉默了下来。他只有一个姐姐,却也亲身体会过得到她‘死讯’时的那种裂肺撕心的痛,

而卡尔萨斯,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姐姐,却依旧在笑,

尤里安不知道他为何在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笑的出来。甚至在心底深处,他突然有些为他的三个姐姐感到不值。

“在为我难过?还是在气愤我的冷漠?完全没有必要”尤里安的情绪变化,一旁的卡尔萨斯一下子便感受到了,但面对着尤里安无声的愤怒,他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有半点的衰减:

“你没有出生在这里,所以你不会清楚,在贫民窟这片土地上,死不过是最最寻常的事情。”

“我见过太多的人因为寒冷、饥渴与疾病而死,”

“甚至从我十二岁的那年开始,每个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都会为他们颂唱一首悼魂之曲。”

直视着尤里安的双目,卡尔萨斯的眼神清澈而明亮,随着笑容一点一点淡去,他的声音也渐渐冷冰了下来:

“对于姐姐们来说,与其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忍受艰苦,不如早早的离开,去往那个世界寻找新的幸福。”

“死亡,对于她们而言,不是终结,而是解脱的开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八章 诺克萨斯的土地上 “...”对于卡尔萨斯的话,尤里安很想开口反驳,

尽管刚刚他还在安慰卡尔萨斯,说着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可对他而言,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人,都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为了他们,尤里安也要顽强的活着,直到生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刻。

死后的世界,即使再美好,对他来说也比不上这个世界的分毫。

可不知怎么的,当他酝酿了许久,抬起头看向卡尔萨斯的时候,那心底积聚的词儿话儿,就像流水一样从心底溜走了。

他看到了卡尔萨斯的衣衫。

一件灰黑色的薄衫,虽然整整洁洁看不到补丁,却也早已是反反复复洗的发白。袖口也有点短,似乎...似乎就像是穿了好几年的衣服一样。

这让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贫民窟里这一路上见到的大人小孩,不论男女,似乎都是这样一副单薄的打扮,

彼时已是十一月天,树叶飘落、草木枯萎,寒冷的天气早就不是适合单衣的时候了。即使是身强体壮不惧寒冷的尤里安,

为了舒适,也在自己罩身的轻甲外套了一件绒衣。

可卡尔萨斯和这些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人呢?他们是像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小伙一样不怕寒冷?还是...

只是简简单单的买不起呢?

或许就像是阳光普照之下亦有暗影一般,即使是帝国的首都中,也有着贫民窟这种太阳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尤里安没经历他们的生活,没有体验过他们生活的贫苦,又怎么去大义凛然的批判他们的想法呢?

一念至此,尤里安突然就再说不出话了。

凄冷的空地上,呼啸的风穿过窄桥的桥洞,吹动了银灰的发梢。

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尤里安,卡尔萨斯仿佛看穿了他不语的缘由,嘴唇动了动好似要说些什么,可临到开口,却变成了幽幽一声叹息:

“你,是个好人。”

“好人...我是么?”沉浸在对这里人们的浅浅怜惜中,尤里安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你是个好人,但可惜的是...有点天真。”

停顿了一下,

迎着尤里安看过来的眼神,卡尔萨斯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整个人又恢复了最初见到时的平静模样儿,声音好似平静的湖面,波澜不兴:

“其实,从你刚刚踏进贫民窟土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我是一点一点看完了你将金币分撒出去的全部过程,然后才找上的你。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本来是想狠狠将你骂一顿的,但最后......唉。”摇了摇头,卡尔萨斯的话语再次中断。

“分金币的事...我做错了么?”还没从上一个旋涡中跳出,尤里安就被卡尔萨斯的话引入了下一个旋涡之中,

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分撒金币的全部始末,尤里安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卡尔萨斯。

“没有做错,但方式却不对。”盯着尤里安看了好一会儿,卡尔萨斯认真的说道:

“你将身上所有的金币都拿了出来然后全部分发了下去,最后只留给了自己几枚,对么?”

“是,那些孩子才六七岁的年纪,却要顶着寒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我看的心疼,就给了他们些钱。”

“一些钱?”轻轻重复了一遍尤里安的话语中的某个词,卡尔萨斯忍不住轻‘呵’了一声,说道:

“一枚诺克萨斯金币,足以让贫民窟的一个五口之家连续吃一个月的饱饭,或是去布匹店扯上几尺绒布,赶在冬雪降临之前做上几件暖和的衣服罩身。

“如果那袋金币聚在一起,也可以在城里稍偏一些的地方买一幢不小的屋子。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钱的一个。”

“我用不上钱。”虽然心中对于卡尔萨斯方才的那带着些许轻嘲意味的‘呵’声有些不舒服,但尤里安认真的说道:

“我十二岁就离家参军,到今年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为了完成任务经常需要在野外露宿,弗雷尔卓德的冰封雪原都扼不死我,又何况是在诺克萨斯?”

“在帝国的疆域上,饿了我可以去林间打些野味,渴了不管是溪流河流,还是城邦村镇中的蓄水池我也一点不挑。只要是诺克斯托拉耸立的土地,我就死不了!”

“可有些水已经不干净了。”

呼吸一促,尤里安眼神变幻了一下,却没有再这个问题上与卡尔萨斯纠缠,稍稍顿了顿之后就继续开口道:

“相比起我,那些孩子一定更需要那些金币,就如你所说,那是几件暖和的衣服,或是一个月的饱饭。”

“那你知道为什么不是所有孩子都拿了你的钱?”看着瞬间沉默了下来的尤里安,卡尔萨斯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重复着刚才的话:

“既然一个金币那么宝贵,那为什么,一直到最后,都还有几枚金币没有分撒出去么?”

“为...为什么?”

这也是尤里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的原因,

一开始,他原以为那些不要他钱的孩子只是出于警惕心,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尤里安在自己年龄还小的时候,就曾被阿兰妈妈揪着耳朵反复叮嘱过无数次要小心那些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要躲着他们走,对于他们的示好更是要加倍提防————毕竟,符文之地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地方,

自打人类出现以来,几乎从未停止过战争。

可一个两个是警惕,在那个街口,尤里安前前后后足足撒了大几十枚金币,分给了几十个半大的孩子,

可依旧有孩子宁愿继续猫在那些个阴暗角落里冻得发抖打颤,也不愿拿走他的金币,为家里添置几件衣服、或是几顿丰盛的晚宴。

这让尤里安始终没有想通,最后,他也只能潦草的把原因归结为了‘过度的警惕心’。

这在被标注为‘三不管’的贫民窟这片地方似乎很是寻常,

从他踏入街道的那一刻,一直到从窄桥上跃下前,每时每刻他都能感知到七八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只不过他心有猛虎,对那些觊觎的人不屑一顾罢了。

但听卡尔萨斯的话,似乎原因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

难道...这中间似乎还有别的原因存在?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九章 黑暗的真实 会怎么样?

听到尤里安讷讷的发问,一贯不怎么爱笑的卡尔萨斯竟然有一种迫切想发笑的冲动,

一群半大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枚黄橙橙的金币,走在街道上,

而这个街道,又‘恰好’似的有着三不管的‘美称’,会发生什么真的还需要说么?

有一瞬间,卡尔萨斯很想将这些话一股脑的甩出来,甚至是用讥讽的口气还是用冰冷的口吻来说,他都有在脑中想过清楚,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尤里安脸上的茫然与渴望,他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来了。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那么卡尔萨斯或许不会有什么犹豫,

可偏偏这个人是尤里安,是一个...好人,只不过有些天真罢了。

沉默了许久,卡尔萨斯还是没能将十几秒前脑中模拟好的表情摆出来,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感受着左心房平稳的跳动声,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那些拿了金币的孩子,他们...会怎样?”

“恩?”对于卡尔萨斯的提问,尤里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卡尔萨斯心中本也没有指望太多,

“会在挨上一顿揍之后,被那些比他们大一些的孩子把金币抢走。”微微叹了口气,卡尔萨斯平静的说道:

“运气好的,或许只是挨一顿揍就算了。如果运气不好、或是执拗不愿撒手的,就算是被人一把推进水池阴沟里冻伤冻死,我也半点不觉得奇怪。”

“怎么会...”

‘!!!’尤里安下意识的要开口否认,可话刚脱口,他就猛地愣住了,

尤里安又再一次想起了那些从始至终不愿意接受金币的孩子,魔法感知清楚的映出他们的脸,那是一张张写满了热切的脸。那说明,那些孩子对于圆滚滚黄橙橙的东西也是打心底里渴望的。

一枚金币在尤里安的手里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他常年在外执行各种作战任务一切都由他经过的军队兵团负担,几乎没有多少用到钱的地方,

唯一的那一次花钱,也不过是为卡特琳娜买了一串玉石手链,除此之外,他上一次花钱,几乎都可以追溯到十二岁之前还没离开伊沙农场的时候了!

尤里安清楚记得他偷钱为锐雯买衣服却挨了老爹暴打的那次,

那件漂亮的花衣服也不过前后几个银币的价值。

一枚诺克萨斯金币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绝绝对对的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财富。

它的价值,往小了说是一个寻常家庭的餐饭之费,往大了说,也许就是一个原本熬不过冬日的家庭活着见到春日的希望之火。

尤里安自认如果身份互换,面对近乎白送的金币,他一定按捺不住自己的口水,甚至他觉得即使是小时候的锐雯,也不一定能忍得住金币的诱惑。

可偏偏那些孩子却忍住了,而且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向他伸手。既然并非自己的原因,那...

尤里安眼角微微颤了颤,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卡尔萨斯清晰捕捉————

“意识到了么?”

面色平静如水,卡尔萨斯用不知是讥嘲,还是叹息的口气说道:

“这里是贫民窟,是贵族老爷们口里的‘混乱之地’,是不朽堡垒人眼中的‘无法地带’,在这片地方发生的事,只会比我述说的更加残酷,却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而这也只是个开始。”

“即使是那些更壮一些的孩子,最后能安稳的将金币拿回家中的也没有几个。”

“因为......”

“还会有更强、更壮的人等在他们回家的道路上,然后将他们还没来得及焐热的金币拿走。如果不想被折断手脚丢弃在无人的山洞里等死的话,那么他们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有乖乖的将钱奉上。”

看着猛地咬住了嘴角却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尤里安,卡尔萨斯的声音就像他的脸上一般,平静却能让尤里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一级一级,一层一层,那些被你分撒出去的钱,最后还是会有‘相聚’的一天,不过...却是要在某个帮派首领的钱袋子中了。”

“或许某一天,随着红灯的亮起,它们会变成那些女郎的赏赐,”

“但不管怎么说,与这些孩子都不会有半点的关系了。”

“我去找他们!”卡尔萨斯话音刚落,尤里安就一把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要去找那些大佬们要个‘说法’。

可卡尔萨斯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双腿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有用么?”

“在贫民窟这片地方,他们是无人敢惹的恶霸,可放眼不朽堡垒却完全不值一提。帝国若是有心,甚至都无需派兵清剿,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看了眼眼底火光暗藏的尤里安,卡尔萨斯轻轻摇了摇头,道:

“但自打有了贫民窟以来,这些恶霸却从未真正消失过。即使一些人死了,也立刻会有另外的人顶上,就像那些金币一样,一级一级,有不知多少人的眼睛在暗角里盯着他们的位置,随时等待变成他们的时机。”

“那...我该怎么...办...?”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这一刻,尤里安心里堆满了复杂的滋味。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伊沙农场这种偏远地方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他那对儿严父慈母的看护,又或者是常年呆在军旅中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尤里安鲜少经历过这种事儿————即使他已经二十有二,在许多寻常家庭中,早已是分家独立、子女成群的年龄。

如果是讨论如何杀人,或是如何完美执行一次潜入任务的问题上,他或许能与你唠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带重样,

可在这些略显阴暗的事情上,他却远不如卡尔萨斯见得多、看的透。

出生在贫民窟的卡尔萨斯虽然看起来手无缚鸡,可却比得上一柄最锋锐的利刃。两次接触,就割裂了尤里安的防护,让黑暗随着鲜血涌出,

在这份‘真实的黑暗’下,尤里安羸弱得不堪一击,只能用一句“对不起,”述说心里的沮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章 希望 一声“对不起”,道尽了尤里安心中的落败感,

他本是怀着善意来到这里,可不曾想自己善意的举动却可能会为他人带去更大的麻烦,卡尔萨斯的话语落下,尤里安心中既有怒火,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彷徨。

“为什么要对不起?”听到这话的卡尔萨斯不由瞥了尤里安一眼,迎着他略显茫然的脸色,卡尔萨斯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虽然大部分孩子的钱最后都会被抢走,但终归不是全部。”

“只要有一个孩子,将你赠予的金币带回了家,那你所做的一切就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说不定,那一枚金币就是他的哥哥姐姐,或是父亲母亲的救命钱,让那个数口之家安稳的度过冬日的严寒。”

“没有人能够否认你善意的初衷,也没有人可以否认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说道这儿,看着脸上表情稍微好受了一些的尤里安,卡尔萨斯略带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只不过,即使金币依照你的意愿一一去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你期望的改变,恐怕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盛景。”

“为什么。”

“因为这片土地的名字叫做‘贫民窟’。”

“从诺克萨斯人进入不朽堡垒的那天以来,它便出现了,在这城墙的脚下,足足驻守了一千年!别说你只有几十枚金币,就是几百、几千枚,也没有用。”

一席话,卡尔萨斯说的掷地有声,让尤里安不自觉的便沉默了下来,默默思索着卡尔萨斯话中的意思。

一个人的亲身经历,往往是他成长最好的催化剂。

在见到卡尔萨斯前,尤里安几乎完全不会想到,在诺克萨斯这个他为之奋斗的国度里,竟然会出现这么多黑暗到让他浑身发冷的事情,

不论是恐怖的屠杀,还是那些被抛弃堆积在贫民窟地下的尸骸,都像是散发着恶臭的黑水,要污染一颗炙热的红心。

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冲击,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或是沉沦,

尤里安不愿沉沦,就只有像那吸水的海绵一样,将水吸走,再将水中的污浊留下。

“要怎么做才能...?”沉默了许久许久,尤里安终于再次抬起了头,用平静的目光与卡尔萨斯对视。

这是尤里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第一次,卡尔萨斯并没有回答,可这一次,他却回答的坚定而认真:

“希望。”

“希望...”尤里安默默咀嚼着这个词语,倾听着卡尔萨斯的发声: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都吃不饱穿不暖,可留在这里,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们需要的是金币么?需要。可他们更需要的是希望,然而,王座上的人换了一位又一位,这片地方却从未被想起过。”目光从桥洞、矮屋与残垣上掠过,看着那剥落了墙漆,爬满历史痕迹的墙壁,卡尔萨斯轻声说道:

“在诺克萨斯人刚来这儿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可一千年过去,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阴暗冷冰,死气沉沉,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孩子,都想着有一天可以逃离这里,可不等他们丰满羽翼,振翅飞翔,饥饿、寒冷与疫病就会先一步夺走他们的性命。”

目光落在脚下的空地上,卡尔萨斯的眼里有着止不住的哀伤。

就是在这里,他为自己的三个姐姐颂唱了悼亡的挽歌;

也是在这里,一岁又一岁,他见证了每一朵生命之花的凋零。

下一个被抬上骨质小车的人会是谁?什么时候又将轮到自己?

卡尔萨斯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他只希望————如果命运注定属于他的那朵生命之花要早早的凋败,那么在闭上双眼拥抱死亡之前,他能看到那名为希望的光芒眷顾这个地方。

‘或许到了那一天,贫民窟就将彻彻底底的变为过去,不再被提起,直到最后一个人将它的故事忘记。’

‘也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会在何时到来。’

“其实...”

幽幽之声散落,看着眼带憧憬陷入自我幻想里的卡尔萨斯,尤里安抿了抿嘴角,轻声道:

“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与你的父母一起。”

尤里安的声音带着几分断续,却像是恶魔的低语一般,让卡尔萨斯瞳孔猛地一缩。

“或许你并没有发现,你与魔法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当你开口颂唱悼亡的安魂曲时,我可以感知到那些被你牵动的魔法元素,他们围绕在你的身旁,又融进了你的歌声里。”

“这是难得的天赋,它不应该被埋没。”

“我认识许多人,如果你愿意,或许我可以将你推荐给一位奥法之拳的大人做学徒,学习魔法的知识。”

“如果你拥有了足够的力量,那么就可以改变贫民窟的命运了。”

注视着卡尔萨斯,尤里安言语间尽是诚恳。

虽然,他与卡尔萨斯认识的时间前后不过半天,见面也不过两次,可就像卡尔萨斯评判他是一个‘好人’一样,在尤里安心里,卡尔萨斯也不是一个坏人。

对于他,尤里安希望像曾经卡特琳娜帮助他那样为卡尔萨斯出一份力。他或许只是动动手,但改变的却是一个人的未来,甚至在未来的未来,还会有无数的人因为这个人的改变而改变。

魔法,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一段漫长的沉默后,卡尔萨斯却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

“我离不开这里。”一句简答的话,却道明了卡尔萨斯心里的坚持。

从前,他就像是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一样,渴望离开,渴望带着家人去更好、更舒适的地方居住,

即使只是跨出贫民窟的街道,跨入紧邻的另一条街,可这一步,却从朝不保夕迈进了安定、温暖的天堂。

可当饥饿夺走了他大姐的性命,寒冷与疫病又接连夺走了另外两个姐姐的性命后,当他在这片土地艰难的生存长大后,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重新走着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时,

他就知道,他或许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这里有太多的孩子需要我来照顾,我不能看着他们死,我...离不开他们。”

卡尔萨斯如是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一步一步走路 等来了卡尔萨斯的拒绝,尤里安不由有些意外。

奥法之拳,她是帝国最精英、也是地位最尊崇的法师团体。

她的崛起始于诺克萨斯帝国之初,最初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些厌恶了前一代统治不朽堡垒的邪恶君王的法师们自愿组织起来的抗争秘社,

她崛起于帝国之初,最初只是一些厌恶那位统治不朽堡垒邪恶君王的法师们组织起来的反抗势力,

他们协助了诺克希人攻克了号称是永不坠落的不朽之城,在诺克萨斯的帝国建立之日,初代大统领将荣耀、地位、财富,授予了那一群法师,旋即赢得了奥法之拳的效忠,

自那一日起,‘奥法之拳’就成为了帝国御座上最耀眼的明珠,受到整个帝国上到贵族下到贩夫走卒的景仰。而在之后的一千年里,他们也用堆集如山的功勋证明了法师的强大。

绿齿峰一役时,奥法之拳便派出了一个小队的力量用以对付德玛西亚人的战团。

若非加里奥的强大超乎了想象,或许德玛西亚雄都用禁魔石砌筑的洁白城墙上,早就插满诺克萨斯人的红黑战旗了。

尽管遭逢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败,但这丝毫不影响‘奥法之拳’在帝国的威势。北面的弗雷尔卓德,西面的德玛西亚,还有南面的艾欧尼亚战场,始终有他们的身影存在。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尤里安起初以为卡尔萨斯没有听清他的话,可当他听清卡尔萨斯‘不能离开’的缘由之后,他能做的,也只有默然。

是奥法之拳不够有诱惑么?自然不是,在诺克萨斯,或许几乎没有人能拒绝奥法之拳这个名字,尤里安也能看出卡尔萨斯沉默时眼底的犹豫,

可最终他依旧选择了拒绝,而尤里安也能理解他的拒绝。

就像十二岁那个冬天他离开了家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并行出现的选择,

十二岁的尤里安,在梦想与现实的交织里,在追逐那个背影与安稳过一生的分岔路口选择了为梦想拼命,

而卡尔萨斯,却没有尤里安那种放弃现实的勇气。

是卡尔萨斯不够勇敢么?

恰恰相反,愿意为了其他人放弃自己梦想的他,是尤里安心中真正的勇士,他配得上尤里安的尊重,甚至还有羡慕。

犹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冬夜,尤里安在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中沉默着收拾好了行囊、悄悄离家上路。这十年里,他再没有一次回去过那片曾经生养他的故土,

记忆中,关于伊沙农场的样子已经渐渐模糊,那里的青山、绿水、田垄、还有一大一小的两头牧牛,它们是否依旧如初?

尤里安曾无数次在心中臆想过它们如今的模样,可最终换来的却总是无言的沉默。而老爹和妈妈,更是他沉默与愧疚的源泉。

十年,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如今一副稳重成熟的模样,可离开家时那‘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壮志雄心,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一道道伤痕,落在了他的心上。

甚至就连回家看一看父母,都变成了他心中怯怯不敢提及的痛。

这一瞬间,尤里安想了很多、很多。

十年后的卡尔萨斯,会不会为今天拒绝了尤里安的这个选择而懊悔?尤里安不知道答案,又或许知道,

但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在留下一封信后悄悄的走,

或许,涂上七彩颜料,在阳光下色彩斑斓的梦想之羽很重要,但若要与巍峨伫立的炼银山相比,却又...

‘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暗自摇头轻笑,待到尤里安回过神来时,卡尔萨斯已经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贫民窟中又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而那带着轻柔魔力的歌声,也随着风儿一起,在空中轻轻舞动。

这一瞬间,尤里安突然间长大了很多,

虽然,他的双臂或许还不够有力,他的肩膀也无法托起擎天之柱,他还会犯错,会天真、会犯傻,

但他已经没有了放弃的想法,

不管未来是狂风暴雨还是阳光无限,不管继续前进是走向深渊还是通向天堂,

自己选择的路,就要一步一步、认认真真的走完,

‘老爹、妈妈,你们的儿子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你们骄傲的!等到了那天...我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们磕头赔罪吧!’

暗暗下定了决心,尤里安迈开大步,身影消失在了贫民窟中。

...

离开贫民窟,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随着喧闹的人群漫步在街头,一身诺克萨斯黑红甲胄罩身的尤里安在满是人流的街头上并不怎么起眼,

即使他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返回街头,负责城市卫戍的诺克萨斯士兵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便移走了目光,

这让本来有些担心自己军籍问题的尤里安放下了心来,但在如何去找阿卡丽的问题上,他又揪起了心来。

在这个拥有上百兵团的庞大帝国中,尤里安与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士兵一样不过是小河弯弯,放在人口破百万的不朽堡垒,更不过是一道涓涓细流。

要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市中找到一个人,不亚于在大海里找一粒粟米,更何况那粒‘粟米’还会忍术!

而在不朽堡垒中,尤里安又不能像在其他地方一样随意的将感知扩散,扫描地上地下。

这样会被察觉的!

作为一名魔法精通者,尤里安比所有人都更能看清不朽堡垒平静表面隐藏的危险。

在那些带着古老气息的街道、窄桥、墙壁与高塔上,无法觉察到的阴暗角落里,处处都有着魔法的痕迹,

在常人眼中,它们可能是一座桥墩、一个灯塔、甚至是被踩来踩去的一块地砖,

但在尤里安的视界中,它们却蕴含着魔法的力量,

它们就像一个个点,串联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笼罩在了不朽堡垒的天空,守卫并监视着这片土地的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监视下,即使尤里安可以靠着魔法的力量将自身的存在屏蔽掉,可若是要大范围的动用感知的力量去寻找阿卡丽的身影,却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二章 更多的反思与明悟 可不论怎样,

阿卡丽是尤里安必须要找到的,这不止是因为他欠女孩一个迟到三年的道歉,也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间的明悟————有时候,

想要改变一个人或许真的就如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般,可有的时候,改变却发生在瞬息之间。

相去三年的重逢,一张绝望与落寞的脸,让尤里安心中既心疼又愧疚万分,可面对女孩‘强硬’般的冷漠,他徘徊在了筑起的高墙之外,

既畏惧那高墙上布满的尖刺,又害怕将尖刺拔去,会伤害到墙后的女孩。

最终,他安慰自己‘就让时间来淡忘这一切。’

然而,卡尔萨斯的出现,与他选择的拒绝,却让尤里安想了很多,更想清楚了很多————

离家十年,从十二岁到如今的二十二岁,尤里安前段人生中最好的岁月年华都留给了战争,

暗杀、斩首、搏斗,战争让他从一个瘦小的男孩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战士,可本性上,他却依旧是十年前离家时的那个少年,

那个善良的、带着梦想的男孩,二十二岁的大男孩!

从握不稳刀柄,到可以波澜不惊的划过十个,乃至一百个人的脖颈,握刀的手依旧沉稳精准的就似医生的手术刀;战争让他杀人的技艺变得纯熟,可却无法泯灭战争之后,看着那一张张凄惨的脸庞时,内心里受到的煎熬。

或许是因为那一段‘痛苦’的记忆,

每每看到一双不愿阖上的眼睛,尤里安总是在想,这个被他杀死的人,在遥远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双等待他的父母,是不是还有一个爱着他的女孩从清晨到傍晚日日守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翘首望着远处的山道口,期盼着他的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或许他们也可以坐在一起,成为朋友。

就在某一天,某一个不知名的乡下小酒馆里,在堆满了汗臭、叫骂声的燥热空气里,端起浑浊的木酒杯一饮而尽。

可他却死了,死在异乡的土地上...他的刀下。

尤里安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他死去消息的父母与那个爱着他的女孩,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会不会痛哭流涕,不愿相信,

就像...骤然听到锐雯消息时的他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有过这样一段痛苦的记忆,即使尤里安已经是一名十年的战场老兵,可他始终无法像他曾经的战友同袍一般,对死亡视若无物。

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来,尤里安的心始终游离在善与恶的边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左左右右的摇摆中,变得优柔寡断,变得...逃避。

优柔寡断也未必是不好的!至少在战争面前,尤里安愿意坚守这一份‘优柔’,让他记得他是人类,

而非是狂热的战争魔鬼。

可当优柔寡断侵入到他的生命中时,却让许多事情变糟,甚至是走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对于阿卡丽,尤里安真的亏欠了她很多,

不论是先前的救命之恩,还是之后的承诺,

如果尤里安不愿意失去阿卡丽这个‘朋友’,那么他如今要做的,就只有找到她,然后...想尽一切办法争得她的原谅!

为此,即使付出一些代价,甚至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心中下定决心之后,尤里安便少了许多顾忌,

作为一位世界符文的持有者,他虽然不能自傲的喊出‘世界第一’,可在不朽堡垒这片土地上,他的力量却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儿。

尤里安的十年修行之路,大致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最开始,他在杜克卡奥的门下接受刺客世家传承千年的顶尖刺杀术;

而后,他又在自己的技艺中融入了来自德玛西亚劳伦特家族的传承;

但要说这段修行之路上对他帮助最大的,

却不是教导他的泰隆,或是劳伦特家族的心眼剑,

而是一直留在他心底最深处,被深深尊敬着乃至憧憬着的‘苍白女士’乐芙兰。

在艾欧尼亚,在纳沃利南方群山里那段仅有几个月的时光,才是他修行之路上提升最大的一段时间。

奉侍在苍白女士的身后,尤里安了解到了许多从未接触过的魔法与修行的知识,

那位实力如海如渊一般看不出深浅的女士,或许只是闲下来时随口道出的三两句话,却让尤里安受益良多,

不论是在诺克萨斯还是在整个符文之地,这都是一份难以想象的恩情。

虽然女士嘴上不说,可在尤里安心里,让他下定了离开伊沙农场决心的苍白女士,在他一路走来的道路上不止一次帮助过他甚至挽救过他生命的女士,是他的师父,他最尊敬的人,甚至那份尊敬,足以媲美父母。

也正是得到了苍白女士有意无意的教导,尤里安才能在两年的沉寂后,获得了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的自我升华,

在那之后,面对黄沙之土下苏醒的古老天神,他才能在九死一生中,抓住那一线仅存的生机。

现今的尤里安,若是对上了三年前的他,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三招之间将其杀死。

而眼下不朽堡垒中布下的‘天罗地网’,虽说想要完美规避,以尤里安的实力做起来尚且有些困难,

但并非完全不可。只是需要承担一些‘风险’。

“只不过是风险而已...死亡都不知经历过几次了,何况这个?”心中默念了一句,尤里安一个转身从拥挤的人群中消失,

下一秒出现时,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一座桥洞的下方。

倒挂在桥洞下,尤里安的手掌贴在了桥底,晶亮的双瞳中灰雾翻涌,魔能无声的从掌心涌出,沿着桥底,就好似一根针一般轻轻刺进了桥墩的魔法节点中,

凭借着空间符文的力量,尤里安将节点的魔法能量束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之中,

“十五秒!”这是尤里安心里的底线,

借着魔法节点被封锁的空隙,尤里安的双眼陡然暴发出耀眼的光芒,精神念力如潮水一般喷涌而出,

向着四面八方张开,寻觅着阿卡丽的踪迹。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三章 阿卡丽的目标 “到底去哪儿了?”

立在街角的告示牌下,目光从街头巡视到街尾,又从街尾看到街头,尤里安不由喃喃自语道。

就在之前的数个时辰里,他一路走过了不朽堡垒接近三分之一的街区,一次又一次冒着被觉察的危险张开感知罗网寻找着阿卡丽的踪迹,

然而,女孩就像是彻底离开了一样,任凭尤里安如何找寻,依旧芳踪缥缈。

太阳落山,街道上行人渐少,沿途的屋舍街道也点亮了灯火,

摇曳的光焰,将尤里安的身影拖长,看着不远处对面负责街道守卫的城卫军更换了职夜的人手,尤里安不由一拳砸在了身旁的铁杆上,心中满是气馁。

不朽堡垒实在太大了!

作为一个疆域遍及符文之地的庞大帝国的首都,不朽堡垒坐落在瓦罗兰大陆最东方,脚下的平原为这座城市提供了绝佳的扩张地利,

在统治这片土地的千年时间里,每一任的诺克萨斯统领都从未放弃过对不朽堡垒的扩张,

从千年前初入不朽堡垒时连三分之一个城区也无法填满,到如今,不朽堡垒在一次次的扩张中,已经越过了高耸矗立的城墙,向北比邻群山,向东连通守望者之海,向西南平原的扩张更是从未停止。

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即使尤里安奋进全力从早到晚,也无法窥其全貌,更别说不朽堡垒中还有一些被魔法结界重点守卫的地方。

在那里不仅有成队成队的卫兵值岗,那里的魔法结界也让尤里安感觉到阵阵心惊。

他可不想亲身体会一下帝都的防卫力量,

作为一名前诺克萨斯血色精锐的成员,尤里安深知触发那些魔法结界的预警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说常驻在不朽堡垒中的两个精锐兵团有足足三万人之多,一旦结界预警触发,负责结界维护与警戒的奥法之拳法师团或许也会出动大半,甚至就连终年见首不见尾的大统领直属‘雷瑟守备’卫队,都可能被惊动。

到时候等待尤里安的,将会是一场从天到地的围堵封杀。

这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若是在数年之前,或许就算尤里安触发了魔法结界的预警,不朽堡垒的守备力量也不一定会在境况不明的情况下就全体出动,

因为那些魔法节点就摆在了明面上,不管是挂在墙上的徽标,还是撑起桥梁的墩柱,每年都总会有一些不知真相的平民无意间将它们触发,

为了这些可能是‘误触’的事件而大动干戈,诺克萨斯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也丢不起那个人!

可眼下的不朽堡垒,却给了尤里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这不仅是因为不朽堡垒进入了全面戒严的战争状态,更因为那场惨烈的屠杀,

血色之夜才过去几个月,即使是最有野心的贵族大老爷,也不会想去试试自己的脖颈与行刑台的铡刀哪个更‘坚强’。

更何况,早在与卡西奥佩娅分开前,女孩就在私底下告诉了尤里安如今的状况,

在这种时候,尤里安即使再心焦,也不会想要去触帝国的霉头————他可不是孑然一人,

他的父母亲还在特里威尔的老家呢!若是他因为这种事被请去地牢里‘喝茶’,伊沙老爹肯定不会顾忌他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而将他的屁股揍开花的!

从街尾刚刚完成了交接的诺克萨斯士兵身上收回了目光,尤里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只想找到阿卡丽而已,可交缠在两人之间的命运之环却总是作弄于他,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尤里安忍不住的又想挥拳砸向身旁的铁杆,可看着街对面时不时瞥他几眼的披甲士兵,尤里安只能无奈的压下心中的郁气,将挥落的拳头变成了对铁杆的‘轻抚’。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或许是有意,又或是无心的,尤里安扫了一眼铁杆上的告示牌,

眼神从布告示开头那串熟悉的“谨遵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殿下谕令...”文字上掠过,刚要收回目光,尤里安就突然一愣,旋即目光便再也离不开那张告示了,

视线随着文字一路向下扫去,尤里安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化,从最初的惊疑,到最后看完时的凝重,

拳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攥紧到了极致。

收回了目光,尤里安口中不断喃喃着:“难怪...难怪!”而心底翻涌的思潮却如同海啸一般不断撞击着他的心灵,

某一个瞬间,尤里安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心中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旋即也顾不得值岗士兵的目光,快速的离开了告示栏,借着傍晚时刻的光影交替,身形一转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弄里,

再下一秒,身形长跃而起落在了屋顶之上,体内魔能涌动,灰色的光雾笼罩在眼中,在魔能的加持下一眼便看尽了方圆千米,

旋即,尤里安就好像确认了方向一般,身影如大鸟飞跃一般,向着北方直冲了过去。

天空星斗暗垂,呼啸的风掠过耳畔,穿梭在魔法的结界罗网中,尤里安好似夜的幽灵,全然无影无踪,身影更是近乎完全消失,

即使是从城卫军士兵的头上掠过,那个士兵也只是感觉头顶一阵凉风吹袭,和身旁的兄弟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

从南到北,跨越大半个不朽堡垒,尤里安只仅仅用了不到数分钟的时间,

当他的身形出现时,他已经如同猫儿一般伏在了一座高塔尖顶的蓬顶上,

身下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隐匿在风吹之间,而呈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半掩藏的庞大建筑,

黑夜将黑纱披在了它的身上,而建筑前方,却是一排灯火串起的明亮景儿。

“诺克萨斯大地牢。”心中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尤里安的心就像这徘徊在天空的冷云般,散发着无尽的冰凉。

感知于无形间发散开来,尤里安目光一越飞过数百米,穿透了黑暗,落在了建筑巨大的石质墙顶上,在那处被光芒无法照耀到的角落里,有一个纤瘦的身影正静静的潜伏着,

“阿卡丽...”

尤里安没想到让他找了一天的女孩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她的目标,竟是这座号称‘永恒’的诺克萨斯大地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四章 阿卡丽救母 黑夜下,尤里安的目光灿若星辰,跨越数百米,落在了阿卡丽的身上。

时值秋冬交季之时,天色黑的极快。黑夜为一身墨色忍衣的阿卡丽披上了一层最好的外衣,

潜藏在地牢蓬顶的石质天台上,阿卡丽伏低了身子整个人半藏在角落,任凭天台上矗立的哨塔如何用明亮的光束扫巡,阿卡丽始终不动半分。

黑色的轻纱遮住了美丽的面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珠儿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站岗巡视的诺克萨斯卫兵,一双小巧的耳朵则轻轻颤动着,将周围的一切动静纳入耳中。

阿卡丽的潜伏极有耐心,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巡视的光束就数次扫过天台的上方,

周围哨塔与在地牢屋顶上站岗巡视的哨兵也左右来回的走动着,最近时距离女孩甚至不过半步,那个距离甚至让尤里安都感觉心惊不已,可阿卡丽却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若非尤里安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他甚至都要怀疑伫立在那里的是一尊雕塑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活人。

看到完好无损的阿卡丽,尤里安的心陡然一松,可旋即又猛地提了起来————

‘她难道真要...’

心中闪过一抹不安的情绪,尤里安压低了身子,避开了扫过的束光,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这可是诺克萨斯大地牢啊!

‘从未有人成功从里面越狱,也从未被人从外面成功入侵。’尤里安深深记得这句在诺克萨斯流传了近千年的古老宣言,

它象征着统治者对这座地牢的自信,更表明了帝国对这里的重视。

大地牢自使用之日起便关押了数不清的囚徒,

他们有的是诺克萨斯征服之路上的顽抗者,有的则是各方势力派来的间谍与刺客,除此之外,还有在帝国内犯下了重大罪孽的恶徒,甚至就连帝国的贵族,也多有被囚禁者。

这其中就有被关了半个多年头的卡特琳娜。

能被关进这里的,不论你曾经的身份如何,也不论你有怎样强大的力量,一旦进了大地牢的门,就仿佛进入了一扇没有了房门的屋子,

这里,对于帝国的敌人而言是噩梦之所,对于帝国的子民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可如今阿卡丽却要尝试闯进去,这...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尤里安心焦之下便要动身,

可就在他引动魔能之力的前一秒,原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阿卡丽却先他一步动了身,

阿卡丽这一动,尤里安便静了下来,

目光望向下方灯火通明之处,

两队披坚执锐的诺克萨斯士兵现身于街口处,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到了大地牢入口外,从他们肩头雕篆的血斧形徽印,尤里安识得这是帝国第一兵团的精锐图样,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隶属于大统领的精英兵团,

自建立之日起,便有着全军最精良的装备,身上的铁甲与手中的武器皆用的是诺克萨斯最稀有的黑石钢打造,论及单人实力除去大统领贴身护卫兵团‘雷瑟守备’卫队外也几乎罕有敌手,其中还不乏修炼魔能之辈。

尤里安曾听苍白女士说起过,他们平日都是驻守于大统领的宫殿之外,为何如今却被换防到了这里?

看到他们的瞬间,尤里安心中闪过诸多思绪,但是想了半晌也不得其所,最后只能强压着心底泛滥的阴霾,

静静观望着下方的动静。

然而,对于尤里安而言感到不安的景象,落在了阿卡丽眼中,却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明光。

在诺克萨斯的这一二年里,她曾无数次的接近到大地牢附近探查这里的情况,企图找到守备的薄弱点又或是换防的缺口,

然而,

‘永恒’并非诺克萨斯自吹自擂出的名头,

这座伫立在不朽堡垒北方,占据了方圆数里之地的恐怖之所,自千年前便已是帝国最重要的几处建筑,

这里关押的,可是对帝国有着深仇大恨的‘恶敌’,没人愿意囚犯从这座‘永恒’地牢逃出,也没人愿意去想,逃出去的人,会对帝国造成怎样的威胁。

所以自打建立起,这里就驻防着不朽堡垒城卫军三分之一的力量,

而如今,又有了大统领直属第一兵团的加入,

毫不客气的说,除去诺克萨斯大统领宫之外,这里就是整个不朽堡垒最难被攻破的地方,

没有之一!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让阿卡丽生生等待了两年也没有找到潜进去的机会,

两年里,她无数次来到这里,又无数次的铩羽而归,

帝国为了保障这里的安全,采取的是无死角的守备方式,将驻防这里的兵团拆分成了几个千人的大队,在‘多批次’、‘不定时’、‘无序更替’的换岗方式下,还布下了无数常人无法感知到的魔法节点。

尤里安不清楚阿卡丽是如何在这样的防备下找到一个防守死角的,

但他的双眼却可以看到女孩无法看到的那些魔法节点串起的罗网,

它们就遍布在这地牢外的各个地方,密密麻麻的好像蚊蝇一般,比他在各个街道上看到的不止数量上多了几倍,在强度上更是远远胜出,

以尤里安的实力,对于那些寻常的魔法节点他可以用手段屏蔽十五秒,甚至若是愿意冒风险,这个时间还能翻上几番,

可换做这里,尤里安可能刚一出手,就立刻会被魔法罗网背后的控制者发觉,继而遭到全城上下的封锁围剿。

换言之,想要潜入这里,在尤里安看来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正面强攻了!

正面强攻?

即使以尤里安如今的实力而言,也并无太多的信心,又何况是‘与魔法绝缘’的阿卡丽呢?

魔法,这个在寻常人眼中‘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东西,

对于想要潜入进大地牢中的阿卡丽,就是一道致死的命门!

尤里安心中清楚,可阿卡丽却懵懂不知,

她只知道,她有必须要进去这里的理由,

为了这个理由,她远渡重洋,在异国的土地上默默潜伏了两个年头,

在此期间,甚至不惜违背信条、杀戮无辜,

这一切只因为诺克萨斯大地牢中关押的,是她的母亲,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

梅目·约曼·特曦!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与帝国为敌? 动了,阿卡丽动了,

在第一兵团的小队到来,在地牢口大半士兵的注意都被分散的关键时刻,蹲伏在黑暗角落的阿卡丽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脑中如走马灯一般迅速回忆了一遍早先置顶好的计划,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

整个人如同一只雌豹一般动了起来,翻身跃下天台,

在无数灯火的照耀下,她宛若一道飘忽的黑烟,把握住了一闪即逝的机会,以寻常士兵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冲进了地牢之中。

两年,阿卡丽在不朽堡垒已经有两年了,

这两年里她虽然迟迟无法找到大地牢的守御疏漏之处,从而救出母亲,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半点准备,

为了救出母亲,她与不朽堡垒中的许多黑暗势力都多有接触,高傲的诺克萨斯人虽然多的是对这个外邦来的女孩的蔑视,但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国度里,阿卡丽的实力就是敲门的砖石,

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总有一些为利之人愿意手头的情报出售,

至少此刻女孩的心中就有着早已经背熟记忆了不下百千次的大地牢地图,而母亲梅目安好的消息也是拜托了那些人才打探到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作为早在千年前便已经存在的古老地牢,大地牢在那位邪恶君王统治时期便已经有了如今的规模,然而它真正的核心却并非在地表之上,而是深深藏匿于了黑暗的土地之中,

阿卡丽得到的地图也仅止于地表部分,对于地下的情况,她也是两眼一抹黑,但可以确定的是,母亲梅目就被关在这里,关在地下深狱的某处。

若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时不我待的地步,阿卡丽绝对不会做出强闯大地牢这般大胆而‘冲动’的不智之事来。

想到这里,尤里安心中当真是感慨万千。

梅目·约曼·特曦。

数年前,就是他亲手将这个女人送来了不朽堡垒,当时的他还为此特意拜托了包括奎列塔在内的许多人照顾于她。

但没想到,仅仅是数年之后,在他重返不朽堡垒的第一天,他就在布告栏上再次看到了这位均很教派暗影之拳的大名,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尤里安才会恍然醒悟,为何阿卡丽会出现在不朽堡垒的街头,为何曾经的朋友刚一见面便对他痛下杀手,又为何,在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眼中,他看到了穷极江河湖海也无法阅尽的绝望与疲惫。

阿卡丽消失在了天台的石顶上,也同时消失在了尤里安的感知之中,

在那个间不容发的时刻,她选择了义无反顾,踏入了黑暗的深渊中,为了一份坚持,以身犯险,

那一刻,尤里安心头突然很堵很堵。

“唳——!”

也就在阿卡丽消失后的不过半分钟后,一道尖锐的声音便自地牢内响起,

那尖锐的声音宛若从地狱间传出的痛苦咆哮,撕裂了夜的平静,

在啸声响起的瞬间,匍匐在黑色大地上的巨兽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短短两个呼吸间,数不尽的灯光便从各个不知名的角落中亮起,

穿过夜的帷幕,照在了大地牢青黑色的石质天台上,

在各色的光芒照耀下,整个地牢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一般,

而地牢入口处的诺克萨斯士兵们,也开始了动作。

嘈杂的呼喝声响起,尤里安看见了人群的骚动,

披坚执锐的士兵在声音响起的刹那便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冲向了地牢入口,

可在第一兵团两个小队的队长那宛若洪钟的吼声下,又纷纷止住了脚步,三三两两的结成了诺克萨斯标准军阵,在小队长的指挥下不断的分流向了四面八方,

去封锁大地牢周边的各条街区。

可即使是这样,留在入口之外结阵的诺克萨斯士兵一眼望去仍有上百人之多,

他们摆成扇形大阵,以持盾士兵为首抵在入口最前方,中间一排则是持着长杆勾镰,后排与街道四周的房屋哨塔上又站满了手持劲弓豪弩的兵士,

这让尤里安心中不由得担心起了阿卡丽的安危来,他听得清楚,那个第一兵团的队长口中喊的是‘守住出口,守住出口!不要放任何人出来!没有人可以从大地牢逃跑!为了帝国的荣耀,诺克萨斯————!’

“所向无敌——!!”

伴随着高亢入云的呐喊声,

从四面八方的数条街道中涌出的大批的执锐士兵,他们好似那阿尔戈黑蝗一般没有穷尽,在将周围的高塔高楼完全占据之后,剩下的人则井然有序的加入到了守备入口的大军中,

尤里安看的清楚,

这般庞大的诺克萨斯军阵一旦完成集结后,恐怕就连一只飞鸟想要从这里逃出,也会被瞬间射成筛子。

这样的情况下,阿卡丽究竟要如何救出她的母亲,又该如何从这天罗地网的封锁中逃离?

尤里安不知道,

但他心知,眼前数量繁多的诺克萨斯士兵还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那声尖啸响起的瞬间,大地牢周围遍布的魔法节点也同样起了反应,一道无形的天幕升起,魔法的力量笼罩了包括大地牢在内周围方圆数里的土地,止步于了尤里安此时所处的哨塔之前。

他很清楚,若是潜入大地牢的阿卡丽不能迅速的解决‘问题’,一旦拖到了法师的加入,想要逃离就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我应该帮她!’那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划过了这样的念头,

可就在他将要动身的前一秒,他又犹豫了。

作为一个男人,对于朋友的危机,尤里安应该责无旁贷的提供援手,这是尤里安一直以来秉持的信义;

可作为一名军人,由其是一名在帝国军队中服役长达十年的军人,

尤里安又很清楚一旦他迈出了这一步,会有怎样的后果,

先不说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中救出一个人有着怎样地狱般的难度,也不说一旦被发现了身份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单说这是他曾经效命的帝国,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尤里安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了。

他爱这个帝国,更爱这片土地。尽管它的黑暗曾让他心生动摇,可毕竟,这是他曾为之流血奋斗过的国家。

与帝国为敌?还是选择信义?

这一刻,尤里安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一步踏出,再无回头 一墙之隔的地牢下,喊杀声更大了,

而地牢之外,随着士兵不断的从四处涌来,前后短短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大门外便已聚集了超过半个大队五百人的规模,将巨大石堡外的各个险要与隘口统统占满,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兵团临时负责起指挥的队长已经开始了罗织人选,准备带领部分人马冲入地牢中帮忙了,

尤里安心知,留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边是多年效忠的帝国,另一边却是心中的信义,

这样两难的境况让尤里安急的直想抓头发,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与一百个大汉来一场拳拳到肉的肉搏战,也不愿面对这样的选择,

就在

地牢中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高亢的声浪直直冲破了厚质石墙壁的阻隔,传到了地牢外,

听到这个声音,尤里安心中猛地一紧————

‘是欢呼声,难道阿卡丽已经被...!’

一想到被俘之后的后果,尤里安就再也压不住气息,抓在高塔石顶边缘的手指骤一用力,几块碎石屑便从他的指缝间落了下去,

“什么人——!?”骤然一声暴喝从下方响起,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与金铁交击的声音乱鸣,尤里安眼角微微一抽,

心知因为不小心,自己已经从黑暗中暴露了出来,便愤怒的一挥拳头,驱散了脑中的诸般杂念,探手从衣襟下抓出了一块布遮住了口鼻又裹住了头顶的灰发,

尤里安猛地鱼跃而出,

高高飞上了天空,在前冲之势退却的一刹那,又化作了狩猎的雄鹰,张开双臂,向着数百米外地牢的入口处俯冲了下去,

“刺客!有同伙!抓住他!唳——”三段式的呼喝声响起,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尖锐鸣镝声,吸引了无数视线的侧目,

恐怕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面对着诺克萨斯士兵布下的天罗地网,竟然还有人胆敢正面冲阵!?

多年行伍的本能发作,在看到那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的一瞬间,便有数不清的士兵扬起了手里的弓弩,对着半空中的尤里安射出了羽矢,

一枚枚羽矢带着破风之音直插天际,密密麻麻的上百只如同蝗虫一般布满了天空,同一时间,更有数不清的光束射向了空中,将整个天空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可尤里安的速度却已在这个时候完全展开,

覆面的裹布在短短刹那间被他紧紧系在了脑后,低头俯瞰着冲天而起的‘箭蝗’,尤里安灰色的双瞳宛若星辰一般,耀眼更甚于聚光,

‘不管了,死就死吧,去她娘的!’

难得的骂了一句粗口,感受着凛冽的风划过口鼻,直入心胸的冰寒凉意,尤里安裹布下的脸上满是狰狞,

踏出了那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挡在他面前的,是城卫军布下了天罗地网,是随时将会到来的法师团队,还有————

那号为‘永恒’的诺克萨斯大地牢!

来吧,来吧,统统来吧!我全不害怕!

这一刻,呼啸的狂风掠过耳畔,裹布的尖角如同战旗一尾不断扫过尤里安肩胛处的护甲,发出猎猎之音,

那布满天空的密集羽矢非但没有引发尤里安的恐惧,反而让他在一瞬间兴奋了起来,

如海一般渊深的魔能涌聚在四肢百骸,滚滚鲜血好似滔天的巨浪敲响了胸鼓,隆隆战音震响,让尤里安的气势节节攀高。

灰色的双瞳一凝,上一秒,

地上的一众士兵还期盼着看到一只从天坠落的‘黑色刺猬’,可下一秒,那黑色的身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消失,仅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被‘万箭穿心’的灰色残影。

这一幕,着实惊呆了许多人,诺克萨斯士兵虽然大多都有在战场上见过魔法,可那一瞬间的恍惚所引发的不真实感还是令众人愣在了原地,

而尤里安,则趁着这难能可贵的时机,催动魔能,让自己的身形在下一秒骤然出现在了地牢入口,

挡在他面前的,是举着数个巨盾的第一兵团小队士兵,还有那位握着长剑的队长,

尤里安的目光与他隔空相碰,那一瞬间,他心中骤然闪过一抹怪异的熟悉感,但下一秒,熟悉感就被心底抑制不住的兴奋感驱离,

许多时候,尤里安觉得自己的心中一定有一个魔鬼,

这个魔鬼,平日里总是安静的潜伏着,可当尤里安情绪被调动的时候,它就会突然出现,在火星上浇下一锅热油。

就像现在,常人即使要强闯诺克萨斯大地牢,也断然会尽量规避与数不清士兵交手,

可尤里安却偏偏要正面强闯!

一跃落在了人群之间,踢腿挥肘将两个诺克萨斯士兵砸翻,又顺手将他们的武器夺了来,

感受着金属兵器划过掌心泛起的冷意,尤里安眼神更加明亮,

‘来吧,来吧!’心中在怒吼着,

下一秒,便迎着巨盾挥出了长剑,

“铛————!”一声巨响响彻大地,足足有近两米高的巨盾被尤里安带着魔能的一剑斜着斩断,

持盾的第一兵团小队士兵,也被近距离爆发的力量掀翻,连着身后的数个士兵一起,被撞翻在了地上,

刹那间,原本规整有序的诺克萨斯军阵便有了漏洞,而这时,第一兵团队长的攻击才姗姗来迟。

横起长剑击开了对方的剑刃,刹那间尤里安对对方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还不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尤里安便在对方刺出下一剑前抬脚踹在了他的胸甲上,黑石做的铠甲被生生踹出了一个鲜明的脚印,

而那位队长也被踹飞,打着横儿撞飞了身后的十数人。

‘呵。’瞥了身后同时落下的数柄刀剑一眼,尤里安前冲一步轻松的避开,回头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

虽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强闯大地牢了,可对于这些诺克萨斯的同胞,他却并没有下死手的想法,只是随手一撩,灰色的光芒便从掌心间喷出,化作狂风将周围的人纷纷吹散吹倒。

只闯不杀,这无疑为他的行动增添了不小的难度,可这一刻的他却有着非凡的信心可以从头到尾将局面握于掌中。

看向了地牢的大门,尤里安灰色的双瞳精光一闪,下一秒,大门处便显现出一道近乎透明的魔能屏障,

屏障在尤里安蕴着魔能的双瞳下只支撑了不过半个呼吸,便在一阵颤抖中轰然炸开,化作狂风将周围涌上来的士兵吹翻掀倒,

可立于狂风最前端的尤里安却迎着狂风迈步向前,冲进了地牢之中,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七章 孰强?我更强! 诺克萨斯大地牢(又名诺克萨斯地牢监狱),或许是整个不朽堡垒乃至诺克萨斯最为神秘的几个地方之一,

屹立在城市北方,

有着完备的半独立式防备体系,与媲美诺克萨斯中央宫殿的防御力量,可千年以来却极少有人进入过这里,见过她神秘面纱下的原貌。

除却大地牢的典狱长与负责统管这里的行刑官之外,

即使是负责大地牢周边卫戍的城卫军部队服役人士,可能从服役到退伍甚至是死亡,终其一生都没有踏入这里,一窥真颜的机会。

她的神秘,建立在无数帝国勋贵们闻之变色的面孔之下,更建立在千年熔铸下的‘永恒’之名中,

而如今,尤里安便要闯一闯这座地牢,试试她的‘成色’!

“呼——呜。”

迎着扑面的气浪与烟雾,尤里安一步越过了地牢大门,

那一步,就好似一道分隔线,将眼前与身后的世界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是灯火通明;

而另一半却是...

入眼处的视线陡然一变,光与暗的瞬息交替让尤里安的瞳孔本能的张开,而当他适应完毕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带着浓郁黑暗风的景象,

宽阔笔直的长廊,廊道两旁延伸向远处的长明灯,带着古质花纹的近黑色地砖,与撩过耳鬓的穿堂风一起,在一瞬间便能将走入者带入到了一种阴森沉重的氛围中,

而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与静默着汇聚至脚边的红色血流,更是放大恐惧的最好‘利器’,

可这一切都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早就见惯了生死的尤里安来说非但没有半点的用处,反而让他感觉到些许失望。

好在尤里安这次前来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营救,

所以仅在短暂的打量片刻后,他便开始了行动,

提步迈过了一个倒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诺克萨斯士兵,

在越过人之后,尤里安才随意的瞥了他一眼。

这名诺克萨斯士兵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在他脖颈后方头盔与胸甲连接的隙处,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在洒满了胸膛的斑斑血迹与顺着缝隙舀舀流出的鲜血中并不起眼,

可尤里安却一眼看出了阿卡丽的手法痕迹。

‘一击致命没有半点犹豫,看来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了。’抿住嘴角,尤里安在心中迅速得出了结论,同时,随着快速向前的步伐,他的目光又依次掠过了路上见到的数个士兵,

他们有的是腹背遭重,有的却是胸前受创,但无一例外的,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击致命,

从那些死亡的情报,以及一些来不及收起,散落在地上的苦无与飞镖中,尤里安脑中便大致的模拟出了当时的战斗场景:

阿卡丽在闯入地牢之后,一开始一定是抱着能潜入便潜入、尽量规避引发动静与这里的守军交锋的想法的,

可女孩却低估了大地牢中的诺克萨斯守军,更低估了帝国对这里的重视程度,

一路走来没多远,尤里安便已经感知到了不下十余道魔法预警,强度比起尤里安在地牢外见到的又更上了一个台阶,

或许,也正是因为低估了它们的威力,

才将阿卡丽心中的‘潜入计划’变成了一场被迫的正面入侵战,而这也能从那些死亡士兵的伤口上得到很好的印证,

脚步快速向前,在某个地方尤里安步伐微微一顿,又恢复如初,

此时他已经心中了然,

阿卡丽在进入这里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女孩被突然响起的尖啸音暴露了行踪,

不得已之下,发动正面突袭毙杀了两名迎面走来的士兵,

而后同一时间又转身向后,丢出数枚飞镖,从背后刺死了数名士兵,

而后便就此开启了一场时间与死神的赛跑,

目光迅速的掠过四周左右,脚步迅疾如飞,

尤里安并没有来过诺克萨斯大地牢,对于梅目被关押的位置,他的印象中也只有那次与德莱文会面时对方口中听来的‘九号监牢’,

九号监牢在哪?在地上还是地下?

尤里安通通不知,但一路上倒地的士兵与舀舀流淌的鲜血便是他最好的引路标,只要顺此方向,

一定就可以找到阿卡丽。

或许是托了女孩的福,

尤里安进入大地牢已经过去了近一分钟,却没有在路上见到哪怕一个人,而沿路上撞到的魔法预警,则是被他用暴力的手段以魔能强行摧毁了————进入了这里,他也无法再顾忌许多,

尤里安的目标是阿卡丽,也只有阿卡丽。

迎着烛光的照耀,在血迹与尸体的指引下,他在如迷宫一般繁杂的地牢中左右穿梭,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扇更加古朴质气的大门,在那些铭刻其上的黑金色雕纹上,尤里安甚至还感受到了属于魔法的气息。

走到这里,

他也终于见到了地牢之中第一个活人的影踪。

那是两个诺克萨斯士兵,他们站立在大门的前方,用那两米多高的壮硕身躯挡住了近半的通路,

纵使大门后不断有喊杀的声音响起,可两个人却半点不闻不问,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身前的通道,就像两尊雕塑一般。

他们当然不会是雕塑那样的死物!

在尤里安转入通道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平静,却满是凶厉的目光,若是让姑姑小儿看见,怕是要彻夜噩梦不绝,

可尤里安却对此无动于衷。

目光掠过两人,尤里安忽略了他们身上与手中用黑石打造的武器,也无视了他们那粗壮的足媲比他腰身的手臂与大腿里蕴藏的魔能气息,

眼神却落在了两人的肩胛处,

那里,有一枚银色的双头斧徽印,与诺克萨斯士兵常佩的黑红色斧印不同,这枚双头斧印记看起来要‘粗壮’许多,色泽上也在银色中加入了了两道金黄色,

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面银色的头盔睁开了他金黄色的凌厉双目。

当然,若要论最特殊的,也是尤里安目光停留最久的,那自然是双头斧中央,在明黄与亮银缠绕的中央,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在看到那个骷髅头的一瞬间,尤里安脑中便划过了一个名字————

‘雷瑟守备’。

他没想到,在这座统属于诺克萨斯行刑官管辖的大地牢中会看到隶属于达克威尔大统领的贴身卫队人员的身影,

在诺克萨斯百姓的传说中,他们是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拥有着拔山倒海,摧城破坚的伟力。

其精锐程度甚至就连尤里安曾待过的那支从全军选拔的‘血色精锐’也无法匹敌。

而如今一见,尤里安便感受到了源自他们身上的恐怖压力,所谓的‘战神’,竟是一个个打破了人体‘生死’极限的魔能修行者!?

一瞬间,尤里安心中闪过了惊叹,

这样精锐的卫队,若是放到了战场之上,只需一二人便足以横推摧毁掉敌人的意志,

若是全部投入进去,恐怕就连初生之土的艾欧尼亚,也无法匹敌!

这就是帝国的底蕴么!?

尤里安在心中骄傲着,

可同样他也在激动着,血液沸腾的声音如同战鼓不断擂打着胸腔,让蓬勃的战意节节攀高,

在尤里安眼中,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敌人,才配得上他的出手。

雷瑟守备很强?

‘抱歉,我比你们更强!’

‘如果————这就是大地牢的底牌之所在,那么对不起,请原谅我今天就要做这打破‘永恒’金身的第一人了!’

“来吧!”

一声低喝,面对两位壮汉,尤里安提剑冲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八章 是无敌 迎着两个壮汉,尤里安丝毫不惧的挥剑向前,冰冷的锋刃在两旁烛灯的照耀下,肆无忌惮的闪烁着森寒光芒,

而尤里安身上的气势,同样也在这宛若堂吉诃德一般的冲锋下,变得节节攀高。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是一位刺客,魔能自掌心涌出,灰色的光华充斥着剑身,

尤里安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兴奋,

或许是自恕瑞玛归来后一系列所见所闻之下积压的郁气爆发,又或是得见了雷瑟守备卫队这般实力高强的超精锐兵团,

这一刻,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迫切欲望,

他渴望交锋,渴望战斗,渴望用流血流汗来畅舒胸意。

面对尤里安的攻势,

两名雷瑟卫队的精锐在瞬间便给出了回应————

‘战!’

暴躁的魔能喷涌而出,在同一时间,两个披甲大汉的体内便涌现了青绿与火红色的光焰,

光焰顺着甲胄的缝隙涌出,如同一条条灵蛇游走在甲胄与刀盾之上,

刹那间,尤里安面前的两人便被青与红渲染,

象征着风的狂躁与象征着火的爆裂在通往地牢深狱的大门外爆发,

与尤里安身外密布的灰色光芒交相辉映,尽压烛灯的光火,

在半个呼吸间结结实实的碰撞在了一起。

“当——!!”

一声能生生震破耳膜的锐鸣声响起,

灰色的长剑横在半空,直挺挺的接住了包裹在青与红之下的长刀,

刹那间,暴走的魔焰和着崩飞的金属碎片飞射向了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还有尤里安翻身向后的倒影。

这第一回合,尤里安吃了个小亏。

“啧——!”睨了眼手中没了半截的长剑,尤里安不由得暗唾了一口,

这柄长剑是他刚刚在地牢外时顺手夺过来的,

不过是诺克萨斯军队的制式武器,自然比不得雷瑟卫士们手中黑石钢打造的武器坚硬,

在这场临时起意的交手过招中,

魔能的力量被以一敌二的相互抵消了去,武器的劣势就自然而然的凸显了出来,

早在地牢之外,尤里安便曾用长剑生生砍爆了巨盾,又硬碰硬的击退了诸多袭来的刀剑,

手中长剑早已有了损伤,

只是没曾想仅与雷瑟卫士们交手一合,便经受不住从中折断,这不由得让尤里安大感失望,

看着刚一得势便趁虚从左右两侧发起了攻击的雷瑟卫士,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莫名的有些怀念曾经的佩剑‘灵风’,若是那柄剑没有遗落,他一定有着极高的兴致与两位打破了‘生死’桎梏的雷瑟卫士多交手几招,

可如今没了武器,他虽然还有着诸多杀伐之招,甚至可以用元素之火随时幻化出一柄剑来,

但那样一来未免有些‘以大欺小’的不公平之感,

要知道尤里安第一次以元素凝聚成剑面对的可是远古天神,是神灵!

而雷瑟卫士们的实力,纵使再向上拔高数个层阶,也不会是天神的对手,同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般往来,尤里安心中的战意便如同东去江流一般溜了个七八,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这大地牢的目的——地牢深狱下,阿卡丽还生死未知,在这里与雷瑟卫士浪费时间已经是‘见猎心喜’下的破例所为,

而在这紧急时刻,他也只能在心底默默道一声‘抱歉’了。

“呼——”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向他砍来,剑刃上熠熠的魔能光辉一左一右的映入了灰色的双瞳,

虽然前后只是一次交锋,但尤里安仍旧可以看出两名雷瑟卫士之间的默契,

不论是方才同心协力迫退尤里安的配合,

还是出手时机的精准把握,

都让尤里安心中赞叹不已。

长刀一左一右挥落,魔能喷涌间,狂暴的风与炽烈的火竟隐隐将尤里安左右闪避的空间封堵,

仅留给了他一条后撤之路,

但尤里安很清楚,看似生机的‘退路’才是雷瑟卫士们摆出的真实陷阱,

一旦后退,雷瑟卫士们必将在第一时间跟上步伐,在追与撤的进攻中,持续不断的逼迫尤里安直到退无可退的死角,

到那时两人才会释放出真正的杀招,一举毙敌。

这般战法,尤里安不知眼前两人用出过多少次了,但凭借着打破了‘生死’桎梏的强大力量,即使是面对实力稍强些的敌手也可以瞬间握住战斗的主动权,

可尤里安却不是雷瑟卫士们心中预期‘稍强’的对手。

“是无敌。”

迎着两名雷瑟卫士气焰滔天的攻势,尤里安被布帛掩盖下的嘴角轻扬,灰色的双瞳间看不到任何惊惶,

这一刻他不进反退,迎着两人直冲而上,

左手掌自腰间抹过,短匕落入掌中,魔能的力量爆发,空间之力如潮水般涌出,

灰芒熠熠,在两柄交叉落下的长刀间,尤里安的身形如瞬移般一个闪烁,

出现在了两名雷瑟卫士的身后,

“噌——铿——!”

两道刺耳的啸音响彻,下一秒,尤里安将匕首收入了腰间,

微微偏头,看着两个雷瑟卫士在长刀落空之后好似惯性使然一般继续向前冲锋了几步,而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他们死了么?

当然没有!收回目光,尤里安莫名感觉心情舒缓了许多,

雷瑟卫士实力虽强,但两人合力最多也不过是数年之前尤里安还在艾欧尼亚时的水准,

比起如今的他却是大有不如。

对付他们,即使是不杀,尤里安依旧有百十种击败他们的方法

而刚刚,他只不过是选择了其中的一种,便让两人安然的‘睡’了过去,

这对于出身杜克卡奥门下的尤里安而言,就好似喝水呼吸一般没什么难度可言。

回忆了一番刚刚出手时的力度,

尤里安轻轻颔首,

恩,刚刚的那两下应该足够让他们闷头睡到大后天再醒来了!

在不过分伤害到他们的情况下,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雷瑟卫队是直属大统领的贴身卫队,他们曾经也是为帝国流血流汗无数的英雄,

对于他们,尤里安不愿滥加粗暴,尤其是当他有这个实力的时候。

目光望向面前沉默伫立的大门,解决了这两人后,尤里安此去地牢深狱的道路便已通畅无阻,

‘阿卡丽,等我!’

下一秒,尤里安迈入了门中。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九章 深狱 迈入大门之中,随着走过一道旋梯式的回廊,世界再一次‘焕然一新’。

视线中,

依旧是带着黑暗风采的幽寂地牢,可踏足这里的一瞬间,尤里安就明白了地下深狱与地上监牢的不同。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的古老气息,让尤里安仿若回到了千年之前,回到了那个被邪恶的君主统治的时期。

在那时,这里是比如今的诺克萨斯大地牢要更加令人畏惧的地方,

据传这里曾是那位邪恶暴君最爱驾临的场所,

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在他的暴虐之下痛苦的哀嚎与求饶,可最终却都沦为了放肆笑声下的累累白骨。

而到了邪恶帝国的末期,‘深狱’更是成为了邪恶的根源,

诺克希人联合诸多部落围攻不朽堡垒三年,

三年中,有不下两万诺克希人被俘之后于这里惨遭杀害,

那被血染红方砖,那印在石墙上的一张张狰狞的血色人面,那飘荡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臭气味儿,似乎都在述说着那段最为艰苦与黑暗的时期。

踏入深狱的这一刻,尤里安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也是这一刻,他才陡然明白为何这座大地牢数百上千年来被帝国之人畏惧着,也突然明了,为何一座地牢,就敢称‘永恒’。

虽然,建立在地上的监牢在建筑风格上与眼前的深狱极端的类似,可尤里安相信只要亲眼看过这里的人,就再难对那座地上监牢升起畏惧,

比起地下,地上的那个更像是一个‘玩具’,一个诺克萨斯人模仿邪恶暴君建立起的大玩具,

尤里安可以想象得到,千年之前的诺克萨斯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边畏惧着这座地牢,一边又用颤抖之身将砖石一块块堆砌,还原出与这里相似的一切。

然而,玩具终究只是玩具,

它不会因为更精细更美观的雕琢而鱼跃化龙,

纵使当初的诺克萨斯工匠们如何努力,可没有一颗‘杀戮’之心,没有极端‘邪恶’的意念,与肆无忌惮的‘暴虐’,就无法将深狱还原,更无法描述出尤里安在看到深狱第一眼时感受到的压抑与震撼。

当然,地牢只是地牢,

纵使它的黑暗能让初次见到它的尤里安感受到一阵发自血脉与灵魂的压抑感,可毕竟他也是见多了生死血腥的老兵,

而真正让他眉头紧皱,甚至从心底深处开始为阿卡丽暗自担忧的,

却是这座地牢铸建‘永恒’之名的原因所在。

眸光闪烁,灰色的光华笼罩了双瞳,尤里安的视界瞬间大不一样,

在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个蕴含着魔能的强大光点,

那些光点自尤里安身外一步远起,沿着天顶与脚下的石面绵延向看不见的漆黑远端,

落在地上,是血红石砖上的涂纹,

落在墙上,便是那一个又一个的凄厉脸孔。

在那一眼数不清数量的脸孔中,尤里安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它们带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从地牢筑起的那一日起便一直存在着,

空有令尤里安心惊的强大力量却只能被一面面墙壁封印,在血红砖石构筑的猩红世界里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

在无尽的黑暗中,在

泯灭了神智,化作单纯为‘恶’而生的恶灵。

当尤里安目光看向一张血红之面时,面孔下被封印的灵魂便立刻发出了摇动心智的咆哮,

那强劲的精神能量冲击,足以在刹那间间撕碎一位打破‘生死’桎梏的强者的灵魂。

即使是尤里安也不敢再看下去,他也害怕被那些恶灵的恶念玷染了心灵。

这一排排一面面一眼看不到头的恶灵,构筑了大地牢深狱的第一道防线,

尤里安无法想象若是这些恶灵尽数从地牢中逃出,届时的不朽堡垒将会变成怎样一副人间惨状。

不过恶灵虽强,却也被束缚着,

就如同拴着缰绳的恶犬,虽然凶狠,却也只能用满口獠牙与狂吠之声不断的恫吓,

缰绳的主人是谁?是那位传说中的邪恶君主,还是之后接管了大地牢的诺克萨斯人?亦或是另有其人?

尤里安不得而知,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缰绳的主人放开缰绳前,恶灵们的威胁十分有限,

在尤里安看来,比不过他随意一脚踏出踩下机关翻板,触发后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淬毒的蜂针,

更别说那些没有被触发的、遍布地牢深狱中的各式魔法陷阱。

实力平平的普通人,只要不用眼直视那些丑恶的面孔,即使是贴着墙边走过,也只会感觉到阵阵阴冷的凉意,

反倒是像尤里安与雷瑟卫士那般实力的修行者,才是真正被针对的对象。

随意激荡了一下体内魔能,以魔法卷起的狂风吹散了漫天蜂针,尤里安收回了望着墙壁的目光,

而这时,机簧弹响的‘咔咔’声,却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霎时间,整个地牢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充满了喧嚣————

“哈哈,又来了一个!穿着诺克萨斯军服却不敢露脸,有好戏看咯!”

“刚刚过去个小女娃,现在又来了个男娃,这地牢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这是大笑的。

“是帝国来人了吗?求你禀告大统领,我没有背叛,没有背叛他呀!求您放我出去吧!!!”

“我是德罗姆伯爵,只要你能帮我逃出这里,我愿奉上家族世代的全部积蓄!”

这是乞求的。

“达克威尔那老狗是不是死啦?哈哈哈哈!”

“诺克萨斯的刽子手,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向你屈膝投降的哈哈哈哈!!!”

还有呵斥、怒骂的,

尤里安一路走过,两旁的地牢就好似群魔乱舞一般声响不断,

只听他们的喋喋话语,尤里安便将他们的身份识了个七七八八,

能被关押在大地牢中的,无一不是在符文之地上有着各自声名的,

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下,却一个个变得状若疯魔,

这其中缘由或许与地牢墙壁上封印的恶灵有关,但其中恐怕也少不了负责看守地牢的狱卒们的‘功劳’。

不过这些都与尤里安无关,他的心也只有在看到那些囚徒发疯的模样时才会产生一丝对同样被关押在这里的阿卡丽母亲梅目的担忧,

而这份担忧,连带着对阿卡丽的关心,让尤里安的脚步骤然加快了起来,

一米十米百米,

一层两层三层,

大地牢地下的世界有多大?尤里安不知道;

地牢深狱究竟有多少层,他的感知也无法识清,

但当他循着血迹与诺克萨斯士兵倒下的尸身的指引一连下了三层之后,终于,

在迈过又一道大门之后,他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动静。

有喊杀声有怒骂声,同样,也有...

阿卡丽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章 心怀死志的女孩 深狱地下三层。

随着感知扩散,

回荡在深狱下的诸般声音也纷至沓来————

“她在那里!”

“快抓住她了!”

“啊!”

“干的漂亮小妞,干死这帮诺狗!”

“一群人打一个,好不要脸皮!”

“加把劲,她快不行了!”

“喝啊!”

“噼——啪——!”

“呜呜——!”

迅速过滤掉一些无用的杂音之后,尤里安心中猛地一紧,

快不行了?

谁?阿卡丽!?

循着声音的飞速向前,

身形在明黄的灯光下好似一道灰色的幽影,在地牢下穿梭,

一路上,尤里安看到了数量众多的诺克萨斯士兵,

他们如潮水一般向着声音最吵闹处奔涌着,

而为了抢时间,尤里安则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身形拔高一跃冲至地牢的石顶处,魔法能量不断从体内涌出,空间的力量在脚下构筑了一道无形的阶梯,让尤里安的身形好似在虚空行走,

而覆着在体表之外的魔能则化作了一道灰色的光膜,抵御着血色石顶上接连亮起的一道道魔法陷阱,

同时,又借着魔法与魔能碰撞掀起的风与烟,在一路踏过的地方引起了混乱。

“啊!”

“敌袭,敌袭!!”

直到这个时候,

地牢下的诺克萨斯人才察觉到了有新的敌人加入了战场,

只是没等他们在混乱中找到敌人的身影,

踏空而行的尤里安便早已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速度展开的他,只用了数个呼吸的功夫便赶到了交战之地,

在拐过了数座嚎叫声不断的地牢后,随着灯光骤然大亮,入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道燃着火焰的赤红色魔法屏障,横亘在尤里安面前,拦住了他继续向前的道路,

同时,也将地下三层的诺克萨斯人分成了两批,

一批,在屏障之外守候,

而另一批,则在屏障中挥舞着长刀长剑,不断的挥砍向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而那墨绿色的身影,则踏着灵巧的步伐穿梭在刀山剑林之中,右手一柄十字镰舞的虎虎生风,左手更是不断的甩出一柄柄苦无与飞镖,逼退靠近的诺克萨斯人。

在看到那熟悉身影的一瞬间,尤里安心中猛地一松——‘还好,赶上了!’

可没等他喘过一口气,下一秒他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一身墨绿忍衣的阿卡丽就在那屏障之中,相比于魁梧高大的诺克萨斯士兵,体型娇小的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面对那一柄柄比她大腿要粗的刀剑,阿卡丽完全不敢硬接,只能依托更胜一筹的速度,不断的辗转腾挪,再伺机反击。

虽然,凭借着暗影之拳的古老忍技,阿卡丽时不时就能出手杀伤一个二个诺克萨斯士兵,可在这地牢深狱下,

阿卡丽只有孤身一人,可她要面对的,却是数十人的围堵绞杀,

魔法屏障宛若一道天幕让外面的诺克萨斯士兵无法进入,

可同样的,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火焰也让阿卡丽无法逃出,

随着战斗的持续,屏障内的诺克萨斯人已经迅速的适应了阿卡丽的速度,

在地牢典狱长的喝骂声中,

这些训练有素的诺克萨斯士兵三人一组迅速的结成了攻守一体的诺克萨斯军阵,以持盾士兵为主,辅以刀剑勾矛,不断压缩着阿卡丽的活动空间,

任谁都能看出,若是阿卡丽再无后手,那落败被俘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纵然此刻的状况对于阿卡丽而言已是危机重重,

可女孩依旧咬牙徘徊在一间地牢之外,不愿离去,

而那间标号为九的地牢中关押的,正是数年前被俘的梅目,

阿卡丽的亲生母亲。

只不过,此时的梅目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没想到,被关入这里后竟然还会有再见到女儿的一天;

更没想到,两人的见面竟会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

目光追逐着阿卡丽的身影,曾经的暗影之拳已然泣不成声,红唇小口不断的开合着,宛若杜鹃啼血的嘶哑声音不断劝着阿卡丽离开,

可人群里的阿卡丽却只是不断的摇着头,含泪咬牙苦苦支撑。

她在不朽堡垒已经有两年了,

这两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母亲,

均衡寺庙一战,让阿卡丽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梅目就是她最后的亲人。

在那一战后,女孩曾请求慎帮她救母,可那个同样失去了父亲的男人却用满口的‘均衡’拒绝了她,

而那个曾答应过阿卡丽会帮她救母的‘朋友’,却在承诺之后消失不见。

一年一年,一年又一年,在看不到光明的绝望下,她终于失去了耐心,

在下定决心强闯大地牢的那一刻阿卡丽就早已经在心中想好,

今日之后,要么是她携母闯关而去,

要么,就让她的鲜血涂满这座九号地牢的墙壁,让她用亡灵之躯陪伴在母亲的身边!

阿卡丽已经抱有了死志!

“啊!”伴随着梅目一声凄厉的尖叫,在混乱的战场中,一柄飞斧旋转着自人群后方飞出,

在被诺克萨斯人的刀剑与大盾一再挤压活动空间的女孩不得不选择跃起的一刹那,

巨大的斧刃宛若割裂寒冬的冻风,划过众多头顶,向着阿卡丽纤细的腰杆砍了过去。

这一斧出手的时机选择着实精妙,被迫跃至空中的阿卡丽,此刻正处于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窘境,

而阿卡丽,面对着这既阴险又致命的一斧,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十字镰横在身前,硬碰硬的接下这一击了。

“铿——!”伴随着一道扯痛耳膜的金属碰撞音响起,女孩如同落叶被冬风无情扫落,倒飞着从半空中坠落,身子重重的撞上了墙壁,

好巧不巧的那里正是关着梅目的九号地牢,随着鲜血飞洒而出,地牢上的‘九’号图标被染得鲜红,而同样的,女儿的鲜血也染满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梅目的脸。

而在女孩痛苦的呻吟声与母亲痛彻心扉的尖叫声中,

一位身着戎装的将军,在骤然响起的欢呼声中,得意洋洋的走了出来,先向着赤红魔法屏障内外那一道道充满了狂热的目光挥手致意,而后才瞥了眼倒在墙壁不断挣扎却已无力爬起的阿卡丽,

声音中满是慵懒随意的开口说道:

“先留她一命,关起来!”

“是!德莱文将军!”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一章 从她的手中接过 “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母,咳...咳咳...!”

一边是泣泪满面的梅目,一边是咳着鲜血的阿卡丽,

九号地牢铁栏前的小小窗口旁,母女两人的手终于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鲜血沾湿了两人的衣襟,覆面的轻纱悄悄滑落,露出了一张虚弱至极的脸,

让亲手酿出这一幕的荣耀行刑官翘着胡子一边唏嘘一边又为自己的杰作和满场的欢呼而得意不已————

在德莱文眼中,这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只不过用以表演的舞台有些狭窄,不能让整个不朽堡垒的民众都来为他那华丽的演出喝彩,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随着阿卡丽的倒下,地牢中的士兵开始准备收尾的工作,拖走尸体,救援伤患,

而剩下的则分出了四个人遵照德莱文的指令走向阿卡丽,

一个高壮一些的诺克萨斯士兵用手中的勾镰卡住了阿卡丽的脖子,另一人就上前将铁索往女孩的双腿与腰上缠绕,

第三个人抓住她被捆上的小腿将她倒拖着提起,

最后一人则面无表情的抓在了阿卡丽与梅目紧握的手上,一根一根粗暴的掰开了两人的手指,

顺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向地牢外探手试图抓住阿卡丽衣角的梅目。

虽然,

母女牵手的画面感人至深,

可对于这些诺克萨斯人而言,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他们还是以命相搏的敌人,

阿卡丽的十字镰与飞镖,夺走了不少诺克萨斯人的性命,

若不是有德莱文将军出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在地牢下略显沉重与压抑的氛围中,能压着心底的暴虐没有抽出刀来直接将两人牵着的手砍下,已经是这些守卫地牢的士兵训练有素了。

要知道,被派遣来地牢深狱下负责守备的士兵,可都是德莱文的亲信,

他们的前身,是德莱兄弟在十几年战争生涯里一手建立起的铁甲兵团,

在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奉命调往帝国北方平叛,德莱文又荣升为帝国荣耀行刑官后,铁甲兵团中追随于他的部分老兵就被他带来了这大地牢中,负责地下深狱的守备,

这里也自然而然成为了继帝国角斗场之外,德莱文第二个也是最大的大本营。

多年战场有着深厚情谊的同袍,

刀山火海都闯了过来,却因为阿卡丽的闯入死的毫无荣耀可言,这也就可以理解士兵们看向女孩那不加掩饰的恨与愤怒了。

虽然碍于德莱文的命令他们不会让阿卡丽死,

但小小的‘宣泄’一下怒火,德莱文也不会为此计较什么。

这里可是他的大本营,

在上一任荣耀行刑官厄加特死后,德莱文已经是大地牢的实际掌控者了,

他亲手从带来的人中提拔了地牢的典狱长,将城卫军的那些人全部赶到了地上负责外围防务,把地下深狱打造成了铁桶,

这曾引发了诸多贵族豪门的不满,只是碍于德莱兄弟日益高涨的威名,无人愿意正面与他们冲突,

但若是有人成功从地牢闯入又闯出,将维系上千年的‘永恒’之名打破,那帝国贵族们也绝对不介意在‘嘲笑’他的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对于这一点,德莱文心知肚明,

所以别看他耍帅扮酷的时候表现得毫不在意,可转过头后,他却表现的严肃而认真————

“受伤和死去的人要分别统计清楚,把整个不朽堡垒所有的医师都统统给我请来,不来的就给我绑过来。

“损毁的建筑要立即找人去修缮,钱的方面不用担心,另外,从我的个人金库里取出三成金币,分发给今夜所有的将士;

“再取三成连同抚恤金一起,我要亲手交给所有死难将士的家人...”

“同时,彻查地牢上下每一个角落,我不信强闯大地牢的就只有这一个人...”

“另外,把趁着地牢刚刚混乱叫嚣、亢骂的囚徒名单也给我,我平时对他们是不是太仁慈了?看来是时候让他们亲身体会一番上代帝国遗留下的‘瑰宝’了!”

“...”

倒提着一柄旋转飞斧,德莱文一边吩咐着一边大步向前,而跟在他身边的典狱长只能不断的点头,同时命令随行的侍官将自家将军的吩咐一条条传达下去。

随着命令的执行,大地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稳定,

但很可惜,阿卡丽的闯入注定今夜不是一个寻常之夜,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中,一个等待了许久的人终于出手了,

而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轰————呼——!”

在失去女儿的母亲无助的哭泣声与失去母亲的女儿痛苦的呻吟声演唱的双重奏中,

一道突然爆响的声音在瞬间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包括还没有走远的德莱文,也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而这一回头,就让他看到了怒不可遏的一幕————

横亘在地牢之外的赤红魔法屏障,被一道宛若天外流星的灰色光焰击中,

在击中的刹那,漆黑色的裂纹便如同刀子一般侵蚀了屏障,在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将屏障撕碎,

下一秒,

失控的魔能便在狭窄的地牢间炸开了,

血红的墙壁被炙热的火焰冲刷着,狰狞的血面上光芒大盛,凄厉的嚎叫声接连响起,冲击着诺克萨斯士兵的心灵,

而火红色的魔法能量就如同火山爆发时冲上天空的岩浆一般冲击着地牢,将沿途的诺克萨斯士兵冲得七零八落,哀嚎不断;

而就在这让德莱文目眦欲裂的地狱火景中,一道身影自那火焰中央冲出,羊绒布裹住了他的脸和头发,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瞳,身体也笼罩在了一团灰色的魔法光芒中,

借着骤发变故引起的混乱,灰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一名诺克萨斯士兵旁,一个劈手从他手中抢过了被倒提着的阿卡丽,同时飞起一脚将人踹飞,

赤红的魔法光焰为他披上了一件朝日的霞衣,可那双灰色的眼睛,却是世间最瑰丽的宝石也无法媲美的明亮————

透穿心灵的明亮!

那一刻,阿卡丽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尤里安。

依偎在他火热的胸膛上,有那么一瞬间阿卡丽忘却了痛苦,也忘记了他曾经对自己的‘欺骗’,心中满满皆是对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感动,

可当两侧的光景如时间长河般迅速向后流逝时,阿卡丽却大梦初醒一般突然叫了出声:

“母亲!救我的母亲!”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二章 新的感悟 “救我的母亲!”

阿卡丽的尖叫在耳畔响起,可回应于她的却是尤里安恍若未觉的无动于衷,

在抽出腰间匕首一刀斩碎了缚身的铁链后,尤里安宛若苍鹰一般腾空而起,脚踩虚空一个跃身,便飞过了一群人的肩头,

迎着那赤红魔法火焰还未彻底消散的余烬直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猿臂一揽一缠,便紧扣在了女孩纤细的腰肢上,将挣扎不断的阿卡丽牢牢按在了他的肩头处,

“啊————!”

眼睁睁的看着那倒退远去的九号地牢,看着远去的母亲带着泪痕与不知是忧心还是庆幸的脸庞,看着那探出地牢外缓缓垂落下的染血的手,

那一刻,女孩心中全然没有得救的幸存感,

只是红着眼睛奋力的尖叫着,那声音宛若啼血的杜鹃,透着撕心裂肺的凄凉。

而与此同时,也有另一个人如她一般红了眼,只不过却是因为那滔天的愤怒————

“你别想走——喝啊!!!”

暴怒之声自一派混乱的地牢中响起,一瞬间竟压过了回荡的爆炸声,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巨大的破风声传入了耳膜中,

即使不需回头,尤里安也可以清楚感知到背心处袭来的阵阵凉意,是出自帝国荣耀行刑官德莱文的手笔,

隔着数米开外,德莱文丢出了手中的旋转飞斧,巨大的斧刃裹挟着杀气与破空的震啸声,以极高的速度旋转着飞越众多头顶,直奔尤里安而来,

而丢出飞斧的同时,德莱文就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猛然推开了挡路的典狱长,又撞飞了几个被刚刚魔法爆炸掀起的气浪弄的站立不稳的士兵,

拖着另一柄飞斧大跨步的朝尤里安发起了直接果断的冲锋。

不得不说,刚才的爆炸真的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作为诺克萨斯大地牢的‘主人’,这里是他的地盘,能出现在深狱中的,每一个都是随他征战多年亲手带出来的老兵,

德莱文在打着心思将地牢经营成大本营的同时,也存着照顾一下这些有了家室子女的‘老兄弟们’的想法在,

可那些人还没有享受到浴血厮杀应得的荣耀,却先一步被尤里安引爆的赤红屏障散射的魔法火焰吞噬

————德莱文可不懂什么魔法!他可不清楚尤里安动用空间之力绞碎魔法屏障时使用的精妙手段,

也不清楚那看似如同地狱一般的火光气浪与浓烟,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

他只看到了那被掀得满地东倒西歪的手下,听到的是他们凄惨的嚎叫声,

这都让他心中的怒火宛若喷发的火山一般无法遏止,

这一刻,红着眼眶的德莱文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那个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将他,连同那个被他‘饶’了一命的刺客女孩一道砍成肉泥!

旋转飞斧带着撕裂劲风的强势飞射向尤里安,

感受着背心处隐约传来的刺痛感,

回头瞥了一眼交辉着赤红火光、明黄灯火与冷刃寒芒的斧刃的尤里安眼中不禁多了一抹讶然,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帝国的荣耀行刑官,却是他在竞技场那带有炫耀性质的‘演出’外第一次见到对方出手,

他原本以为,一位不擅长魔法的将军之所以能在帝国内打出声威,更多靠的是那一场场的战功铸就————

事实上,德莱兄弟之所以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便成为了‘诺克萨斯之手’与‘荣耀行刑官’,靠的便是大大小小上千场战争打出来的威名,

可没曾想德莱文这愤怒下的一击威力却大大出乎了尤里安的意料。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见到这样具有威力的一招,

并且是在没有魔法加持的情况下用出的,

可那攻击,却全然不逊色于刚刚落败于他手下的两名雷瑟卫士动用魔能释放出的攻击,

甚至威力还犹有胜之!

这让尤里安心中一下子收起了对这位行刑官将军的轻视————

诺克萨斯帝国建立已逾千年,它早已不再是那个从洛克隆德平原靠着团结与一股子敢卖命气势夺取不朽堡垒的‘穷家子’。

在千年的不断征战中,靠着团结一心不断扩张、不断掠夺土地资源的回馈下,

如今的庞大帝国与曾经那个‘土地贫瘠’的小部落邦联相比早已有了质的飞跃,

纵使如今的诺克萨斯依旧比不上地处瓦罗兰西方坐拥肥沃土地,具有得天独厚优势的德玛西亚人,可论起子民的平均素质也绝对无法再用‘羸弱’来形容,

甚至像德莱兄弟这样的英杰俊豪,在帝国资源的不断加持下,仅凭对肌肉身体的打熬修行,就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这让尤里安不自觉想起了那个曾差点将他杀死的艾欧尼亚人,

那个叫易的年轻剑圣,似乎他与他所在的无极剑派也并不以修行魔法为主,他的剑道,似乎更在意心灵与意志的锤炼,

可他挥出的剑,却比尤里安经过魔法加持的攻击来的还要迅猛有力,无法招架,

这让他突然之间就有了对修行之路的新的感悟,

也许,比起魔法加持的剑道那气势恢宏破坏力十足的攻击,以心驾驭的剑道有着尤里安未曾真正理解到的力量在其中;

————可也就仅止于此了!

比起在艾欧尼亚战场大发神威的‘无极剑圣’,德莱文或许在领兵作战上更有优势,但在修行之路上,却不如艾欧尼亚传承了万年的古老剑派,

这一飞斧,

若是倒退回数年前,刚从德玛西亚返回到诺克萨斯时的尤里安可能还需要小心应对,可在艾欧尼亚战场上走过一遭之后,尤里安就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更别说在恕瑞玛,尤里安曾以血肉之躯直面远古天神并战而胜之,

以圣树之心磅礴的生命力凝聚的身躯,和流淌于血液灵魂中的世界符文之力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不管是面对那位无极剑圣,还是面对狼首天神瑟博塔鲁、蛇首天神娜伽内卡,他都有与之战斗的信心,又遑论是德莱文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三章 法师登场! 巨斧飞来,

尤里安心中瞬间闪过了十数个应对的方法,然而直到飞斧将将临身的那一刻,他最终却选择了看似最不应当的‘躲闪’。

这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畏惧了这一斧爆发的光芒,而是因为他的心在‘作怪’————

方才的爆炸,虽然尤里安在动用魔能切割赤红火焰屏障的时候已经是尽力的在压制魔能爆发后的力量了,

可只从火光里传出的惨叫声他就可以听出,仍旧是有人在这爆炸的气焰中受了伤,

虽然说,只要有战斗的地方,就必然会有流血乃至牺牲,

可面对帝国的士兵,尤其还是在帝国内声威赫赫的铁甲兵团出来的将士,尤里安却狠不下心下杀手。

尤其是德莱文将军,尤里安曾在大竞技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还曾拜托奎列塔女士向德莱文请求照顾一下入狱后的梅目,

刚刚尤里安在救下阿卡丽的时候曾短暂的自九号地牢前经过,虽然前后不过是惊鸿一瞥,

但他却可以看出,虽然数年不见天日的地牢生活让梅目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似乎除了精神上的萎靡外,她并没有像尤里安之前经过的地牢里的那些囚徒一样,带着一身被虐待后的伤疤,

这说明德莱文在这几年里一直都有记着他的请求,

这使得尤里安对这位行刑官将军一下子感官大好,心中感激的同时更是承了一份对方的恩情。

也因此,除了救援阿卡丽时那道拦在面前必须被撕碎的赤红魔法屏障外,

尤里安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做纠缠,

救下阿卡丽,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至于阿卡丽口中念念的梅目,尤里安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

救,是一定会救的,

因为这是他亲口许诺下的事情,

虽然在向阿卡丽承诺的时候他曾有过几番犹豫,但既然他在家国与个人的忠信面前选择了阿卡丽,就自然没有背信的想法,

只不过救也不会是在今夜!

这一晚,为了救出梅目,阿卡丽已经弄出了太大的动静,整个不朽堡垒里所有的居民百姓可能一整晚都在窗外彻夜长燃的光火与铁甲碰撞石砖发出的‘咔咔’声中担惊受怕,

尖锐的鸣镝声,至今犹在不朽堡垒的上空回响,

若是在这里继续拖延一会儿,谁也不知道那些被搅扰了清梦的权贵们会不会发狠直接将不朽堡垒城东山区驻守的兵团尽数调出,甚至是请动奥法之拳的大法师们来帮忙

————虽然口头不说,但自尤里安踏入这里以来,他的心中就一直有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回荡,

要知道,诺克萨斯大地牢可是不朽堡垒中仅次于大统领宫殿的重要所在,

距离阿卡丽闯入,前后已经过去了有近一刻钟的时间,

可负责为大地牢提供魔法援助的法师团却始终没有一人露面,

虽说拥有世界符文之力的尤里安在魔法一途上有着近乎无敌的力量,

但他毕竟不是一位专精于魔法的法师,

他的魔法水平,除却自己平日的钻研外,也就在艾欧尼亚的时候跟在苍白女士身边学会了一两手,

面对从小就被灌输‘身份尊贵’、‘实力强大’的高贵魔法师团,

在带着一个受伤女孩的情况下,尤里安心中也有些没底。

要知道,即使是在他眼中实力近乎无敌的乐芙兰,在论及不朽堡垒时依旧会用意味深长的语调告诫他‘不要被眼前的表象迷惑’,

尤里安纵使再自大,实力再如何高强,可对于亦师亦母的苍白女士都不敢妄言超出,又何况连她也要小心警醒的帝国法师团呢?

那些始终未出现的法师们就好像一根哽在喉头刺,让尤里安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也因此,他改变了趁此时机将梅目也一并救出的想法————反正,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是么?

尤里安既然能强闯大地牢一次,就自然有信心闯入第二次、第三次,

大地牢虽然在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这里却并非是有‘奥法之拳’常驻的大统领宫,

除非帝国在今夜之后愿意在这里布下百千万重魔法壁垒,并调遣帝国几个知名的法师团二十四小时镇守,

不然只要尤里安愿意,

不朽堡垒就几乎没有他进不去的地方!

也正是基于这个信心,尤里安最终在面对德莱文的时候选择了回避,

也因此,当飞斧投掷来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硬抗,更没有与冲上来的德莱文过上几招的意思,

只是在阿卡丽那带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默默的加快了速度,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超凡速度化作一道灰色虚影,赶在地牢下的士兵开始集结之前便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一层两层,从地下到地上,徒留下德莱文跳脚的暴怒喝骂声与那些看好戏的囚徒讥嘲的大笑声在地牢间回荡,

而大地牢的出口,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近在眼前!

从黑暗到看到一丝光明,

尤里安耳畔已经听到了地牢之外那成百上千人齐聚的粗重呼吸声,

也看到了一门之隔外如同白昼般的光亮,

可就在临近大门前后不过一个冲刺便可以跨越的距离上,

大地牢的大门上骤然亮起一道冰蓝色的魔法炫光,

刹那间,刺目的光芒便取代了眼前的所有颜色,

以肉眼可见的,湛蓝色的魔法冰晶凝成百千朵飘洒的雪花从石质屋顶落下,

在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石顶、地板与两侧的墙壁便被冰晶完全冰封,

一同被堵住的,还有摆在尤里安面前的唯一出口,那扇地牢大门。

随着骤冷的空气,

四道彩色的身影自尤里安的周身四角显现,

尤里安心念已久的帝国法师终于在他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登场降临了!

一出现,便在并不宽敞的地牢中使出了‘暴风雪’这样威力强大的限制魔法,将自身的实力展露无疑。

这一招用出,尤里安便被迫停下了脚步,

感受着身外彻骨的寒冷,尤里安目光严肃的看向了正前方一身水蓝色罩衣的中年男性魔法师,

刚刚的暴风雪就是出自他手,

而就在尤里安看向他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也恰好看来,

“停止抵抗,束手就擒吧!”

“妄想!”

随着短短两句的交谈,似乎,一场大战已经在所难免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天助我也! 停止抵抗,束手就擒?

既然选择了踏入大地牢,尤里安自然心中就不再会有投降这一选择。

对方几人是谁?

目光掠过男性法师的衣领,从法师袍上那由金丝线绣出的托起火焰的手掌尤里安认出了对方是帝国的‘法师之手’法师团,

这个团的历史与实力虽然不如‘奥法之拳’来的悠久有名,可却是由诺克萨斯人自己建立的法师团队,

在帝国内有着数百年历史。

从对方刚刚的出手,尤里安很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几人的实力十分强大,

虽说刚才出手的只是一人,

但从身侧四角传递来的隐约危机感判断,刚刚的暴风雪似乎更像是正式交手前惯例的‘打招呼’一般,

一旦一言不合,后续必然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这种时候,即使是刚刚还在痛苦中尖叫的阿卡丽也不再吵嚷了,

虽然她心中还在为尤里安的‘冷酷无情’而委屈怨怼,但对方毕竟冒着危险追她到了大地牢,还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出手救了她,

很难想象,若是尤里安没有在那时出现,事情将会发展到怎样一个恶劣的地步,

死亡?

那或许是最仁慈的手段,

比起一死了之,诺克萨斯大地牢有无数种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攀在尤里安的肩头,女孩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安的看了尤里安一眼,

对方的脸色沉静的如同深潭,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所以阿卡丽也不知道尤里安心中是否有对战四名魔法师的信心,

但这不妨碍她在心中下定决心,

若是尤里安不敌,她就用自己的生命,为尤里安争取到一丝逃生的机会。

她阿卡丽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人!

“哼,冥顽不灵!”

在长达十秒的沉默对视之后,

男性魔法师似乎感受到了尤里安的决心,

于是乎,随着男魔法师手中的法杖尖端冰蓝色光芒亮起,战斗瞬间爆发了。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尤里安身侧左方便率先亮起了一道赤红的魔法光芒,带着灼热的气浪滚滚而来;

而紧随其后的是身后,青色的光芒化作千万道利刃,撕扯着空气发出千万鸟鸣;

随着再度降临的暴风雪魔法,

这样一来,四位魔法师便有三人出手,

刹那间,

整个地牢的出口附近便被躁郁而混乱的魔法元素充满,

蓝青红的三色光辉交相映照照亮了地牢,也从三个方向锁住了尤里安的逃生路线,

尤里安可以看出这三人之间的娴熟配合,是经常协作战斗的伙伴,

可令他心中疑惑的却是位于他身侧右方的那位法师,

从登场到现在,

他的面庞一直都隐匿在墨绿色的面具下不说,

即使面前的三位法师都已出手,可他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就好似感受不到那亦冷亦热的空气一般,

等不到他的出手,这似乎是个不小的隐患,

可此时此刻尤里安也无心多想,

三道法术已经释放,

三色的光焰已经充斥了他的双瞳,也是时候做出回应了!

“嗡——”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随着尤里安眼底骤然翻起的灰雾,

刹那间,

地牢中的几位法师脸色齐变,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同时感受到了来自精神的危险预警,

一道异常恐怖的魔能涌现,

那股力量,是毁灭是新生,是构成这方世界的根基,也是罕有的近于法则的力量————

‘空间。’

口中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眼,尤里安的身上便有大团大团的灰色光华亮起,明亮的宛若一轮新日照耀,

盖压过了三色的魔法光辉,

在须臾刹那之间,恐怖的空间之力自体内溢出,定格了周身的世界,将三位法师释放的魔法钉死在了虚空中,

而后,那四射的光华就如同细密缠绵的雨丝,穿透了各色的魔法光辉,

在悄然无声间,将恐怖的攻击化解,

连带着,将四位神色大变的法师齐齐逼退了数米开外。

‘机会!?’

那一瞬间,紧紧抓着尤里安肩头衣襟的阿卡丽心中闪过了这个字眼,

而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中,也闪过了精亮的流光。

‘当然是机会!’

长身而起,尤里安趁着几位法师立足未稳的时机骤然发难,

可他发难的对象却不是眼前四人,而是那拦住了出口的魔法冰晶,

黑色匕首自腰间落入掌中,

掌心间涌出的魔法能量为它套上了一层灰色的外衣,

下一秒,随着尤里安前冲之姿,两道灰色的光刃劈手而出,

以更快的速度交叉着击打在了冰蓝色的冰晶大门上,

随着一阵颤抖的嗡鸣声,

下一秒,冰晶散落,

地牢外的光亮一下子射入了地牢,

而喧闹声也随之传入了耳中,

可就在尤里安脚踩在大门门槛上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紫色电光,

带着震颤云霄的轰鸣声瞬间便出现在了尤里安身前,

那充斥于感官中的恐怖威势让尤里安瞳孔瞬间一缩,想也不想的便舞动匕首,挥起一道灰色光刃迎了上去。

“轰————唳!!”

随着鸟鸣般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仓促下的灰色光刃不敌雷电之力轰然碎裂,而尤里安也在两道魔法的对冲中被掀得倒飞而出,

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

原来,四人法师小队也只是一道开胃的前菜,

等候在地牢之外的敌人,才是他今夜最大的危机!

也是在这时,地牢内带着墨绿色面具的法师终于出手了,

他出手的时机霎时精妙,随着一道墨绿色的幽光亮起,倒飞在空中的尤里安只感觉背心处传来一阵痛感,随即一道带着腐蚀性的力量便迅速的透穿了脊背,向着身体渗透而入,

那一瞬间,尤里安识出了这力量的根源。

“毒!竟然是毒!”

好家伙!

在明晰了这股力量的本源后,身形尚在半空中,那流淌于血液身体间的澎湃生机便自主的汇聚在了他的后背处,

以霸道之姿将渗入体内的剧毒驱离,

那一刻,尤里安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天助我也!”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五章 自导自演的大戏 “啊——!!”

浮荡在半空中,身躯在魔能的冲击下如同冬日落叶一般翻滚飘零,

在落在地上的刹那,尤里安的嘴角便有一抹嫣红流出,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

在看到的人眼中,似乎仓促之中接下那道雷霆法术让他受了不小的创伤,

再加上被剧毒魔法径直击中,蚀烂掉衣甲内衬后露出的翻着腐烂皮肉的狰狞后背,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阿卡丽,眼眶中一下子就涌出了泪花。

这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悔恨,

那是对自己的弱小与无助的恨,

在这场魔法与魔法的较量中,她身为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却只能如同一只幼鸟蜷缩在大鸟的羽翼下,接受他的庇护;

而同时她又在懊悔着自己的鲁莽,

强闯大地牢不但没有救出母亲,反而将因她而来的尤里安也带进了眼下这般危险的绝地之中。

尤里安受伤有多重?阿卡丽并不知晓,但她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你放开我罢!”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模糊了双眼,阿卡丽神情戚戚,说出的话却带着一抹决绝:

“我还能战斗,我还可以杀几个人,为你争取一些时间,你....你就趁机逃命去吧!”

“你在说什么玩笑!??”一个瞬步‘险之又险’的规避了从地牢中冲出来的四人法师团射出的数枚奥术飞弹,

尤里安的右手臂死死按住了阿卡丽扭动不断的腰肢,同时眼角的余光飞速的掠过了天空中密布的阴云,

紫色的电光在大团大团积重的乌云中穿梭,恐怖的魔法能量在积蓄、在酝酿。

“带着我你是逃不出去的,你快放下我罢!”

挣扎了几下却被按得更紧,感受着周围光景的飞速变幻,听着男人那因剧烈的闪躲而不断加重的呼吸声,再加上那一抹更加殷红的唇角,阿卡丽眼中的泪珠就如同暴雨一般滚滚落下:

“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不可能!”

咬紧牙关再次将阿卡丽按回到胸前,尤里安倒映着魔能闪光的灰色眼眸中满是凶厉,短短三个字,却好似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此刻的战场,早已由地下转为了地上,

尤里安的身后,站着四位虎视眈眈的法师,

而他的身前,是一眼望不到头、举着盾弓刀枪的诺克萨斯士兵,

头顶上,紫色的电光愈演愈烈,电弧穿梭于阴云间,低沉的轰隆声宛若远古巨兽的咆哮,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压。

巨大的炽灯照耀着大地牢的出口,将这里照成了一片白昼之地,

尤里安的身边只有阿卡丽,而阿卡丽的身边也只有尤里安,除此之外————

一眼望去,尽是敌手!

“你先负伤,又中剧毒。”眼下的局面似乎大局已定,冰蓝色法袍的男性法师在众目睽睽下再度走出,冷着脸对尤里安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再说一次,停止抵抗,束手就擒!”

“投降——!”围住了大地牢的数千士兵,在男法师声音刚落下的瞬间便齐声喝道,

那整齐划一的声音直上云霄,隐约之间就连天空的阴云都被冲散了许多。

在这刺痛耳膜的高喝声中,阿卡丽早已是泣不成声,

在她心中,想要从这般天罗地网中逃脱,除非是天神降世方才有可能。

而尤里安之所以仍旧坚持不愿放弃的原因,是因为她,也只能是因为她。

这又怎能不让这位自小便在冷言冷语中逐渐变得孤僻高傲的少女感动又愧疚自责呢?

这一刻,她好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倒流回夜幕降临之前,倒流回两人在不朽堡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么她一定不会再将尤里安当做仇寇来对待,而是会扑入他的怀中,道尽绵绵不绝的思念与爱恋。

是的,

爱恋。

对于阿卡丽十几岁的人生而言,也许没有一个人会像尤里安那般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从均衡寺庙,到茫茫雪山,到绝巅峰顶,再到不朽堡垒,

尤里安出现在她生命的四分之一中,却占据了她全部的喜怒哀愁,

‘如果宿命注定你我今夜难逃死命,

那就只有来生,再与你相伴了!’

这一刻,望着尤里安的脸庞,阿卡丽抿住了唇角,坚定的许下了誓言。

对于阿卡丽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尤里安并不知晓,

但在他的心中,眼下的情况却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受伤?

当然是有些,

方才的雷霆之力出现的突然,尤里安仓促之下并没有完全抗下所有的伤害,也因此被魔能伤及了脏腑,

那天空中盘踞的阴云并非是自然形成,而是以人为之力布下了魔法大阵,而后强行引动雷霆释放的强大魔法,

对于寻常人而言,恐怕连抵抗也做不到,就会在紫色的电光下化作一抹青烟了,

可尤里安却并非寻常,

以圣树之心为根基凝铸的身躯,蕴含着超乎想象的生命力,

透入体躯的雷霆之力,在经过空间之力的削减后,只是一个转眼便被身体内强大的生命力化解,

而那名墨绿面具的法师用出的剧毒魔法?

呵,不是尤里安自负,

就连蛇首天神娜伽内卡的秘术毒素都无法伤及他分毫,又遑论是普通法师的魔法剧毒呢?

也正因这般缘故,在刚刚雷霆与剧毒魔法前后夹击的时刻,他才会在心中突然生出了‘天助我也’想法来。

眼下这般看似绝境的状况,

不过都是尤里安自导自演的一出‘示敌以弱’的大戏,

目的不仅是为了之后的突围更加轻松,也是为了营造出‘骗’人的假象。

‘先是遭受雷霆重伤,而后强撑着身体爆发全部力量突破重围,最后假借毒伤爆发而死。’

完美的假死脱身戏码,不是么?

心中的构想若是实现,不止能救出阿卡丽,更能将自身的嫌疑洗清。

只不过让尤里安没想到的是,他那‘逼真’的演技还没有骗过敌人,就先把阿卡丽蒙骗了过去,

迎着怀中女孩婆娑泪眼中的火热爱恋,尤里安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愧疚,

可眼下却不是解释一切的最好时机,

大戏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面对天罗地网的围攻,

尤里安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

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答。

“战!”

诺克萨斯,永不投降!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六章 突然的变故 当尤里安握住匕首的那一刻,似乎一切也无需再多言了。

第一时间,从天空中径直劈落一道雷电之光,

尤里安伪装出一副虚弱不敢硬敌的模样,飞速的闪过,

目光却在望向天空的时候闪了闪————

他在寻找控制大阵的魔法师,

尤里安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地方窥探着他,

可他却一点也没有露面的想法,

只是不断的降下一道道雷亟,逼迫尤里安不断的闪躲,

‘虽然有些麻烦,但就是这样才更逼真,不是么?’

一个瞬步闪过了数枚奥术飞弹,又挥动匕首甩出一道蕴含着空间之力的灰色光刃,

借着魔法凌空炸开掀起的气浪,尤里安一个飞步冲入了诺克萨斯士兵的军阵中,

既然要演戏,那自然是怎么逼真怎么来,

主动将魔法战争改为一场乱斗,借着茫茫数量的士兵让帝国的法师们心生顾虑才是正途,

果然,在尤里安落入人群后,

天空中降下雷霆的速度就缓慢了许多,

而紧随着尤里安冲来的法师四人小队,也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

尤里安入了人群,就好似鱼儿入了水一般,

他毕竟曾是帝国的一名士兵,在被卡特琳娜‘拐’走前,曾在预备役的营地中跟着教官们学习了三年的军阵演练,

对于帝国兵团惯用的大小军阵及其变化自然是了熟于心,

配合上那一身无匹的速度,应对起来显得轻松写意,

在人群中飞速穿梭,

他就如同那翻江倒海的恶龙一般,将人群搅得一团糟乱,

这让起初想要用‘人海’战术消耗一番尤里安体力的法师们失望了,

也因此,在形势走向恶化前,冰蓝色法袍的男法师无奈使用了扩音魔法下达了指令,

“所有士兵,保持阵型徐徐向外散开,卫戍兵团所有人,坚守各处险要高地,务必不能放走敌人!”

在男法师的指令下,

诺克萨斯人开始改变了,

可他们试图孤立尤里安,尤里安却不是任人宰割的案板猪肉,

比起以大范围破坏为主的元素魔法,空间魔法在速度上当真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为研习刺客之道的尤里安插上了一双自由翱翔的翅膀,

尽管周边的街道房屋已经被不下二十盏炽灯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可在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眼中,尤里安却依旧好似鬼魅一般踪影难觅,

也幸好他并没有抱着杀戮的心思在战斗,

不然,尤里安只需在混乱的人群中随意挥出几道魔能剑气,就能瞬间夺走数十乃至数百人的性命。

当然,这或许也是诺克萨斯人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撕破脸发起不管不顾的攻击的原因,

在自家的地盘战斗,总是会有着诸多的顾虑在其中,

尤其是几个月前不朽堡垒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男法师也不愿在火星尚未熄灭的时候就丢一根薪柴上去。

在法师们的眼中,尤里安是那瓮中之鳖,

先受伤,又中毒,继续拖延下去情况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

而反观帝国这边,

大地牢的事情发生太过突然,

在加上一开始对敌人的估计不足,导致除了常驻大地牢周边的城卫部队外,只有法师之手的四人法师小队凭着魔法先一步赶到了战场,

而帝国一边需要疏散大地牢周边的住民,一边又要‘走程序’调拨来人手,

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所以在以意念沟通过之后,法师们也就没有立刻动用杀招逼得尤里安‘狗急跳墙’,

就像现在这种状况,几位法师只需缠住尤里安不让他逃离,

然后等帝国调来留驻不朽堡垒的几个擅长搏斗的特殊部队过来,局面就能自然而然的扭转过来,

法师们心中如此想着,尤里安又怎会不知道对于深陷重围的人而言,时间就是生命的道理呢?

但这一切,确实是他心中,

在与四人法师小队的‘纠缠’中,尤里安刻意的规避了其他三位法师铺天盖地的元素魔法攻击,

却又有意无意的放纵那位毒魔法师的剧毒魔法,

这也导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下来,尤里安嘴角淌出的鲜血便已经染透了胸前的衣襟,呼出的气息变得紊乱,脚步也多了几分虚浮,

这在经历过战争的人眼中,已经是穷途末路的表现了!

可尤里安却一直没有放弃,

靠着‘逐渐变缓’的速度始终依托着人群与法师们周旋着,却被如潮水般的士兵一点一点将活动空间挤压殆尽,

背靠着墙壁,瞪起一双灰色眼瞳的尤里安凶狠的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孤狼,

这令那些经历过不知多少生死的诺克萨斯士兵心中一阵阵惊惧,

‘他要拼命了!’

这或许是这一刻所有人诺克萨斯人心中的共同念头,

而倚在尤里安怀里的阿卡丽,也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比起被混乱的战场蒙住了眼睛的诺克萨斯士兵,全程处在保护中的女孩看的更清楚,

从始至终,对于那些同样穿着黑红色甲衣的士兵,尤里安都没有杀死过一个人,

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来救援她,是回应两人曾经的约定;

而不愿杀戮,却是对于家国的忠义。

如果真正放开手脚的话,那么即使是阿卡丽,也不会这么快就陷入被团团包围的境地。

看清了这些,女孩心中的愧疚与懊悔就又多了一分,

‘你是诺克萨斯人,而我却是艾欧尼亚人,

在雪山,我救了你的命,可在均衡寺庙,你却没有杀我;

你本不亏欠我什么,你本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

可今夜,却要冒险救我。’

尤里安,

如果真的有宿命来生,我希望与你托生在一起,就在一股孤僻的海岛上,那里终年见不到一条船,

那里也没有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之别,

只有我,只有你。

今生做不到的事,看不到的景,我愿用来世一生,与你慢慢走过!

倚着火热的胸膛,阿卡丽缓缓闭上了双眼,

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死亡,可怕么?

或许吧,

但这一刻女孩的心中除却没有救出的母亲的遗憾外,更多的却是平静,也只有平静。

可偏偏————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尤里安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一个突然的意外发生了,

而这个意外,甚至就连尤里安也没有料到。

“轰————!!!”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七章 通向自由的隧道 “轰————”突然的爆响声惊诧了所有人的耳膜,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尤里安身后的石墙轰然倒塌,滚滚浓烟瞬间将尤里安与阿卡丽的身形吞没,

而掀起的气浪则带着闪烁的火光将围逼上来的诺克萨斯士兵阵势冲散,

那一刻,尤里安目光分明看到了被爆炸冲得飞上半空的数个人影,那飞溅的鲜血,映红了夜色。

他还没弄清楚状况,

就感知到身后蓦然窜出了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他们高喊着“杀啊——”的口号,借着气浪搅乱局势的当口,挥起战刀向诺克萨斯士兵发起了攻击,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满是莫名的疑惑。

来人是友是敌?

‘难道说,你还叫了援兵?’

带着几分惊愕的看向了阿卡丽,女孩的脸上也尽是茫然之色,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来到诺克萨斯,冲击大地牢又是临时起意,怎么会叫的来援兵呢?

可那些黑衣人又确确实实的站在他们一边,

约莫几十号黑衣人,在炽灯照耀的宛若白昼的战场上与诺克萨斯士兵捉对厮杀了起来,

而爆炸的滚滚浓烟中,还不断有人涌出,

看起来,就好像是早就埋伏好的一样。

这突发的变故一起,远处站着的法师就不由愤怒了,

原本以为是一场握在手心儿里的胜局,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棋子,

而且,黑衣人与诺克萨斯士兵接战短短不到一分钟,就有十几名帝国士兵惨叫着倒下,

连带着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到的诺克萨斯战士,

战场骤然变得混乱了起来,

而且,似乎不只是这里,

就在黑衣人出现之后,遥远的城市也接连响起了数道爆炸声,

随着冲上天空的滚滚浓烟,

让在今夜的大动静睡不着的不朽堡垒人无不瑟瑟发抖的想着:

难道,数月前的那一夜又再度重演了?

屠杀之夜自然不会二次出现,

但只要看一看冰蓝法袍的男法师那宛若弗雷尔卓德冻土下的万载坚冰一般阴冷的脸庞,就可以知道虽然屠杀没有发生,

但眼前的乱局仍然触怒了他,

下一秒,伴随着一句冰冷的“格杀勿论!”,

周围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降了温度,

天空中,紫色的雷光闪耀,威力巨大的魔法正在疯狂的酝酿,

当围杀演变成了一场战争,

诺克萨斯人血脉中的暴躁便被激发了起来,

那洒落长空的殷红,就是战争的号角,

这一刻,迎着数道仇恨的目光,看着天空中骤然飘落的雪花,

尤里安脸色苍苍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徒劳的闭上嘴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事已至此,或许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了吧?

不过,究竟是谁,趁乱‘掺和’了这一脚呢!?

在看到流血发生的瞬间,尤里安心中也是愤怒的,

虽然面对的敌人有万马千军,可他也只是一脚踹在那厚实的护心甲上,让十几个士兵玩一玩‘多米诺’,最多不过是以魔法撕碎了深狱的赤红屏障,让几个士兵被火烤伤,

可黑衣人的背后势力一出场就用巨大的爆炸引发了混乱与死亡,

而接下来的厮杀,更是让无数人丧命,这还不加上不朽堡垒四处不断响起的隆隆震颤之音,

这些混乱到了最后,定是要统统被归咎到他的头上

这瞬间打乱了尤里安的全部安排,让他刻意苦心营造的局面没了作用————

都这样了还想要假死脱身?

以帝国的尿性,怕是如果不能亲眼看着他死,帝国的人会追杀他一辈子到海角天涯!

“究竟是谁!?”

攥着匕首,尤里安又气又无奈,

劈手击散数道魔法冰晶,又一个纵越踩着墙躲开了喷吐的火舌,

揽着阿卡丽重新落回地面的尤里安举目四望,

不得不说,

虽然黑衣势力的登场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也确确实实的牵扯了诺克萨斯人的精力,给他的逃跑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虽然这一切并不如他意,

但事已至此,尤里安也只有先想办法逃离,然后再做打算了。

借着又一次闪过追随而落的魔法的空当期,尤里安一个翻身便朝着城外冲去,

这种时候,继续隐瞒实力已经有些多余,

随着体内的魔能的流转,他的身形化作了一道瞬光,刹那间便在几位法师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上千米,

一跃从战场的中央来到了边缘处,迅速的脱离着战场。

尤里安的计划是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直到看到大海,只要入了海,就算帝国的法师再强大,也无法在茫茫海面上搜寻到他们的踪迹,

可偏偏,就在他打定主意闷头向东北而行的时候,

一个穿着全覆式盔甲的诺克萨斯士兵从不朽堡垒幽暗的角落里冲了出来,

“走这边!”

那人一声低喝,抬手就要去抓尤里安,却被尤里安一脚踹飞到了墙边,

“你是谁!?”看着那人肩头的第一兵团的徽印,尤里安认出他是之前守护在大地牢入口外的那个小队长,目光不由得微微闪烁了一下,问出了口。

“没时间解释,想活命就快随我来!”

那名小队长话一说完,就转身没入了身后黑暗的巷弄之中,似乎半点也不担心尤里安是否会听从他的话一般。

见到此景,尤里安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在沉吟片刻后,他抬手轻轻安抚了一下目光有些担忧的阿卡丽,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尤里安刚刚的爆发来的极其突然,

这为他在几位法师之手法师的围攻下争取到了十几秒的时间,

若是逃跑,那么这段时间足以让他甩掉任何敌人,

而若是想要藏匿,也足以让他收敛气息,隐没不见。

随着那名小队长的脚步,尤里安穿梭在弯曲的巷子中,

大地牢前的混乱吸引了太多的注目,

之后城中接连窜起的爆炸又将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城卫兵团士兵引走,

以至于,两人在黑暗中奔行了足足三分钟,愣是没有见到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的身影,

而在数分钟的行进过后,小队长转身进入了一间破旧的屋室中,尤里安随之也跟着走入,

就见那位小队长一拳打在了墙壁上,随着清脆的空心声响起,

两人面前的地板向上抬起露出了一道缝隙,小队长抽刀一挑,地板便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幽暗的隧道,

“这条隧道直通大海,”

“跳下去,你们就自由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八章 再见斯维因 望着面前的幽幽暗道,尤里安微微用精神感知了一番,确认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暗道,

可他却并没有如一旁小队长希望的那般踏入其中,

“你是谁?”

站在暗道边,尤里安的脚就悬在掀开的地板边缘,眯着眼睛打量着全身笼罩在盔甲中的小队长,

良久,略带玩味的轻声发问:

“我从没想过,帝国大统领直属的第一兵团也会有叛徒的出现。”

“更没想到非亲非故的,你不抓我,却反而要来救我这个刚刚闯了大地牢的‘刺客’?”

“你究竟是谁?又有何阴谋?”

目光落在全覆式的面甲上,而随着尤里安的话,心情在地狱与天堂不断徘徊的阿卡丽也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躁动,随着尤里安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这位小队长,

不知怎么的,在看着那双眼的瞬间,阿卡丽心中便有一股熟悉感涌上了心头,

而尤里安,也在回忆着这有些相同的熟悉感上一次出现在大地牢前的情景,

这一瞬间,尤里安心中突然确认了一件事————

“他认识我,而我...一定也认识他。”

是谁呢?

心中迅速闪过了几个名字,但尤里安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只是静静的与对方四目对视,直到————

“你小子,唉!”虽然心中急的有些想上火,但眼看着一副得不到说法就不动弹的尤里安,小队长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墙边,侧着耳朵静静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帝国的士兵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之后,

他转过身来,抬手取下了头盔。

“是你!?”

“果然是你。”

面前的小队长,取下头盔之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庞,尤里安识得,阿卡丽也识得,

正是不久前在贫民窟山洞中见过的约纳特。

听着一前一后分别出自阿卡丽与尤里安口中的话语,约纳特无奈的摆了摆手,对对目露惊疑的阿卡丽出声道:

“斯维因将军料到了你今夜会有所动作,”

“将军不是一个背信之人,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也不会违背,”

“只不过没想到你竟这么大胆,孤身一人强闯大地牢,你知道你面对的是多少人的围剿么?若是这小子没有出面,恐怕你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约纳特的话说的半是认真半是玩味,让听到的阿卡丽俏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悄悄看了尤里安几眼,阿卡丽紧了紧攀着尤里安肩膀的手,咬着唇将脸埋到了尤里安胸膛。

“你也是,”说完阿卡丽,约纳特的话锋又转向了尤里安:

“不管不顾的就跟着闯了进去,虽说你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可诺克萨斯立国已有千年,你也是为帝国效力多年的老兵,应该多少都对帝国的底蕴有些了解。若是今夜没有我们的人出现,你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如果觉得被俘丢人还是被杀都没关系,可你至少也要想想你在特里威尔的父母亲吧?帝国法律可还存在着‘牵连’罪呢。”

一番话,半是说教半是劝慰,说的尤里安开口不能。

虽说在他心中,约纳特等人即使不出现,他也有极大的把握成功脱身,

可对方的出现毕竟是好意,而且约纳特还骤然提起了他的父母,一想到失手被俘的后果,尤里安心中突然多了一丝后怕与庆幸。这也让他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寂静的深巷外,传来了遥远的喊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类似于犬吠的声音,

听到这些杂声,原本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约纳特神色蓦地一凛,赶忙催促着到:“走吧,先离开这里,”

“这一晚为了你俩的事儿,可是有不少兄弟要被迫牺牲在这里了,至少...不能让他们的牺血白白流淌!”

说完,约纳特就先一步迈出,跨进了暗道中,

而尤里安,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也随之纵身一跃,与阿卡丽一同跃进了暗道。

...

这是一条漫长的甬道,

行走在黑暗之中,尤里安沉默的点亮了双瞳,灰色的光华在黑暗中亮起,如同两盏明灯压过了约纳特点燃的烛火,将身前身后照得通透明亮。

进入这里后,约纳特绷紧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不少,见尤里安的目光不断的扫过甬道四周的墙,他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里,

据他而言,这个甬道是斯维因的家族在千年前那场入侵不朽堡垒的战役间偶然间发现的,

而它具体的建筑时间,却还要向上追溯千年乃至数千年,一直到那个黑暗魔法盛行的时代。

为了营救尤里安他们,斯维因将军便启用了这里,从甬道的另一端将培养了数年的死士悄无声息的从城外运送到了城中,并在尤里安两人陷入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搅乱了战场。

只不过,来的时候是上百人的死士小队,可回去的时候,却只剩约纳特、尤里安与阿卡丽三人了。

提到这,约纳特声音中有唏嘘感叹,也有不少的不满,

按他的话来说,斯维因早就拟定过了如何营救阿卡丽母亲梅目的计划,

可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却让一切变成了无用功,

女孩放弃了对方选择单干,而斯维因则为此搭上了上百好手。

约纳特的一番话,说的阿卡丽心中愧疚,也有些无地自容,

对方确实答应过她,也一直说着要等待时机,而她却因为一些事与尤里安的突然出现乱了心神,到地下山洞争执了一番后便负气选择‘莽’一波,

结果最后母亲没救出,还连累了许多无辜之人,最关键的是就连尤里安也差点‘栽’在了那里。

想到这些,女孩心中满满都是愧疚与不安,抓着衣襟的手轻微的颤栗着,

再加上身体的创伤与情绪大起大落的波动,伏在尤里安怀中的女孩只感觉胸腔涌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喉头处也有一股不断翻涌的腥腻感在徘徊,

阿卡丽知道,那是体内的创伤正在不断爆发的缘故,

若是这个时候吐出一口血,或许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自觉做错了事陷入糟糕与低落情绪中的阿卡丽却倔强的不愿让人看出,尤其是不想让尤里安看到,硬是梗着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强撑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

甬道在经历一刻钟多的漫长行进后终于是到了尽头,

踏出黑暗,重回光明之中,

入眼处,是孤傲耸立的崖岸峭壁,头顶是无际的星空,脚下是波涛万顷的守望者之海,而崖岸之巅上,有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静默伫立,

许是听到的身后的动静,男人缓缓回身,目光与正巧走出的尤里安打了一个照面,

那正是曾经帝国赫赫有名的将军、统帅,如今的————

杰里柯·斯维因。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九章 邀请 四目相对,尤里安微微欠身行礼,而后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虽然不久之前才在贫民窟昏暗的山洞下见过面,但不得不说的是,

此时伫立在崖岸边的斯维因在尤里安眼中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

背倚着星光与碧波,

黑色的大氅与两鬓的灰白发丝随着掠过的风微微飘起,背着双手,沉默中却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一年,斯维因刚刚步入人生中年,

可在他的身上脸上,却半点看不出丢了统帅职位与贵族身份的落寞窘迫,

反倒是那风风雨雨的经历,将成熟与稳重镌刻在了他的脸上,而智慧则留在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

‘这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下意识的,尤里安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这一刻,看着尤里安的斯维因,心中又会想着什么呢?

不得而知。

“将军,人已经救出了,只是那些弟兄...”越过尤里安走到了斯维因的身旁,约纳特有些低沉的述说着。

“嗯。”对于这个结果,斯维因或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在几人面前表现出愤怒或是悲伤的情绪,轻轻的颔首表示知晓后,约纳特便不再发言,默默的站到了斯维因的身侧,握着腰间的跨刀,沉默了下来。

而斯维因,在从尤里安身上收回了目光后,将目光放到了他怀中女孩的身上,

而这时候,阿卡丽的目光也恰巧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的一瞬间,女孩本能的想要回避,可心中的倔强却支撑着她用有些虚弱的目光与之对视着,

一秒,两秒,

崖岸的风呼啸的吹着,

时间好似定格一般,过去了不知多久,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今夜之后,约定作废,你可同意?”

听到这话,怀中的女孩不自觉的攥紧了尤里安的衣角,抿了抿嘴轻轻点头没有吭声,却是默认了。

阿卡丽找到斯维因,本是想借着对方的力量来营救母亲,

可如今因为她的擅作主张让对方损失了大把人手,如今对方要中止约定,她确实也无法厚着脸皮耍无赖了,

可若是没有了对方的帮忙,身在大地牢中的母亲又该如何才能救出呢?

找尤里安么?

在今夜之前,她或许还有这样的想法,

可现在,她也再无法向对方开口了。

而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难道,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吗?

一时间,茫然又凄苦的阿卡丽扭过了头,将脸深深埋在了尤里安的怀里,青丝垂落,遮住了脸颊,让人无法看到她的凄楚。

可被那不断攥紧又松开的手指抓着衣襟的尤里安,却能清楚感知到女孩心中的哀伤,

他想安慰,眼下却不是个好时机。

虽说,约纳特的出现破坏了尤里安心中的‘大戏’,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确确实实帮助了自己,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意,他都再次向斯维因行礼表示了感谢。

而做完这一切后,

似乎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不过就在尤里安准备开口道别时,斯维因却突然开口,让尤里安将欲转动的身体止步在了原地————

“今后,你准备...怎么办?”沉默的看着尤里安许久,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今夜过后,你们的名字必然会上帝国的悬赏公告。”

“虽说,蒙着面让你没有直接暴露身份,但...一个使用魔法,又实力强大的人,即使放眼到整个符文之地也并不常见,”

“尤其最关键的是,”指了指尤里安有些破烂的前襟,黑红的甲衣跃然而出。那曾经令人骄傲的颜色,现在却变成了尤里安的致命弱点:“你的着装...或许可以用伪装来解释。”

“可你身上流淌的帝国军人的气息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也许要不了多久,帝国就会有人识出你的身份,”

“到时,不止你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无法容身,就连你的父母、亲戚朋友也会遭受牵连。”一句一句,斯维因的话平静的不带半点的情绪,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开了尤里安的防护,将他的心撕扯开,暴漏出了那最柔软的部分:

“或许,你的父母可以因为曾在帝国军中效力的缘故得以幸免,但...许多时候,流言蜚语往往胜于刀剑。”

“届时,你又该如何面对呢?”

“我...我不知道。”斯维因的一席话正中了尤里安的软肋,让他心乱如麻,讷讷好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办法。

而他怀中的阿卡丽,听到这些话攥着衣襟的手指更加用力,头也埋的更深了一些。

“要不跟我们干吧!”而就在这时,约纳特适时的走了过来,一把重重尤里安的肩上,大声说着,

对于曾在普雷希典一同战斗过的尤里安,作为一个‘粗人’的约纳特很是欣赏对方的实力,

如果能将他拉入自家麾下,那么将军的计划,或许就有更多的把握了!

念及至此,约纳特不由回望了一眼斯维因,在他微不可查的点头后,回头看着尤里安朗声道:

“帝国那边,早在几年前就注销了你的军籍,而今夜之后,你可能也无法逃脱被通缉的结果,”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如就加入我们!”

“现在的帝国想必你也看到了,大统领宫的那位阁下已经老了,昏聩又刚愎自用,自帝国建立起,还从未有过将屠刀对准自家人的先例,可达克威尔就敢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犯下如此滔天罪孽。”

“还有贫民窟的蓄水池,我想你可能也知道。”

“帝国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帝国了,这几年,帝国在各线战场接连失利,国内对达克威尔不满的大有人在。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必须联合所有有志之士,将达克威尔赶下去,让诺克萨斯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将军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也看到了,为了你怀中这个女孩的事,我们今夜一下子就损失了上百名好手,但承诺的事,就永远也不会违背!”

直视着尤里安的眼睛,约纳特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真挚的邀请到:

“加入我们吧,尤里安,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帝国的未来需要你!”

“达克威尔无法重用你这样的人才,这是他的腐朽,”

“在将军的麾下,你的才华与志向一定能得到最大的实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章 梦 “抱歉...”

在一道期待,一道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略带挣扎的沉吟了一会,最终带着歉意的摇了摇头:

“我是帝国的军人,”

“尽管因为一些事,我走到它的对面,但不能否认我是生在特里威尔的诺克萨斯人,我不能背叛我爱的国家。”

“你爱的是诺克萨斯?还是这片土地,又或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在尤里安话音落下后,约纳特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可始终注视着他的斯维因,却在这时冷不丁的开口,

一句话,便让尤里安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诺克萨斯...土地...人?

有一瞬间,尤里安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可下一刻,头脑又变得混沌了起来。

而表现在外面的,就是长久的沉默,与脸上的若有所思。

看着陷入沉思的尤里安,斯维因扯了扯黑色的大氅,迈步从崖岸之巅走下,

见他动作,一旁的约纳特在愣了一愣之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沉思的尤里安身边走过,

一直走过很远,

斯维因的声音遥遥传来————

“好好思考一下吧,如果你想明白了,愿意找我,我随时欢迎。”

“...”

山头的风呼啸的吹过,

吹起鬓角的乱发,却吹不走尤里安心中的烦忧。

牵绊,信念与未来,

在二十二岁的年纪,交织在一个男人的脑中,无人知晓他这一刻望着头顶的星空与脚下的大海在思考着什么,一直到————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回过神来,尤里安才想起此刻的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还有一个女孩,一个受了伤的女孩。

“你...你没事吧!?”慌张张的低下头,就见怀中的女孩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肩头的衣角,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嘴上,

伴随着断续的咳嗽与粗重的出气声,

一抹鲜艳的红色从手掌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染红了手背,又顺着手背不断的下流。

阿卡丽的眉头紧皱着,

半眯半睁的眼睛里也满是痛苦的神情,

在外人面前强撑了许久的身子,终于在斯维因与约纳特两人离去之后爆发了,

而这一爆发,就如同决堤的大河一般无可抑制。

不得不说,阿卡丽的性子真是有够倔强的,隐瞒的也足够好,

即使是尤里安,在没有动用精神感知前也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具体状况。

那一斧毕竟是出自帝国的荣耀行刑官,

以尤里安的眼光看,不论是速度、角度、威力还是德莱文出手的时机都把握的十分精准,

以至于跃上半空的阿卡丽避无可避,最终只能以十字镰硬接,同时强行在空中扭开身子,避免了被一分两半的命运。

可尽管如此,被导向侧方的飞斧那旋转携带的巨力也依旧作用在了女孩的身上,

当尤里安以精神力细细检查时才发现,不止胸前的肋骨折断碎裂了许多,就连肋骨下的脏腑,也在剧烈的反震力下受伤颇重。

看到这情况,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变,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蹲下身将女孩放倒半躺在自己的怀中,一边催动着体内的生命魔能至左手手掌心处,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就去撕阿卡丽的衣服。

“你受了好重的伤!为什么一直忍着不说?我也真是该死!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可以为你治疗!”

忍受着不断的剧烈咳嗽,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层层剥开胸前的衣襟,

阿卡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是痛苦还是羞涩的晕色,

她想要抬手去拦,可病痛爆发好似推金山倒玉柱般,让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衰弱着,

往日轻易就可以做到的抬手,此刻努力了半天,却也只是有气无力的搭在了尤里安的手腕上,

那模样看上去,就好似在‘邀请’尤里安一般,满是羞耻感。

可听到尤里安话语间的关切与自责,

阿卡丽还是努力的咬着牙,硬挺着双眸望着尤里安道:

“那你呢?我受的伤我心中有数,可你,比起我只会更重吧?”

躺在尤里安的怀里,阿卡丽声音断断续续,又间杂着咳嗽的颤抖,可她却还是喃喃着将话语说完:“那个毒法师的毒,现在还留在你的身体中,还有那道雷霆,你一定也很难受吧?你在坚持,我也不想...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我?呃...”

阿卡丽的话让尤里安不由愣了一愣,到了这时他才猛然想起,

在约纳特带人出现之前,他还在‘戏台’上演着一出自导自演的大戏呢!

只是大戏没有演完,却被中途拉了幕布,

可阿卡丽这个戏中人,却切切实实是被他的‘演技’蒙在了谷里一直到现在。

以至于现在,他都忘记自己受过伤的事儿了,可女孩却倔强的硬撑着,原因只是不想做他的拖累。

这让尤里安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感动,同时愧疚的自责感也漫上了心头。

“被我说中了是吗?”尤里安的沉默在阿卡丽眼中是默认,而他脸上的愧疚与自责,也被当成了是心事点破后的不知所措,

抬着颤巍巍的手臂一点一点触碰到尤里安的眼角,又顺着那眼角向下,轻轻揭开了他覆面的布巾,看着那张脸庞,阿卡丽眼中闪过一抹湿润:

“尤里安,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任性,今夜你就不会因我而受伤,尤里安,对不起,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女孩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让尤里安从愧疚的自省中回神,迎着阿卡丽半是愧疚半是爱恋的眼神,

尤里安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看着重重拨开后露出在眼前的单薄亵衣,尤里安犹豫了一下,手掌轻轻按了上去,

随着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亮起,

阿卡丽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自那大手的掌心处传入了她的身体,

继而好似冬雪消融,春日到来般,

充沛的生命魔能融入了女孩的血液中,又顺着血管,淌遍全身上下,修复着每一处被破坏的伤口。

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如同回到了母胎中一般,让女孩瞬间融化在了那份温暖中。

缓缓闭上双眼,

阿卡丽睡着了,

在梦中,四周是青山绿水,头顶是阳光普照,

她静静的躺在一叶小舟中,

随着江水悠悠,她放下了烦恼,忘掉了忧愁,闭着眼眸晃啊晃的,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美好。

当然,她不忘记最重要的一点是,

在梦中,在舟中,在她的身旁,

那轻轻拨弄着船桨的,

是她最爱的人。

章节目录 鼻炎犯了…… 昨个去医院看了看,说要好好休养一个礼拜看情况,然后开了一堆药,今儿一股脑灌了进去……闷头睡了一天反而头昏脑胀了……要鸽两天……

主要是,如果鼻炎加重,可能就要考虑动刀子了……我不想动哇QAQ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一章 苏醒与欺骗 当阿卡丽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头顶脚下已不再是星光与大海,温暖的怀抱,也变成了盖着厚实被褥的床铺。

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根带着时代气息的老旧木头横梁,阿卡丽愣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昨晚,可能是她这几年、乃至十几年来睡的最安逸、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忘却了忧愁,卸下了烦恼,

在轻舟飘摇中,听着水花叮咚,听着两岸的猿蹄与头顶飞过的鸟鸣,

而耳边,还有船桨轻击水流的哗哗声,

那是阿卡丽想也不敢想的梦幻世界。

泡影破碎,重回人间,

冬日的寒意,透过了单薄的屋壁,让感受到一丝凉意的阿卡丽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将脸蛋儿埋在了暖和的被窝之中。

睁着大眼睛眨了好一会儿,

阿卡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眼神随着小脑袋的摆动胡乱的瞟着左右四周,

在看到靠窗边身影的那一刻,整个人才骤然长舒了一口气。

‘到早上了呀。’

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脑中募地闪过了些画面,让女孩的脸颊没来由的红了一红,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重新落回到了那个身影上。

清晨,阳光穿过了窗子的帷幕,落在了靠着窗静静伫立的男人身上、脸上,

那一刻,阿卡丽不由得有些痴了。

灰色的乱发好像一根根空心草在阳光注入后根根晶莹,那比婴儿还细腻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露出了淡淡的血管,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是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

让阿卡丽看着看着,就不由感觉到一阵口干,随着喉头不自然轻轻嚅动了一下,一道有些嘶哑的轻哼从唇间吐出。

“醒了么?”金色的宛若画中人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拨乱了阳光,让完美的画面破碎,

阿卡丽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几分遗憾,

可很快,那遗憾又随着一双灰色的眼眸的看来,变成了说不出的淡淡羞涩。

“恩。”

小手轻轻抓住了被子的一角,有些紧张的捻了捻,那划过指腹的粗糙感觉让女孩满是涟漪的心湖平静了许多,

可尽管如此,阿卡丽依旧咬着嘴角状若不经意似的用那双带着几分朦胧的睡眼左右上下乱瞥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男人的脸上,

皱着小鼻子,发出了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哼。

“感觉...怎么样?”

男人离开了窗边,那金色的朝霞就好似披在他身上的外衣,随着他一步步接近,一点一点褪去,

画中人走出了画中,从带着梦与幻的世界走到了现实中来。

‘尤里安...’

这一刻,阿卡丽心底不由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惋,可随着一只大手覆上额头,随着眼眸中灰色的雾光亮起又熄灭,

阿卡丽感觉一股带着生机的力量从那掌心与额头的贴合处传入,又顺着额头一路向下蔓延,直到脚尖的末梢,

那无比舒服的感觉,让被窝中的阿卡丽情不自禁的蜷了蜷脚趾,有些慵懒的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缓缓将精神力回收,尤里安一边轻点了点头,一边带着些许笑意看着阿卡丽出声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莫名其妙的发问让阿卡丽微微有些迷糊,可随着理智一点一点回归大脑后,阿卡丽突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我...我好了?”蓦地坐了起来,被褥从身上滑落,露出了仅有一件薄衣罩身的玲珑身段儿,

落在了尤里安眼中,那初具规模的炼银山脉,让尤里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时间的伟大。

不过女孩此刻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这里,

看向尤里安,阿卡丽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她很清楚自己在那一夜受了怎样的伤,那个诺克萨斯的行刑官将军,若是在一对一的战斗力,仗着均衡忍术傍身的阿卡丽可能半点也不畏惧于他,

可地牢狭小的环境限制了她的速度,士兵的重重围堵又不断的挤压了她活动的空间,

当阿卡丽在团团包围中被迫跳起却看到迎面飞来的斧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失败。

那个伤...应该是极重的,

虽然,对于自己经年打熬出的身体而言或许达不到致命的地步,

但不管怎样也不该是一天就可以痊愈的吧?

可现在...

???

用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再攥紧再松开,如此反复两次之后,感受着流淌于掌心间的充沛力量,

阿卡丽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而这时,尤里安的声音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不用怀疑,我刚刚已经为你检查过了,你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受伤移位的脏腑和折断的肋骨我都已经为你接续稳妥了,摩擦磕碰的伤也已经处理过了,”

“接下来你要做的只是静静的在床上休养两天,然后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恢复过来了。”

“怎么样,这可是生命魔法的伟力哦?对我来说,任何的大伤小病与中毒只要不能致命,就都是可以迅速治愈完好的!”

“虽然远比不上索拉卡女士使用的生命魔法,但应该——也是很了不起的吧?”

望着有些发蒙的女孩,尤里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那嘴角的笑容就像是做了好事寻求表扬的小孩一般,让阿卡丽忍不住就想发笑,

可笑容刚刚露出一丝,女孩却没来由的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旋即脸色一板,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也陡然变幻了起来。

在那带着复杂与莫名的眼神‘威逼’下,尤里安脸庞微微一僵,笑容从定格到消失,

再到带着些许沉默的嘴角向下,

这一切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对不起。”突然的,尤里安开口了。

听着尤里安的道歉,阿卡丽眼神微微一颤,咬住了嘴角却没有开口说话,一眨不眨的看着尤里安,眼中的光芒时而亮起,时而暗淡,

过了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发问:

“对不起...什么?”

“呃......”张了张嘴,想起前一夜那个吐血也要倔强忍耐的女孩,尤里安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骗了你。”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二章 对不起与谢谢你 “骗了...我?”

阿卡丽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深邃的眼神仿佛是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从前。

“恩,”尤里安点了点头,低声道:

“那一晚,即使没有斯维因将军和约纳特将军的人出现,我也一定能将你完完本本带出来的...”

“我的体内有圣树之心给予的生命力,毒法师的毒不能伤及我分毫,在雷霆之下受伤,也是我刻意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我太贪心了。”

悄悄瞥了眼有些出神的阿卡丽,尤里安咬了咬牙,终是将实情托了出来:

“我想救你,但又不想被帝国发现出我的身份,所以便想着假借中毒与重伤演一番戏,假死脱身的‘戏’,”

“只是没想到的是...”

“是...么...”一字一顿的将两个字符挤出,阿卡丽就好似在一瞬间突然忘记了该怎样开口说话一般,

望着尤里安的眼睛,声音中满是艰涩:

“尤里安...从认识...到......现在,你骗过我......几次......了?”缓缓挺直腰背半跪半坐在床上,努力的保持着平视的姿势,阿卡丽沉默的望着低下头的尤里安许久许久,张开了有些干裂的唇角,从喉头间将声音挤了出来:

“阿卡丽...”尤里安募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在吐出女孩名字后声音戛然而止。

而阿卡丽,却像完全没听到这一声呼唤,也没看到尤里安那有些不安的表情一般,眼神越过尤里安望着透发金光的窗子,自顾自的说着:

“你曾说,会帮我救出母亲,可在那天分别以后,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你的面。”

“三年!整整三年!!!”说着这个数字,阿卡丽的声音一点一点抬高,语气中也多了歇斯底里与一分难掩的哀伤。

“我找了三年,也等待了三年,可你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索拉卡女士,也再没有回去过那座山谷。”

“你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到委屈?我都不知道。

“我好怕...好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微微抽了抽鼻子,阿卡丽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而尤里安,也随着这一句句话的说出,眼中划过了一抹无奈的心酸。

“可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死去。”

“我不相信,那个在均衡寺庙里能轻易击败戒那个叛徒的男人会死;

“我不相信那个自己只有三天生命,却要在这三天时间里,奋力让姐姐活下来的男人会消失的这样彻底;”

“我更不相信...!!!我阿卡丽一生中唯一的那个朋友,会就这样从此再无半点音讯!”

目光突然转过,直视着尤里安的眼睛,阿卡丽声音轻的好似一团棉絮:“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一边,我拜托了所有认识的人在艾欧尼亚寻找你的踪迹,一边,我又要渡过海洋,来到这片远离家乡的地方。”

“在诺克萨斯,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想要利用我。”

“我变成了他们手里的刀子,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你知道吗?每一天每一夜,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他们惨死的面容。”

“我...!我快支撑不下去了,我真的...真的快要疯了!”目光陡然望向尤里安,女孩眼角泛起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到让尤里安不敢直视。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始终没有出现...”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可为什么...!”两颗泪珠从眼角滑落,缓缓在脸颊上拖出两道淡淡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之后,你要再次出现?带着你又一次的欺骗?”

“尤里安,你是魔鬼,是折磨人心的魔鬼!”

“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不要...”

“不要再...玩弄我了?”

阿卡丽的声音轻轻,带着乞求的哀声,让尤里安心中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你是我的朋友,我尤里安唯一的朋友啊!’

他好想大声喊出这句话,可望着阿卡丽的眼睛,他却少了说出口的勇气,只能在相去不到一臂的距离上,

不断的重复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然后将颤抖的手抬起,笨拙的拂拭着女孩脸上越流越多、越流越急的晶莹。

三年,在一个人的人生中不短、也不长,

可这三年却是尤里安注定要铭记一生的时光,因为它改变了一切,让尤里安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着一遍一遍重复的喃喃轻语,看着一个大男人好像孩子一样用最笨的方式祈求着她的怜惜,

那一刻,阿卡丽眼中流淌着与尤里安一样的痛苦,却也有着与他不同的光芒,

那些光芒是不舍、也是犹豫。

某一刻,当尤里安的手指触滑到女孩唇边的瞬间,阿卡丽就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抬起了双手死死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在男人微微有些惊愕的目光中,女孩张大了嘴巴,照着手掌最‘肥沃’的区域狠狠的咬了下去,

在一声突然响起又半到中止的闷哼声中,阿卡丽那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死死的嵌入进了尤里安手背,

伴随着几丝鲜红的渗出,这一刻的阿卡丽,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所有气与怨都融进这一‘咬’中一般,皱着鼻子,满是一副认真的神情。

可尤里安,在这样‘恶狠狠’的撕咬下却没有因疼痛而皱眉,相反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堆满了惊愕,以及...惊喜。

“事不过三。”凶恶的咬了好一阵儿,阿卡丽松开嘴,抬手擦了擦嘴角,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口说道,可转眼间,女孩又翻脸换上了一副表情,举着尤里安的手到两人面前警告似的说道:

“如果你再敢骗我,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原谅你了!!”

瞥了眼留在手背上牙印,弧形的印记带着一圈鲜艳的血痕,血痕下还能隐约看见白骨的痕迹,煞是狰狞恐怖,女孩就好似赌气一般,轻哼了一声说道:

“这个伤疤,不准用魔法将将它消去,我要它一直留在你手背上,作为对你的‘提醒’!!”

可看着手背上不断渗出的血丝,女孩终究是心软的,蹙着眉头,抬手抓过放在枕头旁的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小团纱布,蘸着药酒为尤里安涂抹包扎了起来。

最后,看着被缠上了一圈白的手背,阿卡丽沉默了半晌,突然身子向前,扑入了尤里安怀中:

“对不起,谢谢你...”

“还有...”

“你能活着,真好...”

“真好...!”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三章 半枚符文半颗心 有一瞬间,尤里安觉得情绪才是一颗灵魂的主宰,

上一秒,他还置身于冬日的雪地,在鹅毛大雪覆盖的驰道上步履维艰,

可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阳,暖暖的,驱逐了寒冷,带来了希望的光。

坐在靠床边的一张半破的椅子上,尤里安举着缠绕着白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嘴角还挂着一道浅浅的弧线,

那模样儿,让半靠在床头坐着的阿卡丽脸上多了几抹嗔怪,

“别看啦!”皱起鼻子轻斥一声,

阳光落在了那白嫩嫩的脸颊上,让两颊多了一抹淡淡的晕红,有一瞬间,阿卡丽心中突然后悔了那一咬,

可斥过之后,心中又莫名有些甜,

那是苦衣融尽,露出里层糖心儿的甜。

搭在被上的手儿轻轻捻了捻被角,阿卡丽咬了咬唇儿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尤里安,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听到发问,尤里安愣了一下放下了手,看向女孩刚要开口回答,

阿卡丽却又抢在了他前面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看着愣着神一头雾水的尤里安,阿卡丽轻笑了笑,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而后再次开口问道:

“对了,那晚...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大地牢的?”

这个问题,自刚刚起就一直萦绕在阿卡丽的脑中,

斯维因他们会出现,阿卡丽还可以用约纳特的说辞来解释,可尤里安呢?

他回到不朽堡垒可还没有几天,又怎么会准确的判断出她会在那个夜晚强闯诺克萨斯大地牢,并精准的赶在她被俘前出现将她救出?

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的,但是...”张张嘴,尤里安微微想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了墙边的小桌上,从桌上的小布包里取出了一团东西又重新走回到了床边的椅子旁坐下:“但是我看到了这个。”

“嗯?”顺着尤里安的目光,阿卡丽低下了头,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尤里安的手中躺着一块布巾,而这块布巾却有些特殊————

阿卡丽认识它。

那一晚,尤里安就是覆着这块布巾,强闯的大地牢。

“这个?”低头看了眼布巾,上面大块大块的殷红有些扎眼,那有诺克萨斯人的血,但更多的却是尤里安的血。

看到它,阿卡丽就不由回想起了那晚背着她的男人在重围之中倚着墙咳血不止的模样,

虽然尤里安说,那一切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戏,

可阿卡丽却却不会天真的全盘相信,

在一个帝国的都城内只身面对万军,恐怕只有神才能做到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与其说是‘演戏’,阿卡丽心中更愿意相信有安慰她的成分在里面。

或许,也正是因为想起了那一晚的危境,阿卡丽才会用玩笑似的一‘咬’,原谅了尤里安再一次的‘欺骗’。

尤里安真的欠我么?

可或许我欠他的更多吧?

看了眼布巾,又看了眼尤里安,阿卡丽垂下眼帘在一瞬间想了许多,

而一旁的尤里安却不懂女孩的心思,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抓起布巾的一角,轻轻抖了抖,将它整个儿摊在了腿上,

鲜血染红了大半的布巾,可依旧有一小半的地方没有被鲜血浸染,而那没有被浸染的部分便落入了阿卡丽的眼中,

只看了一眼开头那黑墨书写的“谨遵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谕令...”,阿卡丽就看不下去了,

而黑墨落款的那串数字,更是让女孩的心隐隐刺痛了起来。

这是一文告示,

上面所书并非是为了征兵亦或是传达策令,而是为了一个人,

阿卡丽的母亲,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梅目·约曼·特曦’。

看着偏头过去情绪骤然低沉的阿卡丽,尤里安顿了一顿,抬手将布巾折起,遮住了大半的血渍与墨文,而后轻声说道:

“就是看到了它,我才觉得或许会在大地牢那儿找到你的踪影,只是我没想到你...”

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孩,尤里安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一晚伏在石顶角落里的那个女孩,

她从阴影中走出,那眼神,那踏出的一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如果那一晚自己没有出现,可能一夜过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一个叫阿卡丽的艾欧尼亚女孩了,

或许在第二天不朽堡垒街头张贴的告示中,才能通过‘当场击毙一名妄图闯入大地牢的敌国间谍’这样的话来窥见端倪。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尤里安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后怕,这让他忍不住的开口,冲着阿卡丽的恳求道:

“别再这样了好么?”

阿卡丽沉默不语,她心中知道尤里安指的是什么,可布告示上的那个人即将被公开处决的人是她的母亲!

对于自己唯一的亲人,谁又能全然无动于衷呢?

等不到回答,尤里安轻叹一声,将椅子拉近了些,将女孩搭在被子上的手牵过来握在了掌中,用自己掌心的热量来驱散女孩手背的点点冰凉,

看着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阿卡丽,尤里安沉声开口道:

“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时间不是么?

行刑日是十一月的最后一日,到今天还有至少二十天的时间,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可以慢慢的谋划。”

紧了紧握住的手,尤里安似乎想用这样的办法让女孩感受到他的认真一般,

“我答应过你,会帮你营救你的母亲,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话音落下,尤里安腾出一只手来,翻转手掌将掌心呈在两人眼下,随着魔能的激涌,

一枚晶莹剔透的灰色水晶跃然而出,

水晶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便随之浮现,它们好似活的精灵一般,绕着灰色水晶欢快的飞舞着,

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诡异的波纹,而尤里安的手掌,也在刹那间被切割出了一道道刻骨的伤痕。

“滴答...滴答...”

鲜血淌落,落在了被单上,

然而尤里安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般,顶着蒸汽升腾的苍白脸色,对募地瞪大了双眼的阿卡丽笑了一笑,而后用看情人般的目光看着那枚水晶轻声道:

“这是世界符文,在过去,它曾帮助了我许多的忙...”

“虽说你现在看到的只有整枚符文的一半,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足以让你的实力在二十天里有一个质的跨越。”

“我曾承诺过会将它赠予你,那么现在,就是兑现那句诺言的时刻了!”

出神的看着水晶上流转的灰色光华许久,尤里安笑了笑,托过阿卡丽的手,将那枚灰色的水晶轻轻放到了女孩的掌心中,然后将女孩的手指弯了下去,一根一根,直到五根手指尽数握在了水晶上,

这一刻,尤里安看向阿卡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剩下的一半,我会在救出你的母亲之后交到你的手上,那么现在...”

“将它放入你的胸膛,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使用它的力量。”

“有了它,就一定可以救出你的母亲!”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四章 我辈义不容辞! “你...你在说什么,尤里安?”

望着脸色苍白的尤里安,看着那一缕缕白雾从他的身后蒸腾而上,消散在空气中,

阿卡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灰色水晶,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是水雾翻腾————

“你要...要离开我了么?”尤里安不知道女孩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可阿卡丽好似在心中认定了这个理由一般,挣扎着就要将灰色水晶还给尤里安,遇到尤里安推拒的手,女孩心中更是确信了一般,突然变得执拗而暴躁,空着的手挣扎着抓在了尤里安的手上,鼓足全身的劲儿咬着牙关将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硬生生将尤里安赠予的灰色水晶又塞回给了他,然后对着面前的男人大吼道:

“尤里安!你别想甩掉我!不可能!”发鬓散乱,阿卡丽的双手抓着尤里安的前襟和肩膀,

从床跃起的女孩就好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可眼中流露的却不是择人而噬的凶厉,

而是恐惧、愤怒、不舍、慌乱,诸多情绪不一而足。

而尤里安,握着那块去而复返的水晶,脸上也是满满的无奈,他想说自己并没有要借着这枚符文‘一刀两断’的意思,

可看着女孩这副模样,一时之间他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抚下对方。

而与此同时,心底之中也有一道名为感动的温流在流淌,

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女孩对自己的真切在意,

‘在人生的路上,有这么一个在意自己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尤里安在心中感叹着,

同时,他也放下了所有的抵抗,任由女孩死死攥着他的衣服,愤怒着一张脸大声的骂着他,

什么‘大骗子’,什么‘玩弄人心的魔鬼’,尤里安都一一照单全收,

一直到女孩说的口干了,累了,

他才默默的抬手从床头抓过一个水囊,递给了阿卡丽,

在女孩‘吨吨吨’的将水囊里的水全部喝干后,看着阿卡丽,尤里安小心的开口道:“够么?如果不够,桌子那边还有。”

“不够!永远也不够!”没好气的瞥了眼满脸‘讨好’似的尤里安,阿卡丽丢开了抓着衣襟的手,气哼哼抱着双腿坐回到了床上,再也不看尤里安一眼。

清凉的水不仅解了沉睡两日的干渴,也浇熄了她的怒火,再加上刚刚那一通肆意的发泄,阿卡丽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抓着一个男人的衣襟,大声痛斥他是‘坏蛋’、是‘魔鬼’、是‘负心汉’,

???

这都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么?!??

如果蒙住眼睛只听说出来的话,即使说是一个怨妇在大倒苦水也不会有人怀疑半分,

可刚刚握住水晶的那一刻,阿卡丽脑海中确确实实满是‘尤里安要离开自己’的念头,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尤里安似乎从没有说过要离开的话,他只是把那枚蕴含空间之力的魔法符文交到了她的手中,

可为何刚刚那一刻,自己却好似被引动的火山一般无可抑制的爆发了呢?

为何在他的面前,自己会如此控制不住情绪?

阿卡丽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

可那个答案,只是一想就让她瞬间慌张到不知所措,只能将脑袋埋入了膝弯,借着垂落的乱发遮掩住脸颊上渐渐升起的晕红。

不过即使不谈那个有些‘羞耻’的答案,阿卡丽还是意识到了,如今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重到只是有了‘他要离开’的念头,就已经让她满心恐惧。

‘我被俘获了吗,妈妈。’

低头抱膝坐在床上,尤里安看不到女孩的表情,自然也不会知道女孩此刻的心中所想,

但他却知道,梅目要救,世界符文的水晶,也是要给的。

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了床边,尤里安伸出手来,在短暂的犹豫后轻轻落在了女孩的背上,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女孩的颤抖,但却没有再如刚刚那般暴躁,

似乎是刚刚的宣泄耗尽了女孩全部的力气一般,

‘这也好。’

稍微发泄一番,对谁都好,不是么?

别人不知道,可尤里安却很清楚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心中究竟积压了多少的负面情绪,

家乡处在在战火之中,母亲又被关押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等待着冬月最后一日的公开问刑,

孤身一人远离家乡来到敌国的土地,每日都要在救出母亲的思绪中煎熬,而异国的人又对她这样一个艾欧尼亚女孩怀着敌意与审视,

为了能拿到一份大地牢的秘密地图,阿卡丽这些年里不知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杀了多少与她无关的无辜之人,

就如她在梦中啜泣哭喊的那句“回不去了”一般,

阿卡丽已经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堕入了黑暗之中,

为了救出母亲,她已经赌上了一切,

母亲,就是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唯一信念。

‘不过从今以后,请允许我做支撑你的第二根柱子!’

轻抚着女孩的后背,尤里安眼中有着淡淡的柔波在流淌,

他虽然没有撑开天地的伟岸身躯,可为自己的唯一的‘朋友’支撑起一片立身之地,

“是我义不容辞之事!”

喃喃出口,突然的声音惊扰到了女孩,让那娇小的身躯又是一颤。

尤里安的掌心热乎乎的就好像一个大暖炉,而情绪翻涌之时,更是有淡淡的生命能量逸出,顺着掌心传入了她的身体,让埋着头的女孩心中又羞又怒,

早不知将尤里安这个‘混蛋’骂过多少遍了,可心底却又贪恋着那一分火热的温柔而迟迟不愿打破。

尤里安既然出了声,阿卡丽也就自然而然的轻轻动了动身子,摆脱了尤里安的手掌,转头回望,一双美目似嗔似怨:

“还没摸够吗!”

“呃...”低头看了看手掌,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想要揉揉鼻子,可手刚刚举到面前,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在女孩的注视中讪讪的将手放了下去,同时转移话题问道:

“好些了么?”

“不怎么好!”白了他一眼,女孩忿忿的话让尤里安脸上尴尬又多了几分,

只能假作没听见一般正了正颜色对阿卡丽说道:

“可以听我说几句么?”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五章 劝说 被尤里安这样直直的注视着,阿卡丽微微有些不适,尤其是抱着膝坐在床上的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单衣,

再想起尤里安之前说的话,心中莫名就有一种羞耻感袭来。

可迎着尤里安认真的眼神,女孩还是摆出了一副淡定的模样,瞥了尤里安一眼,轻轻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了而后,然后用鼻音“恩”了一声以示回应。

至于尤里安,就没有女孩脑中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了,

一手握着世界符文的水晶,一手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尤里安只觉得胸膛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是在刚刚骤然升起的浓烈责任感————

他,要将一个徘徊在深渊边缘的女孩从堕落中拯救而出,他要为自己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那是我‘义不容辞’之事!”

心中再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尤里安将那枚水晶再度推到了女孩的面前,在女孩的眉头再一次蹙起前,开口说道:

“别急着拒绝,好么。”

看着女孩看向灰色水晶眼神中的抗拒,尤里安缓缓吸入一口气,沉声道:

“我曾答应过,会帮助你救出母亲,这一点,在我死之前,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诺克萨斯大地牢,虽然它的防备很是严密,但只要我手中掌握着世界符文的力量,就可以进入一次,两次,甚至五次、十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的语气中满是自信,

而抱着膝弯的阿卡丽,却也是半点也没有怀疑尤里安的话,

对于尤里安的实力,或许没有几个人比她更清楚。

不论是在均衡寺庙,还是在千里茫茫雪山,

尤里安展现给她的,始终都是一副高坐云端的无敌姿态。

而那份无敌,并没有随着自己这些年在武道修行上的成长进步而褪色,

反而在时间的醇酿下,更加的深入她心。

一想到几天之前重逢时的短暂交手,一想到那如光似影般的鬼魅神速,阿卡丽就不由得咬紧了唇角,再度望向灰色水晶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淡淡的复杂。

如果有了它...

不!

“可就像那道笼罩了天幕的雷霆法阵一样,”

“这里毕竟是帝国的王都,谁也不知道在不朽堡垒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的秘密,还有多少实力强大的敌手没有出现。”语气稍顿了一会儿,尤里安收起了那副自信的神态,说道这儿的时候,他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个带着兜帽的冷漠男人,

在他的刀下,尤里安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听说他还在艾欧尼亚战场,作为对抗那个艾欧尼亚剑圣的武器?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又进步了多少。’

驱散了繁杂的思绪,尤里安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

“事实上不是我自大,在当时的大地牢下,我不仅可以做到将你带出,甚至即使是加上你的母亲,梅目女士,也只不过是将突围的时间拖长一些而已。”

“可我却没有选择那么做。”

低下头,尤里安看着被黑色裂纹不断撕扯的手掌,眼神微微闪动,一道翠绿的光芒从露出的指骨上涌出,缓缓的驱逐了黑色的裂纹,修复着鲜血淋漓的手掌。

直到将手掌修复的七七八八了,尤里安才再次抬起了头,在阿卡丽的复杂的眼神下开口道:

“原因嘛...或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同时照顾你与梅目女士两个人的把握,

“毕竟...那里于我而言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可对于你,或是你的母亲,就是需要拼上性命的场所。”

你们太弱了!

这就是尤里安话语间蕴含的意思,

这句话虽然没有亲口说出,可尤里安相信面前的女孩不会听不出这层意思,事实上,在说话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可出乎他意料的,

一直到话音落下后数秒,女孩都只是抱着双膝出神,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表示不满或是别的什么。

‘也许这一次的经历真的打击到她了吧?’尤里安在心中猜测道,

他并不知道彻底与魔法绝缘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但他却深刻知晓魔法的强大,

那是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伟大,那种强大,吸引了千万年来无数天才英豪前赴后继,也引发了数之不清的战争与生死。

每每对魔法的了解愈深,尤里安心中对魔法的敬畏也就更深一层。

所以,在魔法那如同巨人一般撑起天地的伟岸身影下,不能修行魔法的人就如同脚下的一粒沙子那般渺小,

或许这也是阿卡丽对尤里安说的话保持沉默的原因之所在。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拥有了它,很快...很快的...!’

心中暗暗自语,尤里安又开口道:“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比如在大地牢下我感到了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绪,又比如那道雷霆法阵,威力确实足以让我受伤...”

“所以在最后,我选择了从长计议。”

面对阿卡丽,尤里安展现的很坦诚,

而他的这份坦诚,也让阿卡丽无法去说去责怪什么,

在尤里安心中,他欠着阿卡丽一次救命的恩情,

可在女孩心中,尤里安的恩情早在均衡寺庙就已经还的干干净净了,

又怎么还有亏欠呢?

要欠也是她欠着对方更多。

“嗯。”对于尤里安的说辞,阿卡丽平静的应了一声,

这副姿态,让尤里安有些摸不准对方心中的想法,犹豫了半晌,

尤里安突然叹气道:“阿卡丽,你要知道,救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还是在不朽堡垒中救人,”

“世界符文于我而言,不论是半枚还是一枚,所能用出的力量并无太多的差别。可对于你,我有信心可以助你在二十天内有个质的飞跃。”

“在行刑日到来前你的实力得到暴涨,那么救援的计划就会变得更有把握一些,”

“这不是你留在不朽堡垒这些年一直希望的事么?”

“所以...”低头看看手中的符文,尤里安又将它向前推了推,脸上带着诚恳:

“答应我,别再执拗下去了好么?”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世、界、符、文! 迎着尤里安的目光,阿卡丽的沉默仅仅只维持了一个瞬间————

“我答应了。”

“嗯?”短暂的沉默之后,尤里安的声调陡然扬了上去:

“你答应了!?”

“嗯。”迎着尤里安带着惊愕的面孔,阿卡丽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的冲动,但忍住笑后,她还是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应声。

这让心中还再酝酿着该如何劝服的尤里安微微有些懵,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抢在尤里安之前,阿卡丽出声打断,“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低头看了眼灰色水晶,水晶上黑色的裂纹还在不断的诞生与消弭,

那不断流转的灰色光华,是这世界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世界符文的力量。

抬头看向尤里安,阿卡丽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夜鲜血飞溅的画面,不论如何,那样的经历她都不想在重复一次,她不想看着自己爱着的人为她拼命、为她流血,而自己只能像个看客一样无力的躲在他的身后,

那种刺骨的不甘,是促使她改变的原因。

沉默着回忆完那段记忆,阿卡丽嘴角扯了扯,轻声道:“我需要能救出母亲的力量,需要站起来搏斗的力量...而它!它就是能实现我心中所有祈愿的最好方法...!”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好!”脸上露出笑容,感受到女孩心中决意的尤里安情不自禁的重重一点头,托了托掌心中的水晶,示意女孩伸手,

深深看了一眼尤里安,阿卡丽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缓缓搭在了尤里安的左手上,

十指相触,那一刻,一抹淡淡的冰凉在指腹与指腹的摩挲间完成了交接,

下一刻,灰色的水晶微微一颤,数道宛若蚊蝇般的黑色锋刃刺破了阿卡丽掌心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见骨的血痕,朵朵殷红旋即流出,淌在了水晶上,也滴落在了被单上,绽出了几朵鲜血的梅花。

可承受着刻骨之痛的阿卡丽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黑色锋刃切割血肉的痛确实令人难以忍受,可要比起日夜无法救出母亲的折磨,比起看着所爱之人为自己流血的噬心之苦,

却又算不得什么,

‘来吧,我受得住!’

四目相对,阿卡丽用眼神传达给了尤里安这样的讯息,

而收到信息后,尤里安也回以了一个认真的眼神,

“屏气凝神!”

尤里安低喝出声,随后闭上了双眼,

而阿卡丽,也在一瞬间调整为了盘膝之姿,同时合上了双眸,将思绪敛迹,将呼吸降至若有若无。

下一秒,两人唯一的接触点,灰色的水晶便在不大的屋内陡然亮起了千万光华,

与此同时,阿卡丽的手掌中,也感受到了急遽攀升的温度,

从温水煮青蛙,到炎炎夏日的暴晒,再到置身火炉,最后的最后,那炙热的感觉简直就像要将她的手融化一般,带着一阵阵刺入骨髓灵魂的烧灼感,让她痛不欲生。

这一刻,阿卡丽突然理解了尤里安之前将水晶取出时,为何会在一瞬间头顶蒸汽飘散,脸色惨白如纸,

‘这魔法的力量?还是因为它的名字叫做世界符文!?’

细密的汗珠从肌肤毛孔间渗出,汗水从浓密的发丝间渗出,汇聚成股,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浸湿了她的衣衫,也打湿了身下的被褥,

那模样,就好似从蒸笼里走出一般,

巨量的水源流逝让阿卡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白,乃至惨白,

而黑色锋刃的,也在阿卡丽看不到的地方,尽情的撕扯着她手臂的血与肉,

短短半分钟,就将女孩那纤细有力的小臂剔成了泛着骨白的阴森,并越过了手肘,继续向上攀升。

可此刻的阿卡丽却已经无暇顾忌这些了。

在好似置身冥府地狱的煎熬中,在阿卡丽的精神一点一点临近崩溃之刻,

她终于迎来了雪化花开时,

面对面的尤里安缓缓睁开的双瞳,随着星点闪烁之光自眼底浮出,阿卡丽只觉得一股沛然的力量好似洪流般涌入了她的左心房,

那一刹那,她就好像被长矛穿心一般,剧烈的痛苦让她再也忍不住,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嘶吼,

那声音,绝对不比fm(咳...)时的苦痛要弱分毫,

巨大的痛让女孩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可很快,那高亢的尖声又变得嘶哑,

到了最后,声带被撕裂,

从喉间挤出的声音,都带着沙沙的血意。

‘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看着这一切发生,尤里安在心中默默道,

在世界符文力量的灌输下,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是出乎了尤里安的意料了。

这毕竟是世界符文!

是符文之地世界意志下至高力量的完美体现!

在万千年的历史中,世界符文的存在被这方土地上数之不尽的枭雄英雄们追逐着,

可能得到它‘青睐’的,却始终寥寥无几。

还在艾欧尼亚时,尤里安曾听索拉卡说起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女士为了警醒他而说出的,

它就在十几年...也或是几十年前,

有一个弗雷尔卓德的法师,无意间在北方冻土的万载坚冰下,找到了主宰火焰力量的世界符文,

虽然相比于尤里安手中的世界符文,那充其量只不过算是符文碎片的一角,

可那依旧是能轻易毁灭世界的力量。

在力量的诱惑下,年轻的法师罔顾了师父的教导,执意拿起了符文,

在那一瞬间,巨量的高温火焰从符文中涌出,年轻法师的肉身瞬间被火焰吞噬,紧接着被吞噬的就是灵魂,

随着灵魂燃烧殆尽后,一个新的灵魂诞生了,

它不再是承载着人类记忆的弗雷尔卓德法师,而是一个元素生灵,一个怀着火焰与狂怒的复仇灵体

那个灵体痛恨着世界,对自己昔日的师父痛下狠手,若非游历世界的索拉卡及时赶到,或许整个北地都要被复仇的火焰彻底融化!

可即使有了索拉卡的帮忙,两人的力量也无法奈何拥有世界符文力量的元素生灵,只能封印而非彻底将其泯灭。

索拉卡在讲述故事的时候虽然语态平静,可尤里安却并没有对故事的真伪产生怀疑,

因为他是真正拥有一枚世界符文的,而且还是近乎于法则力量的空间符文,

也只有亲身体会过一切的他才知道,世界符文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即使以尤里安如今的实力,对于自己体内的符文,有的也只是日益增长的敬畏。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七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世界符文,

是构成整个符文世界的根源,是千万年来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伟岸之力。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生得见一面就已是幸甚之事,而尤里安,却能将它的力量纳入胸膛,并予以利用。

这究竟是怎样机缘巧合构筑的结果?

尤里安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这枚符文到底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他的身体中的,

他还记得自己年幼之时,总会不断在心中抱怨,明明自己的父亲是曾在负责大统领日常卫戍安保的第一兵团服役,而母亲,也曾是帝国第一女将军克莱尔女士的近身侍卫,

可这样的两个人结合生下的自己,却没有继承父母的半点天赋,不仅远不如每日都在‘野蛮生长’的姐姐锐雯,就连特里威尔本地庄稼汉的女儿都多有不如!

这一度是尤里安心中不甘的源泉,

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眼前的阿卡丽在魔能中经历生死煎熬时,这一刻他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也许,世界符文出现在他身体内的时间要远早于他的猜测,甚至比他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要早,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符文之地力量的代表会出现在他这样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孩身上,

正因为代表‘空间’力量的世界符文沉睡在他的身体中,日经月累的吸食了他大量的生命力,

才会造成他那个‘脆弱而多病’的童年,让他不论从精神、意志还是肉体上都比最普通的普通人还要更次一筹,

如果没有锐雯,或许尤里安一辈子也不会生出离开的想法,

在那片绿水青山长流的偏僻角落,直到老死那一日也不过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

可那夜那个乘月起舞的身影却唤醒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不甘,

他不甘童年的玩伴,亲密的姐姐,梦中之所爱逐渐远离,他不甘在某一天托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然后看着她与他幸福的笑,

他不甘,所以他迈出了那一步。

从离开农场起,一直到在那个偏僻的山谷将眼眉淌血的红衣女人带回来的那一天,

这之间尤里安经历的故事若是逐字讲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不得不说,卡特琳娜为尤里安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可若是尤里安心中没有强烈的不甘,

在德玛西亚的那个夜晚,他或许就已经死在菲奥娜的父亲劳伦特族长的利剑之下了。

那我们的故事也就将从中夭折。

可在那生与死交缠不休的汹涌浪潮中,尤里安却选择了向死而生,

或许也正是在那一刻,沉睡在深海暗流中的符文,被滚滚涡流从水底卷出了水面,绽放出了万道豪光。

改变了一个人的身体,更改变了他的未来。

“那么现在,改变的机会交到了你的手上,是沉沦谷底,还是冲破阻隔天际翱翔?”

“阿卡丽,就让我看一看你的器量吧,请一定——不要——让我——失望!”看着面无血色的女孩,尤里安心中默声道。

虽说此时此刻,尤里安的感知全面张开,注意力也完全集中在了阿卡丽的身上。就等着女孩一旦露出坚持不住的迹象,他就果断出手,施以援助————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无法放任阿卡丽受到伤害,

可即使是雄鹰的雏幼,也有被折断羽翼,残忍推下悬崖的时候,

也只有在赴死的路上怀着对生的绝对渴望,才能在不断的挣扎下最终等来转变的拐点,一跃化身天空的霸主!

如果...阿卡丽真的拼尽全力也无法在滚滚魔能的浪潮中搏击而出,

那么或许对于她而言,一个平凡的未来是最适合她的归宿。

这并非尤里安自私,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无不行走在遍地的荆棘坎坷之中,

未来他的梦,更是通向了一条不知光暗、祸福的结局,

他不愿,也不能让任何重视之人受到牵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并不是独属于王侯将相的宣言,而是适合于世间每一个人的绝对现实。

灰色的锋刃,如同调皮的精灵一般在空中起舞;而黑色的锋刃,却好似闯入鱼群的大白鲨一般野蛮的横冲直撞着;

可在尤里安早早布置好的空间结界下,

任凭它们如何施为,却也难以逃离这间房屋。

这便是空间的力量。

早在艾欧尼亚时,尤里安就曾用空间结界封锁了整个疾风教派所有的庙宇殿堂,完成了一次无声潜入;

而如今,当实力有了成倍的增长,而结界的范围又限制在了一间屋中时,

‘没有人能够打扰到我们,更没有人能闯入进这里!’这就是属于尤里安的自信。

在无声中尤里安默默的等待着,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坐在床上的那个身影,

在恐怖的空间力量下,罩身的单薄小衫早就碎做了片片花瓣飘落,可面对着一具妙然胴体,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中却看不到半点欲望的痕迹,

有的只是沉默的焦灼,与焦灼之中含而不发的期盼。

一秒,两秒,

一分,两分;

在某个瞬间,十指交握掌心中呈托的水晶光芒有了一刹那明暗的变化,

尤里安的心,就在那一瞬间骤然提了起来,

“她做到了!”

下一秒,随着高悬的心落回原地,

灰色水晶上的光芒骤然暴涨,瑰丽之光穿过十指的缝隙射向四面八方,

却再没有了将手臂手指切成白骨的森然威力,而是变作化雨春风,将平和与欢愉传递给尤里安。

“好!好!好!!”心中一连道出了三个好字,尤里安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看着森然白骨上弥生血肉,看着灰败的肌肤涌现血色,看着灰色的精灵在空中携起手来,唱着跳着欢乐的歌舞,

那一刻,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可尤里安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在确认了凤凰涅盘后,尤里安在大大的松了口气之余,也沉下心来,调用起了心脏中积蕴的生命能量,

通过手臂,顺着两人紧紧扣住的十指将生命的能量传递到了彼岸,

随着春意降临,

一个崭新的阿卡丽就此出现。

在无言的注视中,她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眸。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八章 下狠心了! 魔法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作为一个天生与魔法绝缘,却又在一个周围人人修行魔法的环境中成长长大的孩子,这是阿卡丽从小到大想的最多的问题,

可她想魔法,却不是为了变得强大掌控自己,也不是为了上达天听、洞悉世界的神秘。

‘是不是学会了魔法,就能不再受到那些坏家伙的讥嘲排斥?’

‘是不是学了魔法,就能不再看到父亲母亲无意间流出的遗憾神情,’

这是那时候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心中最纯真的想法,

她不想成为什么天下无敌,

她只想不再受到排斥,可以交几个朋友,开心的和她们做游戏;

她只想拥有魔法,让父亲母亲可以为自己日复一日的成长露出笑颜。

可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

一个拥有或许是整个均衡教派千万年来最适合修炼的完美资质的人,却偏偏残忍的与魔法绝缘。

那一刻,塌陷的不只是她的天地,还有她的未来与人生。

“所以,这就是魔法的世界么?”睁开双眼,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在刹那间变得溢彩流光全然不同的世界,

看着穿着各色小衣的元素精灵在空气中跳着欢悦的舞蹈,感受着身体内与以往不同的点滴变化,

‘这就是我追求了十几年的魔法么?’

许久,女孩半是复杂半是嘲弄的低声道:“似乎...也没有什么奇妙的。”

“你做到了,阿卡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阿卡丽心中炸响,让阿卡丽微微一惊,旋即将目光看了过去,

在她面前的床头旁,站着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他们两人的手,还保持着一刻钟前十指相扣的姿势,

只不过掌心间,却再没见那块充满魔力的灰色水晶,

看着男人脸上发自内心流淌的真切微笑,阿卡丽心中突然有一股暖流涌现————

‘不过至少,它让我离你更近了一步,不是么?’

轻轻扯了扯嘴角,牵动肌肉,让俏丽的脸上一点点露出笑容,

魔法,改变了世界,也让阿卡丽眼前的一切变得陌生了起来,

在这个‘崭新’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来重新适应,

但至少有一点————

尤里安,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的变化,他就站在那里,而且,会一直站下去,直到永远。

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四目相对,两双带着淡灰色光芒的眼睛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对方彼此,

共同分享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但可惜的事情却发生了,

随着一道清风穿过薄纸窗,在屋梁上打了个旋儿又飞掠过床旁,

冬日的淡淡凉意便旋即打破了沉静的画面,

随着一颗颗细密的鸡皮疙瘩浮现,床上的女孩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角忍不住的微微一颤,随即用带着几分期待,又杂着几分祈求的眼神缓缓的、一点点的低下了头,

“啊————!”

随着一声高昂到可以去唱女高音的尖叫声响起,

床头的睡枕一瞬间出现在了阿卡丽手中,随后又在下一个瞬间以超越电光的速度出现在了尤里安的左脸三十八度角的位置,

而那个上一秒还带着笑颜的女孩,在短短不足一秒的瞬息间便完成了挣脱开手臂,掀开被褥钻进去,再将一身美妙的胴体严丝合缝的包裹在其中的全套操作,

当一脸懵逼的尤里安摘下挂在眉角的枕头时,看到的只有一张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的俏丽脸庞,

而那张脸的主人正满面羞恼的对着望过来的尤里安连连呵斥着:

“尤里安,你个混蛋大混蛋!”

“出去!你出去!快出去呀!”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尤里安便闹了个大红脸,

一边忙不迭的喊着“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一边风也似的转身朝屋外冲去,在踏出门口的时候,他还有空当儿转头对蜷缩在被窝中的女孩抬手比一个抱歉的手势,

可这换不来一个暴露了一切的少女的原谅,只能换来了更高一个八度的喝骂。

“色狼!大色狼!”

我不是有意的!

————真不是!!

忍不住的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尤里安还是跑出了屋去,

虽然某些事情的发生并非他的本意,可如果拿这些理由来辩解,显然是不可能得到任何的谅解的,

不如暂时离开,让时间来平复彼此,

更何况,

刚刚吸纳了世界符文力量的阿卡丽,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拥有魔法的人生,

这段时间,也足以他出去寻些衣物,顺便再打听一些情报了。

走出房屋的瞬间,看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尤里安很快便在心中拟定好了接下来的目标。

距离诺克萨斯大地牢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在一天一夜后头一次走出那扇房门,

尤里安瞬间便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飞速掠过空荡的街道,在下一个街口尤里安一个无声的转身,扭入了一道无人的巷子里,

同时凝神回忆起了刚刚一刹那间看到的画面————

“人...好多人...这个数量,还有那个纹章...?”

皱起眉头,尤里安暗暗说道,

刚刚那一瞬间,虽然速度很快,但以他的实力依旧足以将街道上的一切纳入眼中,

不下二十名着甲士兵,封锁了从街头到街尾,正在挨家挨户的上门搜索着,且动作很是粗暴,

被搜查的人家稍有任何的不满与抱怨,即使只是一个表情或是一声哭泣,便立刻便换来了一连串的喝骂声与金铁碰撞的冷音,

尤里安从军十年,从未见过甚至是听过有如此严苛的搜寻发生在不朽堡垒中,

感知张开,随着一条条街道的景象传入,尤里安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周围四面八方的五六条街道中,除却尤里安刚刚过来的街道外,每一条街道上都站着十几二十名士兵,

更远处的街道还不知有多少人。

以小观大,

这样的数量,仅凭不朽堡垒城卫兵团那万人的编制显然无法做到,可若是参与搜查的人数不止一万两万呢?

回忆起刚刚一闪而过看到的那烙印在肩头与城卫兵团全然不同的血色纹章,

尤里安蓦然想到,驻扎在城东外群山中那数量足有十万人的兵团集群,

这一刻,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了许多————

“好家伙,看来这次帝国是真的下狠心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九章 搜查的目的 ‘诺克萨斯帝国不朽堡垒王都守备兵团。’

在看到那些士兵肩膀上的纹章时,尤里安心中便不自觉想起了一个名字,而这长长的一串名字,指的就是位于帝国王都以东群山中,专门负责拱卫帝国王都的十万部队。

他们,是不朽堡垒的先头屏障,也是最后的城墙,从建立日起,便是选调的各兵团各部队的精锐,

当然,虽说是精锐,但其实在尤里安看来,这个名号要打一个不小的问号,

虽说作为一个疆域遍及诸多大陆群岛的伟大帝国,诺克萨斯自不会缺少精锐,

可或许是早年土地贫瘠,兵源素质低劣的记忆烙印在了血脉中,

虽然千年以往,帝国士兵的身体素质早有了成倍的提高,可真正的精锐,依旧都被各兵团的将军统帅捂的严严实实,极少外流。

要知道,

符文之地可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像尤里安这般实力强大的人是真正拥有在战场上‘一人敌一军’,瞬间压垮胜负天平的伟岸之力的!

所以,对于‘人才’,在极重实力的诺克萨斯那是比香饽饽还香的存在!

或许对于帝国最顶尖的雷瑟守备卫队,

诸位将军统帅或许还会抱着不情不愿的态度给出一个名单交予大统领亲自考核,

可对于千里无敌情的不朽堡垒,对于王都守备兵团?

许多贵族与将军们的态度就值得玩味琢磨了。

王都守备兵团虽然号称帝国精锐,但其实不只‘精锐’这个名字值得推敲,就连构成兵团集群的人员成分与数量,也有着不小的水分,

就尤里安所知道,守备兵团既有第一兵团这样直属于大统领的真正精锐部队存在,也有着在帝国士兵口中不屑一顾的‘王都卫戍特别行动部。’

————那个纯由帝国贵族世家子弟组成的部队,

这个行动部的质量,即使尤里安再不在乎,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不公。

这个行动部,穿着帝国最好的黑石钢甲,拿着各种最新实验出的武器炸药,却从未上过战场,

行动部里的少爷兵也许一直到调任离开的那一天,也只学会了一个整齐列队。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用来‘镀金’的地方!

不过,虽然就连尤里安都经常在心中腹诽,可事实上对于那个特别行动部,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怨念,

有光明的地方自然就会有黑暗的存在,

帝国在千年时光中给子民百姓铸就了一条足够鲜亮、足够直接的‘通天之路’,

让那些没有机会去特别行动部镀金的普通人,靠着一身的力气也能搏出一个未来,其中的佼佼者甚至靠着跃升为将军,成为领导那些贵族兵的顶头上司也未尝不可————德莱兄弟双双晋升为将军的事迹就是一个最好的标杆,

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不知激励了多少少男少女义无反顾的投身军旅,为帝国的霸业拓土开疆。

或许也正是基于此,尽管颇有微词,但像尤里安这样的士兵对这个行动部的态度也只是‘视而不见’。

当然,在第一兵团与特别行动部这样的部队之外,守备兵团还有着更多杂七杂八的分之,

就比如尤里安之前所在的‘血色精锐’,

其虽是直属于最高层的特殊精锐部队,可血色之名却是挂靠在了王都守备兵团的大旗下,就连部队驻地也是在城东群山中。

而这样的例子也还有很多,除却一些特殊的诸如‘萨玛利红刀’这样由地方部落势力构成的部队外,

帝国下辖的大部分精锐小队名字都如血色精锐一般,统归属于王都守备序列。

话锋转回现实,

在看到街头巷尾站着的那些士兵时,尤里安便在心中分辨着他们的成分,

而之所以色变,也是因为,除了领头的小队长是王都行动部的贵族兵外,负责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竟然是真正的第一兵团士兵!

他们若是放到其他地方,至少也是一个直属亲卫小队小队长或是兵团大队长这样的职务,

可现在却好似不要钱似的站满了一条条街,

为的是什么?尤里安心中是再清楚不过。

这让伏在墙后悄悄感知着周围动静的他,在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同时,心底也在暗暗的庆幸着。

‘幸好在那夜之后没有选择远离都城,而是带着阿卡丽重新回到不朽堡垒中,选择了一处少人的偏僻之地落脚。’

做搜查这种毫无任何技术含量的事情能动用帝国第一兵团,那签署下达谕令的人只可能是诺克萨斯大统领,

以帝国的尿性,此时的不朽堡垒定然早已被重重封锁,各处要道布满了机关陷阱与魔法网罗。

若是那一夜尤里安携阿卡丽逃出了不朽堡垒,之后再想潜回难保不会弄些事端出来。

而现在,虽说第一兵团挨家挨户的拉网排查严苛异常,可对于在军旅中混迹了十年的尤里安而言,用些手段想要避开却不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不过,虽说被撵出屋收获到了意外之喜,可躲在墙角后看着街道上的一幕幕,尤里安心中仍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是闯了一次大地牢,至于动用第一兵团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我们么!?’

强闯大地牢的事情,在诺克萨斯千年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发生过,

尽管那些敢于强闯的,最终都变成了地牢下的‘哀嚎发生器’,但至少每隔一二年,都总会有那么几位猛士想来试一试大地牢的防卫水平。

而尤里安的这次闯入与闯出,虽说是打破了大地牢千年的不败金身,但也不值当的动用那么大的手段搜查吧?

尤其眼下还是在战争时期,

‘将这些人派去艾欧尼亚,或许那边的战争早早就结束了!也不会拖个一二三四年,落了个节节败退的凄惨模样。’尤里安忍不住就想在心中吐槽。

不过,他却是一时没有想到,出动第一兵团,虽说是打着搜查的名号,但其实搜查的却不是他,

而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章 恶棍土匪 “找!给我仔细的找!挨家挨户的找!连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大统领有令,必须找到前夜胆敢强闯大地牢的黑衣人!还有那个女的!她受了重伤,跑不出不朽堡垒的!”

埃德利·萨森,

诺克萨斯帝国萨森家族的贵族少爷,特别行动部的一名干事,

于昨日接到命令,负责带领第一兵团的一个百人队在不朽堡垒中挨家挨户的搜查那一晚逃走的黑衣‘余孽’。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在经过大半夜的喊打喊杀后终于被平息了下来,

在帝国法师团与后续的城卫兵团部队加入战场后,斯维因培养的死士毫无疑问的被镇压了下去,

上百人无一被捕,尽皆死在了战斗或是毒药自杀下。

这件事始于前半夜,在后半夜就传到了大统领宫,惊醒了因身体久病而早早入睡的达克威尔,

在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始末后,那位高居王座八十载的大统领勃然大怒,

当即便下达了战争戒严令,并准许了随后城卫兵团将军调拨东山守备兵团的请求,甚至亲自批示了征调第一兵团全权负责此事的最高谕令,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大统领的态度。

果断!冷酷!

毫不犹豫的便调用了在战场上可以人人一敌十的第一兵团来执行城区搜查这样看起来有些‘大材小用’的任务,足以可以看出这位年已逾百的老人虽然在身体上日暮西山,可在精神上却依旧是那个戎马一生的传奇统帅;

调用第一兵团隐藏的意思便是要以最严厉的手段对待这件事情,并震慑宵小。

对于这位大统领而言,

在自己经营了八十年、固若金汤的帝国王都出现这样一股隐藏的力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后半夜的直面报告中,不论是过百的数量,还是无一俘虏的结果,都足以让大统领愤怒乃至暴怒,

而关于死士们的战斗力报告,

虽说是以全军覆没的结局告终,可根据帝国军部的战报统计,死在死士们刀剑下的至少有五百人,而受伤的人数则是更多,

这不只是大统领阁下无法接受,就连那些平日为诺克萨斯兵团无敌战力骄傲的将军们,收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是脸色一阵青红,

而城卫兵团的统帅将军与负责帝国情报部门的杜克卡奥将军,更是被大统领骂了个狗血喷头。

以大统领的说法,在帝国王都这样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是对诺克萨斯帝国千万百姓百万军队的严重挑衅’,如果最终无法找到主谋,那‘所有与此事相干的将军,都要在帝国法庭上走一遭!’

有了这样近乎‘恫吓’的要求,再加上数月前血腥屠杀的惨案还尚未完全过去,

对于大统领的要求,自然没人敢当做儿戏,

就连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贵族少爷们,也在各家家主的严厉话语下暂别了声色犬马,披上战甲握起马鞭,带着手下执行起了搜查任务。

埃德利·萨森就是这些贵族少爷们中的一个,

而像他及他所带的百人中队,在不朽堡垒足足有几十个,

分布在不朽堡垒的各个城区与大街小巷,就连三不管的贫民窟,也在这种特殊时节安静老实了下来,

没人想被诺克萨斯认定为抵抗人士,

尤其是在大统领谕令下达后,在一些有心人的散播下,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查上多了一个‘搜捕反抗贵族余孽’的旗号,

这让不朽堡垒的百姓又想起了数月前的那个血色之夜,整个不朽堡垒再一次陷入到了惶惶之中。

当然,这些消息,在破房子中藏了一天一夜的尤里安自然还不知晓,

所以他可以躲在墙角为帝国的小题大做而腹诽,也可以为第一兵团士兵那有些‘粗暴’的搜查手段而皱眉。

说是粗暴,或许都有些收敛了,

在埃德利的‘大声吆喝’下,十几个士兵像恶犬一般撞开了街边的屋门,在屋内传来的女人尖叫声与小孩哭泣声中,

将一家三口统统赶到了街头的空地上,

而站在街道两旁的披甲士兵,丝毫不顾那个跛脚的中年男主人口中嚷嚷的‘我也曾是帝国士兵’的说辞,

不止奋起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还在他试图抓起些什么反抗的时候围了上去,用刀柄与后盾砸破了他的脑壳,

随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街道的地面,周围屋子里被赶出来的居民一下子就骚乱了起来,

而躲在墙后注视着这一切的尤里安一下子便攥紧的拳头————

他记得这里,这是一片靠近帝国西城门的聚居区,居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像那个头破血流的男人一样的退伍老兵,

就在几年前,大统领亲自在他们的退伍文书上签下了名字,还曾在落户安居的那天亲自到场慰问过,

那是早早便在帝国全军上下传开了的佳话!

可只不过一个转眼间,忠于大统领的第一兵团将士就对着这些因伤退伍的老兵下了狠手,

随着几个壮男人不满的喧嚣,埃德利毫不犹豫的便高声宣布这些人是‘黑衣余孽’,是‘帝国的叛臣’,

随即在他的大声命令下,这些全身上下都罩着黑石钢甲的士兵挥手将手中的盾与刀剑砸了过去,

一时间,

男人们的惨叫声、孩童的哭声与妇女的尖叫声,混合着飞溅的鲜血瞬间充斥着街道,

而尤里安的愤怒也在这一刻被点燃。

“够了!他们都曾是帝国的士兵,为什么要对曾经为帝国流过血牺牲过的人下狠手!??”猛地从藏匿的角落中冲出,

尤里安劈手夺下了一柄长刀,抬脚将长刀的主人踢得倒退了几步,同时甩手将长刀丢了出去,

长刀化作一道疾影,稳稳的插在了口中叫骂不断的埃德利·萨森的双腿之间,

冰冷的刀刃深深没入了地面之下,没有溅起一块石屑,可尤里安心中的怒火,却无可抑制的爆发了。

大声的质问着埃德利,在尤里安眼中,就是他刚刚的命令让这些以服从为天职的第一兵团士兵对这些为帝国付出了血汗的退伍老兵动了手,

身为诺克萨斯人的士兵,不以保护子民为先要,反而不断吆喝着要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杀掉,

这还是帝国的士兵!??

简直就是恶棍,土匪——!!!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一章 灰瞳 “奉大统领谕令搜查,违抗者一律视为黑衣余孽,帝国办事,你又是什么人!?”

随着尤里安的跳出,一众诺克萨斯士兵的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到了尤里安的身上,

被尤里安指着鼻子斥问的埃德利在第一时间便大声发问了起来。

而听到埃德利的振振有词,尤里安心中的愤怒一下子又涨高了几节,

一个冲步将不远处一个还在用刀柄砸着倒地男人的第一兵团士兵踹倒,借着拉近的距离,尤里安踏前一步昂声道:

“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曾在战场上为帝国流过血,还得到过大统领的嘉奖,他们是真正的帝国士兵,”

“你又算哪门子的帝国!?我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对自己人下狠手的帝国士兵!”

尤里安一番话掷地有声,加上他刚才一手夺刀,二手踹人的凌厉举动,一下子就震慑到了不少披坚执锐的第一兵团甲士,

对自己人出手,也并非是他们自愿之事,

可作为大统领最忠实的卫墙,大统领的谕令就是他们最高的行动纲领,

大统领要求以最严厉的态度面对搜查,他们就不会违抗命令手软半分;

可尤里安说的话又十分有理,

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士兵,在进入军营的第一天便被教官提着耳朵大声告诫当兵的目的是为了保卫家国百姓,其次才是以手中的‘犁’为帝国获得更多的土地。

一时间,心中有所迟疑的士兵便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在一名小队长悄摸摸的手势示意下,

几个哭喊尖叫的女人突破了卫兵的封锁墙,踉跄着脚步闯到了街头,哭喊着扶起自己的丈夫或是父亲或是儿子。

而街道旁围着的其他人则对敢于挺身而出的尤里安投出了感激的目光,

一时间,因为尤里安的一席话,似乎埃德利从站着大义的一方变成了被人敌视喊打的硕鼠,

这让萨森名门出身的埃德利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看着周围质疑的眼神,还有那些传入耳畔的窃窃低语,

埃德利心中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能办好,那不朽堡垒的其他百姓一定会以此帝国产生些许微词,

而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他,在帝国的前途就必被打入无间深狱下翻不了身。

作为守备兵团特别行动部的干事,被帝国委派下搜查任务,只要做做样子随手抓几个地痞流氓充数,那功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落到他头上,

可眼下突然跳出来的尤里安,却搅和了他的好事,更要坏掉他的前程,这就不由让他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不速之客’的怨恨。

但作为帝国贵族的后代,虽然在言辞的交锋上埃德利无法占到大义,可若论起一些弯弯绕的阴暗手段,十个尤里安却都比不过他————

在被众人注视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埃德利脑子飞速转了半天,终于在尤里安身上找到了反击的点————

“灰瞳!这个人是那一夜闯大地牢的人!是黑衣余孽,第一兵团所属,遵奉大统领谕令,给我抓住他!”

突然,埃德利指着尤里安大叫了起来,

而他的叫声也让尤里安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在那一夜之后,他就早预料到了自己

可刚刚事出紧急,眼看着那个士兵的大刀就要挥落,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扯了块布缠住了满头灰发,

可灰瞳这样不容易引起注目的地方,却被他忽视掉了。

被埃德利一提起,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正在被通缉,

虽然那夜裹布覆面让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总有一些无法掩饰或是无法注意到的地方,尤其是尤里安闯大地牢是临时起意,而阿卡丽的安危又牵动了他的心,

以至于除了裹住头发包住了口鼻外,就连穿在外套下的那套甲衣都没有来得及换下。

被埃德利一喊,再加上骤然投射来的几十双目光,尤里安本能的就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而且在后退的刹那他就反应过来刹住了脚,

可那一幕依旧被瞪着大眼注视着他的埃德利看了个正着。

“难道...”

作为贵族豪门出身,别的技能埃德利可能不怎么精通,可论察言观色?那可是我最擅长的啊!

下意识的,埃德利就攥紧了拳头,同时转头冲着没有动脚的士兵们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他是那一夜的余孽!快上!抓住他!难道你们要违抗大统领的谕令么!?”

在利益的催使下,埃德利的眼神变得晶亮无比,

虽然在心中他并不认为尤里安是那个前夜闯大地牢的男人————

毕竟,不论是经历过那夜事情的士兵口述,还是法师之手几位法师在事后向大统领汇报时的表述,都说明那个蒙面闯入的男人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并且还中了毒法师的剧毒,

就算他有解毒的妙方,可至少受的伤都是实打实存在的,

‘总不能有人前天还在受伤,今天就已经完全恢复痊愈了吧!?’埃德利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用短短一句话将尤里安打成了那一夜的黑衣余孽,

尤其是尤里安后退却收住的那一小步,更是让他认定了眼前这人即使不是那夜闯大地牢的蒙面人本尊,也定然与那些余孽逃不脱关系,

‘抓起来...抓起来!还要好好的审问...最好...最好还能再审出点事儿来...’如果真能问出些什么,即使只是一些蛛丝马迹,甚至是在事后被证明莫须有的情报,

以如今的鹤唳风声,大功一件是注定逃不掉的!

如此一想,埃德利的心跳就不由得加快了两个八拍,开口叫嚣的时候也变得中气十足起来,

而被他一番命令的士兵,和街道外围聚的人,目光也不由得齐齐聚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他们看不到尤里安包裹严实的灰发,却能看到那直挺挺露在外面的灰色双瞳,

一瞬间,许多人心中都不由发出了叹息。

诺克萨斯军队行事,向来是先动手抓起来,回头再和你慢慢哔哔,

在这片土地上一项只有抓错的死人,没有放走的活人,

而灰瞳,这在诺克萨斯并不算少见的瞳色,

在那一夜事后,

遇到,就自然没有被放走的道理。

这一点,不论是尤里安,还是握住武器缓缓围过来的第一兵团士兵,都心知肚明。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二章 宣泄的战斗 霎时间,街头上的尤里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走,毫无疑问会被趁势打上余孽的标签无法揭下,尤其是此刻他并没有用面巾覆面,本容露出在外只要有心去找,就很容易被揭露出曾经的身份,

可若是留下任由其人将他带去审问,如果遇上那夜的几位法师,被察觉到是那夜闯地牢的蒙面男人的概率就将变得无限大,

权衡一番利弊后,尤里安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先走一步,

没被抓住,一切就都有回旋的余地,可若是真的被带去审讯,他可不敢保证眼前这个眼神晶亮的贵族后代会不会搞些小动作————这或许是必然的!

对一个刚刚还用恨意满满眼神瞪着自己的人,他会用出怎样的手段似乎都并不奇怪,

一时间尤里安心中有些暗暗恼怒自己的鲁莽了,

如果再给他多些时间掩饰自己,或是干脆不露面,选择从暗处悄悄出手的方式,似乎都要比眼下这尴尬的窘境来的要好的多很多。

可刚刚的尤里安真的是有些怒涌上头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士兵的刀柄朝着倒在地上无法反抗的中年老兵的脑壳砸了下去,

他就是无法忍住冲动的欲望,

换做几个月或是几年前,他绝对不会相信,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竟然会发生士兵殴打退伍士兵与百姓理由仅仅是因为搜查的人动作太过粗暴这样的‘丑闻’;

他也不敢相信那血色之夜,本应是用以保卫的刀剑竟然会无情的挥向被保卫的人;

蓄水池、贫民窟...

尤里安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太多了,可刚到诺克萨斯还不满三天,却一一在他眼前出现,

那种信仰动摇的无力与愤怒感,让出身刺客本应时刻保持冷静的尤里安在行事中多了一分不该有的暴躁与宣泄————对,就是宣泄!

闯大地牢以寡敌众是宣泄,而跳出来叱骂也是宣泄,

这是他爱着的土地,他本应该为了它的成长,为了心中的梦想努力,

可意外的两年失踪却将他的美梦敲成了碎片,

一起长大的姐姐如今音讯不知,自己多年的打拼因为军籍注销而成了一汪泡影,那个曾说要成为‘他的意义’的女人更是被迫要嫁给别的男人,

十年的努力沦为一场空,尤里安满心的苦闷不知该与何人说,积压在心底却化作了毒蛇之牙,不断噬咬着他的心。

‘冲动,是杀死自己的刀。’这句话尤里安曾听说过无数次,从那个似乎没有一点情感的男人口中,

可眼下,尤里安却顾不得许多了!

‘暴露了身份也好,从此被通缉了也好,对自己人下令出手的人不配披上诺克萨斯的军服!’暗中咬紧了牙关,尤里安在埃德利不断跳脚的指挥下,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是在几十双目光的注视中,迎着包围过来的第一兵团士兵直冲了过去。

一个纵跃便来到了士兵中间,躲过扫向他头颅的短刀,一个矮身扫腿将离得最近的两人踹倒,双手一抄,就将两人手中的长刀夺了下来,

交叉着横在面前,架住了自前方挥来的铁剑,

“当、当——!”

金铁交击的清脆声音响彻街头,也传入了尤里安的耳中,

那一刻,他体内的血液好似被激活了一般沸腾了起来,战意迅猛暴涨之下,尤里安一个甩手将两柄短刀射向了两旁,

两柄刀如同两道闪电一般划过长空,带着刺破空气的冷吟,楔进了青石砖垒砌的墙内一尺三寸,

不偏不倚,展现出了尤里安强大的控制力。

而丢了双刀的他,面对再次从两翼挥来的刀剑与正面顶起直冲而来的巨形鸢盾,嘴角轻轻一勾,双臂用力,

肩头的肌肉鼓胀暴涨,

下一刻,尤里安竟学着面前顶盾战士的冲锋姿势以血肉之身向着巨盾撞了过去。

“轰——!”

一声爆响,铁甲刮蹭地面的刺耳音与实物碰撞的轰鸣声炸的人耳膜颤颤眼冒金星,

在混乱之中,几道人影倒飞而出,

飞的却不是肉身冲锋的尤里安,而是举盾的第一兵团士兵,

那举盾的战士身高足有两米三,壮硕的肩膀与腿几乎有尤里安的腰粗细,

可在这场看似离谱的对撞中,却轻的好似一片红叶,被连人带盾掀飞了出去,

在空中翻了两圈才重重落在了远处跳脚大叫的埃德利身前,

吓得这位刚刚看到尤里安出手还面露红光、兴奋叫嚣的贵族公子哥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身子骨也似那柳絮一般站立不住,晃了一晃,双脚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啊!???”

这一刻,埃德利脑中浮现的话正是这条街上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以肉身冲击顶盾的战士?

还赢了!?

尤里安身高一米九,

在行伍中也算得上是人高马大的那一种,可与那被撞倒的第一兵团士兵足足二米三的高度与体魄,却像个没长大孩子一般,

可就是这么个‘孩子’,却在血与肉的撞击中赢了下来,

而且赢得如此毫无悬念!

这一刻,他的表现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就连包围过来的士兵,在看向尤里安的时候目光也变了颜色,

但这并不会影响士兵们的出手,

诺克萨斯士兵,尤其是第一兵团这样选拔最严苛的兵团,

每一个能被选入的人都无疑是士兵中的佼佼者,

他们经历过的大小战争,比许多人一生见过的活人都要多的多,

尽管惊诧于尤里安身体内爆发的力量,可严酷的纪律与本能却让他们越过了倒下战友的身体向着尤里安继续发起了进攻,

远处,背负弓弩的士兵已经攀上了屋顶占据了高处,发射出了劲弩强矢,

而近身处,七八位士兵三两结阵向着尤里安涌了过来,

可人群中央的尤里安,却毫不畏惧,

空着一双手,只凭着脚下的辗转,却让这些精锐士兵无法靠近半步,甚至在乱战中,又有四名士兵被空手夺取了武器,

那四把刀剑也如最初的那两柄一般,射向了街道两旁,没入了青石的墙壁中,

而这时,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埃德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惊悸的看了宛如战神降临一般的尤里安,小步的倒退着出了人群,一直退到街道口,才摸出了腰间的鸣镝箭,

“唳————!”

随着响彻天空的尖锐鸣音,

街道的地面开始了低沉的震动,看到鸣镝箭的士兵从周围的街道街区朝着这里涌来,

而那尖锐的鸣镝音,也将尤里安从熊熊战意中拉扯了出来,恢复了理智。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三章 被压抑的天性 该走了!

随着从四面八方而来,出现在感知之中的人影,尤里安飞踢开两个冲锋而来的士兵,翻身向后退开两步,心中默默道,

环顾四周,从街头到街尾躺了不下二十个捂着胸口挣扎起身的铁甲汉子,周围散落着羽矢与数面巨型鸢盾,

而街道两侧的石墙上,则整整齐齐插着一排的刀与剑。

在街头街尾数不清的愕然目光与低低的抽气声中,尤里安脸上划过一抹宣泄之后的快意,与此同时,又有一抹淡淡的遗憾残留在眼底,

这一架,他是真正的打了个爽,

作为一名刺客,泰隆教导过他许多的信条,

诸如要永远保持警惕,时刻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永远不要暴露行踪与真面目,

尤里安无法否认,那些经验是千年乃至数千年血与火、生与死考验中留下的精粹,它们曾是尤里安弱小时的倚仗,是他一路走到现在没有断支胳膊少条腿的最大原因;

可不得不说,随着实力的迅猛增长,其中的一些信条却慢慢成为了他的限制与阻碍;

譬如身为刺客常常被灌输要隐忍,只有安于在苦难中忍耐,才能等到一击毙敌的出手时机,

这个观念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融入了尤里安的灵魂中,影响着他的一举一动举动与每一个时刻的判断,

可它们却也压抑了他灵魂本能的躁动与狂野————那流淌于血液中,发源自千年前诺克希人的血脉本能。

正是靠着它们,诺克希人才能从洛克隆德平原一个小部落,一路向北,怀抱一往无前的决死之心,

攻下不朽堡垒,建立起维序了千年的伟大统治。

可它们,却与刺客安身立命的根基相悖。更与如今的尤里安相悖。

尤里安曾数次自嘲过,他不是一个好刺客,甚至或许都不应该成为刺客。

作为游走在刀剑生死之上的暗影,他做不到如泰隆一般时时刻刻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冷静,在最困难的局面下也能找到最自己最有利的突破点完成逆转;

尤里安...会冲动,爱冲动,

在面对违背他自我坚持的选择面前,他往往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冲动,都要偏执,

那颗活跃在胸膛左心房中的炙热心脏,用全年全时刻无休止的钟鼓鸣响的战音,让一颗灵魂无法陷于安静,

他的天性在渴望着自由,就像天上的雄鹰一般,无拘无束的自在翱翔。

如果有可能,尤里安多么想成为一名战士,一名冲锋在前的战士,用一腔热血与狂热的激情,用最令人血脉喷张的方式从正面击败挡在面前的所有敌人,

就像刚才那般,

只用拳脚,只靠肉体对抗着一个伟大帝国冷兵器的最高结晶,

那倒了一地的士兵,是见证他荣耀与强大的最好印章。

肆无忌惮的战斗,更是能让他感受到发自灵魂的快意。

‘如果我不是刺客...如果我没有成为刺客...’心中默念了数遍,尤里安眼中的遗憾又加重了几分,但遗憾归遗憾,他却也没有后悔,更不会后悔。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已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刻了。

作为曾经的帝国‘王牌’,尤里安自始至终都无意伤害这些披着军装与战甲的人,更无意与生养自己的帝国为敌!

如果不是埃德利的胡乱下令触怒了他,尤里安甚至不会从那个藏身的角落中现身,

他能理解帝国在前夜大地牢事件之后的一切反应,也深知自己与阿卡丽的行为从一个诺克萨斯人的角度上与叛国已无二致,

可他心中依旧坚持自己是帝国最忠实的子民,

为了这方土地的存续,他曾消耗了十年的青春与热血,以胸腹与背脊上留下的一道道狰狞疤痕宣誓着他的忠诚;

而在遥远的未来,他还将依旧为它继续付出着————用更多的伤痕、流更多的鲜血,以各种身份,各样方式。

想清了这些,尤里安也不在为这些烦闷或懊恼了,

而眼底的战意也随着双目一合一睁如潮水般退去,

在一个呼吸之后,他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回想从现身到一番热血大战后的每一个举动,尤里安表现出的是热血未冷、仗义敢言的正面形象,即使与第一兵团的人来了场街头打斗,也没有真正伤及到其中任何一人,

这已经足以表面他的立场了,即使事后帝国派人来追查,怕是也无法在除了身份之外的任何地方找到攻击点。

只是遗憾的是,没有覆面让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而他尤里安虽然不像诺克萨斯之手或是荣耀行刑官那般人尽皆知,

但在帝国军方内部知道他的人却绝对不在少数————不客气的说,

时间放到两三年前,听说或知道他名字的帝国高层没有一半也至少有个三分之一。

这不仅因为他的实力和与实力不相匹的年轻,也因为为绿齿峰战役失败后的潜伏,因为那个与尤里安并称‘平民天才姐弟’的姐姐锐雯,

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与杜克卡奥家族大小姐卡特琳娜的恋情。

平民与贵族,‘灰公子’(灰姑娘?)与冰山公主的恋爱,

是贵族间的禁忌,却是平民们追崇的美好神话,

他们期望着如尤里安一般的发迹故事,更期望着如他一般通过努力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完美结局

不知有多少人期望他们打破贵族与平民间持续千年的魔咒,更不知有多少人循着他们的故事踏上了参军之路。

虽说因为尤里安的突然失踪,让那些记忆被冲入了时间的长河,

但若是看到了他的画像,那么一定会有人记起‘尤里安’这个名字,继而将那些被吞没的浪花重新跃上海面,翻起涟漪。

这些记忆如果换一个时间,一个局面或许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可放到眼下,却成为让尤里安心中惴惴的定时炸弹!

他无法判断帝国之人在识出他身份之后的反应,更无法判断那之后等待他的是重新的招揽、是重头再来,还是告示栏上高悬的一纸通缉令。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四章 教训 “希望...”

尤里安心中泛起涟漪,又在下一个呼吸间被更高的浪涌吞噬。

在心中,他希望能重新回归帝国的怀抱,

毕竟这里是生养他的土地,是他的‘根’之所在,

在帝国千年铸就的秩序下,他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大的展现,

而那个‘终结战争’的理想,也有最大的可能得到实现。

但如果他真的因为今日的冲动上了‘通缉令’,尤里安也有别的出路————至少当不成帝国的士兵,他还可以去做佣兵,

诺克萨斯帝国每年在符文之地发起的战争大大小小足足有数百起,面对如此之多的战争战役,即使帝国有带甲常备百万,在许多战场依旧会显得捉襟见肘,

成为佣兵,对尤里安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方式;

更何况,帝国也未必真的会因为这件‘小事’,放任一个强大的战力脱离帝国序列。

尤里安的实力,在二十岁时就已经入选了精英小队‘血色精锐’,而失踪的这三年,他的实力又有了断崖式的进步,

甚至如果真的发展到了最恶劣的情况,

至少他还有一条路————去找苍白女士,

那位地位尊崇的女士比任何人都了解尤里安的‘价值’。

当然,那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至少在道路未至尽头前,尤里安并不愿去‘麻烦’苍白女士,他这一路走来,欠对方的实在太多,可报偿却寥寥无几。

每多欠一次,就会让他在那位亦师亦母的女士面前挺直的腰杆多弯下一分,

尤里安不想做那在宽厚羽翼下被庇护的鸟雀,他想做一只雄鹰,一只能够为对方遮风挡雨的雄鹰!

...

脑中胡乱想了很多,出现在感知里的身影也多了起来,

尤里安暂时压下了脑中的纷念,准备好了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目光穿过重重包围,扫过了街角处的一面墙壁,尤里安眼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光,

埃德利·萨森,这个让尤里安怒火冲顶的人,也是造成眼下这个状况的人,

尤里安在离开前,要让他得到一个教训!

“嗖————!”

下一秒,随着一个瞬步,尤里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央,

再露面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面墙边,灰色的眼瞳带着冰冷的寒光落在那个瑟瑟缩缩的男人身上。

“啊!”

被这样冷厉的目光注视,

埃德利只觉得胸膛里好似塞了一百只只兔子,

‘砰砰砰’一个呼吸间心跳便被拉到了满值,

本能的,埃德利的手摸到了腰间的跨刀,颤颤巍巍的攥着刀柄想要将它抽出来,挥向面前的人,

可那一双脚却好似失控了一般,踉跄着便向后跌了去,

一个步伐不稳,埃德利便左脚拌右脚的整个人向后跌坐了去,

那握刀柄的手,也随着突然的失控无力的挥向了半空,

整个人怯懦又狼狈,完全没有了不久前发号施令时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儿。

不过,既然尤里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么埃德利的一切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本人了,

即使是想要向后跌倒?那也必须要先问过尤里安才行!

看着眼前男人这副狼狈的模样,有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啼笑皆非,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诺克萨斯人,

在他的面前,连抽出刀的勇气都没有,对这种‘废物’出手,尤里安甚至都觉得有些丢脸。

不过他还是如闪电一般探出了左手,在一阵‘咔咔’的骨裂声中紧紧攥住了埃德利的右腕,止住了对方倾倒的颓势,

而后高高扬起了右手,

下一秒,蒲扇一般的手掌便出现在了埃德利的脸颊上,

“啪——啪——!”

两声脆响落下,随着白嫩脸蛋上清晰而对称的一双巴掌印,埃德利身子一软就要下倒,

却又凄惨的被尤里安提溜着手腕怎么也倒不下去,

只能左右晃动着头脑,体味着脑中雷声阵阵、双眼金星直冒这般独特的滋味。

“这两巴掌,是偿还在你胡乱命令受伤的人!”

伴随着响彻埃德利耳边的声音,尤里安又再次扬起的右手,在对方半是晕乎半是恐惧的目光中再次落下了手掌:

“啪啪啪啪——!”

“这四个巴掌,是为你的懦弱与胆小!你根本不配指挥帝国第一兵团的士兵,更不配做一个诺克萨斯人!”

“滚回家吃奶去吧!”

伴随着噼啪声与尤里安带着讥讽的骂语,四个巴掌干净利落的落在了埃德利的脸上,

那保养的白嫩嫩的脸蛋在一瞬间被抽的鲜血横流,而埃德利也被尤里安抽的整个人飞了起来,

在半空中打了两个旋儿,一头栽进了墙后的垃圾堆中,没了动静,似是晕了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晕了也就感受不到痛苦与羞辱了。

如果此刻的埃德利没有晕过去,他狼狈的模样免不得要尽数暴漏在街头结尾数十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中,

如果看到那些因他被暴揍而自发鼓掌的百姓,他免不得要吐上几口血来!

在教训了一番埃德利后,尤里安心头的郁气随着那清脆响亮的六个巴掌一扫而空,

而就在他教训埃德利的这段时间立,听到鸣镝声从周围街区赶来的士兵已经足足有了上百人之多,

他们一边驱散着围观的人群,一边封堵周围的各处隘口,同时在几个队长的指挥下顶着盾举着刀剑向尤里安包围了过来,

瞥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尤里安眼神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更不会有畏惧之类的情感弥生,

若是在三五年前,面对这般数量的士兵,尤其还是精锐的第一兵团士兵,尤里安免不得要费些功夫,

但帝王之墓一行后,他的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

于他而言想战,三千甲兵也难是敌手;

想走,三万刀剑也难阻其路!

尤里安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迎着缓步到近前,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冲锋的诺克萨斯士兵,

尤里安嘴角轻轻一勾,

在前后夹击的巨盾撞击到他之前脚下一个轻点便跃上了半空,如同凌空漫步一般踩着空气一个瞬间飞纵出二十米,一下子便跳出了重重包围,

四面八方射出的羽矢与挥落的刀剑只徒劳的射在了他留在原地的残影上,

而当士兵们抬着头去搜寻尤里安踪影的时候,

他却早已经跃出了上百米,

向着城西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五章 拳拳到肉 跃上半空,在元素能量的加持下,化作一团灰色的影子,

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建筑,一同被甩在身后的还有射向天空的羽箭与从四面八方街道拥积而来的诺克萨斯士兵。

尤里安对于空间力量的掌握早已趋近成熟,只是几个高纵低跃,他的身形就完全消失在了起伏的屋舍与桥梁间,

但他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回过身返回与阿卡丽藏身的那间僻静小屋,

而帝国的手段也不止这些,

从半空落到地面,靠着双足疾驰穿行在一条条街区中,

虽说身后没有了射来的箭矢,可尤里安却依旧能清楚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能量锁定,

睨了一眼头顶,

刚刚出来时头顶的天空还是阳光明媚,可转眼间,却被大团大团深灰色的阴云横蔽了天空,

乌云翻滚,电蛇狂舞,

浓黑如墨的云层中好似有一双透彻天地的眼睛注视着地面,注视着发足狂奔的尤里安,

不论他是躲在桥梁屋檐下,还是将速度提高到一团幽影,那被注视的感觉依旧好似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

‘这就是帝国的底蕴么?’

脸颊微微抽了一抽,在数分钟的尝试后,尤里安略微有些无奈的宣布了尝试的失败,他能感觉到这种感知手段并没有多么复杂强大,

可偏偏它们的存在却是依托着整个不朽堡垒,

那笼罩天幕的屏障,那存在与街道屋梁中无处不在的元素节点,在头顶阴云中那似有似无的‘眼睛’的掌控下,交错在一起编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

监视着这片土地的一举一动,护卫着千载王都的安全。

以尤里安的实力,若是全程保持隐匿,那么想要不被察觉也不是什么太难做到的事,

可刚才的打斗早已将他暴露在了罗网的注视中,

这种情况下,只要尤里安一刻没有踏出不朽堡垒的城墙,那么一刻就无法彻底甩脱它们的追踪。

向西发足狂奔了不过半分钟,尤里安张开的感知中便出现了几道蕴含着强大能量的身影————

是法师!

他们就横在了尤里安向前的道路上,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尤里安的到来,

在数百米外的远方,在那些法师身处的位置周围,尤里安敏锐感觉到了魔法能量的不断波动,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继续向前,等待他的一定是法师们布设好的魔法陷阱,以帝国的手段,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可即刻停步掉头,选择其他方向逃离,却是最下策的决定!

尤里安可以肯定,此刻等在前方的那些法师们,一定期待着他选择这一条路,

守住西方,却放开东南北,看似尤里安有无数的选择可以做,

可事实上,除了城西外,其他三个方向距离他出城都太过遥远,

如果尤里安选择了那三条路,无疑是给了帝国更多的时间反应来调集人手或是布设陷阱,

在帝国的王都直面一个准备充裕的帝国机器?!

即使尤里安再有自信也不会做这种没有任何利好的‘傻事’。

‘闯过去!’

所以只是短短犹豫了一刹那,尤里安便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刺客们在完全暴露自己之后该怎么做?

不顾一切的发起胡乱攻击是最不智的手段,

而最佳也是最安全的选择,无疑是趁着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完成包围时发动全力‘崩撤卖溜’了!

“来吧!”

几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望着正前方几道飘浮在半空的身影,尤里安眼神一凝,双拳紧握朝着最近的法师直冲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几位法师手中的法杖也亮起了各异的彩光,几道凝聚着元素能量的魔法在刹那间将周围的空间照的一片耀眼,

而在那刺目的炫光中,尤里安也感受到了冰晶与火焰刺入肌肤的痛感,

这让他本能的便瞪大了双眼,可心中却不由得吐出了一个词————

“还好...还好!”

大地牢那一晚,尤里安已经见识过了帝国法师们的能量,称呼一句‘强大’半点也不为过,他以为眼下自己面对的也将是那样的对手,在决心动手的那一刻,尤里安便已经在心中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但在切身感受了魔法的波动后,他却舒了口气,大脑飞速转动了一圈,当即便决定放弃了动用空间之力的想法,转而调用起了身体内的另一股能量————

那源自圣树之心的生命能量。

握紧双拳,心脏如战鼓般‘砰砰’跃响,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充斥着无尽生机的澎湃能量便从心脏喷涌而出,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上下,为尤里安罩上了一层绿色的光华。

“轰——!”

下一刻,伴随着骤然炸响的轰鸣声,几道属性各异的魔法攻击便落在了那绿色的光芒上,

五颜六色的元素光芒便将尤里安完全吞没,而爆炸产生的气浪则带着魔法的余波毁灭了方圆十米的房屋与地面,引发的震荡让地面开裂,而爆炸的声音更是一下子传遍了不朽堡垒。

“死了么?”注视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几位法师心中不由得升起了这般疑问,

可下一秒,向外喷发的灰尘与气浪却骤然内卷,

紧接着,一个全身笼罩在淡绿色光芒下的身影便从爆炸的气浪中冲了出来,

操起拳头,狠狠向靠的最近的男法师砸了下去。

“盾!”

被攻击的男法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脸色却没有半分波动,舞动法杖,法杖的杖头亮起一抹水蓝色的光芒,

下一秒,一面冰晶凝铸的八角盾牌便横在了他与尤里安之间。

“轰——!”又是一声爆响,

上一秒还淡定自若的男法师,下一秒却脸色大变,

带着绿光的拳头击中了冰盾,可被男法师寄予期望的冰盾却薄的好似纸片一般,连片刻时间也没撑过便被直接击穿,

冰晶飞舞,穿透冰盾的拳头去势不减的迅速靠近,

慌乱下的男法师舞着法杖拼命的催动着魔能,试图发动瞬移魔法闪避,

可男法师的瞬移魔法又怎么比的上尤里安的符文之力?

空间刚要泛起波澜,尤里安就已经抢先了一步,

随着拳头撞肉发出的‘啪’响声,

在诺克萨斯地位尊崇的法师就这样被尤里安一拳砸飞了出去,

一头倒插进了地面。

而这个时候,尤里安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六章 闯关! 在放倒一人后,尤里安的攻势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又骤然攀升了一个档次,

借着引发的短暂骚乱,尤里安一个瞬步,下一秒出现在了第二位法师的身后,

在看到第一位法师的‘凄惨模样’后,面对尤里安的突发而至,

第二位法师连抵抗一下的想法也没有,法杖一舞便要使用魔法瞬移拉开距离,

但他快,尤里安却比他要更快那么一‘小’步,

“啪——!”

蒲扇一般的大手拍出,厚实的掌心在贴上法师那一身嫩肉的瞬间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被拍到的法师在后背陡然传来的剧痛下,身子猛地一颤,分心之下酝酿在手的魔法便彻底夭折,

被尤里安宛若空击排球一般猛然坠落到了地上,双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两个呼吸的刹那瞬秒两人!

看到如此勇猛的尤里安,负责拦截的法师们不由得人人自危,

无人敢直视尤里安,在对方目光扫来的时候更是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撒丫的发动魔法一跃退开了十数米,

感知与目光更是一刻不敢松懈的紧紧锁定着尤里安的方向,提防着他的突然袭击。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本应该一鼓作气的尤里安却没有如同法师们所料一般继续发起冲锋,

在一个眼神吓退诸人后,下一秒,尤里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突然止步,

冲几位法师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尤里安一个翻身起跃突然掉头向着西面冲了出去,

这一突然的举动惊愕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位提着法杖的法师在爆炸的气浪与风尘中足足凌乱了五秒,

才在率先醒悟过来的一个法师气急败坏的“他逃了!”中回过神来,一个二个的舞动着法杖,元素凝聚的各式魔法纷纷朝着尤里安离开的方向射了过去,

火球、冰晶,绚烂的光焰闪耀了天空,

呼啸的阵势更是连百米外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们的攻击终究是晚了一些,

那愣神的五秒时间,换做是寻常人也许最多只能跑出了几十米,

可换做是尤里安,

尤其是早有预谋的尤里安,那便是瞬息百米的差距,

在闪耀长空直击上百米后,魔法一一凌空爆炸,可爆炸掀起的风与气浪却连尤里安的衣角也摸索不到。

看到这一状况,几位法师只觉得颜面大丢,

高贵的帝国法师,竟然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被人径直闯了出去,尤其还是在被吓到了的情况下,

“追!”在为首法师的怒声中,几位法师也无暇去想之前布设在这里的‘魔法陷阱’为何没有起到效果,齐齐御使魔法向尤里安离开的方向追逐了去。

而冲破了法师们组成防线的尤里安,却没有几人那又恼又羞的愤慨,

一路向西,

尤里安的身形在街道房屋间快速穿梭着,虽然在并未动用空间符文力量的前提下,他的速度照比全力时要慢上许多,

但纵使如此,他的速度与强大依旧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他本就是以速度擅长之人,尽管身在不朽堡垒的地盘上让他无法甩脱头顶天空中那被注视着的感觉,

可凭借着超高的速度,尤里安却能抢在帝国之前突破法师们组成的包围网。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尤里安便已靠着突然的爆发与转折‘戏弄’了不下十位法师,将他们一个个远远甩在了身后,

半空中,尤里安的身影宛若流星坠地,

而在身后追逐爆炸的魔法,却更像是晴空下绽放的焰火,一团一团‘欢送’着尤里安的前行。

不多时,他已可以遥遥看到矗立在阳光照耀下巍峨的西城墙,城墙上下刀剑如林、甲士如雨,早早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还有数十道盘旋与天空的神念,在尤里安的出现的瞬间便找上了他。

到了此时,尤里安心知这将是最后的一道封锁了,

闯过去,就将是龙入大海,闯不过去,那道道铁索就将成为困锁他的重笼,万事皆休。

到了这时,即使尤里安心中再如何隐忍,也知道要动用些‘真本事’了,

所以,在飞速逼近西城门后,迎着城楼上陡然射出的魔焰风暴,

尤里安二话不说,不闪不退的便迎了上去。

这一幕瞬间便落在了所有注视着这里的人眼中,他们在心中惊叹着那由五位法师联手释放出的魔焰风暴的强大威势,

同样也赞叹着尤里安的勇猛,

可在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叹息摇头。

以血肉之身抗击魔法?多愚蠢的人啊!

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如此讥嘲着,

可在下一刻,他们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迎着魔焰风暴而上,绚烂的光焰在瞬间便吞没了尤里安的身影,在混乱的魔法风暴中,活跃的元素化作锋锐的刀斧,以超高的速度撕扯着一切接触到的事物,

周围街道居住的百姓早已被尽数撤离,

在无人的街道与房屋中,魔法倾尽全部的展现着那伟岸的力量,

青瓦与砖石被绞成碎粒,就连空气与阳光也被魔法逸散的余波吞噬。

一时间,西城门前亮起的炫光,竟让人有了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悸动。

魔法,这构成世界的本源,是这片符文之地上一切生物千万年来追逐的神奇与强大的力量,

那些遥遥远望的普通之人,或许一生也无法窥得门径,一探魔法之奥妙,

但这一刻呈现在眼前的光与景,也足以成为他们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宏伟奇迹!

‘结束了...’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升起了这般感念,但这些人中却绝对不包括尤里安————

‘结束?还早的很呢!’

狂暴的魔法不断摧袭着他,可却无法伤及尤里安分毫,

身处风暴之中,尤里安双目如火炬一般明亮,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被翠绿的光华浸染,随着如同战鼓一般敲响的隆隆战音,心脏处涌出了无穷无尽的生命能量,

那些能量涌入了四肢百骸,涌入了身体的每一块血肉细胞,又涌出了身体,在尤里安身外构筑了一道翠绿的魔法屏障,

在屏障之中,任凭狂风如何催急,任凭魔焰如何嚣张,也无法撼动其人分毫。

随着生命能量的浪潮翻涌,尤里安的双臂变粗变壮,古老的深绿色的纹理好似一条条血管铭刻其上,

那副模样,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大声惊呼着“树!”“树!”之类的词汇,

也就是在这一刻,

尤里安出击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七章 心中的畏惧 你见过刚刚初生的嫩苗么?

从最初的种子落地,到向下扎根的积蓄,看似柔弱幼嫩的芽苗,凭着在黑暗土壤里不断的汲取与积蓄,最终在冲破土壤封隔的那一刻,完成了一出生命的奇迹!

自此,不论是暴雨还是狂风,都无法再将它毁灭。

而身处在狂风骇浪的摧袭中,尤里安就是那深深扎根的芽苗,

圣树之心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出,为他披上了一层深绿而坚固的壳衣,双手高举,十指化作藤蔓在狂风中舞动,除去头颅外,双脚与躯干也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化着,

那副模样,如果面前有镜子,尤里安一定会发现与在奥米卡亚兰时见到的艾翁十分相近,

若非魔焰风暴卷起的风与尘沙遮蔽了视觉,恐怕这半树半人的模样就要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了!

这便是圣树之心的力量!

在千年万年前,它曾将闯入圣地双手染血的无情者变成了自然世界的守护者,

而如今,纵使圣树之心被人为的一分为二,

但当尤里安过量催动它的力量后,树化依旧无可避免。

好在——

尤里安并没有变成‘尤树人’的想法,

而凝聚在心脏处的磅礴生命力量,也有着另一股属于世界符文的力量作为平衡,

二者就像一架天平,生命力量压制着符文之力毁灭的欲望,而符文力量又克制着生命力量的侵袭,

符文之地千万年来,是否有人像如今的尤里安这般无人知晓,

但当两股力量同时聚集在一副躯壳中时,那么一具近乎完美的强大战争机器就自此降临了!

“轰——!”

双眼翠光闪烁,宛若倒映在夜晚清波上的月华,在好似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力的助益下,‘变身’的尤里安也暂时摒弃掉了轻灵快准狠的刺客式打法,

在十指乱须的狂飞乱舞中,魔法的火焰被生生击散,狂暴的飓风也畏惧那一刻生命迸发的‘奇迹’!

短短不过十秒呼吸,

从被魔法吞没,到‘破土而出’,

当翠光笼罩下的尤里安从魔焰风暴中踏步而出时,

几乎所有注视着这里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以硬碰硬的方式,正面击溃魔法!?

‘他是神么!?’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生出了这般念头,一些虔信之人甚至不自觉的就软下了双膝,向着尤里安的方向目露狂热、顶礼膜拜。

但那一刻的光辉,也仅仅只有片刻而已,

当风暴驱散,翠色褪离,

天空上顶着的依旧是普照万物的金色阳光,而尤里安,也从那一刻的‘神只’再度重回了凡躯俗体,

腾起身形,再度向着西城门发起冲击。

“嗖————”淡绿色的影子抹过天空,

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后,西城门便早已被关闭,靠城的居民被疏散,城外的人也被勒令驱离,

此时还身处这里的,除了负责守御的城卫士兵,就只有诺克萨斯的法师们了,

目光掠过高墙,

尤里安在那绵延数十里的墙上发现了不下十个强大的气息,方才的魔焰风暴便是出自其中五人之手,

尽管尤里安刚刚才以强硬的方式击溃了法师们的合击,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更是戏耍了拦路的十余位法师,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对眼前的这些人生出蔑视之心。

作为曾亲身参与过绿齿峰战役的一员,一直到现在尤里安都无法忘记那横飞在头顶上空的魔法炫光,那对于人生第一次见到魔法威力的尤里安而言,是无法抹灭的记忆,

卡特琳娜告诉他,释放那些魔法的,也是区区不过五个人的魔法小队,

就像如今眼前这般,

只不过,那些人衣服上镌刻的是幽蓝色的拳头徽印,而眼前几人衣角上绣着的却是权杖与手掌。

“‘法师之手’与‘奥法之杖’,”

一个是曾在大地牢前交过手的‘老熟人’,而另一个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大名尤里安也是早有耳闻。

两个法师组织的十几位成员,就这样松散的分布在了城墙之上,看起来尤里安只需一个加速就可以穿过他们的幕墙,

可事实上,在精神的世界中,尤里安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似有还无的连系,

那看似松垮的站位,在他看来似乎更像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若是尤里安没有敏锐的发现其中奥妙便直接一头扎了过去,

那么等待他的就不再是五人携手释放的‘魔焰风暴’,而是更加恐怖,也更加噬人的致死绝地!

‘怎么办!?’

尤里安心中暗暗焦急,

到了如今的地步,有些事情已经有些超出他的设想与掌控了,

短短几天,尤里安便先后与数波人交上了手,

在见识了帝国底蕴的同时,他看到更多的却是帝国在一系列事情上的果断与决心,

从前夜的大地牢前的激战,到今天的围追堵截,

帝国表现出的坚决让尤里安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伴随着每一波的交手,他感觉自己正在迅速走向帝国的对立面,

可那些却并非他心甘情愿,

只是,他就像是溺了水人一样,在拼命的挣扎,却被流动的水波纠缠,变得身不由己,

在大地牢之夜,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今天的事情发生,却是有一条街不下百人看到了他的面孔,

在回到不朽堡垒前,尤里安曾无数次幻想过被发现的时候,在期盼着被再度启用的同时,尤里安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他的心中存有着畏惧————

两年前的那次离开,是擅作主张下的冲动决定,

头脑冲动时,尤里安可以为了锐雯不顾一切,可当理智重回高地时,他却要承认,这样的做法是绝对错误的。

尤其尤里安的身份是一名帝国士兵,还是归属于特殊部队的精英士兵。

他可以因执行任务失败而战死战场————那是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士兵的荣耀,帝国也一定会不吝牺牲的将他的尸体夺回并风风光光的带回他的故乡;

但他却不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的便突然消失无踪三两年,再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回到不朽堡垒。

死而复生?

在某些情况下是英雄归来,但在更多的时候,却是‘背叛’,对信任着他的帝国的一场赤裸裸的背叛。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八章 无题 该用怎样的言语才能让所有人相信,

一个消失快三年又突然出现的人,他失踪的理由不是因为畏惧死亡的怯懦逃亡,不是因为利益熏心的赤裸背叛,

而是一场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的失踪?

当初的当初,尤里安失踪的事情闹得那样大,在卡特琳娜被关入地牢的时候,已经是满城风雨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据卡西奥佩娅所说,就连病中的大统领阁下都曾亲自问过此事,

也是在他的推动下,尤里安的失踪最终被定义为了战死————为了诺克萨斯帝国的扩张伟业而战死,

是令无数人羡慕的属于英雄的结局。

在那之后,为了平息汹汹议论,帝国便派了专员,带着一大笔丰厚到不可思议的抚恤金去了特里威尔的农场,并在百千人的注目中亲手交到了老伊沙的手里,

在帝国与人民眼中,‘尤里安’这个名字,在双手交接过的那一刻便就此定格在了记录的名册中。

在那之后,阴谋的阴谋,联姻的联姻,一切都重回海晏河清,

对百姓而言,灰公子与冰山公主的神话以失败告终不过是闲暇时抱憾两句的街头谈资;

对贵族而言,也维护了千年来无人打破的阶级秩序;

两个诺克萨斯帝国顶尖贵族世家间的联姻,是一场撼动帝国的大事情,

甚至许多人早早的便已期待起了年后的大婚典,

更期望在婚典的博弈获得更多的‘利好’。

可就在临近年尾的关头,

那个本应该‘死亡’的人却重新出现在了不朽堡垒的街头,

不论是否有所因由,这都在无形中妨碍了许多人————只不过消息还未彻底传开,知道的人还寥寥无几罢了,

但在返回不朽堡垒的车架上,卡西奥佩娅也一点一点的为尤里安剖析过背后的事情,

也正因有了她的讲述,尤里安才在沉默压抑与犹豫中迟迟没有下定露面的决心————直到今天,

他再一次暴露在了众目之下,

却是以一个不怎么‘光彩’的面目。

‘这样子究竟是好是坏?’

尤里安在心中问了自己千百遍,却始终也得不出个答案,

不过至少现在,并不是深入思考这一切的好时候,

而眼下的境况,也没有时间让他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正面击溃了帝国法师联手释放的‘魔焰风暴’,在寻常人眼中,是宛若神迹一般的壮举,但对尤里安来说,却不过是千里征途踏出的第一步,

而等在后面的,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乃至十步一百步。

“呼——!”

长吐一口气,飘出的白气在脱口的一瞬间便被卷入了风浪灰尘中消失无踪,

而尤里安,也在这一刻等到了来自帝国法师的第二波攻势————

“轰隆隆————”

头顶烈日正盛,阳光普照,却凭空有雷霆之声传响,声震百里,

伴随着动摇天地的震颤之音,尤里安前冲之势一顿,陡然一个翻身,以千斤坠之势落在了一处石屋的顶上,

而就在他顿身后的下一秒,一道银色电光骤然从千米高空落下,径自劈落在了尤里安身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唧————!”

随着千鸟齐鸣,银蛇狂舞,

带着浩瀚之力的雷霆法术无情的击穿了前方的屋舍,青石砖瓦在一瞬间化作为齑粉,而屋蓬木梁则在刹那间变成了焦炭,

数间房屋被摧毁,高温与魔法引发的暴乱使得火光骤起,在呼啸的狂风中,瞬间将方圆百米变成了火海炼狱。

然而,躲过一击的尤里安却无暇与再度见面的雷霆好好的打一声招呼,

就在雷霆下落的一瞬间,来自帝国法师们的魔法也孕育而生,

“呜————!”伴随着好似远古高原上号角响起的声音,尤里安敏锐的感觉到了四周温度的变化,

呼啸风变得凛冽,随着强雨的降落,天空便得高远而苍白,头顶的暖阳也无法拦阻那急遽降低的温度,

仅是从天空到地面的短暂片刻间,雨水便化作了冰晶与雪雹,在躁动的魔能催使下如同刀子一般向着尤里安袭来,

这样的冰魔法,尤里安没有见过,但即使是弗雷尔卓德的冻土冰原,也无法与此刻的酷寒相媲美。

“噼啪——咔嚓嚓嚓————”冰花冲击着尤里安的身体,却被翠色的生命能量牢牢阻隔在了身体之外,

可纵使无法伤及到他,游荡的元素能量也起到了限制尤里安速度的作用,让他在片刻的迟滞间无法闪过再度从空中落下的雷霆————

“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嗡鸣,立于屋顶之上的尤里安被正中命中,

爆闪的电光与雷亟瞬间将他脚踩的石砖击碎,

而尤里安,也在短促的抬手阻挡后被轰入了瓦砾间,被烟尘与焰火吞噬。

‘死了么?’

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的人许会不自觉的心生疑问,但这其中却绝对不包括法师。

作为‘神秘’与‘强大’的代言人,法师进入战斗之后,便必须进入到绝对专注与冷静之中,

御使着毁天灭地的魔法,对生死的宰治会让法师变得冷漠无情,对于敌人,他们需要做的只有毁灭与再毁灭,

至于敌人是生是死?那是千珏神该去思考的问题!

而法师需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千珏!!

在数千乃至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中,屹立于西城门上的法师们开始了一场震撼人心的魔法‘秀’,

从龙蜥大小的火球,到万籁俱寂的死亡冰域,再到绚烂夺目的闪电,整个西城门前,都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元素能量。

方才尤里安正面击溃魔法带来的震撼有多大,此刻法师们法杖尖端释放出的魔法就有多‘盛’。

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尤里安坠落的街区便遭到了接连数十发魔法的正面‘骑脸’,

即使在刚刚之后对尤里安实力抱有最大戒心的法师们,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这样的死亡攻势中存活下来,

可偏偏尤里安却做到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九章 扫落叶 “喝啊——!”

随着一声低喝响起,堆积在地面的碎石瓦砾突然爆炸,

刹那间烟尘飞舞,碎石四溅,

一个身影以无匹之势从烟尘中猛冲而出,御着狂风、披着尘沙宛若一杆标枪直直插向天空

在不足两个呼吸的时间里便从地面一跃上了十几米高城墙,携着巨力,将几名持盾的士兵生生撞飞了出去,

这个时间,站立在城头上的法师们还沉浸在挥舞权杖不断施法的专注中,而尤里安就这样直挺挺的穿过了魔法的帷幕,为几位法师送上了一记重拳

“哈——!”重拳挥出,拳头光芒大盛,熠熠翠光化作了翠色的焰火,在瞬间便扑中了离得最近的一位法师,

在惊愕的眼神中,对方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被燎燎火焰击中,惨叫一声便跌下了城墙。

有着这个时间的缓冲,周围的其他法师们也回过了神来,一个二个有些慌乱的挥舞着法杖,试图用瞬移魔法拉开距离。

“想走!?”

刚刚轰飞一人,此时正在怒头上的尤里安敏锐的感知到了周身空间的魔法波动,瞬间便清楚了法师们的想法,

在之前的交锋中,尤里安展现出了能够直接硬撼魔法的强力身姿,于是帝国法师便倾力用出了各种威力强大的限制与攻击魔法,试图以此压制尤里安;

可法师们再怎么高看,却也低估了尤里安的力量,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类能生顶着魔法一分多钟的的狂轰滥炸,没有受伤,反而逆转局面,冲到了城墙之上众人的面前。

要知道,但凡受过一些训练的人,都知道在战斗中保持全神贯注,

而进入战斗状态的法师,精神念力更是遍布身外十几二十米,时时刻刻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一个法师清楚捕捉到尤里安的身影,直到他跃上城门并轰飞一人后,法师们才陡然反应了过来,在震惊之余,心中的慌乱也自无需多言————

一个法师,被一个战士近身会有怎样的下场?

尤其这个战士还是一个同时兼具了攻击、坦度、速度于一身的‘怪物’,那种无力感让每一位法师都不由在心中直呼‘变态’!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能被派来守卫帝国的城防,这些法师们即使无法像奥法之拳的法师们一个个拥有者诡异莫测的力量,也绝对是拥有着强大、可靠实力的人,

依托着从奥法之拳中传习下的团阵魔法,几人的力量相互协作下,即使是面对万马千军,法师们也有自信能将其统统放翻!

可偏偏诺克萨斯的土地上却出现了尤里安这样一个异类,

他接受了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刺客世家的古老传承;

他拥有着空间之力的世界符文;

他的血肉皮骨中,还流淌着从符文之地初生时便已存在的帝柳树一半生命精华的力量,

当这些东西汇聚在了一起时,一个符文之地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怪物’便降生了!

“天真!”

略过了城墙上拥积的普通士兵,尤里安的视线自法师们的身上扫过,勾了勾嘴角露出个嘲弄的笑容,将蕴含着生命之力的魔能凝聚于左手掌中,

继而并指成刀,朝着最近一人挥了出去。

“呼啦——!”翠色的光芒透穿掌心射出,却不似刚才那般化作焰火漫天,

就在那法师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嫩柳抽枝一般,一道拇指粗细的翠色光蔓便出现在了空中,

携着撕破劲风的呼啸声,宛若马鞭一般毫不留情的便将那人抽飞了出去,

在法师的惨叫声中,尤里安对周身围过来的普通士兵挥出的刀剑完全视若无睹,一个跨步便消失在人群中,再出现时,已经冲到了城楼上,

彼时城楼上站立着法师五人,

正是刚刚见面时便携手用出魔焰风暴的法师小队,

被尤里安近身,几人齐齐催动着魔能便试图跃走,

但法师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尤里安跃上城楼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悄然使用了世界符文的力量,

隐藏在翠光之下的灰色光芒一闪即逝,几位握着法杖的法师便神色齐变,

“法术中断了!”一声低呼,感知之中,原本通彻的空间好似被灌入了胶水一般变得难以掌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要继续使用瞬移魔法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于是看起来是五人小队队长的耄耋法师便果断的放弃了跃走的想法,转而引动魔能便要向尤里安攻击,

可他的速度又怎么会有尤里安快?

尽管耄耋法师反应已经足够快,但也无法比得上亲手弄出这番局面的尤里安,

手臂轻舞,两条翠色的光蔓便出现在了手中,而下一秒,几位本欲抵抗一下的法师便如同被那秋风扫落的黄叶一般被三下五除二统统扫下了城楼。

这样的场面,当真是震撼力十足,

要知道就在一分钟前,

尤里安还被十几位法师用无穷多的魔法不断轰击到抬不起头,那时候在场的人可没有一个会认为帝国法师能输,

‘法术都骑脸了,怎么可能会输!?’

可仅仅只是一分钟,尤里安就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大逆转,用绝对强硬的姿态,将本是高高在上的法师们一个二个怼翻了出去。

甚至在接下来的半分钟时间里,他一边闪躲着天空落下的阵阵雷亟,一边又追着剩下的法师,直至将他们一个个如同垃圾一般尽数扫落到了城下的废墟中,

让他们也体会了一番尤里安刚才的憋屈。

不过,对于那些法师们,尤里安终究没有狠心痛下死手————虽说他心中无比的清楚,几分钟前那一番轰炸如果换个其他人来承受,那绝对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他终归也曾是帝国的士兵,在心里,他还期望着能重新回到帝国序列中来,

刚刚面对法师们时的悍勇,与其说是愤怒下的不顾一切,不如说是含怒下的力量展现,

既然身份的暴露已经无可避免,那么他能做的便只有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的强大,以期望对帝国产生威慑,从而减少一些‘麻烦’。

立于城墙上,望着成百上千被他展现出的力量震撼到的士兵们,

尤里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也只是一声轻叹,而后转身一跃出了城墙,向着西面飞去,消失在了晴空之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章 大战过后 尤里安‘火’了。

上午时分爆发的大战,还未到正午,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不朽堡垒,

现在,只要在城市的街头走上一圈,就能听到不下十种说辞,

什么蛮族入侵啦,什么间谍闹事啦,神只降临啦,甚至还有人说,帝国士兵在西城门的地下发现了一处千年前埋下的规模庞大的陷阱,里面塞满了足以将整个不朽堡垒炸上天的黑火药————

不得不说,这种说法在不朽堡垒内部有不小的市场,毕竟,早上的那一幕爆炸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剧烈到摇动天地的爆炸轰响与漫天的彩光是无法被掩饰的,而西城门周边那被毁掉的成片房屋与街区也似乎印证了这种说法的正确性,

当然,这毕竟只是漫天飞传的‘流言’的一种,在排除了普通百姓愚昧的妄想之外,更多不过只是一些野心之人有意无意间的推动,

至于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小小的动摇一番诺克萨斯人的心智而已。

这样一想,似乎也就可以理解,在一则‘大统领要让血色之夜再度重演’的流言散播出来之后,帝国百姓的惶惶之心了。

不过,流言毕竟只是流言,

在帝国军部断然的封城令与戒严令后,随着一张贴满大街小巷各个告示板的通缉令,一切的流言都被画上了一道终止符。

帝国的通缉令写的很详细,被两个身材魁梧披甲士兵扯起,从二层高的地方垂下钉落在了地上,羊皮纸卷上面详细讲述了早晨发生的事情的起末:

在通缉令中,尤里安被定义为了敌国派遣来的暴徒,在帝国士兵们早间的严密搜查下暴露了行踪随即便引爆了战斗,战斗从城中打到城西,

暴徒最终引爆了早早埋下的炸药,使得西城门周围的五条街道,七个街区被彻底炸成了瓦砾。而在引爆了炸药之后,暴徒便趁乱在同伙的接应下逃出了城去消失不见。

一纸通缉令,说的有鼻子有眼,

没见过早时战斗的人听完就信了八分,见过的人在帝国那不带半点情绪的叙述下也会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在通缉令中,帝国虽然没有说明那些负责接应的‘同伙’之人的身份,但隐约的言辞间,却将矛头指向了帝国内部,

用最严厉的语气批评这些人是‘帝国的叛徒’,是‘必须要被完全清洗’的败类,

这么一句话,瞬间就让无数不朽堡垒人想起了数个月前的那个‘血色之夜’,在担心的惶惶之下,也就没有多少人再去关心这暴徒的身份是何了。

反正大统领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

只是一伙暴徒而已!帝国扩张这些年里,哪一年没有碰上个几伙间谍与暴徒呢?

虽然这一次的暴徒引爆炸药毁坏了大片大片的街区房屋,但在帝国士兵们的努力下,并没有一个人在那场爆炸中殉难,就连战后统计受伤民众,也是以擦伤这样的轻伤居多,人数也不过寥寥几十。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于那些被损毁的街道房屋,大统领亲自下令要求半月内完成重建,并拨付了专门的安抚款项;

而对于那伙暴徒,大统领也从自己的统领亲卫‘雷瑟守备卫队’中调遣一个十人小队专门负责将其抓捕审判,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这便是普通人心里口中的所想所言,

但随着人群拥积在街头的告示栏下,穿着一身青衣带着黑纱斗笠的阿卡丽在听完了听完了前排之人的高声诵读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早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毕竟尤里安露面的那条街道距离她的藏匿处不过是比邻之隔,

上一秒,女孩儿还蜷着身子缩在被窝中红着脸颊胡思乱想,下一秒在骤然响起的鸣镝声里,她却已经一跃翻身下床,抓过背囊冲进了院子里。

阿卡丽并不知道一条街道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但她却不会不知道鸣镝声,

这种带着尖锐嘶鸣的箭羽,在艾欧尼亚时她曾不止一次的听过见过,每一次伴随而来的都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而就在尤里安出了房屋后没多久,屋外便响起了鸣镝声,这不由得不让阿卡丽多想,是不是尤里安出了事,

虽说,在亲身体会世界符文力量在身体内涌动后,阿卡丽对尤里安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但男人毕竟是刚刚完成了符文力量的交接,

回想起尤里安脸色苍白汗如雨落的模样,阿卡丽忍不住开始在心中后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了,

不就是被看到了穿着单衣的模样么!作为忍者,比这更羞耻、更悲惨的故事从小到大都不知听说了多少,被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冲出屋外的阿卡丽心中忍不住的着急上火,她担心尤里安受到什么伤害,

如果因为这个缘故让尤里安受伤,阿卡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怀着这般念头阿卡丽义无反顾的冲出了屋子,但她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一点————

当女孩跑出来时,她只看到了一道拖着尾焰划过天空的光影,一路向西而去,那熟悉的人影正是尤里安。

男人离开的方向,有意无意的避过了女孩所藏身的街道,而那快若闪电的速度,也让刚刚才掌握了符文力量的阿卡丽追之不及,

以至于当女孩排除千难万险追着对方的身影赶到西城门前后,那里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留下的只有满地丘墟与恋之不去的混乱魔能。

而尤里安,早已消失在城外无影无踪。

亲眼看着男人完好无损的离开,阿卡丽忧心之余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寻了个地方藏匿了起来————她不是没想过循着尤里安离开的方向出城去与他汇合,

只是发生在西城外的战斗刚刚结束还没多久,诺克萨斯便已经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戒严状态,

天空中,遍布着大大小小交织如麻的魔网,

而原本驻扎于东城外的第一兵团也全面进驻了不朽堡垒,顶替掉城卫军封锁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街区,

往日里难得一见的法师们,此时如同不要钱一般出现在了大街小巷,排查着每一位市民,每一个可疑的地点。

仅是惊鸿一瞥,阿卡丽就看到了数个法师团的徽印,其中甚至还有‘奥法之拳’那幽蓝色的拳头徽印,

面对这样的严苛锁闭,女孩也只能暂时性选择放弃,在不朽堡垒中蛰伏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一章 从今天起 那么在不朽堡垒陷入全面封锁戒严的严峻时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尤里安又在何处呢?

越过坐落在瓦罗兰大陆东方的不朽堡垒后,是一片广袤的罕迹之地,随处可见的是山川、荒野、森林与草原,

沿着星罗棋布的河网被大大小小的分割开来,

这里,是帝国触角无法到达的地方;

这里,是植物的世界,更是动物的天堂,野兽飞鸟在林间栖息,野马在旷野奔腾不休。

入了这里,就远离了繁华城市的喧嚣,入了这里,不自觉的便能感受到来自自然的精神洗涤。

“真是一片...充满宁静的地方啊!”

沿着一条穿过森林的小河漫步,听着水花敲打顽石的叮咚之乐,看着调皮的鱼儿与水花共舞,尤里安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就着微凉的水汽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疲惫感瞬间被一扫而空。

距离从不朽堡垒离开,已是过去了几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里,尤里安没有一刻停止过向前的步伐,

在这片罕有人迹的原始世界里,他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体内被压抑的力量,空间的力量融入清风中,托着他的身躯飞遍了山川河流,生命的力量又让万物生发,恢复新绿。

从林立着屋舍桥梁的不朽堡垒到杳无人烟的原始丛林,从东方红日大照到西面夕阳微红,终于感觉到几分疲累的他才在这自然的美景里停下了脚步。

此时此刻,尤里安身体虽然略有疲惫,可心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融入自然之中,那种感觉就仿若鱼入大海,龙翔天际一般,

愉悦感一阵阵止不住的涌上心头,将之前心头积蓄的怒火一扫而空,让心灵变得比任何时刻都要宁静。

到了这里,尤里安便已彻底安全了。

在遍及森林与山川的无人之地想要找到一个人,难度自然不需多说,即使帝国第一兵团的十万士兵悉数到场,再辅以法师进行拉网式的搜寻,也需要至少耗费数个月乃至一年才能将足迹印满这片黝黑的土地,

可当这个被搜捕的人精擅匿踪之术时,这个难度....便会无限的趋近于正无穷!

而当这个人还是一个曾以帝国斥候的身份亲自巡视过林野的老兵时,想要找到尤里安的难度,不亚于在不朽堡垒中找到一只黑蚂蚁————难如登天!

也正是因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尤里安X能像游方之客一般在林间肆无忌惮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体会这难得的安宁时刻。

“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吧。”在小河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想着可能遭遇的命运,尤里安忍不住摇头苦笑,

“还是鲁莽了呀!”弯腰脱下了鞋袜,挽起裤脚,将被禁锢了许久的双脚探入了溪流中,感受着由脚底板一路涌上头顶上的凉意,尤里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喃喃了一句。

现在想来,上午的事情在处理上他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对那个贵二代的指挥官埃德利,以尤里安的实力,本可以有更多好的、妥善的方式让那个家伙得到教训,

可被愤怒情绪左右的他却选择将一切付诸于暴力的手段,

结果,埃德利回去之后会怎样还不好说,尤里安自己就先尝到了莽撞的苦果,事情也变得难以挽回了起来,

说起来,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会如此的愤怒,甚至有失去理智的倾向?

手掌向后支着地面,尤里安一边泡着脚一边望着头顶的枝丫,陷入了沉默,

作为一名刺客,时刻保持理智与冷静是从第一堂课起泰隆就无数次重复提及的话,

这些年————至少在军旅生涯的前几年里,他在这方面做得都还不错,

可为什么之后我就......

脑中走马灯一般回忆着近几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似乎从艾欧尼亚起,从那个祖安携带至巴鲁鄂的箱子投放之后,许多事情就开始变得不由人了起来,

在战场上,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失败,同时还经历了青梅竹马长大的姐姐从失踪到再相见的种种,

还有雪山,奥米卡亚兰,再到恕瑞玛的说分手,最后回到了不朽堡垒,

一桩又一桩,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他逐渐变得压抑、变得沉重,

现在想来,在不朽堡垒面对帝国法师与士兵时的狂放与其说是被动的接受与面对,不如说是他潜意识中对于心头越积越重的压力与黑暗面的无声宣泄,

在得到完全的发泄之前,他就像那些勾栏之地的入魔之人一般控制不住他记几;而在宣泄过后,才能恢复那如圣如神的冷静状态。

‘这么一想,似乎我也算不上一个什么正经的好人啊!’将手垫在了脑后,缓缓躺在了小河边松软的地面上,望着头顶的树叶,看着斑驳的光影穿过林叶,尤里安嘴角忍不住的勾起,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虽然在心中,尤里安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坚持的好人,可这样一个好人,却经常会被情绪左右,做出许多不理智的后悔事儿来,

他的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不只是敌人,还有更多的无辜之人。

缠绕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是那些死在他刀剑匕首下的怨灵的哀嚎,也是那一分被粉饰以‘梦想’而刻意回避的负疚————尤里安想做一个伟大的人!

从听闻到锐雯死讯的那一天起,他就分外渴望变得无所不能,

就如面对索拉卡时说的那般:

他想要终结存在于这片土地上万年的纷争,他想要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会因为亲人朋友的死而悲痛欲绝,他想要,他想......他想的很好,

可蓦然回首,他却突然发现,他没有如心中所想的那般为了那个可能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理想变成‘伟大’,却先一步变成了挥动屠刀的刽子手,加入到了鲜血流淌下的狂欢中并为此沾沾自喜,

曾以为是正确的事情,如今看来却更像是一个玩笑,可悲又可叹!

那么,终结战争的理想真的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童话’么!?

“不!”

望着如夜晚星辰一般在头顶上晃动不断的树影,沉默良久的尤里安突然一个猛子翻身坐了起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吼着道:

“我相信那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相信,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多和我一般厌恶战争厌恶死亡与分离的人!”

“我相信,他们也一定有着如我一般的梦想!永远终结战争的梦想!”

“哗哗”两道水声先后响起,尤里安收回了泡的冰凉的双脚,站在了刚刚坐着的石头上,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在大多数的时候,杀戮都是邪恶的,可如果是为了除去道路上的荆棘杂草,它的存在就不是全无意义!”

“正义邪恶与否,取决它的是人,是我,是我的心而已!!”夕阳落下,原本光影斑驳的森林吞噬了一切的光,让如深渊一般的深邃笼罩大地,

可在遍布的黑暗中,尤里安身体内却缓缓涌出了生命的能量,

它们落入泥壤里,飘入树丛灌木间,也散入空气中,

在无声的寂静中,那些注入了生之力量的树木土壤有淡淡的翠光亮起,一道接一道,一点接一点,

如晨星,亦如夕阳的光影照亮了森林,

“就从今天起,做一个‘好人’,好吗?”

“一个...‘背负黑暗心向光明’的‘好人’!”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做一个好人,

即使是手染鲜血,即使黑暗中探出的手无时无刻不再引诱我堕落,

但只要心向光明,就必定会看到日破云霄天地明光的那一天!

在这片无名的森林角落,在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尤里安只觉得身上陡然一轻,原本的沉重与悲痛如同清风一般消失无踪,

心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轻松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趋于黑暗的森林中多出了星星点点的翠绿光点,

它们从尤里安的身上飞出,化作夏夜里在丛林草地上嬉戏的萤火虫,在穿过林间的晚风中围着尤里安跳着轻盈的舞,

这一刻简直美极了!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才突然发觉,原来在诺克萨斯这片土地上,也能有丝毫不逊于初生之土艾欧尼亚的美景。

精神念力如水潮般涌出,在尤里安的指引下,充裕着生命能量的元素精灵在空中列队,时而化身彩翼蝴蝶翩翩飞舞,时而又静立在枝头树梢化作一片盈光绿叶,

最后,在尤里安轻轻抬起的手指引领下缓缓升上了天空,在寂静的无声间化作烟花绽放,将翠光撒向地面,

落入了树上,冬树抽出了新的枝芽,

落在了草地上,草儿泛起了新绿,

在一阵‘沙沙’的轻响声中,一道无形的微风拂过了尤里安的脸颊,目之所及,所有的树木青草都摇晃起了手臂,就好似在感谢他的‘馈赠’。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脸,这样的美景,难道不比血与火生与死的杀场要美丽一万倍?

这样的美景,难道不值得世人用一生去守候?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人与自然相互和谐的绝妙时刻,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沙沙————沙沙————”

轻细的沙沙声,在树叶摇摆的摩擦声中半分也不起眼,可再怎么‘小心翼翼’,也逃不过与自然琴瑟相协的尤里安的感知,

微微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在一株巨大的榕树后,有一个‘小家伙’正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这里,

见尤里安的目光看来,小家伙瑟瑟抖了抖脖子,缩回了巨大的树干后,

可没一会儿,小家伙又探出了脑袋,看着身披盈盈翠光的尤里安,目光中堆满了不加掩饰的渴望,

这副模样着实是可爱至极,以至于尤里安都忍不住的露出了笑脸,

赤着脚踏着松软的泥土,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榕树近前蹲下身来,低头看着一身土黄色的小家伙,尤里安微笑着向它探出了手掌,

面对这比它的身子还要大的手掌,小家伙有些畏惧似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短短的一双小脚就好像喝了假酒一般打了个摆子,立足不稳一个屁墩从榕树那粗大的树根上滚了下去,

团成团一般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圈儿,才在撞上了另一根从地面凸起的树根后停了下来,

摔了一跤的小家伙,趴在地上明显有些晕乎,晃动着脑袋迷糊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的左右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脸上笑容就快溢出来的尤里安,继而看到了那依旧摆在原处没有挪动的手掌,

有了刚刚的‘小闹剧’,似乎是感觉到了尤里安传来的善意,小家伙趿着步子扭扭妮妮的晃悠回了榕树下,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一跃蹦进了尤里安那宽大的手掌里,被他托着拢在了身前,

直到这时,尤里安也有时间好好的细细的打量一番这个突然到访的小家伙了,

土黄色的毛皮,衬着几道偏灰色的花纹,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可那大大的,足足有身子一般大小的尾巴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就喜欢上它,尤里安也不意外,

轻抚着有几分毛绒感的大尾巴,看着这个入了手掌却半点不安分,沿着手臂在他肩膀与头顶上爬来爬去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尤里安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一刻停止下来,

最终,玩了几分钟后,小家伙似乎玩累了一般停在了尤里安的左肩上,扒拉着肩膀的软甲吐起了舌头,

见到这副模样,尤里安忍不住的探出了手掌,点点生命能量汇聚在右手,又顺着尤里安抚摸小家伙背脊的掌心涌入了对方的体内,只是一个瞬间,刚才还是一副气喘吁吁累的够呛的小家伙就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瞬间恢复了元气,眨了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蹦蹦跳跳的又要开始疯玩狂耍起来。

但这一次尤里安却微笑着制止了它:

“好可爱的小松鼠,你是被我刚刚‘不小心’逸散出的生命能量吸引过来的吗?”

拨弄着小家伙的毛绒尾巴,尤里安轻轻看了眼四周,问道:“那你的主人呢?”

听到尤里安的发问,刚刚还扭着身子想要从尤里安手指下挣脱的小松鼠明显的愣了一愣,那一刻,尤里安竟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应属于一只‘松鼠’的神情————

惊愕。

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再次泛起了笑容,手指轻夹那绒尾巴晃了晃,怪责道:“玩耍可以是天性,可贪玩忘事就不是一个好习惯了哦!”

许是被尤里安的这句话惊到了,上一秒还坐在尤里安肩膀上愣愣卖萌的小松鼠,下一秒就好像被火烧了尾巴一般陡然跳了起来,“吱吱吱”(我实在不会形容松鼠的叫声...)的叫了起来,再没了刚刚嬉戏玩耍时的怡然自得,

望向尤里安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与乞求。

看着坐在他肩膀上的松鼠一边慌张的叫着,一边舞动着一双小爪子比划个不停,尤里安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眉头也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你的主人遇到了危险么?”尤里安问道

“吱吱!”松鼠人性化的点点头,

“遭遇了陷阱?”

“吱吱吱!”摇头。

“是人类?”

“吱吱!”

“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吱吱!”

“好吧那就为我带路吧,正好我也想见一见你的主人。”站起身子,走回河边躬身穿好了鞋袜,尤里安看着依旧吱吱叫个不停的小家伙,不由得用充满了生命能量手掌安抚了一下它的情绪,而后双脚离地,整个人缓缓飘上了天空,随着小家伙的指引,整个人化作一团灰虹,向着西面而去,空中只留下了一句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话————

“能以尘土凝化生灵,真的...”

“很有趣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三章 众人汇聚的山谷 穿行在夜幕降临下的诺克萨斯,在天边星斗的指引下翱翔,看着树林飞速的穿向远方,对于一只第一次脱离了地心束缚翱翔于天空的松鼠而言绝对是一番特殊的体验,

蜷在尤里安宽大的手掌里,淡灰色的空间屏障摒除了风压,如同脚踩地面一般的稳定更是让松鼠口中的‘吱吱’声从飞起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歇过,

但对于早就习惯了飞行的尤里安来说,诺克萨斯的夜却明显比不上他手掌中托着的这个小家伙,

‘尘土化灵,’多么有趣的手法!

如果只是简单的以魔法的力量模拟一个生灵的行走、跳跃与坐卧,那么尤里安也可以轻易做到,事实上不止是他,其他所有对魔法有所研习的人也都可以做到,

毕竟大多数的法师在身体素质上都比不过日夜锤炼身体的武者,

在野外时,极容易遭遇一些不明危险的状况,这种时候往往就可以拟出一个生灵作为探路的‘先锋’,侦明情况。

但尤里安手中的这个小家伙,却明显超出了一般手段拟化出的生灵的范畴,

尤里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灵动机巧的魔法生灵,它的一举一动,若非尤里安可以看穿其体内以魔能之力构筑的根基,恐怕尤里安也不会一语道出小家伙还有个‘主人’的事实,

充其量也只会认为小家伙是松鼠界的异类,长了一身土色夹灰的皮毛而已,

可就是因为看穿了手中这个小家伙的本质,尤里安才会为它的‘独特’而惊叹不已,

在排除了魔能这一要素后,尤里安翻来覆去不论怎么看,也无法看出小家伙与真实生活在树林间的松鼠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灵巧,一样的贪玩,

这样的魔法生灵,如果不是造物主人的实力高超,那么就一定是有独特的化灵技巧,

也正因此尤里安才产生了兴趣,

它的主人是谁?

为何一个魔法造物会孤身出现在千里无人的森林中,

它的主人又遇见了怎样的麻烦?

这一切尤里安都全不知晓,但却不妨碍他在小家伙的指引下,以超过六十码的速度穿过森林河流与荒川,

而在经过一段漫长的夜下飞行后,在某一个时刻,尤里安的身形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脚踩着附近周围最高一棵树的枝丫上,目光望向了前方的山谷,

“就是这里了!”

尤里安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波动,眉头不觉间皱了起来,说出的话虽是询问,但语气中却都是确信。

在目光中看似安静杳无人烟的山谷,在尤里安的感知中,谷中有许多人活动的身影,

这不是足以让尤里安皱眉的理由,而真正让他眉头忍不住皱起的,是那些人的‘特殊’————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好家伙,没想到在不朽堡垒之外,竟然能一次性见到如此多体内有魔能存在的人。”

探手一招,一旁的树梢上就有几片黄叶飞来,落入尤里安掌中,被随意的以魔法编织了一番后,便成了一个看着有些丑的头套,

“安静点儿小家伙!”

将这个头套罩住了灰发与口鼻后,尤里安轻轻拍了拍在他怀里‘吱吱吱’叫个没完的松鼠,安抚下了它焦躁的情绪,

“你的主人就在这里么?”尤里安轻声问道,

“吱吱!”小松鼠回应道,

“那么,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出声了哦,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在尤里安那带着生命能量的手掌的抚弄下,小松鼠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脑袋,扒着尤里安的衣领,一溜烟钻进了他胸口的衣衫中,安静了下来;

在搞定了小家伙以后,尤里安也有更多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山谷中来,

一个轻跃离开了树梢,随着淡灰色的暗哑光华将身躯笼罩,尤里安进入潜行模式中,化身为了暗夜中的幽灵,

踩着空气一个转眼便跨越了足足上百米的距离,一直到脚尖点在了山谷谷顶的大石块后,谷中的人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半点的异样,

而到这时,尤里安也可以解除元素视界,将双目看向山谷中来,

“是帝国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尤里安就忍不住的眉头皱起,目光穿过夜幕,在火光的映照下,尤里安可以清楚的看见山谷中足足百人的诺克萨斯中队,他们的衣领的徽印还告诉尤里安,他们的身份是帝国的第一兵团。

这些人分散开来把住了山谷谷口、谷中营地与周围的几处高地,除了布置有四个小队的巡逻队外,谷中还设置了数个塔楼,有持弓的甲士在见识着山谷的动向。

而在尤里安的感知中,这些人的气息都很强大,比起早间在不朽堡垒撞见的第一兵团士兵整体要强出不少,

在为首的中队长与几个小队的小队长身上,尤里安还感受到了魔能存在的气息。

“是修行者”。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山谷,尤里安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由纳罕:“为什么第一兵团的士兵会出现在这里,”

以尤里安曾经的记忆,这里是诺克萨斯疆域的边境,

虽然隶属于诺克萨斯,可距离东面的德雷坎与不朽堡垒有数百里,距离驻扎在西面防备德玛西亚人进攻的帝国兵团也有千里,而距离两国的缓冲区诺克默奇地带更是有万里之遥,

按理说平时活跃在这些丛林山川地区的,只有诺克萨斯人的斥候队,

就像曾经的尤里安那样,许多刚刚离开了新兵营的新人士兵参军后的第一站,便是在这广袤无垠的山区,在老兵的带领下以斥候的身份‘实习’,

绝大多数的士兵都会在半年乃至一年的实习期结束后转入帝国的正规兵团服役,而像七八年前的尤里安那样的‘废柴’,才会在这里生根,与苦涩的山风、黝黑的土地为友为伴。

可眼前这些第一兵团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与斥候拉不上半点干系,而刚才在谷外被尤里安感知到体内有魔能流淌的人,也并非是些法师,而是...

目光落在山谷的营地中央,在通明的火光中,那里至少站了五六十人,

除去数量最多的士兵外,那些被感知到魔能的,

“竟然是一些孩子!???”

他们被士兵围在了中央,团坐在一块儿,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有七八岁,

这一幕落在眼中尤里安瞬间便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里是帝国培养法师的秘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四章 诺克萨斯的强大与隐忧 “不,并不是。”

下一秒,尤里安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作为一个出身偏远地区的农家小子,

尤里安虽然有魔法的天赋却并没有上过帝国的法师学院,

但即使没上过,尤里安也曾听人提起过,

在艾欧尼亚时苍白女士就曾说过,

在诺克萨斯,帝国的公民在出生时便已经被人为的分好了等级,

一些人住在四面漏风的破屋中,每日靠着廉薄的薪水讨活,经常会饥一餐饱一餐,遇上流年不利,甚至还要靠上街乞食来维持生活,

这多是一些没了父母的孤寡,或是有着先天身体缺陷的人。他们是帝国的最底层,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更好的生活,但往往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或是疫病就能轻易夺走他们的性命;

稍好一些的,便是帝国数量庞大的芸芸生众,他们是构成帝国的根基力量,过着平凡的生活,数着天数度日,从朝日升起忙活到夕阳西下;

再好一些的是分布在广袤疆域中数量众多的农场场主,他们通常有着祖辈的荫庇,又或是是像尤里安的父亲老伊沙那样的退伍士兵,有着不错的生活条件与待遇也不用为吃穿发愁。

他们或许是帝国最为信赖的那批人,他们的儿子除了沿袭祖辈的道路继续做一个农场主外,大多数的男丁都会像父亲或是叔伯那般成为帝国的士兵,在战场上博取功名;

而再网上一些的,就是帝国的服役士兵,对于这些愿意为帝国伟大征服事业奉献自己的人,帝国向来是不吝恩赏,

在符文之地的众多王国帝国中,诺克萨斯虽然维持着规模最庞大的常备兵团,但却并未因此疏漏的最基础的福利待遇,除了以‘精兵’政策着称的德玛西亚外,诺克萨斯人无论是走到任何一个国度,都可以高傲的扬着头。

在诺克萨斯,往往家中有一人服役,其一月的薪水就足以供给一个七八口人家庭两个月的用度,

这也是为何诺克萨斯人人向往参军的重要原因————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卖个萌QAQ)

当然,要保证这样好的待遇,每月所需要的物资与金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为了维持这样的体系,所需耗费的人力、精力与时间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答案,

若是这样想,似乎也就可以明白为何诺克萨斯帝国从建国起到现在,连年征伐,没有一日停下过扩张的脚步,

因为一旦断了‘链’,那么甚至不需要外敌介入,帝国就将自行分崩离析。

对于这样的忧患,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人看出了其中的利弊,据苍白女士所言早在数百年前帝国就有人呼吁过改变,

但事实上变革的提议却在帝国内连一个小小的水花也翻不起来。那些提议的发起人,也多在此之后没有了音讯————这便是帝国,诺克萨斯。

当然,在这个即使放在万年历史上也能留下浓墨重笔的国家,除去那些一般的人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人————拥有魔法天赋的人。

在他们出生时,元素的风便吹过窗绯,无形的精灵们在他们的床前跳着欢愉的舞蹈,他们的降生,是世界对人类的恩宠,是对从茹毛饮血时代一路杀出重围最终领导世界的人类的最好的‘奖励’。

一个生活贫苦的家庭,生出了一个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立刻就会发现整个世界完全不同,

他们的家庭,会得到帝国每月定时发放的一笔绝对称得上是丰厚的钱,

而他们的孩子也会被带到帝国的法师学院中在魔法师的教导下学***国甚至会包揽下其从出生到成年一切的抚养费用,

对于其中一些表现优秀的孩子,奖励与恩赐更是月月不断。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待遇,才铸成了魔法师们在诺克萨斯帝国内无可动摇的尊崇地位;而一般的家庭,更是日夜期盼着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孩子,来实现整个帝国内最华丽丽的逆转。

但即使是这样,生出一个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依旧是一件极小概率的事情。

但概率小,却不代表没有,

而且诺克萨斯有着符文之地最多的人口,

在发动艾欧尼亚战争前,帝国人口甚至突破了两千万这个数字。(1:20)

这样庞大的基数与这样不惜代价的培养下,建国千年的诺克萨斯早已不再是曾经符文之地各国口中嘲笑的贫瘠国度,

其常备部队与法师团数量,更是令世界瑟瑟发抖。

当然,这些却与尤里安此刻的境遇没有什么干系,尤里安虽然没见过正规的帝国法师学院,但也清楚培养法师与培养战士的不同,

至少眼下这荒僻的山谷,与简陋的营地就与法师学院半点也不沾边。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尤里安松口气的同时眉头却皱的紧了几分,

既然不是法师学院的驻地,

那么为何在这片荒远的山谷里会有这么多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并且还有帝国第一兵团的出现?

要知道,帝国第一兵团可是大统领的亲卫,能加入其中的至少也是一个精英。即使规模过大免不了败类出现的问题,但那也绝对是败类中的‘战斗类’,

出身其中的指挥官与将军没有一个不是在帝国内有着赫赫名声之人,

就比如出身于尤里安家乡特里威尔城的帝国第一兵团‘少校上校百夫长’克烈,他与他的好伙伴龙蜥就是特里威尔人的骄傲,也是帝国第一兵团精锐的缩影。

而山谷下方营地中的那个披着黑石甲衣的指挥官,他的功绩与名声或许远远不如克烈,但作为一个百人中队的中队百夫长,他也绝对不会是‘埃德利’那样的废物。

这一点,单从他身上不弱的元素波动尤里安就可以清楚知晓。

既然这样,那么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山谷中?他们要做些什么?而怀中小家伙又是哪一位?

为何他的宠物会孤身一鼠出现在山谷东面几十里外的地方?这一切就像谜团一样围绕在尤里安的心头,

而就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山谷营地中的那位百夫长指挥官终于有了动作————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五章 残酷的现实 “开始吧。”

在穿过山谷的微凛寒风中,作为中队百夫长的男指挥官抬头看了眼天空中刚刚升起的皎月,平静的开口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尤里安注意到山谷中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士兵自动散开了一些距离,在营地的中央腾出了一片十米见方的空地,几个士兵点燃了伫立在周围的火炬,另外几个士兵则互相搭着手将几个点燃的火盆抬上了哨塔的高顶,一时间,明亮的光火将营地照的一片通明,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名小队长执着腰间的跨刀如同点兵点将一般从那群半大的孩子中点出了两人,

“你,你。”

指了指两人,小队长摆了摆手,就有两名士兵上前将被指到的两人提溜出来,拖到了营地的中央,然后甩手丢下了两柄手臂长的木刀,便转头回到了队列中,

整个过程充满着沉默与莫名的压抑,就连百米外的尤里安都能清楚感受得到,

被点出的两个孩子年龄相仿,约莫都是七八岁的年龄,面对周围几十上百双的眼睛,表现出了明显的畏惧之色,

其中年龄稍小一些的孩子,眼眶里更是有泪水在不停的打转,摊坐在地上不断的打着颤栗。

“是要进行比试么?”

看着山谷中发生的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心中喃喃了一句,而后沉默的望着下方,

“开始,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等了许久,营地中央的两个孩子依旧瘫坐在地上没有想要站起身的意思,见此情景,百夫长男指挥官有些不耐烦的出声,语气如同冬夜的寒风一般摧得人骨寒。

在这样严厉的呵斥声中,营地中央的两个孩子终于有了动作,年龄稍大一些的那个孩子打着颤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望了眼几米外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对手’,他狠狠的咬了咬牙,似是在为自己鼓劲儿一般,踉跄两步一把抄起了躺在地上的木刀,将它的刀尖对准了前方,

学着所有帝国新兵入伍时学习过的步态,微弓着背一手握着木刀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则谨慎的蜷在腰间,

一步一步向前‘蹭’着。

看到自己的‘对手’如此,年龄稍小的那个孩子终于也有了反应,

只不过比起自己的对手,他做出回应的时间实在是太慢了,以至于另一个孩子的木刀都举过了头顶,而他却连掉落在半米外的武器也没有拾起。

看着悬在头顶上微微打着晃儿的木刀,小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乌溜溜的眼睛左右瞟了又瞟,乞求的看着一身黑甲的士兵,似乎是希望得到帮助。

只可惜这里却不是他的家,没有生养且爱着他的父母,有的只是十几个和他一般大小孩子,还有一群冷漠的士兵,

他们沉默的注视着场地中央,黑石面铠下射出的目光就好似弗雷尔卓德冻土中的万载寒冰,透射出的只有漠然。

没有得到帮助,小孩眼眶里盘踞的泪珠儿瞬间便滚落了下来,看着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的木刀,眼中流露出了一分绝望。

但许是本性的爆发,尽管这个孩子此刻心中的无助与害怕足以汇聚成逆流的河,但在生死面前,

他还是努力的催使着颤抖的身体,咬着嘴角忍着滚滚而落的泪滴竭尽全力的向一旁扑倒。

就此,一场在所有人眼中或许只能用拙劣来形容的战斗开始了。

在山谷下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个半大的孩子如同两头野兽一般‘绞’在了一起,

从最开始互相以木刀碰撞时的生涩,到木刀双双折断后,杀红了眼缠抱在一起,用爪子、牙齿疯狂的撕咬对方,

“太早了...太早了。”

山谷中的士兵与围观的孩子是何感官暂且不论,谷顶上观望的尤里安却已经有些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了。

虽然他的心中很清楚,这些孩子既然入了军伍,就迟早会碰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作为一个十年老兵,他比谁都清楚在战场上发生的事儿比起眼前只会更惨烈,

‘可他们...可他们只有七、八岁啊!’

这个年龄,尤里安还在阿兰妈妈的怀里撒着娇,跟在锐雯的屁股后面满山遍野的疯玩乱跑,可这些孩子却已经经历起了战争的残酷————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轻易便可以得到的,

想要土地和财富?那就要去打仗,要打败那片土地上所有胆敢拿起武器反抗的男人,才能夺走他们守护的财富,掳掠他们的女人。

这个过程中,会有死亡,很多很多的死亡,

没有人愿意死的是自己,更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践踏,那么就只能去战斗,用比敌人更加凶狠的手段去战斗,

打到敌人,就能守住自己的东西,被敌人打倒?那临死前也要狠狠在对方身上剜下一块肉————这,就是战争,尤里安最厌恶,却也是最真实的战争。

缓缓低下头,尤里安心乱如麻。一边他知道,这样的真实带来的残酷;可一边他更清楚,一千年来,正是这样的残酷铸就了诺克萨斯,一个以铁与血与纪律威名四海的帝国。

而就在他为此犹豫不决的时候,

两个孩子的战斗分出了胜负,

在度过了初期的瑟瑟发抖,当人性中的野蛮被完全激发时,即使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依旧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

从木刀到拳脚,从撕扯到相互撕咬,

在周围士兵的冷眼旁观中,其中一个孩子终于在生与死的危机下爆发了!

随着一股微弱的魔法波动泛起,在众目之中,被按在了地上的年龄稍小的那个孩子一瞬间好似拥有了千斤之力一般,突然用力摆脱了卡住脖颈的手,

紧接着,在微风般的魔力加持下,这个孩子反客为主一般猛地掀飞了对手,而后一个滚身从一旁的地上拾起了木刀,将断的只有一半的木刀狠狠的插进了对手的大腿里。

“啊!”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痛呼,这场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六章 帝国传承 “带下去。”一场存在于两个七八岁孩童之间的战斗,结局却异常的凄惨,

作为失败一方的孩子,惨兮兮的躺在寒冷坚硬的地上,抱着被木刀生生剜去了一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的大腿不断的呻吟着,大腿的撕裂处,舀舀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积蓄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而作为胜利者的孩子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从开始到最后一刻之前都是被压着打的那一方,在他的身上,一眼便可以看到不下数十处被抓伤咬伤砍伤的痕迹,伤口处殷红的血痕在火光的照耀下亦是狰狞可怖;

或许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这场战斗并没有胜者,有的只有运气稍好的那一个,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激发出了身体内的潜能,最后于侥幸中反败为胜。

这样的战斗,让在远处旁观的尤里安既痛心又无奈。

但对于周围士兵而言,一切却好像早已司空见惯一般,在这些穿着重甲的士兵眼中能看到平静、漠然甚至变态一般的兴奋,却唯独看不到任何的怜悯。

而作为山谷营地最高长官的中队百夫长,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血腥亦是没有任何的表态,轻轻一颔首,便有士兵从一旁走出,将胜利者的孩子带到了一旁的营地中治疗,

可对于失败的孩子,另一个走上前的士兵却好像对待一条死道格一般提起了他的一条腿,全然不顾这个孩子的任何感受,

任由殷红的鲜血在孩子剧烈的挣扎中淋湿了地面,倒拖着将他一路带到了战斗场地一旁的空地旁,像丢垃圾一般随手抛在了地上,

这一幕的残忍刺痛了在远处尤里安的双眼,

“他们...怎么能这样!???”望着做完这一切回到队伍中,与一旁人低笑侃了两句的士兵,

尤里安脸上的表情先是愕然,随即便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怒火。

战斗?

可以,

在诺克萨斯有一句众所皆知的话————

“只有经历过鲜血与生死的士兵才是真正的战士。”

在非生即死的战场上,你的对手不会因为你的迟疑而等待,也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留手,只有不做任何犹豫的‘杀死一切拦在前方的敌人’,你才能活下来,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或许,你可以认为这样的观念是残忍残酷甚至令人作呕的,但你却必须要承认,这是诺克萨斯越变越强,从一个洛克隆德平原上的小部落,向北一举定鼎不朽堡垒的‘秘籍’,是无数先辈用鲜血与生命书下的‘真理’,

这样的观念,在帝国千年的衍化中早已是深深刻入了人心,所以,即使是深恶这一切的尤里安,在面对山谷里两个孩子以命搏命的战斗时,

心中仍旧会犹豫是否要出面制止的原因所在,

自己出手能做什么呢?

中止一场战斗?救下二十几个孩子?这样的好心或许能收获这些孩童的感激,可却未必能收获好报,甚至或许都无法得到这些孩子父母亲的认同。

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不同了,

对于诺克萨斯传习了千年的‘真理’,尤里安可以犹豫,可以厌恶,也可以在心中思考如何能改变,

但对于像刚才那个士兵那样的冷漠与粗暴,尤里安心中有的就只有怒火了。

尤里安还记得自己当初参军时候的事情,那时的他年仅十二,在周围同龄的孩子们中,他瘦小又多病,在各项训练中成绩经常是倒数第一,为此不知受到过多少的嘲笑与讥讽,

可在嘲笑讥讽过后,队伍的小队长与中队长教官却会牺牲自己空闲下的时间,监督着他将没有完成的训练完成,并在他练的伤痕累累的时候为他送去药膏。

那些存留在脑海里的故事,时至今日都被尤里安铭记着、感激着。

在纷乱之世走上披甲执锐的道路,便是走上了一条荣耀与死亡并存的独行路,如果不想少条胳膊断条腿,或是干脆的将性命丢在一片不知名的土地上,那么你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平日多流汗,才能战斗时少流血。

那些新兵营的教官们,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虽说许多时候会脾气暴躁的对队伍里的新兵们讥讽谩骂,

可被骂的人在走上战场后,却都对教官们有着最深沉的感激。

曾有人告诉尤里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传承’,

在一个好战的帝国中,铁血与纪律可以让他保持不败,可真正让它强大的,却是连结了铁与血的那一份无言的温情,

正是它,让戈矛铁甲变得不再冰冷,也让一个兵团有了自己的灵魂。

可现在...

“怎么...可以......?”看着山谷下发生的一幕幕,尤里安感觉到了出离的愤怒。

作为帝国有着最悠久历史的兵团,作为大统领亲属的部队,第一兵团从上到下理应是帝国意志的凝聚,毫无意外的成为百万士兵、千万臣民百姓的楷模,

在此之前,尤里安一直这样认为,甚至在他的心里,所有的部队所有的士兵或许都应有像新兵营教官那样的‘传承’

可先是埃德利的残暴,如今又有了眼下的残酷冷漠,这些都让尤里安感觉到自己的坚持在被践踏,信仰在被玷污。

而这一切,在一个看起来无比平凡的男孩走到场地中的时候,渐渐到达了顶峰。

就在这个男孩走到场地中央的时候,尤里安胸口衣襟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安静了很久的小松鼠突然变得焦躁了起来,

虽然听从着尤里安的话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可它的翻动却告诉尤里安一个信息————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主人么?”轻轻抬手按在了胸口处,安抚有些焦躁的小家伙的同时也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遵从自己的心,

尤里安感觉自己有必要像在不朽堡垒时那般,给山谷下这些肆意妄为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

手指搭在腰间,尤里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冰冷的寒芒。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七章 帝国最锋锐的‘新’武器 遥望着山谷下方,尤里安双目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寒冷,

此刻,山谷下方的战斗已经打响,

在经过最开始的战斗后,

山谷中这些孩子似乎都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宿命,在之后的对战里,没有了最初一组孩子的畏手畏脚,

拿着木刀一个个凶神恶煞,互相对砍起来将战斗的血腥程度径直拉高了几个台阶。

相比于这次登场的一个年岁虽不大却壮胳膊壮腿的孩子,怀中小家伙的主人却是一个站在那里看起来就文文静静的男孩,

他的眉宇里完全看不到诺克萨斯人与贫瘠土地搏斗千年炼就出的独有的狠与戾,却更像是东海之外那个群岛之国艾欧尼亚上出生的人,

但真正的战斗却不会管你是诺克萨斯还是艾欧尼亚人,当那个壮小孩握着木刀口中怪叫着恐吓般的声音冲上来时,

这个文静的小孩却才刚刚拾起脚边的木刀,

看着木质的刀刃抹过两人间那不足一二米的距离当头劈下,文静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之前其他几组孩子面对危险时的惊慌,

在木刀将将要触到他的头顶时,平地上突然卷起了一道微风,掀起尘沙瞬间便迷住了面前壮小孩的眼睛,

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失去了视觉,壮小孩心中慌乱,脚步一个错乱,手里的刀便偏离了方向,朝着另一边直挺挺的挥落了下去,

直到壮小孩跌跌撞撞的冲出两三米停住脚步揉弄双眼重新看清眼前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冲过了头,

而他的对手就站在他身后刚刚站立的原地,一脸平静的望着他,从始至终似乎脚下都没有挪动过半步。

差距————很明显的差距!

只是这一下,营地内在场的所有人就都看出了对战双方实力的差距,

中队长脸上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神情,几个小队长也在私下里低声窃语,只不过却没有人开口将这场战斗中止————这是战斗,

对于这些不明真相的孩子来说,这是一场所在的秘密学院的一场考核,他关乎的是心念着自己的父母亲的殷切希望,是这个年岁他们还懵懂不知的‘未来’,

可对在场的中队长和几个小队长而言,这却是一次‘筛选’。

‘这次结束后,收集的素材应该就差不多够交差了吧?’身为中队长营地最高长官的卢卡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抬头望了眼天空皎洁的明月,又将目光落回到了场地的中央,只不过心思却并没有落在眼前的战斗上,而是————

“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心中忍不住的有些抱怨,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卢卡斯便已经率队秘密进行了五次这样的筛选,而眼前这是第六次,

在前五次里,每一次他都带了至少十个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来到这处山谷里,进行着秘密的‘筛选’,

胜利的孩子被归为了一类,而失败的孩子又是另一类,但不论是胜是败,这些孩子最终都难逃一样的结果————

猛地打了个寒噤,卢卡斯忍不住的便想到了那位女士,

那位负责执掌诺克萨斯第九秘密魔法学院的女士,

这位女士在数年前还是一个在帝国内早已家道中落的贵族家庭的独苗,嫁给一名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过着温饱线上下的生活。那个诺克萨斯士兵,曾是卢卡斯尚未调入第一兵团前的战友。

————这样的事情在诺克萨斯常有发生,

一个屹立在瓦罗兰大陆东方千年的帝国,在无尽的风云变迁中总会有新的家族兴起、旧的世家衰落,就像几十年前在帝国内声威赫赫的斯维因家族一般,在盛时曾是助益达克威尔大统领登上极位,权掌一时的‘最大推手’,

却在很短的时间里,随着最后一位也是仅存的血脉杰里柯·斯维因被贬谪而彻底没落下来。

大的世家贵族尚且如此,小的贵族在帝国大船千年航行卷起的风浪中一个不小心便难逃被吞没的危险。

时至今日,帝国尚存的百年家族已不到双手之数,能叫得上名号的,也不过是杜克卡奥、基西拉、古兰斯等寥寥几个,

而那位前战友老婆的家族,更是早早的便陷入了衰落期,若非是一个孩子,她的命运、她的家族将如同那东去归海的河流一般再难掀起波澜。

可就是因为一个孩子与一位女士的看重,便让一个破落家族的女独苗,一跃成为了帝国第九秘密魔法学院的院长,掌控学院数百位魔法学徒,上千位士兵的生死。

那是怎样一位女士?卢卡斯没见过她的真容,却对那朵系在腕间随着银白色月华长袍滑落而无意间露出的黑色玫瑰记忆犹新。

而想到被这位女士亲自指点要求‘不惜资源与代价’培养的孩子,卢卡斯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心中却忍不住的生出了畏惧————

他见过那个孩子,甚至还是将她引入学院的领路人,她在学院的教员,

可打心眼里的,卢卡斯却害怕靠近她,靠近这个比他小了至少二十岁的女孩。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她的恐怖天赋————一种,只存在于史书记录中却有数百年时间没有现世的恐怖魔法。

卢卡斯不知道那种魔法是究竟为何会存在的,也不知道拥有这个魔法的女孩是神明的伟大馈赠,还是恶魔的恶意玩笑,

卢卡斯只知道,在那个孩子面前,他这位第一兵团百夫长级别的战士毫无抵抗之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那位女士的命令,还有那一句虚无缥缈的‘她将会是帝国打破困境的最锋锐的武器’,

卢卡斯才甘愿变做一双‘黑手套’,为那位孩子的成长搬来一捆又一捆新的柴火。

‘她真的能成为帝国打破僵局的最锋锐的一把武器么?这样的武器帝国真的能用她来对付敌人而不伤害到自己么?’

也许可以吧!

卢卡斯在心中无声的祈祷着,也就在这时,营地中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八章 圣物 “输了?”用了足足四秒钟的时间,从回忆里回过神的卢卡斯才看清了场中,

但赢的那位竟然不是一开始就使用出了魔法力量的孩子,而是作为他对手的另一个,

这让他略微的有些意外,

魔法的地位在符文之地几乎人人皆知,即使是一个孩子,拥有魔法后也能挥动十几斤重的大剑砍翻一个两米多高的铁甲大汉,

一个实力强大的法师,更是有轻而易举移山倒海、焚海煮天之力,之余一个帝国,那便是力抵万军的‘最终兵器’,

这也是为何诺克萨斯在发现了那个拥有‘数百年未现之天赋’的孩子后便断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的为她搜罗素材以助其尽快成长。

然而让他没想到,一场在卢卡斯眼里没有丝毫悬念的战斗最终获胜的人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甚至输的那个孩子除去魔法外还有着年龄上的优势。

这让卢卡斯目光不由得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副手,又看向了躺在冰冷地面上嘴角流着血丝的那个孩子,

虽然被木刀指着脖子,虽然身上脸上满是划伤、擦伤的痕迹,但他的目光却有着一股令卢卡斯动容的平静————不似诺克萨斯人的平静。

‘是那个地方的孩子么?’心中闪过这样的恍然,卢卡斯在几个手下看来的目光中轻轻摆了摆手,心中无言的叹息一声————

“无所谓胜负了,反正最后你们都要...”

胜利者的孩子被先一步带走,失败者的孩子也被提着腿拖到了一旁,和那些失败者们‘堆’在了一块儿,

在这场战斗结束后,所有孩子的战斗便都已经结束了,而卢卡斯的任务却才刚刚完成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

瞥了眼那些‘失败者’,卢卡斯在那些孩子的脸上看到了痛苦、挣扎与对自身未来的迷茫,

这样的茫然很容易便可以让人心生同情,卢卡斯也自不例外,

但为了帝国的未来,他必须要狠下心来,完成他的工作。

“对,为了帝国。”心中念念一句,卢卡斯转头看向了身后,

那里有着山谷营地中唯一的帐篷,帐篷里的人,便是卢卡斯任务的‘另一半’————废魔使,

一个在诺克萨斯帝国诞生仅有几年光景,却令所有身具魔法之人都感到畏惧的职业。

“战斗已经悉数结束,请大人主持接下来的事宜。”面向营帐,卢卡斯朗声道,

随着他的声音,营地内的所有士兵皆是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身子面向亮着昏暗火光的营地。

在数十双目光的千呼万唤下,营地的帘子终于被掀开,随后,一个男人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了宽大的灰黑色魔法长袍中,手中拄着一根镶嵌了月蓝色宝石的法杖,这似乎都证明了他诺克萨斯魔法师身份,

但他的法袍上却并没有帝国法师团标配的团徽绣印,再加上完全罩住了面庞的白底深蓝色面具,

一出现,便让整个山谷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做的不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响起,面具后的眼睛平静的扫了一眼山谷中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卢卡斯带着几分恭谨的脸上,

微微点了点头,开口对他的工作作出了表扬。

“一切为了帝国。”面对这个老法师的夸赞,卢卡斯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平静的回应一句后,便站在了老法师的身侧,跟着他一路来到了那些失败者的面前,

“桀桀桀...”法杖轻轻点地,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众星捧月的老法师站定了脚步,

打量着眼前这一个个目光中泛着惊慌与不安的孩子,流出嘴角的笑声里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阴森,只是碍于身份的差距,即使是卢卡斯,在老法师的面前也保持了最大的恭敬。

“就从这个孩子开始吧!”目光巡视一周后,老法师微微动脚,踢了踢脚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孩子,随着他的声音,两个士兵旋即上前一手一个拎起这个孩子的胳膊,

被擎住的孩子身子悬空,双脚无力的踢踏着,不安的眼神中堆满了惊慌与恐惧的泪花,颤抖的嘴角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士兵伸来的大手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几声徒劳的呜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老法师探手,从腰间中摸出了一个漂亮的玉瓶,在手中微一拨弄,就倒出了一粒圆圆的灰白色药丸,

看着这枚躺在掌中的药丸,老法师眼底有着难以言说的变态兴奋,

‘好东西,好东西!’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自从在帝国的秘密社团驻地从一位地位尊贵的女士手中接过这个东西后,老法师那原本干枯的新便像冬去春来一般焕发了新的生机,

在他眼中这枚从西方那个国家寻来的药丸,是真正的瑰宝,是代表着在魔法道路上无尽可能性的圣物。

在得到之后,老法师曾不止一次心中萌生过独自占有的贪念,

只可惜他再贪婪却也不敢违抗那位赐予他圣物的女士,甚至在心底深处有着对那位女士最深的畏惧,

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压抑着、忍耐着自己的贪欲,尽心尽力的完成女士交代的任务,以祈求在任务完成之后那位女士能看在自己辛苦的表现下赐予自己一枚,

即使只是米粒大小的一枚,也足以让老法师心中满足了!

看着手中的药丸许久,老法师终于还是压下了心中起伏的波潮,上前一步,将药丸朝着面前孩子的口中喂了过去,

一点一点,缓缓接近,看着那个孩子愈发挣扎的恐惧面庞,老法师面具下的嘴角就不自觉扬的更高————他喜欢看这样的场面,

看着一个年轻的灵魂在不断的挣扎中绝望沉沦,这会让他疲老的心感到如同高超般的满足。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已经无数次‘欣赏’过这样美丽的画作了,

而这一次————

“停手吧!”

随着一道突如其来的冷声在头顶上方炸响,老法师只感觉眼前一花手腕一痛,

下一秒,药丸便脱手滚落在了地上。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九章 不平之夜 于寂静无声间仿佛有惊雷炸响在耳畔,突兀的声音让老法师浑身猛地打了一个颤栗,而突然出现的人更是让老法师差一点就握不住手中的法杖了,

看着面前突兀出现的带着一个黄叶编织而成的头套,那粗劣的针脚老法师一看就知道是临时从某棵树上摘下来随手制成的,黄叶头套上两个大大的眼洞,着实拙劣的有些‘可笑’。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带着几分逗趣的人,他的出现却让老法师以及在场所有人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

‘他是谁?’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出现在这里多久了?’

这些问题萦绕在了山谷营地所有人的心头,

周围的士兵连同卢卡斯在内,在怪人出现的一秒后便反应过来齐齐握住了武器,有刀剑的抽出刀剑,持弓持弩的则端在远处遥遥的瞄准着,

而老法师,更是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刻毫不犹豫的便开始调动起魔能,月蓝宝石法杖的杖头闪烁着明暗驳杂的光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出蓄力一击。

然而,这般骤然变得凌厉的气氛,这个突然出现中断了收集仪式的神秘人却似乎半点也未曾感觉到一般,

看着从手中掉落到地面后,一路骨碌碌滚到脚下马靴边停住的灰白色药丸,神秘人缓缓弯下腰来,

他的动作引发了一众人的警惕,抽刀拔剑的金铁声压盖风声,老法师也差一点就忍不住丢出魔法了,

可差一点,终究是差一点,

不知为何,当着这个神秘人的面,老法师那习练数十载早已纳为本能的施法动作到了如今却突然变得有些生涩,

站定在一步开外处,宝石法杖杖头的光辉越发盛亮,可老法师眼神却也愈发的闪烁不定————他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来源于面前之人,

他的出现,他的身份是一团充满危险的迷雾,可更令老法师毛骨悚然的,却是从对方身上莫名传出的淡淡冷意,

那份冷意无色无味、缥缈无形,却又存在的无比真实,以至于老法师心中无比的笃定只要自己出手,那么在出手的前一秒,他或许就会命丧当场...

不!不是或许,是一定!

眼波一颤,左胸膛的莫名的鼓动了一下,让一颗数十年未历战场早已经冷却的心从沉睡中唤醒,也就是这一刻,老法师才骤然醒悟这分让他冷到连出手的勇气都不敢的冷意是什么————

是杀意,是满含着滔天怒火的杀意。

眼前这个男人,在警告自己不要出手!不然,我会死,

我真的会死的!!!

从未有一刻,老法师心中会如此的害怕,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青春正少时第一次履足战场,被北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逼近身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冰冷,

只不过,比起当时那个倒提着斩首大刀,赤着布满血痕刀疮的上半身向他发足狂奔而来的野蛮人,此刻静静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衣着齐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男人,却给了老法师一种比绝望要更加恐怖的感觉。

“骨碌,沙沙。”轻轻的弯下腰又重新直起身,那枚老法师心中的‘圣物’便就这般静静躺在了尤里安的掌心之中,

在头顶月华与营地灯火的照耀中,圆滚滚的药丸并没有如愿的露出沉寂后的光泽,相反沾着些许泥土的灰白色药丸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似乎有些平平无奇了,

可偏偏在场的人却都知道,这枚药丸具有怎样的‘魔力’。

尤里安也知道,轻轻把玩着药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东西’,也从未想过自己再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诺克萨斯而非德玛西亚,

更没想过,再见时,它竟将要被用到流着诺克萨斯人血脉的后辈身上。

“禁魔石,好久未见了啊。”喃喃轻语出声,

这一声,满含着尤里安对过往时光的感叹,但同时更多的却是积压已久的深沉怒火。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诺克萨斯的土地?”

“又为什么,它会被帝国的法师用在帝国的‘未来’身上?”

看着被几句话逼得勃然色变的老法师,尤里安黄叶面罩下的双瞳中缓缓浮现出灰色的光雾,

它们沿着晶亮的眼瞳一路攀爬,直至将整双眼瞳都染成晶莹剔透的灰色。

“是...你...”顶着这双眼睛的注视,老法师没有回应尤里安的发问,却声音颤颤的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符,

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发生在几日前那个夜晚的事情,旋即便感受到了如坠深渊的深深恐惧————

那一晚,就是一个顶着灰色眼睛的男人,强闯大地牢打破了千年未破的神话,也是这个男人,在驻守大地牢的法师之手小队与天顶法阵的夹击下逃之夭夭。

老法师老了,他不过是一个在帝国上千位有名姓的法师中最籍籍无名的那一个,没有加入法师团的实力,也没有年轻时的闯劲儿————

即使在他实力最强的时候,他也不敢妄想与法师之手任意一位法师大人比拟,更别说以身硬抗雷劈了,

他不过是一个幸运的有那么一些魔法天赋,却不幸的得不到元素精灵的宠爱,一路蹉跎到老磨净了锐气的老人,

若不是被那位尊贵的女士随手选中,成为了主掌‘禁魔石’的废魔使,他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平稳终老而已。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留你一个全尸。”睨了老法师一眼,又随意的瞥了瞥被自己随意释放的杀意震慑到不敢出手的卢卡斯等人,

尤里安平静的吐出一句话,

就在看到禁魔石的这一刻,他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这座无名山谷中除了这些孩子以外所有人的命运。

过去的不到半个小时前,他曾在心中许愿过要做一个好人,但同时他也告诉过自己,

除去道路上的荆棘杂草是为了正义与梦想的前行!你们这些人————

“统统该死!!”

北风卷动火光,天边垂落的皎月倒映出了一双密布杀机的眼睛,

这一夜,看来不会太平静!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章 被碾碎的禁魔石和碾不碎的回忆 禁魔石,

一个很久未曾被提及过的名字,

尤里安曾以为,随着他坐着苍白女士的马车步步向东远离了那个国度最后一寸土地后,这个名字也将随着那一段深刻的记忆永远的封存在内心底处,

却没想时隔多年,他却再一次听到了它的名字,继而回想起了那一段有些难忘的记忆。

只不过,听到它时却不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却是在荒芜僻静的山谷,在诺克萨斯。

看着躺在手中的灰白色石头,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女孩,

那个笑靥如花、好像冬日头顶上方的暖阳一般温暖人心的女孩,

她的存在,是尤里安心中一缕挥之不去的光,更是让尤里安头一次萌生‘若自己真的是阿萨斯·米力西尔’就好了的女孩。

他曾见过她的喜与怒,更见过她的哀与愁,

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其起因也恰恰是因为禁魔石,这个不起眼的小石头。

尤里安还记得那时女孩是怎样心中惶惶不安,以至于明媚的笑眼都蒙上了阴影。

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被架起双臂捂住口鼻的孩子脸上的恐惧在不觉间让尤里安又忆起了那段过往,

一块小小的禁魔石,

它的存在就像一柄高悬于头顶的利剑,能令具有魔法的人不自觉的生出畏惧与贪恋,

畏惧它竭禁魔力的恐怖能力,却又贪恋它的神奇。

可对于知晓它的真相的尤里安而言,它只不过是一块石头,一块...勾起回忆的石头

————仅此而已。

“我改注意了!”在短暂的沉默后,就在身前的老法师一边胆战心惊的畏惧着尤里安的滔天怒火,一边却又对禁魔石难舍难弃时,

尤里安突入起来的冷声打破了双方之间的短暂宁静。

下一刻,

在众目睽睽中,尤里安握着禁魔石的手掌突然攥紧,左臂肌肉暴起鼓胀起来,

在一阵‘咯吱吱’的刺耳怪声中,伴随着透出指缝间一闪而逝的灰白色光华,

这枚在老法师心中被奉为‘圣物’的禁魔石就在眨眼之间化作了一摊石粉,顺着指缝洒落到地面,被呼啸的风一卷,就杳然无踪了。

“你!你怎么...你怎么能...!”亲眼目睹这一切,老法师眼珠子都要瞪得飞出眼眶了,

这可是禁魔石啊!

帝国这些年来费劲了心力,前后耗费了不下二十名精锐的间谍,最后才从西面的那个王国中寻来了三两块,被帝国内几位地位尊崇的法师阁下分了去,

而属于女士的那块就被赐予给了老法师,以助其完成‘收集’的工作,

可现在却被......

这让我怎么去见那位尊贵的女士啊!

诺克萨斯不养失败者,一想到禁魔石被毁的后果,老法师就不由得心颤胆寒,

老法师他本就是帝国芸芸众多法师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年近六旬仍没有混出个名堂,只是得蒙女士的看重才侥幸获得了禁魔石的短暂‘拥有权’,

可那并不意味着他就一跃成为了女士的心腹,

丢了对女士与帝国都重要无比的禁魔石,他会有什么下场,几乎不需多言。

一瞬间,老法师便红了眼,心底的暴戾让他刹那间几乎就忘记了自己早已是垂垂老人,挥动着法杖就要将面前这个男人斩杀。

而随着老法师的动手,早早便在一旁做好的攻击准备的诺克萨斯士兵们也在刹那间出手了,

一时间,魔法的光辉照耀了山谷,压过了天空的葭月,飞射如蝗的箭雨与冷光乍现的刀剑将火焰吹得如风中细柳飘摇不定,

然而,身处恐怖的修罗场(真)中,面对崩山倒石之危急,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色厉,

在魔法能量与惶惶箭雨及身的刹那,他灰色眼瞳中缓缓闪过了一道华光,

刹那间,积蓄已久的魔能透体而出,灰色的光芒爆闪,引动恐怖的空间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壁障,如同盘山巨岩定立于山巅,不论电闪雷鸣,不管雨啸风急,将一切的攻势尽数化于无形。

老法师绝望了!

一同绝望的,还有包括卢卡斯在内的第一兵团将士。

他们面对的,是强闯了大地牢,在天顶法阵与法师围攻中仍旧能完整逃生的人,

在交锋前,老法师心中只期望那夜的围攻让对方受伤严重,

若当真如此,在与第一兵团的众位竭力的配合下,他未尝没有与尤里安一战的机会,

若是能战而胜之,擒获这位胆敢强闯大地牢的‘狂徒’,他这位花甲老法师说不定能枯木逢‘春’,在生命的晚年一跃成为帝国的大人物,得到赏识与看重。

然而交手之后,老法师才发觉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大到他纵使倾尽毕生所能,也无法攻破那一面看似薄如脆纸的灰色屏障,

甚至在泛着死亡气息的空间之力的逼迫下,他连立足一地都无法做到,只能与卢卡斯等一众第一兵团的士兵一起,被不断撑起的灰色屏障逼着倒退,一步步直到完完全全的退出到营地之外为止。

一时间,原本为了第一兵团士兵们临时筑起的营地,竟变成了独属于尤里安的领域,

在他的领域中,除了尤里安外,也就只有那些被定义为‘失败者’本应该被‘收集’的孩子。

看着失去了束缚跌坐在地上眼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恐的孩子,尤里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轻轻的用手掌抚弄着对方的额头,

随着透掌而出的点点生命能量灌输到对方的体内,受了惊的孩子渐渐的被安抚了下来,身上的几道血淋淋的伤口也在悄无声息间迅速地愈合直到完好如初。

做完了这一切,尤里安松开了手掌,没去看在营地之外又惊又惶的老法师与士兵,目光却是落到了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个目光宁静如湖泊的孩子,

与此同时,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道黑影飞一般的跳出了衣襟的束缚落在了地上,

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顺着裤脚一路向上,爬到了那个孩子的肩头,一边‘吱吱’的轻叫着,一边在孩子的脸颊上亲昵的蹭来蹭去,

而那个孩子也用手掌抚了抚松鼠,眼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可目光却始终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从未离开。

“看好他们。”看着这个孩子,尤里安轻声开口叮嘱,

在换来了孩子轻轻叩首后,

下一刻,尤里安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一章 差距悬殊的战斗 火光闪烁,山谷的风吹得急了!

在尤里安身影从那众目之下消失的一瞬间,那压抑了许久许久的怒火便彻底的爆发了,

“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寒光切开了火焰,携着一缕灯油黏住的火星子径直从老法师的胸膛中央穿过,

覆着空间魔能的刀锋有着超出想象的锐利,一直到寒光散去火光涌起,后知后觉的老法师才感觉到了胸膛处传来的凉意,

随后很快,这分痛感又被落在衣袍的火星子点燃衣衫后的剧烈烧灼感取代,

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中,火星迅速蔓延,先过血液将老法师变成了一个火人,

约莫三两秒之后,扩张的火势才被胸膛滚滚涌出的鲜血压下,

但这个时候,老法师已经哀嚎着软倒在了地上,

象征着法师权威的法杖被丢在一旁,杖头与杖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分成了两段,月蓝色宝石也失去了能量的光辉。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在任何地方都是颠破不变的道理,

在为这些孩子出头之前,尤里安便已经用感知细细观察过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换一个实力稍强些的法师,尤里安这样的动作纵使再小心也难免会引起些草动风吹,

可这个顶着‘废魔使’名头的老法师却对尤里安的举动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察觉,

或许是因为神奇的禁魔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又或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找到这片被山峰森林环绕的山谷,并在有诺克萨斯第一兵团一个百人中队的守卫下,仍旧主动露面发起了进攻,

种种‘或许’的因素之下,

尤里安的出现不仅打了老法师一个措手不及,也让第一兵团士兵们猝不及防下无法完成结阵。

在这样的天好局势下,尤里安的出手就好似猛虎一头扎进了羊群,

那些在寻常人眼中身高体壮如同城壁一般令人心安的士兵,在尤里安眼中却好似一具具穿着钢铁战衣的玩偶,

在这片山谷中,尤里安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拳打碎黑石钢甲,又接上一脚便将一个士兵踹飞出了七八米远,

倒飞而出的士兵撞到了身后的人,在巨大的冲力下,就好似打起了保龄球一般,一个叠一个的被撞飞出去,

直到冲力消散时,地上竟一连躺了八九个口吐鲜血、呻吟不断的士兵。

一脚之威,恐怖如斯!(!!!)

尤里安展现出的实力震慑了山谷中的所有人,

在愈发黑暗的环境中,他就像那司命生死的千珏神,穿梭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当空间之力被启用时,尤里安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甚至就连月光与山谷中熊熊燃烧的火光,也只能捕捉到一缕一闪即逝的浅色阴影,

一个诺克萨斯百人中队,放到战场上足以硬抗下三倍四倍于自己的对手的冲阵;

而若是换成精锐标准的第一兵团百人中队,这个数字还能再翻上一倍;

即使是在条件极端艰险的环境中,百人中队能够坚持的时间也不会少于两个时辰,

可在尤里安面前,

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百人中队就陷入了完全的崩溃中,作为百夫长指挥官的卢卡斯被尤里安一拳锤飞,失去了行动能力,几个试图结起阵势对抗的小队长也被尤里安一脚一个砸进了冻得梆硬的土地中,

而远处用弓弩射击的士兵,在面对尤里安时更像是一个笑话————连敌人的踪影都捕捉不到,又如何能用手中的箭射穿对方的胸膛?

三下五除二,当尤里安的身影重新显现于火光照耀中时,整个山谷中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着直面他的人了————除了几个孩子外。

荒僻的山谷中,狂风乱做吹得火光翻腾,如龙在舞,

头顶的天空上,高悬的皎月泼洒着银色的光华,倒映出脚下其黑土地上那如水流一般被随意泼洒的血液,

就连这片山谷,都用盘旋于头顶的呜咽哀鸣声倾诉着对这个陷入愤怒中的男人的畏惧。

这一次,尤里安并没有像在不朽堡垒时行事畏手畏脚,

胆敢对孩子们出手的老法师已经犯了尤里安心中的忌讳,而当出手的对象还是一些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时,

尤里安便在心中对老法师打了一个大大的‘×’,而以卢卡斯为首的中队士兵,想起他们对待孩童时的漠然与残忍,亦是同样被尤里安当成了‘恶徒’的帮凶,受到了严酷的打击。

拳脚间,尤里安虽未刻意杀人,但那以圣树之力铸造的身体却依旧不是凡人可以抵御的强大,

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其中蕴含的便可能是千万钧之力,

以尤里安对力量的掌控,这场一面倒的战斗结束后,没有一个士兵还能继续他们在帝国军队中的服役,

走运的还能‘完整’的退役,倒霉一些的就只能用他们的下半辈子来偿还这一刻犯下的暴行了。

缓缓停住脚步,拔出了死死钉在立柱上的匕首,看着留在匕首上的血渍,尤里安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左右微微巡视了一番,尤里安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走走到了躺在地上哀吟不断的老法师身旁,

蹲下身子探手抓住了对方的法师袍,

微一用力,那做工精细考究的法袍就在‘撕拉’声中被撕下了一大块地方,

而后,在对方痛苦中夹杂着恐惧与仇恨的眼神中,尤里安用那块全身上下唯一没有沾染血迹的布,轻轻擦拭起了他的匕首,

一下两下,正面反面,尤里安擦拭的那样认真而耐心,

那副模样儿甚至让人感觉,即使这一刻周围突然有一个人挥舞着长刀,高声吆喝着暴起砍向脖颈,他也未必会反应过来。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错觉,

山谷中上到老法师与卢卡斯,下到每一个士兵都不会天真到相信面前这个他们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摸到对方衣角的男人会被这样可笑的方式击倒,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个对待匕首比对待他们更要认真的男人,此刻的所作所为是胜利者的炫耀与羞辱,

是将对手尊严彻底踩进泥土中的邪恶手段,所为的便让他们感到恐惧————

发自心底,刻进灵魂中的恐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二章 背后的‘女士’ 有个铁匠说过:“对待武器要像对待情人一样。”

在泰隆身边修行的时间里,那个冷冰冰好像从来不会有半点感情的男人,不止教给了他战斗的知识,

在保养武器方面,尤里安也很有一手。

虽说此刻的条件略微的简陋了一些,但凭着手中诺克萨斯本地上好的丝绸编织成的袍衣,尤里安依旧认真而细致的将黑色匕首的正反刃面擦拭了一遍,

那份专注与轻柔,放在周围人的眼中真的就好像是轻抚所爱之人的发梢一般。

而在他擦拭匕首的这段时间里,山谷中一片安静,

只有呼啸的山风在头顶盘旋,吟唱着凄厉的歌谣,恰似老法师与一众诺克萨斯士兵此刻的心情。

作为骄傲的诺克萨斯士兵,他们有足足一百人,

却败在了一个敌人的手里,

火光中的那个男人,用他的沉默与无视尽情展现着属于胜利者的权力,

留下一颗颗心在越坠越深的恐惧与生死难测的彷徨中来回摇摆,

这种生死不由人的感觉,亦如刚才的他们之余这些孩子。

只不过比起七八岁尚且懵懂的孩童,他们却是沙场上的百战老兵,

面对羞辱,有人死死抿住嘴角、闭上了双眼选择沉默等待,有的人却不堪受辱在冰冷的地面挣扎着想要起身反击,

可同样作为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在铁器的碰撞与摩擦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山谷中的战斗便随即宣告了结束————

由尤里安来宣告。

认真的擦拭了几遍,在确保了没有一丝污血留在刃面上后,尤里安才满意的拈着匕首随意挽了个花儿,随后将它重新插回了腰间,

也是在这一刻,在煎熬中等待了很久的老法师忍不住的暗叫一声————“来了”,旋即心跳就像狂飙的马车一般提了上去。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冰冷的声音响起,就像那徘徊在山谷中的冬日寒风,吹进了老法师的胸膛,

不知为何,就在尤里安开口的那一刹那,原本心跳狂飙不止的老法师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也许,对于一个人来说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在不安中持续等待,而当等待过去,不管迎接的是死是活,都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你!”动了动干涩的喉头,老法师一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尤里安那黄叶面罩下的灰色眼瞳,一字一顿的开口。“大地牢的闯入者,你是诺克萨斯人!”

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闪而逝的寒光,老法师只感觉头皮一阵发凉,

在旁人的视角看来,却是花白的头发兀自少去了一块,而少去的那块,正被一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断箭小枝钉在了地上。

尤里安的声音在这一刻再度响起,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几分不耐:

“不要说废话,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以你的实力为何会握有禁魔石,禁魔石又为何会出现在诺克萨斯,还有,你又为何要对这些孩子使用禁魔石?你背后主使这一切的人又是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你怎么会知道禁魔石!?”从尤里安的口中听到了‘禁魔石’这三个字,就好像雕像被启动了开关一般,老法师兀的一愣,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禁魔石,作为西锤王国德玛西亚绿齿峰一役全灭诺克萨斯的最大功臣,是德玛西亚的重要武器,亦是诺克萨斯的心头之恨,

对于这种能够完全禁制魔法(在其他人眼中)的神秘石头,诺克萨斯一直都想要得到并破解它的秘密,

每一年,帝国都会向德玛西亚派去战争石匠,可德玛西亚人也并非是蠢货一个,对于这种能够左右战争进程的‘大杀器’,德玛西亚人在绿齿峰战争后便已经将其完全的保护了起来,

而德玛西亚新任国王嘉文四世更是亲发王谕,任何胆敢私藏禁魔石的人都将以叛国罪论处。

在这样近乎严苛的防备下,德玛西亚人日常甚至都不敢提起那个名字,而在诺克萨斯内部甚至是高层间,知道它的人也极少。

若不是老法师因缘际会参与到了那位女士为收集‘素材’打造‘帝国秘密武器’的绝密任务当中,以他的地位绝不会知晓禁魔石的存在,更别提对其产生幻想了。

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短短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性便从老法师的脑海中浮现,有帝国内部出现了叛徒,也有面前之人是德玛西亚派来的间谍。

种种想法不一而足。

但尤里安却明显没有向眼前这人解释什么的想法,见老法师陷入到震惊与猜疑的漩涡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尤里安眼神一冷,拔出了钉住那一缕白发的箭枝,转手就将它钉在了老法师枯槁的手掌上。

刹那间,筋肉崩断,骨膜撕裂,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一旁的篝火,老法师也被强拖着离开了猜忌的涡轮,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啊——————!”凄厉的吼声响起,刚刚响了半截,迎接它的就是一个蒲扇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噼啪”声,

老法师喉间的惨呼戛然而止,眼前的星光闪烁,一口牙竟被尤里安扇掉了一半!

“事不过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对于敌人,尤里安很少会动用酷刑来套取情报,

但对于将禁魔石用给孩子的老法师,尤里安却展现出了自己无情冷酷的一面。缓缓探手到地面,拾起了一颗被打落的门牙,将它塞进了那张半张的口里,看着头昏脑涨满口是血的老法师,尤里安发出了最后的警告:“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饶你一......”

只是没曾想,这样的警告却没有换来敌人的乖乖认命,反而换来了老法师的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你会放过我!?哈哈哈哈,就算我告诉你一切,你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别白费心思了!”

“是。”面对老法师的张狂,尤里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没有任何的隐瞒而是坦然道:“对帝国的子民下手,不论什么原因,你都该死。”

“但如果你说出了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甚至还可以...放过这里的其他人。”

“至少?其他人!?哈哈哈————!”尤里安的话让老法师再度狂笑了起来,而这一次,他换来的是被卸去了一条胳膊的代价。

但剧烈的痛苦上身,却没有让老法师屈服,相反,那狂笑之声就像夜枭一般,凄厉却带着无所畏惧的张狂————

“可笑,可笑!他们死不死与我又有何干系!?”

“你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我不会背叛帝国的,更不会背叛女士!”死死盯着尤里安,老法师染满血污的脸庞就似恶魔一般: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等着吧,等着吧!那位女士会为我报仇的!我今日受的痛苦,来日女士都会为我一一讨回来的!等着吧,你等着吧!!!”

话音落下,老法师眼珠一突,绝了生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三章 怀疑 “女士。”

从老法师这里听到这样一个称呼,尤里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诺克萨斯,女士这样的称呼可不是随便可以用的,它多是对于一些地位、身份尊贵的人的敬称,

就比如锐雯最崇拜的帝国第三兵团克莱尔女士,她以其卓绝的战功与兵团统帅的身份闻名于世,曾得到达克威尔大统领阁下亲口说出的‘诺克萨斯第一女士’的称呼,因而在帝国内有着绝高的声望,任何人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句‘女士’;

再比如就是尤里安的‘大恩人’苍白女士,出身于帝国最高法师团‘奥法之拳’,尤里安虽不知晓其具体的身份位置,但仅凭着奥法之拳这个名字,称呼一声女士也没有半点僭越;

再之后,就是一些出身尊贵的贵族后裔,就比如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基西拉家族,在上一代男家主亡故后,上位的便是一位名唤‘伊莉丝’的女士;

虽是女性,但却嫁给了扎阿范家族的勃尔霍特,在勃尔霍特‘意外’身亡后,伊莉丝合纵连横将两家的资源势力握于掌中,即使是在贵族世家的小圈子中,也是地位极高的女士。

老法师口中的‘女士’,是一句敬称,又或者当真是那些地位尊贵的女性中的一位?

若只是敬称那便还好,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就未免有些麻烦了,

作为亲身去往过德玛西亚又成功返回的间谍,亲自接触过禁魔石并阅读过杜朗大师留下的书籍的尤里安比任何人都清楚禁魔石的神奇与对诺克萨斯的威胁,

那尊名为加里奥的巨型雕像,在绿齿峰战役时曾令奥法之拳一个精英法师小队团灭,继而导致了诺克萨斯大败,维拉尔将军战死;

那时的尤里安虽然因为卡特琳娜的缘故没有直面禁魔石,但仅是从数十里外的高坡远观,也能清楚感受到禁魔石像举手投足间那骇然的威势。

即使是现在的尤里安比之绿齿峰战役时实力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面对这样一个体型庞大、力大无穷又能吸收魔法能量的‘大家伙’,也会感觉到棘手,更遑论是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与兵团了。

正是因为知晓加里奥的强大,所以尤里安才更清楚对于偏安西锤的德玛西亚王国禁魔石究竟有多么重要,

它的存在,无异于是王国的定海神针,

正是因为有了它的威胁,诺克萨斯才中止了对德玛西亚的征服战争,甚至被迫放弃了从诺克默奇到德雷坎中间数百里的大片土地,用以作为两国间的缓冲地带;

也正是因为加里奥与禁魔石的存在,诺克萨斯人才会疯狂的在数年间不间断的派出间谍,

在远渡重洋参与艾欧尼亚战争前,尤里安就曾听闻帝国有谋取禁魔石的意图,但直到尤里安失踪前,除了尤里安那次外,其他的计划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甚至为此损失了数位战争石匠————

要知道,战争石匠作为诺克萨斯的战争‘先驱者’,比尤里安那半吊子水准的间谍可是要有经验的多,

他们在世界各地执行的都是最为凶险也是收获最大的任务,因此各个都拥有丰富的资历与自保经验,可即使如此仍旧一无所获,也足以说明德玛西亚人也不都是诺克萨斯人口中的‘蠢蛋’了。

在坐船前往艾欧尼亚前,尤里安还曾感叹过,当初自己在德玛西亚时若是多点心思弄个几块禁魔石来,想来也就不会再有这后续的诸多事情了;

要知道他可是有一次绝佳机会的,在那个无人的夜晚,他与那个如光一般的女孩曾直面过德玛西亚的废魔使,

但那时的他脑中想的却只是保护女孩不受伤害,而临行前帝国交给他的也只是探明加里奥与禁魔石真相的任务,

也因此一直到返回诺克萨斯前,他仍旧没有对禁魔石动过心思。

他也一度以为帝国再也无法从德玛西亚那边夺取到禁魔石来。

嘉文皇子————哦不,现在应该是国王嘉文四世,

那个尤里安曾与之共事的男人,尤里安很清楚他的魅力与魄力,

在老国王嘉文三世遇刺身亡后德玛西亚国内动荡不断,初登王座的嘉文四世不会不知道禁魔石对于德玛西亚的意义,一定会倾尽全力的保护禁魔石不让其流入诺克萨斯,

但从现在看来,终日防贼终究是敌不过贼的日夜惦记,

诺克萨斯的密谋终究还是获得了成功,从德玛西亚搞来了禁魔石。

老法师手中的禁魔石,尤里安绝不相信是帝国仅有的一块,也更不相信他会是这块石头的主人。

但将禁魔石用到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身上...

一想到这件事,尤里安就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个天真而善良的女孩,她每每提起禁魔石与废魔使时的惊惶总会让尤里安心疼不已,

之前尤里安总以为,废魔与禁魔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那个对魔法人人喊打的王国里,却没曾想有一日它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的国家中,

想起卢卡斯等人面对这些孩子时候的冷漠,尤里安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这之前,不知有多少本应该为国羽翼的男孩女孩毁在这一颗小小的石头上了呢?

尤里安不知道,也得不到一个真正的数字,

老法师死了,高喊着口号在狂笑中死去,看着邪恶之徒落到如此的下场,尤里安本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他却不太相信老法师真的就这么‘刚烈’的像一个诺克萨斯人一般死掉,

仔细回忆着从尤里安出现到老法师死亡这段时间的经历,尤里安很确信自己在对方的眼中不止一次的看到过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点上,老法师远没有山谷中躺了满地的第一兵团士兵表现的平静,但这却是一个普通人最正常不过的表现,

一个对死亡抱有深深恐惧的人,还会如此轻易的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么?

尤里安不信。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四章 特殊的孩子,以‘天使’为名 但不管信不信,这一刻的老法师,在尤里安的感知中都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没有了生气,

在用了几种方式测验过后,尤里安也只能将这分怀疑压在了心底,转而站起身走向了孩子们那边,

作为被秘密培养的‘素材’,来到这片山谷参与决斗测验的孩子总共有二十个,在经过两两分组对决后,作为胜利者的十个孩子已经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先行离开了营地,

而失败的孩子们则被聚在了营地中,若是没有意外,他们的结果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拿着禁魔石的老法师当做素材一个个‘收集’————

说是搜集,但事实上行使的却是‘废魔’之事,这一点尤里安心中很清楚,

毕竟他曾在德玛西亚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亲身亲地的接触到过德玛西亚的废魔使,也借着米力西尔家族嫡系子弟的身份搜集过不少有关的情报,

在情报中,那些被废魔使找上的人,不论年轻大小几乎没有例外的都变成一个废人,身子一落千丈不说,精神与记忆也被完全抽走,最终沦为完全没有感情和理智的傀儡,

或许正是因为在德玛西亚有这样多的传言,那个像光一样耀眼的女孩才会如此的惧怕废魔使,甚至不惜到逃离家族庄园的地步,

也许那一夜如果没有尤里安的出现,那两个废魔使就将成功的把女孩捕获并完成废魔,从此尤里安心中少了一束光,德玛西亚也将少一个花一样美丽的女孩;

也正是有了那样的经历,在见到老法师手中的禁魔石时,尤里安才会如此的愤怒,

禁魔石,它对于老法师亦或是卢卡斯这些执行任务的士兵而言,或许不过是向更高权位攀登的阶梯,

但对于这些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孩子而言,它却是吞噬光芒的黑暗深渊,

若是尤里安没有恰逢其会,那么这些被废了魔的孩子下场如何几乎不想便知。

当然,对于知晓禁魔石真正真相的尤里安而言,对于禁魔石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恶,

禁魔石只是一块石头,

充其量不过是有一些奇特的能力,而重要的却是使用它的人,

德玛西亚人将禁魔石铸成雕像,巨型的雕像加里奥便在数百上千年的战争中庇护了德玛西亚,

而诺克萨斯人现在将他用作废魔仪式,它便成为了孩子们心中的恐惧,尤里安眼中的邪恶————邪恶的不是禁魔石,

而是老法师与他口中提到的‘女士’等这样的诺克萨斯人。

目光斜斜一扫,魔法的能量透穿双目直射而出,将一个从尤里安身后偷偷爬起来,向他靠近

并企图发动攻击的士兵重重击倒在了地上,

无视了对方被洞穿大腿后栽倒在地上的痛苦呻吟声,尤里安眼神冰冷的环视了一周,在他强大的实力与压迫下,四周蠢蠢欲动的士兵瞬间便都安静了下来,

诺克萨斯士兵是很英勇,在战场上经常各个是悍不畏死的猛士,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心中就不会有畏惧存在,

十年军旅,尤里安在服役的时间上或许比不上这些加入了第一兵团的士兵来的长久,但他这一路走来,所面对的敌人却大多都是各地各方的强手,

一次次的交锋,一次次的险死还生,尤其是在与恕瑞玛的天神战士们血战过后,尤里安已经积累起了属于自己的威压,

这种混合着威严与杀气的无形之物,对一些普通人而言或许只会感觉到浑身发冷,但对于同样久历战争与生死的第一兵团士兵而言,却是比架在脖颈上的刀锋还要更让他们感觉到恐惧的东西!

尤里安虽未发一语,但那如海浪般冲击着诺克萨斯士兵们心灵的威压却在无声的警告着山谷中的所有人:“别动,否则,会死。”

真的会死的!

解决了这些魑魅魍魉,尤里安环顾一周后目光终于落在了一旁站着的孩子身上,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你的名字?”

“加布里埃尔。”

“很不错的名字,你...也很不错。”

加布里埃尔,在符文之地的传说中是一位古老天使的名字,有着这个名字的加布里埃尔,似乎真的像一个天使一样,

在尤里安与老法师、卢卡斯等人战斗的时候,

加布里埃尔并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般缩着脑袋或好奇或恐惧或崇拜的看,

作为被尤里安提点出来的人,年龄不大的他却像一个成年人般蹲在了孩子们的身边,用从一旁营地中翻找出的药膏与纱布耐心的为他们做着处理与包扎,

虽然碍于材料与时间的问题,加布里埃尔只能做些最简单的事,但尤里安却能看出这个男孩身上细致而认真的一面,并且从那熟悉的手法看,他似乎也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有趣。”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

一个性子十分安静的孩子,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会经常与其他人打斗,并从中锻炼出一手娴熟上药包扎手艺的人,他...

他经历了什么?他为何与其他的孩子完全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你似乎...并不害怕我,也...”转头扫了眼周围的士兵,尤里安继续问道:“也并不担心你的命运?你很确定我不会输?”

“嗯。”加布里埃尔的话很少,面对尤里安时也始终不卑不亢,没有碰见救命恩人的谦卑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任何一点的倨傲,

这样的特质完全不像一个诺克萨斯,反倒更像是海岸对面千岛之国的子民。

念头一闪而过,尤里安饶有兴致的探手按在了加布里埃尔的肩头,随着一道温流涌入,低沉的声音在加布里埃尔的耳畔响起:“为何?”

“我从这些大人们身上听到了你的故事,一双灰色的眼睛,就在最近这两天里。”静静感受着温暖的生命能量从肩膀涌入心脏,又从心脏流遍全身,

感受着身上伤势迅速的好转,即使是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加布里埃尔,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惬意的张了张嘴,吐出一道淡淡的气流。

而那只由尘土凝化的松鼠也适时的从加布里埃尔的头顶探出了脑袋,‘吱吱’叫着为他的话提供佐证。

“原来如此。”张开感知,静静感受着生命的能量流遍面前孩子全身,将一处处伤势修复至完好后,尤里安轻轻探手,让小松鼠跃上了他的手掌,

托着在掌心中来回打滚儿的小家伙,尤里安再次问道:

“那么,你能否告诉我,在你与这些伙伴们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五章 给自己的答案 “您能帮到我么?”

面对尤里安的发问,加布里埃尔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开口问起了尤里安。

而尤里安微微一愣,看着面色始终平静的男孩,沉吟了片刻道:“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

“摸鱼捕鸟的事情我随手就可以完成一百件一千件,但如果帮助你的前提是要违背坚持与信仰,我自然无法答应。”

“如果是惩治恶人呢?”加布里埃尔追问。

“如果是恶人的话,以前诺克萨斯帝国少尉的名义,我将身先士卒。”尤里安回答。

“是么?”

“那如果敌人很强大呢?”加布里埃尔继续追问。

“善恶不两立,敌人的强大并不能使我畏惧,只会坚定我的除恶之心。”尤里安正色回声道。

“那如果敌人很多呢?如果敌人中有您的同胞、同袍呢?你还会坚定信念不动摇么?”加布里埃尔再次追问,而这一次,尤里安皱着眉头深深思考了很久很久。

山谷上方,狂风乱舞,凛冽的冻风吹得篝火摇荡,旌旗飒飒,

而山谷之中却是一派安静沉寂,所有人都看着尤里安,等待着他的回答,而在等待的时候,

一众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却又在心中暗暗思考着答案————

善恶不两立,

这或许是人类诞生之初便被写入了灵魂中代代传承的信条,

即使是在其他人眼中被唤作‘邪恶之源’的诺克萨斯,他的士兵与子民心中也有着为善而战,与恶决死的信条,

可人终究是人,是有感情、懂思考的生物,

若敌人有恶于国,纵使是他们这些在对待孩子们时犯下了错误的士兵,也绝不会吝惜生命;

可若是敌人之中有自己同胞与昔日的同袍时,即使是最铁血的战士,也难免会陷入挣扎的泥潭中进退不能。

“我...”在万众瞩目下,沉默了很久的尤里安终于开口了,

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一点一点消散开来,再度看向男孩的时候,尤里安已经不再犹豫:“乃我义不容辞之事!”

这一次,尤里安回答的十分认真,也无比的坚定。

虽然,向他发问的是一个看起来撑死不过十二三的孩子,可尤里安却没有把他当做孩子来对待,这番发声也不只是对加布里埃尔的回答,

而是尤里安对自己的回答,给自己内心的一个答案。

‘荡除黑暗与邪恶,守护光明与良善。’

从很小的时候,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就这样教育自己,可尤里安却在离家之后的十个年头里,一点一点将它忘在了脑后。

终结战争,是尤里安的至高理想,

可终结战争却不是要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的彼端,

恐惧、惊慌是一根根扎入心灵的毒刺,尤里安不愿再体味‘锐雯之死’的心痛,所以他要终结战争,终结这个引发了世间一切混乱的根源,还世界一个充满阳光笑容的未来,

而他,

不论是坠入深渊还是被黑暗吞噬,

‘我都甘心情愿!’这一刻尤里安的内心无比的清楚、也无比的心安,

他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精神力量自灵魂之海升起,宛若海上生起的明月,将光辉洒遍万丈天地,

在寻常之人无法看到的精神世界中,尤里安的神念如流水般涌出,化作一张泼天大网,同天幕一般笼罩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又越过山石岩壁,向着远处的森林漫溯,

在大网之中,尤里安仿佛感觉到了世界的呼吸,上到天空中呼啸的北风与风中舞动的元素精灵,下到地上之人胸膛中一颗心脏的跳跃都尽数纳入胸怀,

刹那间尤里安便升起了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仿佛在这方世界里,他成为了通晓天地的神明,掌控着世界的脉搏。

但那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便被尤里安人为的中断了,

望着天空高悬的皎月,尤里安怅惘之余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流恋,

他很清楚,刚刚的那一切不过是幻觉,在这个以魔法为名的符文世界里,即使是最强大的天神,尚且不敢自言通晓古今过去,更不敢妄称天下无敌,

而他尤里安不过是芸芸生众中最‘平凡’的一个,对生养他的天地,只怀有最虔诚的尊敬与感恩,又怎会有半点逾矩的心思呢?

不过刚刚的‘幻觉’却并非完全虚假,

至少在刚刚那一刻,尤里安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注视,它以平静而欢悦的心情向尤里安投下了未知的期盼,

也许就在那高上九天的云霄之顶,真的有世界意志的存在也说不定?

那么刚刚那一刻的心有所感,就是它对天下之人尤里安的回应。

‘您认同我了么?’

‘您也期待着战争彻底终结那一天的到来么?’

‘那么请您为我祝福吧!’深望了一眼天空,尤里安长吐了一口浊气,心中充满了火热的斗志。

世界意志什么的是否真实存在还是仅只是尤里安的一段幻想暂且不说,刚刚那一刹那如天幕一般笼罩了整座山谷的神念之力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东西,

符文之地的历史记载中有一步登天的传说,而尤里安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虽没有一朝成神的幸运,但单在实力上却也有了实打实的提升,

而在提升的实力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儿,这解开了他心中盘亘的疑惑。

“果然没有死么...”迎着众多注视的目光,尤里安右手轻抬,将加布里埃尔拨到了身后,眼神一凛,

左手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将它丢向了前方。

随着撕裂冬风的破空啸声响起,上一秒还静静躺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息的尸体,这一秒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

水蓝色的光芒亮起,一道流转着纯水之力的魔法屏障便出现在了半空,企图将匕首拦下。

老法师果然没有死!

这一点,其实尤里安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只是对方手段有些高明,而尤里安又不愿亵渎死者,只能假作没有察觉一般将注意力转向与加布里埃尔的对话,同时在心中暗暗警惕着。

而突然暴涨的精神念力却让老法师假死的企图破灭,

善恶不两立,

在察觉到了真相后,尤里安自不会放过这个对孩子下手的‘恶徒’,

“你,必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六章 救命的‘稻草’ 水蓝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化作薄暮屏障试图拦下飞射而来的匕首,

从假死中复活过来的老法师,为了这一击,可谓是拼上了全部的力气,

对于实力远超于他的尤里安,老法师自知无望战胜的情况下只能假作自杀以用‘假死’来蒙混过关————这是他最擅长的魔法,

在战争连年不休的诺克萨斯,他一个实力平平的普通法师之所以能一直活着混到花甲之年,靠的便是一手从一处古代遗迹里学来的保命魔法,

而‘假死’计划一直到刚刚,老法师还在心中暗暗自喜着敌人的自大,

身为一个诺克萨斯人,对待敌人竟是如此的大意疏忽,一个小小的自杀计俩就骗过了对方,

老法师自然不会知道尤里安的坚持,即使知道了,或许也只会在心中讥讽。

而在暗喜之余,他也在心中谋划好了脱身以后的事情以及报复的计划。

要知道,对于帝国而言,禁魔石的重要性非同一般,德玛西亚绿齿峰一役是诺克萨斯无敌兵团近二十年来吃的最大的一场败仗,

数个百战精锐兵团覆灭不说,连维拉尔等一众帝国老牌贵族将军也一并战死在异国之地,

一直到那场大战后的数年,诺克萨斯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不敢越过哀伤之门,只能在暗地中谋划着一切。

而为了这一块小小的禁魔石,帝国更是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女士在将禁魔石交于他手时,曾三番五次提起过它的重要性,那不只是帝国一雪前耻的重要物什,更是女士打造帝国‘最锋锐之武器’的核心,

丢了石头,

老法师自知就算活着回去面见女士,他的下场也注定是个死,

但他依旧要回去却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儿孙,至少,若能将‘毁掉禁魔石与强闯大地牢的暴徒是同一人’的消息传递回去,

兴许女士能看在自己这一年多来任劳任怨的面子上放过自己的家人。

‘为了家人!’这一刻,老法师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身体中留存不多的魔能如泄洪的大江一般疯狂涌出,

蓝色的魔法光辉迅速压过了篝火,照亮了山谷的每一处角落,庞大的魔能如旋涡般聚集而来,天空中刮起了狂风,

尖啸之音让山谷中的人恍若来到了幽魂遍地的冥界。

这一刻,任谁都看得出老法师拼命了,

在符文之地的土地上,任何拥有魔法的人都不能被小觑,

一位法师,即使是老法师这样已过花甲,灵魂与躯体临近枯竭的法师,一旦用燃烧生命的方式来搏命,

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化身为从天而降的‘神明’,推山倒柱扫平所有的敌人。

但可惜的是,老法师遇上的是尤里安。

比起高山,他的腰腿要更加强壮;比起玉柱,他的脊柱要更加挺立!

“哧——”在发现老法师拼命的一瞬间,尤里安双眼便泛起了灰色的薄雾,

刹那间空间之力便爆发出来,数不清的黑色裂纹出现在了狂风笼罩的山谷中,穿梭在元素交织的天空下,宛若一条条游鲨,

瞬间便撕碎了老法师铸就的魔法屏障,

“不————!”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老法师的心,

作为一个诺克萨斯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老法师是无比幸运的————

在那个达克威尔大统领统帅下、四面征讨无往不胜的年代里,他得到了魔法的眷顾,拥有了其他小伙伴们无法拥有的魔法天赋,使得自己连同双亲与兄弟姐妹一起得到了帝国的重点‘关照’,

一直到今天老法师都还记得那一天,

日照当空,阳光明媚,

只有七八岁年纪的他被两队士兵带上了去往魔法学院的马车,

在父母兄弟的殷殷目光中,在周围小伙伴羡慕的目光里,老法师曾以为自己是世界意志的宠儿,是天选之子!他也曾发誓要努力将自己的天赋回报给这个帝国。

只不过,在那间魔法学院里,他却见到了许许多多同样有着魔法天赋的孩子,

他们有着与他一般大的年龄,同样是刚刚离开了家,同样是迎着无数或期待或羡慕的目光驾马乘车而来,

他们的脸上,还留着与老法师一样的兴奋、骄傲与热情。

只是,相比于他们,老法师却太...‘弱’了。

或许对于一个人而言,最幸运的莫过于在平凡人中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而最痛苦的,却是当你从平凡人中脱颖而出时,却发现头顶之上还有着数不清的人,他们用你曾经看向其他人的目光看着你,

而你,却变成了平凡中的那一个。

努力,失败,更加努力,依旧失败。

在数十载的漫长人生中,老法师或许在表面上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接受自己得到魔法眷顾却又并不被它偏爱的事实。

所以在后面的人生里,他可以淡然的接受自己的平凡,平静的看着一个又一个比他小二十岁、三十岁的后辈成为他的上司。

但一个人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接受自己的平凡,不挣扎也不抵抗么?

在之前,老法师以为是的,

但当他奋起全部的力气让属于自己的生命之花完全绽放时,老法师才发现并非如此。

原来,

在他的心里也会有着对平凡的不甘与渴望,

他的灵魂,即使布满了腐朽与邪恶的裂痕,却仍旧会为魔法盛放的光华而悸动、而落泪、而哭泣。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这具老朽的躯壳里,还藏有庞大的潜力,

只不过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打击中,它们被逐渐遗忘了。

灰色的光辉刺破了水蓝色的幕布,将眼前的天地染得一片灰茫茫,

看着那道愈发靠近的黑色匕首,老法师心中既有无力的绝望,又有遗憾的不甘,

如果当初的我更努力一些,也许今日的我就会更强;

如果当初的我在放弃之前再多坚持一点,也许今日就不会被敌人轻易的击穿屏障,落得个将死的地步吧?

“不!我还有最后的手段!”蓦地,老法师睁大了眼睛,在死生交汇的瞬间,他突然想到什么,拼命的将手探向了怀中,

在匕首即将刺进眉心的前一秒,他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女士,女士救我——!!!”

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具手掌大小的淡金色锁链,

在灰色与蓝色交织的世界中,它是那么的耀眼。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七章 隔空对战 “女士救我!”老法师倾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同一时间,尤里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感觉到了危险!

就在那淡金色锁链出现的一瞬间,伴随着老法师的呼喊,锁链爆发出了夺目的光芒,

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压过的元素交织的斑斓,压过了山谷的篝火与天空的明月,在这一刻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唯一光芒,

而也是这光芒闪耀的时刻,一股虽不甚强却充满了诡异与危险气息的波动传入了尤里安的感知,

“这是...”瞪大眼睛,尤里安被金色锁链上的气息震撼了,

虽然不过是一截巴掌大小的锁链,可其中却拥有着他最熟悉的属于空间法则的力量,

锁链脱离了老法师的掌控,冲上了天空,在一个呼吸间便从最初的巴掌大小一跃成了小山般庞大,

飘浮在头顶的天空中,就好似随时都会坠落下的流星,给了山谷中所有人强烈的窒息感,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嘤嘤哭泣,而第一兵团的战士们也满脸苍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在场众多人中,或许也只有老法师与尤里安,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当然,对于老法师而言,那是绝境下看到生机的狂喜,

而尤里安,却是震撼之余的冷静。

飞射的匕首被出现的锁链拦住,其上覆着的空间之力被锁链上的力量磨尽,无力的一头扎在冻硬的地面,被魔法的力量切割成两段。

而尤里安却来不及为匕首心疼,眼中光芒爆闪,左手一横,一柄燃烧着灰焰的大剑便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通体晶莹的剑身宛若晶玉雕琢的艺术品,可剑刃中蕴含的庞大力量,却是连一点不通魔法的人也能清楚感知到的震撼灵魂的恐惧。

单手持剑,面向前方,尤里安一脸肃穆,

他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杀招却突然出了变故,他更没想到那个老法师口中的女士有如此骇

人的实力,

一段锁链的威势就如此的恐怖,若是真人出面,那岂不是————!?

她是谁?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数个名字,但却都因为情报不足而无法确认。

直面飘浮半空的金色锁链时,尤里安脸上满是谨慎与认真,

要知道,就在几天前大闹不朽堡垒时,他还对帝国的‘精锐们’抱有淡淡的轻蔑,但看到锁链的这一刻,他才知道是自己太无知小觑了天下人。

诺克萨斯千年帝国,千年的征伐不知有多少的底蕴和底牌隐藏于表面的浮华之下。

对于这个帝国的了解,尤里安知道的只是冰山露出的一个小角,可仅是这揭开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尤里安为自己的自大而深深的羞愧了。

只不过谨慎归谨慎,羞愧归羞愧,

对于金色的锁链,尤里安却没有任何的害怕,

那位没有露面的女士与他同样是玩弄空间的魔法师,但尤里安比她却多了一个足以压倒天平的砝码,那便是世界符文,

作为世界意志的载体,一枚完整的世界符文拥有让一个平凡之人直面神的力量,而尤里安手中的这枚符文,虽说因为阿卡丽的缘故被分去了半数的力量,

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依旧是恐怖无比的,

即使是如今的尤里安,真正能够发挥出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二三成,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女士’您的实力吧!”

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女士,尤里安在尊敬对方实力的同时,却也升起了要压过对方的意志。

‘利用禁魔石,对七八岁的孩童下手’。

尤里安不知道女士做的这一切是帝国的指使还是贪婪与邪恶操控下的个人行为,又或是有其他的缘由,

只是不论原因为何,女士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触及到了尤里安的底线。

军籍被注销之后,尤里安无法再向往日那般,向上级汇报情况得到任务调令,而后光明正大的对女士实施调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漠视女士那枉顾性命的邪恶作为,

正邪不两立,

即使无法以士兵的身份为国报效,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

而他现在就要面对女士————一个没有露面便让尤里安感觉到了压力的敌人。

手握大剑,尤里安面色如水,

山谷中呼啸的狂风吹动了一头灰白乱发,根根飞舞宛若旗帜飘扬,

在老法师略带紧张的目光下、在山谷中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尤里安那以魔能之力凝铸的大剑向着金色锁链挥了下去,

一道灰色的光华透穿剑刃飞射而出,如电光一般,携着穿金破石的恐怖力量撞上了锁链,

刹那间,光芒爆闪,让所有直视着光芒闪耀中心的人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角流下了血泪。

金色的光辉与灰色的光华碰撞交织,两股各属不同的空间之力就好似两具磨盘一般相互绞在了一起,

原本一具的金色锁链在刹那间宛若抽枝的柳树一般探出了链条千万,

环环紧扣的锁链横亘在空中,好似一个个张开的大口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而作为不速之客的剑光,却是一位冷静的剑客,在互相消磨的僵持中始终保持着沉着与耐心,

灰光与金光,就像那东风与西风,

互相吹卷博弈,却都无法在顷刻之间将对方压倒。

两股魔能在半空中不断碰撞,山谷却因此遭了殃,

冻土大地裂开沟壑,四面山石岩壁层层崩断,巨石滚滚而下,引得惊呼声不断。

到了这个时候,纵使有尤里安的警告在前,谷中也仍旧乱了起来,

士兵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受伤重些的去搀扶那些动弹不了的,而受伤轻的便去捡那散落了一地的盾牌与刀剑,

三两结阵,抵抗着巨石的冲击。

而让人惊讶的是,那些作为失败者的孩子,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被彻底抛弃,相反,之前还对其满脸漠然的士兵竟主动将孩子们保护在了中间,

并以孩子们为中心,结下了层层战阵,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在这样的团结下,滚落的巨石被一一拦了下来,随着周围山峰的尽数崩塌,山谷中已是乱石遍野,

而尤里安与‘女士’的战斗,灰色剑气与金色锁链的战斗也渐渐分出了胜负。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八章 战终异变再生 “嗡————”

狂风卷的急了!

遍布于山谷间的元素精灵们一边在魔法掀起的飓风中飞舞,一边发出齐声尖啸,

一时间,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又深入灵魂之中,

让山谷中所有人不论大人还是小孩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除了尤里安以外。

手握魔能大剑,尤里安屹立在魔能争辉的最前沿,不断的挥出一道道魔法剑气,

周身上下被灰色的光芒笼罩,如同一轮大日与锁链的金光隔空相持,

脚下,山谷的冻土耐不住魔能的威力,早已被狂乱的空间力量撕裂,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沟壕,

尤里安的身形被无形的魔能托着,缓缓飘浮于半空之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锁链平齐,

与金色锁链的交锋已有定论,而胜负————

就在此时!

感知着无处不在的元素力量,在某一个瞬间,尤里安咬紧牙关,平整的眉头皱起,一层一层压出‘川’字褶皱,绷紧的脸庞上狰狞横现,而深藏于尤里安眼底的符文之光也在这一刻缓缓浮现,将恐怖播撒。

随着一道危险而致命的气息如晕入清水的墨滴在山谷中漾开,尤里安掌中的灰色大剑在众目之中骤然崩裂,化作致命的飞刃无情的撕裂了空间,

随即,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黑色的裂纹自那被撕裂的空间中弥生,被尤里安的力量拘役着汇聚到了左手的剑柄之上,

顺着灰色大剑的旧迹,一路向上延伸,直至三尺三寸长。

自此,灰色大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崭新的充斥着暴乱与毁灭气息的黑色大剑,

一剑挥向前方,纯灰色的剑气亦是消失不见,变成了重如浓墨的漆黑。

黑与金!

空间与空间!

毁灭与毁灭!

这一剑,尤里安已经用上了真正的属于世界符文的力量,

一剑祭出,

黑色的剑气就好似雷神降下的天罚一般瞬间撕碎了一切的阻隔,直插进锁链的本体之中,

刹那间,锁链上的金色光芒便发出了不稳定的急促闪耀,

短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金色锁链上便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纵横交错,如同百战老兵身上的刀疤一般狰狞可怖,让紧张注视着的老法师一双眼睛忍不住的爆凸而起:“竟然...竟然...”

难道女士...要输?

不可能吧!?

张大嘴巴,老法师心中满是波涛一般不断翻涌的惊骇与不可思议。

女士,在他眼中是近乎无敌的象征!

老法师第一次见到她时,对方便是身在十位奥法之拳大法师的护卫中,

那时的老法师不过是帝国一个普通兵团中没什么存在感的法师,低头行着法师礼,一直到女士踏着莲步从他面前走过,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在老法师仅有的几次印象里,女士似乎总是穿着一件如雪一般白净的丝织法袍,带着一具白色的无面面具,

端坐在高高的权椅上,用那平静却不容辩驳的语调下达着指令。

上到奥法之拳尊贵的大法师,下到像老法师这般卑微的‘仆人’,所有人面对女士时都要弯腰行礼,侧耳倾听,

但不论地位崇高的法师,还是地位低下的他却都从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对之处。

从第一次偶然相遇,到最后一次领接禁魔石时的乞见,

老法师前后只见过女士不超过三面,但对她却有着信徒对神明一般的至高崇敬感。

在他心中,女士就是整个诺克萨斯帝国最尊贵的人,同时,她也是象征着无敌的代名词,

仅有的一次出手,便是对一位企图背叛的法师施加惩戒,

那位姓哈斯塔的中年男法师在帝国内也有着很强的实力与威望,可在女士面前,他却柔弱的像个刚出生的小鸡仔一般,

女士只是轻轻一抬手,一道从虚空中探出的金色锁链便碾压般的粉碎了哈斯塔布置的所有防御,让那位老法师连同他的法师妻子一起像两个葫芦一般在地面打滚,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若非在惩戒的最后关头女士突然改变了主意,那位地位尊贵的男法师与他的法师妻子,甚至还有他妻子腹中尚未生产的孩子,就将默默无闻的死在荒野之下,成为野狗果腹之食。

或许正是因为充满震撼色彩的那一幕的影响,

一直到如今,老法师对于女士都是又敬又畏,

对于女士的要求,他总是尽心竭力的完成,

那柄赐予他保命用的金色锁链,也被他当成了无上的圣物贴身藏于胸口,甚至在生死危机的重要关头,他也舍不得将其拿出来。

若不是花甲之年的老法师在生命的最紧要关头被心中的不甘刺激,或许他一直到死亡那一刻,也不会握住这金色的锁链。

但既以握住,那老法师便已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锁链上,

他期望着女士赐予的锁链大展神威,就像碾压哈斯塔夫妇那般,以无敌的姿态将面前这个男人碾成齑粉,而金色锁链出现的那一瞬间,那无比强大的力量似乎就要将他的期盼实现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胜负逆转竟是如此的突然,

上一秒,还在相持对峙甚至隐约被压制的尤里安,在下一秒竟爆发出了异常恐怖的锋芒!

那柄透发着恐怖气息的大剑,那大剑上萦绕的黑色裂纹,就连看一眼,都会让老法师感觉到被刀锋刺激的痛感,

而被他认作无敌的金色锁链,竟然也不是对手,

看着金光闪烁、裂纹如杂草般丛生的锁链,老法师心如死灰,

在十分之一秒后,金光消逝,巨大如同山丘般的锁链在空中凌空爆碎,

万千碎片如暴雨般洒向天空大地,

为满是疮痍的山谷添上了一道新疤,

而身处其中的老法师更是无可避免,在刹那间被数不清的碎片刺穿了身体,

在巨力的不断轰击下被狠狠的钉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这样的轰击,让老法师瞬间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屹立与高天之上的尤里安挥手扬起一道屏障为山谷中的士兵与孩子们拦下了如蝗虫一般射来的碎片,而自己却连躲也懒得躲闪。

望着山谷地面下,那大口呕血眼看着就要活不成的老法师,尤里安心中犹豫一下,没有补上一刀,

可偏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

异变再次发生!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九章 说‘不’的人 “嗡——”

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降生在黑色剑气纵横的山谷中,就好像锦簇花团中的一朵异株,又好似

一道淡金色的线出现在了被魔能不断蹂躏过的土地,

金色的线出现的很突兀,膨胀的却又十分的迅疾,在尤里安犹豫的短短一个刹那的时间,便陡然伸长至足有一人的高度,

紧接着,

‘大地裂开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低声轻喃了一句,传入尤里安的耳中,却是面色再次一变,

目光所及,金色的光线在瞬息之间已经完全撑开,覆在了将将欲死的老法师身下,

下一秒,金线开裂,猛然张开一张巨口,就要将老法师一口吞下,

“好家伙!”看到这一幕,尤里安愤怒了,

使用禁魔石对无辜的孩童下手,老法师在尤里安心中已经上了必杀的名单,尤里安可以为是否补刀而犹豫,也可以在作恶之人停止呼吸后,为他亲手立上一座坟茔,

但他却无法容忍有人要将他救走的企图。

一瞬间,魔能翻涌,手中的大剑再次泛起黑光,尤里安毫不犹豫的一剑挥下,黑色的剑气赶在金色巨口将老法师吞下前,没入了对方的胸膛,在一声惨烈的痛呼中,老法师被巨口吞没,金线也一闪而逝,完全得消失无踪。

而满是疮痍的地面也恢复如初,半点也找不到那金色巨口曾存在的痕迹。

对于这样的结果,尤里安不由得望着巨口消失的地方沉默了,

而随着他的沉默,山谷中的动荡也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

飓风骤停,蕴含着空间之力的黑色裂纹隐没在了空气中,游荡在天地间的元素精灵们也旋即恢复了往昔的祥和宁静,

游荡在被魔能百般摧残过后的山谷中,好似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跳着唱着欢愉的歌。

“女士...”沉默了许久,尤里安紧闭的唇齿间一点一点挤出了两个字符,缓缓合上了双眼,待到再次睁眼时,眼中的灰色光芒已经尽数隐没,

手腕轻轻一翻,空间力量凝聚而成的大剑便脱离了掌控跃上了半空,在上抛力量用尽的一刻,大剑也好似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一般,缓缓碎裂化作晶莹的光点,洒满了尤里安的身躯。

一直到这一刻,山谷中的战斗似乎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看着眼前缓缓消散的灰色魔法屏障,卢卡斯等一众被救下的诺克萨斯士兵们心中满满都是说不出的复杂,

几个队长互相对望一眼后,带着些许苦涩的中队百夫长指挥官卢卡斯拖着一条伤腿,越众而出趿步来到尤里安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位...士兵...呃阁下。少校卢卡斯代表诺克萨斯第一兵团第四十九中队感谢您救了我们以及,以及这些孩子。”

望着尤里安,卢卡斯本想以‘士兵’来称呼对方,但话到一半却又有些迟疑的改用了‘阁下’这样的字眼,

随着话语说出,卢卡斯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而周围围过来的队长与普通士兵的脸上,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几分脸红,

尤里安大刺刺敞开的胸口露出的黑红色甲胄已经表明出了他诺克萨斯士官的身份,他本应是卢卡斯这些人的战友袍泽,

却在这山谷中隐尴尬的成为了对手乃至敌人。

上一秒,双方还兵戎相见,这一秒第四十九中队的士兵们却要为对方刚刚的‘援手’而致谢,尤其是对方刚刚只身一人轻易的便放翻了一个中队,这让这些平素里以精锐自称的第一兵团士兵感到几分害臊。

“我只是为了这些孩子,为了正义。”目光掠过人群中的加布里埃尔,在对方轻轻点头后,尤里安一脸淡漠的瞥了卢卡斯一眼,半点不留情的吐出一句话来。

而这句话语一出,山谷中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尴尬了起来,

老法师在做什么事,第四十九中队的士兵们自然不会不知道,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的唯一任务便是保护老法师,其余的一概不能询问,更不能表达任何的情绪。

而这是一个,一个事关‘帝国未来’的绝密任务,发出任务指令的是帝国最高层,虽没有加盖大统领的御印,却拥有帝国军部最高指挥部的印玺,

也因此才有权能调动第一兵团来完成。

而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不是没有士兵对老法师对那些孩子做的事情表示出异议,

但在发出声音后,往往不过两天,那些人就将收到帝国军部下达的指令被强迫退伍。

在这样的严酷下,有的士兵选择为心中的信仰而战,有的却选择了主动调离,但在帝国遮天的羽翼下,大部分的人最终也只能选择沉默,用冷眼来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但是,

若是在尤里安出现以前,第四十九中队的士兵们或许还可以以‘为了帝国未来’、‘军令如山’之类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视而不见,

可尤里安的出现却毫无疑问掀开了他们自我遮掩的幕布,将这里的士兵们一脚一个踢到了道德与正义的谷底,

尤其是想起那个叫加布里埃尔的孩子与尤里安的对话中,那一句“如果敌人中有您的同胞、同袍呢”,更是让每一个良知尚存的人都无地自容。

本应作为守护神,被人民毫无保留信任着的第一兵团士兵,却变成了对孩子扬起屠刀的刽子手的帮凶,

这如何不让人感到脸红?

好在————

好在这个世界还有个尤里安,那一句‘乃我辈义不容辞之事’,毫无疑问的令所有在场的士兵感觉到了几分安慰,

原来,原来在帝国中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愿意直面黑暗与邪恶,愿意对错误的事情说‘不’,而不管对面站着的是何人。

这一刻,纵使是再冷漠的士兵,也没有理由对尤里安心生不满,

在错误面前他们没敢说出的‘不’,有人替他们说了出来,

这一刻,面对尤里安冷冰冰的话,山谷中每一个士兵都不自觉的以手顿胸,低头表达了最高的致意。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章 密室下的人 而就在山谷中的众人对尤里安表达着尊敬的同时,但在距离山谷遥远的某处神秘的遗迹中,却有另一幕正在发生。

这里是一处被群山环绕的地方,它的位置大约是在诺克萨斯的边境线附近,周围是大片罕有人至的荒原,

而遗址又深藏在地表的冻土之下。

在一百年...又或是几百年前?随着一次意外的地震遗迹中的力量爆发,被先一步赶到的诺克萨斯斥候队发现,随即便上报给了帝国。

随后,帝国派遣了法师团队对这处遗迹进行了秘密探查,而后在某位身份极高的贵族的请示下,这处遗迹成为了帝国直接管辖的一处秘密据点。

当然,虽然名为据点,但在最初的建设时,帝国却并未将其当做据点来建设,在奥法之拳法师团的一位女法师的建议下,帝国对这里倾注了不菲的资源,

深挖了遗迹周围的地下与山谷,又开凿了河川将地下水引入,使这处遗迹具备了完善的体系,从日常的用度到防备入侵用的哨所、魔法结界可谓是应有尽有。

帝国在这里一边深挖遗迹,一边调拨了部分士兵进行着秘密的训练,并期望将其打造成为帝国向西向北的桥头堡。

只不过风云有变迁,在周围的体系建成后,这里却因为一场意外的爆炸发生而被当时的帝国大统领下令废弃。

只是,废弃属于名义,在帝国撤走了士兵后,这里却并未就此荒废,

在帝国内一些有心人的串联后,同样是那位女法师的建议,一座在帝国内保密度极高的魔法学院便依托着山峦建立在了地表之上。

而目的,自是‘为当初还不甚强大的诺克萨斯秘密培养魔法师。’

当然,这座魔法学院究竟为帝国培育出了多少位魔法师暂且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在魔法学院建成后,位于其下方的遗迹就变成了真正的秘密之所,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渐渐被人遗忘,直到现在,成为了一个秘密社团的核心驻地之一。

而此时此刻,在这处驻地中,就有着数位实力在诺克萨斯也是绝对顶尖的法师。

“哧哧——”

这里,是一处约莫二三十平的大厅,大厅被周围沿着墙线布满的水晶宫灯点亮,而房间中央的高顶上,一颗出自进步之城的海克斯水晶正耀着柔和的光,为一盏盏宫灯提供着能源充给。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的石桌,石桌的周围散坐着八位身穿纯白色丝质袍衣的法师,

如果有人能好运的意外闯入这里,或许就会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纯白法袍的衣角处都镶有一枚拳头状的幽蓝色水晶徽印,述说着她们的身份————

‘奥法之拳’,诺克萨斯最强大也是最顶尖的法师团,是所有帝国法师心中的骄傲。

若是这个突然闯入的人运气能再好一点晚一秒被大厅周围的魔法结界网罗捕杀,或许还能惊愕的发现,这些法师在奥法之拳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相同之处,

她们都是女性。

八位法师,无一例外!

她们或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凝神,或端着茶盏一边呷饮一边与身旁的人低声交流,又或是倚在石桌旁,用蘸着墨汁用羽毛笔在羊皮纸卷上书写着什么;

圆桌的主位置是空着的,而环顾圆桌一周,一个坐在主位置下峰处,衣着与其余之人略有不同的女人,正望着一幅画像皱眉出神。

大厅无比的安静,除了偶有低语声响起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些法师们都只是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可就在某一个时刻,这里的安静却突然被打破了。

“嗡————!”

一道异常躁耳的嗡鸣声在厅室内响起,除去盯着画像出神的女人外,其他七位女法师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目光望向了头顶的上方,

在那海克斯水晶吊灯柔和的明光之下,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斑点,

斑点初时极其微小,小到需要这些奥法之拳的女法师们用魔法视界才能看到,

可仅仅过去了不到一秒,金色斑点便好像充气的气球一般蓦地膨胀了起来,

从肉眼难辨的斑点,到拳头大小的光球,再到足有一人多高的金色圆环,

在短短的半个呼吸间,大厅上方的变故已经成了众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金色的圆环好像一张巨大的口,又好似一面棱镜,横亘在半空中,闪烁着急促而不稳定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除却坐在主位下峰的女人外,大厅内其余的七位女法师脸色皆是变得严肃了起来,

闭目养神的睁开了眼睛,喝茶的放下了茶盏,

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七位女法师以近乎同步的姿势探出了藏在宽大法袍之下的纤纤素手,

轻轻一招,一柄柄法杖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中,杖头上镶嵌的巨大水晶正闪烁着各色不一的光芒。

而原本安静的大厅,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风起云涌了起来,一股股魔能自外界涌入,汇聚到了法杖的杖头,又在下一秒,被七位法师默契的投射入了金色的圆环中。

“嗤——”伴随着一道并不尖锐的声响,原本不断颤抖闪烁的金色圆环瞬间稳定了下来,

在十分之一个呼吸后,圆环的中央突兀的张开了一道黑色的裂口,将一个东西‘吐’了出来。

而上一秒还稳定下来的圆环,下一刻却被突兀耀起的黑色光芒击中,化作点点碎片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黑色光芒引发的波动,却是在宽敞的厅室内掀起了一阵狂风,

吹不动手握法杖的诸位女法师,却将石桌上堆积散落的羊皮纸卷统统扫落。

一时间,漫天的纸卷飞上了天空,在狂风中起舞,又在失去了风的助益后,从半空飘落,

洋洋洒洒的,

在海克斯水晶的照耀下,女法师们的脸色一个个变得不好了起来。

不过,这其中却并不包括坐在主位下峰的女人,

从圆环的出现,到黑色光芒击碎圆环收尾,

这个明显是众人中主事人的女人始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攥着羊皮纸卷没有动弹半分,

直到那个被金色圆环吞吐出的东西砸在她手边的桌上,带着腥气的鲜红液体污了手中的画像,女人才好似后知后觉一般放下了画像,将带着嫌恶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东西’。

“这是...”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一章诺克萨斯及未来世界的主宰 掉落在桌子上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lt;/p&gt; 引得七八道并不怎么友善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lt;/p&gt; 众人在那一‘团’东西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半晌,才骤然发现,那东西,竟是一个————人!?&lt;/p&gt; 一瞬间,几位奥法之拳的女法师就都蹙起了眉头,素手轻掩着口鼻稍稍退开了两步,一个有些洁癖的女法师则是面色难看的挥手招来一阵微风吹散了那迅速散开的刺鼻气味儿,&lt;/p&gt; 而另一位法师则避之不及一般一边后退着一边挥手凭空招来一道清流泼洒了过去,稍稍洗去了那人脸上沾染的污泥与血渍,露出了被一头灰白色乱发掩盖的容貌。&lt;/p&gt; “这是...”&lt;/p&gt; 在看到露出的那张脸的瞬间,在场的女法师们便一个个认出了这人的身份,&lt;/p&gt; 正是那个被‘女士’选中的幸运的老头,他的名字我记得是...&lt;/p&gt; 招风的女法师一边轻轻扇着手掌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老法师的名字,而另外的几位则一个个的皱着眉头左右打量着————&lt;/p&gt; 他不是应该在完成女人交代下来的任务的路上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刚刚的锁链是...&lt;/p&gt; 是女士的幻影锁链?&lt;/p&gt; 女士将锁链给了这家伙?&lt;/p&gt; 那为何他又会以这样一副凄惨的模样出现!?难道是有人对于空间法则的掌控超过了女士?&lt;/p&gt; 一时间,诸多的猜测出现在了众位身份高贵的女法师脑海中,随着猜测越来越深,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而场面也随即沉默了下来。&lt;/p&gt; 而那个出现后只博取了女法师们短短几秒钟注目的老法师,他的模样却是惨淡无比,&lt;/p&gt; 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和泥污,月蓝色的魔法袍好似被一千柄刀子反复划过一般,碎成一道道勉强粘连的破布条,沾着污渍与鲜血黏在了身下翻开的皮肉上,&lt;/p&gt; 皮肉也好像被犁过了一般,纵横交错的‘沟壑’间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lt;/p&gt; 这样的伤势,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怕是死上十次也半点不为过,&lt;/p&gt; 但对于拥有符文之地最神秘力量的法师们而言,却未必会死,尤其是当老法师费劲全部力气转动脑袋让目光得以看到坐在桌旁边最近处的那个女人时,&lt;/p&gt; 老法师眼中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希望之光!&lt;/p&gt; 他认出了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老法师还清楚记得他被赐予禁魔石的那一天,这一位就站在‘女士’的身边最近处,&lt;/p&gt; 她一定是女士最宠信的人!她一定能救我!&lt;/p&gt; 抱着这样的念头,老法师挣扎着张开两瓣嘴皮,拼尽全力颤抖的吐出了两个字来:&lt;/p&gt; “救...救我...”&lt;/p&gt; 老法师一张口,那淤积在喉咙间的鲜血就再抑制不住,疯狂的从唇齿间涌了出来,刹那间便染红了身下的石桌,并朝着女人的衣袖淌去,&lt;/p&gt; 见到这一幕,女人也变了颜色,袖子一拂便站起了身来,手中拈着的羊皮纸卷也在沾上了几滴喷出的血沫后被一脸嫌弃的丢了出去。&lt;/p&gt; 被丢出的羊皮纸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在失去了力量后开始无力的飘落,&lt;/p&gt; 最终重新躺回了已满是血泊的桌面,画像上的人影好巧不巧的正正落入了老法师的眼中,&lt;/p&gt; 一瞬间,老法师颤抖着似乎还要说出些什么的喉咙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一般,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间,&lt;/p&gt; 随着胸膛剧烈的喘息,发出了如同风箱一般的“嗬嗬”声,&lt;/p&gt; “是,是他!”&lt;/p&gt; 以肉眼可见的,老法师的目光锁在了被血浸染的画像上,画像上的男人,被一个半破旧的面巾掩住了口鼻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可就是这双灰意盎然的眼瞳,却让老法师脸庞变得狰狞,眼珠子更是一点一点向外凸了出来,&lt;/p&gt; “就是他,就是他!呃——!!!”在一声带着深恨与不甘的厮声中,老法师没有来得及等到救援,却是在极度的气愤中一命呜呼。&lt;/p&gt; 而他临死前的呐喊,则让在场众人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lt;/p&gt; 在场的众位奥法之拳的女法师,有一算一,各个都是诺克萨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一个人以这般凄惨的方式死在面前,&lt;/p&gt; 也是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lt;/p&gt; 众人看看没了声息的老法师,再看看即使是死去也要瞪大双眼死死盯住的画像,最后,还是那位招风的女法师缓缓开口打破了平静:&lt;/p&gt; “他...他死了。”张口发声,这位女法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就转了个弯儿。&lt;/p&gt; 不过,她的开口并非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在她开口发声后,一旁的一位女法师抬手召出了法杖,向着石桌的方向轻轻一点,&lt;/p&gt; 那洒满了地面桌面的血液就好似受到了号令一般汇聚在了一起,连同老法师身上涌出的血液一起,凝成了一个巴掌大的血球,&lt;/p&gt; 血球越凝越瓷实,最后,在一声轻微的嗡鸣声中,随着被抽干了血液的老法师一起,如同泡沫一般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lt;/p&gt; “他确实死了。”做完这一切,这位女法师才开口出声,给老法师下了个定论。&lt;/p&gt; “他为什么死?”对于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在场的众人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般,在上一位女法师下了定论后,紧接着便有另一人开口提出了问题,而随着她的话,还有另一位女法师在一旁补充着:&lt;/p&gt; “还是在用了‘女士’赐予的幻影锁链之后。”&lt;/p&gt;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lt;/p&gt; ‘女士’,即是老法师的女士,也是她们这些奥法之拳女法师们的女士,&lt;/p&gt; 在场的每一位女法师都对女士有着高山仰止般的崇敬,&lt;/p&gt; 这份崇敬不仅是因为女士亲手发掘并提拔了她们所有人,更是因为其如海渊一般深不见底的智慧与实力。&lt;/p&gt; 那是她们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倾尽一生之力也无法触及到的高度。&lt;/p&gt; 在她们眼中,女士是无敌的,&lt;/p&gt; 她一手建立了秘社,并领导着所有的人,她是诺克萨斯真正的主宰,也会是未来整个世界的主宰。&lt;/p&gt; 这样的一位贵不可及的女士,即使是她随手赐下的‘幻影锁链’这样的死物,也有着需要在场每一个人都拼上性命才能对抗的力量,&lt;/p&gt; 可如今幻影锁链却被击溃了,还是...&lt;/p&gt; 女法师们无言的看了眼方才XX消失的地方,心中默声道:&lt;/p&gt; 以硬碰硬的方式?&lt;/p&gt; 怎么可能!!&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四章毫无悬念的战斗 这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lt;/p&gt; 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齐耳短发,身上套着一件无袖的棕色皮衣,空着一双手面无表情好似刚刚睡醒一般,&lt;/p&gt; 在万丈光辉的照耀下,女孩那带着健康光泽的淡红色皮肤略有些暗淡无光,&lt;/p&gt; 但这却不影响她往广场高台的中央一站,便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主角’,&lt;/p&gt; 从十一二岁年纪的同龄小孩,到围着广场列队的披甲士兵,再到广场旁搭建的简易木台上坐着的几位负责记录这场比试的法师,&lt;/p&gt;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芮尔的身上,这也包括的参与了比试的其他九个孩子,&lt;/p&gt; 九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分散的站在了广场的比斗台上,&lt;/p&gt; 他们每个人的年龄都要比芮尔大上那么一些,在这座位于群山间的秘密魔法学院学习的时间也比芮尔要长,&lt;/p&gt; 但站立在台上,他们却无一例外的将手中兵戈的锋尖对准了台子中央站着的女孩,脸上带着浓浓的警惕。&lt;/p&gt; 事实上,在这九个孩子心中...不,不只是这些孩子,&lt;/p&gt;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芮尔是怎样的存在,&lt;/p&gt; 在魔法学院中并不设置排名,但若要说出一个最强,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便是芮尔。&lt;/p&gt; 从一年前到现在,总计十场的比斗中,芮尔都战胜了她面前的所有对手————以绝对碾压的姿态。&lt;/p&gt; 在许多人心中,发生在眼前的这场比试,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一场专门针对芮尔的个人检验,&lt;/p&gt; 从一对一的比斗,到如今的十人&lt;/p&gt; 芮尔的敌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翻了九倍,&lt;/p&gt; 但从这个金发女孩的脸上,你却永远看不到任何诸如急躁、惊惶的神色,&lt;/p&gt; 她就好像一柄古朴的刀,只是站在台中央,便有一股锋锐之气自然发散,令所有接触到的人都会感到心悸。&lt;/p&gt; 那么,这一次的胜利者还会是她么?&lt;/p&gt; 这一刻,等待着战斗的许多人都不自觉的这样想着。&lt;/p&gt; 但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场上的九个孩子。&lt;/p&gt; 站在离芮尔最近的位置处,握着一柄铁剑的孩子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艰涩的咽下唾沫平复了有些紧张的心情,&lt;/p&gt; 芮尔是很强大,但这个孩子却并没有要拱手认输的打算。&lt;/p&gt; 就在这场比斗开始前的一天晚上,&lt;/p&gt; 学院的教员们在私底下召集了将要参与比斗的九个孩子,并向他们许下了承诺,&lt;/p&gt; “不论你是用围攻,偷袭,还是任何其他的手段,只要有人能够击败芮尔,那么他都将得到整个帝国最好的资源培养,他的家人也将得到整个帝国最好的待遇!”&lt;/p&gt; ‘最好的资源和待遇!’多么诱人的字眼。&lt;/p&gt; 魔法学院的孩子们都是诺克萨斯最普通的平民之家出身,又或是帝国扩张期间从世界各地掳掠来的,&lt;/p&gt; 在符文之地,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从晨光熹微到夜色已浓,从年初到年末操劳一年赚得的钱币也不过是勉强糊口,一场突发的变故就能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lt;/p&gt; 而被学院选中,那么不论上一秒这个家庭还身处怎样的水深火热,下一秒,它都将一步登上幸福天国,&lt;/p&gt; 从此不必考虑吃不饱的问题,更不用再为冬天那漏风的屋檐而发愁。&lt;/p&gt;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lt;/p&gt; 在清楚感受到了被选中前与选中后的生活变化后,即使是最懒散的孩子也会不由自主的鼓足全身的劲儿的奋发努力。&lt;/p&gt; 对这些孩子们而言,&lt;/p&gt; 教员们的话,是一颗世界最美味的‘糖果’,&lt;/p&gt; 只要击败芮尔,就能获得最好的培养资源,还能让自己的父母兄妹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lt;/p&gt;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吸引力么?&lt;/p&gt; ‘打败芮尔...我要打败她。’在寂静的等待中,所有孩子的眼中都燃起了这样的火焰。&lt;/p&gt; “唳————!”&lt;/p&gt; 随着比斗开始的哨音响起,&lt;/p&gt; 露台旁的汉娜好似有些燥热般的扯了扯绸衣,将衣领处的绣扣扯开,让微凉的山风得以吹遍山岗,&lt;/p&gt; 而后又转头端过咖啡一饮而尽,感受着淡淡香味沁如口齿,带走了喉间的干涸,&lt;/p&gt; 做完这一切后,汉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lt;/p&gt; 离开石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lt;/p&gt; “不愧是我的女儿。”汉娜满意的点头自语道。&lt;/p&gt; 战斗开始的迅速,结束的也同样迅速。&lt;/p&gt; 当一对儿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钢铁之翼在高台上凭空展开以后,这一场比斗的结果在汉娜眼中便已没有了任何的悬念。&lt;/p&gt; ‘纵铁术,能够操控四面八方所有的金属器具,使其幻化成任意的各式形状。这种能力在诺克萨斯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但只要出现,便意味着战场上的绝对无敌!’&lt;/p&gt; 汉娜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说出这句话时的自豪与骄傲,&lt;/p&gt; 而如今她也像自己的父亲那般骄傲着,为家族的血脉,更为自己的女儿。&lt;/p&gt; 不得不说,女儿的出现改写了汉娜的后半生,让她从一个破落的贵族世家独女变成了如今掌控一座魔法学院的校长,&lt;/p&gt; 汉娜还记得那年那日,那位身份无比尊崇的女士找上她时亲口说的话:&lt;/p&gt; “你的女儿,有着统御万马千军的力量,若是悉尽全力培养,她将成为比肩‘不祥之刃’、‘刀锋之影’乃至超越他们的最强武器!”&lt;/p&gt; 一句话,便让汉娜久寂的心焕发了光彩,在那一刻,她便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辜负女士的看重,&lt;/p&gt; 女儿,是她的希望,也是她野心的产物。&lt;/p&gt; 她要倾尽一切的力量将女儿培养成才,成为女士口中最锋锐的那柄武器,&lt;/p&gt; 有了女儿,家族就会重新崛起,她汉娜,也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当着曾经嘲笑过她的人的面,将受到的所有怨气一一加倍偿还。&lt;/p&gt; 为此,即使是下地狱又如何!?&lt;/p&gt; 于寂寞无声间,汉娜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lt;/p&gt; 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女儿芮尔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没有战胜九个对手的骄傲,却是有些不易觉察的踟躇。&lt;/p&gt; 微微蹙了蹙眉,在女儿面前汉娜很快便转换了心情,起身为芮尔亲手倒了一杯咖啡,看着她一饮而尽后微笑问声道。&lt;/p&gt; “怎么了,我最骄傲的女儿?”&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五章母亲与女儿 ‘最骄傲的女儿。’&lt;/p&gt; 听到这个称呼,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芮尔神情略微有些恍惚,&lt;/p&gt; 忘记是从何时起,母亲总是这样称呼她,&lt;/p&gt; 但芮尔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被母亲这样称呼时的情形,&lt;/p&gt; 那是在进入魔法学院的第一年,在一次一对一的比试中,她击败了一个比她大了六岁的男孩,那个男孩是当时学院中的第一,&lt;/p&gt; 于是她得到了母亲的表扬,芮尔还记得那时自己很喜悦也很高兴,抱着母亲的手兴奋的说个没完,而母亲也温柔的看着她,为她轻轻抚平头顶的乱发。&lt;/p&gt; 那段日子,才过去多久了?&lt;/p&gt; 为何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波动?&lt;/p&gt; 兴奋与喜悦,骄傲与斗志,&lt;/p&gt; 这些情绪似乎随着她击败第一成为第一后,已经离开她很久很久了。&lt;/p&gt; 反倒是听着母亲这般说起,心中总是有几分没来由的厌烦,&lt;/p&gt; 两人之间只有一个石桌的距离,可芮尔却从始至终没有将头抬起,舒适的软椅却无法让刚刚大战一场的身体变得放松,&lt;/p&gt; 反而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拘谨。&lt;/p&gt; “母亲...”在外人眼中沉默时如坚毅顽石,战斗起来却火力四射的女孩在母亲面前却踌躇了很久才带着几分不情愿般抬起了头,&lt;/p&gt; 正对上的,便是母亲那晶亮的眼眸,在那双眼眸中,闪烁着的是名为‘野心’的光华。&lt;/p&gt; ‘你是最锋锐的刀,也是诺克萨斯的未来。’不自觉的,芮尔心中就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lt;/p&gt; 似乎,从那句话之后,她的母亲就与她的世界一起变了。&lt;/p&gt; 到明年盛夏时,芮尔才十二岁,按照诺克萨斯律法,十二岁之前的她还是个彻底的孩子,一个标准的童兵。&lt;/p&gt; 可在这座群山环伺间的秘密魔法学院中,她却已经呆了六个年华岁月。&lt;/p&gt; 从初入时的紧张,到第一次打败第一成为第一的兴奋,现如今的她已经是整座魔法学院中毫无疑问的第一名,&lt;/p&gt; 不仅在同龄人间毫无对手,就连那些负责教学与维持学院秩序的士兵与教员们,是她对手的也寥寥无几。&lt;/p&gt; 她是学院中的强者,而诺克萨斯尊重强者,她便享受到了众星追捧的待遇,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对空中明月一般的景仰目光,&lt;/p&gt; 这种目光曾让她很享受过,可如今,她却贪恋着更加遥远的从前。&lt;/p&gt; 在那位带着白色无面面具的女士找上门之前,&lt;/p&gt; 家里的生活过得虽然贫苦,但芮尔却可以随意的在母亲的面前撒娇,听她用嗔怪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lt;/p&gt; 而不是现在,&lt;/p&gt; 一桌的距离,却好似深渊的两岸,&lt;/p&gt; 她在崖岸下,而母亲却在高山上筑起一阶阶登天的石台,&lt;/p&gt; ‘那是属于你的道路。’&lt;/p&gt; 母亲不止一次这样说,但女儿心中却只想!只想...&lt;/p&gt; 迎着那堆集如繁丝的眼眸,芮尔有些失意的低下了头。刚才一路过来时心中拟好的话被咽了回去,说出口的却是一句询问:&lt;/p&gt; “卢卡斯教员去哪儿了?我昨天看到他...出去了。”&lt;/p&gt; “找卢卡斯教员有什么事么,女儿?”听到是这个问题,汉娜眉头轻轻动了动,悄然间换了个姿势,将原本并着的腿堆叠在了一起,靠着椅子的扶手轻声问道。&lt;/p&gt; “没...没什么,哦对了,我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要得到他的帮助。”&lt;/p&gt; “是么?那为什么不去问你的专责教员卡里克先生,或是拉里斯法师呢?”似乎是在女儿有些磕绊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什么,&lt;/p&gt; 汉娜刚刚温柔的眼神转瞬间变得有了几分凌厉,“还是说我‘最骄傲的女儿’目的并不是卢卡斯教员,而是其他...呢?”&lt;/p&gt; 芮尔沉默了,&lt;/p&gt; 而看着她沉默的模样,汉娜心中更加确认了芮尔来的目的,心中冷笑一声突然开口道:&lt;/p&gt; “是那个小子吧,叫加布里埃尔的那个?”&lt;/p&gt; 被突然点破了心中的隐瞒,女孩身子微微颤了颤,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正对上了母亲那愈发严肃的眼神,&lt;/p&gt; 芮尔嘴唇嗫嚅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加布里埃尔昨天的比试输给了我,我觉得...我的觉得作为朋友我应该去安慰他一下。”&lt;/p&gt; “安慰?果然是那个艾欧尼亚的小子?你将我的话都忘在脑后了么?”听到女儿承认,汉娜搭在扶柄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lt;/p&gt; 而芮尔却是在感受到母亲骤然提高的声调后,有些唯诺的低下了头,搭在身前的十根指头互相轻碰着,好半晌都没没能说出一句话来。&lt;/p&gt; 似乎是看到了女儿这副怯懦的表现,在心中愤怒无声的爆发后,汉娜看着一桌之隔的女儿脸色阴晴不定了好半天,最后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悄悄从自己的座位站起,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坐到了女儿的身旁,&lt;/p&gt; 将手轻轻搭在女儿的肩头上放低了声音:&lt;/p&gt; “我骄傲的女儿,我不止一次的与你说过,你与他是不同的。&lt;/p&gt; 你的未来,是在建立功业的战场上,用你血液中流淌的那纵铁术的力量,为帝国开拓疆土,扫除敌患。&lt;/p&gt; 你身上承载的是家族的一切,是我与你父亲以及所有注视着你的人的期盼,&lt;/p&gt; 你是帝国的未来,是帝国未来最锋锐的刀锋。&lt;/p&gt; 而那个小子,他只是帝国的一个俘虏,是最卑下的奴隶。他的后半辈子就应该呆在暗无天日的矿坑下拿着凿子和锄头,一下一下来偿还艾欧尼亚人在帝国士兵身上犯下的罪与罚,&lt;/p&gt; 即使那个加布里埃尔好运的检测出了魔法的天赋,仍然无法改变你与他之间的鸿沟。&lt;/p&gt; 你和他,就是正午天空中高悬的太阳与脚下微尘的区别,你们是做不成朋友的知道么?”&lt;/p&gt; 汉娜的一席话,说的是无比的冷酷,&lt;/p&gt; 对于女儿和那个艾欧尼亚小子之间的事儿,汉娜其实早就听说过,但之前却一直未曾放在心上,&lt;/p&gt; 而昨天在女儿击败了那个小子后,她又一次从学院教员们的议论声中听到了女儿与加布里埃尔的‘友情’,&lt;/p&gt; 这让一心想要将芮尔培养成帝国最强刀锋的汉娜心中十分不快,也因此,在老法师海因斯的素材搜集名单上多添了一个名字,&lt;/p&gt; 她本以为先断了女儿的念头,过后私下里再找个时间与女儿聊一聊,以女儿对她的听话程度,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lt;/p&gt; 却不想她还没去找女儿,芮尔就先找上了她,为的正是这个小子。&lt;/p&gt; 这让汉娜心中不由又气又怒,&lt;/p&gt; 索性便将全部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六章忆往昔 “咔嗒”。&lt;/p&gt; 随着一声轻轻的扣响,厚实的木门被芮尔轻轻带上。&lt;/p&gt; 感受着这一瞬间眼底光线由明转暗的变幻,芮尔的心情也好似这变幻的光影一般有了刹那的恍惚。&lt;/p&gt; 微微踉跄了一步向前,芮尔探手抓住了一步远外的木栏,&lt;/p&gt; 木栏前是空无一人的回旋走廊,&lt;/p&gt; 望着那螺旋向下的木质扶梯,芮尔缓缓扣紧了手指,感受着一颗心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lt;/p&gt; “怎么...可以这样!?”&lt;/p&gt; 微垂着脑袋沉默了许久,一声低语才从芮尔那有些颤抖的嘴唇间吐出,旋即又消失在了空气中。&lt;/p&gt; 而耳畔响起的,却是母亲不久之前的话语————&lt;/p&gt; ‘那个艾欧尼亚的小子我昨日便已着人将他调去别处了,负责带他走的人就是卢卡斯,若无意外的话,你和那个叫加布里埃尔的小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lt;/p&gt; 芮尔还记得说出这句话时的母亲,脸上有着半点不加掩饰的冷漠,那份冷漠或许不是针对于她,但却让她手与脚止不住的发凉。&lt;/p&gt; ‘我骄傲的女儿,我最爱的女儿,你要时刻谨记着你的身份。你体内流着的是诺克萨斯贵族崇高的血,是那消失数百年又再度出现的,曾经无敌于天下的纵铁术的力量!’&lt;/p&gt; ‘拥有这样力量的你,注定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宰。与你交往的,必定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即使如此,你仍旧是他们中间最耀眼的那一个。’&lt;/p&gt; ‘你是帝国的希望,更是家族唯一复兴的希望!你必须要强大起来,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至于友情或是别的什么......你不需要它们,诺克萨斯人从来不需要那种情感!’&lt;/p&gt; 面对母亲再一次说起那数年间无数次说起过的话语,&lt;/p&gt; 抓着木栏的芮尔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以至于要用双手抓住木栏的方式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lt;/p&gt; 那种感觉好似窒息,好似有一根无形的套索束在了脖颈之上,以爱与责任的名义一点一点渐渐拉紧,让她纵使将头颅高高昂到天上也仍旧无法呼吸。&lt;/p&gt; “太紧了...太紧了!”&lt;/p&gt; 有那么一瞬间,芮尔想要爆发,&lt;/p&gt; 想要不顾一切的站起身,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挥手打断母亲的慷慨陈词,面对这个生育养育了她的女人大声的发出自己的声音,&lt;/p&gt; 可当她的眼睛对上了母亲那充满期望的目光时,积蓄在体内的力量又宛若东逝的流水一般悄悄溜走了————她,不敢。&lt;/p&gt; 纵使刚才那一刻,芮尔心中有千般痛苦、万般不满,但至少有一点芮尔无比清楚,那就是母亲对她的爱。&lt;/p&gt;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芮尔这个女儿知道母亲这些年对她的付出,也没有比她清楚母亲对她的期待中究竟包含着怎样艰难而痛苦的回忆————&lt;/p&gt; 芮尔人生的前六年,都是在一间窄小的低檐屋中度过的,那段日子,或许是她一生中最难忘记的一段时光。&lt;/p&gt; 芮尔的父亲是帝国在役士兵,&lt;/p&gt; 在诺克萨斯当兵,虽说会有不错的钱饷供给家庭,&lt;/p&gt; 但帝国拥有百万带甲,如此庞大的军队规模仅是维持最基本的运转就要消耗庞大的人力与资源,再将钱饷发放到士兵身上,&lt;/p&gt; 即使以帝国的体量,仍旧会时不时出现断档。&lt;/p&gt;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寻常战事稀松时还好,前线日夜不断的征服战争会将世界各地的资源源源不断的输送回不朽堡垒;&lt;/p&gt; 可若是战事严峻,帝国往往就无法面面俱到,这就意味着,远在后方的普通士兵家庭就要挨饿,尤其是芮尔————&lt;/p&gt; 或许是因为体内流淌着纵铁术力量的缘故,芮尔打小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要壮实许多,生长速度也要远远超出同龄。&lt;/p&gt; 这意味着,芮尔每日要花费比寻常一个三口士兵之家更多的粮食与饷金,&lt;/p&gt; 往往足够一家三口一季的口粮钱币,到了芮尔家这里却是一二月甚至更短便要见底。&lt;/p&gt; 为了能多挣一些钱币,她的父亲不得不常年呆在前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近三百天都不在家中,一家的重担也因此全部落在了母亲汉娜的身上。&lt;/p&gt; 为了养活这个家,母亲在省吃俭用花着丈夫每季寄来的钱币的同时还要打几份散工,&lt;/p&gt; 许多时候往往天还不亮,芮尔便已能看到母亲摸着黑下床忙碌,而到夜深以后,才能悄悄摸上床。&lt;/p&gt; 这样的日子是艰苦的!&lt;/p&gt; 尤其当芮尔慢慢长大一些,能自己下地奔跑,随着陡然增大的饭量,家里的日子便渐渐过的更苦了。&lt;/p&gt; 为了能让女儿吃饱饭,家里渐渐开始变卖一些家产,原本足以三口之家舒适度活的小院,也被迫租出去了一大部分,&lt;/p&gt; 两母女居住的小屋,自打芮尔出生以后,许多年都未曾再添置过什么物什了,&lt;/p&gt; 相反的,随着年岁日久,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破损老旧,&lt;/p&gt; 这种情况在炎炎夏日还好,可到了冬夜,北地刮来的冷风便会顺着缝隙从四面八方灌进屋中,让人难以入眠。&lt;/p&gt; 到这种时候,&lt;/p&gt; 母亲会一边轻哼着哄睡的歌谣一边紧紧抱着芮尔,用自己身上仅有的热量让女儿可以安稳入睡,而自己却被漫漫长夜冻得手脚生疮,彻夜难眠。&lt;/p&gt; 这样的日子,是最消磨人的。&lt;/p&gt; 在芮尔很小的时候,母亲汉娜还会一边借着昏黄的油灯做工,一边笑着为芮尔讲起家族先祖们的辉煌故事,每每提起纵铁术时,眼睛都会异常的明亮,目光中充满希冀。&lt;/p&gt; 说到兴起时还会打趣芮尔几句,说她像小猪一样能吃,说不定是因为继承了失传数百年的伟大力量,还总说家族的未来就寄托在女儿的身上。&lt;/p&gt; 可说着说着又会突然伤感的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一句:“若是真的这样就好了...”&lt;/p&gt; 而那时候的芮尔还听不懂‘伟大力量’、‘未来’什么的,&lt;/p&gt; 她在意的只是母亲说她像头小猪,每每母亲这般说,她总少不得要在床上打几个滚儿耍耍无赖,然后在母亲温柔又无奈的眼神中,悄悄顺走桌旁摆着的那块发硬了的酥饼;&lt;/p&gt; 那段日子很短却又很长,那些话与那些记忆也总是时常回荡在芮尔的脑海中。&lt;/p&gt; 可等芮尔长大到五六岁时,母亲却不再讲那些故事了。每日从天亮到天黑,母亲的行踪总是紧凑而忙碌,在母亲的口中,芮尔再也听不到那些有趣的‘英雄故事’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叹息声,和那逐渐泛上双眼的麻木与深邃的绝望。&lt;/p&gt; 或许正是因为吃够了穷的苦,&lt;/p&gt; 当曾经的无心之言变成现实,当芮尔体内的纵铁术之力在她人生六岁的那一年悄然觉醒的那一刻,&lt;/p&gt; 激动到止不住落泪的母亲便在摇身一变成为魔法学院校长的那一刻拥着芮尔发下了最大的誓言————&lt;/p&gt; “女儿,我最爱的女儿,我一定,一定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lt;/p&gt; 现在再回想起当初,芮尔仿佛还忆起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lt;/p&gt; 可现在,眼神依旧明亮,可那眼中的光芒却不再单纯。&lt;/p&gt; “变了...母亲变了,我...也变了。”&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七章地下之人 轻倚着扶手,沿着旋梯向下迈开步子,配着金属饰品的靴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叮当’声,&lt;/p&gt; 和着螺旋向下层层叠叠好似深渊一般没有尽头的旋梯,芮尔的心中蓦然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荡漾。&lt;/p&gt; 在母亲成为魔法学院校长后,这座连接着学院最顶处露台的阁楼就成了芮尔与母亲的专享。&lt;/p&gt; 六年间,这条旋梯与这栋阁楼她上上下下走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会比现在让她心情更复杂也更烦闷,&lt;/p&gt; 那种感觉,就好像喉头间卡了一块鱼骨头,不论她如何调整自己,依旧会感到强烈到窒息的压抑,&lt;/p&gt; 有一瞬间,芮尔好想什么也不顾的尽力发泄一番,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lt;/p&gt; “滴答,啪嗒...”几滴晶莹从眼角滑落,越过脸颊滴淌在了胸前的罩甲,&lt;/p&gt; 在寂静无人的甬道中,芮尔死死的咬着唇角,一步一步的向下。&lt;/p&gt; 在那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了加布里埃尔的脸,就在楼梯的下方微笑的冲她挥手,可当芮尔加快步子探手想要去够的时候,耳畔却又响起了母亲汉娜冰冷的话语————&lt;/p&gt; “你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是帝国的未来,而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艾欧尼亚奴隶...”&lt;/p&gt; “若无意外,你们再也见不到了!”&lt;/p&gt; 再也见不到了...&lt;/p&gt; 再也...&lt;/p&gt; 旋梯走到尽头,脚尖点足地面,在阁楼一层的大门前,芮尔缓缓蹲下了身体,手臂环住了膝盖。&lt;/p&gt; 加布里埃尔是她的朋友,是芮尔这些年来唯一的朋友。&lt;/p&gt; 在这座秘密开设的魔法学院里,所有人都畏惧着纵铁术的力量,把芮尔当成了那一轮高高在上的太阳来敬畏着,&lt;/p&gt; 那种时候,却有一个从艾欧尼亚来的孩子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以卑微的姿态面对她,相反,&lt;/p&gt; 在她面前,那个男孩总是那么平静,那么平和。&lt;/p&gt; 他蓝色的眼睛好像湛蓝的天空,又好似宁静的湖泊,只消看着,就能扫去芮尔心中的烦恼与戾气,让她重新找回奋斗的意义,&lt;/p&gt; 芮尔曾与他约定过,要一起努力变强长大,为帝国效力,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lt;/p&gt; 可现在,曾经的约定还回荡在耳畔,可那个男孩却已经消失不再。&lt;/p&gt; 这个现实让芮尔心中无比的凄苦,&lt;/p&gt; 将头埋在了膝弯间,在这座没有第三个人会抵及的阁楼中芮尔默默的宣泄的自己的苦闷,&lt;/p&gt; 无人会看到芮尔的流泪,&lt;/p&gt; 芮尔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任何比试决斗中都是毫无疑问第一的她也会柔弱的像个女孩(???)一般流泪不止。&lt;/p&gt; 面前隔着一道门,&lt;/p&gt; 只需要轻轻抬手一推的功夫,门就会随即敞开,&lt;/p&gt; 推开这扇门,芮尔就会重新变回‘芮尔’————&lt;/p&gt; 这座秘密魔法学院的第一,六年王座的把持着,所有人目光追随的焦点,战无不胜的刀锋,帝国的未来。&lt;/p&gt; 那个‘她’不是芮尔,却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芮尔,也是所有人期待着她的人希望的芮尔。&lt;/p&gt; 当泪水落尽,当女孩默默站起身将手搭在门闩的那一刻,&lt;/p&gt; 她好想时间能走的再慢一些,让她可以再有多一会儿时间属于自己。&lt;/p&gt; 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不是么?&lt;/p&gt; ‘就像我不能让母亲失望,若是不想让儿时的回忆重演,我就必须要做到最好,成为最强的那一个。’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感受着淡淡凉意的消逝,&lt;/p&gt; 芮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lt;/p&gt; “我是母亲的全部,也是家族的全部,我是注定要成为太阳的女人,我是...嗯!?”&lt;/p&gt; 就在芮尔抬手准备推开门迎接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安静的阁楼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lt;/p&gt; 那尖叫声无比的微弱,好似从极其远的地方传来,却让芮尔在第一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lt;/p&gt; “哪里来的声音?这阁楼里还有其他人!?”反常的叫声让芮尔眯起眼睛竖起了耳朵,&lt;/p&gt; 可当她想要去追溯声音源头的时候,那尖叫声就好像芮尔恍惚时候的一个错觉,一个从未存在过的错觉一般音踪难觅。&lt;/p&gt; 但芮尔却屏着呼吸半点也不焦急。&lt;/p&gt; 作为第一的她在学院里有着充足的时间与自主权,而她在打赢了清晨那场比斗后向着阁楼来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的,&lt;/p&gt; 没有人会在她找母亲的时候来打扰她————她的母亲也不会。&lt;/p&gt; 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仔细倾听着,&lt;/p&gt; 一分钟、两分钟,&lt;/p&gt; 在不知过去了多少分钟后,芮尔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声音的来源竟是在......&lt;/p&gt; “在地下?”猛的低下头,望着脚下切割整齐的石砖,芮尔脸上泛起了浓浓的错愕之色。&lt;/p&gt; 芮尔所在的阁楼连接着魔法学院的教学楼,却又独立在教学楼之外,&lt;/p&gt; 唯一进出的通道只有她面前的这扇门,而进出的权力,也只属于这座魔法学院的校长,也就是芮尔的母亲汉娜。&lt;/p&gt; 在芮尔来魔法学院后的六年间,她已经无数次的踏足过这间阁楼,但却从未在阁楼或是露台上看到除了自己与母亲之外的第三个人,&lt;/p&gt; 也就只有一位年已花甲的老婆婆被允许进出,负责整座阁楼的清扫工作。&lt;/p&gt; 芮尔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座自己走过无数次的地方听到异响,&lt;/p&gt; 自己六年间上下走过了无数次的阁楼下方竟然会突然有声音传出,&lt;/p&gt; 更不会想到,那声音的来源竟是出自地下。&lt;/p&gt; 难道在阁楼下,还有一座秘密的地方存在!?&lt;/p&gt;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起过?母亲知道这件事么?它为什么会存在?”&lt;/p&gt; 一瞬间芮尔脑中便闪过了诸多的猜测,但最终,这些猜测却全部化作了心底压抑不住跃跃欲试,&lt;/p&gt; 缓缓伏低了身子压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在些许的等待后,芮尔又一次听到了响起的尖叫声,&lt;/p&gt; 而这一次,她确定了那声音间传出的痛苦与挣扎,&lt;/p&gt; 这让她确信在地面下方那处不知名的地方正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lt;/p&gt; 而作为学院的第一,帝国的未来,&lt;/p&gt; 她,&lt;/p&gt; 有必要站出来终结这一切!&lt;/p&gt; “滴答...滴答...”手掌按在了地面,在昏暗而寂静的阁楼间,芮尔的金色的双眸缓缓镀上了一层赤红,&lt;/p&gt; 而随着赤红光芒的亮起,芮尔的手掌连同右手手臂也逐渐变成了与双眼一般的赤红色,&lt;/p&gt; 随着岩浆一般的金色液体滴落,阁楼间响起了轻轻的低语————&lt;/p&gt; “熔...!”&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新年快乐呀各位~ 牛年大吉!事事顺心!万事如意!&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八章诡异的地下,诡异的画面 随着岩浆状的金红色高温熔液从掌心间流出,周围的温度瞬间便有了飞跃式的拔高,&lt;/p&gt; 火红的光芒自掌心间迸出照亮了阁楼,蒸腾的雾光扭曲了周围的空气,却让那双闪着赤红光芒的眼眸更加的醒目,&lt;/p&gt; 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lt;/p&gt; 芮尔掌心按住的青砖石铺筑的地面缓缓的凹陷了下去,随着热浪蒸汽的不断翻起,阁楼间响起了微弱的“嗤嗤”声,&lt;/p&gt; 而芮尔却一手按着地面,一手撑在旁边,缓缓伏低身子,感受着掌心间翻涌的浆炎一点一点熔穿青石,&lt;/p&gt; 随着某一刻掌心处传来的空落感,芮尔稳稳的收回了手掌,眼眸与掌心的光芒同时黯去,而一道微弱的光晕却取代了魔法的光华,透过了熔开的砖石,照在了芮尔脸上————&lt;/p&gt; ‘原来这地下真的别有洞天!’&lt;/p&gt; 望着自己一手熔出的螺旋状洞坑,&lt;/p&gt; 这一刻芮尔就好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眼中闪烁的是夹杂着惊异与惊喜的光芒,&lt;/p&gt; 几乎没做犹豫的,芮尔便再次压下了身子,整个人凑到了熔开的小洞望了过去,&lt;/p&gt; 只是这一眼,却让她脸上泛起了惊愕————&lt;/p&gt; ‘这是!?’&lt;/p&gt; 目之所至的洞口之下,是是一处看着十分宽阔的房间,&lt;/p&gt; 房间十分昏暗,只有几盏壁灯在工作。而地面铺着吸光的深黑色砖石,砖石上一圈圈铭刻着诡异的银色铭文,&lt;/p&gt; 若是普通人在这里,也许只是低头看一眼便会有巨大的眩晕感产生,&lt;/p&gt; 而芮尔也不例外,只是注视着地面的铭文看了几眼,一股浓浓的压抑感便涌上了心头,那种感觉让芮尔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正在与深渊对视,&lt;/p&gt; 若是一瞬不瞬的继续看下去,或许就连灵魂都要就此沉沦。&lt;/p&gt; 不过芮尔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她的天赋,按照那个女士的话说可是‘拥有成为最强刀锋的潜质’,&lt;/p&gt; 在进入秘密魔法学院后的这五六年里,芮尔经历过的大小的决斗没有上千次也有数百次,&lt;/p&gt; 在外人眼中,芮尔虽然年轻得还未够及帝国童兵最低的入伍年龄,但却早已是比许多百战老兵还要精锐的绝对王牌,&lt;/p&gt; ‘芮尔的未来不可限量。’&lt;/p&gt; 在这座绝密的魔法学院,这是所有人早早便已达成的共识,看过芮尔战斗场景的人,不论是学院的教员导师,还是与芮尔对阵过的对手,都会为芮尔张开钢铁羽翼那一刻的强大所折服,继而被她的刚硬与顽强所倾倒。&lt;/p&gt; 这样的芮尔,可以主动的选择退让,却不能接受被动的退避。&lt;/p&gt; 在短暂的注视后,芮尔便克服了铭文带来的怪异感觉,恢复了冷静,只是她的目光却在从铭文上离开后,落在了房间内的其他地方。&lt;/p&gt; 借着隐秘的孔洞,芮尔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排整齐的白单床,而床边正有几个穿着统一白色制式衣服的人在来回的忙碌着,&lt;/p&gt; 芮尔没有寻到之前几声尖叫的源头,目光却被离视线最近的一张床上的人吸引了。&lt;/p&gt; 那是一个男孩,从年龄来说与芮尔一般大小,芮尔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自己昨天比试的对手,学院里的第七名。但他叫什么名字......芮尔倒是没有记住&lt;/p&gt; ————没办法,在这座山谷中的秘密学院里,每年每月都会有新人加入,有老人消失无踪,能被芮尔记住的,要么是实力得到她认可的,要么是十分有特点的,&lt;/p&gt; 而学院的这几年里,能被芮尔记住的始终寥寥无几,&lt;/p&gt; 除却几个导师教员外,同龄人中也只有加布里埃尔在芮尔心中留下了印记。&lt;/p&gt; 不过虽然记不得那个第七的名字,但芮尔还不至于连昨天交过手的人也认不出,&lt;/p&gt; 尤其是这个曾作为对手的男孩虽然是学院的第七,但实力却出乎意料的不错,其独特的狂暴天赋也被学院中的许多教员称赞过,&lt;/p&gt; 甚至昨天的对决还抗下了芮尔的第一击,生生撑过了五秒钟才落败。&lt;/p&gt; 这在难逢敌手的学院中,已经是一个很棒的数据了!&lt;/p&gt; 只是......&lt;/p&gt; 望着下方洁白的床铺,芮尔心中泛起了疑惑,她记得昨日对决时自己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也没有伤到对方,&lt;/p&gt; 可第七名却出现在了这里,全身打满了绷带昏迷在床上,皱着眉头一副重伤欲死的模样着实让芮尔心中疑窦丛生。&lt;/p&gt; 而随着视角的调整,芮尔又接连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让芮尔惊疑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学院的学员,参加了昨天的对决,&lt;/p&gt; 却一个个像着那个第七名一般双眼紧闭绷带满身,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由那些穿着白制服的人在他们的身边走来走去。&lt;/p&gt; 这诡异的画面让芮尔感到些许不对劲,&lt;/p&gt; 而就在这时,一个突然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房间内响了起来————&lt;/p&gt; “诸位,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批孩子了。素材搜集已经全部完成,等海因斯那边拿回最后的印记,‘女士’的最强武器计划就将全面结束。诸位的功劳女士和各位大人们都一一看在眼里,女士不会亏待任何人,黑色玫瑰也不会!”&lt;/p&gt; 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应和声响起,芮尔心中涌起了波澜,&lt;/p&gt; ‘素材?’那是什么?&lt;/p&gt; 最强武器计划又是什么?&lt;/p&gt; 还有女士和黑色玫瑰,这...?&lt;/p&gt; 对于刚刚那个不知从哪个人口中说出的话,芮尔有些混混沌沌,不过她却从一串话音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lt;/p&gt; ‘海因斯’。&lt;/p&gt; 这个名字芮尔知道,那是一个长相丑陋的老法师,&lt;/p&gt; 年龄已逾六旬,在满是孩童与年轻教员导师的魔法学院中显得很是醒目,&lt;/p&gt; 芮尔一个月往往也见不到海因斯一次两次,可每一次见到对方时,却总是在学院无人的孤僻角落里,&lt;/p&gt; 见到对方时,对方总是在远处望着她,用那在芮尔看来闪着精光的怪异眼神,&lt;/p&gt; 那种目光就好似在打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一般,充斥着自豪骄傲与淡淡的慕羡,让芮尔心中很是不爽,甚至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动手‘教训’对方一番。&lt;/p&gt;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龄的孩子芮尔没有记住几个,但却唯独记住了海因斯这个老法师,&lt;/p&gt; 而在这个堪称绝密的地下房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在恶感的催使下,芮尔心中一瞬间便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测,&lt;/p&gt; 只不过这些猜测还未来得及深思下去,就被一声突兀响起的尖叫声打乱————&lt;/p&gt; “啊——!!”&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九章血色的房间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乱了芮尔的思绪,让眼眸缓缓恢复焦距循着声音的源头重新看了过去,这一看,芮尔再一次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lt;/p&gt; 视线中,一个白制服的男人推着一辆金属小车走到了离视线最近的床边,床上躺着的是第七名的男孩,而小车上摆放的却是整整齐齐的一列金属器具,芮尔目光清楚看到,那些金属器具上几乎个个都带着殷红的血渍,&lt;/p&gt; 而白制服男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些血渍一般,随手取了一柄金属小刀,随意的在白色制服上抹了抹刀锋,随后便在芮尔的注视中一把将小刀刺进了床上男孩的胸膛,&lt;/p&gt; 一瞬间,鲜血便从被刺破的胸膛间喷涌了出来,制服男人不躲不闪,一瞬间白色的制服便被染红了大半,而脸上与脖颈上也被飞溅的血沫染红,整个人多出了几分狰狞的模样。&lt;/p&gt; 然而,制服男人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握着小刀的手稳稳当当的在男孩胸膛划出了一道竖线,&lt;/p&gt; 刹那间,剧烈的痛苦便惊醒了昏迷中的男孩,引发了他的尖叫与挣扎,&lt;/p&gt; 然而,身上的白色绷带却限制了他的动作,任凭男孩如何瞪着一双似乎要脱框而出的眼睛拼命的挣扎,缠绕在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都紧紧的将他束缚在了床上,&lt;/p&gt; 而男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膛被一点点剖开,看着大蓬大蓬的殷红涌出,与那一点点呈托出来的跳跃着的心脏,&lt;/p&gt; 那一刻,男孩眼中露出的是深深的绝望————&lt;/p&gt; 可真正的绝望却才刚刚开始。&lt;/p&gt; 在宽敞的房间里,躺着男孩的床还有七八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床上都响起了激烈的尖叫,&lt;/p&gt; 这些尖叫声如同喷涌的浪潮一般冲击着屋顶房梁,也冲击着芮尔的双眼,让她忍不住的咬死了牙关,忘却了呼吸,&lt;/p&gt; 然而没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lt;/p&gt; 最先剖开胸膛的男人便又有了新的动作,&lt;/p&gt; 在芮尔远远的注视中,男人从一旁的小车中取出了一块灰白色的石头,&lt;/p&gt; 石头并不大,可取出的一瞬间却有一种莫名的惊恐感穿过重隔传入到了芮尔的心中,&lt;/p&gt; 看着那块石头,芮尔浑身的汗毛不自觉的便竖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丛林中的野兔遇上了天敌的猎豹一般,除了恐惧与逃避,几乎做不出任何的反应来,&lt;/p&gt; 下意识的,芮尔就想到了离开,用她那熔穿金石的力量封住那宛若打通了深渊绝境的洞口,再远远的离开阁楼,永远也不再回来,&lt;/p&gt; 可一个信念却阻止了她,&lt;/p&gt; 身为学院的王牌,芮尔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倔强,那是进入学院六年来无数次的胜利铸就的脊梁,也是血液中滚滚流淌的力量给予她的信心,&lt;/p&gt; 芮尔可以允许自己失败,毕竟没有人会永远胜利,但她绝不允许自己害怕甚至退缩,&lt;/p&gt; 更何况,发生在眼皮下的事情是如此的可怕,&lt;/p&gt; 在秘密魔法学院的校长阁楼下,竟然发生着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lt;/p&gt; 自己的同学,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正在经受着惨绝人寰的折磨,&lt;/p&gt; 这让芮尔不自觉的便想到了之前几年的同学们,&lt;/p&gt; 他们中的许多人短暂出现在了芮尔的世界中,然后便像流星一般迅速的消失不见,&lt;/p&gt; 若是在此之前,芮尔或许不会联想太多,但摆在眼前的事情却很难再让芮尔无动于衷下去了,&lt;/p&gt; 今天,躺在床上被剖开胸膛的是自己的同学;&lt;/p&gt; 明天,那个躺在床上被绑满绷带的会不会是自己?&lt;/p&gt; 后天,会不会连自己的校长母亲也被摆做这恐怖一幕的‘试验品’?&lt;/p&gt; 芮尔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能再想下去了,&lt;/p&gt; 几乎是在白制服男人将灰白色石头伸向男孩敞开胸口的一刹那,一壁之隔顶上的芮尔一双眼睛便泛起了赤红的光芒,&lt;/p&gt; 刹那间,滚滚的热流自心房左胸腔涌出,瞬间便流经了全身上下,&lt;/p&gt; 那是纵铁术的力量,也是魔能的力量,&lt;/p&gt; 在那种宛若火山迸发的力量的催涌下,芮尔的双掌双脚上缓缓涌出了大股金色的浆液,&lt;/p&gt; 那温度超过1000°C的金红色浆液在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便灼穿了脚下厚重的石板,&lt;/p&gt; 下一秒,宽敞屋中的人就在一声巨响中,看到了一个从天上降下的身影,&lt;/p&gt; 那身影有着金色的好似火焰般飞舞的发丝,有着宛若神只一般的赤红色双眸,践着碎裂成石块的黑色铭文地面,全身上下笼罩在无尽的高温中,那是熔岩的力量,却更是芮尔的怒火。&lt;/p&gt; “啊——!”&lt;/p&gt; 一拳挥出,金色的拳影在空中拉长,形成了宛若骑枪一般的长长尖突,瞬间便刺入了白制服男人的胸膛,&lt;/p&gt;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制服男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被燃着火焰的骑枪刺穿了胸膛,&lt;/p&gt; 拥有着绝高温度的岩浆瞬间便熔掉了他的脏腑器官,高温的火焰烧灼着躯壳,也将飞溅的血液蒸成了血雾,&lt;/p&gt; 刹那间,笼罩在金色火光与血色浓雾中的芮尔,就好像那深渊中爬出的恐怖恶魔一般,震撼了房间中的所有人。&lt;/p&gt; “敌袭!”站在房间门口附近离得最远的一个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一边大声的呼喊着,一边迅速抽出了腰间的跨刀朝着芮尔猛冲了过来,看这样子,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芮尔。&lt;/p&gt; 不过,对于他的想法,身处熔岩中的芮尔眼中却只有轻蔑,&lt;/p&gt; 通过那人刚才的呼声,芮尔认出了他正是之前说了一串怪话的人,而他的实力,随着身上涌现的魔法光芒,&lt;/p&gt; 似乎也达到了不错的水准,当然————在芮尔眼中,也只是不错而已。&lt;/p&gt; 注视着直直向她冲来的男人,以及一众从震撼中回过了神来,或惊慌逃窜,或从床下推车上摸出各种长短金属制武器挥舞着的人,&lt;/p&gt; 芮尔微微低头看了眼床上血流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男孩,不自觉抿住了嘴角,再次抬头时,赤红色的双眸中,已经多出了一抹不正常的铜黄,&lt;/p&gt; 下一秒,&lt;/p&gt;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宽敞的房间内凭空出现了一阵狂风龙卷,在狂风的吹袭下,芮尔身外的蓬蓬血雾不自觉的被牵引着落向了芮尔缓缓扬起的掌中,&lt;/p&gt; 在数柄挥落而下的长刀短剑中,芮尔右手掌探入雾中,好似握住了什么一般缓缓弯曲抱圆,紧接着猛地横向一抽,&lt;/p&gt; 继而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lt;/p&gt; 一柄门板大小的血色之剑便生生的横在了芮尔面前,为她拦下了所有的攻击。&lt;/p&gt; “死吧,渣滓们!”&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一章杀 “你话太多了!”&lt;/p&gt;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令神经紧绷的芮尔瞬间一惊,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面前就先一步响起了男人惨痛欲绝的哀嚎,&lt;/p&gt; 那声音宛若北地蛮兽的嘶吼,充满了比绝望更深沉的绝望,&lt;/p&gt; “啊女士!我错了...我......!”当着芮尔的面,一条金色的锁链凭空显化,链子的一头仿佛是从虚空中探出,而另一头却于悄无声息中刺穿了男人握着禁魔石的手掌,将掌背钉在了胸口,又将整个人钉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lt;/p&gt; 当芮尔脸色骤变目光看过去时,只能看到捂着胸口扼命挣扎的男人,以及一枚脱离了手心掌控缓缓向地下落去的石块,&lt;/p&gt; 就在石块即将落在地上的时候,好似有人凭空滴落一滴墨液,男人身旁的空间突兀漾起一道涟漪,&lt;/p&gt; 涟漪缓缓向四周扩散,随着波纹向外,在涟漪的中央,一只素手缓缓探出,稳稳的拈住了即将掉落在地的灰白色石块。&lt;/p&gt; 随即,一个穿着纯白色全身法袍的女人便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中,背对芮尔落在地上,那绝美的模样,就好似画中人走出一般。&lt;/p&gt; 不论是谁看见都要打心底里道一声‘美!’&lt;/p&gt; 不过,这副美景落在芮尔眼中倒是对牛弹了琴,自小便在秘密魔法学院中训练的芮尔在看到女人出现的时候显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lt;/p&gt; 金红色的双瞳落在了那缓缓缩回的金色锁链上,芮尔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lt;/p&gt; ‘好强!是我见过最强的人!’回忆着刚刚锁链出现那一刻隐晦到极致了魔能波动,芮尔心中泛起了滔天的浪潮,&lt;/p&gt; 正是这浪潮,让芮尔断然无视了缓缓瘫落在墙角下,一边拼命挣扎着试图用手掌堵住胸口的血洞,一边又大口大口呕着血男人,将目光缓缓落在了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身上。&lt;/p&gt; 只可惜,对于芮尔那从震惊中脱离,一点一点变得炽烈的金红色双瞳,女人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到其中深深的警惕与敌意,&lt;/p&gt; 拈着灰白色石块轻轻抖去了上面的血渍,将它举在眼前,&lt;/p&gt; 在头顶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石块中好似有彩色的光芒流过,令女人不由得叹息道:&lt;/p&gt; “如此美丽的石头!”&lt;/p&gt; “却差一点就要被下贱的血液玷染。”&lt;/p&gt; 瞥了眼脚边墙根的男人,迎着男人那绝望中带着乞求的眼神,女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在看垃圾一般,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空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lt;/p&gt; “违背我命令的下场,只有死!”&lt;/p&gt; 旋而,男人瞬间断绝了生息,而神秘女人也似乎看够了禁魔石一般,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芮尔。&lt;/p&gt; 那一瞬间,芮尔清楚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那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也是带着审视的打量,&lt;/p&gt; 那目光让芮尔十分的不舒服,握着血色骑枪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金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一股风暴在无声的酝酿。&lt;/p&gt; “不愧是我看重的人,也不愧是最完美的‘武器’,只是...”就在这时,女人缓缓出声了,话一开口还未说完便已让芮尔心中的赤焰如同暴走的火山一般再难压抑下去,&lt;/p&gt; 一瞬间,&lt;/p&gt; 房间中掀起了一道飓风,狂暴的风搅动了漫天血雾,在刹那间便将芮尔包裹,&lt;/p&gt; 在风暴中,&lt;/p&gt; 陷入了狂躁中的魔能好似不要钱一般从芮尔胸膛中疯狂涌出,&lt;/p&gt; 在魔能的牵引下,血雾缓缓凝聚、凝实,化作了血色的战铠凝铸在了芮尔的身外,&lt;/p&gt; 而在女孩身后,两只泛着猩红与玄幽之色的羽翼正缓缓张开,形成了铺天的网罗,&lt;/p&gt; 这一刻,芮尔就像那披坚执锐的沙场武士,握紧了足有三米长的血色骑枪,毫不犹豫的向面前的人发起了冲锋,&lt;/p&gt; “驭铁术...”&lt;/p&gt; 心中默念出声,芮尔目光牢牢锁死了面前的女人,在她心中或许只要一秒的时间,她便可以将面前的女人撕碎,让她永永远远的闭上自己的嘴巴。&lt;/p&gt; 然而,身处滔天血影中的女人面对芮尔无情的冲锋却始终保持着淡然,&lt;/p&gt; 面对突刺的枪尖,女人甚至还能淡定的说完最后的话语————&lt;/p&gt; “只是...”&lt;/p&gt; “缺了点规矩!”&lt;/p&gt; “需要好好教育一下!”&lt;/p&gt; 下一秒,血色骑枪穿胸而过,&lt;/p&gt; 可芮尔臆想中的惨叫与血肉飞溅的场景却没有发生,&lt;/p&gt; 看着面前深深刺入了墙体的血色枪杆,芮尔脸上有止不住的惊愕在翻腾:“刺...刺空了?”&lt;/p&gt; ‘怎么可能!’&lt;/p&gt; 这个声音是在脑中响起的,&lt;/p&gt; 可房间中的另一个人却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回答了她————&lt;/p&gt; “太天真也太弱了!”&lt;/p&gt; 无情的话语伴随着在身后缓缓出现的人影,刹那间芮尔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身后涌现,&lt;/p&gt; 那力量好似狂风中的浪潮,而她却是浪潮中颠簸的小舟,完全做不出任何抵抗的,芮尔便被掀飞了出去,&lt;/p&gt; 撞破了房间的墙壁,砸碎了石砖重重摔在了地面上。&lt;/p&gt; 那一刻芮尔清楚感觉到了背后那好似火烧一般的剧痛,&lt;/p&gt; 可更令芮尔感到火烧的却是自己的脸蛋。&lt;/p&gt; 随着一道血线从额间缓缓淌落,沿着脸颊流进了嘴角,品尝着苦涩与腥腻的味道,芮尔在回味着来自对手蔑视的同时,心中有一股无与伦比的耻辱感在发酵————&lt;/p&gt; ‘我,被嘲讽了?’&lt;/p&gt; ‘有多少年...我没有被人嘲讽过了?’&lt;/p&gt; 趴在布满碎石的地上,芮尔瞳孔缓缓张开,&lt;/p&gt; 她想到了,&lt;/p&gt; 那还是六年前她刚入学院时候的事情,&lt;/p&gt; 那是她的第一场战斗,六岁的她当时对战学院的第一名,一个十三岁的男孩,&lt;/p&gt; 站在空荡的决斗台上,周围传来的也是这般带着蔑视的讥笑,第一名的男孩甚至不屑的说出让她‘滚回家吃奶’的话,&lt;/p&gt; 那个时候,没人相信她会赢,可她......&lt;/p&gt; “我是不会输的!”&lt;/p&gt; 心底有一个声音愤怒的咆哮,刹那间,狂暴的魔能便充盈在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lt;/p&gt; 血色的羽翼在房间中舞动,卷起狂风托着女孩一跃而起,&lt;/p&gt; “枪来!”&lt;/p&gt; 在半空中的女孩目光一眼便锁定了远处那个站立的白色身影,夹杂着不屈与愤怒的情绪让芮尔金色的短发如同旌旗一般飘扬,&lt;/p&gt; 右手一招,散落在空中的血雾便在芮尔的掌中再次凝聚,幻化成了血色的大枪,枪头直指————&lt;/p&gt; “杀!!!”&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二章‘一’与‘二’ 随着如洪钟一般响彻房间的音潮,遮天的羽翼扇动,凭空卷曲着风暴,血色的骑枪如雷霆闪电一般向前刺出,&lt;/p&gt; 刺破了空气,穿透了声音,却在距离神秘女人不足一臂的距离外被生生拦了下来。&lt;/p&gt; 这样的一幕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lt;/p&gt; 穿着血雾凝铸铠甲的芮尔高高飘扬在半空,身后的羽翼完全张开,足足笼罩了方圆七八米的距离,&lt;/p&gt; 在头顶灯光昏暗的照射下,巨大的阴影就好似晴空下的乌云一般覆压人心,&lt;/p&gt; 而那身材纤瘦的神秘女人就像那空旷无垠大地上的一朵小白花,随时都有在狂风骤雨下倾覆的可能,&lt;/p&gt; 可偏生的,当骑枪刺来时,&lt;/p&gt; 长过三米,宽有两臂粗细的骑枪却凭空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lt;/p&gt; 进也不得,退也难退。&lt;/p&gt; 风暴中,芮尔金红色的双眸跨越了距离的间隔,与神秘女人遥遥对视,&lt;/p&gt; 这一刻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平静与淡然,还有那一抹...浅浅的不屑。&lt;/p&gt; “轰——!”&lt;/p&gt; 金光大盛,&lt;/p&gt; 璀璨的光华耀白了双眼,&lt;/p&gt; 在骤然亮起宛若太阳一般的光辉中,血色的骑枪瞬间被粉碎成千百万段,而紧握骑枪的芮尔,则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迎面而来,&lt;/p&gt; 在这宏伟的力量下,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就好似被拍苍蝇一般重重的击飞了出去,&lt;/p&gt; 像一颗炮弹般重重撞上身后的墙壁,&lt;/p&gt; 在将墙壁撞碎后,加诸在身上的力量却未曾有多少衰减,携着芮尔又一连向后倒飞着撞碎了数面墙、数根承重柱后,最终才狠狠的衰落在了地上。&lt;/p&gt; 这一下当真是有些狠了!&lt;/p&gt; 即使芮尔在感到不对的瞬间便已经操控着血雾的铠甲包裹住了自身的要害部位,&lt;/p&gt; 可神秘女人的‘教育’又岂是空口之谈?&lt;/p&gt; 在芮尔看不见的地方,一根金色的足有大腿粗细的锁链从虚空中射出,如同柱子一般迎面撞上了芮尔,&lt;/p&gt; 刹那间元素的力量爆发,撕碎了芮尔的铠甲,剩下的余力则被芮尔生生吃了下来,&lt;/p&gt; 以至于躺在地面砸出的陷坑中,芮尔只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好像尽数碎了一般痛彻心扉,五脏六腑在这一击下也移了位,稍微呼吸一下都有难忍的疼痛,&lt;/p&gt; 尽管数百上千次的战斗中,芮尔早已经习惯了伤病的折磨,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坚强,可这样的重的伤却已不是只靠意志便可以硬抗过的,&lt;/p&gt; 躺在满是乱石碎屑的地上,芮尔的身体深深的嵌在了黑色的地砖中,金发无力的垂落,自发髻间一道红色的血流正缓缓顺着眉角淌下,&lt;/p&gt; 那艳丽的红不是敌人的血,而是她自己的血。&lt;/p&gt; 芮尔输了,&lt;/p&gt; 一击,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只是用了一击,便让芮尔清楚知晓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lt;/p&gt; 就好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难以跨越,&lt;/p&gt; 血液沿着眉心淌落,染红了眼睛又沿着鼻梁滑向了唇瓣,而嘴唇则因神经的抽搐而不自觉的微微开合,低低的、压抑不住的痛吟声和着殷红的血在唇齿间流淌,&lt;/p&gt; 那腥腻的气味与苦涩的味道无不诉说着她的失败————这是芮尔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却失败的如此刻骨铭心。&lt;/p&gt; 望着缓缓迈步走到她身侧近前的神秘女人,这一刻一个声音在芮尔的脑海中响起&lt;/p&gt; “我不是她的对手,她...她太强了...超乎想象的强!”&lt;/p&gt; 这样的声音好似毒药,折磨着芮尔的心灵,也击碎了她六年来铸就的无敌信念————&lt;/p&gt; 在学院中,她是无可动摇的第一,是学院的王者,&lt;/p&gt; 不论是同龄的孩子还是学院的教员导师,甚至是负责维持治安的第一兵团的士兵,也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lt;/p&gt; 可就像那些不敌她的人一般,在神秘女人的面前,芮尔也败的如此迅速、彻底,&lt;/p&gt; 彻底到迎着女人低头看过来的目光,芮尔竟然不自觉生出要逃避的念头,甚至心中也有了淡淡的畏惧————&lt;/p&gt; ‘这么强大的敌人,我可以打败她么!?’&lt;/p&gt; 这一刻,芮尔仿佛突然就明白了那些曾经败给自己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畏惧、是惊惶,还有最深刻的绝望。&lt;/p&gt; 而芮尔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份绝望。&lt;/p&gt; 静静站在陷坑边,神秘女人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在看到了女孩眼中的畏惧后,她不由的蹙起了眉头,毫不犹豫的骂了一句‘废物’,&lt;/p&gt; 这声音传入了芮尔耳中,这一刻女人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骤然亮起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的观念可以得到改变,&lt;/p&gt; 可她终于还是失望了,&lt;/p&gt; 深深的陷坑中,芮尔眼中的光芒只是亮起了瞬间,便又再度熄灭了下去。&lt;/p&gt; “还是差太多了!”&lt;/p&gt; 低头望着芮尔,女人心中不由得喃喃自语。&lt;/p&gt; 作为秘社看重并花费数年时间的‘二号’,芮尔在武道上的天赋无可否认,&lt;/p&gt; 但对心中有着更大宏图的女人而言,她却只能算是一柄‘还算趁手’的武器,平时用来或许还算好用,但若是‘完美’与‘无敌’,&lt;/p&gt; “哼。”得到便只有女人不加掩饰的一声冷哼。&lt;/p&gt; 在寻常人眼中近乎无敌的人,在她的眼中却不比一个玩具好上多少,&lt;/p&gt; 到了她这样实力,仅凭着手中的印记魔法与禁魔石锻造的夺萃符印,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制作出五个、十个乃至二十个芮尔来,&lt;/p&gt; 或许比起她们,芮尔唯一能让女人看上眼的也只有那失传数百年的纵铁术,&lt;/p&gt; 但那也不只过是稍稍能令她提起一丝兴致的东西,&lt;/p&gt; 比起自己最看重也是投注心血最多‘一号’,更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lt;/p&gt; 若不是一号的突然...或许自己完全不用启用二号,&lt;/p&gt; 但————&lt;/p&gt; 心中轻叹一声,女人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怨艾下去,武器虽不完美,但却也足够使用,尤其是这一次的‘教训’,让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lt;/p&gt; 这就足够了!&lt;/p&gt; 至于那不完美的地方————&lt;/p&gt; 就让我在离开这里前,加上最后一把火吧!&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眼睛疼… 这两天用眼过度了…眼睛里磨的慌…鸽两天QAQ&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三章夺萃符印与力量由来 最后一把火!&lt;/p&gt; 一想到那带着些许‘残酷又美丽’的画面,女人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lt;/p&gt; 面对芮尔,她微微抬起了手,指尖处,一缕淡金色光华正在缓缓酝酿,然而就在这时————&lt;/p&gt; “轰——”&lt;/p&gt; 指尖的光华还未去到它应去的地方,一道巨大的噪声就先一步轰鸣了耳膜————&lt;/p&gt; “隆隆隆————”&lt;/p&gt; 一瞬间,好似天地崩塌一般,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摇晃了起来,&lt;/p&gt; 在摇晃中女人抬起头,一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注意到,刚才‘教训’芮尔的时候似乎动静太大了一些,&lt;/p&gt; 那魔能与魔能的碰撞不仅碎裂了脚下的石面,连带着也将头顶的天花板与承重的石柱砸断了数根,&lt;/p&gt; 随着一面面石墙塌落,头顶的天花板迅速开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好似抽枝的柳树一般沿着天顶迅速的蔓延开来,&lt;/p&gt; 前一秒还是小块的石屑伴着土灰洋洋洒洒,转瞬间便有大块的石板从头顶落下,在黑岩上结结实实撞了个粉碎,&lt;/p&gt; 在那愈演愈烈的轰鸣声与吱呀声中,头顶上方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与络绎不绝的脚步声,若是细细听来甚至还能听到一些撕心裂肺的呐喊掺杂其间,&lt;/p&gt; “啧!”这转眼之间的变故让女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lt;/p&gt; 眼角余光睨了一眼脚边依旧沉浸在失败打击中的芮尔,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女人指尖的光芒随着那缓缓熨开的眉头一起暗淡了下来。&lt;/p&gt; “要塌了...”&lt;/p&gt; 以神秘女人的见识,自然可以判断出周围的情况,&lt;/p&gt; 甚至她很清楚以她的实力,只要出手,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切恢复如初————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lt;/p&gt; 在女人的记忆里,&lt;/p&gt; 这座位于学院下方的秘密遗迹,存在的时间已有数百年之久,&lt;/p&gt; 在过去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是秘社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在这里,完成了许多或明或暗的‘谋’。&lt;/p&gt; 只是,随着迎接帝国的动乱将起,‘二号’的培养也即将完成,这座秘密遗迹的使命,就像建筑在它头顶上的魔法学院一般,即将走到终末的尽头,&lt;/p&gt; 既是命运如此,又为何要强行出手挽回呢?&lt;/p&gt; 想清这点,女人便没有再去关注头顶脚下的动静,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手掌,&lt;/p&gt; 在那里,一块圆石正静静的躺在掌心中,&lt;/p&gt; 随着印记魔法的完成,这块原名为禁魔石的石块已经变成了女人眼中的‘夺萃符印’,拥有着神奇的力量。&lt;/p&gt; 随意看了几眼符印上一闪即逝的华光,女人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芮尔的身上,在对方的愣愣注视下,&lt;/p&gt; 女人缓缓向前一步,在女孩注视中俯下了身,攥着夺萃符印的手掌随即探向了女孩满是血污的胸前,&lt;/p&gt; 随着血肉撕裂的‘撕拉’声响起,在芮尔骤然瞪大的双眼中,女人平静的将圆石放入了她的左胸膛中。&lt;/p&gt; “滋——————!”&lt;/p&gt; 刹那间,仿若煎油的声音便在一片嘈杂声中突兀响起,&lt;/p&gt; 一同响起的还有躺在地上的女孩高昂脖颈瞪圆双瞳,唇齿间抑制不住的惨叫声,&lt;/p&gt; 随着惨叫声的响起,灰白色的夺萃符印上亮起了万道豪光,&lt;/p&gt; 那一刻,绚烂的魔法光辉便取代了房间内昏暗的灯火,成为芮尔视线中唯一的光芒,&lt;/p&gt; 在魔法力量的涌动下,芮尔震惊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那种感觉好似突然间从身体的主人变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lt;/p&gt; 可除却失控的身体外,精神却始终熠熠如新,&lt;/p&gt; 只能眼睁睁看着符印缓缓沉入胸口、埋入血肉,直至触及左胸膛那颗砰砰跳跃的心脏的一刹那,&lt;/p&gt; 一股更加剧烈的痛楚便如滚滚浪潮直扑而来,&lt;/p&gt; 那种痛苦让芮尔不自觉间便想起了曾经的记忆————&lt;/p&gt; “原来......原来...是、这、样!”&lt;/p&gt;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lt;/p&gt; 那时的芮尔还是刚刚觉醒天赋踏进了秘密魔法学院的小女孩,对学院里的一切带着新奇也存着畏惧。&lt;/p&gt; 然而,有些人或许一出生便是不同的,&lt;/p&gt; 虽然只是刚步入学院一个月的孩子,可在踏上决斗台的第一场比斗中,芮尔便凭着流淌于血液中的纵铁术的力量,&lt;/p&gt; 战胜了当时学院中排名第一的孩子。&lt;/p&gt; 那一天,&lt;/p&gt; 为了表扬她,母亲汉娜把小芮尔叫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lt;/p&gt; 那里只有一张床,母亲叫她躺在床上,芮尔便照做了。战斗的辛苦让女孩几乎是在沾上床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lt;/p&gt; 几乎没有人催促,芮尔便上眼皮打下眼皮睡着了。&lt;/p&gt; 睡了多久芮尔不知道,但芮尔却记得那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她做了噩梦,&lt;/p&gt; 在梦中,她好似坠入到了冥界,到处都是火焰,&lt;/p&gt; 炙热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她靠近,高温和剧烈的烧灼感让她痛苦的仿佛快要窒息,&lt;/p&gt; 而芮尔就在那样的煎熬中苦苦挣扎着,直到母亲的声音唤醒了她。&lt;/p&gt; 从床上坐起的那一刻,芮尔清晰的看见缭绕在身外的白色薄雾,那是她蒸腾的汗水。&lt;/p&gt; 汗水打湿了衣衫也打湿了被褥与床单,&lt;/p&gt; 从噩梦中醒来的芮尔抱着母亲想要大声的哭泣,母亲却让她去浴室冲洗,&lt;/p&gt; 待到冲洗完后,再次坐在汉娜面前,芮尔想要告诉母亲自己的噩梦,可母亲却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先一步问起了她————&lt;/p&gt; “有什么感觉么?”&lt;/p&gt; “什么...感、觉...?”芮尔还记得当时自己的茫然,以及望向母亲时母亲眼中的光芒,&lt;/p&gt; 当时的她没有读懂,可这一刻,&lt;/p&gt; 当好似炙火一般的冥域场景重现,&lt;/p&gt; 芮尔却突然间明悟了————&lt;/p&gt; 那一刻,母亲眼中流露的,分明是‘期待’的光芒。&lt;/p&gt; “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伴随着母亲的询问,芮尔离开了那个房间,&lt;/p&gt; 可仅仅是第二天,芮尔便发现自己的纵铁术有了新的变化————&lt;/p&gt; 那是熔岩的能力,那能力可以在一瞬间将金属铁器加热到极高的温度,与纵铁术的配合几乎是天作之合!&lt;/p&gt;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成为了魔法学院中的传奇,连续近六年无可置疑的第一。&lt;/p&gt; 学院里每一个人都在畏惧芮尔的恐怖羽翼,畏惧那被纵铁术操纵的滴着金红色岩浆的铁羽,宛若神只降临一般震撼人心令人膜拜,&lt;/p&gt; 但似乎所有人连同芮尔都忘记了,&lt;/p&gt; 那个六年前第一次对决便被她击败的第一名,其天赋能力正是那熔铁断金的恐怖‘熔岩’。&lt;/p&gt; &lt;/p&gt;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 章节目录 礼拜一更新呀QAQ 滴了几天眼药水舒服了些,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再养养&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四章我需要一个解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amp;lt;/p&amp;gt; 伴随着深埋入左心房间的石块宛若高温熔岩一般发散出灼热的温度,在痛苦与挣扎中的芮尔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全新的力量正在顺着那块石头与心脏连接的部位向着身体涌入,&amp;lt;/p&amp;gt; 在短短不到数个呼吸的时间里,那带着热沸的液体就已经在她全身上下流转了一圈,&amp;lt;/p&amp;gt; 待到再次回归心脏时,奇异的感觉浮现了,&amp;lt;/p&amp;gt; 那种感觉,在一瞬间将全部的痛楚摒弃,让芮尔宛若置身于温泉之中,又好似在一瞬间重新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里,&amp;lt;/p&amp;gt; 那种感觉让她留恋,可更让她流连忘返的却是在那流遍了全身的温流在这一刻的爆发————&amp;lt;/p&amp;gt; 是爆发,却不是突兀如火山的迸发,而是…&amp;lt;/p&amp;gt; 宛若生命再造的重塑!&amp;lt;/p&amp;gt; 那一瞬间,芮尔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了高天之上,&amp;lt;/p&amp;gt; 虽然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可她却如同神明一般能清楚感知到全身上下哪怕最细枝末节的地方,&amp;lt;/p&amp;gt; 这一刻,它们在颂唱、在欢呼,&amp;lt;/p&amp;gt; 欢呼着新的力量的涌入,如同最虔诚的信众那般,不断地呼喊着‘力量’、‘力量’,那正是刚才那一刻芮尔在面对神秘女士时心中最迫切的祈望,&amp;lt;/p&amp;gt; 而这一刻便已得到了实现————&amp;lt;/p&amp;gt; “新的力量…”在无人可以听到的灵魂领域里,芮尔失神的喃喃着这样的话语,&amp;lt;/p&amp;gt; 她感觉到了新力量的涌入,随着时间的流淌,正一点一点融进她的血液与肉体间,一点一点从陌生到熟悉,直至如臂使指一般,完完全全成为可以被她肆意使用的力量。&amp;lt;/p&amp;gt; 而那股力量,正是不久之前才与他交过手的、此刻还静静躺在不远处已经被血污与汗渍染浸的白床单上的男孩,&amp;lt;/p&amp;gt; “原来是这样!”轻声喃喃,这已是芮尔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语,然而这一次,短短五个字却好像从牙缝间挤出来得一般,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amp;lt;/p&amp;gt;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amp;lt;/p&amp;gt; 原来,那些所谓的力量,并非是如同母亲汉娜说的那般属于她,属于家传纵铁术的惊人奇迹,而是属于别的人,&amp;lt;/p&amp;gt; 属于那些被她战胜、然后消失,再也不见的人。&amp;lt;/p&amp;gt; 回忆着周遭的环境,芮尔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amp;lt;/p&amp;gt; 那些被她战胜的孩子被一个个穿着铁甲拿着寒铁利器的士兵带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不是,而是冥火地狱,是痛苦与死亡折磨的地方,&amp;lt;/p&amp;gt; 在那里,他们就像眼下这般躺在空寂的房间内,周身打满绷带动也动弹不得,而等待他们的,是那一个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推着摆满金属器具的小车的靠近,&amp;lt;/p&amp;gt; 然后,在巨大的痛苦与悲愤中被剖开胸膛,生生将自己那被父亲兄妹们寄予了无限期望的强大天赋抽出,化作一枚不足手掌大小的夺萃符印,而后无情的注入给另一个人————一个早早便被拟定下,要成为帝国最锋锐的武器的人。&amp;lt;/p&amp;gt; 这一刻,巨大的怒火充满了芮尔的心,&amp;lt;/p&amp;gt; 随着力量一点一点的不断涌入,芮尔的身体一步步恢复了最初的鼎盛,甚至在那新的力量的加持下,她变得更强,比之前三倍、五倍的强!&amp;lt;/p&amp;gt; “这便是你们的目的吗!?”&amp;lt;/p&amp;gt; 尽管仍旧无法动弹,可芮尔心中的怒火却已经挣脱了肉体,冲上了云霄,&amp;lt;/p&amp;gt; 在那具陷入了深坑的身体外,伴随着如同迸发岩浆一般狂暴的魔能在体内涌动,恐怖的气劲透穿了身躯,向着四面八方肆意的展现着自己的怒火,&amp;lt;/p&amp;gt; 这份怒火,是被期满的愤怒,也是夹杂着巨大痛苦的无奈,&amp;lt;/p&amp;gt; 它崩碎了巨石,割裂了地面与天顶,在宛若十二级飓风的狂躁中,周遭的血液被引动,在芮尔的身体外盘踞,化作了血红的羽翼与铠甲将她牢牢包裹了起来,&amp;lt;/p&amp;gt; 随着羽翼的一次不经意的扇动,如暴雨梨花般的金属片便向着四面八方飞射了出去,他们击穿了墙体,凿碎了支撑房间的立柱,&amp;lt;/p&amp;gt; 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动荡。&amp;lt;/p&amp;gt; “啊!!”&amp;lt;/p&amp;gt; “地震了!”&amp;lt;/p&amp;gt; 那一瞬间,芮尔听到了无数或尖叫或惊慌的声音,也听到到了那些被她怒火撕碎割裂的巨石重重砸向她的声音,&amp;lt;/p&amp;gt; 只是,在她冲天的怒火下,那些石块连靠近她也做不到,便已经被切碎成了千百万段,&amp;lt;/p&amp;gt; 化作齑粉状的灰与砂向着地面洒落,&amp;lt;/p&amp;gt; 在这样如同地狱降临的恐怖场景下,芮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amp;lt;/p&amp;gt; 那一刹,她如同沉睡千年复活的天神一般挣脱了一切的束缚纵跃而起,一双足有十米长的血色羽翼随意一扇动,便将本就破碎的天顶完全削了去,&amp;lt;/p&amp;gt; 那一刻,一束温暖的光穿过了重重阻隔照进了这或许有数十数百年没有见过阳光的地下,&amp;lt;/p&amp;gt; 轻轻的落在了芮尔的脸上,&amp;lt;/p&amp;gt; 迎着骄阳,芮尔看到了无数数不清的面孔,&amp;lt;/p&amp;gt; 他们围在天顶的周围,或坐或立或趴,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芮尔,&amp;lt;/p&amp;gt; 然而芮尔却完完全全的无视了他们,一双被赤红色染透的眼眸环顾着周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amp;lt;/p&amp;gt; 可结果让芮尔失望了,&amp;lt;/p&amp;gt; “那个女人…她…”&amp;lt;/p&amp;gt; 她不见了。&amp;lt;/p&amp;gt; 任凭芮尔如何的找寻,哪怕将感知扩张到最大,也只能看到洒满了墙壁与地面的斑斑血迹,闻着那充斥了芮尔与其他人血液的腥腻气息。&amp;lt;/p&amp;gt; 那个女人消失了,消失的很彻底,&amp;lt;/p&amp;gt; 就好像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无声的出现,又无息的离开,&amp;lt;/p&amp;gt; 在这间房子中,芮尔甚至找不到一丝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amp;lt;/p&amp;gt; 让芮尔在某一个瞬间甚至产生了她从未出现过的幻觉。&amp;lt;/p&amp;gt; 可眼睛看到的东西却做不了假,&amp;lt;/p&amp;gt; 不论是周围那一幕幕不忍目睹的惨象,还是挤满在周围,惊惧看着她也看着这周围一切的同学与教员,&amp;lt;/p&amp;gt; 他们的目光做不了假,芮尔的记忆与流淌在血液里新生的力量也做不了假,还有————&amp;lt;/p&amp;gt; “轰——”&amp;lt;/p&amp;gt; 在众目睽睽之下,芮尔突然挥出了一拳,&amp;lt;/p&amp;gt; 充溢着魔能的金红光影脱离了手掌撞上了右侧的墙壁,在碎石与尘沙扬起的轰鸣声中,&amp;lt;/p&amp;gt; 芮尔如刀子般冰冷的目光横着扫了过去,&amp;lt;/p&amp;gt; 那一刻,在头顶上方一齐响起的阵阵抽吸声中,芮尔再次出离愤怒了————&amp;lt;/p&amp;gt; “我需要一个解释!母亲!”&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五章我很清醒 那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大小约莫有之前那间密室的一半大小,可比起那用作试验的地方,眼前的这个房间却要显得小而凌乱的多,&amp;lt;/p&amp;gt; 当芮尔目光望去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amp;lt;/p&amp;gt; 那味道,好像来到了一年没有清洗过的厕所,又好像是露天搭台的粪坑,恶臭伴着泔水的味道,让人只是闻上一口,就有种要将自己三天前吃的饭都呕出来的冲动。&amp;lt;/p&amp;gt; 芮尔忍住了那种冲动,无视了恶臭的源泉————那堆积满地面的脏臭污水,放眼望向了房间,&amp;lt;/p&amp;gt; 一眼便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胶质导管,从房间的顶上垂落到下来,在经过了架子与钩子后散落在了肮脏的地面,相互纠缠着、交错着,占据了房屋内的大部分空间,&amp;lt;/p&amp;gt; 而穿过那些导管,看向房间深处,那里有一间笼子,&amp;lt;/p&amp;gt; 笼子并不如何高大,若是站直了,顶多也只到芮尔的腰间高度,可在笼子间,却密密麻麻的如同牲畜一般关着十几个——————人!&amp;lt;/p&amp;gt; 芮尔猛地瞪大了双眼,她看到了十几张面孔,&amp;lt;/p&amp;gt; 虽然记忆略微有些久远,房间的脏乱环境也让这些人身上脏乱不堪,但芮尔依旧一眼认出了其中略微熟悉的面孔————&amp;lt;/p&amp;gt; “他们…他们…”&amp;lt;/p&amp;gt; 芮尔震惊了,也震怒了,&amp;lt;/p&amp;gt; 这些与她年龄仿若的人,一个个都是她的同学、同窗,或是曾经在她手下失败过的人,&amp;lt;/p&amp;gt; 看着他们,芮尔仿佛还能回忆起与他们战斗或交流时的模样,&amp;lt;/p&amp;gt; 可现在,十二三岁的年纪,灰白的发丝却已经爬满了他们的头顶与鬓角,尤其是其中神情最为枯槁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人,&amp;lt;/p&amp;gt; 芮尔深刻记得他正是自己六年前的第一个对手,也是当时的学院第一名,&amp;lt;/p&amp;gt; 那时候芮尔才刚刚入学,站在构筑阔气的决斗台上在数十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显得有些拘谨,&amp;lt;/p&amp;gt; 可对方却骄傲的像一头狮子,冲台下轻轻挥手,满是的意气风发,&amp;lt;/p&amp;gt; 可如今,&amp;lt;/p&amp;gt; 刚逾十八的年纪,却已是白雪满头,半蜷半缩在低矮如同犬室一般的牢笼中,&amp;lt;/p&amp;gt; 身上插满了各式模样的胶管,联通着嘴巴的那根管子依旧在工作着,将液体一样的流食送进他的口中,&amp;lt;/p&amp;gt; 每送一口,男人就张一张口,喉头蠕动着吞咽一下,&amp;lt;/p&amp;gt;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作,空洞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即使是刚才地动天摇的巨大声响也无法唤起他的半分神采,&amp;lt;/p&amp;gt; 只是看一眼,芮尔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废了,&amp;lt;/p&amp;gt; 废的很彻底,&amp;lt;/p&amp;gt; 那在铁丝网牢中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空洞洞的躯壳,至于灵魂,或许早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了去。&amp;lt;/p&amp;gt; 这其中的原因,芮尔很熟悉————或许在经历了神秘女人的强行施为后芮尔也很难再不熟悉,&amp;lt;/p&amp;gt; 握紧拳头,感受着血液中的躁动,对方那岩浆一般的魔法天赋此刻正汹涌流淌在她的体内,&amp;lt;/p&amp;gt; 可命运的不同却让他们一个困守肮脏的牢笼、任由灵魂埋没,&amp;lt;/p&amp;gt; 而一个却站在牢外,在数十乃至上百双双眼睛的注视中撑开遮天的血翼,宛若降世的神只。&amp;lt;/p&amp;gt; 这一切又怎能让芮尔平静下来?&amp;lt;/p&amp;gt; 一步步踩着污水与脏秽行至牢笼前,芮尔目光望着铁丝牢中,一个一个辨认着那有些熟悉的面孔,&amp;lt;/p&amp;gt; 在辨认他们的同时,她能感受到身体内那些力量的跃动,&amp;lt;/p&amp;gt; 那是属于眼前这些曾经的同窗同学的力量,&amp;lt;/p&amp;gt; 可如今,却被残忍的剥夺了,然后一股脑的灌注到了芮尔的体内,&amp;lt;/p&amp;gt;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amp;lt;/p&amp;gt; 难道只是为了打造一个兵器,一个在神秘女人口中最“完美”武器?&amp;lt;/p&amp;gt; 就因为这一点,就要放弃…不,是毁掉,毁掉这么多的孩子么!?&amp;lt;/p&amp;gt; 这一刻如果神秘女人在芮尔身边,那么她好想不顾全部的将一切问清楚,可神秘女人不知从何时就消失不见,&amp;lt;/p&amp;gt; 那么此刻能够解答芮尔疑惑的、也就只有她那口口声声爱着她的母亲,&amp;lt;/p&amp;gt; 这座魔法学院的校长,汉娜女士了!&amp;lt;/p&amp;gt; “我需要一个解释,母亲!”&amp;lt;/p&amp;gt; 不只是母亲,还有你,你们,你们所有人!&amp;lt;/p&amp;gt; 收回目光望向了头顶上方,那里站着许多的人,他们有这间学院的学生、但更多的却是导师与教员,&amp;lt;/p&amp;gt; 当芮尔目光向他们看过去时,她能清楚看到每一个被她看过的人脸上的躲闪与回避,&amp;lt;/p&amp;gt; 那些都说明,这些往日里在她面前慈眉善目、和煦尽责的导师,并非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模样,&amp;lt;/p&amp;gt;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可能是每一个人,或许都早早知道了这座地下神秘的房间,&amp;lt;/p&amp;gt; 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甚至还曾亲手参与过。&amp;lt;/p&amp;gt; 想到这些后,再看向那些人时,芮尔脸上忍不住的泛起了冷与怒————&amp;lt;/p&amp;gt; “真是我的好教员、好导师啊!”&amp;lt;/p&amp;gt; 怒火中烧下,芮尔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必须要做些什么,&amp;lt;/p&amp;gt; 为这些昔日的同窗同学,为他们那被强行更改的命运,也为了自己,&amp;lt;/p&amp;gt; 于是芮尔便做了!&amp;lt;/p&amp;gt; 最后深看了一眼牢笼中那个头发雪白的男人后,收回目光的芮尔眼中已尽是如寒霜般的冰冷与杀意,&amp;lt;/p&amp;gt; “轰——!”&amp;lt;/p&amp;gt; 比起上一次无心之下的能量逸散,心中打定主意的芮尔这一次的出手没有半点的留情,&amp;lt;/p&amp;gt; 十米长的巨型血翼张开,看似轻飘飘的一次扇动,卷起的飓风与冲天而起的能量便轻易的将数人合抱的青石击成了粉末,&amp;lt;/p&amp;gt; 在飘洒的粉尘与狂风中,周围围观的人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从天顶上落下,惨叫着落在了房间的地面,摔在了布满血渍与污秽的脏水中,&amp;lt;/p&amp;gt; 凄惨的嚎叫声响了起来,&amp;lt;/p&amp;gt; 只是那一下的攻击,就好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扫下了至少十几个学院的导师教员,只有少数几个反应快的人才勉强幸免,&amp;lt;/p&amp;gt; 一个曾经熟悉的导师拿出法杖在间不容发的关头飘上半空撑起了一面魔法盾抵挡住了汇聚着魔法的风暴,他或许是这混乱之象中少有沉着的人,&amp;lt;/p&amp;gt; 可看着下方舞着遮天血翼向他投来目光的女孩,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胆寒尖声斥叫道:&amp;lt;/p&amp;gt; “芮尔,你疯了!?”&amp;lt;/p&amp;gt; “我疯了?不,我很清醒,疯的人是你们!”&amp;lt;/p&amp;gt; 迎着叱问与许多不解的眼神,在哀叫声中,芮尔虚空一握,一柄被鲜血浇筑过的金属骑枪便出现在了她的掌中,&amp;lt;/p&amp;gt; 下一秒,手臂挥动,长枪直冲天际,宛若贯虹!&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六章杀戮开始 有人说,当愤怒到了极致后,人反而会脱离愤怒变得无比冷静,&amp;lt;/p&amp;gt; 而芮尔觉得此时此刻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amp;lt;/p&amp;gt; 她很冷静,无以复加的冷静让她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可心底那无法压抑的怒火却也清晰旺盛的如同火山一般不断涌起,压下,再涌起,&amp;lt;/p&amp;gt; 在这样近乎诡异的平衡中,芮尔将手中的骑枪掷了出去,在一道耀眼的血色贯虹中,骑枪割裂了空间,瞬息间跃上了高天,当胸而过,&amp;lt;/p&amp;gt; 径直击穿了那个质问她的人,&amp;lt;/p&amp;gt; 而那个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躲过一击的侥幸与涌起的愤怒中,下一秒剧烈的痛楚就自胸口正中蔓延到了全身,&amp;lt;/p&amp;gt; 仰望天空,立身脚下的芮尔可以清楚看到那人胸膛处碗口大小的空洞,鲜血飞溅而出,如雨一般洒下,而男人的脸上则涌起了不敢置信的颜色,&amp;lt;/p&amp;gt; 那似乎是在质疑为何自己护身的魔法光盾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amp;lt;/p&amp;gt; 在芮尔的血色长枪下,好似薄纸一般被一撕就碎,&amp;lt;/p&amp;gt; 伴随着快速流逝的血液,男人的神智在飞速的脱离躯壳,&amp;lt;/p&amp;gt; 在短短两个呼吸后,一团血糊的肉块从高空落下,&amp;lt;/p&amp;gt; 落在了满地的污秽中,落在了芮尔的脚边,&amp;lt;/p&amp;gt; 在旁人眼中,那是夹杂着茫然的畏惧,可对于芮尔来说,那却是一个信号,&amp;lt;/p&amp;gt; 杀戮开始的讯号!&amp;lt;/p&amp;gt; “毁灭吧!统统毁灭吧!”&amp;lt;/p&amp;gt; 在看到了地下密室中的一切一切后,芮尔心中的愤怒就再也无法压抑,&amp;lt;/p&amp;gt;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座她待了五年的魔法学院中会隐藏着这样的黑暗,&amp;lt;/p&amp;gt; 阴沉的好像冥府地狱,充满了恶臭的气息,&amp;lt;/p&amp;gt; 芮尔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亲自参与过,又有多少人是其中的无辜着,&amp;lt;/p&amp;gt; 但如果说数分钟前的她对这一切还抱有心思,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amp;lt;/p&amp;gt; 环顾左右,&amp;lt;/p&amp;gt; 左面的房间是实验室,那里躺着被绷带缠裹的躯体;而右面则是铁丝拧成的网牢,关着浑噩的灵魂;&amp;lt;/p&amp;gt; 只是不论左边与右边,都是黑暗与污秽的泥沼,&amp;lt;/p&amp;gt; 芮尔就站在这两个房间的分界点上,被一层又一层的污秽裹挟纠缠着,她的身体内流淌着的每一分力量都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那个神秘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强大势力。&amp;lt;/p&amp;gt; 这个试验究竟从何时开始?又进行了多久?这期间有多少人为了她,这个神秘女人口中所谓的“完美武器”而彻底消失?&amp;lt;/p&amp;gt; 芮尔不知道,也无法知道。&amp;lt;/p&amp;gt; 从发现这间神秘的地下室,到那些穿着白褂的男人身上统一绣着的玫瑰花,再到那个突兀出现又莫名离去的神秘女人,&amp;lt;/p&amp;gt; 或许芮尔唯一知晓的便是她们同属于一个势力————一个神秘的、盘亘再诺克萨斯帝国根须上的恐怖势力,&amp;lt;/p&amp;gt; 他们强大无比,&amp;lt;/p&amp;gt; 神秘女人的出现与离开,似乎像是一种无形的戒告,&amp;lt;/p&amp;gt; 她用最赤果的手段撕碎了芮尔的灵魂,向芮尔展示了何为真正的强大,&amp;lt;/p&amp;gt; 那种强大,可以轻易用手段将一个苦哈哈家庭出来的女孩变成一座学院中无敌的存在,却也可以用轻易的一挥手,便将那所谓的“无敌”击落碾碎至泥浆中,狠狠的反复践踏。&amp;lt;/p&amp;gt; 比起那个女人和她背后的势力,芮尔就好像泥水中翻滚的蛭子,而对方却是俯瞰天下的女皇,&amp;lt;/p&amp;gt; 那种巨大的反差,足以击碎任何一个人的骄傲,&amp;lt;/p&amp;gt; 即使是芮尔,也在神秘女人面前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amp;lt;/p&amp;gt; 只是…&amp;lt;/p&amp;gt; 在众目之中缓缓闭上双眼,&amp;lt;/p&amp;gt; 在黑暗的视界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双双空洞无比的眼睛,那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神采,&amp;lt;/p&amp;gt; 一双一双,注视着芮尔,&amp;lt;/p&amp;gt; 每看一眼,都不亚于在芮尔的心头狠狠插上一刀,&amp;lt;/p&amp;gt; 带着血淋淋的痛!&amp;lt;/p&amp;gt; 虽然芮尔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可她却是切切实实承载了那些被剥夺的力量的人,&amp;lt;/p&amp;gt; 若是不做些什么,芮尔只怕自己余生再也无法安睡!&amp;lt;/p&amp;gt; “是啊…比起他们遭受到的一切,我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呢?”&amp;lt;/p&amp;gt; 缓缓睁开双眸,砸落在脚边的男人还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无声的诉说着对芮尔的恨与怨,可芮尔却完全不在乎他的目光,&amp;lt;/p&amp;gt; 昂起头,刚刚她亲手酿成的混乱至此才刚刚发酵,&amp;lt;/p&amp;gt; 在经过最初的惊惶后,那些围在四周的教员与导师们已经反应了过来,&amp;lt;/p&amp;gt; 几乎没有任何沟通的,那些教员与导师便向着芮尔发起了进攻,&amp;lt;/p&amp;gt; 投矛如雨,魔光如焰,&amp;lt;/p&amp;gt; 他们似乎已经看出了芮尔的杀意,要抢在她动手之前动手,将她扼杀在此。&amp;lt;/p&amp;gt;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份无声的默契是一种印证,&amp;lt;/p&amp;gt; 在芮尔金红色的双眸里,那是他们参与过这一切的证据,&amp;lt;/p&amp;gt; 也让芮尔心中的杀意再度暴涨,直至无法控制!&amp;lt;/p&amp;gt; “呵…呵呵…”面对着五彩斑斓的光焰,芮尔没有如常人那般感到惊恐畏惧,相反的她笑了,&amp;lt;/p&amp;gt; 带着轻蔑的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amp;lt;/p&amp;gt; ‘似乎只是两刻钟没有见面,就有人忘记了自己的强大啊!’&amp;lt;/p&amp;gt; 虽然这份强大在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柔弱的像只刚出生的小鸡仔,&amp;lt;/p&amp;gt; 可在这座学院里——“我,是无敌的!”&amp;lt;/p&amp;gt; 伴随着号角一般的高亢宣言,芮尔心中的火焰爆发了!&amp;lt;/p&amp;gt; 血色双翼轻轻扇动,刹那间房间中便卷起了十二级狂风,&amp;lt;/p&amp;gt; 那蕴含着恐怖魔能的风如尖刀一般冲上天空,仅是眨眼的功夫便粉碎了拦在路上的一切敌人,&amp;lt;/p&amp;gt; 在数不清的惊呼与惶惶之音中,&amp;lt;/p&amp;gt; 感受着体内狂涌的魔能,芮尔一甩那金色的短发,整个人一跃而起,宛若飞射的羽箭一般,&amp;lt;/p&amp;gt; 她的身体涌起了金红与玄幽的三色光华,&amp;lt;/p&amp;gt; 冲上天空的那一刻,在纵铁术的力量加持下,她的身外凝聚出了一套嵌着血纹的黑色战甲,将她牢牢包裹,&amp;lt;/p&amp;gt; 在战铠中,芮尔大手一挥,&amp;lt;/p&amp;gt; 卷动空气中的血气,血色的骑枪再度出现在她掌中,将离得最近的两个教员身体拦腰捅穿,&amp;lt;/p&amp;gt; 手臂一抖,那两个男人就像破布一般被甩飞,打着旋儿重重砸落在了人群中,&amp;lt;/p&amp;gt; 这一刻,杀戮开始了!&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七章毁灭 血光,冲天而起,&amp;lt;/p&amp;gt; 在狂风的卷动下,天空被染红,&amp;lt;/p&amp;gt; 当狂暴的血色之翼再度张开时,学院中的人心中再次浮现出了对芮尔的恐惧,&amp;lt;/p&amp;gt; 那份恐惧用了六年的时间,却铭刻在了许多人生命的轨迹上,成为引领他们走向终末的最后华彩,&amp;lt;/p&amp;gt; 恐怖!太恐怖了!&amp;lt;/p&amp;gt; 魔能的力量翻涌着冲出体魄,使天上下起了血雨,当然,在许多人眼中,那血色的雨或许用夺命的刀锋来形容要更加的切合许多,&amp;lt;/p&amp;gt; 在风中,芮尔尽情的展现着纵铁术的强大力量,&amp;lt;/p&amp;gt; 当她跃上空中的那一刻,周围方圆近百米的空间仿佛刹那间变成了金属的汪洋,漫天的刀片撕裂了空气,欢快的唱着死亡的歌谣,撕碎了场域间任何胆敢抵抗的人,&amp;lt;/p&amp;gt; 就连他们手中腰间握着挎着的武器,也在纵铁术的强大力量下,化作了废铁一团,随着他们的主人一起,叮铃咣啷的落在了地上,&amp;lt;/p&amp;gt; 而后,又在下一秒齐齐冲上天空,在纵铁术的导引下,交织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的金属风暴!&amp;lt;/p&amp;gt; 何其绚丽而恐怖的一幕!&amp;lt;/p&amp;gt; 在纵铁术凝汇的风暴里,普通人连半刻也无法抵挡就被撕成了一团血肉,即使是负责驻防的精锐士兵,若是不通魔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用以护身的铁甲摇身一变成了敌人手底的武器,&amp;lt;/p&amp;gt; 在绝望的尖叫中任由铁甲涨大再紧缩,挣扎着瘫倒在地,被倒卷的尖刃穿透身体,沦为金属棺木下的一具祭品。&amp;lt;/p&amp;gt; 在这一波的攻击中,或许也只有那些身份较高的兵士领袖与学院的魔法导师们才能凭借着撑起的魔法盾勉强保的性命,&amp;lt;/p&amp;gt; 但即便如此,面对夺命的血红风暴与声威浩大的金属洪流,&amp;lt;/p&amp;gt; 那些地位崇高的领袖与导师们也没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面露土色,好似丧家之犬一般在风暴中不断的挣扎着,&amp;lt;/p&amp;gt; 运气好实力稍强些的,可以凭着一身魔能勉强脱身逃向远方,实力稍差些的则只能满面绝望的看着金属洪流滚滚而来,直至将自己吞噬。&amp;lt;/p&amp;gt; “轰——!”&amp;lt;/p&amp;gt; 随着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鸣声落下,当芮尔环顾四周时,入眼之处已尽是疮痍之景,&amp;lt;/p&amp;gt; 昔日屹立于山谷中的高大学院主楼已然倒塌,支撑墙体的立柱崩碎,墙体与楼板坍塌,&amp;lt;/p&amp;gt; 这座在芮尔到来前便已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大楼在这一刻寿终,沦为了芮尔暴怒下的祭奠品。&amp;lt;/p&amp;gt; 而学院主楼前,陪伴鉴证了芮尔从崛起到走向无敌的决斗场也遭到了巨大的毁灭,&amp;lt;/p&amp;gt; 平整的砖石被魔法的力量生生掀起了一半,一块块数人合抱的巨石在狂风的带动下飞上了天空,在经过一番相互碰撞后,被搅碎成了石粉与尘沙,漫天的粉尘遮蔽了天空,使得天光晦暗,恍若末世来到。&amp;lt;/p&amp;gt; 学院内,开凿平整的道路已经不见,道路连接的各处供给导师学员以及士兵们居住的宿舍楼也被毁去了大部,&amp;lt;/p&amp;gt; 若是从高空看去,整个学院就好像被威力巨大的炼金炸弹犁过一般,以芮尔所处的地方为中心,整个学院自内而外已尽是疮痍。&amp;lt;/p&amp;gt; 至于那用以进行试验的地下密室?更是被土石彻底的填平,再难看到半分踪迹。&amp;lt;/p&amp;gt; 直至风暴停息,芮尔从高空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学院也只有芮尔脚下所踩的高塔阁楼孤零零的伫立在群山谷地中央,&amp;lt;/p&amp;gt; 但这座曾给予了芮尔无数快乐或不快的阁楼之所以存在却不是因为好运的没有遭到任何波及,而是芮尔的刻意为之,&amp;lt;/p&amp;gt; 虽然,在亲眼看到地下密室中的“真相”后,芮尔已经陷入了出离的愤怒中,但她却没有被愤怒完全冲昏头脑,&amp;lt;/p&amp;gt; 在近乎宣泄般的攻击中,芮尔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还在阁楼上,&amp;lt;/p&amp;gt; 虽说身为魔法学院校长的母亲很可能是酿成芮尔身上这满身悲剧的最直接参与人,&amp;lt;/p&amp;gt; 可在亲口得到证实之前,芮尔心中始终还存在着一丝丝的侥幸:&amp;lt;/p&amp;gt; 也许,母亲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晓;&amp;lt;/p&amp;gt; 也许,即使知晓了,她也并没有直接参与;&amp;lt;/p&amp;gt; 就算最无奈的无奈中她亲爱的母亲参与了这一切,或许也只是被迫而为————&amp;lt;/p&amp;gt; 母亲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虽然身居魔法学院校长之位,却是完全不通魔法手无缚鸡之力,&amp;lt;/p&amp;gt; 即使面对一个最孱弱的士兵,或许也无法抵抗,&amp;lt;/p&amp;gt; 就别说若是遇上了芮尔之前见到的那个神秘女人,&amp;lt;/p&amp;gt; 在生与死的危机中,母亲很可能就被裹挟着被迫参与了这一切。&amp;lt;/p&amp;gt; 对,也许就是这样!&amp;lt;/p&amp;gt; 时至此刻,芮尔依旧对母亲汉娜留有一分期盼————&amp;lt;/p&amp;gt; 那毕竟是她的母亲,&amp;lt;/p&amp;gt; 那个每天从早忙到晚只为多挣一份口粮的母亲,那个即使自己受冻吃苦也要给她最好那一份的母亲!&amp;lt;/p&amp;gt; 站在高塔的阁楼上,&amp;lt;/p&amp;gt; 尽管脚下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母亲办公的地方,可芮尔却没有选择立刻与母亲见面,&amp;lt;/p&amp;gt; 目光环视四周,&amp;lt;/p&amp;gt; 自己刚刚的那一次愤怒爆发,已经将整座魔法学院毁去了四分之三,&amp;lt;/p&amp;gt; 但毕竟不是全部,&amp;lt;/p&amp;gt; 在看过了那地下发生的一切后,芮尔对这充满污秽的学院已经是恨之入骨了,&amp;lt;/p&amp;gt; 而那些往日慈眉善目的导师与教员,芮尔现在只要一看到他们的脸,就会忍不住的隐隐做呕,&amp;lt;/p&amp;gt; 在直面母亲之前,&amp;lt;/p&amp;gt; 她要将这里彻底的埋葬,连同魔法学院,与学院中的一切一起,&amp;lt;/p&amp;gt; “统统的埋葬掉!”&amp;lt;/p&amp;gt; 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了心头,&amp;lt;/p&amp;gt; 交织着金色与红色光芒再次从深深的眼底浮现,&amp;lt;/p&amp;gt; 天空中,刮起了风,&amp;lt;/p&amp;gt; 初时,还是微弱的风卷,&amp;lt;/p&amp;gt; 但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amp;lt;/p&amp;gt; 风卷便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进化,卷动了沙尘化作了风暴,&amp;lt;/p&amp;gt; 芮尔目光一个一个掠过了那些尚且幸存的人,&amp;lt;/p&amp;gt; 在风暴中,芮尔冲着他们露出了近乎残酷的笑容,&amp;lt;/p&amp;gt; “死吧!都死吧!”&amp;lt;/p&amp;gt; 在高塔阁楼之上,芮尔张开了双臂,金红的光芒从她身外的铁甲上涌现,又冲上了天空,&amp;lt;/p&amp;gt; 那是熔岩的力量,&amp;lt;/p&amp;gt; 也是芮尔身上得到的第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amp;lt;/p&amp;gt; 用它来毁掉这座学院,或许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宣泄芮尔心中的愤怒了!&amp;lt;/p&amp;gt; 在一道耀眼的闪光中,金红的光芒在空中炸裂,&amp;lt;/p&amp;gt; 霎时间化作千万道拖着长尾的光焰射向了四面八方,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便已笼罩了整座学院,&amp;lt;/p&amp;gt; 将那些来不及逃远的教员导师们吞噬,&amp;lt;/p&amp;gt; 这一刻,天空下起了岩浆雨,&amp;lt;/p&amp;gt; 在不断响起的哀嚎声里,&amp;lt;/p&amp;gt; 芮尔为这座山间学院画上了最后的休止符。&amp;lt;/p&amp;gt;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一个身影无声的出现在了山谷之外的一处高峰上,&amp;lt;/p&amp;gt; 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声喃喃一句:“这里,发生了什么?”&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九章汉娜之死 “结束了……!”&amp;lt;/p&amp;gt; 随着天空中最后一颗‘火流星’坠落到地面,缓缓放下高举手臂的芮尔轻声喃喃着。&amp;lt;/p&amp;gt; 而随着的她的话音声起,长长的骑枪脱离了右手的掌控落在地上,极重的分量让骑枪在刚刚被蹂躏过的地面上重重砸出了一个大坑,&amp;lt;/p&amp;gt; 灰尘溅起,携着小颗粒的尘雾在卷动的风中脱离地面的束缚,像落雨一般扑簌簌的拍打着芮尔身上黑色的甲胄,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amp;lt;/p&amp;gt; 环顾四周,芮尔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amp;lt;/p&amp;gt; 刚刚愤怒之下的强力一击近乎用出了她全部的力量,&amp;lt;/p&amp;gt; 在好似末日降临般的火焰流星的摧袭下,&amp;lt;/p&amp;gt; 昔日楼宇林立的山中学院,如今已是遍地的废墟,楼台大片大片倒塌,积压的断瓦垒起了小山包,大地上布满了熔炎烧灼后的痕迹。&amp;lt;/p&amp;gt; 而在一个时辰前还充满了生机的学院,如今已是一片无人的绝域,&amp;lt;/p&amp;gt; 天空中大片的阴霾遮蔽了天日,厚实的积云在空中翻滚搅动,&amp;lt;/p&amp;gt; 遥远的地方,成片的乌鸦在盘旋鸣叫,却迟迟不敢踏足这片生命的禁区。&amp;lt;/p&amp;gt; 整座学院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芮尔目光所及之地尚有一座完好之处,而那却是独属于学院院长她的母亲汉娜的阁楼。&amp;lt;/p&amp;gt; “接下来,就是你了,我的母亲…”&amp;lt;/p&amp;gt; 望着阁楼沉默良久,芮尔缓缓转过了身子,向着阁楼所在迈出了步伐————&amp;lt;/p&amp;gt; “咔,咔。”&amp;lt;/p&amp;gt; 脚步迈出、又落下,厚实的金属靴底落在了地面,碾碎了几片断瓦,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印,&amp;lt;/p&amp;gt; 随着芮尔身体微微前倾,在纵铁术力量的操控下被熔铸成坚实一块的黑色铁甲上缓缓亮起了赤红的光芒,&amp;lt;/p&amp;gt; 那些光一道道交错纵横,逐级亮起,随着光线明暗的变换,玄色的金属重铠上出现了道道裂痕,&amp;lt;/p&amp;gt; 半个呼吸之后,伴随着脚步交替的变换,一块金属的甲片脱离了芮尔微摆的手臂,在一声闷响中重重砸在了地面,溅起了灰尘。&amp;lt;/p&amp;gt; 而在闷响声后,又是一片重量足有数公斤重的铁片从芮尔的身上脱落,&amp;lt;/p&amp;gt; 紧接着,就好似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般,芮尔每向前一步,都会有几块沉重的铁片脱离了魔力的束缚落在地上,&amp;lt;/p&amp;gt; 到站在阁楼的台阶下时,芮尔的身上已经再无半片甲片,&amp;lt;/p&amp;gt; 只有一件单衣,以及一双小麦色的健康手臂。&amp;lt;/p&amp;gt; “母亲…”&amp;lt;/p&amp;gt; 阁楼的大门是敞开的,&amp;lt;/p&amp;gt; 芮尔一眼便看到了那被自己亲手熔出的大坑,此时已经被废墟瓦砾完全掩埋,&amp;lt;/p&amp;gt; 但只要看着它,芮尔就会不自觉想起了那充满了黑暗污秽的密室,继而忍不住的攥紧拳头。&amp;lt;/p&amp;gt; 地下密室的经历前前后后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amp;lt;/p&amp;gt; 可对芮尔的打击却异常的大。&amp;lt;/p&amp;gt; 在这天之前,芮尔还是一个专注又单纯的女孩,专注的为着母亲期许的目标而努力,单纯的期盼着那份努力能给亲近的人带来更好的明天,&amp;lt;/p&amp;gt; 可现在,只要一闭上双眼,芮尔的眼前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双又一双空洞洞的眼神,&amp;lt;/p&amp;gt; 他们就好像阴天夜晚的星斗一般,暗淡却又无法被忽视,&amp;lt;/p&amp;gt; 看着他们,芮尔就感觉自己在向黑暗的深渊处堕落,&amp;lt;/p&amp;gt; 每多看一眼,芮尔就会多煎熬一分,也会更加的憎恨与愤怒。&amp;lt;/p&amp;gt; 那个女人…或者说那些人————那个神秘组织的人,&amp;lt;/p&amp;gt; 他们精心编制了一张大网将她困住,&amp;lt;/p&amp;gt; 若不是这一次的意外发生,也许芮尔穷尽一生也无法发现自己被困的现实,&amp;lt;/p&amp;gt; 她就好像一只凶狠的野兽,在饲主精心的照顾下拥有了最好的环境与食物,在无风无浪的环境里,她可以尽情的磨利自己的爪牙,骄傲的为着自己心中的光明未来努力;&amp;lt;/p&amp;gt; 只是未来再光明,野兽也只是野兽,&amp;lt;/p&amp;gt; 今日困锁她的是一道无形的网,明天束缚她的就会是一条坚实的锁链,未来还会变成镣铐、鞍镫,&amp;lt;/p&amp;gt; 直到有一天,她将心甘情愿的被蒙上双眼套上缰绳,完完全全的进化成一个爪利牙尖的恶兽,供那些人与组织驱驰。&amp;lt;/p&amp;gt; “那是狗、是马,是畜生!却不是…人。”&amp;lt;/p&amp;gt; 低低的呢喃声起,&amp;lt;/p&amp;gt; 一想起那样的未来,芮尔心中后怕着也在庆幸着,庆幸自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amp;lt;/p&amp;gt; 也庆幸着自己,还没有完全被磨去锐利。&amp;lt;/p&amp;gt; “只是母亲…”&amp;lt;/p&amp;gt; ‘在这件事情上,你又参与了多少呢?’&amp;lt;/p&amp;gt; 仰头望着孤独矗立的阁楼,芮尔轻轻甩头甩去了心中复杂难名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发力纵身跃上了阁楼。&amp;lt;/p&amp;gt; “轰——”如同流星一般,芮尔的身形跃过了阁楼外的石栏,落在了阁楼顶楼的露台上,&amp;lt;/p&amp;gt; 只是,没等她用目光去寻找母亲的身影,入鼻处传来的刺激的味道便先一步让她变了颜色————&amp;lt;/p&amp;gt; “嗯——血腥味?”&amp;lt;/p&amp;gt; 眼角一抽,芮尔的目光迅速转动,锁定在了阁楼露台的角落,&amp;lt;/p&amp;gt; 在那里,一滩鲜艳的红色刺痛了芮尔的眼睛,&amp;lt;/p&amp;gt; 而那倒在大滩嫣红上的纤瘦身影,更是让芮尔情绪变得无可抑制的激动了起来,&amp;lt;/p&amp;gt; “母亲?母亲!”&amp;lt;/p&amp;gt; 发疯似的向前冲去,发疯似的甩着大步撞飞了挡在身前的石桌石椅,&amp;lt;/p&amp;gt; 看着那个安静的倚靠在墙角的身影,芮尔在一瞬间双眼变得通红无比,&amp;lt;/p&amp;gt; “母亲!母亲!”&amp;lt;/p&amp;gt; 呼唤声起,一声促过一声,一声厉过一声,两声过后,芮尔的那金红的眼眸里已经泪如泉涌。&amp;lt;/p&amp;gt; 脸色惨白,神情惊惶,&amp;lt;/p&amp;gt; 这个不久前还在露台上惬意喝茶的女校长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amp;lt;/p&amp;gt; 在她的胸前,有一道小臂粗细的血口,此刻还在舀舀流着鲜血,&amp;lt;/p&amp;gt; 在看到那血口的一瞬间,芮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插了一箭似的,&amp;lt;/p&amp;gt; 痛,痛到无法呼吸。&amp;lt;/p&amp;gt; “谁!是谁!?究竟是谁————!!!”&amp;lt;/p&amp;gt; 凄厉的质问声响彻露台,&amp;lt;/p&amp;gt; 芮尔抱起母亲汉娜的身躯大声的质问着,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露台上,却久久得不到回音。&amp;lt;/p&amp;gt; 这一刻,芮尔已经忘记了上楼前的百般纠结,也忘记了鼓起勇气要与母亲对质的怒火;&amp;lt;/p&amp;gt; 望着怀中的那张脸,芮尔看到了一双空洞洞不愿瞑目的眼睛。&amp;lt;/p&amp;gt; 那一刻,她出离愤怒了,&amp;lt;/p&amp;gt; 而也是在这一刻,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露台上,望着双眼通红的女孩,陷入了沉默。&amp;lt;/p&amp;gt; “…”&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章千万不该 “是谁!?”&amp;lt;/p&amp;gt; 寂静的露台上,抱着母亲哭泣的芮尔突然感知到了身后传来的些微异样,伴随着一声厉喝,她回过头,便在露台白色的石栏上看到了一个一袭黑衣的身影,&amp;lt;/p&amp;gt; 正站立在那里沉默的俯瞰着她。&amp;lt;/p&amp;gt;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以黑色与红色为底色调的皮甲绒衣,甲衣与绒衣上有着看似被火焰烧灼出的焦质破洞,&amp;lt;/p&amp;gt; 这熟悉的风格,只一眼芮尔便让芮尔想到了学院中的那些教员们的穿着。&amp;lt;/p&amp;gt; 下意识的,&amp;lt;/p&amp;gt; 虽然在学院中从未见过这张脸,但本能的,芮尔便将他当成了学院教员中的一员,&amp;lt;/p&amp;gt; 而这个身份,在昨天乃至今早早些时间里,都是芮尔会报以微笑甚至是带着些许尊敬的目标,&amp;lt;/p&amp;gt; 但此时此刻,他却意味着敌人,甚至是————仇人。&amp;lt;/p&amp;gt; “是你么?”一句带着些许莫名的话语脱口而出,随着一股宛若即将迸发的火山一般巍峨炽烈的能量波动燥热了空气,&amp;lt;/p&amp;gt; 站在白色石栏上看清了露台上一切的尤里安不自觉的眉头微微一跳,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年纪的女孩似乎就是酿成身后这偌大学院中恐怖惨案的主使,&amp;lt;/p&amp;gt; 但似乎,对方好像误会了些什么?&amp;lt;/p&amp;gt; 张了张口,尤里安本能的想要问一些什么,但面前的女孩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amp;lt;/p&amp;gt; “呵…”&amp;lt;/p&amp;gt; 深情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汉娜,轻轻的将她冰凉的躯体重新靠回了墙边,芮尔缓缓的探手为母亲合上了双眼,在一声深沉的、带着莫名意味的低笑中,女孩缓缓的从地上站起,&amp;lt;/p&amp;gt; 那一刻,尤里安明显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燥热之气,就在面前女孩那娇小的身躯之中,&amp;lt;/p&amp;gt; 那一头金色的短发,随着女孩身躯缓缓站起,无风自动的飘扬了起来,那模样若是在漆黑的深夜,便是足以照耀方圆一里的火炬,&amp;lt;/p&amp;gt; 而放到眼前,尤里安却能感觉到一股充斥着愤怒与压抑的能量在涌动,&amp;lt;/p&amp;gt; “没想到,我也会有失手的一天。”缓缓转过身仰起头,站起身的女孩直直的望着站在露台石栏上的男人,&amp;lt;/p&amp;gt; 目光粗略一扫,便扫见了男人身上的血迹,尤其是额角处那里,那道仍旧在舀着血丝的浅浅疤痕,让女孩心底的愤怒迅速的增长着。&amp;lt;/p&amp;gt; 露台外,天空阴沉沉的,&amp;lt;/p&amp;gt; 厚厚的积云压在了山谷上方,那模样,若非亲眼看到的人,绝不会相信此刻是上午,是一天之中光景最好的时间,&amp;lt;/p&amp;gt; “没有死在刚才的攻击下,你…不错。”&amp;lt;/p&amp;gt; 眉峰缓蹙,天色愈发暗淡,可尤里安却能清楚看到面前女孩眼中那缓缓凝聚的金红色的光,&amp;lt;/p&amp;gt; “我从未在这个学院中见过你,不过想来你也与阁楼地下那些污秽的东西逃不开。”&amp;lt;/p&amp;gt; “那些…那些我可以不管,我都可以不管…”&amp;lt;/p&amp;gt; “可你千不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amp;lt;/p&amp;gt; “不该对我的母亲下手!”&amp;lt;/p&amp;gt; 脚下的白色石栏崩出裂口,无数碎石滚落————地,震了!&amp;lt;/p&amp;gt; 不!&amp;lt;/p&amp;gt; 那不是地震,而是魔法的力量!&amp;lt;/p&amp;gt; 灰色的光芒浮上了双瞳,让尤里安平静的脸上泛起了一抹震惊,&amp;lt;/p&amp;gt; 好大的规模,好强的魔法波动!&amp;lt;/p&amp;gt; 在元素视界中,面前的女孩身体内好似有一个恐怖的能量源,像锻炼钢铁的熔炉一般,&amp;lt;/p&amp;gt; 而在尤里安眼中,女孩身上散发的那堪称恐怖的能量波动却不是一座熔炉,而是————足足一千座!&amp;lt;/p&amp;gt; 这么庞大的能量,&amp;lt;/p&amp;gt; 出现在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女孩身上,足以让尤里安震惊不已。&amp;lt;/p&amp;gt; 只不过,震惊归震惊,尤里安的心灵却没有被面前的女孩影响到半分,&amp;lt;/p&amp;gt; 相反的,&amp;lt;/p&amp;gt; 在一路循着生气来到阁楼的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凄惨的画面,&amp;lt;/p&amp;gt; 有些画面,甚至让他这个从军十年有余的汉子都不忍直视,&amp;lt;/p&amp;gt; 在来的路上,尤里安就在心中构想过,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才能以这样恐怖的手段,在很短的时间内以威力强大的流星火雨生生覆灭了一座规模堪称庞大的魔法学院,并且几乎无人生还。&amp;lt;/p&amp;gt; 尤其是在亲自经历了昨夜的风波后,额角处残留的魔法痕迹让尤里安心中早已做好了面对无数围攻奋力死战的准备,&amp;lt;/p&amp;gt; 可没想到来到阁楼上,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少女留着眼泪,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满载着愤怒与仇恨的火光,&amp;lt;/p&amp;gt; 这一切在让尤里安感到莫名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场战斗或许已经无法避免。&amp;lt;/p&amp;gt; “嗡——!”两道金红色的光芒亮起,&amp;lt;/p&amp;gt; 在略显昏暗的天色下,亮起的光芒就好像两轮太阳一般,在一瞬间便照亮了阁楼,&amp;lt;/p&amp;gt; 而在这轰然响起的嗡鸣声中,尤里安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向着自己冲了过来。&amp;lt;/p&amp;gt; 也好…也好…&amp;lt;/p&amp;gt; 心中无声的叹息,&amp;lt;/p&amp;gt; 虽然莫名奇妙的被仇视让尤里安感觉到了误会的气息,但他来此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到酿出惨案的‘凶手’,&amp;lt;/p&amp;gt; 最初尤里安以为会是昨夜那群突然出现并袭击他的女人,而现在,目标虽然换成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但他却不会因此小看对方,更不会有半分手软!&amp;lt;/p&amp;gt; “!”&amp;lt;/p&amp;gt; 目光如炬,&amp;lt;/p&amp;gt; 在战斗开始的刹那间,尤里安便以将各式的纷扰尽数抛弃在了脑后,&amp;lt;/p&amp;gt; 充沛的魔能从身体内涌出,一瞬间便隔绝了燥热不堪的空气,而涌上双瞳的灰色光华也让他看清了对手女孩的攻击————&amp;lt;/p&amp;gt; 那是一种他没见过的方式,&amp;lt;/p&amp;gt; 在攻击发起的一瞬间,尤里安便看到了一条血色的瀑流,&amp;lt;/p&amp;gt; 从淌着鲜血的地板上冲天而起,&amp;lt;/p&amp;gt; 在瞬息刹那间便在面前女孩的全身上下形成了一件全覆式的血色战铠,带着浓浓诺克萨斯风格的战铠栩栩如生,流淌着血色的光芒,活灵活现的却好似真实存在的一般,&amp;lt;/p&amp;gt; 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让尤里安丝毫不会去怀疑其强大的防护力,&amp;lt;/p&amp;gt; 而战铠的出现,却只是一个开始,在挥洒漫天的血色光影中,摆出冲锋姿态的女孩探出了手,&amp;lt;/p&amp;gt; 那些余下的血光便好似听到了号角的士兵一般向着女孩的手掌蜂拥而去,&amp;lt;/p&amp;gt; 一瞬间,一柄足有两米长短的血色骑枪便出现在了芮尔掌中,&amp;lt;/p&amp;gt; 下一刻,金发飞扬,骑枪刺出,&amp;lt;/p&amp;gt; 恐怖的风压形成,&amp;lt;/p&amp;gt;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震慑心灵的怒喝————&amp;lt;/p&amp;gt; “你,还我母亲的命来!”&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章实力的鸿沟 恐怖的骑枪刺穿了空气,&amp;lt;/p&amp;gt; 血红色的暗芒亮起,带着无比狂怒的心、卷着令人窒息的风压刺向了石栏上站立的身影,&amp;lt;/p&amp;gt; 这一击,芮尔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amp;lt;/p&amp;gt; 虽然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刚释放了一招毁灭了几乎整座学院的恐怖流星火雨,将体力与能量消耗了大半,&amp;lt;/p&amp;gt; 可只要想到躺在她身后墙边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那个她最亲最爱的人,芮尔胸膛里燃烧的火焰就给了她无穷的力量,&amp;lt;/p&amp;gt; 挥舞着比她年轻的身躯还要硕大许多的骑枪,芮尔那一双好似在燃烧的金红色眼瞳死死牢牢的锁在了尤里安黑色的身影上,&amp;lt;/p&amp;gt; 手中的骑枪因为超强的力量与速度刺穿空气发出了尖锐宛若鸟鸣般的啸音,而孤然矗立的高塔,也因为她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力量而不断颤抖,一道道宛若疤痕般狰狞的裂纹在脚下地面与墙壁上迅速蔓延,&amp;lt;/p&amp;gt; 这一击有多强力?或许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轻易感觉到,&amp;lt;/p&amp;gt; 而尤里安,作为直面骑枪冲击的那个人,心中就更加清楚了。&amp;lt;/p&amp;gt; 面对这不论是声势还是威势都无比浩大的一击,尤里安的左手掌早已经本能的摸上了腰间,&amp;lt;/p&amp;gt; 金铁冰凉的触感划过指腹,那一瞬间,尤里安脑中迅速的闪过了数种应对的方式,&amp;lt;/p&amp;gt; 只不过,当穿刺的骑枪逼近,而尤里安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金发女孩身后靠着墙壁孤坐的身影时,&amp;lt;/p&amp;gt; 他绷紧的手指蜷缩了。&amp;lt;/p&amp;gt; 下一秒,&amp;lt;/p&amp;gt; 骑枪划过石栏,却只刺到了一抹黑色的虚影,&amp;lt;/p&amp;gt; 而原本站立在石栏上的尤里安,则在血色骑枪刺来的前一刻脚下发力在石栏上一点,双臂微微向后张开,整个人宛若一只大鸟般向着身后的天空高高的跃起,&amp;lt;/p&amp;gt; 身后,凛冽的风呼啸的吹拂,&amp;lt;/p&amp;gt; 尤里安整个人置身空中,身体因为跃起的缘故微微向后倾斜着,这使得他看向芮尔时需要微微低头睨眼,&amp;lt;/p&amp;gt; 这般模样若是放在平常时或还没有什么,可放在一颗心被怒火完全点燃的芮尔眼中,却是近乎赤裸裸的讥讽,&amp;lt;/p&amp;gt; 尤其是对方刚刚出乎她意料的躲开了骑枪的穿刺,&amp;lt;/p&amp;gt; 在狂怒的驱使下,芮尔的愤怒再次爆发,面对着白色石栏,&amp;lt;/p&amp;gt; 她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挎着枪追着尤里安的身影冲出了阁楼,&amp;lt;/p&amp;gt; 彼时彼分,&amp;lt;/p&amp;gt; 尤里安的身影高高飘荡在空中,十几米高的高度让他的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看起来不过是渺渺一粟,&amp;lt;/p&amp;gt; 而反观芮尔,&amp;lt;/p&amp;gt; 十二三岁的女孩,却挺着一杆与身材极度不相符的血色大枪,&amp;lt;/p&amp;gt; 身形宛若月虹般撕碎了满是乌云积压的天空,而当血红色的力量在背后凝聚,当一双深红若黑的羽翼张开时,&amp;lt;/p&amp;gt; 这个金发的女孩便成为了这一刻天地间的主角。&amp;lt;/p&amp;gt; “受死吧!”&amp;lt;/p&amp;gt; 望着前方张着双臂向后跌去的身影,芮尔愤怒的眼底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憎恶与杀意,那冰冷而阴鸷的眼神死死的锁在尤里安的身上,&amp;lt;/p&amp;gt; 眼中还有着说不出的渴望。&amp;lt;/p&amp;gt; 她渴望着,&amp;lt;/p&amp;gt; 渴望宣泄,&amp;lt;/p&amp;gt; 渴望骑枪穿破胸膛,令敌人毙命的时刻,&amp;lt;/p&amp;gt; 也渴望着那一抹飞洒天际的血红。&amp;lt;/p&amp;gt; 今天或许注定是被芮尔永世铭记的一天,&amp;lt;/p&amp;gt; 这一天,不论是学院地下发现的真相还是遭遇惨败的打击,以及母亲离逝的痛都已让这个年仅十二三的女孩一颗心在蹂躏的破碎中飞速的成长,&amp;lt;/p&amp;gt; 她的心已经绷到了极限,甚至超出了极限,濒临至崩溃的边缘,&amp;lt;/p&amp;gt; 此时此刻,&amp;lt;/p&amp;gt; 或许也只有亲眼看着面前男人死亡时绝望的眼神,聆听他痛苦而无助的嘶吼声,才能让她的心从愤怒与痛悲缓和,&amp;lt;/p&amp;gt; 只是,在芮尔眼中近乎十拿九稳的一击,又再次落了空。&amp;lt;/p&amp;gt;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amp;lt;/p&amp;gt; 金红色的双眸陡然睁大,娇嫩的脸庞因为震撼与紧绷甚至缓缓的露出了不应存在的狰狞纹路,&amp;lt;/p&amp;gt; 身后暗红色的羽翼不断扇动着,呼啸的风穿耳而过,呼呼声震噪着耳膜,&amp;lt;/p&amp;gt; 可芮尔却没有如愿的等来血光飞溅的那一秒。&amp;lt;/p&amp;gt; 这一刻,&amp;lt;/p&amp;gt; 时间与空间就好像凝固了一般,&amp;lt;/p&amp;gt; 飘飞在空中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不到一个手掌的宽度,可那看似只要再努努力就可以够到的距离,却成为了一道横亘在芮尔面前的鸿沟,&amp;lt;/p&amp;gt; 任凭她如何的用力,如何拼命的压榨着最后的一分魔能,&amp;lt;/p&amp;gt; ‘鸿沟’也依旧没有消失,&amp;lt;/p&amp;gt; 相反的,随着高度的不断下落,直至双脚踏足地面的那一刻,芮尔目眦欲裂的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从拉开到了数个身位。&amp;lt;/p&amp;gt; 骑枪的枪尖还依旧锋锐,充斥着魔能的枪杆只是握在掌中便让芮尔无比的自信,&amp;lt;/p&amp;gt; 可那份自信却没有让她击倒眼前的男人,&amp;lt;/p&amp;gt;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距离自己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在那一块隆起巨石的顶上,以那双灰色的眼瞳平静的俯瞰着自己,一如不久之前站立在阁楼石栏上那般,&amp;lt;/p&amp;gt; “不要逃混蛋,只敢跑你算什么男人!?和我战斗!和我战斗啊!”看着这般有浓浓既视感的画面,芮尔心中的愈发爆炸,&amp;lt;/p&amp;gt; 紧咬牙关,她像个泼妇一般对着尤里安怒吼咒骂着,&amp;lt;/p&amp;gt; 一边怒骂,一边又挺着大枪向面前的男人刺去,&amp;lt;/p&amp;gt; 血色骑枪上不断有光芒亮起,虚色的血红光影一道道刺出,崩碎了巨石,也撕裂了土地,但却唯独无法伤害到尤里安。&amp;lt;/p&amp;gt; 对于芮尔的实力,尤里安早在交手的一刹那便有了大致的估计,&amp;lt;/p&amp;gt; 芮尔的实力很强,&amp;lt;/p&amp;gt; 比起寻常的诺克萨斯士兵乃至第一兵团的精锐,芮尔都会毫无疑问的有着近乎碾压一般的优势,&amp;lt;/p&amp;gt; 对方那一手将血液凝铸成骑枪战铠与羽翼的招式看似粗犷却无比的强大,&amp;lt;/p&amp;gt; 尤里安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其中的魔法原理,却也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amp;lt;/p&amp;gt; 只可惜庞大的能量却没有被规整的利用,&amp;lt;/p&amp;gt; 面对眼前被愤怒完全掌控的女孩那明显乱了章法的攻击,&amp;lt;/p&amp;gt; 即使是数年前的尤里安想要躲闪也不会太难,&amp;lt;/p&amp;gt; 更别说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amp;lt;/p&amp;gt; 三两个简单的后撤步,就好像在凌晨四点的旷野肆意的撒欢巡游一般轻松写意,却让芮尔的一切攻击统统化为了无用功。&amp;lt;/p&amp;gt; 尤里安很清楚,两人之间有一道无比巨大的鸿沟!&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章逆转天平的关键 “别跑!混蛋,和我战斗!”&amp;lt;/p&amp;gt; 又一次忍不住的怒吼,然而换来的,却是再一次的攻击落到了空处,&amp;lt;/p&amp;gt; 望着那个距离自己始终不远不近的男人身影,芮尔金红色的双眼好像要喷火一般,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在胸膛中不断的翻滚,&amp;lt;/p&amp;gt; 让她像疯了似的甩开大步,握着一杆血红大枪胡乱的向前戳动,&amp;lt;/p&amp;gt; 然而每一下看似势大力沉的攻击,却总是在将要触及男人的时候被躲了过去,&amp;lt;/p&amp;gt; 如此几个回合反复,或许任谁都应该看出交手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可作为战斗一方主角的芮尔,却在反复堆叠的愤怒中早早的烧尽了最后一分理智,&amp;lt;/p&amp;gt; 眼前的男人,不仅是阁楼地下那污秽世界的‘根源’,还可能是亲手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凶手’,双重身份加持下,&amp;lt;/p&amp;gt; 尤里安早已经成为了芮尔心中的必杀之人,&amp;lt;/p&amp;gt; 天空中,乌云翻滚堆积,&amp;lt;/p&amp;gt; 而芮尔体内疯狂的魔能也恰似这翻滚的乌云一般狂暴而躁动,&amp;lt;/p&amp;gt; 在身体主人全不顾惜的挥使下,顺着手臂传递至骑枪枪尖,化作了突刺的血色锋尖。&amp;lt;/p&amp;gt; 而芮尔的视野因为愤怒的缘故也镀上了一层血红,&amp;lt;/p&amp;gt; 这使得她的视线变得狭小而阴暗,只是视线中那一抹静静闪耀的灰色,却是她怎么也不会放弃追逐的光,&amp;lt;/p&amp;gt; “混蛋,混蛋,混蛋!”&amp;lt;/p&amp;gt; 又是一记重击砸穿了大地,炙热的岩浆之力轰入大地,在沉默半秒后又携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迸发,&amp;lt;/p&amp;gt; 土石携着金红的岩浆足足溅起了四五米,剧烈的爆炸使得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纹,而爆炸引发的响声,更是传到了遥远的群山,引得回声不断,&amp;lt;/p&amp;gt; 可如此规模浩浩的一击,却只换来了芮尔好似牙口崩碎一般的“咯吱”声,&amp;lt;/p&amp;gt; ‘没有中,又没有中!’&amp;lt;/p&amp;gt; 径直冲锋撞碎了冲天而起的岩浆帘幕,芮尔目光在漫天挥洒的土石中再次寻见了尤里安的身影,&amp;lt;/p&amp;gt; 依旧是站在不远的地方,依旧是冷冰的面孔与平静的眼神,&amp;lt;/p&amp;gt; 可不知为何,芮尔却无比想在那脸庞上来个十拳八拳,还是拳拳破相的那种。&amp;lt;/p&amp;gt; 在芮尔眼里,那个男人好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鳝鱼,看似每一次的躲闪都充满了刀尖起舞的危险感,可事实上从始至终芮尔都没有一次攻击触及到对方,&amp;lt;/p&amp;gt; 这种状况芮尔平生第一次见到,&amp;lt;/p&amp;gt; 平日里,她在学院擂台上遇到的对手,芮尔总能凭借着侵略如火的攻势将对方击败,&amp;lt;/p&amp;gt; 力量强大?大的过纵铁术的冰封刀锋么?&amp;lt;/p&amp;gt; 速度迅捷?那就用无差别攻击的岩浆火山将你包围!&amp;lt;/p&amp;gt; 这样的理念让芮尔在学院六年里击败了无数的对手,&amp;lt;/p&amp;gt; 即使是面对一些经验丰富的学院教员与导师,她也总能靠着自己的方式寻找到克制对手的办法,&amp;lt;/p&amp;gt; 可那些对决却只是对决,&amp;lt;/p&amp;gt; 当决斗的场地从百十平米见方的青石决斗台变成了广阔无垠的大地时,芮尔突然发现,自己的招式失灵了!&amp;lt;/p&amp;gt; 眼前这个男人,仅凭着速度与敏捷就让自己的攻击尽数化作了无用功,&amp;lt;/p&amp;gt; 而对方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出过手!&amp;lt;/p&amp;gt; 芮尔的心态在改变,巨大的落差与心底的不甘让她变得愈发疯狂,而仇恨的火焰则让她脸上的狰狞更多了几分————&amp;lt;/p&amp;gt; “一下,只要一下啊啊啊啊——!!!”&amp;lt;/p&amp;gt; “他这般退避绝对是畏惧我的能量!一下,只要能让我打到一下,一定可以……嗯!?”就在芮尔为对手再一次闪躲掉自己攻击而怒发须张时,&amp;lt;/p&amp;gt; 一抹深黑的光泽突然晃过了她的眼帘,那一瞬间,芮尔注意到了男人的腰间,&amp;lt;/p&amp;gt; 在那里,悬着一柄小巧的黑色匕首,&amp;lt;/p&amp;gt; 匕首整体不过巴掌大小,却像漆黑深夜里的一束光,照亮了芮尔狂喜的心房————&amp;lt;/p&amp;gt; “哈!”&amp;lt;/p&amp;gt; 匕首,黑石铸造的匕首!&amp;lt;/p&amp;gt; 放到其他人身上或许只是一柄需要防备注意的武器,&amp;lt;/p&amp;gt; 可在芮尔眼里,那却是足以逆转胜败天平的关键点!&amp;lt;/p&amp;gt; 手中的攻击还在继续,可芮尔的心思却已经牢牢的锁定在了那黑色匕首上,&amp;lt;/p&amp;gt; 芮尔最擅长的是什么?&amp;lt;/p&amp;gt; 如火山崩发一般的岩浆之力?血色凝铸的铠甲羽翼与骑枪?&amp;lt;/p&amp;gt; 不,岩浆的力量是污秽实验的产物,虽被芮尔使用,却只不过是她众多武器库中用的最顺手的那一柄;&amp;lt;/p&amp;gt; 而血色的铠甲羽翼与骑枪,虽然为她提供了全面的防护,可这些却也只是力量的副产品,&amp;lt;/p&amp;gt; 而她真正依赖的,也是这六年来让她称霸学院的,却是那流淌在血液中,曾经无敌于一个时代、经过数百年蛰伏如今又重现天日的强大天赋————&amp;lt;/p&amp;gt; 纵铁术!&amp;lt;/p&amp;gt; 控制周遭一切的金属,将它们化为己用,这才是芮尔最信赖也是最强大的武器!&amp;lt;/p&amp;gt; 找到了取胜的关键,芮尔心中的疯狂便被理智压抑了下来,&amp;lt;/p&amp;gt; 当然,在明面上她还是依旧那般,保持着一副疯狂失去了理智的模样,可暗地里她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男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寻找并等待着那个可以逆转一切的关键点。&amp;lt;/p&amp;gt; 然而,关键点还没有等来,芮尔却先等来了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心悸。&amp;lt;/p&amp;gt; “好强!”&amp;lt;/p&amp;gt; 当情绪脱离了愤怒后,芮尔变回了那个曾经学院中的自己,&amp;lt;/p&amp;gt; 那个自己虽然仍逃不脱以愤怒为薪柴,可却多了一分洞察的智慧,&amp;lt;/p&amp;gt; 然而,身处洞察中的男人却让芮尔越打越心惊,&amp;lt;/p&amp;gt; 面对自己如火如风的强势攻击,&amp;lt;/p&amp;gt; 男人的闪躲虽然幅度并不大,可却充满了干练与精致,&amp;lt;/p&amp;gt; 每一次的躲闪退步,步伐间都没有一丝错乱,更没有一丝丝体力的浪费,&amp;lt;/p&amp;gt; 更关键的是,在这中间芮尔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自信————那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是经历无数生死战斗才能孕育出的,属于战斗的艺术!&amp;lt;/p&amp;gt; “他真的好强!”&amp;lt;/p&amp;gt; 虽然彼此之间互为对手,可芮尔心中仍旧忍不住的再次升起了赞叹,&amp;lt;/p&amp;gt; 在往日学院的一亩三分地中,芮尔以为自己的实力虽然撑不起天下无敌,却也罕有敌手,&amp;lt;/p&amp;gt; 可今日的遭遇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amp;lt;/p&amp;gt; 两个敌人,那个留着黑色玫瑰的女人给了她近乎窒息般的绝望,&amp;lt;/p&amp;gt;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在让她备受打击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赞叹,&amp;lt;/p&amp;gt;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仇人,芮尔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的上前请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拜对方为师。&amp;lt;/p&amp;gt; “可惜…可惜…”&amp;lt;/p&amp;gt; 眼底泛起一抹遗憾,当身为对手的男人再一次因为自己毁天灭地般的一击高高跃起跳向远方的时候,芮尔眼底闪过了一抹遗憾,&amp;lt;/p&amp;gt; 旋即那抹遗憾又变成了近乎凶厉的狰狞,&amp;lt;/p&amp;gt; “去死吧!”&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章像战士一样死去 结…结束了!&amp;lt;/p&amp;gt; 当拳头被抓牢的那一刻,芮尔便感觉到了不妙,而透过拳掌连接处传递过来的力量,则是让她感受到了源自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amp;lt;/p&amp;gt; “原…原来…”&amp;lt;/p&amp;gt;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抖手臂,却击散了芮尔身上最后积蓄起的力量,&amp;lt;/p&amp;gt; 跪倒在敌人的面前,女孩一颗心飞速的向着深渊坠跌,&amp;lt;/p&amp;gt;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呢?&amp;lt;/p&amp;gt; 是拷问是侮辱?还是…被简单直接的杀死,就像自己的母亲那般?&amp;lt;/p&amp;gt; 想到依旧躺在高塔阁楼冰冷墙边的母亲,芮尔不甘心的挣扎了起来,可残酷的现实很快便击碎了她的抵抗…&amp;lt;/p&amp;gt; “我…我已经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了,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好强!”艰难的抬起头,近距离的与战胜自己的人对视一眼,芮尔落寞的垂下头,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amp;lt;/p&amp;gt;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还是学院的王牌,战无不胜的女神,&amp;lt;/p&amp;gt; 而一个时辰后,她就不得不接受先后两次失败,那个神秘出现的女人,与眼前这个战胜了自己的男人,&amp;lt;/p&amp;gt; 她们都给芮尔留下了刻骨的记忆。&amp;lt;/p&amp;gt; 不同的是,&amp;lt;/p&amp;gt; 地下密室中遇见的那个女人给芮尔的是神秘的强大,而面前的男人留给芮尔的,却是直截了当的强势————&amp;lt;/p&amp;gt; 回想刚才那段看似激烈无比的交锋,&amp;lt;/p&amp;gt; 凭借着纵铁术与掌控岩浆的力量,自己始终占据着场面上的优势,&amp;lt;/p&amp;gt; 可当沉下心来再去回忆时,芮尔才陡然惊醒那些声势浩大的攻击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男人造成过什么像样的伤害,&amp;lt;/p&amp;gt; 从始至终拼上全力的就只有自己,而这个男人————&amp;lt;/p&amp;gt; 或许从未用出过自己真正的实力!&amp;lt;/p&amp;gt; 承受着体内一股一股如波涛般袭涌的力量,芮尔死死的咬住了唇角,无力的接受了积蓄的力量被一次又一次击溃的现实,&amp;lt;/p&amp;gt; 缓缓低下了头颅————“你杀了我罢!”&amp;lt;/p&amp;gt; 技不如人,无可奈何。&amp;lt;/p&amp;gt; 作为一名战士,芮尔已经做好了用最后的骄傲来迎接死亡的准备,这曾是她幻想并期待过的画面,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的如此之快————在她还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amp;lt;/p&amp;gt; 或许是因为体内流淌着贵族血液的缘故,&amp;lt;/p&amp;gt; 在芮尔年纪尚小的时候,便很喜欢母亲讲述的那些英雄们的故事&amp;lt;/p&amp;gt; 曾不止一次的,芮尔幻想过自己穿着铠甲骑跨战马,挺着骑枪向敌人发起冲锋战至死亡的画面,&amp;lt;/p&amp;gt; 在符文之地的世界里,这是千万年来属于一个男人最高的荣耀,却成为了芮尔一个女孩心中最爱的浪漫。&amp;lt;/p&amp;gt; 既然失败的结局已经发生,既然死亡的到来不可避免,&amp;lt;/p&amp;gt; 那么至少…她要像自己崇拜的那些英雄一样,挺直脊梁,昂起头慷慨的迎接死亡。&amp;lt;/p&amp;gt; 努力的挣扎着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头颅昂起面向天空,甩脱了沾在脸颊的一缕金发,望着天空中翻滚的乌云,芮尔抿住嘴角缓缓合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amp;lt;/p&amp;gt; 而她这般模样,却给了尤里安莫大的悸动。&amp;lt;/p&amp;gt; ‘像个战士一样死去…么?’&amp;lt;/p&amp;gt; 从女孩决绝脸庞上读出这样的祈愿的尤里安,尤里安忍不住的僵立在了原地。&amp;lt;/p&amp;gt; 作为一个军武家庭的子嗣,尤里安小时候自然也没少听父亲母亲讲起英雄的故事,&amp;lt;/p&amp;gt; 而此时此刻昂着头露出脖颈的女孩,多像故事结尾那些慷慨英雄们的最后时刻啊!&amp;lt;/p&amp;gt; 这个女孩是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告诉我,虽然她的身体已经无能为力,但她的心却永远不会屈服么?&amp;lt;/p&amp;gt; 一瞬间尤里安心中涌起了莫大的敬意,可那些敬意却没有让他握刀的手变软,反而更加坚定的搭在了女孩的肩膀处,缓缓扼住了那截裸露的雪白脖颈————他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amp;lt;/p&amp;gt; 虽然最初他只是为了寻找男孩加布里埃尔口中的一个女孩,但现在,他却早已将那件事忘记在了脑后,而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因为眼前的女孩。&amp;lt;/p&amp;gt; 这个女孩有多强?&amp;lt;/p&amp;gt; 或许此刻没有人会比尤里安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amp;lt;/p&amp;gt; 不论是遍布岩浆的大地还是满载哀嚎的学院,都毫无疑问的证明的了芮尔的可怕,&amp;lt;/p&amp;gt;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才十二岁,还远未到达一个人的巅峰时期。&amp;lt;/p&amp;gt; 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尤里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到了二十岁、三十岁,她又会变得何其强大。&amp;lt;/p&amp;gt; 对于脚下的帝国,那将是比皮城海克斯炸弹还要不安定一万倍的存在!&amp;lt;/p&amp;gt; 感受着手掌掌心间细腻温润的触感,尤里安心中微微有些复杂,&amp;lt;/p&amp;gt; 若是在以往,对于女孩这般对帝国有着很大危险的人,他第一选择是将其带去帝国大牢,再不济也会是将对方带在身边,时刻监视;而不会选择就地扼杀这样冷血的举动。&amp;lt;/p&amp;gt; 只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办法选择前面两种方式。&amp;lt;/p&amp;gt; 月末就是阿卡丽母亲梅目的处刑日,他要赶回不朽堡垒与阿卡丽汇合,而在丢失了军籍又大闹了不朽堡垒后,尤里安想要进入不朽堡垒唯一的方式便只有悄悄的潜入,而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不安定的存在无疑是在自己心脏处绑上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amp;lt;/p&amp;gt; 在这种状况下,尤里安唯一的选择也就只有遵照对方的意愿,给予她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amp;lt;/p&amp;gt; 手指缓缓用劲,看着女孩芮尔因为窒息而变得痛苦的脸庞,尤里安心中默默道了声‘对不起’就要发力扭断对方的脖颈,可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从远处传来————&amp;lt;/p&amp;gt; “请手下留情!”&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章三人会面 声音响起,尤里安瞬间回头,&amp;lt;/p&amp;gt; 看到半大的男孩磕磕绊绊的越过了布满坑洼的土地,却被地上的岩浆阻住了去路逡巡不前,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冲着这边喊话。&amp;lt;/p&amp;gt; 那人正是加布里埃尔。&amp;lt;/p&amp;gt; “是你…?”&amp;lt;/p&amp;gt; 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尤里安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手间的动作中断,开口出声道:“你为什么没有……”&amp;lt;/p&amp;gt; 尤里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中打断————“加布里埃尔?是加布里埃尔吗?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amp;lt;/p&amp;gt; 声音从身前响起,尤里安低头,就看见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充满着不加掩饰的惊讶与狂喜,&amp;lt;/p&amp;gt; 那真切无比的表情甚至略过了脖颈被锁住带来的窒息,这一发现让尤里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amp;lt;/p&amp;gt; 在脖颈被锁住的一刹那,芮尔便已经认命下来准备接受死亡的结局,但在那个充满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女孩还是本能的睁开了双眼,挣扎着努力的别过头去寻声音的源头,&amp;lt;/p&amp;gt; 而她也如愿的看到了一张满载着温和与宁静的脸庞,遥遥的望着自己这边,目光中带着难掩的关切。&amp;lt;/p&amp;gt; ‘是他,果然是他,他没有死!’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形容芮尔此刻心中的喜悦,&amp;lt;/p&amp;gt; 如果说,今天遭遇的一切事都像头顶那沉沉压下的乌云一样充满了糟糕,那么看到原本应该死去的好朋友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一道侥幸穿过阴霾的阳光,照在了芮尔的心上。&amp;lt;/p&amp;gt; “是的,我没有死,尤里安先生救了我。”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加布里埃尔声音大了些,目光不断的从地面扫过,想找到一条穿过岩浆的路,&amp;lt;/p&amp;gt; 但周围的地面早已被岩浆占满,一条数丈宽的金红河流将道路阻断,加布里埃尔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amp;lt;/p&amp;gt; 目光便不由得看向了尤里安。&amp;lt;/p&amp;gt; 感受到了视线的聚焦,尤里安微微沉默了一下,挥手指向了岩浆,&amp;lt;/p&amp;gt; 一道灰色的光芒闪过,金色的岩浆上出现了一条灰色的浮桥,男孩踩着浮桥飞快的奔到了尤里安两人面前,&amp;lt;/p&amp;gt; 望着被锁喉的女孩,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中罕见的多了一分情绪:“尤里安先生,芮尔不是坏人。”&amp;lt;/p&amp;gt; “芮尔?她就是拜托我寻找的那个女孩么?”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尤里安低头看着金色中短发下的面庞,轻声道。&amp;lt;/p&amp;gt; “是的,尤里安先生。”看着自己的朋友扭着头,强忍着窒息带来的痛苦也要看向他的模样,&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一边挪动身子来到女孩正面,一边忍不住的探手,想要去触碰对方。&amp;lt;/p&amp;gt; 只是还没有碰到,便被尤里安抬起的手掌拦在了半空:“你之前可没有告诉我,你的朋友是一个毁灭了一座学院并杀死了几乎所有人的…恶魔。”&amp;lt;/p&amp;gt; 手掌被拦下,加布里埃尔也好似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一般缓缓放下了手,目光不断的在芮尔的脸上扫来扫去,在确定对方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了尤里安:“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尤里安先生。芮尔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是坏人。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先…”&amp;lt;/p&amp;gt; “是么?”从男孩欲与还休的表情中尤里安读出了他的想法,但他却没有松开芮尔脖颈的意思,相反还当着两人的面收紧了一些:“事实便摆在眼前,这满地的岩浆,与堆叠的尸骨都做不了假,况且,你的朋友还对我出了手。”&amp;lt;/p&amp;gt; “他们都该死!你也一样!”直到现在,芮尔才从见到朋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刚一回神便听到了尤里安冷冰的话,心中的愤懑爆发,便要奋起刚刚积蓄的些许力量与尤里安拼命,&amp;lt;/p&amp;gt; 即使是很快又被击溃后,女孩也依旧不肯罢休,高昂着头,倒竖着一双柳眉冲尤里安怒目而视:&amp;lt;/p&amp;gt; “你和他们一样,污秽,恶心!”&amp;lt;/p&amp;gt; “害死了我的母亲,还要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姿态羞辱于我!?”&amp;lt;/p&amp;gt; “你最好快些下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凡我皱一下眉头,我就是你养的!”&amp;lt;/p&amp;gt; “芮尔,别说了芮尔。”眼看着被亢骂的尤里安神色逐渐阴冷,加布里埃尔急忙开口打断解释道:&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是个好人,他从海因斯手里救了我,从昨天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他绝对不会是害了你母亲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芮尔…尤里安…尤里安先生,您们可以先冷静下来么?”&amp;lt;/p&amp;gt; “冷静…什么?”虽然从芮尔的话语中,尤里安听出了些许不对的地方,但白白吃了一顿骂,尤里安即使无心就此下狠手,但也要让这个女孩稍稍尝点苦头。&amp;lt;/p&amp;gt; 眼看着尤里安没有停手的意思,而芮尔也梗着脖子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男孩一下子就慌了,&amp;lt;/p&amp;gt; 对于尤里安的力量芮尔没有见过可加布里埃尔却是亲眼见过甚至体会过的,&amp;lt;/p&amp;gt; 就在昨夜的山谷中,面对五位突然出现的法师,双方之间展开了一场或许二十三十年过去,也依旧不会被他遗忘半点分毫的战斗,&amp;lt;/p&amp;gt; 双方之间战斗波及了方圆数公里的地面,&amp;lt;/p&amp;gt; 那开裂的大地与崩塌的山川曾一度让他以为世界末日到来。&amp;lt;/p&amp;gt; 而当战斗结束,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自己养的那只松鼠究竟是怎样把这个人钓过来的,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绝对不能惹的存在,&amp;lt;/p&amp;gt; 惹怒了他,芮尔…&amp;lt;/p&amp;gt; “别,别说了芮尔!”一想到那种画面,男孩就再也无法保持什么平静的作态了,飞扑着上前去捂芮尔的嘴,那拼命的模样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即使是芮尔与尤里安对抗的余波,都能将他轻易震到吐血。&amp;lt;/p&amp;gt; 面对男孩这拼命三郎的作态,尤里安率先退让了,&amp;lt;/p&amp;gt; 对于这个男孩,尤里安心中颇有些好感。对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心灵的宁静,&amp;lt;/p&amp;gt; 而在感受到这股力量和看到好友的拼命后,芮尔心中暴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amp;lt;/p&amp;gt; 见次,男孩赶忙开口对尤里安道:&amp;lt;/p&amp;gt;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尤里安先生,您能听完解释再做决断吗?”&amp;lt;/p&amp;gt; “以我的性命作保,在事实真相大白以前,芮尔一定不会再向您出手,我保证!”&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章三人的夜 “噼啪…”&amp;lt;/p&amp;gt; 微风掠过了林野,卷起两枚泛黄的叶片,遮住了天色,拉开了夜的序幕。&amp;lt;/p&amp;gt; 伴随着火星在木柴上的舞动,一只手轻轻的探出,笼在了尚显稚嫩的火苗外,小心的呵护着这刚刚长成的光亮。&amp;lt;/p&amp;gt; 风掠过后,趋近稳定的火苗停下了跳动,随着火苗安静下来,柔和的光芒透过了手掌发散开来,为漆黑的夜晚带来了光热,驱散了夜的清凉。&amp;lt;/p&amp;gt; 感受着掌心间的温暖,手的主人,年轻的男孩加布里埃尔,终于可以稍稍舒一口气放开手摸着地面坐回到木墩上,享受下光与热带来的暖意。&amp;lt;/p&amp;gt; 趁着这个功夫,他先是瞟了眼头顶一侧,借着微弱的火光与穿过林叶的月华,他隐约间看到了一个阴影组成的轮廓,静静的靠坐在树梢的粗枝上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amp;lt;/p&amp;gt; 只是看了两眼,加布里埃尔便调转了目光,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火堆的另一侧——那里同样摆着一个小小的木墩,&amp;lt;/p&amp;gt; 木墩上坐着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amp;lt;/p&amp;gt; 火光照亮了她金色的头发,也照映出了金发下一张精致而小巧的脸庞,&amp;lt;/p&amp;gt; 看到这张脸,加布里埃尔忍不住的微微勾起了嘴角,心中默默道了句:“真好…”&amp;lt;/p&amp;gt; 对这个男孩来说,今天是快乐的一天,&amp;lt;/p&amp;gt; 虽说从昨夜起,便发生了许多充满惊险与危急的事,甚至他自己差点还丢了性命,但…这些都过去了!&amp;lt;/p&amp;gt;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还能看到火堆对面那张脸,就是一件足以让高兴的想要乘风高歌一曲。&amp;lt;/p&amp;gt; 不过,比起加布里埃尔在心中默默的为快乐高歌,火堆对面的芮尔,却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快乐。&amp;lt;/p&amp;gt; 火焰带来的光与热驱散了秋末冬初的微凉,却无法扫去女孩的心不在焉,虽说是坐在了木墩上,但女孩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眼前的光火上,&amp;lt;/p&amp;gt;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在芮尔发呆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飘起,向头顶的树梢瞟一眼再迅速的落回到脚边的地面,每当这时,女孩的脸上总是会泛起一股难掩的复杂。&amp;lt;/p&amp;gt; 她在纠结,&amp;lt;/p&amp;gt; 而令她纠结的对象,便是树梢上那个好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amp;lt;/p&amp;gt; 有些事,芮尔觉得自己要解决,但每当她想要站起身时,&amp;lt;/p&amp;gt; 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却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amp;lt;/p&amp;gt; 夜,渐渐深了。&amp;lt;/p&amp;gt; 在一段漫长而无声的沉默后,犹豫的女孩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狠狠咬了咬唇角,在火堆对面加布里埃尔带着些许鼓励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树下走去,&amp;lt;/p&amp;gt; “那个…”&amp;lt;/p&amp;gt; 站在树下眺望枝头,借着微晕的光线女孩可以看到靠在头顶树梢上的那个身影,在又一次的内心斗争后,芮尔终于鼓起了勇气冲着那个影子开口了:“今天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amp;lt;/p&amp;gt; 双手规整的压在身前,头深深的低下,&amp;lt;/p&amp;gt; 褪去了铁甲的女孩从战场的女武神摇身一变成为了深闺里的秀女,&amp;lt;/p&amp;gt; 那鞠躬的姿势即使是不朽堡垒要求最严格的礼仪师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amp;lt;/p&amp;gt; 可当芮尔用这最标准的姿势配合着诚挚的话语向树上的男人道歉时,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amp;lt;/p&amp;gt; “…”&amp;lt;/p&amp;gt;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的摇动,一片黄叶挣脱了枝桠落在了芮尔的肩头,长久的沉默让这个骄傲的女孩有些抹不下面子,&amp;lt;/p&amp;gt; 但只要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事,那股自暴自弃的情绪便被迅速的压了下去,&amp;lt;/p&amp;gt; 默默的咬住了唇角,没有等来回应的女孩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腰背躬的更低了。&amp;lt;/p&amp;gt; 虽然年纪不过十二,但芮尔却早已比许多大龄人心中更懂得坚持,&amp;lt;/p&amp;gt; 秘密山谷的学院里充满了从世界各地寻来的有天赋孩子,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才能甚至并不输于她,&amp;lt;/p&amp;gt; 但芮尔却能稳坐第一六个年头无可动摇,&amp;lt;/p&amp;gt; 这其中除却那源自血脉的天赋外,坚持与毅力便是芮尔最大的武器,芮尔心中打定了注意:“等不来回应,那就继续等,一直到等到为止!”而坐在火堆旁的加布里埃尔,望着咬牙默默坚持的女孩,没有开口劝阻,却是默默的从地上起身,来到芮尔身旁,学着她的模样弓下了身。&amp;lt;/p&amp;gt; 夜风呼啸,火光飘摇,&amp;lt;/p&amp;gt; 在诺克萨斯的荒野上,远离了火堆带来的是温度的迅速下降,没多时凉风便让一身单衣的男孩女孩感受到了以风做刀的刺骨。&amp;lt;/p&amp;gt; 相比起来,身具岩浆之力的芮尔倒还好,可她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就被冻得手脚冰凉四肢发颤了。&amp;lt;/p&amp;gt; 又是一阵穿林风过,火光骤然暗淡了下去,&amp;lt;/p&amp;gt;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低着头的芮尔感觉头顶上掠过一道轻巧的风,旋即眼前光线陡然一暗,&amp;lt;/p&amp;gt; 待到光亮重新恢复时,芮尔等待许久的回应却是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坐过来吧。”&amp;lt;/p&amp;gt;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股如渊如海的深沉,却让女孩提起的心重新落回到了原处,&amp;lt;/p&amp;gt; 听到了回音,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如释重负一般直起了身子,但当他想要探手去扶芮尔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她的回避:“不,您如果没有原谅我的话,我…不能过去。”&amp;lt;/p&amp;gt; 手指僵在空中,看着咬牙坚持的女孩的侧脸,加布里埃尔不知所措的转头望了望身后火堆旁的人影,又看了看芮尔,咬牙就要再次弯腰,&amp;lt;/p&amp;gt; 只不过,&amp;lt;/p&amp;gt; 这一次他却失策了!&amp;lt;/p&amp;gt; 虽说作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加布里埃尔有着一手不错的天赋,&amp;lt;/p&amp;gt; 但比起芮尔操控纵铁术与熔岩直来直往大开大合的战士风格,他操控尘土的力量就更像是一位法师,&amp;lt;/p&amp;gt; 战士与法师,在没有魔法能力加持时最大的区别莫过于身体素质了,&amp;lt;/p&amp;gt; 在漫长的等待中,芮尔承受的不过是来自心中的煎熬,而加布里埃尔却是身体的苦楚了,&amp;lt;/p&amp;gt; 冬夜的寒风冰冷了他的手脚,也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amp;lt;/p&amp;gt; 起身又躬身的动作放到平日不过稀松平常,可现在…&amp;lt;/p&amp;gt; 一个没站稳,加布里埃尔便朝地上栽了过去,&amp;lt;/p&amp;gt; 这一状况发生的如此突然,&amp;lt;/p&amp;gt; 以至于就在身边的女孩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至亲的好友向前栽倒,脑袋眼看着就要撞上坚硬的树干来个头破血流了;&amp;lt;/p&amp;gt; 而作为当事人的加布里埃尔,望着急遽靠近的树干,脸上也忍不住的闪过了一抹惊惶。&amp;lt;/p&amp;gt;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章善与恶的两面 “!”&amp;lt;/p&amp;gt; 看着飞速靠近的树干,加布里埃尔忍不住的惊出了一身冷汗,&amp;lt;/p&amp;gt;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探出的大手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免于了毁容的下场,&amp;lt;/p&amp;gt; 在大手的拉扯下,加布里埃尔的视线一点一点远离了树干,发麻的腿脚也因为刚刚的血液翻涌而恢复了知觉,&amp;lt;/p&amp;gt; 直至双脚稳稳扎根地面,男孩猛地喘了口气,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后背衣领处的拉扯感却蓦地消失,&amp;lt;/p&amp;gt; 当他转身回头时,只能看到身边目光带着关切的芮尔,&amp;lt;/p&amp;gt; 以及坐在远处火堆旁,取下一根刚刚烤熟的肉根,默默咀嚼的尤里安。&amp;lt;/p&amp;gt; “是你?”&amp;lt;/p&amp;gt; 男孩的目光望向芮尔,芮尔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尤里安,眉头微蹙,在她的眼神里,加布里埃尔看到了浓浓的惊愕,&amp;lt;/p&amp;gt; 被这速度吓到了么?&amp;lt;/p&amp;gt; 可这还不是这位先生真正的实力呢!&amp;lt;/p&amp;gt; 再度忆起昨夜荒僻山谷中的魔法大战,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与芮尔好生说一说,争取让她早些得到那位尤里安先生的原谅。&amp;lt;/p&amp;gt; 那位先生…加布里埃尔和他接触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能从这段时间的接触里摸清一些对方的习惯与秉性。&amp;lt;/p&amp;gt; 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却总是沉默少言,可一旦发怒动起手来,却又狠辣果决,招招要人性命,&amp;lt;/p&amp;gt; 这样的印象很容易让男孩联想到某种职业,再结合对方曾经的军伍出身,加布里埃尔心中下定了决心————&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加布里埃尔目光望向火堆旁的尤里安缓缓开口道:“您…”&amp;lt;/p&amp;gt; “…”男孩想说一些什么,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争取到原谅,&amp;lt;/p&amp;gt; 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尤里安那冷冰的面孔后,那些话又像遇到了堤坝的洪流,被死死卡在了喉梗处吐不出来更咽不下去。&amp;lt;/p&amp;gt; 只是这一次,他没开口,火堆旁的尤里安却先一步开口了:&amp;lt;/p&amp;gt; “坐过来吧,”丢下手中的木棍,重新探手从火堆旁取过一串新的烤肉,借着昏黄的火光轻轻转动烤串翻看着被烤的鲜嫩的肉串,尤里安沉默一下轻声开口:&amp;lt;/p&amp;gt; “七分熟的烤肉,味道正好。”&amp;lt;/p&amp;gt; “您…您?”加布里埃尔愣了愣,目光随着尤里安转动的手指看向肉串又看向了尤里安,言语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amp;lt;/p&amp;gt; 而一旁的芮尔却仿佛听出了什么一般,一把拉住了加布里埃尔的手,在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将他一把拉到了火堆旁的木墩上坐下,&amp;lt;/p&amp;gt; “您原谅我了,是么!?”&amp;lt;/p&amp;gt; 隔着一摊火堆,芮尔眼中的光芒很亮,&amp;lt;/p&amp;gt; 这是她第一次向除自己母亲之外的人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放上了自己的尊严,&amp;lt;/p&amp;gt; 能被原谅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心情大好,放开一旁还有些蒙的男孩的手,芮尔吸了吸鼻子、目光有些兴奋的在火堆旁的烤肉串上来回巡视着,很快便挑出了两串泛着焦黄的肉串,一串塞到了男孩手中,另一串则是迫不及待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amp;lt;/p&amp;gt; “哇!”&amp;lt;/p&amp;gt; “加布里,你烤肉的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串烤兔肉真的是我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amp;lt;/p&amp;gt; 一连说了好几个最,金发女孩的脸上洋溢起了享受的表情,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自己的那串,&amp;lt;/p&amp;gt; 芮尔又伸手拿了一串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过去。&amp;lt;/p&amp;gt; “喜欢吃就多吃些,尤里安先生还打来了不少的猎物呢!”&amp;lt;/p&amp;gt; 听着自己最好朋友的不断夸赞,看着她仿佛要翘到天上的眉角,加布里埃尔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将自己的那串塞了芮尔,口中说着:“尤里安先生还打来了不少的猎物呢!”&amp;lt;/p&amp;gt; 可眼神,却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轻轻瞥了一眼沉默的尤里安,心中暗暗嘀咕着:“真的…原谅了么?”&amp;lt;/p&amp;gt; “…”&amp;lt;/p&amp;gt; 真的原谅了么?&amp;lt;/p&amp;gt; “怎么可能!”&amp;lt;/p&amp;gt; 酒足饭饱后的尤里安靠在了一株纤若柳条的嫩枝上,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尤里安心中响起了这个声音。&amp;lt;/p&amp;gt; 一次充满巧合的见面,在误会中死命相搏的打斗,&amp;lt;/p&amp;gt; 那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体里,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在愤怒的加持下,不论是漫天飞舞的金属羽翼还是地下涌出的炙热岩浆,都不是普通的人可以轻易抵御的,&amp;lt;/p&amp;gt; 若不是她面对的人是尤里安————一个不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人,也许早在高塔的阁楼上,尤里安就被撕成粉碎了!&amp;lt;/p&amp;gt; 这样的仇怨又怎是那轻飘飘的道歉与鞠躬可以轻易化解的?&amp;lt;/p&amp;gt; 这个道理,尤里安知道,那个金发女孩也不会不知道,&amp;lt;/p&amp;gt; 但在一番沉默后,两人却似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心照不宣。&amp;lt;/p&amp;gt; 在这一点上,尤里安并不清楚对方的考量,但他却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原谅这一条路————&amp;lt;/p&amp;gt; 不原谅又能怎样呢?难道真的将她杀掉么?&amp;lt;/p&amp;gt; 如果时间倒回到上午,倒回到那个被岩浆吞没的山谷,尤里安或许会毫不犹豫,&amp;lt;/p&amp;gt; 但当那个叫加布里埃尔的男孩出现后,&amp;lt;/p&amp;gt; 当他随着他的讲述了解了其中的一切后,尤里安就无法再出手了。&amp;lt;/p&amp;gt; 毕竟,&amp;lt;/p&amp;gt;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啊…”&amp;lt;/p&amp;gt; 六岁起进入学院后便被当成武器培养,在学院的六年里,被神秘的社团当成了实验品注入了数不清的魔法符文,&amp;lt;/p&amp;gt; 在听到芮尔亲口讲述起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到那一身遍布躯体上下的恐怖斑纹时,他却又只能选择相信。&amp;lt;/p&amp;gt; 十二岁,是多么好的年华,&amp;lt;/p&amp;gt; 尤里安的十二岁,在乡间的田野中奔跑,整日无虑无忧;&amp;lt;/p&amp;gt; 而芮尔的十二岁,却要面对一个又一个残酷又血淋的真相,面对因她而死的怨魂,以及…不愿瞑目的母亲。&amp;lt;/p&amp;gt; 望着皎洁的明月,缓缓将自己带入到故事中去,&amp;lt;/p&amp;gt;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升起的是对这个十二岁少女的淡淡怜惜。&amp;lt;/p&amp;gt; 她邪恶么?&amp;lt;/p&amp;gt; 只是因为自己的愤怒便大开杀戒,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amp;lt;/p&amp;gt; 这样的人对于曾经的尤里安而言,或许会将其认定为需要铲除的邪恶并毫不犹豫的出手;&amp;lt;/p&amp;gt; 但现在……他却突然有些感慨:&amp;lt;/p&amp;gt; 也许隔在邪恶与善良之间的,不是一道想象中的深壑,而是一张薄薄的纸。&amp;lt;/p&amp;gt; 闭上双眼,&amp;lt;/p&amp;gt; 任由无数的思绪在心中流淌,而成长,也在寂静的黑夜里慢慢发芽。&amp;lt;/p&amp;gt; 在某一刻,他睁开了双眼,而一道低低的声音也适时的传入了耳中:“尤里安先生,我们可以谈一谈…么?”&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章漫长的等待 “可以谈谈么?”&amp;lt;/p&amp;gt; 就在话音出口的瞬间,芮尔心中突兀的泛起一阵感觉————似乎,风静了。&amp;lt;/p&amp;gt; 只是一转眼,她便又反应过来静下来的似乎不只是风,&amp;lt;/p&amp;gt; 还有头顶随风而摆的枝桠,脚边沙沙作响的灌木丛,甚至就连昏黄的火光,似乎都随着她这句平常的话语脱口而出而停止了摇曳。&amp;lt;/p&amp;gt; 好安静啊…这个世界。&amp;lt;/p&amp;gt; 安静的不真实,安静到芮尔心中莫来有的泛起一阵阵的恐惧。&amp;lt;/p&amp;gt; 但芮尔却没有因为这份恐惧而停下仰望头顶的目光,&amp;lt;/p&amp;gt; 那金红色的眼眸穿过了枝桠,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树梢上的某处。&amp;lt;/p&amp;gt; 她知道,她此时此刻所感知到的一切,其归根溯源都是来自那个男人,那个叫做尤里安的男人。&amp;lt;/p&amp;gt; ‘他真的是退伍士兵么?’&amp;lt;/p&amp;gt; ‘诺克萨斯怎么会放这种人离开军队!?’&amp;lt;/p&amp;gt; 没来由的,芮尔心中泛起这般嘀咕,&amp;lt;/p&amp;gt; 作为和对方亲自交手并完整存活下来的人,可能没有多少人比芮尔能更加清楚认知到这个男人的可怕,&amp;lt;/p&amp;gt; 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起,&amp;lt;/p&amp;gt; 便始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负压在芮尔的心头,&amp;lt;/p&amp;gt; 沉默少语的表情,&amp;lt;/p&amp;gt; 充满冷酷气息的灰色眼瞳,与象征诺克萨斯的黑红色装束,&amp;lt;/p&amp;gt; 一切在魔法学院课堂上了解到的关于诺克萨斯的特质,芮尔似乎从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并升起一丝由衷的敬畏。&amp;lt;/p&amp;gt; 而反观秘密学院中的那些顶着教员名号传说是帝国最精锐兵团的老兵,即使双方的穿着打扮没有太大的区别,可给予芮尔的感官却是天与地的差别。&amp;lt;/p&amp;gt; 对于这样的男人,芮尔收起了自己的狂傲,压下了心底的火焰,屏住呼吸静静的在树下等待。&amp;lt;/p&amp;gt; 对于这个男人,她愿意等待,也必须等待!&amp;lt;/p&amp;gt; 她需要一个无人打扰和对方直接对话的机会,需要一个————彻底被‘原谅’的机会。&amp;lt;/p&amp;gt; ‘原谅。’呵呵。&amp;lt;/p&amp;gt; 一个有些可笑的词汇,芮尔从不认为自己是邪恶的,&amp;lt;/p&amp;gt; 她本不过是一个破落贵族家族的落魄后裔,&amp;lt;/p&amp;gt; 虽然徘徊在困苦生活的边缘,却也能挣扎渡活,&amp;lt;/p&amp;gt; 而神秘的魔法学院虽然给了她拥有力量主宰命运的机会,却无可饶恕的夺走了她母亲的性命,&amp;lt;/p&amp;gt; 甚至就连那看似努力得到的机会,&amp;lt;/p&amp;gt; 也是用一个个无辜生命堆叠成的。&amp;lt;/p&amp;gt; 杀掉那些人,芮尔不会感觉到纠缠于内心的困扰,&amp;lt;/p&amp;gt; 反而若是不杀,于她而言才是一种巨大的折磨。&amp;lt;/p&amp;gt; 可有时候现实总是充斥着玩笑,&amp;lt;/p&amp;gt; 当自认正义执行的她,遇上了能将她压下的一股更强大的‘正义’时,即使她是芮尔,是那些恶人口中能够兴盛帝国的最强武器,&amp;lt;/p&amp;gt; 也不得不低下她高傲的头颅————&amp;lt;/p&amp;gt; “我不能死!”&amp;lt;/p&amp;gt; 至少现在不能!&amp;lt;/p&amp;gt; 轻轻咬了咬唇角,芮尔在无声的等待中惴惴不安。&amp;lt;/p&amp;gt; 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期待能否等来曙光的降临。&amp;lt;/p&amp;gt; 但不论如何,至少————&amp;lt;/p&amp;gt; 在找到那个女人之前,在亲自手刃害死母亲的凶手之前,在彻底铲除那个邪恶至极的神秘组织之前,&amp;lt;/p&amp;gt; 她都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变强——直到变成最强的那天!&amp;lt;/p&amp;gt; 女孩很清楚,&amp;lt;/p&amp;gt; 虽然晚餐前的篝火旁,在加布里埃尔的帮助下,男人似乎已经原谅了自己,&amp;lt;/p&amp;gt; 可亲历过险恶的她却不会单纯的相信一切就这么简单。&amp;lt;/p&amp;gt; 芮尔不会忘记她与尤里安见面时两人恶语相向的场景,更不会忘记大战之时对方流露出的不加掩饰的杀意,&amp;lt;/p&amp;gt; 那是切切实实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杀念!&amp;lt;/p&amp;gt; 世界上真的有上一秒还生死相向,下一秒就握手言谈毫无芥蒂的人存在么?&amp;lt;/p&amp;gt; 就是有,芮尔也决不相信会是这个叫尤里安的人!&amp;lt;/p&amp;gt; 对于诺克萨斯的士兵,芮尔可谓是深有了解,毕竟从五六岁起,她每日每天都会与他们打交道,&amp;lt;/p&amp;gt; 虽然因为身为校长的母亲与自己那特殊的血脉实力让她始终得到的是来自那些精英教员们的夸赞与讨好,&amp;lt;/p&amp;gt; 可终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诺克萨斯士兵那糅合了嗜血残暴与冷漠的本性,总会在有意无意的交谈间暴露,而后被她察觉。&amp;lt;/p&amp;gt; 自己的这一身实力,&amp;lt;/p&amp;gt; 虽然比起尤里安而言或许远有不如,但对于帝国千万万普罗大众而言,却是宛若神明一样,&amp;lt;/p&amp;gt; 放过这样‘危险’的自己,并任由恣意成长…&amp;lt;/p&amp;gt; “可能么?”&amp;lt;/p&amp;gt; 芮尔不相信,&amp;lt;/p&amp;gt; 所以,在等到加布里埃尔睡着之后,芮尔悄悄离开了软榻,吹着冷风等待着命运的‘审判’。&amp;lt;/p&amp;gt; 然而,在女孩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等来回应的时候,树梢上却迟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甚至哪怕是…最细弱的呼吸声。&amp;lt;/p&amp;gt; 他不在这里么?&amp;lt;/p&amp;gt; ‘不,不可能!’&amp;lt;/p&amp;gt;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仅仅升起一瞬间就被芮尔否定,&amp;lt;/p&amp;gt; 抬头望着树梢,虽然不管芮尔如何瞪大眼睛寻找都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amp;lt;/p&amp;gt; 可芮尔的感觉却告诉她,&amp;lt;/p&amp;gt; 那个男人就藏身在她身前的这棵大树后,在那稀疏杂乱的枝桠间,被一缕斑驳洒落的月霞隐藏。&amp;lt;/p&amp;gt; 芮尔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给予的答复。&amp;lt;/p&amp;gt; 如果有回应,那么或许一切还有得机会,可如果没有,那…&amp;lt;/p&amp;gt; 又是一缕轻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微凉略过裸露的脖颈,&amp;lt;/p&amp;gt; 纵使体内有炙热的岩浆翻涌,可芮尔依旧忍不住打了个颤,一颗心随着久久等不到的应答而下沉,跌向了无尽的深渊。&amp;lt;/p&amp;gt; “果然…么。”&amp;lt;/p&amp;gt; 一抹失落滑落,芮尔娇小的脸蛋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涩,&amp;lt;/p&amp;gt; 对方是诺克萨斯人,还是毫无疑问的精锐,&amp;lt;/p&amp;gt;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会脱离军队,但既是诺克萨斯的士兵,&amp;lt;/p&amp;gt; 就没道理原谅她这样一个犯下了‘滔天’罪行的人。&amp;lt;/p&amp;gt; 之前的平静与原谅,在此刻的芮尔眼中,似乎更像是一种短暂达成的妥协,&amp;lt;/p&amp;gt; 目的为何暂时不清楚,&amp;lt;/p&amp;gt; 但或许再过几天,或许就在今夜之后,等待自己的就将是那黑暗深渊一般的未来,&amp;lt;/p&amp;gt; 如果如她所想,那么此刻此时,或将是她最后一次看到那挂在天边的皎月。&amp;lt;/p&amp;gt; 默默的收回了望月的眼神,挪动了一下等待得有些僵硬的身体,&amp;lt;/p&amp;gt; 心情复杂的女孩准备回去营帐那边,&amp;lt;/p&amp;gt; 向最好的朋友,也向自己的人生道一句再见,&amp;lt;/p&amp;gt; 可就在她低头转身的瞬间,耳边却突兀响起了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随我来。”&amp;lt;/p&amp;gt; 那一瞬间芮尔猛地停住了将将迈开的步伐,金色的中短发在急促的甩动间掠过鬓角,露出了一张满载着惊喜的脸庞,&amp;lt;/p&amp;gt; 那一颗,她感觉到逐渐冰冷的心再一次有了热量。&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章突兀的请求 “沙沙…沙沙…”&amp;lt;/p&amp;gt; 十一二月的风,透过夜幕穿梭在树林之间,轻轻叩响荒秃的枝桠,卷走了最后一片发黄的落叶。&amp;lt;/p&amp;gt; 芮尔微微抬起头,望着深邃隆布里那一道飘渺恍惚的身影,下意识的加快了些许步伐,&amp;lt;/p&amp;gt; 纤瘦的双腿越过低矮的木丛,拂过带着几分杂乱的深绿,裸露小腿处传来的些许针刺感让女孩精神一振————&amp;lt;/p&amp;gt; 都到了这一步,结局如何还要再多做纠结么?&amp;lt;/p&amp;gt; 作为学院的第一名,芮尔深深知晓自己的实力上限,&amp;lt;/p&amp;gt; 而她更清楚的,是前方两丈外的那飘忽在昏暗月色下身影中隐藏的力量,&amp;lt;/p&amp;gt; 那个人,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命,&amp;lt;/p&amp;gt; 那么就算自己孤注一掷赌上一切,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amp;lt;/p&amp;gt; 可不知为何,目光追寻着远处的阴影,芮尔心中却没来由的泛起一个念头————“他不一样。”&amp;lt;/p&amp;gt; 那个男人,与别的人不同,不只是与芮尔在学院中见过的那些诺克萨斯教员与导师不同,甚至与她所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要不同。&amp;lt;/p&amp;gt; 回忆着从两人见面起到如今短短不到一天的全部经历,虽然芮尔没有任何的凭据,心中却始终有这般感觉————&amp;lt;/p&amp;gt; 对方一定不会再伤害她。&amp;lt;/p&amp;gt; 这也让原本心有惴惴的女孩心中安定了许多,&amp;lt;/p&amp;gt; 追逐着前方的人,两道身影在寂静的树林间穿行了约莫十分钟,才在一处静静的涓流旁停下了脚步,&amp;lt;/p&amp;gt; 前方的人影脚步一停,芮尔也紧接着停下了脚步,目光平视前方,迎上了回神看过来的灰色双瞳。&amp;lt;/p&amp;gt; “你似乎…很平静?”幽幽的声音响起,尤里安一抬眼便对上那双泛着金红色的眼眸,对方脸上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未曾脱离过他的感知,&amp;lt;/p&amp;gt; 可不知为何明明一分钟前还流转在脸畔的些许不安,在这一刻的对视中却再难觅见了。&amp;lt;/p&amp;gt; “嗯,我知道您不会杀掉我的。”&amp;lt;/p&amp;gt; “哦?”这样的答案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惊讶“虽然当着那个孩子的面,我说过原谅你的话,但————”&amp;lt;/p&amp;gt; 望着娇瘦的女孩,在那张金发掩映下的娇小脸畔上停留半天,尤里安依旧没有找寻到任何慌乱,这让他略微有些不爽的皱起了眉头:“以你的危险程度,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为了帝国的安危食言而肥?”&amp;lt;/p&amp;gt; “甚至是…”手腕翻了个花儿,一柄短匕无声的出现在了尤里安的掌心中,暗哑的灰色光晕流淌,惊起了一涟微风:“即使是不杀你,单是将你押解回诺克萨斯,以你犯下的罪行,也足以在大地牢的深狱下囚禁至死。”&amp;lt;/p&amp;gt; “您不会的。”&amp;lt;/p&amp;gt; 如果说,在尤里安开口前,芮尔心中或多或少的还有一些不安的情绪残存,那么当带着几分威逼的话语从对方口中淡淡响起的那一刻,芮尔的心便彻底的放了下来,&amp;lt;/p&amp;gt; 迎着尤里安的注视,女孩仔细看着面前的男人许久,而后微微摇头认真道:“如果是学院的那些杂碎,他们或许不会饶过我,可如果是您的话,您一定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amp;lt;/p&amp;gt; “哦?是赌么?”眉头微皱,尤里安不太清楚对方是从何而来的自信。&amp;lt;/p&amp;gt; “不,是您的眼睛。”&amp;lt;/p&amp;gt; “我的眼睛?”尤里安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微妙。&amp;lt;/p&amp;gt; “嗯。”芮尔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抿住嘴角微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道:“我的母亲曾告诉我,人的一切情绪表情或是肢体动作都可能骗人,但唯独眼睛,是骗不了人的。”&amp;lt;/p&amp;gt; “我看过很多人的眼睛,但唯有您的眼睛,是最特别的。”&amp;lt;/p&amp;gt;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和那些混蛋们不一样,你是一个…一个有坚持的人。“”&amp;lt;/p&amp;gt; 轻轻歪了歪头,芮尔想了片刻说出了一个让尤里安些微感觉有些怪异的词来,&amp;lt;/p&amp;gt; “不管是赌还是所谓的眼神告诉你的答案,我都要说一句你赌对了,”&amp;lt;/p&amp;gt;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三步的瘦弱女孩,在这个距离上,尤里安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在对方将那一身堪称恐怖的力量爆发出来前划破那纤白的脖颈,可对方口中的话却让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将手中的匕首缓缓插回了腰间。&amp;lt;/p&amp;gt; “坚持什么的,我不甚在意,不过我确也没有再要对你出手的想法。但对于上午发生在学院中的那些事,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解答。”&amp;lt;/p&amp;gt; “那是当然。”在得到了确切的回答之后,芮尔心也随之放下了心来,而对于尤里安的提问,芮尔心里本就有了和盘托出的想法,&amp;lt;/p&amp;gt; 即使尤里安不问,她也会想办法将一切通通告诉对方————这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女孩心中突然涌现出的想法,&amp;lt;/p&amp;gt; 甚至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看着身前的男人,女孩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amp;lt;/p&amp;gt; ‘也许他可以……’&amp;lt;/p&amp;gt; 而随着这个大胆想法跃出脑海,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那些杂碎…”&amp;lt;/p&amp;gt; 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分钟内,芮尔便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讲给了尤里安听,从魔法学院的秘密,到她无意在阁楼下发现的秘室,&amp;lt;/p&amp;gt; 虽然在早些时候的篝火旁芮尔便已经为尤里安讲述过一遍,可那时的她心里还抱有对尤里安的戒心,&amp;lt;/p&amp;gt; 而这一次意有所图的她却是将她知道的一切都统统说了出来,就连那个兀自出现的手上带着黑色玫瑰花的神秘女人,芮尔也没有隐瞒,&amp;lt;/p&amp;gt; 芮尔想的很好————她与那个女人亲自交过手,可一边倒的碾压却给了她巨大的挫败感,而尤里安这边,虽然也是失败,但对方却没有像那个女人一般羞辱了她的灵魂又粉碎了她心中唯一的依靠,&amp;lt;/p&amp;gt; “那个混蛋…”&amp;lt;/p&amp;gt; 一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悲剧,再想起自己那惨死的母亲,芮尔心中好似有千万座火山齐齐崩发,&amp;lt;/p&amp;gt; 那咬牙切齿的语气,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感知,尤里安也依旧能察觉到其中的深深恨意。&amp;lt;/p&amp;gt; 也就在这一刻,尤里安面的女孩深深望了他一眼,突然膝盖一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突然单膝及地跪在了男人的面前:“尤里安先生,请您做我的师傅吧!”&amp;lt;/p&amp;gt; 那一瞬间,空气突然凝固了。&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章我要盯着你 有一瞬间,风好像静了。&amp;lt;/p&amp;gt; 月影透过厚密的枝桠,落在泉水叮咚间,琳琅的清辉又发生了反射,照亮了金发下的一小片容颜,&amp;lt;/p&amp;gt; 看着那满是认真的脸庞,尤里安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个名为‘荒唐’的情绪在心中作怪,&amp;lt;/p&amp;gt; “你说…你要让我做你的师父!?”他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灰色的眼瞳中带着几分怪异,&amp;lt;/p&amp;gt; “嗯,请您教我!”微微仰起头,迎着自上落下的目光,芮尔的眼中充满了期盼的光彩,&amp;lt;/p&amp;gt; “您很强,比我在学院中见过的任何教员、导师都要强大的太多。而我…”&amp;lt;/p&amp;gt; “早在三年前,那些杂碎就已经教不了我什么了。”&amp;lt;/p&amp;gt; “如果只是成为母亲口中的一把武器,那么以我现在的力量,早已是万千利器中最强的那一柄。可…可这还远远不够!”&amp;lt;/p&amp;gt; 轻轻抬起了手掌,感受着掌心肌肤下那奔行在隐现血管中的炙热血液,芮尔沉默了片刻,缓缓攥紧了拳头低声开口:&amp;lt;/p&amp;gt; “那个女人,她害死了我的母亲,她才是酿成那一切的罪魁祸首!”&amp;lt;/p&amp;gt;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amp;lt;/p&amp;gt; 猛然抬起头,当着尤里安的目光,芮尔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加掩饰的憎恨,那种眼神,尤里安曾在过去见过无数次,&amp;lt;/p&amp;gt; 可却没有一次让他像现在这般感觉到一股漆黑的深沉————&amp;lt;/p&amp;gt; ‘也许,如果没有碰见自己的话,她会带着这股深沉的憎恨活着,一直到堕入地狱的那一天吧?’&amp;lt;/p&amp;gt; 没来由的尤里安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也让他微微有些失神,&amp;lt;/p&amp;gt; 而就在他失神的当儿,面前女孩那声音低沉的讲述却还在继续:&amp;lt;/p&amp;gt; “我在的那座学院,每年都会招纳许许多多的孩子,又有许多的孩子离开————在与我进行1v1的交手之后离开。”&amp;lt;/p&amp;gt; 再一次攥紧了拳头,尤里安感觉得到,面前女孩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危险起来,那好似将崩火山一般恐怖而爆裂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抽出那柄就在手指边缘不到两寸距离处的匕首,&amp;lt;/p&amp;gt; 目光暗沉,继续倾听着芮尔的述说。&amp;lt;/p&amp;gt; “说来,有些可笑,呵…”没来由的,芮尔脸上露出了些许嘲弄:“一直到昨天以前,我都天真的以为那些再也没有见过的人,他们只是单纯的离开了学院加入了军队,去为那个喊了不止一万遍的‘帝国的荣耀’而奋斗。”&amp;lt;/p&amp;gt;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死了…”&amp;lt;/p&amp;gt; “没有死在冲锋的战场,却死在了自家同胞的手术刀下。”&amp;lt;/p&amp;gt; “而那些力量……”缓缓将手掌搭载胸口,随着一滴清泪滑落,在尤里安骤然缩紧的瞳孔中,女孩的身体好似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般乍现出道道裂纹,&amp;lt;/p&amp;gt; “滴答…滴答…”一滴金色的岩浆透穿了手臂的肌肤,顺着垂落在左侧的手掌指尖流淌,而后滴落在了静静的溪水中,&amp;lt;/p&amp;gt; 骤然腾起的烟雾伴随着‘嗤嗤’的声响一瞬间打破了夜的平静,也照亮了尤里安的双瞳。&amp;lt;/p&amp;gt;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怎样的一副画面!?&amp;lt;/p&amp;gt; 一滴一滴,数不清的金色岩浆从女孩的肌肤纹理下淌出,只一瞬间便毁去了女孩全身的衣物,&amp;lt;/p&amp;gt; 暴露出了大片赤果的躯体,&amp;lt;/p&amp;gt; 可在那一瞬间吸引尤里安的却不是所谓的山与渊的沟壑,而是————&amp;lt;/p&amp;gt; “这些杂种…!”一句乱骂不可抑制的在脑中响起,&amp;lt;/p&amp;gt; 这一瞬间映入灰色双瞳的,是那数不尽的魔法刻印,&amp;lt;/p&amp;gt; 它们像是灰尘一般附着在芮尔娇瘦的身躯上,杂乱而细密的陈列,从肩膀到胸口,从后背到腹臀,&amp;lt;/p&amp;gt; 在那些刻印上,尤里安感受到了千百种翻涌的力量,&amp;lt;/p&amp;gt; 风、火、水、雷,&amp;lt;/p&amp;gt; 任何可以想到的力量,尤里安都能在芮尔的身上感受到,&amp;lt;/p&amp;gt; 这些魔法刻印相互排斥,却又保持着诡异的平衡,千百道刻印一起,共同构成了芮尔————一个年仅十二,却连尤里安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恐怖怪物。&amp;lt;/p&amp;gt; “如您所见。”目睹着面前男人那从平静到震惊,再到含怒的变化,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女孩缓缓站起了身,向着尤里安抬起了自己的右手,&amp;lt;/p&amp;gt; 一道金红色的火纹烙印就落在那右手的手背上,那正是女孩刚刚使用的名为熔岩的力量。&amp;lt;/p&amp;gt; “那些力量化作了一枚枚魔法刻印,最后统统烙在了我的身上。”缓缓低下头,看着手背处这枚精致的火纹,&amp;lt;/p&amp;gt; 当芮尔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变得坚决了起来:&amp;lt;/p&amp;gt; “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杀掉那个女人,还要亲手捣毁那些充斥着罪恶的学院,在这之前,所有拦在我面前的,都会是我的敌人!”&amp;lt;/p&amp;gt; 看了眼尤里安,“即使是您,您可以杀死我的肉体,将我抛诸到绝望的冥渊中沉沦。但是,我依旧会从深渊中爬出来,再用全部的力量,拖着那些杂碎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amp;lt;/p&amp;gt; 一席话语,芮尔说的掷地有声,配合着她身上不断亮起又熄灭的符文烙印,尤里安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十二岁女孩的决心,&amp;lt;/p&amp;gt; 这一刻,他陷入了沉默。&amp;lt;/p&amp;gt; 若是几年前,以尤里安的性子,即使不考虑面前女孩对于帝国,对于生活在土地上的人的危害,仅凭这一席话,就足以让他坚定出手的决心;&amp;lt;/p&amp;gt; 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后,尤里安早就明白,好坏善恶是非对错的论断,要远比认知要更加复杂。&amp;lt;/p&amp;gt; 缓缓伸出左手,迎着女孩的目光将它一点一点落在了那金色的头顶上,感受着一股冲入掌心的炙热温度,&amp;lt;/p&amp;gt; 那一刻,他突然下定了决心。&amp;lt;/p&amp;gt; “你…可以呆在我的身边。”只是一句话,在生死危机边缘走了一遭的女孩便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惊喜,&amp;lt;/p&amp;gt; 可没等她将喜悦摆上面孔,男人的声音就伴随着陡然攥紧的五指一起,传入了她的耳中:“但却有个要求。”&amp;lt;/p&amp;gt; “不得不说,你的猜测很准确————至少在今天,我确实无法说服自己对你下手。但你又足够的危险,危险到无法让我将你放任不管。”&amp;lt;/p&amp;gt; 手掌穿过金色的中短发,一股淡淡的力量自那掌心间涌出,落到了女孩的身上。&amp;lt;/p&amp;gt; 随着力量的喷涌,女孩体内那狂暴不羁的力量就好似遇见了猫的耗子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沉静了下来,那种迅速,让芮尔在感受到无力的同时,眼中又涌起了几分期待。&amp;lt;/p&amp;gt; “我不会收你为徒。”尤里安自然看到了女孩眼中的期待,但他不久后要做的事情却注定了他不能有任何牵绊。&amp;lt;/p&amp;gt; 缓缓绷紧肌肉,手臂涌起的力量让芮尔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向前,迎上了尤里安的脸,&amp;lt;/p&amp;gt; 那一刻,她看到了那双自黑夜中亮起的眼瞳,&amp;lt;/p&amp;gt; 那双如同碎玻璃一般布满裂纹的诡异瞳孔,也感受到了来自心中本能泛起的恐惧————&amp;lt;/p&amp;gt; “我要盯着你。如果有一刻,你的心产生了动摇,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处死。”&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xin的修行 第二天清晨,&amp;lt;/p&amp;gt; 沉睡了一整夜的加布里埃尔在清晨第一滴露水从枝头滚落滴答在帐篷顶上的时候睁开双眼一个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amp;lt;/p&amp;gt; 在下意识一阵儿迷糊后,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紧张本能的看向了旁侧,&amp;lt;/p&amp;gt; 在看到了一张静静的睡颜后,他才猛地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还好…”&amp;lt;/p&amp;gt; 还好是梦。&amp;lt;/p&amp;gt; 掀开了搭在身外用树叶和破布简易缝合成的薄毯,加布里埃尔小心的从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amp;lt;/p&amp;gt; 攥着被露水打湿的毯子的一角,将它轻轻扯过去搭在一旁人儿的身上,一直到踮着脚尖走出帐篷,&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心中却想着昨夜做的一个梦————一个,不怎么令人开心的噩梦。&amp;lt;/p&amp;gt; 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好友芮尔,也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尤里安,&amp;lt;/p&amp;gt; 只不过在梦中的他们却没有像昨夜那般烤着炭火吃着肉,却是宛若仇敌一般战斗到了一起,&amp;lt;/p&amp;gt;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呢?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木的额头,加布里埃尔不愿想象,可那一幕却发生的那样真实,&amp;lt;/p&amp;gt; 天空在咆哮,紫色电光在轰隆雷声的伴随下划过头顶,那骇人的气势仿佛要将天空劈碎;&amp;lt;/p&amp;gt; 而颤抖的大地,却在无助的呻吟中裂开道道可怖的缝隙,高温的金色浆岩从裂隙中喷涌,炙烤着人间生灵;&amp;lt;/p&amp;gt; 而他,却只能无助的望着,望着…&amp;lt;/p&amp;gt; 一想起那贯穿了身体的无力,加布里埃尔就不禁心有余悸。&amp;lt;/p&amp;gt; 他忍不住的想到,若是昨日的他与芮尔没有得到那位尤里安先生的原谅,或许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就会真实发生,&amp;lt;/p&amp;gt; 那么今天早上,他就不会在避寒的简易帐篷中安睡醒来,感受诺克萨斯荒原山林初冬的微凉;&amp;lt;/p&amp;gt; 迎接他的或许是与荒山野岭的冻土大地为伴过夜,又或是葬身在那场大战中,沦为野兽们过冬的口粮。&amp;lt;/p&amp;gt; 那还真是可怕啊!&amp;lt;/p&amp;gt; ‘幸好先生已经原谅了芮尔。’&amp;lt;/p&amp;gt; 想到这儿,加布里埃尔不由得轻声喃喃了一句,撩开帐篷的布帘,轻手轻脚的出了帐篷,&amp;lt;/p&amp;gt; 凉风吹拂,在这个冬日的早晨,迎接他的没有穿过林海落在身上的清晨阳光,而是那昏暗的天光与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凉风,&amp;lt;/p&amp;gt; ‘真的原谅了吗?’&amp;lt;/p&amp;gt; 不知为何这一刻加布里埃尔突然又有些不自信了起来。&amp;lt;/p&amp;gt; 只是,那份犹豫纠结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amp;lt;/p&amp;gt; 就在距离帐篷几米外昨夜烤火的木桩旁,一个身影静静的盘着膝坐在那里,清晨的露水很重,&amp;lt;/p&amp;gt; 沾湿了他黑色的风衣,也将那头显眼的灰色短发黏在了一起,一缕缕耷拉在了脸庞两侧,&amp;lt;/p&amp;gt; 从那如暴雨浇湿过的模样,加布里埃尔心中猜测对方在那里估计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amp;lt;/p&amp;gt; 只是,不管是清晨的凉意,还是重寒的露水,都半点无法叨扰到对方,&amp;lt;/p&amp;gt; 静静的盘坐在那里,闭着双目,那个男人就好像与身下的木桩融为了一体,在他厚底的靴子上,加布里埃尔甚至看到了几只未被冻死的虫子,扭着身子在靴梆上爬来爬去。&amp;lt;/p&amp;gt; 这一幕让加布里埃尔眼中泛起了几分惊异的神采————&amp;lt;/p&amp;gt; ‘好厉害啊…他就好像完全融入了自然之中,与草木别无二致一般。’&amp;lt;/p&amp;gt; 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加布里埃尔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羡慕。&amp;lt;/p&amp;gt; 若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amp;lt;/p&amp;gt; 那么加布里埃尔自己也可以做到,&amp;lt;/p&amp;gt; 可是他凭借的是自身独特的天赋,他的力量可以让他敏锐的感知到物质世界中那星点微小的尘埃,并将它们拟化成可以被操控的事物,&amp;lt;/p&amp;gt; 借着这份力量,他可以与那些同样微小的东西对话,并不会被他们排斥。&amp;lt;/p&amp;gt; 但若要在不动用天赋能力的情况下想要像面前之人这般让自身与世界相谐,&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很清楚没有精深的修为是绝对无法做到的。&amp;lt;/p&amp;gt; ‘至少芮尔就一定做不到。’想起某个还在帐篷中呼呼大睡的女孩,想到她那急躁的脾气,加布里埃尔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摆手,向面前正缓缓睁开眼睛的男人打了个招呼:&amp;lt;/p&amp;gt; “早安,尤里安先生。”&amp;lt;/p&amp;gt; “嗯。”目光在面前男孩身上掠过,尤里安缓缓站起身,鼻间挤出了一声淡淡的回应。&amp;lt;/p&amp;gt; 早在对方从帐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从对方呼吸间的微小变化得知了男孩的醒来,但尤里安却没有因此停下晨间的修行,而是坚持完成了早课为止————这是他多年来一直的习惯。&amp;lt;/p&amp;gt; 作为一位刺客,早在接受修行的第一天,他就从泰隆那里知道了坚持训练的意义————不得不说,在教导学员上,泰隆或许不够优秀但却足够合格,甚至若是有评分,尤里安一定会将十分满分的十分赠与对方。&amp;lt;/p&amp;gt; 曾经的新兵营,那些老兵教员在上课的时候教给尤里安了什么?&amp;lt;/p&amp;gt; 冗长的纪律守则?无聊的规矩?还是一套简单到简陋的剑术与攻防步伐?&amp;lt;/p&amp;gt; 尤里安有些记不清了,可泰隆却告诉他坚持,告诉他拼命的意义。反而对于技艺的教导,从始至终似乎也只有那一套最基础的刃武技。&amp;lt;/p&amp;gt; 可就是这样看起来充满了怪异的教导,却让一个十二岁时还身体孱弱到推不动犁车的男孩,在二十二岁的年纪成为了可以摧山断海的强者。&amp;lt;/p&amp;gt; 这其中固然有各种因缘际会,可优秀的教导与尤里安本人的努力却更加无法逃开。&amp;lt;/p&amp;gt; 早在诺克萨斯时他就已经培养出了日日修行的习惯,那时候的修行还只是简单无聊的挥砍,可尤里安却能一直坚持不懈&amp;lt;/p&amp;gt; 一直到德玛西亚,接触到各式上乘的剑技,昔日的努力便在无声之间化蛹成蝶,成为他纵横天下的最好伙伴。&amp;lt;/p&amp;gt; 只不过实力到了他如今的地步,&amp;lt;/p&amp;gt; 剑术的修行对于他的提升已经不够明显了,如今的尤里安,比起对于精妙招式的追求,他更渴望的却是来自心灵上的提升,&amp;lt;/p&amp;gt; 那虽然是无形,可对于他却是更加艰难也更加重要的修行。&amp;lt;/p&amp;gt; 就比如今天的尤里安,就感觉比起昨日的他要强上许多,而这一切却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孩的缘故。&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新的道路 修行是什么?&amp;lt;/p&amp;gt; 或许对于每一个人踏上这条路的人而言,心中都会有不同的解答。&amp;lt;/p&amp;gt; 而对尤里安而言,&amp;lt;/p&amp;gt; 修行却很简单的是一个提高眼界,不断取长补短,完善自己的过程。&amp;lt;/p&amp;gt; 自那林间的小河旁见到那只完全由尘土组成的松鼠时,尤里安心中便一下子对这种新奇的能力产生了兴趣,&amp;lt;/p&amp;gt; 虽然在尝试并询问过加布里埃尔后,尤里安得到了‘完全依赖于自身天赋’这样的回答,但他却没有因此气馁,&amp;lt;/p&amp;gt; 经过半夜的思考,虽然最终尤里安依旧无法用魔法元素制造出一只如真一般的松鼠,但在探寻的道路上,他却找到了一条新的小径————一条被他命名为和谐的道路。&amp;lt;/p&amp;gt; 当陷入冥想的绝对安静中的尤里安将一切杂芜念想统统抛诸脑后并以整个身心去感悟这个世界,随着盘旋在鼻翼间的清风顺着咽喉沁润心肺,那一刻尤里安仿佛开启了一道新的大门。&amp;lt;/p&amp;gt;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刹那间脱离了肉体,变成了那一缕从鼻息间吐出的白气,随着穿梭的风儿飘向了远方,&amp;lt;/p&amp;gt; 某一刻,在林间他自由的起舞,说服孤单的黄叶离开树枝的怀抱,告诉泥土树洞下的动物冬天到来的讯息;&amp;lt;/p&amp;gt; 而下一秒,他又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肉虫,扭着腰儿钻出土壤,忸怩着身儿在黑底的硬皮靴上来回打滚儿;&amp;lt;/p&amp;gt;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自由的舒畅感,&amp;lt;/p&amp;gt; 他可以任意的变幻自己,不论是清风还是翠木,不管是飘浮在天空上悠游自在的云朵,还是沉睡在土壤下等待春天的种子,&amp;lt;/p&amp;gt; 他仿佛是万物,又仿佛万物皆是他。&amp;lt;/p&amp;gt; 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一直到从高悠悠的云端重新回到那小小的躯壳中后,尤里安脑中依旧在不断的回味,&amp;lt;/p&amp;gt; 也感悟着那一段短暂而漫长的奇妙经历————直到缓缓睁开双眼,&amp;lt;/p&amp;gt; 那一瞬间尤里安心中涌现出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面前不远处向自己微笑打招呼的男孩,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完全洞悉了对方,&amp;lt;/p&amp;gt; 但当他回过神来后,却发现一切仍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间。&amp;lt;/p&amp;gt; 那一刻尤里安心中有些怅然,随即却又多了些向往。&amp;lt;/p&amp;gt; ‘这便是那个老人走过的路吗?’&amp;lt;/p&amp;gt; 缓缓站起身,随着充满生机的能量在身外流转,黑色的风衣上轻轻飘起一律白雾,随着尤里安长舒一口气,那原本润湿的风衣上以再看不到半点的露水痕迹。&amp;lt;/p&amp;gt; ‘这也是那个男人曾经到达的境界么?’脑中浮现出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影子,那一瞬间,尤里安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amp;lt;/p&amp;gt; “艾欧尼亚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你…也是。”瞥了加布里埃尔一眼,尤里安说出的话让男孩有些神色莫名。&amp;lt;/p&amp;gt; “那是加布里心中最好的地方,我的全部记忆都留在了纳沃利,也不知道,未来的我还能不能有再回到那里的一天。”&amp;lt;/p&amp;gt; “会的,如果你一直向着这个目标努力的话。”看着男孩脸上略带憧憬的模样,尤里安的眼神蓦然间有些深邃:&amp;lt;/p&amp;gt; “从今天起你便跟着我吧,虽然在实力上你可能帮不到我什么,但只是做些照顾起居、打点四下的事情想来也没有什么难度。”&amp;lt;/p&amp;gt; “作为交换,我会尽量保护你在诺克萨斯时的安全————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没有做出什么让我反感的事情来,你是个聪明人,不是么?”&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您..您?谢谢!谢谢您!”一阵愣神后,加布里埃尔才好似听清了尤里安的话一般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amp;lt;/p&amp;gt; 比起昨晚时的表态,尤里安此刻的话语在男孩的心中才更像是一种承诺,这承诺虽然带着几分交易的味道,但对加布里埃尔来说,却是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amp;lt;/p&amp;gt; 让暗中纠结了一彻夜的加布里埃尔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而男孩随即便立即大声说道:“会的,我能做好,我能做好!”&amp;lt;/p&amp;gt; 瞥了一眼欢呼雀跃的男孩,尤里安没有再理会他,却是向着帐篷旁的篝火走了过去,&amp;lt;/p&amp;gt; 他是一个很不愿亏欠别人的人,加布里埃尔那特殊的能力让尤里安在修行的道路上推开了一道新的大门,&amp;lt;/p&amp;gt;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早已是记下了这份情。而在他刚刚进入那‘和谐’之态的时候早起的加布里埃尔没有闹出动静将他打断,这让尤里安对这个懂事男孩的好感又提升了许多。而最关键的,&amp;lt;/p&amp;gt; 尤里安刚才的这番话,不只是对眼前的男孩说的,也是向另一个表明自己的态度————&amp;lt;/p&amp;gt; “咦,加布里,你怎么了…一早起来就这么高兴么?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已经换上了一套整齐新衣的芮尔一走出帐篷就看到了情绪激动的加布里埃尔,不由得开口道。&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是尤里安先生!他接纳我们了!”转头看到睡眼惺忪的女孩,加布里埃尔立刻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amp;lt;/p&amp;gt; “不是…早就接纳了吗?”看了眼默默不语的尤里安,芮尔金红色眸子微微一转,一缕笑意便漾在了脸畔“就在昨天,对么,尤里安先生?”&amp;lt;/p&amp;gt; “对,对对对。”加布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微微有些夸张了,&amp;lt;/p&amp;gt; 男孩在心中为自己与好友的事情担忧着,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也像自己一般,在这一点上,加布里埃尔与芮尔两人似乎有着出奇的默契,&amp;lt;/p&amp;gt; 若不是经历了昨夜的‘坦诚’,这个脾气有些急躁的女孩是怎么也不可能安心的在帐篷里偷听,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着坐到了篝火旁正拾捯着木柴的尤里安发问的。&amp;lt;/p&amp;gt; 芮尔的话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了尤里安的身上,顺着看向篝火旁,&amp;lt;/p&amp;gt; 两人看到了尤里安左手的黑色短匕,继而看到了两只被剥好了皮的野兔,这一刻加布里埃尔才骤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amp;lt;/p&amp;gt; “尤…尤里安先生,让我来吧!”在衣角蹭了蹭手掌,加布里埃尔小跑着便要去接过尤里安的工作,&amp;lt;/p&amp;gt; 但却被尤里安阻止了。&amp;lt;/p&amp;gt; “坐过来吧。”瞥了眼两小男女,尤里安轻舞着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将两只野兔处理完毕并用木棍插好架上了不知何时燃起的篝火,随着淡淡的肉香逸散,尤里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amp;lt;/p&amp;gt; “吃完,就要准备离开这里了。”&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向着不朽堡垒 一顿简单的早餐,&amp;lt;/p&amp;gt; 就在一片无名山林的山林中,伴着清晨十分灰蒙蒙的天色与穿过林间微凉的风,&amp;lt;/p&amp;gt; 在尤里安的沉默,芮尔的喋喋不休与加布里时不时的应和声中结束了。&amp;lt;/p&amp;gt; 背上行囊,推倒简易的用藤蔓蓬草堆起的营帐,扫掉篝火旁堆积的灰烬与没来得及烧完的柴火,又清理掉了四周每一点生活过的痕迹后,尤里安便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离开了这里。&amp;lt;/p&amp;gt; 他的目标自然是回去不朽堡垒,与尚还留在城里的阿卡丽汇合————他已经有些担心那个女孩了,&amp;lt;/p&amp;gt; 这里毕竟是诺克萨斯的地盘,而阿卡丽却是一个艾欧尼亚人。&amp;lt;/p&amp;gt; 若是在平时,尤里安即使心有担忧却也不会特别担心对方的安全,&amp;lt;/p&amp;gt; 毕竟诺克萨斯是这片符文之地最庞大的帝国,即使都城的守备再如何完整森严,也难以将触手深入每一个贫民窟中。&amp;lt;/p&amp;gt; 可前几天自己那一通大闹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amp;lt;/p&amp;gt; 作为一国的都城,诺克萨斯人或许会因为利益的纠葛默许那平日势力盘踞、鱼龙混杂的状况,但那位高居在帝国御座上时月无多的大统领阁下却一定不会容忍看到那近乎打脸一般的‘挑衅’————尤其还是在如今这个有些动荡的年代。&amp;lt;/p&amp;gt; 要知道,就在数个月前,达克威尔才刚刚发起一场震惊了帝国内外的‘血色之夜’,挥举着屠刀从夜幕降临杀到了日上东升,&amp;lt;/p&amp;gt; 那摇曳的火光与铁甲碰撞的鸣音,成为了许多胆小之人入夜后的噩梦,而那被数万鲜血浸染过的石砖,一直到现在都有淡淡的血色残留,无法褪去。&amp;lt;/p&amp;gt; 虽然,凭借着数十年来统治帝国的无上威望,达克威尔成功将事情强压了下来,让宏伟的帝都在明面上依旧是海晏河清的安宁模样,&amp;lt;/p&amp;gt; 可在卡西奥佩娅那里尤里安却知晓了真实的状况:&amp;lt;/p&amp;gt; 在这之后的数个月里,暗地中的骚乱始终没有停止过————达克威尔的屠刀杀死了太多的人,&amp;lt;/p&amp;gt; 那些人中虽然有许多各方势力派来帝都的奸细,但绝大多数却都是帝国的大贵族与大富豪。&amp;lt;/p&amp;gt; 他们或许有罪,却不至于沦落到大统领口中‘叛国’的地步,&amp;lt;/p&amp;gt; 多的是与大统领有政见上的不合,又或是不愿看到达克威尔-杜·克卡奥家族联姻,看到大统领宝座变成一家私物的人,&amp;lt;/p&amp;gt; 可他们却被大统领借着‘叛国’的刀子,清扫了个干净。&amp;lt;/p&amp;gt; 这样一来,似乎在明面上,胆敢反抗达克威尔的人已经统统不存在了,&amp;lt;/p&amp;gt; 可事实上对大统领感到不满的人却只是将自己小心隐藏了起来,他们畏惧冰冷的刀子,也畏惧那驻扎在帝国东部群山间的庞大军团,&amp;lt;/p&amp;gt; 可不满却从不会因为畏惧而消失,只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愈演愈烈,&amp;lt;/p&amp;gt; 明面上,那些因为血夜而变安分的贵族与富豪们老实的跪伏在大统领的御座前口中高呼万岁,&amp;lt;/p&amp;gt; 而暗地里,无数的秘密结社却从土壤之下冒出头来,通过串联勾结,用一次又一次的骚乱试探着帝国的底线。&amp;lt;/p&amp;gt; 这也导致了,那些第一兵团的士兵几乎每夜都要徘徊在帝国都城的大小街头,带走一个又一个的‘叛乱分子’。&amp;lt;/p&amp;gt; 而在那天的大闹之后,帝都的形势只会更加严酷。&amp;lt;/p&amp;gt; 以帝国人的秉性,封城戒严几乎是最基础的,之后挨家挨户的搜查也免不了,&amp;lt;/p&amp;gt; 只是比起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作风,一波更强力的‘清扫’似乎是再难避免了。&amp;lt;/p&amp;gt;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对阿卡丽的实力心中有数的尤里安,也不得不开始为女孩的现状担忧了。&amp;lt;/p&amp;gt; 从与对方的私下交谈里,尤里安知晓了女孩停留在不朽堡垒的这段时间,为了营救母亲前前后后做出的努力与牺牲,&amp;lt;/p&amp;gt; 帮那些黑暗边缘的人做些私底下威胁人的活儿不说,甚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不惜违背信仰做那些‘玷污双手’的事情,&amp;lt;/p&amp;gt; 短短不过半年,许多城里的大人物就都知道了这个艾欧尼亚女孩的大名,&amp;lt;/p&amp;gt; 她年轻却武艺高强,性格沉默是一把极其锋锐的刀子。在私底下,许多贵族乃至是一些高居权位的大人物都向她抛出过橄榄枝,以救人为代价,要她去刺杀达克威尔。&amp;lt;/p&amp;gt; 但年轻的女孩虽然因为那些承诺做过不少她心中认为的‘错事’,但若要将她当成傻子来看就未免太瞧不起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名号了。&amp;lt;/p&amp;gt; 对于不朽堡垒下汹涌的暗潮,或许没有多少人比阿卡丽这个旁观者看的更清了,而艾欧尼亚人独有的天赋更能让她看清那些人心中的黑暗与邪恶。&amp;lt;/p&amp;gt; 她来这里是为了救母,对于贵族间的蝇营狗苟她没有半点兴趣,更没有为此涉险的想法,&amp;lt;/p&amp;gt; 这也导致了虽然在这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阿卡丽为救人做了许多的努力,&amp;lt;/p&amp;gt; 可真正能让她自污双手的人却少之又少,可就是这样,她依旧被欺骗了无数次————那些帝国的大权贵们根本不相信这个艾欧尼亚来的女孩,&amp;lt;/p&amp;gt; 只不过碍于对方的用处才开出一个又一个的价码而已。&amp;lt;/p&amp;gt; 若在平时,碍于自身的利益与阿卡丽的锋芒,那些人或许会默契的为女孩打着掩护,&amp;lt;/p&amp;gt; 可若是血夜再度降临,恐怕那群贪生畏死的人第一个就会将女孩推出来挡刀。&amp;lt;/p&amp;gt; 在这种情势下,&amp;lt;/p&amp;gt; 如果一旦暴露,恐怕迎接阿卡丽的,将会是比自己那天要恐怖无数倍的疯狂围堵,&amp;lt;/p&amp;gt; 那种状况下,即使以尤里安的实力也不敢等闲视之,&amp;lt;/p&amp;gt; 而女孩在几天前还是一个不通魔法,来去仅凭自身力量的刺客,即使尤里安将那半枚世界符文给予了对方,&amp;lt;/p&amp;gt; 少了尤里安的调教,怕也难以发挥其十分之一的力量。&amp;lt;/p&amp;gt; 事实上事到如今,&amp;lt;/p&amp;gt; 尤里安已经有些开始懊恼自己之前的冒失了,&amp;lt;/p&amp;gt; 那个仗势欺人的混蛋军官固然让他出离愤怒,&amp;lt;/p&amp;gt; 但以他的实力,本可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既不暴露自身又能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处,&amp;lt;/p&amp;gt; 可他却偏偏选择了让情况急转直下的那个,&amp;lt;/p&amp;gt; 将事情变得糟糕无比。&amp;lt;/p&amp;gt; 如今他在城外,而阿卡丽却留在了城内,&amp;lt;/p&amp;gt; 那场大闹过后,不朽堡垒如今是何状况尤里安心中半点没底,&amp;lt;/p&amp;gt; 而更让他心有不安的却还是那个女孩,&amp;lt;/p&amp;gt; 她现在身在何处?究竟是危险还是安全?&amp;lt;/p&amp;gt; 如果她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受伤,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点伤害,尤里安都无法原谅自己。&amp;lt;/p&amp;gt; 他要回去,必须要回去!&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表演 不过,&amp;lt;/p&amp;gt; 虽然心中焦急着赶回不朽堡垒,可在离开了露宿一夜的野林后,尤里安却没有带着芮尔与加布里埃尔朝着东方前行,却是拐了一个大弯,去往了另一个地方————&amp;lt;/p&amp;gt; 昨日来时的地方。&amp;lt;/p&amp;gt; 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再次返回‘故地’,失去了元素力量支撑的岩浆已经停止了迸发,随着疾风骤雨洒落,&amp;lt;/p&amp;gt; 高温的浆液与燃烧的山火也逐渐停止了蔓延,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了缺少植被覆盖的荒凸大地,&amp;lt;/p&amp;gt; 在那片昔日苍翠披拂的山间谷地,大片的断壁残垣孤单的矗立,诉说着令人泣涕的往事。&amp;lt;/p&amp;gt; 然而,比起昨日那场令天地改色的战斗,今儿的学院旧址上虽然少了那撼动天地的魔法炫光,却也依旧喧嚣。&amp;lt;/p&amp;gt; 缓缓探出头,目光越过千米的荒芜,&amp;lt;/p&amp;gt;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黑衣玄甲足足被数百人团团围住的废墟,从他们衣甲领角的徽记上尤里安认出了这是帝国第一兵团下属的唯一一只游骑兵团————一支神秘的数量仅有千余人但精锐程度却足以媲美任何精英兵团的丛林部队。&amp;lt;/p&amp;gt; 他们的活动范围是帝国西方的广袤丛林,专擅丛林战的游骑兵们日复一日的巡林,为帝国犁扫妄图穿过丛林前往不朽堡垒的敌人,&amp;lt;/p&amp;gt; 而尤里安之所以认出他们却是因为那段同样有些类似的侦察兵经历,&amp;lt;/p&amp;gt; 在一次无聊的巡林中,尤里安与一个精锐的三人游骑兵小队有过一次照面,&amp;lt;/p&amp;gt; 那时候的游骑兵们令尤里安无比的羡慕,&amp;lt;/p&amp;gt; 不仅是因为他们那身绝对保暖的兽皮战衣,还因为那群悄然出现又静静消失的游骑兵们那冷漠坚毅的眼神,&amp;lt;/p&amp;gt; 让尤里安无数次幻想过成为他们的一员。&amp;lt;/p&amp;gt; 只不过,随着年龄长大,在师从杜克卡奥学习了刺客之道后,那份曾经的幻想便随着时间的流逝遗留在了记忆的角落,&amp;lt;/p&amp;gt; 在加入血色精锐不断的执行各种远离本土的任务后,尤里安更是几乎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amp;lt;/p&amp;gt; 而今日,时隔数年的再一次重逢,却是在秘密学院废墟这处让尤里安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精锐的游骑兵们不是几乎从来不集结行动的么?’&amp;lt;/p&amp;gt; 看着那些骑着矮战蜥的游骑战士,尤里安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心中却又释然了————&amp;lt;/p&amp;gt; 是了,&amp;lt;/p&amp;gt; 这里是他们的领地,&amp;lt;/p&amp;gt; 而昨日尤里安与芮尔战斗时的动静,恐怕就算是有‘不朽堡垒西大门’之称的德雷坎都能感受到,&amp;lt;/p&amp;gt; 那群早就将丛林当作自家浴场的人又怎么会毫无知觉呢?&amp;lt;/p&amp;gt; 只是,比起数年前那惊鸿一瞥时的震撼,眼下丛林战士们的处境却似乎并不如何做好,甚至…&amp;lt;/p&amp;gt; “是她们,尤里安,是那个女人的手下!”&amp;lt;/p&amp;gt;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对看到的景象做出判断,一旁金发女孩那充满压抑的低吼就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amp;lt;/p&amp;gt; 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几乎无需任何方式,尤里安便能在那绷紧到极致的肌肉里感受到对方的怒火与蠢蠢欲动,&amp;lt;/p&amp;gt; 若不是一旁能力特殊的加布里埃尔提前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先一步死死的抱住了她的手臂,恐怕眼中都要喷火的女孩早就忍不住要冲出去了。&amp;lt;/p&amp;gt; “松开我加布里,松开!我要杀了那些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amp;lt;/p&amp;gt; 顶着一双红到快要滴血的眼眸,芮尔忍不住的冲着加布里低吼,&amp;lt;/p&amp;gt; 因为愤怒,她的一双小手已经死死的扣入了坚硬的山岩,那不自觉流逸出的力量则越过了那双踩着小靴子的脚掌,在坚硬的山石上留下了两个高温的坑洞。&amp;lt;/p&amp;gt; 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只要身为自己最好朋友的加布里松开手,昨日的大战便要在今日再次重现————甚至还要更加恐怖!&amp;lt;/p&amp;gt; “冷静芮尔,冷静一点啊!”&amp;lt;/p&amp;gt; 好在瘦削的男孩没有放开环住对方手臂的双手,非但没有放开,还在对方的不断挣扎下将女孩的手臂缠的更紧了一些,同时转头看向尤里安,似乎是希望得到他的帮忙,来安抚下即将暴走的女孩。&amp;lt;/p&amp;gt; 只是出乎加布里埃尔意料的,目睹这一切的尤里安,却并没有如加布里埃尔希望的那般出手用力量镇压下女孩的怒火,却反而好似火上浇油一般在片刻的沉默后突然的开口道:&amp;lt;/p&amp;gt; “今天我不会出手,”&amp;lt;/p&amp;gt; “你也不能。”&amp;lt;/p&amp;gt; 目光在加布里埃尔身上一转而过,直视着女孩满是愤怒的眼神,尤里安的声音依旧那般冷静。&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尤里安是以怎样的考量,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加布里以为天要塌了!&amp;lt;/p&amp;gt; 作为对方最好的朋友,加布里埃尔对芮尔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了,&amp;lt;/p&amp;gt; 在学院中,女孩就一直是火急火燎的暴躁性子,除了汉娜校长与自己,几乎没人能让陷入暴走的女孩重新安静,&amp;lt;/p&amp;gt; 眼下又碰上了害死对方母亲的那一伙人,自己期望的帮手尤里安先生又不帮忙,加布里埃尔几乎可以看到即将发生的危机。&amp;lt;/p&amp;gt; 是大战、混战,还是…?&amp;lt;/p&amp;gt; 只是,眼前的一切却再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amp;lt;/p&amp;gt; 在这句近乎命令似的话语下,本应彻底陷入暴怒下的女孩,却没有如加布里埃尔料想的那般再度暴走,相反的沉默了下来。&amp;lt;/p&amp;gt; 在加布里埃尔的感觉下,女孩绷紧的手脚一点一点卸去了力量,肌肉也在缓缓放松,这一切都让加布里埃尔震惊乃至惊愕,&amp;lt;/p&amp;gt; 然而尤里安却没有任何的意外,瞥了一眼咬着嘴角陷入沉默的芮尔,&amp;lt;/p&amp;gt; 在女孩口中吐出那几个字眼的一瞬间,他确实有如一旁的加布里担心的那般忧虑过女孩的再一次暴走,&amp;lt;/p&amp;gt; 但很快他又放下了心来,而原因是因为…&amp;lt;/p&amp;gt;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amp;lt;/p&amp;gt; 看着轻轻挣脱开加布里的女孩沉闷的靠在了岩石旁,尤里安轻轻眯了眯眼,将目光落回了远处,&amp;lt;/p&amp;gt; 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尤里安早就意识到,看任何人都不能只去看他的表面,&amp;lt;/p&amp;gt; 至少比起表露在外用以示人的暴躁、风风火火的模样,给尤里安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那个半夜私底下来找他的女孩儿,&amp;lt;/p&amp;gt; 能有这份玲珑心的人,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的轻浮暴露在外呢?&amp;lt;/p&amp;gt; 不过是场表演罢了!&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撤离 在了解了芮尔的小心思并确信女孩不会因为仇人见面就眼红暴起之后,尤里安便放下了心来,视线望向了远处的战场,&amp;lt;/p&amp;gt; 彼时的山谷,在经历了昨日尤里安与芮尔的惊天大战后,已然是满目疮痍,倒塌的学院大楼堆砌着遍地的乱石碎块,带来了破败的景象,而涌出地面的金色浆液,在熔断大地与山谷后,&amp;lt;/p&amp;gt; 经过了一日夜的冷却也化作了坚硬的深灰色石块铺满了大地,将本就破碎的山谷学院变得更加破败不堪。&amp;lt;/p&amp;gt; 然而这样的破败,却不能阻挡那些奋力厮杀的人群,&amp;lt;/p&amp;gt; 其中的一方,便是身披与森林同色的深绿草衣的游骑兵们,手持盾弓矛剑,草衣之下,皮甲的墨色若隐若现。&amp;lt;/p&amp;gt; 一眼扫过,尤里安瞬间便估算出了他们的数量————足足有数百人。&amp;lt;/p&amp;gt; 这已经是半个游骑兵团的人数了,&amp;lt;/p&amp;gt; 以他们的精锐程度,这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在任何野战的环境下,都可以说是近乎无敌般的存在,&amp;lt;/p&amp;gt; 然而尤里安却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他们的劣势,&amp;lt;/p&amp;gt; 几乎每过十几秒,就有游骑兵受伤倒下,&amp;lt;/p&amp;gt; 每过一分钟,便有一个游骑兵小队彻底丧失了战力,&amp;lt;/p&amp;gt;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几个女人————几个包裹在纯白色长袍与无面假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amp;lt;/p&amp;gt; “是那群人”见尤里安的目光看了过去,一旁的芮尔咬着牙低声开口:“黑色玫瑰!”&amp;lt;/p&amp;gt; 轻瞥了身边女孩一眼,尤里安轻轻“嗯”了一声,注视着远方的脸上却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amp;lt;/p&amp;gt; 战场的境况依旧在&amp;lt;/p&amp;gt; 黑色玫瑰的法师人数虽然只有寥寥不过四五人,却从始至终都掌控着战场的主动,七色的魔法波纹穿过空气,&amp;lt;/p&amp;gt; 每一道魔法光辉的亮起,都昭示着一个游骑兵战士的倒地,倒地的游骑兵迅速的被接应的队友拖下,而后方的新小队又会交替的顶上,但很快便又会重复起之前的循环。&amp;lt;/p&amp;gt; 尤里安等人来到这里不过短短数分钟,游骑兵小队便或伤或死减员了三分之一,&amp;lt;/p&amp;gt; 这样近乎一面倒的战斗,不论是以谁的眼光看去,都只能悄然感叹一句双方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amp;lt;/p&amp;gt; 然而,损失巨大的游骑兵团却并没有半点想要撤退的意思,非但没有,后续支援的游骑兵们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半,不断的冲上前去,用兵器肉体与几个女法师纠缠着。&amp;lt;/p&amp;gt; 他们如此不要命的拖延时间是在等待援军?还是有别的应对方略?&amp;lt;/p&amp;gt; 默声看了一会儿,芮尔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收回了注视的目光,&amp;lt;/p&amp;gt; 以她的估计,只要几分钟,这只实力已然可以称为精锐的诺克萨斯大队,便将彻底从帝国军队的名单上除名。&amp;lt;/p&amp;gt; 而对比过几个女法师实力的芮尔,却完全看不到游骑兵们翻盘的可能,除非————&amp;lt;/p&amp;gt; 目光掠过身旁的男人,芮尔并没有出声,可金色的眼瞳底下却悄悄流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amp;lt;/p&amp;gt; 她在等身边男人的反应。&amp;lt;/p&amp;gt; 虽然双方见面的时间不长,但年轻的女孩却自认对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有着很深的了解,&amp;lt;/p&amp;gt; 在她眼中,对方几乎符合她对一个完美诺克萨斯战士几乎全部的幻想,&amp;lt;/p&amp;gt; 实力高强、&amp;lt;/p&amp;gt; 手段果决,&amp;lt;/p&amp;gt; 在沉着冷静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与冷静完全悖逆的‘红’心,&amp;lt;/p&amp;gt; 只是看着他,芮尔便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的母亲,&amp;lt;/p&amp;gt; 十几年来,她的母亲便是以这样的目标与期待注视着她,希望将她培育成最完美的战士,&amp;lt;/p&amp;gt; 在孜孜不倦的教导下,芮尔的心中也期盼着成为那样完美的人。&amp;lt;/p&amp;gt; 可只是一天,一切就全变了。&amp;lt;/p&amp;gt; 母亲被人杀害,培育自己的学院也在她的愤怒下化作了一遍废土,&amp;lt;/p&amp;gt; 若是没有意外,心怀怨恨与绝望的女孩毫无疑问会走向黑暗的彼端,将深切的复仇与毁灭当成毕生的目标,走上那条与母亲所期望截然相反的道路;&amp;lt;/p&amp;gt; 然而尤里安与加布里埃尔的出现却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amp;lt;/p&amp;gt; 而与尤里安的一战,更是将濒临自我毁灭的她彻底打醒,&amp;lt;/p&amp;gt; 仇恨不应被放下,&amp;lt;/p&amp;gt; 但母亲和自己的期待也不应被遗弃。&amp;lt;/p&amp;gt; 只是那个目标…&amp;lt;/p&amp;gt; 瞥了身边男人一眼,芮尔嘴角轻轻的抿在了一起。&amp;lt;/p&amp;gt; 或许是由己及人,对于尤里安,芮尔很确信这个始终甲不离身的男人一定不会对眼前的战斗不管不问,&amp;lt;/p&amp;gt; 一旦他做出决断,芮尔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做帮手,&amp;lt;/p&amp;gt; 虽然现在她还远不是那个曾在学院地下密室欺辱了自己的女人的对手,&amp;lt;/p&amp;gt; 但是只是她的手下的话,芮尔却已经在暗中摩拳擦掌了起来。&amp;lt;/p&amp;gt; 望着远处,芮尔金红色的眼眸中凶光闪烁,&amp;lt;/p&amp;gt; 一边在暗中积蓄力量,一边目光不断的在战场与身边男人的脸上徘徊,&amp;lt;/p&amp;gt; 她在等一个信号————等这个男人出手的讯号。&amp;lt;/p&amp;gt; 只可惜,&amp;lt;/p&amp;gt; 一分钟过去,&amp;lt;/p&amp;gt; 芮尔却没等来对方喊出‘动手’的那句话,却等来了一句冷冰冰的“我们走,离开这里。”&amp;lt;/p&amp;gt; 这让忍耐了许久的芮尔终于抑制不住的爆发了————“为什么!?”&amp;lt;/p&amp;gt; 她猛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尤里安的脸上,娇小的脸畔上满满充斥着愤怒与不解,金红色的眼眸深处还流淌着一缕名为失望的光芒。&amp;lt;/p&amp;gt; ‘难道,是我错了!?’芮尔目光死死的盯着尤里安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瞳中找出她期盼的那道光芒,&amp;lt;/p&amp;gt; 可她却还失望了。&amp;lt;/p&amp;gt; 尤里安的眼神始终沉静而深邃,一如他古井无波的脸色那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amp;lt;/p&amp;gt; 低伏着无声退后几步,尤里安缓缓的站起身,身边站着的是听话乖巧的加布里埃尔,&amp;lt;/p&amp;gt; 而面前却是红着脸等待着一个解释的女孩。&amp;lt;/p&amp;gt; 瞥了眼芮尔,尤里安没有如她所望那般转身拔出腰间的匕首又或是给出一个什么解释,&amp;lt;/p&amp;gt; 整理一下衣甲,他一言不发的便准备离开这里。&amp;lt;/p&amp;gt; 他的漠然激怒了芮尔,&amp;lt;/p&amp;gt; 看着无作为的男人与一旁不断用眼神示意她的好友,芮尔踉跄向后了一步,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满满是失望。&amp;lt;/p&amp;gt; 她在心中下定了决心,&amp;lt;/p&amp;gt; 背弃诺言也好,&amp;lt;/p&amp;gt; 事后被杀死也好,&amp;lt;/p&amp;gt; 对于害死了自己母亲的人,任何一人她都不会放过!&amp;lt;/p&amp;gt; 然而,就在芮尔转过身子准备不顾一切翻过山岩的时候,从感知中传来的讯号却让她猛地止住了身形,愣在了原地。&amp;lt;/p&amp;gt; “嗖——!”&amp;lt;/p&amp;gt; “嗖嗖————!”&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回归在即 “嗖——”&amp;lt;/p&amp;gt; “嗖嗖————”&amp;lt;/p&amp;gt; 数到破空声响起&amp;lt;/p&amp;gt; 拖着长焰尾的魔法光华耀亮了清晨的山谷,突然出现在了远方的战场上,改写了原本一面倒的局面,也让怒气冲天的女孩脸上多了几分尴尬的模样,&amp;lt;/p&amp;gt; “呃…”彼时的芮尔刚刚站起身,小半个身子刚刚莫过山岩,便看见各色足有十数道的魔法斑斓加入到了战场中并迅速代替游骑兵们接管了战斗。&amp;lt;/p&amp;gt; 那些陡然出现的身影与着黑色玫瑰的女法师们有着近乎相同的装束,&amp;lt;/p&amp;gt; 不同的是他们都隶属于诺克萨斯帝国,&amp;lt;/p&amp;gt;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形势岌岌可危的游骑兵们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各色魔法的对轰与来自帝国法师的质问声中,&amp;lt;/p&amp;gt; 做无畏冲锋的战士在援军到来的第一时间便改变了方略,&amp;lt;/p&amp;gt; 他们迅速的架起了躺在地上的战友,以三三小队的阵型迅速的撤退,前后不过二十秒,参加战斗的游骑兵团就已经全部撤了下来,退到了战场边缘,&amp;lt;/p&amp;gt; 一部分体力困乏的开始救助战友,另一部分尚有战力的则相互结阵吊在了战场不远处。&amp;lt;/p&amp;gt; 修行者的战斗还是交给修行者来(法师)比较好,&amp;lt;/p&amp;gt; 作为帝国百里挑一的精英,游骑兵们虽然成分精锐,但却依旧没有打破修行实力的天堑,达到大统领亲卫雷瑟卫队又或是尤里安曾经加入过的血色精锐的那般实力。&amp;lt;/p&amp;gt; 有了这道沟壑,再多的勇气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也只是在流血牺牲的战功簿多记上一笔罢了。&amp;lt;/p&amp;gt; 对于这一状况,尤里安不是看不出来,事实上在芮尔跃跃欲试等待的时候,他也在默默纠结着,&amp;lt;/p&amp;gt; 作为曾经的帝国士兵,对于陷入危难的同胞战友,不论是遵循帝国士兵条例亦或是心中的道义,他都有十成理由出手拦住那几个‘身份不明’的女法师;&amp;lt;/p&amp;gt; 但作为同样‘身份不明’的人,他的出手却无疑会给本就焦头烂额的自己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amp;lt;/p&amp;gt; 救?还是不救?&amp;lt;/p&amp;gt; 尤里安看到了愤怒的女孩,但出现在感知之中属于法师们的气息却替他做出了决定。&amp;lt;/p&amp;gt; 片刻的凝滞,让芮尔微微有些尴尬,&amp;lt;/p&amp;gt; 一边远处的战场,有了帝国法师们的介入,一面倒的形势得到了平衡。魔法的对轰虽然同样凶险异常,但身骄肉贵的法师本就是所有修行者职业中底牌最多的存在,在人数几乎一倍的情况下,反而逆转了攻守将那几个白袍女法师的攻击压制了下来;&amp;lt;/p&amp;gt; 而另一边,在说出那句‘我们走’以后,尤里安的脚步便再没有任何的留恋,短短不过半分钟,他的身影已经从山壁快要走到山脚,眼看着再等一会儿就要撤离离开了,&amp;lt;/p&amp;gt; 这种时候,若不是还有芮尔最好的朋友加布里埃尔好心的等在不远处,那尴尬的女孩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做了,&amp;lt;/p&amp;gt; 望着一旁男孩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amp;lt;/p&amp;gt;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的,&amp;lt;/p&amp;gt; 刚刚还一脸怒气冲冲的女孩脸色便来了个360°的大扭转,&amp;lt;/p&amp;gt; 摸了摸散乱的金色中短发,芮尔‘哈哈’笑了笑,小跑着追上了好友的身影,&amp;lt;/p&amp;gt; “加布里,你是不是早就感知到了。”轻轻揽上了好友的手臂,芮尔一边瞥了眼远处默默放慢脚步的背影,一边轻声的询问了起来,&amp;lt;/p&amp;gt; 刚刚在尤里安说出撤退之后,自己的好友便没有犹豫的起身跟了上去,留下了傻乎乎的自己,&amp;lt;/p&amp;gt; 这两人的相遇,比起自己前后不过早了小半天时间,若不是提前感知到,芮尔才不会相信两人如此熟识呢!&amp;lt;/p&amp;gt; “没有哦。”听到女孩的询问,被扯着快步疾走的男孩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耳根红红的女孩,偷偷笑了笑,低声开口道:&amp;lt;/p&amp;gt; “虽然在感知上我也有自信,但是比起芮尔你来说,还是有很长的距离哦。”&amp;lt;/p&amp;gt; “是这样的嘛,哈…哈哈…”听到加布里的话,耳根的红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让芮尔的小脸都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女孩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边将加布里的胳膊揽的更紧了一些。&amp;lt;/p&amp;gt; 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尴尬情绪,加布里埃尔悄悄瞥了眼快速接近的身影,轻声道:&amp;lt;/p&amp;gt; “其实那些帝国法师出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小芮尔却是因为看见了仇敌情绪太过于激动才一时没有觉察到而已。”&amp;lt;/p&amp;gt; “那当然了!”有了好友的台阶,芮尔立刻就借坡下驴,一扫尴尬情绪自信满满拍了拍胸口,声音也重新大了起来。&amp;lt;/p&amp;gt; “不过,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如果芮尔不能学会像尤里安先生那般时刻保持冷静心态的话,来日若是遇见害死你的母亲的仇人一定会吃亏的!”&amp;lt;/p&amp;gt; “我想尤里安先生也是这么想的!”&amp;lt;/p&amp;gt; “是吗?”看了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尤里安,芮尔张了张嘴,脸色再次不自觉的红了起来。&amp;lt;/p&amp;gt; “当然,尤里安先生是个好人,他与我见过的所有诺克萨斯人都不一样!”前面的话或许有着各种的心思,但是说出这句话的加布里埃尔却是十分认真,&amp;lt;/p&amp;gt; 作为一个天赋者,&amp;lt;/p&amp;gt; 虽然加布里埃尔没有芮尔那种毁灭天地的实力,但出身千岛之国的他却也有芮尔不拥有的感知力量,&amp;lt;/p&amp;gt; 在魔法学院中,他见过太多的诺克萨斯人,也见过包括自己同胞在内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amp;lt;/p&amp;gt; 但尤里安给他的感觉都是无比特殊的,&amp;lt;/p&amp;gt; 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与所有人都与众不同的强大,也同样感受到了足以背负这份强大的心。&amp;lt;/p&amp;gt; 所以他才会在对方给予他自由之后,却选择跟随在对方身边,&amp;lt;/p&amp;gt;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是在男孩的心中,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amp;lt;/p&amp;gt; “不过刚刚的芮尔表现的很差哦,以后还是不要…”&amp;lt;/p&amp;gt; “不会啦不会啦,哈,哈哈…”揉了揉金发,芮尔的话既是对好友的关心的回应,也同时是对面前两人的承诺。&amp;lt;/p&amp;gt; 毕竟这同行的两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另一个…&amp;lt;/p&amp;gt; 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amp;lt;/p&amp;gt; 身后的山谷中厮杀的呐喊声震天撼地,而一大两小身影却在说笑打闹中缓缓消逝在了林间谷地,&amp;lt;/p&amp;gt; 而沉默了一个早晨的尤里安,望着远处的天边,开始思念起了远在不朽堡垒的人。&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新的疑惑 清晨,随着东方的太阳一点一点越过地平线,跨过山峦,金色的阳光穿透淡薄的雾霭,将光与热播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amp;lt;/p&amp;gt; 让穿越林海的尤里安三人感受到了几分稀薄的暖意。&amp;lt;/p&amp;gt; 或许是因为归心似箭,返回不朽堡垒的路途,尤里安从未觉得如此漫长,逃离时不过小半天的路程,返回时却生生用了一天有余,&amp;lt;/p&amp;gt; 这其中除了因为多了两个小‘拖油瓶’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这遍布四面八方城郭林郊的士兵,&amp;lt;/p&amp;gt; 林海间游荡着露宿的游骑兵小队,而进了德雷坎的城郊后,沿途把守的士兵数量更是翻了十数倍有余,&amp;lt;/p&amp;gt; 短短不过百十米的道路,尤里安三人就见到了不下三波盘查的士兵,他们冷酷的拦下任何车队商旅,一边盘查着货物,一边还上手用带着森寒的铁手套撕扯着经过的旅者,惹得一路怨声满载。&amp;lt;/p&amp;gt; 看到这样严肃到了严苛的盘查,换了身商旅打扮的尤里安有些无奈的放弃了浑水摸鱼的打算,&amp;lt;/p&amp;gt; 带着芮尔与加布里埃尔两人走上了偏僻的小路,&amp;lt;/p&amp;gt; 虽然翻阅山岭丛林要耗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但好在三人都是身具天赋的修行者,其中的两人都有轻而易举掀翻一只军队的实力,即使是最弱的加布里埃尔,凭着体内的能量赶路也不费吹灰之力,这让返回不朽堡垒的路途变得顺畅了许多。&amp;lt;/p&amp;gt; 在尤里安的引领下,三人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队伍,以常人百米狂奔的速度一路向东,在森林间急速穿梭。&amp;lt;/p&amp;gt; 虽然时节已至深秋,但广袤的森林依旧是鸟儿与动物们最好的天堂,伴随着林间悦耳的鸣声大合唱,&amp;lt;/p&amp;gt; 那吱吱喳喳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便洗涤了一颗颗疲惫的心,让三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许多,&amp;lt;/p&amp;gt; 谈笑的声音和着鸟鸣开始在风中传唱。&amp;lt;/p&amp;gt; 在经过了早晨的事情后,女孩芮尔的脾气暂时收拾了不少,&amp;lt;/p&amp;gt; 但性子较活泼的她却有些耐不住枯燥的赶路,看着一旁专心跟随的好友,女孩眼珠儿一转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悄咪咪摸了两只小虫便准备趁机不备丢到加布里埃尔的身上,&amp;lt;/p&amp;gt; 但俏皮的小女孩显然是忘了自己好友的天赋能力,两只小虫刚刚脱离芮尔的掌心,便掉转个头‘扑簌簌’的径自飞扑到了芮尔的脸上,&amp;lt;/p&amp;gt; 吓的女孩自己忍不住的一阵手忙脚乱,&amp;lt;/p&amp;gt; 而一旁的男孩趁机偷笑打趣,又引得回过神来的女孩一阵不服气的呼啸打闹,为这有些枯燥乏味的旅途添了不少的乐趣。&amp;lt;/p&amp;gt; 纵使是尤里安,在听到两个小男女的嬉笑声后,沉郁的心也是不自觉的轻松了些许,想起了自己在伊沙农村生活的时光,&amp;lt;/p&amp;gt; 在那个无忧的岁月里,他也有个这样的竹马青梅,和锐雯的嬉笑打闹,妆点了他美好的回忆。&amp;lt;/p&amp;gt; “所以才要坚持,要努力,不是么?”有一个瞬间,回忆破碎的尤里安嫉妒起了这对儿小男女,但下一秒,他却摆脱嫉妒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amp;lt;/p&amp;gt; 或许是因为过去总是美好而无忧的,所以人才总是会在现实的困锁中回忆与向往,&amp;lt;/p&amp;gt; 但记忆可以停留在过去,但时间却不会为你停留,&amp;lt;/p&amp;gt; 如果一直恋栈不去,那么美好的过去便会成为阻碍成长的枷锁,&amp;lt;/p&amp;gt; 将你束缚,并拖向落魄的深渊。&amp;lt;/p&amp;gt; 尤里安不愿意投入深渊,更不愿意心中幻想的一切永远只是梦幻泡影,所以他一边将那份美好小心的封存,一边又面向黑暗的前路舞起了兵戈。&amp;lt;/p&amp;gt; 漫长的道路终有尽头,&amp;lt;/p&amp;gt; 在越过了德雷坎地区后,返回的道路变得更加艰苦起来,&amp;lt;/p&amp;gt; 临近帝都不朽堡垒,诺克萨斯的布防变得更加严谨苛刻了起来,&amp;lt;/p&amp;gt;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途的盘查也更加不近人情,&amp;lt;/p&amp;gt; 在帝国第一兵团与帝都城卫兵团的交替巡逻下,&amp;lt;/p&amp;gt; 被盘问的商旅游客,稍有反抗,迎来的便是兵戈伺候,&amp;lt;/p&amp;gt; 反抗动作大一些,便会立刻被四五个士兵围上,以连枷铁索押走。&amp;lt;/p&amp;gt; 这样的严酷使得沿路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amp;lt;/p&amp;gt; 而悄摸隐藏在暗处的尤里安,也是忍不住的频频皱眉。&amp;lt;/p&amp;gt; 但皱眉之余,他却知道引发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他的两次冲动,&amp;lt;/p&amp;gt; 两次大闹帝都又两次脱身窜逃,这样的行径不论放在哪里都毫无疑问是最赤果的挑衅,又何苦是睚眦必报在整个符文之地都赫赫有名的诺克萨斯?&amp;lt;/p&amp;gt; 早从他逃离帝都的那一刻起,一股巨大的风暴便由上而下的在不朽堡垒城中卷动,如果说德雷坎周围的士兵还只是对沿途的商旅进行盘查询问,&amp;lt;/p&amp;gt; 那么不朽堡垒周围城郭的士兵,则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人手一张的画像,&amp;lt;/p&amp;gt; 那画着灰发灰瞳的画像,让躲在暗处的尤里安一阵阵心虚,&amp;lt;/p&amp;gt; 但短暂的观察后,他却又变得惊愕了起来,&amp;lt;/p&amp;gt; 从远处看去,那些人手持的画像上灰发灰瞳的蒙面男子像极了自己的模样,&amp;lt;/p&amp;gt; 可当尤里安仔细打量之后,却又发现在许多细微之处又与自己有不小的偏差,&amp;lt;/p&amp;gt; 这些偏差若是一个两个或许无法影响大观,可连结起来后,却变得似是而非了起来。甚至尤里安觉得即使自己大摇大摆的从巡逻的士兵面前走过,或许也无法有人认出面前的便是那画像上的人。&amp;lt;/p&amp;gt; 这让尤里安在惊讶之余,也感觉到了些许的疑惑。&amp;lt;/p&amp;gt; “这是谁的手笔?”&amp;lt;/p&amp;gt; 眯起眼的尤里安暗暗思索着,要知道,在城中的两次大闹,尤里安虽然都有用布帛覆面并以空间魔法模糊光影,&amp;lt;/p&amp;gt; 但细细追究起来,他在这种隐匿自我的手段上只能算是简单入门,过往的任务中虽然也有过隐匿自身的需求,但比起漫长的潜伏等待,那时年轻气盛的他却受泰隆的影响颇深,&amp;lt;/p&amp;gt; 尤其是那一句“我能直接进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一直到现在都影响着他,让他对于隐匿之道颇有些嗤之以鼻,&amp;lt;/p&amp;gt; 如此下来,虽然他并没有因为看不上便抛之一边完全不碰,但究其根本也不过是迷惑一下寻常人的地步罢了!&amp;lt;/p&amp;gt; 可混迹军旅多年的尤里安又怎么会忘记帝国军部内有一批专精此道的法师?以他们的‘道行’,即使尤里安的空间魔法强大无比,但那些人未必就不能拨开层层迷雾将尤里安的真容公诸于世。&amp;lt;/p&amp;gt; 可又是为何,三两天的时间过去了,画像上的人却不是自己?&amp;lt;/p&amp;gt; 这一切是法师们的失误,还是……&amp;lt;/p&amp;gt; “难道是…”&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乔装 “试试吧…”&amp;lt;/p&amp;gt; 沿着环城的河道走了半圈,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突破口,&amp;lt;/p&amp;gt; 尤里安知道这一次帝国是下了决心了,&amp;lt;/p&amp;gt; 除开明面上卫戍与巡查的士兵,在几处瓮城与塔楼之间,他都明显感觉到了数量不少的魔法气息,&amp;lt;/p&amp;gt; 每一道代表着一位魔法师。&amp;lt;/p&amp;gt; 他们通过魔法织点相互勾连,将法力流连系在一起,就像一口蛛网编织的铁锅,找不到缝隙。&amp;lt;/p&amp;gt; 在反复确认后,尤里安为今能做的也只有尝试去寻找一条延伸向帝都的密道,&amp;lt;/p&amp;gt; 这种密道虽然十分罕有,但却并非不存在。&amp;lt;/p&amp;gt; 不朽堡垒虽然是诺克萨斯最繁荣的都城,但是他的主人与建造者却不是洛克隆德平原中一穷二白,单靠着一股拼劲儿闯过来的诺克希人,&amp;lt;/p&amp;gt; 而是千年前便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另一个王国,&amp;lt;/p&amp;gt; 它主人的名字叫什么如今已经被彻底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但诺克萨斯人为了攻陷这座在当时被称为‘万城之国王’、‘永不陷落之都’的不朽堡垒,可是费劲了心思,&amp;lt;/p&amp;gt; 尤里安跟随苍白女士时曾无意间听说过这段有趣的秘闻:&amp;lt;/p&amp;gt; 据说当时的从洛克隆德平原一路走到不朽堡垒城下的诺克希人已经几乎耗干了所有部族联盟的全部骨血,&amp;lt;/p&amp;gt; 当疲惫的军队抵达不朽堡垒城下时,即使是最勇武的部落家族,也燃烧尽了最后的勇力,而支撑他们踏上攻城云梯的,只剩下那对不朽堡垒深墙高阁后财富传说的渴望,&amp;lt;/p&amp;gt; 面对逾数十米高的‘铁壁’,当时的诺克希人各部族的首脑集结在了一起,想尽了办法,&amp;lt;/p&amp;gt; 强攻,夜袭,贿赂,挖壕,&amp;lt;/p&amp;gt; 一切的办法都被拒之门外,&amp;lt;/p&amp;gt; 诺克希人在尝试过那些手段后几乎放弃,在围城的两年里,绝望到几乎掘遍了不朽堡垒周围所有的地面,试图强行挖出一条越过城墙的地道,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最终攻破永不陷落之都的却是来自‘内部的崩坏’。&amp;lt;/p&amp;gt; 之后的历史几乎为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熟知,诺克萨斯入主不朽堡垒,倚靠这座钢铁壁垒为中心积蓄实力,并在之后的年岁里开启了属于诺克萨斯人最辉煌的征伐战争,&amp;lt;/p&amp;gt; 从贝西利科到特里威尔,从铁刺山脉到宏伟屏障,到处都有诺克萨斯人的传说。&amp;lt;/p&amp;gt; 不过虽然当初的努力没有成功,但那些当初由各个部落家族经过挖掘的秘密地道,却有许多都在战争后保存了下来,一些在经过填土与夯实后还演化成了数不可计的贫民窟。&amp;lt;/p&amp;gt; 而帝国统治不朽堡垒的千年以来,虽然每年每天都在动用军队对各种地道进行排查,但那些存在古老的部落家族或出于利益考量、或出于各种心思,在被迫上交了部分密道信息后,都会隐瞒一些极度隐秘的地道信息。&amp;lt;/p&amp;gt; 比如大地牢之夜带领尤里安等人逃出生天的那条密道,就是斯维因家族隐藏下来的,从城中不起眼的屋舍,一路直达帝国东山高崖,&amp;lt;/p&amp;gt; 只是当尤里安带着芮尔加布里埃尔两人再次来到那处山崖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驻满了帝国的部队,&amp;lt;/p&amp;gt; 他们封锁了整片山头,开凿山岩,混着泥沙与倒灌的海水将原本的密道彻底封死。&amp;lt;/p&amp;gt; 而驻扎在那里的部队,如今更是以此为中心,向着周围的山区开始了更加严苛的搜查,&amp;lt;/p&amp;gt; 在那数量众多的人头中,尤里安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帝国内名声不菲的法师小队,这也让尤里安彻底放弃了这种方法。&amp;lt;/p&amp;gt; 各种尝试后,最后他只能选择风险最大的一条路————乔装潜入。&amp;lt;/p&amp;gt; 不得不说,这是风险极大的一种方式,一旦被发现,面临的将是无尽的围堵与追缉。&amp;lt;/p&amp;gt; 不过在经过细致的考量并与芮尔两人商量后,尤里安却觉得这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而他能利用的,便是心理。&amp;lt;/p&amp;gt; 那天大闹不朽堡垒,早起的城中居民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那自东向西如流星般划过的魔法光焰,也看到在喧天震响后消失于西方的身影。&amp;lt;/p&amp;gt; 在重压盘查之下,可能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尤里安会如此快的便再次返回这里。&amp;lt;/p&amp;gt; 也因此,虽然在那天之后诺克萨斯便封锁了各个城门控制进出并对所有过往身份严加盘查,但着重关照的重心却还是放在了西面的区域,&amp;lt;/p&amp;gt; 这便给了尤里安三人一种很好的选择,那便是从盘查力度相对较轻的东面潜入。&amp;lt;/p&amp;gt; 尚未暴露的身份给了几人乔装进入的可能,&amp;lt;/p&amp;gt; 而芮尔与加布里两年轻人虽然在进入魔法学院后便成为了没有身份的‘黑户’,但这一点也在尤里安顺来了一张通行的身份文书后便有了打算,那便是伪装成从艾欧尼亚坐船来的贩奴队。&amp;lt;/p&amp;gt; 不得不说,这种职业在诺克萨斯十分寻常,&amp;lt;/p&amp;gt; 作为从建立起就征战不断的庞大帝国,不朽堡垒的港口每一天都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贩奴船队,大大小小人数从百人到三五个人不等。&amp;lt;/p&amp;gt; 他们在东港下船,将从世界各地网罗来的奴隶源源不断的送进不朽堡垒,&amp;lt;/p&amp;gt; 那些奴隶们有些运气好资质又不错的或许会在各种官营拍卖场中被某些贵族看上就此买下成为私物,运气不好的就会在数次挑选过后被无情的丢进清算竞技场,成为帝国清算人刀下的表演‘道具’。&amp;lt;/p&amp;gt; 对于这种事情,尤里安曾经是深恶痛绝,但如今事急从权,他短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amp;lt;/p&amp;gt; 尤其是眼下,加布里埃尔天然的艾欧尼亚人身份与芮尔金发下的精巧颜值都让这一切变得可行,&amp;lt;/p&amp;gt; “只是…要稍稍委屈一下你们了。”掏出顺手顺过来的两根缚奴绳,尤里安脸上多了几分惭色,&amp;lt;/p&amp;gt; 他不喜欢这种事情,离几人隐匿点不远的空地营地的矮栏旁便有不少的奴隶,他们有大有小,以貌美的女子居多,但无一例外露出的脖颈上都有一条丑陋的绳索,&amp;lt;/p&amp;gt; 这种带着棘刺的锁链牢牢的束缚住了他们的命脉,只是稍稍挣扎便会被倒勾的软刺蒺藜刺的血流,更别说几个倒霉的被推到空地上,正在被贩吏皮鞭抽的嗷嗷叫的男孩,挣扎的过程中脖颈已是血流如注。&amp;lt;/p&amp;gt; “没事!我正好也想回曾经的家里看一看。”&amp;lt;/p&amp;gt; 似乎看出了尤里安的难处,金发的女孩大大方方伸出双手拢住了脑后的金色软发,露出了白皙的脖颈,&amp;lt;/p&amp;gt; 而见此情形的加布里,也将脖子露了出来。&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章突然的人 “…”&amp;lt;/p&amp;gt; 看着配合的两人,尤里安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短暂沉默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amp;lt;/p&amp;gt; 微微吸入一口凉气,轻声开口道:&amp;lt;/p&amp;gt;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被我‘借’来文书的人虽然现在正躺在草垛里睡大觉,但难保他会不会提前被人发现。若是引起了城卫兵的警惕,再想要混进去就难了。”&amp;lt;/p&amp;gt; 轻轻解开束带,尤里安一边压着声音开口,一边将带着倒刺蒺藜的绳子套上了面前女孩白嫩的脖颈,整个束绳的过程中,他做的十分认真,&amp;lt;/p&amp;gt; 那双拿惯了匕首的手哪怕是遭遇最严酷的重创也从不会有任何的抖动,但在抽拉链绳的时候他却无比的认真,不仅用手指一点一点将内衬的倒勾碾去,还将最柔软的指腹贴着女孩的脖颈,&amp;lt;/p&amp;gt; 小心的发力一点一点将绳索束紧并固定,一套动作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但对他而言耗费的精力却不亚于打了一场小规模的生死遭遇战。&amp;lt;/p&amp;gt;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得到的是两份信任。&amp;lt;/p&amp;gt; 什么才会被套上绳索?&amp;lt;/p&amp;gt; 是猛禽,是家畜。&amp;lt;/p&amp;gt; 人们为了驯服它们设计出柔韧而无法挣脱的绳索,又设计出倒勾来辅助惩罚,甚至为了对抗那尖锐的喙、爪,设计出了更多的软套,&amp;lt;/p&amp;gt; 利用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将动物们的尊严磨碎,直至成为完完全全任其摆布的玩物。&amp;lt;/p&amp;gt; 但人不是动物,没有人会甘愿被套上枷锁,&amp;lt;/p&amp;gt; 虽然是迫于现状,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表现却是实打实的在尤里安心中添了一笔,很重的一笔。&amp;lt;/p&amp;gt; 那牵引的绳索意味着信任。&amp;lt;/p&amp;gt; 既然得到了信任,尤里安就要给予十倍的回馈。&amp;lt;/p&amp;gt; 一边上着套索,尤里安一边为两个嫩新讲解起了一些注意的地方,&amp;lt;/p&amp;gt; 虽然尤里安自嘲不擅长伪装,但身为一名刺客又怎么会真的完全不懂这些技俩,&amp;lt;/p&amp;gt; 简单的一捧锅灰,一身素衣,外加拢在脑后的金发,&amp;lt;/p&amp;gt; 芮尔惊奇的发现自己从一个地道的诺克萨斯本地人变成了艾欧尼亚人的模样。&amp;lt;/p&amp;gt; 这份伪装,即使是一旁艾欧尼亚本土出生的加布里埃尔,也一时难以辨轻,口中赞叹不断。&amp;lt;/p&amp;gt; 而处理好这两人后,尤里安自身就简单了许多,&amp;lt;/p&amp;gt; 只是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原本深邃有神的灰瞳就如同将熄的烛灯一般迅速暗淡了下来,&amp;lt;/p&amp;gt; 少了那双醒目的眼睛,再通过控制对脸部的肌肉进行些许微调,面前的男人就发生了三百六十的转变,&amp;lt;/p&amp;gt; 不仅没有之前沉渊有度的样子,反倒是变成了一副落魄军官的失意模样,&amp;lt;/p&amp;gt; 这也正符合他借来的那张身份文书,&amp;lt;/p&amp;gt; 文书的主人便曾是帝国的退役士兵,出于生计考虑走上了贩奴的道路,而这个身份连同‘保卢斯’这个名字一起一并被尤里安借了过来。&amp;lt;/p&amp;gt; 而在反复叮嘱并确认妥当后,尤里安三人便加入了长长,&amp;lt;/p&amp;gt; 在贿赂了一些商贾后,尤里安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城门前,&amp;lt;/p&amp;gt; “姓名。”&amp;lt;/p&amp;gt; “保卢斯。”城门口,递上了身份文书的尤里安牵着两根绳索站在了盘查的士兵前,面前向他们问话的是一个军官模样的士兵,在他的身后,还有七八名士兵正一起投来目光。&amp;lt;/p&amp;gt; 那名军官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书,由上到下的仔细扫了尤里安一圈,目光在他腰间微鼓的地方稍作停留,便继续开口问道:&amp;lt;/p&amp;gt; “职业呢?”&amp;lt;/p&amp;gt; “前…呃,捕奴人,走的艾欧尼亚。”&amp;lt;/p&amp;gt; “嗯?从事这行当多久了?”瞥了眼被尤里安的绳索牵在身后安安静静的芮尔两人,军官的视线在扫过芮尔娇小脸庞的时候露出了一分惊异。&amp;lt;/p&amp;gt; “第一次…”&amp;lt;/p&amp;gt; 讷讷着低声开口,尤里安此刻的模样在身后两小家伙的眼里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风采,反而像极了他的打扮,&amp;lt;/p&amp;gt; 就连看惯了形形色色的军官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听到尤里安是第一次,军官不由得动了点小心思,低头把玩着身份文书,状若随意的说道:&amp;lt;/p&amp;gt; “第一次?那有没有引荐人。”&amp;lt;/p&amp;gt; “呃…没有,不过…”面对周围七八道看过来的目光,尤里安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向下偏移,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扯开了衣服的下摆,一抹黑红一闪而过,落在了面前盘问的军官眼中,&amp;lt;/p&amp;gt;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军官自然门清,&amp;lt;/p&amp;gt; 不过在又瞥了几眼尤里安身后的芮尔后,军官还是没有忍住,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捻住了身份文书的另一角,意味深长的说道:&amp;lt;/p&amp;gt; “这有些不太好办啊,帝都的现状你们都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出了个乱党,这些天全城都在戒严搜索,没有可靠引荐人的话,我可不敢轻易放你和这俩奴隶进城。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amp;lt;/p&amp;gt; 拖了个大长音,军官在尤里安抬头看过来的目光里,仿佛不经意似的又瞥了眼芮尔,以他的水平自然看不穿尤里安的伪装技术,&amp;lt;/p&amp;gt; 但他却能看得出芮尔的年纪,年轻的金发女孩,再加上不错的身段,就算脸黑了点也算不得什么了,可以慢慢培养嘛!&amp;lt;/p&amp;gt; ‘一个金发的艾欧尼亚女仆?这才符合我军官的身份嘛。’军官如是想着,‘就是送人也不错啊!’&amp;lt;/p&amp;gt; 这军官的想法虽然没有明说,但尤里安又怎会听不出,&amp;lt;/p&amp;gt; 那意思无非是要自己献上芮尔,不然就不放行。&amp;lt;/p&amp;gt; 不但不放行,甚至还可能以莫须有的罪则刁难后将他关押。&amp;lt;/p&amp;gt; 清楚这些弯绕的尤里安瞬间便感觉一股火气冲上心头,攥紧拳头,有那么一刻尤里安的眼底泛起了噬人的冷厉,&amp;lt;/p&amp;gt; 不过仅是片刻又烟消云散。&amp;lt;/p&amp;gt; ‘不能动武,不能动武。’他很清楚这里是哪里,&amp;lt;/p&amp;gt; 在不朽堡垒的土地上,拥有着全帝国最精锐的陆战、法师团,&amp;lt;/p&amp;gt; 在这里动手不但讨不得半点好处,反而会使潜入的计划付诸东流,&amp;lt;/p&amp;gt; 届时以他的实力或许可以来去自如,但芮尔和加布里埃尔,想要安全撤离却没那么简单。&amp;lt;/p&amp;gt; 若是帝国准备足够,他们三人至少会有一人被留下,这绝不是尤里安希望见到的!&amp;lt;/p&amp;gt; 可不动手的话,又该怎么…&amp;lt;/p&amp;gt; 短短一瞬间,尤里安脑中便闪过了数个念头,手掌也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amp;lt;/p&amp;gt; 但面前的军官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般,轻捻着身份文书的一角眼睛看也不看他,在他的反复揉捻下,文书的纸角很快便有了裂纹,“呲呲”的声音传响耳畔,每一下都像是倒计时的时钟再向尤里安发出无声的警告。&amp;lt;/p&amp;gt; 然而这一切没持续很久,就在尤里安陷入两难境地反复思量时,从城门内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了这一切。&amp;lt;/p&amp;gt; “噢噢噢!”&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再见 在一阵骤然响起的喧闹声中,一位明显是大人物模样的女士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出了城门,&amp;lt;/p&amp;gt; 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身着一件亮银铠,铠甲下是高挑的身姿与紧致的肌肉,单手握着一支马鞭,刚一出现便引起了巨大的欢呼。&amp;lt;/p&amp;gt; 就连面前的军官在见到这位女士后也立刻丢下了尤里安,小跑似的一溜烟窜到了女人面前,变脸似的点头哈腰了起来。&amp;lt;/p&amp;gt; 但这位女士明显对军官的恭维没有感觉,一双美目左右轻瞟着,却始终没有看向他的位置。&amp;lt;/p&amp;gt; 看到那位女士的一瞬间,原本即使面对军官再三刁难也没有改颜的尤里安瞬间便变了脸色,迅速的抬手在额角撩了一把,&amp;lt;/p&amp;gt; 灰色的发丝便随着压低的头颅垂落,遮住了半边脸。而身子则微微侧向一边,试图将令外半张脸也掩过,&amp;lt;/p&amp;gt;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无比迅速,屏住了呼吸的男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迅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amp;lt;/p&amp;gt; 但可惜的是,他们却还是被走过的女士注意到了————没办法,谁叫彼时的城门前聚满了等待通过的人群,而尤里安三人所处的又偏偏是城门的最前方呢?&amp;lt;/p&amp;gt; 在看到尤里安的一瞬间,金发女士的目光没有反应,可在随意的扫过尤里安身后金发女孩和男孩后,原本面带微笑轻松随意的女人眉头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随即目光如电一般再次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amp;lt;/p&amp;gt; 整个人的气度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amp;lt;/p&amp;gt; 原本要穿过人群的脚步不由得停住,继而径直朝尤里安几人走了过来。&amp;lt;/p&amp;gt;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鬓角的深发下不自觉渗出了几滴冷汗————他认得这位女士,而这位女士————&amp;lt;/p&amp;gt; 应该也记得他!&amp;lt;/p&amp;gt; 如果是数年前,那么彼此的相见或许是上一段未尽趣谈的续写,&amp;lt;/p&amp;gt;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amp;lt;/p&amp;gt; 看着及膝的筒靴快速的交替迈过,听着一声声踩过地面的哒哒声,&amp;lt;/p&amp;gt; 一声声都好似催命的钟鼓敲在了尤里安的心头,让他绷紧的神经朝着崩溃进发。&amp;lt;/p&amp;gt; 在女士不加掩饰的注视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成功的吸引了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谀了半晌的军官,&amp;lt;/p&amp;gt; “奎列塔女士,您走慢一些,慢一些!”&amp;lt;/p&amp;gt; 奎列塔,奎列塔瓦恩!&amp;lt;/p&amp;gt; 尤里安在数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帝国现任诺克萨斯之手青梅竹马的妻子,帝国荣耀行刑官的嫂嫂!&amp;lt;/p&amp;gt; 只是短短几个名头,便足以说明这位女士如今的尊崇,而尤里安紧张的原因似乎也无需多言。&amp;lt;/p&amp;gt; “你叫什么名字?”&amp;lt;/p&amp;gt; 走到距离尤里安三步远的标准位置停住脚步,金发的女人眯起那双美丽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尤里安一眨不眨。&amp;lt;/p&amp;gt; “小人…”尤里安刚张口,一旁的军官就迫不及待的抢了话头语速飞快道:“他叫保卢斯,是一个奴贩子,从艾欧尼亚搞来了两个奴隶准备去城中贩卖!女士,这是他的身份文书。”&amp;lt;/p&amp;gt; 挥舞着被手指捻的有些褶皱裂痕的纸张,军官似乎看出身旁的女士对面前男人有几分兴趣,&amp;lt;/p&amp;gt; 虽然不知这落魄子有什么特别,但他还是忙不迭的将身份的文书递了过去。&amp;lt;/p&amp;gt; “哦…保卢斯…么?”接过文书,奎列塔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一双美丽的眸子依旧在尤里安的脸上左右看个不停,&amp;lt;/p&amp;gt; “是的,帝国下发的身份记录上写着他曾经是帝国XXX兵团的退役士兵,不过…”,一旁的军官喋喋不休着,&amp;lt;/p&amp;gt; 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奎列塔抬起的手拦在了喉间。&amp;lt;/p&amp;gt;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amp;lt;/p&amp;gt; 听着奎列塔的命令,尤里安心中纵使千万个不愿,此刻也无计可施,&amp;lt;/p&amp;gt; 百般犹豫后他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奎列塔。&amp;lt;/p&amp;gt;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amp;lt;/p&amp;gt; 只一眼,尤里安便敏锐的觉察到了对方眼中划过的光芒————&amp;lt;/p&amp;gt; ‘她一定是认出来了!’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尤里安的神经不由绷到了最紧,全身肌肉也在悄然间完成了蓄力。&amp;lt;/p&amp;gt; 他与这位女士缘分起源自那一夜大皇宫城堡的露台,沐浴着洒落的月华,&amp;lt;/p&amp;gt; 在那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灵魂得到了春风般的抚慰,&amp;lt;/p&amp;gt; 两人的交谈虽然前后不过一刻钟,但对话的每一句都被尤里安记在心间。&amp;lt;/p&amp;gt; 只是,他不确定这对他而言颇有意义的一次交集,在奎列塔女士心中,又有怎样的分量。&amp;lt;/p&amp;gt; 也许,对于这位尊贵的女士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闲谈,又或许过了这些年,对方早已经彻底忘记了也说不定。&amp;lt;/p&amp;gt; 只是,这无疑对尤里安来说是最差的事情。&amp;lt;/p&amp;gt; 不管对方是否还记得那些,一旦对方开口点出自己的身份,对他与芮尔两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amp;lt;/p&amp;gt; 在如今的不朽堡垒无疑瞬间便会落入四面皆敌的境地。&amp;lt;/p&amp;gt; 不过,在尤里安近乎放弃完全等待命运的宣判的时刻,奎列塔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指认他,&amp;lt;/p&amp;gt; 反而做出了一个意想之外的举动,&amp;lt;/p&amp;gt; “这两个奴隶我看上了,”瞥了一眼跟在尤里安身后同样紧张不已的男女,奎列塔好似不经意一般扬起马鞭指了指他们开口道:“将他们两个连同这个叫保卢斯的一起带去我的驻地。”&amp;lt;/p&amp;gt; “是,将军。”&amp;lt;/p&amp;gt; 听闻命令,身边的女副官二话不说立刻越过人群上前,一边双手接过了奎列塔递来的身份文书,一边转头就要指使手下去接过尤里安手中的绳索,&amp;lt;/p&amp;gt; 这一举动如此的突然,但在围观的人群眼中又看起来稀疏平常。&amp;lt;/p&amp;gt; 奎列塔、德莱厄斯与德莱文,&amp;lt;/p&amp;gt; 这三位虽然发迹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年,但在如今的诺克萨斯却几乎是无人不知。不说正在北地带兵征讨的诺克萨斯之手,也不提不朽堡垒人最崇拜的荣耀行刑官,&amp;lt;/p&amp;gt; 只是奎列塔将军本人的过往,就早已无人不晓。&amp;lt;/p&amp;gt; 那传扬四海的故事中不仅有万众追捧的其与诺克萨斯之手从微末一路走来相濡以沫直到联结的爱情,更有她本人卓越高绝的智慧,&amp;lt;/p&amp;gt; 帝国大统领达克威尔就曾经亲口赞叹过,德莱厄斯的指挥,德莱文的勇猛,与奎列塔的智慧,三者合一才铸就了‘铁甲军’这样一支战无不胜的部队。&amp;lt;/p&amp;gt; 虽然因为各自身份的变化,如今的铁甲军铁三角已经很久没有再集合到一起作战,&amp;lt;/p&amp;gt; 但在克莱尔女士逐渐淡去的今天,集美貌、气质、智慧于一身且出身平民的奎列塔毫无疑问是所有平民心中的光!&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化解 这样一位与贵族身份代表的卡特琳娜一起,被人并称为帝国的两大女雄的女中豪杰,看上两个艾欧尼亚奴隶又有什么问题?&amp;lt;/p&amp;gt; 完全没有!&amp;lt;/p&amp;gt; 那些诺克萨斯的将军与贵族的府邸城堡中,哪个不是奴隶遍地走,仆役多如狗?能被奎列塔这样地位尊贵的女士看上,在周围的诺克萨斯人眼中完全不是一件坏事,&amp;lt;/p&amp;gt; 尤其这位女士还是一位极度亲民的女士,据说过去就有很多混不下去的诺克萨斯贫民去到奎列塔的城堡,自愿成为女士的家仆,但最后都被委婉拒绝,并得到了一笔小小的救助金。&amp;lt;/p&amp;gt; 这样的声望下,反倒成了能让人嫉妒到眼红的大幸事!&amp;lt;/p&amp;gt; 或许此时此刻唯一心中郁闷的也就只有一旁的军官了吧?&amp;lt;/p&amp;gt; 毕竟,如果不是刚刚尤里安的犹犹豫豫,那么这两个艾欧尼亚奴隶早就被他落袋为安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突然闯出的奎列塔抢了先,&amp;lt;/p&amp;gt; 不过面对这位无论是实力、地位还是背景都尊贵无比的女士,小小军官连一个不愿的眼神也不敢流露,只能旁敲侧击的试图用规章来努力一下,&amp;lt;/p&amp;gt; “女士,这、这、这不太好啊!大统领阁下前日刚刚才下达御令,严查所有进出不朽堡垒的商旅游者,像他这种身份独立的人都是要暂时羁押看管起来,待到完全查清身份后才能准许通行的。”看了看尤里安,军官好似才发现一般指着他灰色的头发与瞳孔大声道:&amp;lt;/p&amp;gt; “尤其这人还是灰发灰瞳,这可是大统领要求亲自严查的那一类别啊!”虽然之前谄媚,但是军官至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amp;lt;/p&amp;gt; 尤其是这是大统领三令五申亲自交代了数次的事情,军官能混到城卫军一个小队长的位置上自然不愿意在这种关头出事自断前程,当着无数人,他脸上泛起了难色,试图博得些许支持,&amp;lt;/p&amp;gt; 但很显然周围的诺克萨斯人都更信任声誉良好的奎列塔,一双双目光追随着奎列塔的一举一动,而无视了这个军官。&amp;lt;/p&amp;gt; 而下过命令后的奎列塔也懒得去理会这个小卒,虽然她很清楚这个军官说的没有问题,但面前这个男人却值得她动用一次‘特权’,&amp;lt;/p&amp;gt; 只是一个眼神,&amp;lt;/p&amp;gt; 一旁奎列塔的女副官就心领神会的上前开口斥责道:“说什么呢,奎列塔将军二十年来为帝国铲除了无数的叛逆,就在几年前她还亲帅部队前往艾欧尼亚,&amp;lt;/p&amp;gt; 难道你是在说她会与那些艾欧尼亚勾连吗!?”&amp;lt;/p&amp;gt;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amp;lt;/p&amp;gt; 感受着来自女副官的压力以及周围迅速变得恶意的目光,军官额头瞬间冒出了无数冷汗,刚刚的小心思也迅速抛在了脑后,&amp;lt;/p&amp;gt; 只是当军官还要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奎列塔本人早已越过他离开了好远,&amp;lt;/p&amp;gt; 这让他一肚子奉承的话全部梗在了喉间,吐也吐不得,咽也咽不下去,&amp;lt;/p&amp;gt; 而周围又满是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amp;lt;/p&amp;gt; 无奈的他只能调转枪头,冲着直愣愣看着他的商贾吼叫道:“看什么看,身份文书都统统交出来,我要严查!”&amp;lt;/p&amp;gt; “…”&amp;lt;/p&amp;gt; 声音远去,随着奎列塔的出现,一次危机被悄然化解,&amp;lt;/p&amp;gt; 跟随女士的副官,尤里安再次走入不朽堡垒巍峨的城门,环望街头巷尾,与行走在路上的行人,&amp;lt;/p&amp;gt; 往来之间似乎与平常没有不同,&amp;lt;/p&amp;gt; 但当尤里安细细观察时,却发现了几分不同,&amp;lt;/p&amp;gt; 在经过了几次‘大事件’后,如今的不朽堡垒街头已是随处可见站岗的士兵,街道上贩卖商品的小贩商贾少了,上街的行人也神色匆匆,往来也听不到问好与打招呼的话语,&amp;lt;/p&amp;gt; 一缕冬风掠过,肃杀的气息便油然而生。&amp;lt;/p&amp;gt; 一路走来看到这种状况,尤里安心中不由有些自责。&amp;lt;/p&amp;gt; 虽说这份肃杀是起源自那夜的血色之夜,&amp;lt;/p&amp;gt; 但若是没有他的两次大闹,或许沿途经过的也不至于人人都被迫绷紧了一根弦,相遇目光充满审视与警惕,&amp;lt;/p&amp;gt; 这完全不是一个千年大帝国雄都该有的景象!&amp;lt;/p&amp;gt; 而更让他愧疚的是,或许就在不久之后,这样的场景或许还要再重演一遍!&amp;lt;/p&amp;gt; 我是不是应该…&amp;lt;/p&amp;gt; 望着头顶的天空,&amp;lt;/p&amp;gt; 今天的不朽堡垒又是阴云密布一天,那厚重如浓墨翻滚的积云,沉沉的压下,好似压在了心头一般,让他不自觉的便变得沉默,&amp;lt;/p&amp;gt; 跟随着奎列塔的副官及几个士兵一路走过,尤里安始终没有发一言,甚至往日昂起的头颅如今也深深低下,&amp;lt;/p&amp;gt; 将一席神色全掩藏在了垂下的发丝中。&amp;lt;/p&amp;gt; 尤里安不开口,奎列塔的副官与随行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开口,如此气氛下,队伍最后的芮尔与加布里两人也就自觉少了话语,只是用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目光带着新奇。&amp;lt;/p&amp;gt; 沉默的一行人穿过街道,走过高桥低洞,在无数巡逻士兵的注视中缓缓前进。&amp;lt;/p&amp;gt; 作为诺克萨斯最富有盛名的几支兵团中的一个,这些士兵自然不会认不出铁甲军的徽章,也因此虽然有人注意到了尤里安那头醒目的灰发,但也没有人上前来自讨没趣,&amp;lt;/p&amp;gt; 这也使得尤里安三人可以一路无事的抵达奎列塔位于城中区的城堡。&amp;lt;/p&amp;gt; 而进了城堡后,随队的士兵便自行解散,只剩女副官一人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内,上了些许茶点水果后,便悄悄离开房间掩上了屋门。&amp;lt;/p&amp;gt; 没有了看管的人,原本还一身谨慎的芮尔第一个便撂了挑子,拿过尤里安手中的绳索,拈了两块酥饼一屁股坐在了靠近尤里安的位置上,一边吃着一边满脸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尤里安…尤里安先生,你…你和奎列塔女士很熟吗?”&amp;lt;/p&amp;gt; “嗯?”尤里安正沉浸在自我封闭中,听到芮尔问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了下去,轻轻摇头又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很明显么?”&amp;lt;/p&amp;gt; “还不够明显嘛?几乎是明示了好吧!”听到尤里安的反问,女孩立刻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道:“在城门口那会,谁都看得出女士是直奔着你而来的好吧!那视线,就好像黏在你脸上了似的,怎么分也分不开。”&amp;lt;/p&amp;gt; “怎么会这样,女士的男人不是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将军吗,难道…”&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相同的露台 “呃,不说啦不说啦!”&amp;lt;/p&amp;gt; 看到尤里安猛地望过来的目光,芮尔打了个哈哈摆着手臂重新坐回了座椅上,将手中的酥饼一口气儿全塞进了口中,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道:&amp;lt;/p&amp;gt; “真是奇怪,明明那个军官都被我死死的迷住了,奎列塔女士又怎么会只看你却半点都没注意到我呢?明明…明明…”&amp;lt;/p&amp;gt; “还说呢!”一旁同样落座的加布里似乎察觉到了尤里安此刻的情绪,接过了话头轻笑打趣起了女孩:“城门那里芮尔可差一点就坏事了哦?”&amp;lt;/p&amp;gt; “那怎么控制的了嘛!”耸耸肩,想起那个眼中不怀好意的军官,芮尔有些厌恶又有些心有余悸,&amp;lt;/p&amp;gt; 面对着帝都的东大门,女孩虽然没有动用感知,却也能隐约感受到周围潜伏的危险,自然也就十分理解尤里安的隐忍,&amp;lt;/p&amp;gt; 但理解归理解,至少她可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自己的缘故,&amp;lt;/p&amp;gt; 白了好友一眼,女孩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轻抚着自己沾满了锅灰的脸蛋儿臭美道:“谁叫本少女姿色和天赋一般都是天下无双呢!被发现的话大不了就打一架嘛,正好可以看看这帝都隐藏了什么鬼怪!”&amp;lt;/p&amp;gt; “这样不好哦!”听到女孩鼓气似的话,加布里埃尔笑着道:“我还记得芮尔说过自己的梦想,是要成为诺克萨斯的大英雄,英雄怎么可以伤害到自己保护的人呢……呃……恩……”&amp;lt;/p&amp;gt; 话说到一半,加布里埃尔就自动住口了,因为他看到了面前同时拉长脸的两人,&amp;lt;/p&amp;gt; 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两人的经历遭遇,&amp;lt;/p&amp;gt; 芮尔在学院中确实有向他说起过自己的梦想,不是其母亲汉娜女士期望成为的那所谓的‘最强战争兵器’,而是像每一个小孩子共同希望的那般,成为英雄,就像克莱尔和奎列塔女士那般的大豪杰,女英雄。&amp;lt;/p&amp;gt; 可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却彻底粉碎了那小小的梦,在女孩的心中点起了复仇的火焰。若非尤里安先生的恰好出现,也许此刻就看不到一个蜗在座椅上大口咀嚼着薄饼人畜无害的女孩,而是一个向着生养她的帝国挥起长枪的杀戮女神了。&amp;lt;/p&amp;gt; 即使是现在芮尔虽然不去提及,可加布里依旧清楚在女孩心底憋了一股怎样的郁气,这种时候提起什么英雄、保护子民的话来,怎么看都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amp;lt;/p&amp;gt; 而同样,屋内的另一人男孩敬重的尤里安先生,虽然不说,但心中也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歉疚着吧?&amp;lt;/p&amp;gt; 目光轻轻扫过两人,自知说错了话的男孩就此安静了下来,大屋内虽然有三个人,可却始终没有人再开口,三个人就一直这样各自沉默着,一直到太阳落山,新月上弦。&amp;lt;/p&amp;gt; 轻轻敲响的门扉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安静。&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女士请您过去。”推开门,奎列塔的女副官出现在了门口处,面对三双看过来的目光,她一口便叫破了尤里安的名字,&amp;lt;/p&amp;gt; 这个举动立刻便让尤里安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迎着两小看过来的视线,尤里安面色稍显复杂站起身,轻轻点头便跟着女副官走出了房间。&amp;lt;/p&amp;gt; 奎列塔的城堡,是在她被封为将军的那一刻随着大统领阁下的谕令一起赏赐下来的,&amp;lt;/p&amp;gt; 在寸土寸金的帝国中心区,依旧占据了不小的一片。跟在女副官的身后,尤里安穿过回廊,走过了环形的阶梯,一路向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amp;lt;/p&amp;gt; “女士,您要找的人已经带到。”&amp;lt;/p&amp;gt; “嗯,下去吧。”&amp;lt;/p&amp;gt; 门被打开,面前是一处寂静的露台,&amp;lt;/p&amp;gt; 露台被精致的白玉石栏包围,金发的女人就静静的靠着栏杆,背对着他们。&amp;lt;/p&amp;gt; 听到奎列塔的声音,女副官低头行礼后便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轻轻的带上了大门。&amp;lt;/p&amp;gt; 一瞬间,&amp;lt;/p&amp;gt; 三人的露台便只剩下尤里安与奎列塔两个身影,一缕月光垂下,这略显熟悉的场景,一下子便让他忆起了数年前的夜晚。&amp;lt;/p&amp;gt; “熟悉么?”清冷的女声响起,倚在露台旁的女人缓缓侧过了身子,眸子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眼角轻轻弯起,两痕月牙儿便露了出来。&amp;lt;/p&amp;gt; “熟人会面,我想还是在一个不那么生冷的环境里会比较好一些,你说呢?尤里安?”&amp;lt;/p&amp;gt;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只是我很好奇,什么时候帝国的血色精锐竟然要沦落到当一个奴贩子来维生的地步了?”&amp;lt;/p&amp;gt; “而且,那两个人可不都是艾欧尼亚人吧?”尤里安沉默,迎着女人注视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尤里安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一股不知是羞愧还是迷茫的情绪涌上心头。&amp;lt;/p&amp;gt; “抬起头来直视我!”突然,一声厉喝如惊雷在耳畔炸响,&amp;lt;/p&amp;gt; 刚刚还温柔如老友闲谈的声音此刻却多了几分威严与冷厉,“消失几年,难道你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amp;lt;/p&amp;gt; 这一声让尤里安身子一颤,沉默许久,他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将为了伪装而刻意垂落的发丝抚回原处,用怀着尊敬的语气轻声道:“女士,血色精锐尤里安向您报道。”&amp;lt;/p&amp;gt; 这一下,奎列塔终于可以看清男人的完整面庞了,目光一点一点游动,从灰色的发梢,到坚毅的脸庞抿起的嘴角,还有那好似画龙点睛一般深邃有神的灰瞳,一切似乎“变了,却又没变。”&amp;lt;/p&amp;gt; 声音放缓,撑起的威严也随即消散,&amp;lt;/p&amp;gt; 看到这样的尤里安,奎列塔脸上不由得泛起几分欣喜。&amp;lt;/p&amp;gt; 迈开步伐,高筒的鞋跟叩响地面,&amp;lt;/p&amp;gt; 倚栏的女人离开了栏杆,三步并两步来到了露台处唯一的圆桌旁,纤指轻划,玻璃的酒瓶就被削去了塞口,&amp;lt;/p&amp;gt; 金色的酒液漫溢,被急忙迎上的高脚酒杯接过,叮叮咚咚的酒液顺着杯壁滑落,将酒杯填满。&amp;lt;/p&amp;gt; “这么久没见,学会喝酒了么?”倒完一杯,奎列塔没有饮用,反而将酒瓶举在身前,冲着尤里安挑了挑眉,问道:&amp;lt;/p&amp;gt; “来一杯?”&amp;lt;/p&amp;gt; “呃…”看着被推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空酒杯,尤里安不自觉又想起了那夜,犹豫了一下,依旧老老实实的开口:“抱歉女士…”&amp;lt;/p&amp;gt; “没关系!不会饮酒是件好事,尤其对你而言。”听到尤里安的歉语,奎列塔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当着尤里安的面,举过酒杯一饮而尽,&amp;lt;/p&amp;gt; 金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染湿了衣襟,&amp;lt;/p&amp;gt; 而奎列塔却半点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拿起酒瓶,又为自己呈了一杯。这一杯,她就没有再向刚刚那般牛饮而尽,托着酒杯重新迈步向玉栏杆旁,回头冲尤里安招了招手。&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各自的结 面对邀约,&amp;lt;/p&amp;gt; 尤里安稍作犹豫,便迈步站到了栏杆旁,&amp;lt;/p&amp;gt; 不过比起面前奎列塔倚着栏杆轻松随意的模样,尤里安却是站定了身子满是拘谨的模样。&amp;lt;/p&amp;gt; 看到他的这番作态,奎列塔眼神闪了闪,没有出口让尤里安放轻松,却是打开了话头:&amp;lt;/p&amp;gt; “可为何你突然就失踪了那么久?杜克卡奥家大女儿的事儿当初在诺克萨斯可是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amp;lt;/p&amp;gt; 便是我也在那之后托了留在艾欧尼亚的人帮忙寻找过,只不过由于战事紧急,最终只能作罢收场。”&amp;lt;/p&amp;gt; “十分感谢您,女士。”尤里安知道奎列塔指的是什么。&amp;lt;/p&amp;gt; 然而,对于那失踪的三年与那个断了连系的人,他却不想提及也不知该怎么提及。只能借着感谢对方的好意避了过去。&amp;lt;/p&amp;gt;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能安全的回来这里就是最好的。”尤里安的回避逃不开奎列塔的眼睛,既然对方不愿提及,她便也没有再去强戳他的伤疤。&amp;lt;/p&amp;gt; 只是,还有一事…&amp;lt;/p&amp;gt; 抬手轻轻将杯中酒饮尽,端着空了的杯子轻轻晃了晃,奎列塔目光越过了石栏,眺望向远处。纵使是到了晚上,不朽堡垒依旧是灯火遍地,那排成长龙的光点,便是女士此刻心中的迷惑:&amp;lt;/p&amp;gt; “不过即便是失踪几年,但以你曾经的身份出入不朽堡垒又为何需要改换妆容隐藏身份?还带了两个…跟班?”&amp;lt;/p&amp;gt; “女士…很抱歉。”&amp;lt;/p&amp;gt; 面对女人的询问,尤里安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要他告诉实情么?当着帝国女将军的面,告诉她,自己前些日子两次大闹了不朽堡垒,而这一次回来,是要继续闹第三次的?&amp;lt;/p&amp;gt; 他说不出口。&amp;lt;/p&amp;gt; 最终面对那双柔和的眼神,千言万语只都汇聚成了一句话,挺起的头颅也再一次低了下去,在看不到地方,灰色的眼瞳中满是复杂与挣扎。&amp;lt;/p&amp;gt; 这模样,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又遑论是以智慧见长的女将军?&amp;lt;/p&amp;gt; 几乎下意识的,奎列塔便想到了几日前的两场闹剧,&amp;lt;/p&amp;gt; 想到了划过天际的光焰与贴满街头巷尾的通缉令,&amp;lt;/p&amp;gt; 那一刻,多年的理性本能告诉奎列塔应该毫不犹豫的立刻召来全部下属不计代价将面前的男人拿下,送去大地牢审讯。&amp;lt;/p&amp;gt; 可下一秒,感性的情绪却又让她遏制住了自我————&amp;lt;/p&amp;gt; 她想起了那一夜,想起了那与今夜如此相仿的露台上,那个与热闹舞会格格不入的孤单身影,与此时此刻低头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如此的相似,下意识的,她就心软了。&amp;lt;/p&amp;gt; “没关系,没关系的。”轻轻上前,奎列塔踮起了脚尖用手轻抚着那凌乱的灰发,一边举起酒杯似乎想要再饮一口,可举到了嘴边时才发觉酒杯已经见了底,&amp;lt;/p&amp;gt; 无奈摇摇头将酒杯放下,望着面前乱发垂落将眼睛遮住的男人————或许更像是男孩的男人,奎列塔低声柔语的宽慰道:“尤里安是个好孩子,只不过长大了,犯了些所有成年人都会犯的小错误,有了大家都会有的迷茫,是不是?”&amp;lt;/p&amp;gt; 轻柔的语调缓缓流入耳间,让尤里安的不由得颤抖,一股无言的委屈感掺杂着愧疚之情缓缓淌出,&amp;lt;/p&amp;gt; 自那两次的大闹后,他的心情便一直有些压抑。&amp;lt;/p&amp;gt; 一面是他宣誓效忠的国家,一面却是对阿卡丽的承诺,&amp;lt;/p&amp;gt; 当两者发生碰撞的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忍受。&amp;lt;/p&amp;gt; 尽管他已不止一次试图在心底说服自己,还通过与芮尔的交手将那份压抑宣泄,可做过的事件就像一条毒蛇,将留着毒液的烙印留在他的心房,&amp;lt;/p&amp;gt; 而这一切,他却又无法向其他人诉说————他的身边也没有那个可以去倾诉的人。只能放任情绪不断积压,将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默。&amp;lt;/p&amp;gt; 而如今,在奎列塔的面前,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恍若母亲般的温暖,&amp;lt;/p&amp;gt; 被抚摸头顶的那一刻,他好想不顾一切的埋入对方怀中肆意痛哭宣泄,可理智却让他保持了最后的克制。&amp;lt;/p&amp;gt; 静静的闭上双眼,感受着手指穿过发丝的轻柔,感受着指尖划过头皮带来的酥麻,那宛若过电一般的触感,让尤里安有些恍惚。&amp;lt;/p&amp;gt; “女士,我能不能…”&amp;lt;/p&amp;gt; “不能,”&amp;lt;/p&amp;gt; 下一秒,美梦破碎,温柔的手也随即离开了他的额角。&amp;lt;/p&amp;gt; 似乎是预知到了尤里安将要说什么一般,尤里安刚刚一开口,奎列塔的声音便将他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口中,&amp;lt;/p&amp;gt; 迈开步伐走到圆桌旁伸手抓过酒瓶,奎列塔扬手一口便饮尽了瓶中剩下的酒液,或许因为急促,她的两颊处多了几多晕色的花儿,可回身望向尤里安时,那双眼睛却始终明亮异常,充满凌厉的威势:&amp;lt;/p&amp;gt; “还记得几年前我说过的话么?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这条路只有他自己能走,也只能他自己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帮忙!”&amp;lt;/p&amp;gt; 摇了摇见底的酒瓶,奎列塔有些神色复杂的将它丢开到一旁,看着叮叮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最后停住的瓶子,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或许,如果你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的时候,你可以学着像我这样喝些酒,也许醉了,就能将一切都忘在脑后。”&amp;lt;/p&amp;gt; 身子微摇,奎列塔伸手去抓桌上还未开封的新酒,只是此刻红晕上脸的她明显是有些醉了,刚刚弯下身子,就一个站立不稳倒向了地面,&amp;lt;/p&amp;gt; 好在尤里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奎列塔刚有动作他便立刻上前搀住了对方的肩膀,将醉酒的女士放到了椅上,&amp;lt;/p&amp;gt; 只是当他试图放手起身的时候,身子沉沉的女士却反手抓住了衣领,将他扯着拉到了面前:&amp;lt;/p&amp;gt; “尤里安,”顶着醉态的脸庞,奎列塔的眸子拨开雾霭找到了尤里安的脸,紧紧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道:&amp;lt;/p&amp;gt; “我不问你改头换面进入不朽堡垒是为了什么,也可以不问你与通缉令上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当初那个酒也不会喝的少年,现在他是不是还是他,他…还是不是诺克萨斯的战士?”&amp;lt;/p&amp;gt; 奎列塔的突然发问让尤里安微微一愣,片刻的沉默后,迎着相去不足十寸的距离,尤里安心神突然一震,迎着轻声而坚定的说到:&amp;lt;/p&amp;gt; “他…一直在那里,以帝国士兵的身份,直到永远!”&amp;lt;/p&amp;gt; “那就够了,你…走罢!”一把将对方推开,醉了的女人挥了挥手结束了对谈,此刻她的眼中再没有尤里安的身影,&amp;lt;/p&amp;gt; 有的只是,&amp;lt;/p&amp;gt; 摆在圆桌中央的另一个酒瓶。&amp;lt;/p&amp;gt; 沉默而郑重的行了抚胸礼,尤里安轻轻合上了露台的门。&amp;lt;/p&amp;gt; 而大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眼,是一个抱着酒瓶落寞而孤单的身影,金发垂落遮住了两颊的晕红,那轻轻耸动的肩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愿被人知晓的故事。&amp;lt;/p&amp;gt; 或许,在这位女士的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郁结吧?&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找人,与目标 通过漫长的甬道,走下安静的回廊,&amp;lt;/p&amp;gt; 奎列塔的城堡面积很大,可堡内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个,&amp;lt;/p&amp;gt; 离开城堡的时候,为几人领路的,依旧是那个女副官&amp;lt;/p&amp;gt; “呼————!这就是自由的感觉么,真好!”&amp;lt;/p&amp;gt; 离开城堡时,夜晚已经到来,虽然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巡逻的士兵却已经催促驱赶着街道的行人了,&amp;lt;/p&amp;gt; 这个时候站在街道的中央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已经忍不住伸手要去捂说出这句话的少女的嘴了,而芮尔却是叉着腰一脸的不以为意,反倒对着最近看过来的两个士兵撇了撇嘴角,声音不低反倒提高了不少:&amp;lt;/p&amp;gt; “慌什么,我们身后就是奎列塔将军的城堡,我们可是从那里出来的,你看那些人敢过来么?”&amp;lt;/p&amp;gt; 事实正如芮尔说的那般,虽然街头正中央站着三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可疑,而且几人的打扮妆容也充满了古怪,&amp;lt;/p&amp;gt; 但那些沿街巡逻的士兵却没人是瞎子,一个二个都看到了三人走出城堡的画面,在这随处都可能遇见贵族与将军的城中区,大统领的谕令就没有外城与城门处那般好用了。&amp;lt;/p&amp;gt; 不过,回过神的尤里安还是带着两人迅速离开了街头,在转角拐入一片漆黑的阴影之后,沉声道:&amp;lt;/p&amp;gt; “不要放松警惕,&amp;lt;/p&amp;gt; 进了城并不意味着就此安全,离了那条街随时都可能再碰到盘查与巡逻的士兵,&amp;lt;/p&amp;gt; 况且你我三人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口,借来的身份还需要借助女士的帮忙处理,在此之前,一切行为都要与城外时一致,听到了么?”&amp;lt;/p&amp;gt; 与城外一致,就意味着三人要继续回到躲躲藏藏的境况中,像在城外时那般回避着沿街的士兵与行人,像三只老鼠一般。&amp;lt;/p&amp;gt; “知道啦。”&amp;lt;/p&amp;gt; 听到这样的要求,芮尔有些不情愿,距离那天后,她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躲藏生活了,不论是吃的还是住宿较比之前在学院时都有了急剧的下降,也是好在女孩心中清楚自己三人的处境,本身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娇贵大小姐出身,不就是几天不洗澡嘛,我忍!&amp;lt;/p&amp;gt; “不过…”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忍字诀后,芮尔金红色的眼珠儿突然转了转,视线看向尤里安,眼神中泛起了浓浓的兴趣:&amp;lt;/p&amp;gt; “尤里安先生,&amp;lt;/p&amp;gt; 原来你真的认识那位奎列塔女士!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那可是奎列塔女士诶!诺克萨斯之手背后的女人!&amp;lt;/p&amp;gt;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听她的故事,就连妈妈对她也很是推崇呢!说希望我成为像她和克莱尔女士那样的大英雄!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她,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你曾经也是什么隐藏起来的大人物么?”&amp;lt;/p&amp;gt; 一口气问了很多,芮尔脸上漾起了点点兴奋,&amp;lt;/p&amp;gt; 作为帝国少有的几个女性将军,十几年前就载誉天下的奎列塔一直是母亲汉娜用来激励她的对象,&amp;lt;/p&amp;gt; 尤其是在那个克莱尔女士逐渐淡出,而卡特琳娜还未崛起的年代,从微末一路崛起的奎列塔无疑是全帝国大半女性的唯一偶像!&amp;lt;/p&amp;gt; 芮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一想到儿时的偶像出现在面前,女孩就有些压抑不住那激动的心情。&amp;lt;/p&amp;gt; 再看身边这个‘大叔’不止与对方认识,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交集,&amp;lt;/p&amp;gt; 联想到两人交手时尤里安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之后交往时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气度,芮尔羡慕之余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amp;lt;/p&amp;gt; 不过,尤里安却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点:“不是,我与女士,只在几年前的一次宴会上有过短暂的交集。”&amp;lt;/p&amp;gt; ‘只不过虽然短暂却十分有意义。’男人在心中补充了一句。&amp;lt;/p&amp;gt; 想起那个庆功宴会的夜晚,虽然不过是一次意外的萍水相逢,可每句话,每个字他至今都记忆犹新。&amp;lt;/p&amp;gt; “只见过一面会这样帮我们么?”芮尔嘟囔了一句,看向尤里安的眼神充满了古怪,那目光中似乎满满都是‘你肯定是在撒谎’的确定。&amp;lt;/p&amp;gt; 不过等不到尤里安的解释,芮尔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头问起了另一件事:&amp;lt;/p&amp;gt; “不过既然你都认识了女士还拜托她的副官来处理那份通行文书,为什么不直接干脆请她帮忙弄来三张身份证明呢?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入了城还要躲来躲去了。”&amp;lt;/p&amp;gt; “芮尔!能安全进城就已经是拜托了奎列塔女士的帮忙,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amp;lt;/p&amp;gt; “正是如此。”&amp;lt;/p&amp;gt; “女士能在封城的情况下帮助我们进入不朽堡垒,已经是做了违背了律令的事,再在身份的事情为她添麻烦,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amp;lt;/p&amp;gt; 加布里埃尔的话,有一半是尤里安心中想的,而另一半真实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amp;lt;/p&amp;gt; 如今距离梅目的行刑日已经不远,在入了城找到阿卡丽之后,他势必要为此再闹一次不朽堡垒,&amp;lt;/p&amp;gt; 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amp;lt;/p&amp;gt; 第三次大闹不朽堡垒,在帝都引发的震动注定会远远超过前面两次,&amp;lt;/p&amp;gt; 届时若是大统领追究,即使有过往的履历和将军的身份作保,三张身份文书也必定会为奎列塔带来不小麻烦,&amp;lt;/p&amp;gt; 尤里安自然不愿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开这个口,要不然只是三张身份文书找执掌帝国情报部门的杜克卡奥家,不是比身为将军的奎列塔更加容易?&amp;lt;/p&amp;gt; “好嘛,好嘛,你们都是大男人,就我是女的。”嘴上抱怨了一句,芮尔便没再多言,&amp;lt;/p&amp;gt; 虽然对于奎列塔的帮忙,女孩心中有着和尤里安两人同样的感激,但她本人却也不是什么厚颜之人,&amp;lt;/p&amp;gt; 这一路走来,虽然沿路所有人都在谈及不朽堡垒的严苛封锁时色变,但她却半点不惧,反倒有些跃跃欲试般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amp;lt;/p&amp;gt; “找一个人,然后…干一件惊天大事!”&amp;lt;/p&amp;gt; 望着街头列队路过的士兵,尤里安意味深长的开口,灰色的双瞳里写满了平静。&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相见 入夜,&amp;lt;/p&amp;gt; 初冬的风带着几分彻骨的寒凉,&amp;lt;/p&amp;gt; 天色晦暗,在最后一户人家熄灭了烛灯后,街头上已再看不到游走的人影,&amp;lt;/p&amp;gt; 昏暗的路灯下,白日在街头上盘查巡逻的精锐士兵已经撤离,取而代之的城卫兵团接管了帝都的防务,巡视着大街小巷。&amp;lt;/p&amp;gt; 就在这样的安静中,有三道身影快速的掠过了街头穿梭到了街道的另一边,带去了些许微凉,在街灯照不到的角落,留下了一闪而逝的影子。&amp;lt;/p&amp;gt; 而驻守街头的士兵却除了微微的凉意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amp;lt;/p&amp;gt; 直到一处安全的地带,在头顶皎洁的明月下,三人才缓缓露出了形貌,正是从城堡离开后的尤里安三人。&amp;lt;/p&amp;gt; 作为一名帝国的‘老兵’,同时又是精通刺客潜伏之道的高手,&amp;lt;/p&amp;gt; 对于帝国士兵的那些章程尤里安早已是烂熟于心,&amp;lt;/p&amp;gt; 在他的带领下,三人成功的回避了沿路所有值勤的卫兵,而沿途那些布设在各个隐秘处具有着魔法能量的侦察守卫,&amp;lt;/p&amp;gt; 也在他过人的感知力下没有触发任一。&amp;lt;/p&amp;gt; 黑云漫天,灯火暗淡,&amp;lt;/p&amp;gt; 从城中区到中城区再到外城区,当滚滚乌云遮蔽了月色,当高大繁华的城堡宅邸被低矮连片的屋舍代替,&amp;lt;/p&amp;gt; 少了那些彻夜长明的灯火,夜晚的街头变得更加晦暗起来,披上了夜之嫁纱的三人也得以走的更快更轻松,&amp;lt;/p&amp;gt; 可饶是这样,当三人的脚步停在一间平平无奇的矮屋前时,夜晚依旧过去了大半。&amp;lt;/p&amp;gt; 看着横在面前不起眼的青灰色木门,尤里安灰色的眼瞳不由得多了几分激动,&amp;lt;/p&amp;gt; 他的感知力告诉他,在这木门的后面有着一个人,虽然她已经极力的消磨了自己的存在,身形完全贴住了门板,呼吸也减弱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amp;lt;/p&amp;gt; 可来自灵魂深处的独特感应却依旧告诉尤里安,那正是他要找的人。&amp;lt;/p&amp;gt; ‘只是她似乎还没有认出我来?’&amp;lt;/p&amp;gt; 感受着门后泛起的点点冰凉,这样的疑惑在尤里安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便化作了淡淡的笑意与释然,&amp;lt;/p&amp;gt; 也是,毕竟是之前从未掌控过的符文魔法的力量,少了他的教导,能做到粗略的使用它来极大降低自己的存在已是很出色的本事,&amp;lt;/p&amp;gt; 那就再让我试试看,你的其他本事喽?&amp;lt;/p&amp;gt; 以目光阻止了想要上前的芮尔两人,尤里安嘴角微微弯起,迈步向前,&amp;lt;/p&amp;gt; 靴子踏在了低矮的石阶上,那一刻他明显感受到了面前门板后骤然一紧的气息,&amp;lt;/p&amp;gt; 然而他却好似半点未曾察觉一半,三步并两步便站到了石阶的上端,左手探上了门板,手臂用力,破旧的木门便无声的向内打开,&amp;lt;/p&amp;gt;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amp;lt;/p&amp;gt; 漆黑的阴影下,一柄泛着微光的苦无悄然刺出,无声无息的越过手臂、直指尤里安左胸处。&amp;lt;/p&amp;gt; ‘好!’&amp;lt;/p&amp;gt; 心中暗赞一声,赶在匕首即将触及胸口的前一秒,按着门板的左手掌突兀一翻,横截在半空,以先人一步的速度点在了苦无主人的手肘处,&amp;lt;/p&amp;gt;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amp;lt;/p&amp;gt; 探出黑暗的手臂再难向前,苦无掉落、横风乍起,潜伏在门后的人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一击毙命的想法,身形向屋中掠去,&amp;lt;/p&amp;gt; 同时另一只手宛若拈花一般丢出了三柄苦无,&amp;lt;/p&amp;gt; “嗖——!”破风声响起,一瞬间便惊动了尤里安身后的两人,&amp;lt;/p&amp;gt; 反应最快的芮尔双眸金红光芒一闪,本能的就要释放出高温的岩浆将身前的矮屋吞没,&amp;lt;/p&amp;gt; 而这一瞬间,面对身后涌起的魔法气息,与身前同时刺向他脖颈、胸膛与下腹的苦无,尤里安双瞳中灰色光芒闪烁,一道无形的天幕隆起,不止顷刻间便压住了魔法喷涌的能量,还在瞬间横断空间,在周围形成了三丈见方的晦暗屏障。&amp;lt;/p&amp;gt; 这一手属实精妙又果决!&amp;lt;/p&amp;gt; 仰赖于多年生死战斗积蓄的经验,几乎是在觉察到变故出现的一瞬间,尤里安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amp;lt;/p&amp;gt; 以世界符文力量从出现到消失仅仅只有一瞬间,却精准的压制了爆发的芮尔,封锁住了一切逸逃的魔能,&amp;lt;/p&amp;gt; 如此短促的时间下,纵使不朽堡垒各处都布设有警戒的魔法哨卫,却也依旧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amp;lt;/p&amp;gt; 只是这样一来,这次交手也就到此为止了。&amp;lt;/p&amp;gt; 几乎是在符文能量爆出的一瞬间,&amp;lt;/p&amp;gt; 身形倒退至屋中,抽出十字镰摆出战斗姿态的女孩就感知到了那熟悉的气息,&amp;lt;/p&amp;gt; 身子一颤,原本如猫一般灵巧的身形生硬的撞上了冰冷的后墙,狼狈的跌倒在了坑洼的地面,&amp;lt;/p&amp;gt; 可来自臀瓣上的疼痛此刻却半点也不能影响到女孩那悸动的心灵,&amp;lt;/p&amp;gt; 坐在冰凉的地上,女孩的目光带着几分颤抖与不敢置信的望向了门前,&amp;lt;/p&amp;gt; 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一双眸子骤然间瞪得浑圆,惊喜的水光抑制不住的从明亮的眼眸中涌出,&amp;lt;/p&amp;gt; “尤里安?”&amp;lt;/p&amp;gt; “当啷!”&amp;lt;/p&amp;gt; 伴随着一声压抑着哭腔的轻唤,尤里安身子一颤,一切的动作归于平静,&amp;lt;/p&amp;gt; 下一秒,那纤瘦的身影便蛮横的撞入了他的怀中,随着那熟悉的气息涌入鼻间,不知为何,女孩眼角的泪水便止不住的狂涌而出,瞬间便打湿了尤里安的衣襟,&amp;lt;/p&amp;gt; 而这一刻,被呼唤的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微微低下头,迎着那双泛红的眼睛,尤里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amp;lt;/p&amp;gt; “阿卡丽,我…回来了。”&amp;lt;/p&amp;gt; 短短一句话七个字,&amp;lt;/p&amp;gt; 却好似有魔力一般,让身前的女孩再度埋首,伴随着更加用力的拥抱,放肆的呜咽声响起,&amp;lt;/p&amp;gt; “是你,真的是你…”&amp;lt;/p&amp;gt; “你去了哪儿…”&amp;lt;/p&amp;gt; “我不要,不要你再离开我…”&amp;lt;/p&amp;gt; 一句句带着哽咽的话语在寂静的夜晚响起,说话的人颤抖着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而尤里安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静立在原地任由女孩不断的倾诉,而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伸出同样有些颤抖的手,&amp;lt;/p&amp;gt; 去轻轻的抚一抚那柔软的发梢。&amp;lt;/p&amp;gt; “我说,你们抱够了吧…”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话语,将这一幕拦腰截断,打碎了酝酿的温情。&amp;lt;/p&amp;gt; &amp;lt;/p&amp;gt;<a href="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 target="_blank">http://www.123xyq.com/read/2/2989/</a> )</div>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突然的感悟 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下子便将刚刚酝酿出的温馨画面打破, 尤里安还未做反应,怀中的女孩就慌张的推开了他,抬起目光看过去, 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单手叉腰望着两人,娇小的脸庞上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见阿卡丽和尤里安看过来,芮尔轻哼一声撇开脑袋,语气平静的说道:“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街上巡查的人发现了。” “…”话到这儿,纵使是几日不见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尤里安也只能暂时将它们压下。 伴随着眼底灰芒乍现、感知开张,精神的能量自双瞳中流出,飞速掠过周围四面八方后,他安心了许多, 一切还好! 转头望向身前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女孩,尤里安开口询问道: “阿卡丽,有没有什么…” 尤里安话一开口,阿卡丽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眼波流转,眼眶的湿润便被恢复的警惕取代,倚着门框,女孩的目光飞速的扫过周围,目光在芮尔身上略做停留, 低声道“跟我来。”便拽着尤里安的手向屋中而去。 冲身后比了个眼神,尤里安迈开步伐,随后便被阿卡丽带进了一个堆满了茅草与杂物的屋子, 后进来的两小男女只看到几道刀光在半空划过, 而后稻草堆便瞬间散落开来,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巨大翻板。 阿卡丽迈步上前按住了翻板的一端,回头望着尤里安,尤里安会意上前,两人一齐用力,下一秒,一个深不见底的穴洞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走。”轻唤一声,阿卡丽看也没看一旁目露惊讶的两小男女,一马当先的跳了下去, 随后在尤里安的招呼下,三人也相继入了洞穴。 漫长而漆黑的甬道,低矮又狭长,对于阿卡丽和两个小孩这样纤瘦的体型是刚刚足够,但尤里安这样健壮的体型就显得有些臃肿, 在洞中时刻佝偻着身子,向前的每一步都带着艰难,昏暗的光线下,尤里安还未有动作,走在中间的芮尔便先忍不住点亮了双眸, 随着双眸亮起,金红色的光晕照亮了四周三米方圆, 这一幕引得走在最前的阿卡丽不由回头侧目,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原本她还以为跟在尤里安身边的两人是这些日子被他在外面随手救下或是有什么其他缘由,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两个孩子并不简单。 见阿卡丽回头,芮尔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 看到这表情,阿卡丽很想说一句在陌生的环境里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随意使用魔法,很可能便会引来灾殃, 不过走在最后的尤里安都没有说话,阿卡丽心中纵使再有不满,也没有开口讲出。 一路无话,默默前行。 当前方的光亮压过了芮尔眼中光华的时候,几人便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 这里有半个广场宽阔,却空无一人, 而从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的燃烧状况看,似乎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到来。 “到这里就暂时安全了。” “这个山洞直连着西城的贫民区,诺克萨斯的卫兵想要搜查到这里还需要一些日子。” 随着身后三人相继进入洞穴,阿卡丽将手中的十字镰插在了一旁的石缝里,回过身,目光略过盯着看她的芮尔两人,落在尤里安身上时,眼眶便再次红了起来, “尤里安…”望着面前高大而魁梧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女孩心中的委屈就好像打翻了的酒坛子一般,那酸涩的感觉怎么也拦不住, 虽然两人前后分别不过几日,可阿卡丽的心中却满满都是不安, 纵使在得到了世界符文的赠予后,单论力量在不朽堡垒阿卡丽几乎罕有敌手, 可那份不安却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不在身旁, 她害怕,害怕他会受伤,会被诺克萨斯人抓住;更害怕那半枚符文,会成为再不相见的赠礼。 望着尤里安,阿卡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冲动, 用那双泛着雾气的眸子一点一点将尤里安从头看过,在确定了男人与数日分别前没有什么区别后,她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可刚一开口,声音就再次哽咽了: “尤里安,你…你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城中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令在通缉你!” “嗯…一言难尽。”一口气听到几次问题,尤里安看着女孩微红的眼眶心中犹豫了一下,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在知道了这些后,他能明显看出阿卡丽松了口气,刚才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淡淡的嗔怪:“下次别那么冲动!你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么?”轻轻牵起尤里安的手,阿卡丽眼神中带着几分乞求:“或者至少…至少你带上我!我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低下头翻过尤里安的手背,看着那虽然淡了但仍旧有浅浅痕迹的牙印,女孩轻轻抚弄微微有些出神: “那日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你匆忙离开,紧接着那些卫兵就封锁了街道,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 我…我逃走之后想去找你, 可还没走到西城门处,各条街道上就已经站满了卫兵,那些人关上了都城的大门,还启动了隐藏的侦察守卫…我…我一时出不去就只能找地方躲起来。尤里安,这一次你是真的闯大祸了!”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每条街道都有审查身份的士兵,这些天我已经看到许多被带走的人了。” 想起这几日看到的情况,阿卡丽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忧虑,不过当她看到尤里安脸上的沉默后,又立刻故作轻松的转头安慰起了对方: “不过,幸好的是那些诺克萨斯人没有看到你的脸,通缉令上的画像,除了有灰发和灰瞳以外,和你就再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了,这真是最最最走运的事了!” 一口气用了三个‘最’,女孩似乎想用轻快的语气来抹消气氛的沉闷, 抬起头,迎上那双柔软的眼眸,看着女孩脸上的小心翼翼,尤里安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情绪已经开始渐渐影响到了其他人,当他沉默时,不只是身前的阿卡丽,身后的芮尔与加布里埃尔也相对无言。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自责: “不会了,不会再这样了。”收起沉默挤出笑容,当他探出的手轻轻落在女孩的肩头时,那一刻,他看到了女孩眼中亮起的光芒。 他突然明悟了些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四人相见 “那你这次回来…” 感受到来自肩头的温暖,阿卡丽两颊多了一抹绯红,抬头正对上尤里安的眼睛,目光中多了些许期盼之色: “自然是为了与你的承诺。” 说出这句话时,尤里安的神情无比的庄重与认真。 这是早在艾欧尼亚时便对阿卡丽许下的承诺, 虽然因为一些缘故他被迫辗转了艾欧尼亚与恕瑞玛奔波三年,但好在赶在了行刑日之前他返回了不朽堡垒,而刚一回到不朽堡垒,便与女孩再次相见。 这一切不得不让尤里安感慨冥冥之中的天意, 从走出奎列塔城堡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便已经无比的坚定,这一次,他不会动摇,即使背负千斤罪孽。 ‘救出梅目,兑现承诺。’ 听到这句话,女孩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暖流,望向男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脉脉温柔, 在尤里安离开的那一刻,阿卡丽曾在心中担忧过,他会不会再像上一次那般一走三年杳无音讯,将她留在不朽堡垒独自面对风枪雪戟, 如果真是那样,她不知自己是该恨他、还是该为自己流泪, 但如今,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尤里安却用尽力气站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心中有万语千言,可说出口时却变成了短短的两个字,尤里安的承诺粉碎了她心中一切的怀疑与不安,也让那颗孤独的心瞬间找到了依靠&mdash;&mdash;&mdash;&mdash;阿卡丽相信尤里安,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还没问你呢!出去一趟短短几天,怎么就带回了两个孩子?”深吸一口气,阿卡丽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尤里安,落在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身上,在看到加布里埃尔的时候,她眼神突然一亮:“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说出这个结论,女孩有些不敢置信, 但男孩身上独有的属于千岛之国的气质却让她无法不去相信。 “嗯,他叫加布里埃尔,和你一样来自艾欧尼亚。只不过他是被掠来这里的,在了一处秘密魔法学院中学习了六年,我路过的时候救下了他。” “可怜的孩子。”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再看向加布里埃尔的时候,阿卡丽的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上前拉着男孩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阿卡丽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和尤里安会保护你的,也会想办法送你返回家乡!” 对于自己的同胞,阿卡丽还是十分在意的,毕竟她的亲人都是暗中守护艾欧尼亚的均衡教派的高层,母亲更是均衡三忍的‘暗影之拳’, 虽说为了营救母亲,阿卡丽抛弃了那个身份只身来到了不朽堡垒, 但曾经的教导却让她无法忽视那些同身份的胞衣, 之前的一年,她就在寻找营救母亲方法的时候,救出并帮助了不少的同胞返回家乡,而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阿卡丽也自然而然的将他当成了被保护的人。 “那…这一位呢?”说完加布里,阿卡丽的视线又转向了一旁的芮尔,目光落在了对方金红色的眼眸上, 这双眼睛和她的主人让阿卡丽印象很深,不止那金红色绚烂的光芒,还有对方的实力。 虽然阿卡丽还无法做到像尤里安那般感知一开,方圆数百米尽入心中,在得到了半枚世界符文后,她已经可以隐约感知到对方那娇小躯壳下隐藏的如同火山一般宏大的伟力。 这让她惊讶无比,要知道对方年纪可比自己小,如今的阿卡丽年方十六,属于邻家有女初长成,而芮尔金发下的脸庞虽然沾满了锅灰,可明显稚气尚存。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明显比她要小的妹妹,却能让阿卡丽感到危险,尤其是当对方瞪起双眸看过来的时候, 那汹涌的浪潮让阿卡丽心中黯然,难道只靠身体的力量真的比不过魔法么? 女孩心中很乱,但明面上她却面色温和,甚至为了表示善意,还生生挤出了一抹浅笑, 而这一次,没等尤里安开口介绍,芮尔就自己站了出来, “我是芮尔,你就是让尤里安冒险也要赶回来的那个人么?”迎着阿卡丽的目光,芮尔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在此之前,虽然尤里安没有说起过与阿卡丽的事情,但她依旧从他的态度与表现中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能有这样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大高手’当朋友,还能在时困境危的时候依旧让对方不惜风险的回归, 这样的事儿, 芮尔嘴上虽然不说,可心中却着实羡慕无比。 要知道,在经过印记魔法的多次刻印后,她的力量在诺克萨斯几乎是罕有对手, 不论是张开的金属铁翼,还是动辄崩山裂地的熔岩之力,都可以让她在尚武的诺克萨斯轻而易举的成为战无不胜的将军。 只是若是为了报仇的话,这一切却又远远不够, 所以芮尔需要尤里安,比任何人都需要他的力量来帮忙寻找那个佩着黑色玫瑰的女人。 而同时她也需要对方的经验,能让她在魔法学院覆灭之后依旧能保持着高速的进步。 可她的努力才刚刚开始,心中那刚刚构思出的对尤里安的攻略计划还没有实施,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已然站在终点线前方的对手, 这又让芮尔如何不会感到不爽,自然的,看向阿卡丽的目光中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这样狠狠的注视,一开始阿卡丽略微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她便机敏的想到了些什么,目光不自觉瞥了眼尤里安,再回到芮尔身上时,她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强硬了起来: “就是我。小妹妹,你不是艾欧尼亚人吧?” “这里可是诺克萨斯的土地,我是诺克萨斯人有什么意外的么?”察觉到了阿卡丽态度的转变,芮尔眼神闪烁,面上却不动声色:“加布里是我最好的朋友,尤里安是我和加布里的恩人,所以你也不需要担心我对你有什么偏见。” “…”芮尔的话让阿卡丽略微有些意外,而她之后的话却是让她惊讶了起来&mdash;&mdash;&mdash;&mdash; “你一个艾欧尼亚人不在自己的土地上抵御入侵,却出现在诺克萨斯的帝都。那你…你是有事而来?是你的亲人朋友?” “!”看到阿卡丽脸上泛起的惊愕,芮尔知道自己猜对了。而就在阿卡丽以为芮尔会继续以这样的强势猜问下去时,出人意料的,女孩却突然风格一转,开口道: “那,既是如此我也会帮你的。” 阿卡丽茫然了, 虽然年纪上她比芮尔要大三岁,可她却弄不懂对方的想法,低头看看伸在半空的手,抬头再看看对方脸上的笑容,阿卡丽下意识的握了上去。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揽过阿卡丽的肩膀,在无人看到的角度,芮尔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计划与坦白 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好姐妹’,阿卡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不过既然芮尔是尤里安带来的,又是主动向自己表达了善意,阿卡丽自然也就不好再用强硬的态度来面对对方。 短暂的沉默后,想到正事,阿卡丽转头问道: “那尤里安,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对于在不朽堡垒的时间,每分每秒阿卡丽都有着很细致的规划,这是她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如果尤里安没有回来,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向前,直到行刑日那天救出母亲为止。 但尤里安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么阿卡丽便一切都依他。 “嗯。计划是有些,不过还需要进行一番实地的考察,而且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帮你熟悉一下新掌握的力量。”对于如何救出梅目,尤里安一路上一直都在思考,不过不管最终确定如何,阿卡丽的力量都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通过刚刚的交手尤里安便能看出,虽说是得到了符文的力量,可遭遇危险的时候,阿卡丽的本能反应依旧是使用自己更信赖的手段, 这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或许女孩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并一点点改变,可行刑日近在眼前,为了能成功救出梅目女士,阿卡丽就必须要尽快做出改变! 世界符文的力量对于凡躯肉体而言虽然极度难以把握,但之前的时候女孩便已经证明了她有足够的意志和决心,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只是多控制住其中力量的一小部分,对于自身实力而言都是极大的提升。尤其是阿卡丽在均衡教派时走的还是暗影之拳那轻灵细巧的流派, 一枚空间符文在速度与控制力上的帮助就更是显得无比重要。 如今,距离行刑日还有十日左右, 十天的时间虽然远不足以让尤里安将女孩训练成自己的模样,但若只是让阿卡丽熟悉并能稳定的使用倒也是勉强够了, 尤里安很清楚之前前后两次大闹不朽堡垒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撩拨了帝国上下的神经,即使是为了提振气势,行刑日也必须不容有失。 这样的状况下若要计划成功,就必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可一人的力量能否将梅目完整的带出?尤里安也不能确定,所以他必须用到阿卡丽甚至是芮尔的力量,只是… “这样一来我们就还需要一个可供任意挥霍魔力而不被发觉的地方。” ‘诺克萨斯有这样的地方么?’ 尤里安询问自己,而后却不由得摇了摇头&mdash;&mdash;&mdash;&mdash;有自然是有,但问题是他不知道。 不朽堡垒千年古都,从上一帝国的统治者竖起高墙时起,这座巨型堡垒便一直被重重迷雾包裹,其隐藏于地下或是特异魔法结界中的秘密之所不知凡几, 可千年的统治下,那些地方大多都早已被纳入了帝国的掌控之中, 少部分也像地牢试炼之地那般,被杜克卡奥家族这样的帝国大权贵、大家族把控着,当成了危难关头保存骨血的最终之地, 这样隐秘至极的地方又怎是尤里安一时半会儿可以寻找得到的? 可魔法的修行毕竟不比肉体的锤炼,想要进步的话动手比斗试验是难免之事,少了这样的地方,难免会让他在教授的过程中束手束脚,于之后的计划不利。 一想到这些,尤里安就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的实力即使是放到整个符文之地,也属上流一等, 但魔法毕竟是符文之地最为玄奥的事物,在没有任何传承与教导的情况下,任何一点知识的累积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若说是在战斗方面尤里安或许小有自信, 可在不朽堡垒这样波谲云诡的都城,稍微一点的疏忽都可能被随处可见的侦察守卫与魔法探觉, 一旦暴露,不止十日后的计划受挫,就连几人本身也会遭遇危险。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尤里安就陷入了思考当中: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做暂时栖身与训练之所,他就必须要考虑更多可能出现的状况, 譬如如何安稳的避开帝国的搜查,还要赶在日期到来前尽快探明情报。 尤其是探查情报,这项工作复杂异常, 虽说出身均衡教派的阿卡丽自身也是刺探情报的一把好手, 可在诺克萨斯的地界上,只有在行伍中呆了十年的尤里安才能完美胜任这项工作。 “我…我好像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就在尤里安为这些事情烦扰的时候,阿卡丽的声音突然响起,中断了他的思绪。 “嗯?你知道?” 猛地望向了阿卡丽,尤里安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讶。“你知道我要的标准么?” “嗯…”面对尤里安的问询,阿卡丽咬着唇角迟疑了片刻,抬起头迎上了尤里安的目光:“只是…只是…” “是有什么难处么?”眼看阿卡丽支支吾吾有些犯难,一旁始终抱着她手臂的芮尔轻声开口问道, “不,不是!”在尤里安面前,阿卡丽的脸色显得有些惶然,小拳头一会儿攥住一会儿又松开,讷讷半晌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尤里安,我要先向你坦白一件事,希望…希望你知道后不要怪我。” 面对女孩的犹豫与不安,尤里安微微皱眉,半天缓缓点了点头:“嗯。”可女孩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的神情僵硬了起来&mdash;&mdash;&mdash;&mdash; “其…其实就在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又去找了那位斯维因先生…” 低下头,阿卡丽不敢看尤里安那带着几分愕然的表情,咬着银牙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道:“就在我去的时候,斯维因先生拿出了救我母亲的计划书,还说会兑现之前的承诺在行刑日当天帮我救出母亲。” “这座山洞和连通的屋子,也是他为我找的。” 一口气说完了全部,阿卡丽心中蓦然轻松了许多&mdash;&mdash;这件事在她心中憋了几天了,本来之前有尤里安的帮忙,她并不需要也不愿意再有其他人插手进救援的事情, 可尤里安的突然离去却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与三年前相同的惊惶与无助。 而就在这时阿卡丽得到了斯维因亲书的计划书,上面印了斯维因的名字还加盖了家族印玺,这个举动让她很吃惊, 因为对方是前诺克萨斯的兵团统帅,如此作为无疑是将叛国的‘罪证’交到了她的手中,若是斯维因中途反悔,仅凭这封文书阿卡丽就可以将他送去大地牢度过余生。 可如今直接将它交给了自己, 有了这样的坦诚,再加上情绪震荡,阿卡丽便一口同意了下来。 虽然在那之后她便后悔了,可如今似乎后悔也晚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章贵人 望着尤里安沉默的样子, 阿卡丽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些慌乱的抓住了尤里安的衣袖,语气中满是不安:“尤里安!我,我没有背叛你!我一开始只是…只是十分担心你,所以想去斯维因那里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关于你的消息。然后他就给我看了那个…” “如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把欠他的都还给他!母亲…母亲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再帮忙了,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就当是一笔勾销了!” 银牙紧咬,阿卡丽心中在滴血&mdash;&mdash;&mdash;&mdash; 她看了斯维因手写的计划书,那是一份在她看来可行性极高的计划书,其中的各个关键、甚至有许多阿卡丽未曾想到的细节,斯维因都一一考虑了进去, 阿卡丽看的出,那位曾经的兵团大统帅是有认真考虑过这一切的, 在均衡教派那日失去了父亲后,母亲便是阿卡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不远千里费劲艰险来到不朽堡垒,为的就是能救出母亲,现在叫她放弃无疑是一刀剜在了她的心尖儿上,拔出来也带着鲜血。 可比起母亲,阿卡丽却同样不愿意看到尤里安的沉默, 在他离开不朽堡垒的那几天,阿卡丽的心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慌乱, 尽管她知道以尤里安的实力,纵使是重重险境也一定能安全脱身,可偏偏她却总是担忧个没完, 安静的时候在想他,躲避追查的时候也在想他,就连在梦中,阿卡丽都在回忆着那一天的‘亲密接触’, 在旖旎醒来的清晨,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爱上了这个男人,无药可救。看到尤里安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就扑到了对方的怀中,一颗心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似的, 而现在,沉默的气氛却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小手死死的攥着尤里安的衣袖,那逐渐被雾气遮掩的眸子里露出了乞求的神情。 而相较于阿卡丽的惊惶,尤里安却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气愤,反而在想着另一件事情&mdash;&mdash;&mdash;&mdash; ‘这是…第几次了?’他在心中问自己。 有人说,这个世界最难面对之事不过生死, 可在尤里安眼中,‘亏欠’却是比生死要难上五倍、十倍!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尤里安走出特里威尔那片群山穷僻之土已经有了十个年头,这十年走来,他为了一个个目标努力挣扎向前, 经历过危险也面对过机遇,而这一切却离不开那一个个帮助过他的人,也是他生命中的‘贵人’&mdash;&mdash;&mdash;&mdash; 乐芙兰, 卡特琳娜, 奎列塔, 她们的帮助让尤里安在一次次考验中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而现在这份名单上,又要加上一个‘斯维因’的名字么? 尤里安有些怅惘: 这位先生,似乎从见到的第一面时,就给了他与平常人不同的观感。 尤里安还记得普雷西典的城下,那万马千军莫敢向前的震撼;却也同样记得那前后两次迥然不同的对谈, 从曾经的将军到如今的一届白身, 尤里安也曾为这位智慧卓绝的英豪的陨落叹息,却没想兜兜转转数年后,命运却将他们再度相连,而这一次,却是为了…… “我…么?”一个声音在心中悄悄响起。 离开不朽堡垒的这几个日夜里,尤里安就在思考&mdash;&mdash;&mdash;&mdash;为何那位从始至终只见过几面的将军会在大地牢的那个夜晚冒着危险、不惜代价的帮助他与阿卡丽脱困, 而后又是为何,要参与到拯救阿卡丽母亲的行动中来? 以那位将军的智计,尤里安绝不相信他会看不出这次行动的危险性,而收益却又近乎于无&mdash;&mdash;&mdash;&mdash;阿卡丽不是诺克萨斯人,来去孑然一身,纵使耗费了大力气救出了梅目,有尤里安在,那位将军也很难真正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 那么似乎看起来, 唯一可能让那位将军不计代价的,也就只有和阿卡丽紧紧连系在一起,师从杜克卡奥正统刺刺杀术,又是帝国前血色精锐老兵的尤里安本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答案, 尤里安心中略微有些复杂, 被人看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若是早几年,尤里安或许会很乐意在一位兵团大统帅的麾下任职, 可若是为帝国打造的锋刃将刀尖落向了帝国的头上,那种局面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希望…不是这样吧!”尤里安在心中默默道。 ‘只是不论是或不是,或许我都需要再与那位将军见一次面。’ 就在尤里安心中思绪翻飞的时候,手腕处轻轻的拉扯触感却让他蓦地回神,一低头,便看到了一双留映在眼前的纤纤十指,紧紧锁住了他的手腕,许是太过用力,就连骨节都泛出了几分青白。 而双手的主人,却是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眸,不安的望着他看。 虽然一语不发,可尤里安却似乎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哀求与伤感。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突然觉得左心房有些痛。 ‘似乎我总在让女孩为我哭泣。’ 带着些许自嘲,尤里安打破了沉默,弯起嘴角,努力的挤出了一个不那么丑的笑容,尤里安的声音格外的轻柔: “想什么呢!为什么要一笔勾销?” “斯维因将军可是帝国有名的智将,救人的计划能得到他的帮助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看着俏脸迅速放晴,转而带上几分惊喜的阿卡丽,尤里安有些心疼轻轻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顶,继续开口道: “只是不论是寄身用的场所,还是救人的计划都十分重要,在这之前我需要与斯维因先生见上一面才能做出判断,就需要麻烦你为我们带路了!不过,你可以放心&mdash;&mdash;&mdash;&mdash;” “救人的事情是你我几年前就已经说定了的。不论联合之事成与不成,我都一定会将你的母亲完好无损的带到你面前,让你们母女团聚的!” “嗯,听你的,都听你的!” 望着尤里安郑重的神情,阿卡丽咬着唇角狠狠的点了点头,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那原本攥着尤里安手腕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攀上了他的臂弯, 这一刻,她感觉异常的幸福。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要找的人 将军,果然如您所料,那个叫阿卡丽的女孩来了。 安静的山洞之中,约纳特身着铠甲腰配长刀,快步走过烛灯铺就的长廊,在一众侍立德黑衣甲卫的注视下,踏上简易铺就的石阶,来到了洞穴最深处的长桌旁, 站在长桌的远端,望着对面端坐于椅子上的斯维因,约纳特声音中带着几分钦佩:“她还带了尤里安,以及两个半大的孩子,现在正在洞外等候。” “嗯。” 斯维因正握着一支羽笔伏案低头写着什么,听到约纳特的话手指轻轻一顿,而后继续落笔,头也不抬声音平静的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是。”话音落下,约纳特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一行五人便出现在了斯维因的面前。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斯维因放下了笔对约纳特微微示意而后目光望了过去, 阿卡丽与尤里安正站在桌子的对面,斯维因的目光在尤里安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径直落在了阿卡丽的脸上,平静开口: “上次交给你的计划,我回头再看又发现了一些疏漏的地方,在思考时同时又有一些新的想法,便将它们一起重新拟了一份计划,你不妨来看一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我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听到呼唤,阿卡丽目光看向尤里安,两人视线一交错,女孩上前接过了羊皮纸卷,没有自己看,而是先将它递给了尤里安。 而接过纸卷的尤里安眼神只是一扫,那尚未沁干的墨字便统统印入了心里, 须臾之间短短几行字便让尤里安心中一紧,脸上却半点不露声色。轻轻一步上前,尤里安抬手抚胸行礼道:“斯维因先生,尤里安向您致敬。十分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阿卡丽的帮助与照顾。” 伴随着尤里安的开口,斯维因的目光终是越过了阿卡丽,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带着几分暗红色彩的眼眸与灰色的眸子隔空而望, 瞬息间,二人心中皆是一凛。 “无需如此。”率先错开目光,低头将羽毛笔插在旁边的墨瓶中,回味着刚刚那一瞥的感觉,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这本就是我与她约定好的事情。这半年来阿卡丽为我完成了大小事情二十一件,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倾心尽力让她们母女团聚。” “只是救人计划不比其他,如今的不朽堡垒又处在全面戒备的时刻,我一人智力有限,即使百般思考仍旧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您过谦了!”尤里安连连摆手,认真说到:“您是罕有的智将,在帝国更是以信义著称,计划能出自您的手,我与阿卡丽都是一万个放心,只是…”话到这儿,尤里安突然沉默, “怎么,有什么顾虑么?”等待了片刻,斯维因轻声问道。 “嗯…”踌躇片刻,尤里安开口请求:“斯维因先生,我有些许困惑,不知可否单独与您谈一谈。” “乐意之至。”平静的回应一句,斯维因的目光与一旁的约纳特打了个交错,轻轻点头。而后向尤里安抬手示意,随后便转身走向了椅后, 随着他再次站定脚步,没见如何动作,面前的墙壁便缓缓裂开,露出一间密室, 随着石门打开,斯维因和尤里安先后走了进去,而阿卡丽芮尔三人,则被约纳特领着去了一旁的客室歇息。 步入密室,身后的大门缓缓闭合,光线也为之一暗,而随着视线缓缓恢复正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十分简陋,两张沙发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有。 尤里安看得出,这里似乎是专门为私密谈话而设计的,在落座以后斯维因也没有客气什么,张口便问道:“你有什么困惑呢?” “嗯…”半坐在沙发的前端,尤里安身子挺得笔直,一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攥着,犹豫了片刻再次低头行礼道: “斯维因先生,感谢您…” “客套的话就无需再说了。”似乎是看出了尤里安的拘谨,斯维因探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与茶壶冲泡起了茶水,同时开口道: “当初是你将我从普雷西典城下救了出来。若没有你,杰里柯&middot;斯维因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递过茶盏,看着小小抿了一口的尤里安,斯维因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柔和: “如何,在艾欧尼亚的这几年可有找到你的姐姐锐雯?” “嗯。”回忆起在艾欧尼亚的那段过去,尤里安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轻轻点头道:“托您的福,家姐一切安好,只是已经再难为帝国效力了。” “那你呢?”端起另一杯茶,斯维因平静的注视着尤里安,沉声道:“时隔数年再度回到不朽堡垒,是否要重新来过?” 听到这话,尤里安沉默了,而在他沉默的时候,斯维因就平静的饮着茶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虽然他并不善于表达,可对于尤里安,他心中却是十分欣赏的。 虽然在艾欧尼亚战场,两人才初次见过,可斯维因的桌案上却早早就有了关于尤里安的记录, 而在那次夜谈与之后的短暂交流后,他的心中对于尤里安的形象顷刻就立体了许多&mdash;&mdash;&mdash;&mdash;“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孩子。” 他出身于退伍军人的家庭,却没有因此变得冷漠嗜血;从小接受的了为国尽忠的理念,却没有因此而被冲昏头脑;虽然身在最为严苛封闭的军营中,却依旧保有着最纯净的思考。 这些在斯维因心中是极其可贵的! 要知道他从军至今已逾二十载,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在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诺克萨斯人普遍性格上的黑暗&mdash;&mdash;&mdash;&mdash;狂热,急躁,嗜血,冷漠无情。 而尤里安却在保有了那份纯净的同时,神奇的没有被阴暗污染,成为了千千万万人群之中的那个最‘独特’的人。 这份独特让斯维因无比欣赏,尤其是在这次见面后,让他更加确信了: 尤里安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要得到他!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通往深渊的道路 得到尤里安! 这不是斯维因私心作祟,也不是几次碰面时透过那被浸红的眼睛看到了那副躯壳下足以媲美神魔的力量, 斯维因想要得到这个人,仅仅只是 ‘为了帝国的未来!’斯维因心中默声道。思绪不自觉的飘回到了几年之前&mdash;&mdash;&mdash;&mdash; 那还是普雷西典战役刚刚结束的时候,乘坐着运送伤兵的军舰,他被押解回了不朽堡垒,以一个战败者的名义。 直到今日,斯维因似乎还依旧能嗅到那拂过海港码头带着淡淡咸凉的空气,那似乎是他人生悲剧的注脚, 这个男人为帝国南征北战二十年,从恕瑞玛到艾欧尼亚无人不知他的名字!却因为一次战争的失利被送上了帝国军事法庭,由大统领的大儿子锥勒亲自审讯,并在短短的半日内定下了的罪名以及对他的全部惩罚&mdash;&mdash;&mdash;&mdash; 剥夺所有官职爵位,削去军籍,全部家产充没,佩戴了十多个年头的帝国统帅勋章也被取下, 他,杰里柯&middot;斯维因,从名声显赫的将军统帅变成了一届阶下囚。 大街小巷中,人民唾弃他的无能; 深宫高墙里,贵族嘲笑他的背叛是罪有应得, 拖着断臂与一条被打碎了膝盖骨的残腿,他穿着那十几年没有脱下过的黑色大氅,成为了不朽堡垒贫民窟街头千千万之一的乞丐,露宿街头。 曾经的帝国海军上将杜廓尔迅速接手了他的职务,他的兵团被打散,士兵被拆分,而曾经追随约纳特等人,也被夺去了荣耀,开革军籍后关押。 靠在污秽泥泞的街头墙角,斯维因疲惫的望着头顶上空灰色的阴云,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就这样结束了, 想他曾是帝国有名的贵族大家出身,对帝国的忠诚让他亲手将包括自己父母亲人在内的所有人送上了断头台,以此开启了自己军旅生涯的辉煌。 然而兜兜转转二十载,当他人到中年时,却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前, 或许真的如那些曾经谄媚而今又鄙夷他的贵族们嘲笑的那般,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也合该承受反噬带来的苦楚。 可是,他不甘就此沦落!虽然身体已经破碎不堪,可斯维因的心中却依旧燃烧着对帝国那份最赤诚的热血! 帝国需要他的力量,更需要他的拯救! 当一只漆黑如墨的渡鸦悄然落在街头对面的高墙上,用那无情的眼珠盯着他时,斯维因感觉自己的心颤抖了&mdash;&mdash;&mdash;&mdash; “那是…” 渡鸦张开了黑羽,那一瞬间,斯维因仿佛看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如同压城的黑云一般在天空翻卷,带着死亡与不祥。 而让他惊惧的是,那样的画面,在二十年前他就见过,就在自家的城堡,在那个父母亲人被带走的夜晚! 二十年过去,它们没有消散,却反而变得更加无所顾忌。尖嚎着宛若厉鬼一般覆压天日,遮蔽了高耸的大皇宫,吞没了一座座权力的城堡,如今更是向他袭来,欲将他拖向地狱深渊。 ‘是他们么?’ 那一瞬间斯维因想起了曾在家中找到的一朵妖冶的黑色玫瑰,还有出现在父母窃窃私语中的一个名字&mdash;&mdash;&mdash;&mdash;名为“苍白”的女士。 那一刻,斯维因仿佛看到了一只邪恶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帝国的心脏, 那朵黑色的玫瑰,那个曾经他以为被处死在断头台上,如今却在暗地操控一切的女人, 这一切都让斯维因心中的热血再度翻涌, “我要…除掉他们!为了…帝国的未来!” 那天后,乞丐斯维因便彻底消失在了街头, 再度出现时大氅飞扬,他, 已经是足以直面黑暗的领袖, 为了他效忠的帝国,为了千千万诺克萨斯人民,他要凝聚一切可以拥有的东西,不论是那来自邪恶魔鬼的力量,还是最普通的一名士兵, 他要将他们的意志与血肉凝聚在一起,化作横断天幕的巨刃,将那片阴云彻底斩断! 而尤里安,就是他需要得到的人! 回忆戛然而止。 望着坐在面前的尤里安,斯维因暗红的眼瞳里满是坚毅的光芒&mdash;&mdash;&mdash;&mdash; 自打得到了恶魔力量之后,整个不朽堡垒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能看清这个神色拘谨的男人身体内蕴藏的恐怖力量,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惊奇的发现那股力量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膨胀着,直到&mdash;&mdash;&mdash;&mdash; 数天前,他在那个名叫阿卡丽的艾欧尼亚女孩那里看到了相同的力量, 那一瞬间,他知道时机已经到来。 “先生…” 尤里安并不知晓刚才片刻之间斯维因的头脑风暴,但是对他而言,斯维因的话却正中戳破了他心中不愿触及的泡沫,也是他这些日子来反复纠结的源头&mdash;&mdash;&mdash;&mdash;我,做出那些叛逆之事的我, 真的还能回到从前,重新来过吗? 尤里安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不论是强闯大地牢,还是公然大闹不朽堡垒,亦或是十日后即将开始的计划, 每一件若以帝国的法律都是最轻也足以被判处终身监禁的丑闻, 以他的能力,固然可以隐藏那些故事重新开始,但一旦有朝一日事情暴露,他将堕入深渊万劫不复,而远在特里威尔的双亲也难逃牵连。 或许,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回到特里威尔老家接上父母,而后远走他乡找一片帝国触及不到的地方隐居终老, 可尤里安绝不甘心如此! 诺克萨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留有他成长的洒落的汗水;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泰隆、奎列塔、还有…苍白女士,他的每一段记忆都刻有他们的名字,留有他们最真挚最殷切的期盼, 离开,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成为他们眼里的叛徒,可耻的懦夫。 更何况,尤里安心中还有那个梦想&mdash;&mdash;&mdash;&mdash;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值得的梦想,他想看到它实现的那一天,更想成为亲手实现它的那个人。 可尤里安也知道,现在的他正走在一条通往黑暗深渊的道路上,而推动他向前的,则是心中另一个自己。 “先生,您…”沉默良久,尤里安缓缓开口。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梦想与现实 “先生您…变了。”不知安静了多久,尤里安的轻声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沉默,可说出的话却让屋内的另一个人感到了意外, 微微张大了眼睛,深邃的瞳孔中暗红色的光芒缓缓淌过, 那得自地下深处的力量让斯维因可以清楚看清眼前之人,看清那如烈焰烘炉般炙热喷涌的胸腔,与那双仿佛藏着无穷力量的灰色眼睛, 对于尤里安会来,斯维因没有任何的意外。早在上一次会面阿卡丽见到她体内新拥有的力量后,斯维因心中便有了料想与准备, 而对于他会来见自己的目的,斯维因心中也有着确信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如今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讶然,随后有些沉默。 只不过他沉默,尤里安却打开了话匣子:“比起在艾欧尼亚时,您着实是变了很多,我还记得在普雷西典城时的您,听说那一战之后您伤的很重,而现在…不过您看上去精神却似乎更好了……” 尤里安话说的有些絮叨,可斯维因却听得很认真,只是说着说着,尤里安又一次沉默了, “只是…我没想到再见您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您…您为什么要背…背离诺克萨斯?”尤里安没有用‘背叛’这样的字眼,可斯维因却依旧听懂了他潜藏的台词,托着茶盏皱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很意外么?” 张了张嘴,尤里安想了想道: “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有些…” “失望?”斯维因突然插嘴,尤里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他诚实的模样让斯维因板正的脸上多了一缕淡淡的笑意,低头轻抿了口茶水, 斯维因没有立即回答,却开口问声道:“所以呢,你这次来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迷惘,是为了你忠诚的帝国,还是…其他?” “我来的时候本来抱着质问的想法,站在地洞门口的时候我连质问的词都已经想了好几套,”握着杯壁,感受着茶水带来的淡淡温热,尤里安眼睑低垂: “可见到您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似乎我并没有质问您的权力与立场,因为…因为在某些程度上我已经做过的和即将要做的事也在伤害这个国家,在…背叛。”这一次,尤里安就没有再遮掩了,说出‘背叛’二字时声音沉重了许多。 而这份沉重也是他反复问过自己,现在又想从斯维因这里知晓的答案&mdash;&mdash;&mdash;&mdash; 作为帝国的子民,作为十年的老兵,作为一个曾在军营中举起了手掌发誓要忠于诺克萨斯的战士, 在公心与私心面前,我该如何抉择? 选择自己,意味着对帝国的背叛; 而选择帝国,同样是对自我的摧毁。 现在的他,就好像站在了天平的中轴上,不论向哪方迈步,都是回不了头的深渊。 握紧双手,尤里安的脸上满是挣扎,杯盏在他的手掌下,缓缓露出了裂纹,直到某一个瞬间,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杯子破碎,滚热的茶水洒遍了双手,顺着膝盖淌落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也让尤里安回过了神来。 “抱…抱歉。”站起身,尤里安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拾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可斯维因却招了招手冲他招了招手。 “我正在做的事确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甚至要更加黑暗也更加庞大。” “我的目的是为了推翻达克威尔,现今的帝国大统领阁下。” 看着重新坐下的男人,斯维因端着茶杯平静的开口,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尤里安骤然握紧又松开的手掌上,那一瞬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让他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波澜。 很不好受吧…曾经的帝国将军,兵团统帅,如今却在做着谋反的勾当。 “为…为什么…”语气有些艰涩的开口,尤里安没想到对面的男人会如此的坦诚,他也因此震惊到无以复加:“您知道…” “我自然知道。” “这是背叛,是对帝国的背叛!”猛地站起身,掌心中的玻璃碎片在尤里安的震怒下瞬间化作了齑粉,灰发飞舞,眉毛倒竖,直视着斯维因的双眼,尤里安的脸上被数种情绪占据着,复杂,愤怒,痛苦,甚至还有…一丝丝解脱。 “您正在做伤害诺克萨斯的事情!” “什么是诺克萨斯,”面对尤里安的大声质问,斯维因坐在沙发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沉静的反问道: “是这片土地?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还是…那些统治他们的人?” “这有什么…” “尤里安!”制止了尤里安的开口,斯维因依旧好生的坐着,目光低垂,直视着茶液中倒影出的双眼, 这双眼睛里流淌着摄人的红光,凝视着它仿佛望着满是鬼怪妖魔的深渊,可斯维因的眼神却平静的看不出一点疯狂。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问道:“尤里安,在你眼中,现在的帝国和十年前的帝国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让尤里安愣住了,随即,思绪如翻页般倒退, 他想起了十年前,刚刚翘家加入了军队时,新兵营从早到晚满是希望与激情的稚嫩脸庞; 他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去到不朽堡垒,看到一路排到西城门外几十里的漫漫商队; 他想起了送别卡特琳娜的那天,东港码头白帆连天的震撼; 而现在… 却是贫民窟里喝了会致死的污水,是街头上互相提防、小心翼翼的眼神,是一颗又一颗逐渐冷漠的心… 这就是帝国的变化么?尤里安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十年的时光,他从连剑也拿不稳的稚嫩孩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握着兵器在世界各地征战不休,只是希望每一个新人进入兵营的时候可以骄傲的起着‘为了帝国的未来’的誓言;只是希望不朽堡垒的繁华能绵延四方,有朝一日去到他的家乡;只是希望扬着白帆的舰船可以走遍每一片海域,用新奇的故事妆点每一个孩子的梦;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祖国, 可似乎诺克萨斯,却似乎并没有在他、在他们的手中变得更好。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统治这片土地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已经感受到了么?’ 听着那弱不可闻的喃喃,斯维因知道自己的这话起了作用&mdash;&mdash;&mdash;&mdash;要知道,就在几天前见面的时候, 对于招揽尤里安的事,斯维因还只觉得时机未到。 他不是清楚尤里安的价值,可对方身后站着的是杜克卡奥家,况且几次的接触下来让他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有了较深的了解, 可几乎是当天还未结束,他的想法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mdash;&mdash;&mdash;&mdash; 那是在藏身所外的贫民区, 在污水横流的街头他见到了一个孩子, 很普通的孩子,和其他贫民窟的孩子一样,一身单衣、瘦小而又羸弱,全身上下加起来甚至都不如斯维因手下一个士兵宝刀刀鞘上镶嵌的金纹值钱, 可在他的手里斯维因却看到了一枚橙黄黄的金币,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这是最为保质的东西,只要一枚就足够一般家庭两个月的生活开支。 而男孩手中的这枚正面印着达克威尔大统领的头像,背面印着不朽堡垒的大皇宫远景,是有着‘帝国黄金屋’之名的诺克萨斯铸币厂发行的硬通货, 比起某些小地方流通的劣质钱币,它的价值甚至一枚等于五枚! 正是这样的一枚金币,让那个孩子被一群同样生活在那里却比他强壮了许多的孩子堵在了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殴打, 然而不论那些孩子怎样发狠斗力,即使是被推倒在了脏臭的污水中,即使劣麻编织的布衫被撕的粉碎,可男孩依旧蜷缩着身子死死攥着金币不撒手。 看到那一幕, 斯维因支使手下赶走了几个打人的孩子,然后将那个孩子叫来问话。 而通过他的讲述,斯维因知道那是一个外罩黑衣内穿黑红色软甲的人给的,就在不久前, 在踏入贫民窟的街头马路中央,那个人疯狂的撒钱,足足分撒了有四十七枚! 对,就是四十七枚!这个数字男孩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币,也从没见过这般豪气的‘傻子’,但这却不妨碍男孩在拿到了四十七分之一后心中对的他感激。 金币啊, 一枚金币啊! 在斯维因约纳特等人眼中,不过是他们当将军时月俸的千分之一,却是男孩眼中的半条命。 所以,即使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在贫民窟这样的地方想要拿着这笔巨款安全到家是一件无比困难而危险的事情, 可他却依旧忍不住诱惑。 在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斯维因也没有为难这个孩子,甚至派出了手下的一个士兵送他回家,而后只是在附近的街道上稍加打探一番,他便知道了这个无数人眼中的‘傻瓜冤大头’的名字&mdash;&mdash;&mdash;&mdash;尤里安。 很意外,却又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这种事,很像这个人会做出的事情。 可莫名的,在赶去下一个藏匿所的路上,斯维因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很强烈的愿望&mdash;&mdash;&mdash;&mdash;他想要将尤里安纳入麾下, 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他。 那股愿望之强烈,甚至让他几十年蕴养的沉静性子都多了几分焦躁,坐在深洞的密室中握着笔,一连几天都无法彻底安静,以至于改了几遍的计划书,直到现在他都依旧有些许不满意。 可当尤里安坐到他面前的这一刻,不知为何,那股情绪却神奇的突然消失了。 他突然发现, 面前这个男人,与他有一点点的相似。 不是那天差地别的出身,更不是从军后南辕北辙的经历,可斯维因却偏是在尤里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丝奇妙。 ‘那么你会选择与我相同的道路么?我很期待。’望着尤里安,斯维因眼中透发出无声的语言。 “尤里安。”斯维因的开口让尤里安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尽管竭力在掩饰,可尤里安眼底深处的情绪却依旧逃不过斯维因的洞悉, 他知道面前这个大男孩心中的痛苦与迷茫,因为曾经的他也有过相同的感受, 而如今,他却要撕破那横亘在对方眼前的薄膜,将隐藏已久的那血淋淋的现实摆给他看。 “在你心中,统治这片土地的是谁?”突兀的问题让尤里安发愣,张开嘴,还未出声斯维因便一口叫破了他的心中所想, “是高居御座之上,帝国大统领勃朗&middot;达克威尔阁下?”尤里安轻轻点头,可斯维因却缓缓摇了摇头: “确实,在他统治帝国的七十年里,帝国南征北讨,疆域阔大了两倍还多,若单以威望及功绩论,称呼他一句‘伟大的帝国统治者’似乎并无不妥。” “可尤里安,帝国的疆域向西抵达特里威尔,向北越过掘沃堡,向南在恕瑞玛筑起高墙,向东又在筹备艾欧尼亚海岛的永备防御工事,” “想要让这样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无误,靠的却不是达克威尔先生。” “从前,有赛恩、有厄加特与克烈,” “而现在,中央有杜克卡奥坐镇情报枢纽;所以他的女儿能一路势如破竹将部队开向卡拉曼达;而东方北方的战场上,海军上将与诺克萨斯之手才能与敌人纠缠不休。” “这些还只是战争,” “那么战争之外的地方,后勤呢?工业、商业呢?城卫建设呢?外交往来呢?掌控它们一代又一代的不是达克威尔,而是一个个在诺克萨斯如雷贯耳的名字, 是基西拉,是扎阿范、埃梅特、古兰斯,更是艾弥斯坦,科尔拉克,特维因,哈斯塔! 他们家族的触角涉及到帝国的方方面面,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们才是帝国的统治者。而达克威尔,不过是一个几十年前被他们看上的好运儿,只要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将他掀翻。” 斯维因的话平静却充满力量,让尤里安心神震荡,可这却不是震撼的结束而是开始: “可在我心中,这片土地的主人却不是他或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 “你。”于无声处起惊雷,话声一出,尤里安彻底惊呆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愿受差遣 “是你、是我,” “是约纳特,也是跟着你过来的那个金发的女孩;是在街头上挑水的鳏夫,也是角落里瑟瑟缩缩的孩子; “是孤寡的母亲,但更是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个诺克萨斯人。” “是他们!” “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斯维因平静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望着面前神色由震撼到沉默再到深思的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曾经当他第一次想到这些的时候,那份久久不能自已的震撼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 曾几何时,当斯维因还是个即将踏足政坛的年轻人时,他像今天这般对着父亲母亲问出了同样的问题&mdash;&mdash;“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是谁,我的忠心、我的热血…!应该为谁而留?” 作为诺克萨斯建国元老级贵族世家的掌舵人,斯维因还记得那时候父母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个国家是属于贵族的,也是属于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的,但归根究底还是属于贵族的。” 那时候,看着父母殷切的眼神,斯维因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如果说大统领是帝国的心脏与灵魂,那么贵族就是躯壳中的五脏六腑,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掌舵,帝国的巨舰才能在符文之地的世界上横行无阻,战无不胜。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向帝国的大统领奉献忠诚,将他的智慧、他的才干变成‘斯维因’这个古老家族更进一步的犁耧,就像周围无数人做的那样。 然而, 当他的脚步踏出了家族城堡的那片小天地,迈步到诺克萨斯这片广阔的新天地时,他却猛然发现,父母的话也许错了, 又或许,错的不只是他的父母,而是… 整个帝国所有的人。 ‘帝国的主人,真的是大统领,又或是贵族世家么?’斯维因这样问着自己, 在他服役的部队里,贵族只占全兵团数万人中的极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来自各地征募的适龄男丁、又或是战争中抓来的异邦奴隶。 这样的兵团没有顿顿鱼肉的营养补充,也缺少从小便开始的专人训练以及教授兵法的贵族教师,论起战斗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那些汇聚了各豪门世家青年俊才的顶尖精锐兵团媲美。 可这样的兵团,却依旧能在他的带领下,从最初西方边境的平定战争到在恕瑞玛的黄沙上竖起一座座诺克斯托拉,再到携着不败之名奔赴艾欧尼亚。 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勾心斗角, 他和他的兵团的胜利,是靠的那些贵族或是所谓的诺克萨斯血脉么? 或许不是。 在凶险的战场前线,一个异邦的奴隶和一个高贵的贵族是平等的,而只有所有人都尽心协力,才能左右战争的胜负。 也是在那一刻,斯维因心中突然有了明悟&mdash;&mdash;&mdash;&mdash; 帝国的强大,不是所有人认为的诺克萨斯血统,而是因为诺克萨斯始终能够团结所有人,不论出身高低贵贱。 当他们齐头向前时,神明也只能让路; 而当他们分散后,纵横战场二十年的将军也会被几柄飞来的利刃砍断手脚。 人,只有人才是这个世界、这个帝国最牢固的根基, 而团结在一起的诺克萨斯人,才是这个帝国能强大至今的根本! 在想清楚的这一刻,斯维因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已,而如今,这份震惊又落到了尤里安的头上。 宛若有惊雷降世一般,尤里安只觉得耳畔有阵阵轰鸣,震得他心神摇曳。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尤里安说过这样的话, 年少时,父母教导他要为帝国而战,要向大统领奉献自己的热血与忠心; 到了行伍里,教官会要求他们向兵团的将军宣誓; 二十三年来,所有人都在说着大统领,说着将军与贵族的名字, 却从未有人像斯维因这般告诉你,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你,是我,是像你我这样千千万的普通人。 这一番话语带来的冲击,足足让尤里安五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 帝国,是我们的?是我、们、的…? 尤里安不敢相信,却又在背地里感觉到了一股强烈又莫名的兴奋, 我…们…的? 回过神来后,尤里安眼里残留着说不出的惊喜与遗憾。 不得不说斯维因的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与思考, 可忠于帝国、忠于大统领的观念千年来在每一个诺克萨斯人心中有着根深蒂固的位置, 纵使尤里安对那种可能心驰神往,也只是遗憾更多。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尤里安在心中叹息着, 而他对面的斯维因也知晓尤里安这一刻心中的百感交集, 不过他并不慌,也从未指望过靠着这番话便能让一个在行伍中摸爬滚打了十年的战士推倒自己的信仰, 那是不可能的! 斯维因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此刻正在做的不过是种下一颗种子,再浇上几捧清水而已&mdash;&mdash;&mdash;&mdash; “那么尤里安,我想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土地上生活的人、还有统治他的人,在你的心中,它们三者哪一个更重要?”轻呷了口茶,斯维因缓缓出声道。 “这…”再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尤里安已经无法再像刚刚那样笃定了,斯维因的话不管正确与否,也不管是否别有用心, 都无疑是在他的心中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道路的开始繁花锦簇、光芒万丈,可没有走到终点之前,谁又知晓等在那里的会否是地狱深渊? 尤里安不是神,虽然他拥有的力量或许已经不弱于神,可他却不过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在沉吟许久后,尤里安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呵呵!”斯维因笑了,尤里安的答案虽然不是他期望的那个,却仍是他最欣赏的那个,站起身,平视着尤里安灰色的眼睛,斯维因缓缓向他伸出了右手:“那么我是否可以邀请你与我同行?” 看着伸在半空的手,尤里安犹豫了片刻,单膝跪地抚胸低头郑色道: “是,现在的我还不清楚您是否走在正确的路上,但至少在发现您的错误之前,尤里安愿受差遣!”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一场战斗 “喝&mdash;&mdash;!” “哈&mdash;&mdash;!” 这是一处广场,广场的面积若是比起不朽堡垒大皇宫前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巨型广场自然是远有不如,但占地面积也足有二十米见方, 脚下踩着的是淡紫色的地砖,四周烙着纹饰的砖瓦也是发散着淡淡的青色。 这里若是被一个研究古代历史的人看到,或许会惊喜的发现这些地砖用的竟然是千年前上代帝国的样式, 可这里没有历史学家, 有的只是一个个广场周围穿着黑衣的人,与广场上相互交错的两道身影。 “乒、乓&mdash;&mdash;!” 伴随着清亮的金属鸣音,两道身影在广场上高速的急掠着,每一次碰撞,都会震起大量的涟漪, 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着,到了广场边缘,却又被一道悄然升起的屏障吸收, ‘这里,竟然也是一处由魔法构成的空间!’ 场边,立在斯维因身旁的尤里安望着这充满古老气息的广场不由得惊叹到。 深埋于地表之下数百米,自成一域,上一次见到这般地方还是在杜克卡奥家的古堡地下,那名为地牢试炼的空间之地就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而如今的这里,虽然没有那残缺的世界符文印记衍化出的玄奥变化,却仍旧是极为难得的宝地。 而这样的宝地,就尤里安听说的便有许多被帝国掌控着,而那些被贵族私藏的,仍未发觉的,又会有多少还安静的躺在不朽堡垒的地下? 这就是不朽堡垒这座永不陷落之城的底蕴么!? 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蕴含着魔法的力量,纵使千年既往,魔能仍旧存续, 这其中之精巧,让尤里安对那个古老帝国敬畏不已。 “乒、乓、轰&mdash;&mdash;隆隆隆&mdash;&mdash;!” 又是一阵天摇地动, 广场上的战斗已经见了分晓, 随着魔法的屏障消失,广场上混乱的魔能风暴立刻被天顶与地面的砖瓦吸收, 露出了两道纤瘦的身影, 芮尔,以及…阿卡丽。 “你输了!”三米长的巨大骑枪落下,锋锐的枪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枪尖扫过的地方,十字镰静静的躺在一旁,而它的主人则死死的咬着唇角,脸上挂着说不出的不甘与落寞,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刚刚的碰撞已经耗去了她最后的一丝体力,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阿卡丽觉得自己好似要散架了一般,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失控了一般难以挪动, 这般场景引得周围围观的人惊呼声不断, 甲胄在身的约纳特更是忍不住的拍打着腰间的刀柄,发出阵阵的称赞:“好!好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久经战阵的约纳特如此,那些黑衣的甲卫就更是难掩脸上的震撼之色,叫好声鼓掌声在广场上响彻。 就连斯维因都不由得露出了赞叹的笑容。 或许,整个地下广场上,也只有回过神来的尤里安会对这场战斗感到不满吧? “好了芮尔,收起你的魔法吧。” 看着坐在地上嘴角都要咬破的阿卡丽满是不甘的挣扎,尤里安迈着大步踏入场中,挥手斥散了那御铁术组成的巨大骑枪,转身扶起了身子瘫软的阿卡丽,手掌贴上了后背,随着魔能流转,带着生命气息的能量自掌心处透发而出,为阿卡丽舒缓着体内的疲劳。 “哼!”见尤里安先去扶阿卡丽,芮尔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作为刚刚战斗的胜利者,心情很好的她也懒得计较什么,乖乖的收起了御铁术,散去了铁枪与那精铁组成的甲衣,恢复了布衫短衣的平常模样。 “下次我会胜过你!” “我才不会输呢!”看着走过来的芮尔,阿卡丽满是不甘的恨声道,而芮尔则撇着嘴回了一句,眨着眼睛有些期待般的看向了尤里安:“怎么样?” “精彩!无比精彩!这就是魔法的力量么?”尤里安还未开口,远处观战的约纳特便拿着两瓶水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递了一瓶给芮尔同时赞叹着说到:“你真的是诺克萨斯人?为什么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你?” “哼。”对于尤里安芮尔态度无比的温和,可面对其他人时,她那骨子里的骄傲就显现出来了,接过了水却皱着鼻子不去回应约纳特的问话,若不是尤里安的目光看来,或许她连那声‘谢谢’都要免了。 “应该是那个家族的吧?” “我还得还记得约莫在三百年前,帝国曾出现过一个可以御使金属的将军,你的力量和他很相似。 只不过在那位将军之后,他的子嗣后人无人继承他的能力,那个家族便也逐渐没落了下来,甚至官方记录中有关家族的名称也遗失了,没想到你竟然觉醒了他的力量。不知道我可否知晓你的全名。”斯维因也走了过来, 看着大汗淋漓的女孩,斯维因一口便叫破了她的来历,这份学识让芮尔不由得对这个曾经再帝国声名赫赫的将军高看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高看了一眼而已。 “我的全名就叫芮尔,没有家族。”对于斯维因,芮尔可没什么信任,除了尤里安与加布里外,她不愿信任也不愿提起那些事,便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感受到她的态度,斯维因心中有些许猜测,但也没有再度开口追问。广场目光的焦点在几度转换后也终于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呼&mdash;&mdash;!”浊气轻吐,尤里安缓缓松开了贴着阿卡丽背心的手掌,在他目光的询问下,女孩略微有些羞涩的轻轻点了点头,挣脱了尤里安的搀扶, 看着已经可以自己站立的女孩,尤里安随即转向了芮尔, “我可没那么脆弱!”骄傲的女孩还记着对方先去扶了阿卡丽的事情,见尤里安向他伸手,芮尔不自觉的便有些抗拒, 可当那带着温暖气息的手掌落上她的肩膀时,女孩的怨念便飞也似的化成了那低低的一声呻吟“嗯~~~!” “哼!我也没你那么不害臊!”看着闭上了嘴脸色迅速转红的芮尔,阿卡丽有些气不过刚才的嘲讽开口吐槽道,而随后她也迎来了尤里安的‘制裁’&mdash;&mdash; “都少说两句。”只是一句话,便中止了两个女孩的吵闹,而在为芮尔也治愈过后,尤里安终于开口回应起了芮尔刚才的提问 “还不够呢!”轻轻一句话,便为这场战斗定了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八百禁军教头 ‘还不够?’ 听到这句话的人所有人,神色不由微微有些异样, 这秘密空间的广场上有几十号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斯维因的心腹手下,许多都是从恕瑞玛时期便追随斯维因的老兵,即使是斯维因落魄后也依旧追随不离不弃, 这帮人最少的也有十年的军龄,约纳特等人更是追随了斯维因近二十年, 见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战斗数以千计, 在他们眼中,这场由操控着精铁的芮尔与手握着空间魔法的阿卡丽之间的战斗可谓是他们见识过的最顶尖的战斗, 不论是那张开后遮蔽天穹的钢铁之翼,还是瞬息间辗转腾挪宛若幽影的空间魔法,其强大程度都远远超出了约纳特等人的想象,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或许会因为自己修行多年的强壮体魄与赫赫战功而对那些靠着魔法战斗的人不屑一顾, 那么在见识到了两女那震天撼地的交手后,他们即使不愿明说,也必须要承认魔法的神奇与强大。 即使是得到了不朽堡垒之下神秘力量的斯维因,在翻找了自己的知识后,也对两女交手时展现出的实力与高素质惊叹不已。 可这样的战斗在这个小子口中却只能得到‘还不够’的评价?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尤里安究竟是在说实话,还是在他们面前逞强耍威风。 不过尤里安可没有这么深的心思, 芮尔与阿卡丽,不论哪一个尤里安都十分清楚对方的深浅,也因此对这场比试中展现出的问题直言不讳: “对魔能的掌控还太过稚嫩。不论是御使对敌还是为自身助力,都浪费了太多了魔力。” “我能看得出,在你的心中对魔法还存有相当大的抗拒,无法沉下心来感悟它流转时的波纹起伏,更别说用来战斗了。你真的是那个教派出来的?那也难怪它会覆灭了。或许你想以这样的水平去救你的母亲?”作为一个战斗老手,尤里安一开口便是指出了阿卡丽的问题,那尖锐的反问让阿卡丽抿住了嘴角,眼眶一下子红了。 “而你也是一样。”说了阿卡丽,尤里安又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了芮尔,斥责道: “就你是曾经的首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糙的手法,战斗时只想着靠一身庞大的魔能去压制对手,你把魔法当成什么了?当成可以无限制挥霍的金币?” “哦,我倒是忘了操控金属就是你的能力,这么看你似乎确实有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mdash;&mdash;&mdash;&mdash;我是说在铸钱造币上,或许你不应该成为一名修行者,帝国铸币厂的总管事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再不济什么也不用干也可以当一个富家翁衣食无忧了!” “是忘记了上一次怎么输的么?” “魔法是你的武器,可如果你想要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那么我更希望你不止把他当作武器,而是当成朋友来用心对待。” 当着一众人,尤里安的话说的很重,上一秒还在心中偷笑的芮尔,下一秒就遭到了尤里安的嘲讽, 那一句比一句重的话,让她有心反驳却又无从开口,只能瘪起嘴巴生闷气了。 两番话让两个女孩沉默,在场的人算是见到尤里安冷酷的一面了, 不过,仔细想想,除去了那些嘲讽之外,尤里安说的又似乎并无道理, 把魔法当成朋友而不是武器? 只是这一句话,就扭转了许多人心中的观感,甚至就连一旁的斯维因,也不由得轻轻拍起了手掌: “怎么样,这就是我为你们‘请’来的教官。”目光环视一周,斯维因的视线最后落到了约纳特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尤里安得实力,在普雷西典时我就亲眼见到过,我自然是完全认可的。”作为斯维因手下和尤里安走的最近的一个,约纳特对于尤里安的加入一直抱着十分赞同的意见, “那,你们呢?”得到了一票,斯维因的目光又看向了其他人,其中就有一路追随他的几个绝对心腹勒托,梅拉等人。 “我没问题。” “我也没什么问题。”勒托梅拉等人都曾是斯维因下属兵团的将军,参与过艾欧尼亚的战争也自然知晓这个救下过自家统帅的尤里安, 虽然对于他的实力与年轻,几人还有些许犹豫,但他们都知道将军对尤里安的欣赏,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言反驳。 有了这几人的开口,剩下的人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尤里安的,都没有否决, 一致通过后,斯维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如何,尤里安,秘社总共八百一十四人,你是否有能力承担起训练教导他们的职责?” 虽然&mdash;&mdash;&mdash;&mdash;没有明着说加入, 但密室里的单膝触地也算宣告了尤里安四人并入了斯维因的管辖, 作为一个刚‘入门’(真,入门)的新人,一加入便得到了教官的职务,这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惶恐, 教官在诺克萨斯军队系统中一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虽然位阶不高,可在帝国内往往只有十分有威望有能力的老兵才能担纲, 而斯维因将这个职位交给尤里安,便是看重了他的能力, 要知道,即使是抛开掉魔法对实力的影响,单论战斗技巧,尤里安在整个诺克萨斯也是顶尖一流, 以诺克萨斯杜克卡奥家族的刺客之道与德玛西亚劳伦斯家族心眼刀的剑斗技巧为根基,借着十年军旅生涯中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尤里安将二者淬炼融合,并诞生出了独属于他的杀伐之术, 若只是论及战斗的技术来,尤里安别说担纲一个八百人秘密结社的战斗教官, 就是让他出任诺克萨斯帝国的兵团总教官,也是绰绰有余! 面对着几十双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尤里安在惶恐之余也感到了一股激动, 曾经的他在新兵营时便对高台上教官威风凛凛的模样倍感羡慕,也升起过取而代之的幻想。 而如今,虽然不是帝国任命的教官,但为八百人做训练也足以让他动力满满了。 “那就… 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一众目光中,尤里安右手捶胸,接下了这个职务。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孤单的身影 在接受了教官的职务后,尤里安便开始了在秘社驻地的第一天, 不过,虽说身份是教官, 但尤里安能做的也并没有多少, 至少在行刑日到来前不过十天的时间里,他不能让那些老兵从凡人变成比肩神灵的存在,甚至让他们摸到修行三障的第一障都做不到, 这一点,斯维因心中很清楚, 于是,在一边与尤里安等人商议行动计划的同时,斯维因让四人中的加布里埃尔成为尤里安的侍官负责日常起居,而芮尔、阿卡丽两女则成了尤里安的副手, 同时也是这几日重点训练的对象。 这也挺符合尤里安的想法,在秘社人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芮尔与阿卡丽的潜力,拥有纵铁术之力的芮尔本就是魔法学院的首席,天赋一流,战斗的技巧也不弱, 缺的或许也就只有生死交锋的经验,以及对魔能的掌控力, 前者,尤里安暂时无法给出经验,而后者,他便安排女孩打坐冥想,感悟魔力。 而阿卡丽,作为上代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她本就是身体天赋、技巧与经验一流的存在, 在通过世界符文补齐了最大的缺陷之后,她已经掌握了推开更高大门的钥匙,而缺少的不过是对魔法这个神秘领域的熟悉与理解, 这一点上,尤里安便可以给她最好的帮助,只不过却需要稍等些时候&mdash;&mdash;&mdash;&mdash; “你要去?” “是的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上一次的动作已经惊扰到了帝国的人,行刑日那天,所面临的压力一定是空前绝后的。” “梅目女士是阿卡丽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而阿卡丽是我的朋友,如果不能亲自去上一番,我…” “可以理解”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斯维因暗红色的眼珠看向了尤里安, 瞬息间的对视后,他平静的拿起桌上的羊绒纸卷,将它放在了烛灯上方, “呼簌簌&mdash;&mdash;”随着绒纸溅上火星,一份刚刚拟好的计划书便化做了黑灰,飘飘然落向了地面, 而斯维因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有这份危机感是必要的,” “事实上,对于行刑日的计划我也一直不甚满意,行刑日会如何?帝国又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这些我们很难得知, 而我的计划也统统只是建立在对当下所掌握情报的揣度之上,这一点若加上了帝国这个前提,便少了许多的机变。” 哒哒… 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斯维因缓缓开口道:“需要什么帮助么?虽然或许无法直接探知到大皇宫,但我毕竟曾经是帝国的将军。” “暂时还不用,我一个人行动会更加方便许多,我有信心不惊扰到任何人。” “嗯,杜克卡奥家族出来的人是天生的刺客大师,你的实力我自然放心,那么,现在就行动吧!” “是!”得到了首肯后,尤里安面色一正,转身离开了地洞。 … 是夜,天色晦暗,乌云蔽月。 过了晚上的宵禁时间后,不朽堡垒便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在经过了血色之夜的恐慌后,当帝国大统领的戒严敕令随着两次骚动再度下达后,诺克萨斯便进入了近二十个年头来最严苛的时代, 更夫被迫休业,穷客醉汉们常去的酒馆旅店也没了往日的夜景,而以夜晚为主场的盗贼与刺客们,在各个工会的严厉要求下也收起的犯痒的手脚乖乖的入眠。 大街小巷上游荡的,也只有执勤站岗的卫兵。这对尤里安倒是一个好消息, 作为前帝国的军士,军队的各种手则规范与常用的布防手段他都早已烂熟于心,而不朽堡垒的地理,他也很早便了解清楚, 于是乎,当清幽的暗影一路穿过黑暗的贫民区进入到灯火辉煌的中心区时,甚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惊动。 只是,在进入了中心区后,尤里安的脚步却没有继续向中央核心地域直插过去,却是兜兜转转转了个圈儿,当视线被一座高耸矗立的城堡挡住时,尤里安心中浮现一股莫名的复杂: “呵...”浊气轻吐, 是的,不远处之外静立在夜空下的,正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杜克卡奥家族古地城堡。 为了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尤里安最初的目标本是奔着帝国军部与大皇宫这样机要之地,只是来到中心区后他却不自觉想起了与斯维因对话中提到的一个名字&mdash;&mdash;&mdash;&mdash;杜克卡奥。 继而,便想到了卡西奥佩娅。 算算时间,自那天离开以后,似乎也有快一个礼拜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在临离开前,尤里安承诺过要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并留下了一瓶自己的血, 只是,娜迦内卡毕竟是恕瑞玛的天神战士,自己的血究竟能抑制那种致命蛇毒多久尤里安也无信心, 于是便再度回到了这里。 抬头望去, 今夜的杜克卡奥古堡依旧安静,高耸的墙垒上,只有稀疏几盏星灯, 深吸一口气,尤里安脚下发力,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大鸟一般轻盈而无声,消失在了街角。 当他的身影再度显现时,尤里安已经出现在了侧房的露台上, 在那里,有一个身影安静的靠坐在月白的石栏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小衣,一阵微风掠过,稀疏的光影下闪过那足以让所有男人心跳加快的完美曲线, 可若是此刻的目光稍往下一些,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却又会迅速化作喷薄而出的恐惧&mdash;&mdash;&mdash;&mdash; 那是… 那是一条巨大完全不似人的蛇尾,暗青色的鳞甲在月白栏杆的映衬下异常狰狞,自腰部下延出一圈一圈缠绕着栏杆,露出的一截蛇尾则垂在了墙外的一侧。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身影的刹那,尤里安心中浮现出了莫名的感觉&mdash;&mdash;&mdash;&mdash; 落寞、悲伤,与… 死寂。 她…… 无源头的想法让尤里安心中一惊忍不住就要上前,而随着他呼吸乱掉的刹那,原本望着远方天空的人蓦然回头, 那一刹那,宛若冬雪遇上了春阳,枯冷死寂在霎那间被一片明媚取代, 紧接着,便是那带着惊喜直直撞入胸膛的火热&mdash;&mdash; “你、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卡西奥佩娅的转变 “你回来了!” 轻风拂面,纤细的双臂绕上了宽阔的胸膛而后轻轻在背后交叠,带着点点喜悦的声音轻叩着耳蜗,些许热气带着点点酥麻轻挠着柔软的耳垂,让尤里安绷紧的精神瞬间一震。 “你去了哪儿,你…好狠的心!呜…”上一秒还是带着关切的殷殷问候,下一秒,带着些许呜咽的声音便响彻在了寂静的夜空下, 让尤里安那想要推开她的手突然就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胸口,是带着柔软与温热的躯体,炽烈的温度冲散了初冬的凉意,而随之而来的点点润意却让尤里安知道,她,哭了。 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那个骄傲的卡西奥佩娅,哭了,哭的狼狈又肆意。 脸颊就埋在他的肩头,柔软的青丝披拂,随着抽噎的身子打着颤儿,那副模样儿是如此的娇弱,即使是最冷酷无情的人,这一刻都难免会怜心大起,又遑论是尤里安。 再三的犹豫了片刻后,尤里安心中默叹一声将手轻轻搭在女孩的后背与肩头,宽厚的掌心抚过青丝长发,为惊惶的女孩带去些许温度。 那一瞬间,尤里安明显感觉到了怀中女孩给予的反馈, 那一双纤细的手臂,好像生了根一般在他身上紧紧的纠缠着,双手牢牢攥住了衣衫,指尖更是似乎要穿透甲衣去触摸他的心脏一般,而同时,幽怨的低语也缓缓响起:“我…我好想你…” “我好怕…怕你会丢下我再也不回来…” “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好怕…好怕...” 这一刻,即使是依偎在了所念之人的怀里,可萦绕在卡西奥佩娅心头的恐惧却没有因为那宽广温暖的怀抱而减少半分,相反的一个念头从她心中升起,迅速便占据了她思绪的全部&mdash;&mdash;&mdash;&mdash; ‘留下他!’ ‘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尤里安...”卡西奥佩娅是真的慌了! 虽然尤里安离开杜克卡奥城堡左右不过一周, 可在卡西奥佩娅的心里,却是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竟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天都如同一年般让她心焦。 尤里安在广阔的旷野,而她却蜷缩在空荡的城堡中。 身体的变化让她被迫放弃了过去的生活,远离了她最擅长的交际与宴会&mdash;&mdash;&mdash;&mdash;那些贵族公子哥们,钦慕的是身娇体柔的杜克卡奥家二小姐,而不是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怪物! 巨大的沮丧感的感受如同毒针一般刺激着卡西奥佩娅的心灵,那个原本落落大方的女孩转眼便成了易怒而疯狂的怪物。 就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她就接连处死了三名仆人,其中有两人还是服侍了她多年的老人, 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在看到自己那条丑陋的尾巴时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恐与厌恶。 卡西奥佩娅愤怒于看到那种眼神,更害怕看到那种眼神。 她知道在那些仆人下属的眼中,自己已经从高贵可人的贵族小姐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狰狞怪物,即使隔着重重墙壁,她也仿佛能听见他们暗地里的嘲讽讥笑; 她更知道,那种曾经游走于人心与人性之间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她是一个怪物,一个浑身布满剧毒、空有一身梦寐以求的力量,却被所有人畏惧的怪物。 这对卡西奥佩娅是何其大的打击!尤其是离开了人际交往,又被人情冷暖刺伤后,那巨大的落差感就更加致命, 而作为帝国当下炙手可热的权贵家族,姐姐卡特琳娜还未从恕瑞玛返回,而父亲杜克卡奥坐镇帝国情报中心又经常是数月见不着人影, 少了亲人的陪伴,孤独就更加噬人心魄。 尽管杜克卡奥家族的所有仆从连带着进出城堡的亲信嫡系都被将军下达过严苛的封口令, 可绝望的折磨依旧让卡西奥佩娅迅速的堕落。 或许她唯一安心的时候,也就只有守在空寂的闺房里抱着水晶瓶垂泪,想着尤里安的时候。 如果说在此之前,卡西奥佩娅对于尤里安心中还或多或少有着些许别样的心思, 那么在经历过几次疯狂后,对于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发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血…我要…血!” 在第二次暴走发疯处死掉了两个仆人后,冲回房间的卡西奥佩娅颤抖着翻出了尤里安临走前留下的瓶子,将瓶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那一刹那,带着浓郁生机的血液平复了她内心的狂躁,可平静下来后的卡西奥佩娅抬起头望着嵌满水晶的落地镜里那交错着苍白与红晕的诡异脸蛋时,恐惧却让她更加无助&mdash;&mdash;&mdash;&mdash; “这还是我么?” “难道我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么?离不开血液,做一个欲望的奴隶么!?” 不!这样的未来我不要! 一拳打碎了镜子,崩溃的卡西奥佩娅冲出了城堡,步入了夜色茫茫。 乘着初冬的凉风,卡西奥佩娅以闪电般的速度穿行在不朽堡垒的高墙城堡,远古天神的毒血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巨大而有力的蛇尾每一次摆动,都能让她向前飞跃数十米的距离。 这种宛若瞬移一般的快感,是肉身凡躯时的她想也不敢想象的, 可如今,却只能加剧她心头的恐惧。 从城中心区到贫民区,从高耸连片的城堡到低矮成群的木屋,万米瞬息而至, 卡西奥佩娅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魔能在体内奔涌,那是来自神明的伟力,却是用她的美貌与未来作为祭品。 那一刻,卡西奥佩娅无比的痛恨着自己的野心,更痛恨着这个世界。 不朽堡垒的夜晚,是夜行者的天堂。 而作为帝国情报之主的小女儿,卡西奥佩娅即使闭上眼睛也依旧对不朽堡垒的情况了如指掌。 几乎无需费力的,她便闯入了一个隐蔽的盗贼工会里,在几十个盗贼刺客的目瞪口呆中,一场疯狂的屠杀开始了。 血液,在奔涌, 力量,在咆哮! 在翻滚弥漫的毒瘴气中,卡西奥佩娅如坠梦幻,心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那是她从前极为渴望的,不断在心中堆叠铸就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塔, 在梦与幻的纠葛中,她是那世界的主宰,唯一的女皇! 可梦醒之后,高塔却随着最后一个盗贼的倒下轰然坍塌。 那一刻,虽然身体里的力量仍旧足以杀死上百上千人,可卡西奥佩娅却好似被打碎骨头剥去了筋肉一般无力的软倒在了堆叠的尸骸中,颤抖的匍匐在地上,绝望又疯狂的舔舐着如涓流一般聚集的血河。 可令她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mdash;&mdash;&mdash;&mdash; 恕瑞玛远古天神饱含着怨恨的毒液又岂是如此轻易便可以压制的? 几番尝试,卡西奥佩娅无比崩溃的发现,这些血对她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会染透她青丝美颜与单薄的衣衫,让她变得更加狼狈更加丑陋, 看着那倒映在鲜血华镜中的恐怖怪物,卡西奥佩娅彻底崩溃了。 她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啊!还有漫长的生命没有体验,却早早的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而如今,唯一能拯救她的办法,似乎就只有那个许下过飘渺承诺的男人了! 对,就是尤里安! 猛然间想起尤里安的话,卡西奥佩娅好似在终年不见天日的死寂深渊种发现了照落下的光束,那宛若救命稻草一般的承诺,如今变成了她唯一的期盼&mdash;&mdash;&mdash;&mdash; 我要变回去,变回从前的模样! 从地上一跃而起,卡西奥佩娅甚至顾不上身上那泛着腥味的血痕,疯也似的冲回了杜克卡奥堡,也就是从那一刻起, 她变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章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一个人性情的转变能有多快? 有人告诉卡西奥佩娅说答案就在一瞬间,她曾对此嗤之以鼻。 作为从小便开始参加各式宴会舞会的主角式人物,卡西奥佩娅自认十分了解人心。 而人心与人性的建立,往往是从小开始由切身经历所致,一旦定格便会一直贯穿生命的始终,又哪会说变就变? 可现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回到杜克卡奥堡后,卡西奥佩娅便改变了自己, 换上了妩媚而单薄的纱衣,涂上了深重阴翳的眼影,昔日清纯艳丽的女孩如今像女王一般盘踞在了家族权力的铁座上,接手起了家族那堪称庞大的情报网络, 在过人的智慧下,只用不过两三天,她便完成了对家族情报的梳理与整合,并着手开始利用父亲在帝国的权力扩张家族的触手。 适逢大闹不朽堡垒的事情爆出, 得到了尤里安消息的她,在激动之余第一时间便派出了所有人将事情强压了下来&mdash;&mdash;&mdash;&mdash;白日的闹剧有多大? 坐拥庞大情报网的卡西奥佩娅自然不会不知, 那横贯天空的魔法战斗不止落入了每一个不朽堡垒市民的眼里,连远在大皇宫病榻上的达克威尔也立刻下达了通缉令要求将凶手捉拿惩处,甚至为此震怒的调来了他最信任的第一兵团来亲自负责此事。 如此重大的事情想要完全压下自然是困难无比,但卡西奥佩娅却不能坐视尤里安被帝国通缉而彻底离开, 那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尝试过通过杀戮汲取鲜血失败后,卡西奥佩娅知晓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尤里安的血液了,暴走时的疯狂与吮吸血液时的美妙,让她畏惧又沉迷。 于是她不顾反对的声音一意孤行,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家族最精锐的亲信赶到了现场,假借着父亲的名头封锁了周边大半个城区, 那速度甚至比帝国的反应还要快上许多。 卡西奥佩娅成功了, 反应上的时间差距为卡西奥佩娅带来了战果, 至少那个被尤里安惩罚的脸蛋肿的像肥猪一样的军官,在看到绣着杜克卡奥族徽与帝国情报部门徽印的军官出现时,连大气也不敢喘就被锁上了镣铐, 而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他手下的士兵以及周围几条街道的所有居民,人数足足有数百人。 打着审讯的旗号,卡西奥佩娅将他们一股脑全部送进了情报部门所属的地牢内关押, 可她心中很清楚,自己要面临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当杜克卡奥家的马车驶入了帝国情报部的大门后,卡西奥佩娅见到了在一处密室里等候已久的父亲。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在身后的门合上的一瞬间, 卡西奥佩娅就再一次跪了下去。 如果在其他人面前,或许她可以用尽软硬手段,扯皮拉旗来掩盖自己的意图, 可当着同时掌控着帝国黑暗与光明两面的父亲的面时,卡西奥佩娅手上就只有‘亲情’这一张牌了。 女儿,对于杜克卡奥有多重要? 看着不论是身形样貌还是性情都大变了模样的小女儿,有那么一瞬间,杜克卡奥想要抽出腰间那柄他快十年都没有用过的佩身短剑手起剑落将其刺死。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权位还是家族,他都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 可当自己的亲骨血跪在地上流着泪提起他那早早过世的妻子索莱安娜时,杜克卡奥颤抖的嘴角最终也只吐出了一句话: “我会亲自去往奥法之拳的城堡驻地,你,给我滚出去,现在!” 虽然被一番痛斥的模样很是狼狈, 可离开密室的卡西奥佩娅的心里却是感动与喜悦并存。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父亲的表态无疑是一种承诺 事发时自己那雷霆闪电般的动作确保了信息能不被泄露, 而话语中提到会亲自去奥法之拳的驻地,则是为了让帝国法师团的法师们都知趣的管住手和嘴,适时的忘掉自己精通的映像术与记忆回溯魔法。 说起来,这件事还托了自己姐姐的福呢! 逃过一劫的卡西奥佩娅不由得感叹着,这件事如果换到十年,不,哪怕是五年前,她相信父亲都一定会抽出那柄佩剑的, 可现在,任谁都知道帝国御座上的那一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小小的失忆一下就能给下一任大统领的亲家卖个好,又有谁会拒绝呢? 但是,也仅有这一次了! 卡西奥佩娅心中清楚,如果再有下一次,即使是母亲和姐姐的名字一起提,她也必死无疑! 不过…管他呢! 至少这一刻,卡西奥佩娅无比享受这宽大而温暖的怀抱。 “尤里安,你好狠的心。”挣扎着从怀中探出脑袋,一仰头就望见了那精致的灰色眼睛,不自觉的便将心底的怨念说了出来, 这话说出的一瞬间,女孩与尤里安就不由都愣了,尤里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那含着泪花儿的眼睛, 而卡西奥佩娅却不知道自己口中为何会说出这好似深闺怨妇久旷一般的怨怨话语,一时也尴尬的无以复加。 不过,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卡西奥佩娅了。 眼看着气氛转向了沉默,卡西奥佩娅索性心中一横, 既然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用行动吧! “唔&mdash;&mdash;”纤细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悄悄爬上了男人的肩膀,那原本绕在石栏上的巨大蛇尾,在悄然无声间也缠上了攀天的躯干, 那一刻,尤里安猛然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了柔情蜜意的眼眸,也看到了轻轻嘟起的唇角, 他本能的想要挣扎,可那双眸子就好像能看穿他心中的所想一般,那泫然欲泣的眼神让他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得,只能在那轻轻响起的柔声软语下停止了挣扎&mdash;&mdash;&mdash;&mdash; “别…别说话…” 那一刻,唇齿相依,勃勃跳动的心儿紧紧贴在了一起,两颗跳动的心,驱散了夜的寒凉。 “真好……”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来又去 夜晚很安静,可两颗心的跳声却可以被两双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甚至不只是心跳, 带着温润的呼吸,指缝间的触感, 一切的感觉都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再放大。 卡西奥佩娅的吻很生涩,却无比的热情,巨大的蛇尾在不知不觉中将两人的身体锁在了白玉的栏杆处, 十根手指的指甲则在不自觉的用力中划破了衣衫的外襟,向着更多的未知探去。 “好了!”某一刹那,尤里安猛然惊醒,身体发力挣脱了卡西奥佩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他的面前,被擒住双手按在一旁的卡西奥佩娅酡红的脸上遗憾一闪而逝,刹那后又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 “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虽然被按住了双手,可卡西奥佩娅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悦,那巨大的蛇尾依旧紧紧纠缠着尤里安高大的身躯,那宛若醉了酒一般的美丽眸子更是让尤里安不敢直视。 “不可以!”对于卡西奥佩娅那略带挑逗般的轻语,尤里安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不断的喘着气,平复着心神,半晌从牙缝间挤出了三个字。 听到这话,再看着面前男人那快要咬碎的牙关,卡西奥佩娅终于停下了继续的想法,转而轻声问道: “你终于回来看我了,这一次…可以多留几天么,就当是…为我。”摆出一副恳切的模样,卡西奥佩娅一边出言请求着,一边又在偷偷观察着尤里安的表情, “我…”而尤里安根本不敢去看那双剪水的眸子,一双眼睛死死望着夜空,半晌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完之后就要走是么?”脸上浮现一抹失望,蛇尾缓缓蠕动放开了尤里安,轻轻叹口气,卡西奥佩娅背过身坐到了露台旁的宽椅上。 “嗯…” 解脱了束缚,尤里安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就听到了女孩痴怨的话语,再加上那一声轻叹,刹那间便好似蜂儿尾针一般刺在了尤里安的心头, “卡…”望着那背身而坐带着几分落寞的人儿,蓦然升起的愧疚感让尤里安心中一突,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张嘴就要发声, 可话音到嘴边的刹那,他又突然想起了,在声音脱口的瞬间硬生生的刹住了车, 这瞬息之间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下直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背着身子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那句承诺的卡西奥佩娅终是在心中再度叹了口气,咬着唇角回过头来望着尤里安,好半晌才好似泄了气一般轻轻抽噎了一下,低声幽语道: “好吧,好吧。是我要求的太多了。父亲说过,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你有自己必须要做去的事,我懂…我都懂的!我也…习惯了。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我,我就,就很满足了。” 虽然心中无比渴望将这个男人永远绑在自己身边, 可卡西奥佩娅更清楚想要完全束缚住一个人究竟有多难,尤其是尤里安这样的男人,姐姐都能忍耐那么多年,我卡西奥佩娅又有什么等不得的!? 至少现在优势站在自己身边, 尤里安的事儿没有比她卡西奥佩娅更清楚的了。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依旧没有一个能长久陪伴的人, 锐雯?已经消失在艾欧尼亚几年没有音讯; 自己的姐姐卡特琳娜?正远在恕瑞玛的乌泽里斯领兵,过完年就是她与达克威尔家的那个凯伦的婚礼,等尘埃落定后自己就能彻底放心; 至于恕瑞玛那个叫希维尔的小婊砸。就在两天前,卡西奥佩娅已经秘密派家族的人乔装成进步之城的富商带着重金去恕瑞玛寻她的踪迹,来谈一谈发掘恕瑞玛地下遗迹的事情。 如果计划顺利,至少三五年里那家伙都腾不出时间。 而三五年后?呵,以她杜克卡奥家二小姐的美貌与智慧,怕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到时候见面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呃… 等等…! 人与蛇… 可以… 吗? 没来由的,卡西奥佩娅思绪突然跑歪了。 “…”尤里安可不知道卡西奥佩娅此刻的想法,但他却能感受到刚刚那番话语中蕴藏的力量, 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 尤里安有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希望能自由的翱翔不被拘束,却也渴望累了后能有个暂憩的温暖港湾, 而卡西奥佩娅的一番作为,无疑是叩在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位置上,让他挣脱不得。 “美人情重啊!”心中叹息着,尤里安手进衣襟里,摸出一个瓶子递到了卡西奥佩娅面前,沉吟着缓缓开口道: “嗯…这还是一瓶我的血,如果省一些的话,应该足够一个礼拜的用量了,我…嗯…下个礼拜结束之前,我会再来…再来看你的。” 眼看着卡西奥佩娅伸手接过了瓶子,尤里安略微犹豫了一下,沉声道: “嗯…关于你身上娜迦内卡留下的毒,我正在研究能不能以血液为基开发出一个可行的魔法,不过…这对我而言有些难度…你也知道,我不是专精魔法道路的法师,如果…我是说如果… “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寻来一些魔法的书籍,稍微基础的那种就行。” “当然,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你的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嗯,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一连说了两个‘一定’,尤里安的这番姿态让卡西奥佩娅心中忍不住的暗笑,可笑过后却有些无言的感动, 虽然这一番话被尤里安说的磕磕绊绊的,可卡西奥佩娅却依旧听出了男人话语里的郑重,这让她惊喜不已, “这算是承诺么?对我的?”美眸弯弯,卡西奥佩娅勾着嘴角歪着脑袋轻声问道。 “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就是了!” “嘻嘻!”虽然知道尤里安口中的承诺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一个,可是这却半点不影响卡西奥佩娅此刻心中的愉悦, 紧了紧手中的水晶瓶,卡西奥佩娅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了最贴身的位置上,美眸望向尤里安, 在男人的注视中,轻轻摇晃着腰肢从长椅上站起,再度贴上了他的身子。 “么!”一声轻响,伴随着蓦然消失在露台上的身影, 卡西奥佩娅心中的迷茫、落寞早已消失不见, 有的只是无尽的满足,弯起的嘴角,以及… 一句消散在夜风中的, “谢谢。” 这一次,是实意真心。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无力感 “呼&mdash;&mdash;&mdash;&mdash;!” 一夜过去, 当尤里安推开了联通秘密结社的矮屋的房门,迎接到了初冬凌晨时第一缕阳光时,他下意识的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脸色微微有些沉重。 就在不久前的刚才,他趁着夜幕返回了秘社的大本营,在向斯维因汇报了夜晚的行迹后,他将一份写满了诸多秘密的残损羊皮纸交到了对方手里,宣告了夜晚行动的大成功。 按理说,只身完成了这样一桩极具危险性的行动,得到了事关行刑日的重要情报,又得到了斯维因赞叹的尤里安应该感到放松或是高兴才对, 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昨夜的探索进程其实并不顺利。 在临出发以前,他以为对于帝国都城最核心的枢纽区域自己已经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毕竟就在几年前他还因为自己在艾欧尼亚的功绩参加过大统领在皇宫举办的庆功晚宴。 然而,当他改头换面以潜行的姿态故地重游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天真了。 明处的警戒哨所,暗地的魔法岗哨,带着魔能气息的侦察守卫,覆盖了天空、建筑与地下的侦察守卫,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魔能陷阱… 一切尤里安能与不能想到的手段,见与没见过的魔法,在这一夜他都统统见了个遍。 自从进入了核心区域后,每隔两秒他就要动用精神力量感知一次周围,每前进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做出试探,遇到不间断的魔法探查,他还要动用心思来躲避或是用空间魔法将自身屏蔽, 在那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他每深入一点,都要付出巨量的时间与精力,然而…他还是没能走到最后,在大皇宫冰冷坚固的高墙下,他选择了撤退。 “是我太自信了。”想起那无比棘手的连环魔法阵,尤里安不由得有些感叹自己小觑了天下人。 他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整个符文之地绝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横行无阻,可在魔法面前他却被教育了。 不同于真刀真剑的拼杀, 作为衍生出如今这个绚烂世界的绝对根基,魔法在符文之地前前后后足有数万年的传承,而相比于那堪称悠久的历史,尤里安接触魔法的时间满打满算也超不过十个念头。 而作为一个偏远地区走出来的穷小子,尤里安一路走来从没接受过魔法师之间的学习与传承, 没有一代又一代人积累下的智慧结晶,又没有时间上的优势,尤里安又哪里去和那些自小便在魔法中研究到老的大魔法师们比较呢? 所以,当尤里安小心翼翼的来到大皇宫高大的墙下,对那密密麻麻如牛毛般交错交织的魔能节点尝试无果后, 没有把握的他最终也只有撤退一条路可走。 可就当他苦恼的以为自己的任务失败的时候,返回的路途中,尤里安却在怀中软甲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份纸卷,拿出来一看,那一个个娟秀的文字记录的正是他最为需要的信息, 而纸卷末尾处的落款人,却是刚刚才与他分离不久的卡西奥佩娅。 “是在那个时候么?” 想起两人接触时那双悄悄潜入作乱却被他一把抓住的纤手,尤里安的心跳不争气的猛跳了两拍。而当情绪平复后,他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借着那个时候悄悄将东西塞了进来,却一直到分开都没有告诉我,你这是……唉!’ 叹了口气,尤里安忍不住的低声自语道: “这么说来,我做得那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么?” “那么,想来通缉令的事情也是因为她的帮忙…” “可她为什么要…” “这可…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尤里安嘴角露出抑制不住的苦涩,只要稍微一想,他就知道卡西奥佩娅这番举动的危险? 那日自己胖揍那个贵族军官事发突然,而且周围有不下数十人围观,要确保消息不被走漏, 就要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赶去封锁现场,带走每一个参与或间接参与的人不能有一丁点遗漏; 然后还要有合理的理由应对来自帝国上下所有人的口舌,默默承担起背叛帝国的痛苦; 最后,还要面对掌控帝国情报中心的杜克卡奥将军的指纹。 这些,尤里安只是稍微想想就感觉到了一股几乎快要窒息的压力,而卡西奥佩娅却毅然决然的做了, 不仅如此,还在事后想清楚了一切后,仍旧冒着危险暗中将事关行刑日的情报塞入他的甲衣中… 卡西奥佩娅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单纯的用‘利益交换’什么的是绝对平等的, 那背后隐藏的是没有明说的‘情深意重’,让尤里安心头沉甸甸的感动,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惶恐&mdash;&mdash;&mdash;&mdash;他该怎么回馈这份情意? 如果是从前,拼上性命为卡西奥佩娅找到治愈的办法或许能稍稍平衡尤里安心中的感激, 可自打走出那座地下神庙之后,尤里安便能清晰感觉到卡西奥佩娅对他的态度上的转变。 从无到有,从躲躲藏藏的弱小,到毫不犹豫的坦诚,从带着几分骄傲与小心思的引诱,到如今赌上性命的博弈。 尤里安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看的到那一点一滴发生的变化。 可是……!卡西奥佩娅在他心中的位置却与他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并不对等,这是不公平的! 而这不公平的缘由却是因为尤里安心中始终都有着另一个影子。 尽管分了手,可尤里安心中那个红发身影的分量依旧是重如山峦; 而对于她的妹妹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情感,与一份浅浅的怜惜。 可他却没有拒绝女孩的索吻! 可他却没有拒绝女孩的索吻!! 尤里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说在恕瑞玛时候的亲吻尤里安还能用各种理由来逃避,可那份亲手写就的羊皮纸卷与昨夜露台唇齿相依时的没有逃避, 却是让他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隐藏在心底的情愫。 “难道我心里对卡西奥佩娅有了那种感情么?”一想到这种可能,尤里安心中就忍不住的愧疚。 对于卡特琳娜,尤里安虽然不愿承认,可心底依旧还残留着‘有朝一日’的幻想,而卡西奥佩娅亲妹妹的身份,也是尤里安心中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坎。 可他更逃不开! 在恕瑞玛之行后,他的血就成为了抑制娜迦内卡天神之力的唯一‘解药’,一旦尤里安远远的逃走了,那股巨毒的力量就将肆无忌惮的吞噬卡西奥佩娅的一切, 尤里安怎么可能因为不愿去面对就放任女孩承受毒血的折磨一直到死? 可… “走一步看一步吧!”第一次,尤里安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自我安慰似的叹息一声,尤里安迈开了步子走出了屋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当那凯伦大统领坐上御座 从屋内到屋外,光线有了些许的变化, 但不朽堡垒的清晨,却依旧宛若安静的巨兽在沉睡。 斯维因秘密结社的总部位于不朽堡垒的城西区,出了矮屋后,入眼便是破旧的贫民窟, 掌控这里的原先是各种龙蛇混杂的帮派、刺客、盗贼工会与小商会,而在斯维因到来后,那些踩在贫民窟上吸血的虫豸便被迅速的扫荡一空, 那些曾经被占据的地盘迅速的被整合到了一起,随着结社势力的扩展分别被斯维因最信任的几个将军(前)管辖着, 也是在加入了结社后,尤里安才知道斯维因的结社发展数年至今有多么的庞大, 以不朽堡垒的城西区为大本营,秘密结社的势力已经控制了帝都近三分之一的地下区域,囊括了不下上百的贫民窟,工会与商铺, 发展数年核心人数虽然依旧只有曾经领兵时的旧部八百余人,但外围间接掌握的人数却足有数万,分散在了西部与南部的广大区域。 对内,斯维因的主要目的是救国于危难,而对外打着的却是帮助穷困人民的旗号,做的是散发粮食衣物的善举。 这种光暗两边齐头并举的发展方式在帝都自然瞒不过那些手眼通天的贵族大佬, 起初,在某些暗示下,帝国与贵族的探子们或明或暗的调查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势力,可那时站在前台的是斯维因手下的其中一位将军, 在普雷西典战役时期,他的兵团并没有出现在战场而是被大统领调去搜寻初生之土的魔法圣物, 因而虽然由于斯维因倒台,作为他的手下那位将军也被牵连革职, 但受到的惩罚到顶也不过是收回曾经授予的各种荣誉及抄没家产,而非像约纳特几人那般因为战争失利、战场抗命等诸多罪状被关数年。 因而当这个名为‘黑鸦老兵会’的结社组织被调查清楚后,得知了消息的大人物们只是关注嘲笑了一阵儿就将其忘在了脑后。 正是这份疏漏,给了最初的老兵会一段平稳的发育期,那时候结社的目的还尚未明确,在帝都内做的事情与那些暗处千千万的大小工会势力做的没有差别, 几十个老兵聚在一起,跑跑商,发发粮,不乱伸手又主动与找上门来的贵族势力合作偶尔充当一下打手,因此非但没有收获警惕反而得到了许多的金钱与物资上的帮忙,在城西城南的贫民区也有不错的声誉。 事情若是照这样发展,或许老兵会至今仍旧是老兵会, 可血色之夜,却给了它绝佳的发展时机。 那场震惊了诺克萨斯帝国上下的血腥之夜,死了十万贵族与平民,还让各个贫民窟涌入了数倍的贫民, 也是从那一刻起,斯维因的老兵会开始了它的迅速崛起,从一个几十人的小组织迅速扩展到核心八百人的大结社。 以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速度鲸吞整合了城西城南区域的大小力量,成为了不朽堡垒暗面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 按说,这样规模巨大的势力,在一个帝国的都城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 可血色之夜的残忍屠杀与达克威尔大统领日趋病衰的状况却给了结社生存的土壤, 不只是斯维因的结社,各种目的迥异的秘密组织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崛起, 而那些有野心的贵族大豪们也抱着各种目的加大了对结社的资助,对于其中‘好用顺手’的,还会帮着隐瞒, 而这也是斯维因的秘密结社存在至今仍旧没被帝都的精锐城卫军与驻扎在东山的第一兵团十万大军找上门来的最大原因。 这些信息,都是阿卡丽告诉尤里安的。 初次听闻时,尤里安心中有千万般复杂的思绪, “帝国到底怎么了?”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忍不住的问了出来,而被问的阿卡丽给出的答案却是“一根爬满了虫豸的朽木”这样在许多人听来无比荒唐的结论。 朽木?说的是诺克萨斯? 这个疆域遍及符文之地各个大陆的超级帝国? 怎么可能! 那些人的想法,与尤里安最初的想法别无二致。如果不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阿卡丽,他唯一的朋友,他或许也会忍不住像那些人一般发出讥讽, “别以为打了几场败仗,帝国就不行了,就要崩塌了。诺克萨斯会崩溃,这绝对是这个世纪最大的笑话!” 可正是因为说出这番话的是阿卡丽,是一个诺克萨斯人眼中的…‘外人’,她的话反而让冷静下来的尤里安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帝国有什么问题么? 有,绝对有。 尤里安心中无比的肯定,绿齿峰与艾欧尼亚战场的双重失败,在一路胜利的帝国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削弱了达克威尔大统领的权威的同时,也让许多被征服的土地变得不那么安稳起来&mdash;&mdash;&mdash;&mdash;诺克萨斯的扩张实在太快了! 从洛克隆德平原的小邦族联合,到定鼎不朽堡垒发展为如今庞大的帝国,诺克萨斯人只用了一千年的时光。 而这其中许多的土地,如北面的掘沃堡一带,西面的特里威尔地区,南面自贝西利科一路串联的港口,更南恕瑞玛大陆北部的沿海城市,还是在达克威尔统治的最近几十年内被新纳入统治的地区, 这些新被征服的地方,诺克萨斯人没有耐心去一点一点将其消化,而是粗暴的派出大兵团重兵驻守城镇与各处险塞,血腥镇压时不时爆发的叛乱起义。 这样的统治方式,在帝国节节胜利时尚且还可以靠着威势吓退不少野心家,可当帝国军队的不败神话被打破后, 那些不甘沦为奴隶的人便再难以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种可能的危机,不只尤里安,任何一个有点学识的人都能清楚的预示到。 但那些人只会说这是帝国换届时的阵痛, 即使诺克萨斯因为两场战争的失利损失了不少士兵, 可帝国如今仍旧拥有数量超过八十个兵团的庞大兵力, 待到下一任大统领接过老统领的权柄扫清不服时,诺克萨斯的荣耀将再一次洒满世界的各个角落。 可那一天真的会再次到来么? 想起斯维因与阿卡丽的话语,尤里安心中感到了不安。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爆发的情感 怀着说不出的愁绪,尤里安转过了几处房区,入眼是两个穿着便衣的哨兵, 冲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尤里安越过了他们向身后的树林走去。 这样的树林在不朽堡垒城中有许多,它们的历史往上可以追溯到帝国建立之前。 在那场惨烈的攻城战役中,诺克希人费尽心思的寻找着堡垒的破绽,而不朽堡垒的建立者及上一任主人则为了守住城堡在小心的布置各条防线的同时,连带着将周边的树林也布置下了数不清的魔法陷阱。 在诺克希人攻破了不朽堡垒后, 新诺克萨斯人的耐性与人力已经被旷日持久的战争消磨殆尽,出于休养生息与减少损失的考虑,当时的大统领并没有急着派人清理, 而后续的时日中,四面征战的诺克萨斯人似乎早已忘记了这些树林, 随着都城疆域的不断扩张,这些地方也就被闲置下来一直到现在。 千年的时光荏苒,许多当初布置的魔法陷阱已经失去了它的效用,但仍旧有一些夺去了不少诺克萨斯人的性命, 之前尤里安便见过许多穷困潦倒的人在树林中搭建的简易屋子中居住,时不时的,他还会见到一些平民来树林处伐去几根木头回家修补房子。 而在斯维因的秘社落座这里后,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树林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耗费心思一点一点的犁清了土地, 时至今日,树林中依旧有许多地方被标记为了危险,但这却不妨碍结社的人将树林当成自家地盘,与应急时的选择之一来经营。 入了森林没走几步,尤里安便在掩映的枝桠间寻见了一抹墨绿色的倩影,单薄的衣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紧贴着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了些微起伏,早起的鸟儿在她柔软的发梢上来回的跳着,唱着欢悦的歌儿,可女孩就像根木头一般,始终闭着双眼没动一下。 “一夜没睡?”站在树下,抬头静静看了好半晌,而随着他开口,女孩睁开的双眼也恰好望了过来,正是阿卡丽! “嗯。”平静的望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阿卡丽轻轻应了一声,撑着枝干轻轻一跃,落在了尤里安面前。“任务顺利么?” “幸不辱命呢!”抬手拈去了粘在女孩发梢上的一片黄叶,尤里安没有立即就对阿卡丽讲述昨夜的事情,却是话锋一转轻声问道:“怎么不在驻地里训练?” “我还不太适应和那些人一起。”阿卡丽轻轻摇了摇头,在尤里安的面前,她并没有掩饰自己情绪中的防备,这让听到她话的尤里安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惭愧的神色:“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才是。尤里安,我…”不自觉的抿起了嘴角,阿卡丽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低沉:“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避开尤里安的视线,阿卡丽低着头出神的看着那拈着叶片的手:“昨晚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没有错,我得到了你赠予的力量,却没有好好的使用,甚至一直到现在还在心中排斥它的存在,也无怪我连小我几岁的人也敌不过…我…” “尤里安,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阿卡丽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当她抬起头时,尤里安在她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晶莹,这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会!” 抬起手掌,尤里安有些手忙脚乱的为阿卡丽擦拭眼泪,可手指才刚刚贴上脸颊,就被女孩一把按住了:“尤里安,你…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 一个眼角带着泪花儿的人问安慰她的人是否开心,这样的场面在任何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怪, 可尤里安还来不及对这番话语做出回应,女孩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沉默了: “不要否认,我能感受得到!你是诺克萨斯人,而我…一个艾欧尼亚人,却要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劳奔波,自己却只能等在原地…”直视着尤里安的双眼,话语说出的瞬间,垂在女孩眼角的泪珠儿脱离了睫毛的束缚悄然淌落,打在了尤里安的指尖上,又顺着手指一路滑下,在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渍,冰冰凉凉的, 就像女孩此刻的心情一般。 “昨天夜里你一个人去了大皇宫,你走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那里…那里是整个不朽堡垒最危险的地方,我之前几次去探查,却连接近也做不到,可你却要…却要…” “尤里安,我真的好害怕!” “我好害怕你会遇到危险,又害怕你会像上次那样离开我……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听着女孩带着低泣的倾诉,尤里安心中滋味难明,抬起另一只手为她轻轻拭着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干那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好似没有止尽的泪珠儿。 “尤里安!”下一秒,伴着铺面的清风,尤里安的感觉到了骤然靠近的娇躯,扑进了他敞开的胸膛中,一双手环在了他的后背,手指死死抓住了后背处的衣衫,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心的颤抖以及…点点湿润。 算上上半夜的卡西奥佩娅, 这一夜,就有两个不同的女孩在他的怀里,为他哭泣。 ‘她们都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啊……’ 心中升起了没来由的感叹,卡西奥佩娅,生在权贵之家,年纪轻轻就遭逢大变从美艳的娇花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而阿卡丽,家乡遭难为了救母只身远到异乡,人生地不熟身边充斥着危险与欺骗,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孤独的等待着倒计时的那天慢慢来临, 那份压力在她心底积压了多久? 怕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流露出来吧&mdash;&mdash;&mdash;&mdash;如果不是那场比试的话。 一想到这,尤里安心中怜惜忍不住的泛滥开来,回应着阿卡丽,他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后背,将她小小的身子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动作让怀中女孩身子下意识的僵硬,可随着那后背处轻柔的抚弄,却是一双抓的更紧的双手以及更加汹涌的爆发。 “呜&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你笑起来真好看 初冬的林间早晨,微凉中带着几分露水的湿润, 一阵风掠过,尤里安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猿臂轻舒为怀中的女孩挡住了寒气,他的举动虽然很轻巧,却依旧被阿卡丽察觉,那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哭泣。 “尤里安?” 将带着泪痕的脸埋入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不舍的贪恋,阿卡丽挣扎着抬起了头,迎着低头看过来的视线,咬了咬唇角,轻声开口道:“我决定了!” “嗯?”随意的轻应了声,松开一只揽住了后背的手将它凑上女孩的脸颊,尤里安用魔法涤净了袖口的衣角,准备擦拭哭的花了的脸庞, 可手掌刚刚凑过去,就被女孩用额头顶住,抵在了胸口处。就见阿卡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尤里安…如果有可能的话…九天后的计划我…我不希望你参加。” “你说什么?”上一秒,尤里安还在为阿卡丽的举动露出几分怜惜的笑意,下一秒脸色就猛然一变,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度。 “你听我说…尤里安!”挣扎着抵死了尤里安想要抽回去的手,阿卡丽低着头一双手死死攥着他后背处的衣衫,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可以请你听一听我的想法好吗?” 缓缓抬起头,阿卡丽清水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恳切, “尤里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在这个世界除了母亲以外最信任的人。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缓缓勾起嘴角弯起眉毛,女孩那半是微笑半是梨花带雨的面容带着让人又爱又怜的魅力,就连尤里安也被这美丽吸引,心中不自觉的便没有了怒火。 “可是尤里安。”声音一转,女孩的眉头轻轻蹙起,那一瞬间露出的哀伤让尤里安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将其抚平,却在这时听阿卡丽说到: “可救母亲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尤里安!”眼看着男人又要发怒,女孩忍不住的轻叫了一声,两行清泪滚落。正是这两行泪滴,让尤里安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世界符文…大地牢…计划书还有昨夜的冒险!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 “可九天之后的事情却可能要比这些加一块还要危险!尤里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也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能…我没法说服自己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我的事情犯险!也没法看着你在这件事情上左右为难,这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我不能…我不能…!!” 阿卡丽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扑进尤里安怀中,面颊深深埋进了怀里,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涌出,短短十几秒就浸湿了衣衫,落入了她的口中&mdash;&mdash;&mdash;&mdash;咸咸的,带着苦涩的味道。 闭上眼睛回忆浮现, 从不朽堡垒的相逢至今,一幅幅画面好似幻灯片一般飞速滚动, 在那些画像中,她看见了初相见时男人眼中的惊喜与那不自觉翘起的嘴角,看见了大地牢危难关头如天神一般降下的身影,看见了破旧的屋中他许下承诺时坚毅的面庞,也看到了…那一点一点,在眉宇间聚起的忧愁。 笑容…少了。 或者说,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那个男人才会露出些许笑意。而背过身后,他却总是沉默着又沉默着, 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看起来天下无敌的男人也有他解决不了的困难,他那灿若星辰的瞳孔,也会一点一点失去光。 是家国的誓言还是…个人的承诺? 阿卡丽曾经惴惴不安的期盼着,却盼来了一点一点皱起的眉头,盼来了一份将人折磨到沉默的哀伤。 如果有可能,她好想亲手抚平那蜿蜒的褶皱,可她更清楚,握住那唯一的钥匙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解脱吧!就让他解脱吧! 母亲事情不是他的错,而作为一个朋友他做的也已经足够好了! 谁会亲手将那梦寐以求的力量分给他呢? 又有谁会冒着生命的危险三番两次的救她于危难呢? 尤里安。 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分量,更清楚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还要高的高度。 是… 爱! 却说不出口... “!?” “???” 就在阿卡丽为心中的‘结’思绪万千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背后一松,紧接着一双火热的大手就触摸到了她的脸,同时耳畔缓缓响起了男人的声音&mdash;&mdash;&mdash;&mdash; “原来是这样么?” “那么…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就可以了吧?”被捧着脸颊的双手带着轻轻仰头,阿卡丽还来不及对那宽厚的大手做出反应,就先为他的反问愕然了:“尤里安?”不自觉的轻叫出声,阿卡丽不知道尤里安的话的意思, 可她却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因为那眸子中带着让她脸颊发热的光彩,坏坏的,好像… “哼!”灰光临近,阴影来临,在女孩陡然瞪大的双眼中,尤里安看准了那带泪小脸上唯一的一抹红色狠狠的咬了下去, 随着一声不自觉吟诵出的轻哼,阿卡丽的大脑突然宕机了。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放烟花, 一颗接一颗,一刻也不停,那烟花的色彩是灰色的,也是明亮的,就像星星的颜色, 那般美好,又那样美丽,好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却让她不自觉的沉醉其中,忘记了反应,只靠着本能努力的睁大双眼,扬起脖子,感受好似灵魂被剥离一般的美妙,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丢盔弃甲’。 在这双眼睛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丢盔弃甲! “如果朋友的身份不够的话,那现在呢?”灵魂缓缓重归于肉体,随着眼中的迷离逐渐散去,耳边再次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看着那轻扬着嘴角炫耀那一抹殷红的人儿, 脸上的坏笑与得意让阿卡丽气的不行,可生气的同时她却感觉好像被施加了定身咒术一般,一股淡淡的酥麻感觉让她身子发软,脸颊好像发烧一般异常的通红。 让她忍不住的身子发软,脸颊好像发烧了一般通红。 “现在你应该没有理由再阻止我了吧?”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羞涩,尤里安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 双手下滑缓缓落在了双肩,这一刻,尤里安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郑重而严肃起来: “帮助你的事情是我对你的承诺,从始至终完完全全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听到从你的口中说出劝阻的话,如果有,这,就是下场。” 看着努嘴示意的人,第一次让阿卡丽心中生出了想要撕碎这张可恶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想法, 可尤里安脸上的严肃却震慑到了她,而那威胁似的话语也让她怎么也扬不起手来,纠结半天只能轻哼一声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 但阿卡丽的这般表现,在尤里安眼中却不是什么不情不愿。看着女孩低眉顺眼的模样,尤里安满意的点点头,严肃消失,脸上再度挂上了微笑,轻声道: “如果你仍旧觉得这件事会让我为难的话,那不妨就稍稍补偿我一下,就…就多冲我笑一笑吧!我不喜欢看见愁眉苦脸的模样,而且…不得不说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人影消失,太阳升起, 望着尤里安离开的身影,阿卡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笑脸比花儿还美丽。 坏家伙!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芮尔的早晨 “你怎么来了?” 秘密广场上,有许多结社的人已经洗漱完毕在约纳特的吆喝下训练起了诺克萨斯人最自豪的军阵, 看着那整齐有度的铁甲阵势,尤里安心中默默点头赞叹一声,转头走到了广场的一角,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女孩在活动着身子,一板一眼的做着帝国军队传习千年的操课,而男孩则在一旁观看。 尤里安刚一接近,训练中的女孩就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看来,在看到是他后,手脚的动作微微一滞,又立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操演起来。 “尤里安先生,任务成功了么?” “嗯。来看看你们训练。”冲提问的加布里埃尔点点头,尤里安也顺势回答了芮尔的发问。不过他话音刚落,一旁挥洒着汗水的女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可真是辛苦您了,刚刚忙完一夜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精神就赶过来看我们做早课。不过我们可没什么好看的,被教训了一番无处发泄只能闷着脑袋睡上一个饱觉,然后来这儿做点您看不上眼的训练!” “芮尔!”芮尔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怪味儿,一旁的加布里埃尔急忙开口打断,目光看了看尤里安,生怕他生气轻声的道着歉。“尤里安先生…” “没事。” 尤里安可没有在意,刚刚‘处理’好了阿卡丽的事情,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芮尔的话落在耳中虽然带着几许嘲讽的味道,但那不过是对他昨天那般不近人情的训斥起了小脾气,那番言词中的点点关切却是隐藏不住的,看出了这点的尤里安自然不会与芮尔计较什么。 站在加布里旁边,看着做完早课后的芮尔开始大开大合的挥洒着汗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豆大的汗珠就滚滚落下汗湿了衣襟,可芮尔好似始终没有察觉到一般仍就奋力的压榨着体力。 这副拼命的姿态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一步迈进场中,抬手按住芮尔肩膀打断了她的训练,于此同时带着浓郁生机的能量从掌心涌出,进入了女孩的体内帮她缓解着疲劳。 “昨天才刚刚打了一场,今天的训练就不要再过度消耗自身的能量了。你现在年纪还小,身体还未到完全长开的地步,过份的透支潜力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感受着从肩膀迅速涌遍全身的热流,芮尔一下子便咬住了唇角压下了喉间几欲脱口的呻吟,表面上梗着脖子蹙着眉头一副忿忿的样子道: “不用!我皮糙肉厚练练可没什么,况且我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关心我,还不如去看看那个手下败将,她或许现在更需要你的安慰!” “呵呵”芮尔口中的手下败将指的自然是阿卡丽,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不会看不出阿卡丽的状态, 在尤里安执行任务离开以后,阿卡丽足足在广场的角落里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然后又一声不吭的闷头离开。 作为自己名义上的‘好姐妹’与手下败将,芮尔害怕她会头脑一热做出什么给自己和尤里安添麻烦的事便在和加布里道了一声后追了出去, 只是后来看到阿卡丽只是一个人坐在树梢上闷声哭泣,并没有想不开的意思,这才放下了心来, 只不过,作为她心中获取尤里安信任的重要一环,芮尔还是提醒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但是话音落下后,芮尔却没有等来尤里安的追问,眼睛微微一瞥,就看到尤里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女孩心中灵光一现,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扭头直面尤里安问道:“你已经去找过她了?” “那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从尤里安的脸上得到了答案,芮尔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她心里一直知道尤里安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比起阿卡丽,自己认识尤里安的时间还太短, 即使心中早就想好了要借着对方上位一步步成为尤里安心中分量最重的一个,继而将他绑上自己复仇的大船的想法, 甚至芮尔心中还想好了,复仇完成后将对方抛弃的想法。 可莫名的,当她知道尤里安先去找了阿卡丽而不是自己这边后,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来的如此突兀,却又异常的真实。 “呃…”面对着芮尔和加布里埃尔,尤里安自然不可能说‘阿卡丽在他心中更重要’这种有些伤人的话, 两小男女虽然是他意外收下的,短短几天却也有了不浅的感情, 尤里安十分喜欢加布里埃尔这个文静又懂事的孩子,对身世凄惨无比的芮尔心中也有着几分怜惜。 私下里,尤里安曾认真考虑过是否要介入芮尔的复仇,帮她寻找那个潜藏在帝国之下的组织。 但…不知怎么的,女孩口中的那个黑色玫瑰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可当他认认真真仔细的翻找过去记忆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头绪&mdash;&mdash;&mdash;&mdash;这种状况十分诡异! 以他如今的实力,在接连打破了人体的桎梏后,他的精神力量已经足以撑起他对过去记忆的重新追溯, 近到不久前与阿卡丽的唇枪舌战,远到自己刚出生时的第一次尿床,尤里安都能回忆起全部的细节。 可这朵芮尔口中让他感到熟悉的黑色玫瑰,尤里安却不论怎么也想不到。非但如此,每当他深深思考下去的时候,还会感到一股莫名的不情愿感, 而这也是让他一直犹豫不觉的最大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芮尔的事情都是后面才需要考虑的,至少此刻摆在眼前的是九日后的行刑日,那是关乎阿卡丽、芮尔,加布里、斯维因、约纳特乃至自己的大事情, 在这之前,他要尽一切可能的提高每一个人的实力,而芮尔的能力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嗯……之前的那些话…是我说重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想了片刻,尤里安还是说出了来这儿的目的&mdash;&mdash;&mdash;&mdash;道歉。 昨天那番话的本意自然是为了两个女孩好,她们中任何一个都有着极强的素质,行刑日在即,尤里安着急逼出她们的潜力才说了重话, 可那不经意间情绪外流下说出的话无疑有些伤人,在一个晚上先后经历过卡西奥佩娅与阿卡丽的事情后,尤里安心中无疑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找了过来。 只不过,他的话却没有换来芮尔的好脸色&mdash;&mdash;&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芮尔的崩溃 “不用,我可没那家伙那么脆弱,我没有时间慢慢消沉,更没有时间原地踏步。”面对着尤里安诚恳的姿态,芮尔脸色依旧不变昂声道: “与其将时间用到那些无聊的事上,不如再来和我打一场,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精细’的手法!” 重重的咬字出声,芮尔那一副气的牙痒痒的模样在尤里安眼中哪里是完全不在意,相反,这个女孩对于修行有着远超常人的骄傲,但&mdash;&mdash;&mdash;&mdash; “没用的。”对于芮尔的邀战尤里安没有赢下,摇摇头,尤里安正声道:“若论起天赋,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数一数二的,但一直以来的胜利却让你疏忽了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你对于魔力的控制还停留在不断的挥霍当中,这一点你甚至还不如不久前才掌握了魔法力量的阿卡丽。” “至少在你完全改变自己前,你与我之间的战斗都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即使再打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一样,对你只有技巧上的提升,却无法带来质的变化。” 阿卡丽…阿卡丽!! 对于芮尔的问题尤里安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恼火的女孩却只记住了阿卡丽这三个字, 自打追随了尤里安后,阿卡丽这个名字就时常会出现在他的口中,急着赶回不朽堡垒是为了她,变装潜入也是为了见她, 对那个女人,尤里安不只是关怀备至,甚至不久后还要拉上所有人为她救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芮尔羡慕、不解的同时又说不出嫉妒, 尤其是她的母亲不久前才刚刚死于非命,这数个夜晚来每每她闭上眼睛时都会梦见母亲那带血的脸庞,不愿合上的眼睛似乎在控诉她的不作为, 从梦中惊醒后,芮尔空抱着一身的冷汗与满腔的愤怒却找不到那个可以复仇的人,只能将怒火全部倾泄到修行上,靠着挥洒汗水时的疲惫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谁比她更知道,那个佩着黑色玫瑰的女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那是一种让她近乎无力的感觉。 纵使她芮尔是魔法学院的六年毫无疑问的第一,实力非但超过同龄甚至就连授课的教师也不是她的对手, 甚至就连尤里安都要夸赞她的天赋无双。 可那又如何! 天赋又不等于实力! 尤其是与那个女人的一战几乎击碎了她的信心,只要一想到未来面对的仇人是那个女人时,芮尔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战栗,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实力同样深不见底的尤里安的身上,可对方却始终不愿做出表态。 两种区别对待的情况下,芮尔心里的委屈自是难以言说,按年纪她不过是将将十三岁的女孩,比起阿卡丽来还要小三岁, 如果有可能,她也好想享受他人的安慰,好想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扛起天地,让她可以放心的什么也不管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撒娇, 可至少暂时来看,最有可能的那个男人并没有要这样的意思, 不!他就是个混蛋,大混蛋!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哼!” 心中咒骂了几句,表面上对于尤里安的话芮尔却只是回以了一句怒哼,从小她就知道一个道理,技不如人的时候就不要去争口舌的威风,那样只会让别人看不起你。 你不是说我对魔法的使用特别的烂么?那我就拼了命的努力,让你刮目相看! 芮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即使心中苦闷到眼角发酸,可表面上她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默默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女孩转头便要离开广场。 “芮尔?” “去休息一会儿!”看着芮尔默默离开的身影,一旁加布里埃尔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尤里安,却只看到了对方默默追出去的身影。 离开了秘密空间后, 芮尔并没有去往树林,沿着破败的石阶胡乱的走了一阵儿,却是寻了一处幽寂无人的石桥, 一个翻身越下桥洞,也不在意地面的灰尘,随便找了个位置抱着膝盖就坐了下去,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有些出神的望起了面前静静淌过的河水。 水声潺潺,在寂静无人的桥洞安静的回响, 那份孤单与寂寞多么像此时此刻的自己啊! 听着听着,芮尔心中的苦闷就翻上了心头,鼻头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滴答,滴答。”一滴,两滴,轻轻落在了地面,也落在了尤里安的眼中。 “呜…呜…!”金发散落,遮蔽了脸颊,当尤里安悄然出现在女孩的身后时,只看到了那轻轻颤抖着的肩膀, 这一刻尤里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哭了? “对!我哭了!我就是哭了!”当尤里安回过神来后才猛地发现,脑中的话竟被他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而听到动静的那一瞬间,芮尔先是惊慌的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可当她看到身后静静伫立的熟悉身影时 那抹着泪的手却不自觉的攥了起来,脸上的慌张也被凶狠取代:“怎么,你连哭也要管我么?我就是要哭,我就哭,我就哭…!” 就好像和大人斗气的孩子一般,当芮尔发现来人是尤里安后,不自觉的她便提高了声调,一边大声的叫嚷,一边泪珠儿还流个不断, “我有什么不能哭的?阿卡丽母亲只是被抓了,就可以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让你们所有人一起帮她。 可我的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我又该找谁帮忙,谁又能帮我?谁又在乎我!?” 看着似乎被自己的哭弄得不知所措的男人,芮尔心中积蓄已久的苦闷就好似遇上了决岸的堤坝汹涌而出,顶着一双泪眼,芮尔好似一只金发的小狮子将全部的愤怒一股脑的倾泄给了面前的男人, 甚至在言语感觉到了不过瘾后,她还愤怒的动起了脚, 穿着小靴子的双脚不断的踢打着尤里安的小腿,一边踢,女孩还一边愤怒的叫喊着:“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在乎,为什么她就可以让你们都帮她?” “明明救人是那么危险的事,你帮她她不需要付出什么,可我帮你却要被你凶,为什么?为什么!” “尤里安,你混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心声 又是同样的‘混蛋’,又是同样的哭泣, 这熟悉的场景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恍惚,待到醒来过后,却是感到了说不出的愧疚。 阿卡丽对他说‘救人并不是他的事情’,但尤里安心知肚明,比起他,芮尔与加布里埃尔才是真正被他牵扯进来的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只是因为收留了两人得缘故,便将她们拉进了‘劫刑场’这样风险巨大的事情中来,让她们平白承受那份不该有的压力,却换不来哪怕一句最简单的承诺, 现在想来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劫刑场的事情充满了危险性, 从斯维因的叙述与卡西奥佩娅给的纸卷中尤里安得知,九天后的行刑日,是对帝国而言无比重要的一个日子,在艾欧尼亚战场节节失利的当下,帝国亟需一场盛大的审判来提振公民与前线将士的士气, 尤其是其中有着‘暗影之拳’名号的梅目&middot;约曼&middot;&middot;特曦,作为艾欧尼亚最大教派均衡教派高层的均衡三忍,处刑她是对艾欧尼亚人极大的震慑, 在这件事情上,即使是身处病榻久矣的达克威尔大统领也曾多次问询过相关事宜,并在最近的两次动乱后接连数次调动了自己最信任的第一兵团参与其中, 为的就是要确保行刑日当天进程的顺利。 这个讯息无疑给了尤里安很大的压力,在暂时性的归于斯维因下属后,尤里安一门心思考虑的便是如何才能从重重围堵之中确保能将人完好带出&mdash;&mdash;&mdash;&mdash;这无疑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尤其是在亲自探访接触了大皇宫周围的魔法陷阱与结界之后,对于帝国的估计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升, 以至于重压之下疏忽了身边的人,忘记了自己是几个男孩女孩的核心,让她们承受了自己流露的情绪所给予的压力。 看着脚边哭打个不断的芮尔,尤里安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巨大的委屈, 只是,现在再去提出让她们退出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 也许说出这些话非但不会得到理解接受,还会被认为是讥讽而招来女孩的厌恶。 以尤里安对芮尔性子的了解,这是极大概率会发生的! 这个女孩, 平日在他面前看起来是一副乖巧而聪慧的少女形象,可是骨子里却有着远超其他诺克萨斯人的骄傲与刚强, 尤里安几乎可以想象到芮尔像个小狮子一般愤怒发狂的模样了: “你是瞧不起我么?” “就是因为你希望我和加布里才会帮忙,可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你却现在让我退出。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什么人? 徒弟?或许还不到, 在修行的道路上,尤里安虽然比大多数人走的更远一些,可对于符文大陆那数万年的魔法历史而言,他却自认不过是一个刚刚上路的学徒,比起那些开宗立派的宗师们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怎么担纲的起教导徒弟的责任? 可除开徒弟的身份,他又是因为什么才收留下芮尔与加布里的? 或许,是因为那声哭泣吧…… 虽然拥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力量,可尤里安从来不敢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士兵,而这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始终没有一颗硬如磐石的心。 他没法对任何人都挥出那无情的一刀,更无法像泰隆那般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绝对冷静的心。 尤其是,他最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女孩子哭。 当芮尔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的时候,甚至还没挥刀,他就已经心软了。 当然,如果单纯只是心软,那么在结束与芮尔的对决后他的选择就只会是孤单的来孤单的走, 而让他最终做出带上这一对男孩女孩的选择的,或许还是因为那个不惜代价拼命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mdash;&mdash;&mdash;&mdash;锐雯,他亲爱、最爱的女人。 在前往贝西利科的森林中,在御风剑派的村落里,那个女人也曾像这个女孩那般不惜一切代价的拼命, 当风吹起金色的短发时,那一刻尤里安竟然惊奇的看见了锐雯的影子。 也正是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在收留下芮尔后,尤里安也曾问过自己是否要参与进芮尔的事情中, 在认真的思考后,他对自己说: 行刑日后,若是他还能动,芮尔还依旧安好,那么到那个时候他再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女孩, 只是,那暂埋在心底的决定却变成了芮尔眼中看不到的光明。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低头看向芮尔, 有些事虽然迟了些,但去做,仍旧比不做要强。 缓缓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被地上扬起的土尘染花的衣衫,在芮尔惊愕的目光中,尤里安缓缓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淡淡的热气喷吐,那一刻芮尔只感觉好似有一千条虫子爬进了耳朵里,痒痒的,酥酥的。让她不自觉的便停下了踢打的动作,更忘记了哭泣。 “我疏忽了对你们的关心,也没考虑到九天后的事对你与加布里的压力,这是我的过失。至少在决定之前我应该先问过你们的意见的,在这件事上,我真诚的请求希望得到你们的原谅。而且,对于你的事情我也有了答案,那就是&mdash;&mdash;&mdash;&mdash;” “不论结果如何,在行刑日计划结束后,只要我还有一只手能动,那么你的事就是我尤里安的事!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直视着芮尔的眼睛,尤里安的姿态无比的诚恳,那份坦诚让芮尔有些不知所措: “嗯…不,我…也不怪你,是我…”张了张嘴,按说得到了尤里安的道歉与承诺,芮尔应该感到高兴的,可不知怎么的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眸,芮尔心中更多的却是紧张,浑身僵硬到极致的紧张, 那双眼睛、那双按住了她肩膀的大手就好似有非同寻常的魔力一般,让芮尔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我也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你…的…我需要…我…” “加布里私下都跟我说了你的压力…他能感受到情绪的…哦,我忘记你…早知道了…呃…我知道..” “这是不对的…可是那个女人……!” “我也不想把复仇的事情强加给你,可是…我真的,真的需要你…!”磕磕绊绊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芮尔的脸颊迅速燥热了起来, 她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有些奇怪,明明要说的话在脑子里的时候还是连贯的,可从嘴里说出后却变得颠三倒四了起来, 望着尤里安,芮尔有些紧张害怕尤里安会误会自己,微仰着脑袋,张着一张嘴随时准备再次开口,但尤里安的举动却打消了她的焦虑。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时光如梭 “我知道…我也…通通都能理解!”回应着女孩的担忧,尤里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是他第一次在芮尔面前露出笑容,却让芮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你…” 心脏怦怦直跳。芮尔不知自己是喜是忧,她欢喜看到这样的尤里安,得到来自他的承诺,却又害怕这一切不过是虚妄的幻象,便只能小手紧紧的攥住尤里安的衣袖,努力的让自己离对方更近一些、再近一点!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更多的真实和安全感。 感受到女孩心中的些许不安,尤里安此刻像极了邻家的大哥哥一般,拍着胸膛挺直着背脊,认真的模样: “我可是一个男人!又是长你们几岁的人。从决心带上你与加布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要为你们撑起一片足以遮风挡雨之地的准备。若是连这些小小的请求也做不到,会不会显得太没用了一点?” “没有,尤里安才不是没用的人!谁敢这么说我就…!”下意识的举起拳头大声开口反驳, 芮尔的视线撞上了尤里安那明亮的灰色双瞳,一瞬间,徘徊在嘴边的话便瞬间被忘了个干干净净,张着小嘴愣愣望着尤里安好半晌,芮尔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一刻她只感觉脸上燥意莫名的强烈了起来。 ‘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红。’莫名的想到了不相干的事,芮尔心中有些茫然,因为她发现自己一时竟然分不清脸红究竟是因为失声的丑态,还是因为… 另一个原因? 瞥了眼尤里安的脸庞。不知为何,年少的女孩觉得那张脸竟是出奇的好看。不论是两条浓黑的剑眉,还是高挺的鼻梁与刀刻一般的脸庞,又或是那双好似灰宝石一般让人看了就喜欢的眼睛, 芮尔发现自己的心突然跳的莫名的快, ‘怦怦,怦怦,怦怦…’一声一声,一声接一声宛若鼓点一般将她的情绪带去了不知名的远方。 等到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扑在了尤里安的怀里,还用那沾着灰尘脏兮兮的小脸磨蹭着对方的脖子,那模样哪里像一个在魔法学院里历经千百战斗的首席? 活脱脱像一个欢喜于主人爱抚的小狮子! 这个发现让芮尔羞怯不已,埋首在尤里安的肩头,金色的发丝散落,遮住了红布一样的脸庞却遮不住不断轻轻抽动着的鼻子。 理智想要说服她挣脱,可鼻间萦绕的气息却让她沉迷再沉迷,心中满是感动与满足。 人这一生,能碰上几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的人? 若是没有碰上尤里安,好友加布里就难以逃脱老法师的杀戮。或许接下来的整个后半生,芮尔都要在复仇的痛苦中挣扎徘徊, 庞大的诺克萨斯帝国,佩着黑色玫瑰的女士,踪迹难寻的神秘结社; 几座大山横亘在前, 而芮尔自己的力量又太过单薄,或许终其一生,也等不来亲手完成复仇的那天。 而现在, 她却有了尤里安、有了加布里; 虽然前路依旧生死未卜, 但她却再也不会感到迷茫与害怕。 因为芮尔相信,不论何时何地,自己的身边永远都会有两个支持着她的人。 深吸一口气,小心的将眼泪抹藏。芮尔没有去问尤里安总是被人索取,一味的付出再付出会不会有感到疲惫委屈的时候。 却是将那份感动与感恩小心的封好埋入了心底,闭上眼睛,悄悄的做了个决定&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 …… “尤里安!” 再回到秘密广场时,天色已经大亮。 广场上,在约纳特等人的吆喝声下,身着黑甲的士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着, 没见到斯维因的身影,却是看到了广场角落的阿卡丽与加布里。 见到了尤里安的归来,正在做着魔法掌控力训练的女孩脸上一喜,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迎了上来,张开双臂做势要扑进尤里安怀中, 却是莫名的,在距离男人几步的位置上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抿着嘴角俏生生的白了尤里安一眼,轻“哼!”一声停在了原地。 这一幕完完全全被男人身边的芮尔看了个通透,看着阿卡丽那悄然泛起红晕的脸蛋,不知怎么的,本能感到不爽的她不自觉的便想起了桥洞下发生的事情,继而脸颊也如对面的女孩那般悄悄泛起了嫣红, 犹豫了半天,悄悄松开了牵着尤里安衣角的手,做贼心虚般的撇过脑袋做了个缩头乌龟,却是正对上了神色关切的加布里埃尔。 “尤里安先生,芮尔?” “嗯。”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芮尔一边假装看着广场上的训练,一边耳朵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听着阿卡丽与尤里安的对话: “尤里安,我刚刚回忆了下均衡教派的古典籍,尝试着用魔法的力量催动上面的技艺,你看一看我做的怎样?” “嗯。” “尤里安,我还在上面找到了一种可以将苦无与空间魔法结合起来的手段,我说给你听,也许能帮到你一些。” “嗯。” “尤里安…” “尤里安…” 看着欢喜的女孩轻轻松松的便挽起了尤里安的手热切的说着自己在魔法上的见闻与尝试, 被落下的芮尔不自觉的便鼓起了嘴角,心中莫名感觉有些气闷。 明明只是探讨着魔法的理论,研究着技巧与手法,可芮尔却感觉异常的不爽。 尤其是看着身着紧身忍服的阿卡丽用那小有起伏的丘陵有意无意的蹭着尤里安的胳膊,对比自己刚刚起步的坦荡,芮尔心中有火也说不出,不自觉的便磨起了牙齿。 可她却找不到可以掺和进去的办法, 若是讨论肉搏战斗的技巧,她或许可以说出五章二十回,可魔法&mdash;&mdash;&mdash;&mdash;芮尔的魔法知识全部都来源于那座秘密魔法学院里的教员, 那些人虽然每一个都有不错的魔法学识,却碍于自己的年龄没有来得及将那些知识教授给她, 而离开了魔法的教导,找不到话题插入进去的芮尔,就只能在加布里的陪伴下在一旁一边训练一边生着闷气, 而时光,就在这样的光景下,悄悄从指缝间溜走…而明天&mdash;&mdash;&mdash;&mdash;! 就是行刑之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章夜的愁丝 “明天,就是行刑之日了啊…” 夜色如墨,星辉灿烂,盘坐在高高的屋瓴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皎皎明月,尤里安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 “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呢!”轻轻回过头,墨绿色单薄忍衣的阿卡丽迈着轻俏的步伐宛若灵猫一般轻跃上了屋顶,踩着叠层的瓦片,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了尤里安身后,恰听到男人的话,不由得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哼!过的快说明你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有每一天都认真对待的人才会觉得时间过的快。”随着阿卡丽的脚步,金发的芮尔就没有阿卡丽这般轻盈的身姿, 纵铁术的力量跃动,化作两对铁翼,一个轻舞便将女孩送上了屋顶,稳稳的在尤里安身边坐了下来,大刺刺的搂住了他的左臂。 “是的呢!虽然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但比起几天前,真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坐在尤里安的右手边,阿卡丽抬眼悄悄瞥了瞥另一边的芮尔,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的牵起了男人的袖口。接着就好像得到了蜂蜜的熊一般弯起一双笑眼望着尤里安道: “这还真要多亏了尤里安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那一招‘隼舞’真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学会。” “哼,我也一样。”阿卡丽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芮尔的眼睛,睨了眼笑靥如花的女孩,芮尔紧了紧怀中的左手,不甘示弱般的说到: “我的新构想也是多亏了尤里安才能初具模型,我想它应该有一个很酷的名字,就叫‘极涌’怎么样,尤里安?” “都好,都好,呵呵!”听着芮尔的问话,尤里安收回了望着天穹的视线,看了看分别被制住的左右手,摇摇头也没有挣脱,而是轻声道:“我做的不过是些许小事,这一切都是靠你们的天赋与努力才能实现的。” 望向阿卡丽,“那一式运用了空间之力的‘隼舞’虽然强大无比,但就像当初的幻樱杀缭乱那般,你接触的时间还太短,至今也只是能够做到勉强释放。明天的战斗……如果不到必要时刻,一定不要轻易用出它来。” “嗯。”得到了阿卡丽的点头,尤里安又看向了另一边的金发女孩,叮嘱道:“还有你,芮尔。” 注视着女孩那双金红色的眼眸,尤里安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些:“你的这招极涌…有着罕见的威能,以你现在的年龄和对魔法的掌控程度而言,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的释放,” “而明天的行场,除了维护现场的士兵外,一定也会吸引来很多普通的平民百姓,我…” “生死之间的战斗我也无法要求你什么,但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尽量可以不要用出那些破坏力强大的招式,即使用了,也要尽可能的避开人群。” “我知道啦!”听出了尤里安话里的恻隐,芮尔也正色道:“我也是诺克萨斯人,虽然帝国的那些狗…家伙!害死了我的母亲,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于那些无辜之人的!” “嗯!”得到了芮尔的表态,尤里安稍微放心了些,但想了想仍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两人: “一切行动都要以确保自身的安全为先,知道了么?” “知道啦!”“放心吧!” 再次得到了两人的应允,尤里安的眉头稍微舒缓了许多,目光眺望着远方,巍峨的大皇宫静静的伫立在夜空中, 在稀疏的灯火点缀下,宛若一只安静沉睡的猛兽,没有人知道它动一动身子会引发怎样大的震荡,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尤里安心情略微有些烦躁。 沉默许久,尤里安突然轻声开口道: “斯维因先生的计划……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之处。” “还在为谁做‘先手’的事情纠结么?”不知不觉搂住的男人右臂的阿卡丽听到尤里安的话语愣了一愣,抬起头看到了他皱在一起的眉头,不由喃喃出声。 作为计划的重要参与者,早在那日过后的第二天,阿卡丽便从尤里安那里得到了较为详细的计划书, 根据计划书中的记述,行刑日计划开始时,最先出面的人是阿卡丽&mdash;&mdash;&mdash;&mdash;这个均衡教派的忍者,暗影之拳梅目&middot;约曼&middot;&middot;特曦的亲女儿。 有了上一次强闯大地牢时的露面,阿卡丽的出现几乎是必然的,对于斯维因的要求阿卡丽欣然接受, 但尤里安却一直有所顾虑,最近几天与斯维因的交谈中都在讨论此事,以尤里安的认知, 第一个出手就意味着会吸引到最多的注意,相应的便会遭到最多的针对。 以卡西奥佩娅流出的讯息看,帝国的大统领对这一次的处刑异常的看重,不仅将行刑的场所设立在了大皇宫门前的广场上,行刑的主负责人更是帝国大贵族古兰斯家族的家主,现帝国上将的古兰斯将军。 这样的配置,加上帝国精锐第一兵团的护场与几个知名魔法团的连续调动,再结合卡西奥佩娅言语间似有若无的提及过的有所谓的‘大人物’亲临, 一切都说明了行刑日的不一般。 在这样的日子充作‘先锋’登场,无疑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 而相对于斯维因与阿卡丽本人的愿望,尤里安却是更希望自己能作为那第一个出手的人,毕竟他是整个秘社八百余人中的最强者, 不仅有着比斯维因、阿卡丽等人更加丰富的应对各种大小场面的经验,还有着匹敌艾欧尼亚圣树之灵、恕瑞玛天神战士等非凡生物的战斗力。 由他出面接下帝国的第一波攻势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但斯维因也有着自己的考量&mdash;&mdash;&mdash;&mdash; 强大的实力是优势,却也是桎梏。 按照他的看法来说, 两次大闹不朽堡垒让他那标志性的灰发灰瞳在帝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而两次面对围剿安然脱身也让无疑让帝国知道了他的实力, 明天的行刑现场,帝国一定会对尤里安的出现做出防备性的预案,也许是更多的部队,也许是实力更强的法师团。 一旦尤里安露面,迎接他的必将是雷霆火焰般的攻击。 反而若是他始终不出手,帝国就会因为顾虑而无法直接投入进所有的力量。 并且,藏身暗处的他也能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与自主性,可以在更加关键的时间发挥出更加关键的作用。 这对整个计划而言无疑是更加有利的! 坐在高高的屋瓴上,吹着微凉的夜风,一男二女一时间心情各异。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大幕即将拉开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不朽堡垒的大街小巷便便陆续出现了人影,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推开了封闭一夜的屋门,穿上节日才会穿的盛装,呼儿唤女的走上街头,在天边红日的照耀下,微笑着与邻里打招呼,而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又兴奋的讨论着今天将会发生的事情&mdash;&mdash;&mdash;&mdash; “行刑日!” 这无疑是最近被提及到次数最多也是最为火爆的话题。 在诺克萨斯千年的历史上, 几乎每年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行刑典礼供给帝国的公民观看,但在最近的十年至二十年里,今天的这场行刑无疑是最受瞩目的一次。 而原因便是因为其中一个被处刑的人她的名字叫做梅目&middot;约曼&middot;特曦,是均衡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 均衡三忍或是暗影之拳是什么, 对于大多数诺克萨斯人而言其实知晓的并不多, 但若是说到那是千岛之国艾欧尼亚最大教派的高层, 那么听到后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说上一声‘做的好!’然后大呼小叫的嚷嚷着‘弄死这些杂碎’、‘就该早些处死这个人。’之类的话。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怨? 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因为那场正在进行的征伐战争。 作为战争的进攻方,伟大的帝国士兵在刚刚登陆纳沃利的时候好似天军降临一般,迅速扫清了南部海岸的村落城镇,在分出一路进攻巴鲁鄂省的同时,在纳沃利依旧一路凯歌高唱, 诺克萨斯军队兵锋所指之处,所有抵抗者尽数化为齑粉, 当时在帝都内讨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帝国将在几个月荡平艾欧尼亚,又或者斯维因将军的兵团在完全占领艾欧尼亚后又将把目光放向何方。 在当时的诺克萨斯国内,即使是最悲观的人也不会相信帝国会输掉这场战争,所以在除去某些暗地里使绊子的贵族后,大多数贵族与平民的反应就是将自家的好男儿送上前线,在这场近乎白给的战争中分上一杯庆功酒。 可短短不过一年,事态就发生了变化, 普雷西典一战,帝国军队大败,作为统帅的斯维因甚至被碾碎了一条手臂与一条腿,差点亡命当场。 也就是从那一天、那一场战争起,帝国仿佛走了霉运一般, 继任的原海军上将现艾欧尼亚远征军统帅的杜廓尔将军在收拢了散布在艾欧尼亚各地的兵团后手里虽然依旧握有十万人,但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却再难前进一步, 而后更是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连连受挫,面对吸收了诺克萨斯人战争精华的艾欧尼亚军队,诺克萨斯人已经再也无法像一年前初登陆时那般平原跑马,横辫断流了。 在过往的近三个年头里诺克萨斯人不仅丢掉了大片大片的占领区,许多地方还被一路推回到了南部海岸线附近,唯有靠着规模庞大的永驻防御工事群才能勉强维持。 艾欧尼亚瞬间便从之前帝国人眼中刷功勋的香饽饽,变成了所有人眼中谁去谁死的苦差。 就连那些曾经对战争最上心的帝都贵族,虽然每隔三五天便要联名上奏大统领指控杜廓尔的愚蠢与无能,站在大皇宫象征最高权力的宫殿里言语激烈,若是没有大统领的制止或许骂声都能一路传到帝国大道, 但是一旦大统领问起换帅的话题时,刚刚还激情澎湃的贵族就好像被施加了禁言法术一般一个个安静的好像脑袋埋进了土里的鹌鹑。 贵族都知晓的事情,自然也无法瞒过生活在不朽堡垒的普通民众。 当前线接连战败的消息跨过守望者海传入帝都后,在帝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mdash;&mdash;这是帝国近十年内的第二场大败仗,也是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五十年里最大的一场。 在对西面德玛西亚王国的绿齿峰战役惨败后,帝国亟需一场大胜利来维持国内稳定,百姓也需要胜利来提振气势, 原本以为那场胜利是针对艾欧尼亚,可雪花一般的消息却让帝国所有人大失所望。 看着一船一船被拉回来的亲友家属,帝国子民在一边骂着‘杜廓尔废物’的同时,曾经那‘帝国军队所向无敌’的信念也变成了对帝国、对未来的深切焦虑, 尤其是在血色之夜恐怖的屠戮后, 不只是帝国希望稳定民心,就连普通的百姓也希望借着这场规模盛大的行刑‘典礼’,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大扫心头的阴霾。 也因此,当帝国公民苦等了几个月的行刑大典终于到来后,也无怪明明行刑日是正午,可帝都的居民却早早的走上了街头,朝着大皇宫门前的广场前进。 不过,这场对于, 对尤里安等人而言,却是关乎生死的‘命运审判日’。 披上风衣,检查好腰包里的一应物什,将黑色的锯齿短匕藏在袖间,走上街头,尤里安最后望了一眼同样打扮的阿卡丽、芮尔两人,向斯维因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秘社的驻地,融入了街上乌压压的人群。 昨夜的争论…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这一点尤里安心中早就知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满。 作为一个参军了十年的无籍老兵, 尤里安很清楚,任何计划的制订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需要大量的情报搜集,需要对搜集来的情报进行反复甄别, 在剥离出有用的情报之后还要及时的汇总,而后在经过大量时间的打磨后才能形成一个初步安全可行的计划; 而在确认了计划可行后,则又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踩点、预演流程,并预先对可能存在的突发性状况做到心中有数, 有时候还需要根据实际的情况进行计划的调整。 特别是这样关乎八百人生死的大计划,一次小改动便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这样经过了数次预演的计划,又怎会因为尤里安的一个想法便轻易做出改变? 尤其是从某种方面讲,斯维因及他的秘社虽然是计划的主要参与者,却并非是必须参与的人,或许算得上是被拉来的‘帮手’。 一次帮忙,便要在搏命的轮盘上抵押进八百条人命。 这样巨大的代价下,即使尤里安心中再怎么担忧怎么不满,也不会因为任性胡闹便置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 而选定阿卡丽做先攻的计划在一开始便得到了除尤里安以外所有人的赞同,尤其是阿卡丽在这件事上也异常的坚持。 虽然无奈,尤里安也只能选择忍耐,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向着大皇宫前的帝国广场前进。 行刑日的大幕,即将拉开!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闲聊 从贫民窟到平民区,到贵族们居住的中心区,再沿着帝国大道直到皇宫门前行刑的广场, 当随着人流的尤里安抵达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此时天刚大亮,距离行刑开始还有数个时辰,但一眼望去却能估摸出广场上已有数万人,而且源源不断的还有从连通大皇宫的几条主街道向广场涌入, 广场的中央竖起了行刑的高台,而那一个个在全副武装的帝国第一兵团士兵的分割下的千人方阵则以扇形的方式环绕着看台分布。 举目而望,看台高处有两根斑斓黑石柱门,门的横梁上,一具暗红色弧形铁斧倒悬其上,斧面狰狞的骷髅鬼脸令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感到战栗。 “这座行刑台足有百年岁月了!” 听着旁边人炫耀般的叙述,尤里安这才知道这座行刑台可以追溯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统治之初,那时, 帝国兵精粮足,军备齐整,民心安定,正处于四面扩张的黄金时期, 在塞恩与厄加特两位传奇将军的带领下,帝国的铁蹄踏遍了瓦罗兰大陆的山川河流,碾碎了一个又一个不愿臣服的抵抗者, 在打碎了他们那象征荣耀的冠冕后,沦为囚徒的大小酋长部长被带上沉重的链枷铁索,押送回了不朽堡垒大地牢中。 而大统领便是在那个时候命人在大地牢对面的广场上筑起了这座巨大的行刑台,然后用一颗又一颗滚滚落下的头颅昭告天下诺克萨斯帝国的崛起。 在勃朗&middot;达克威尔统治帝国的近百个年头里,达克威尔一次次的启用它处刑逆臣、叛徒与不臣者, 上到帝国将军、元帅,下到部族酋长, 凡是违抗帝国意志者,皆被送上行刑台血染当场。 在帝国民众的见证下,那斧首上凶煞骷髅恶灵是无数人临死前怨恨与不甘的凝聚,而那斧面上浓郁不化的暗红更是无数鲜血浸染而成的颜色! ‘有一天我会也上这里走一遭么?’感受着斧头上铺面而来的凶煞之气,尤里安的情绪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但也只是片刻后,便又重新恢复了坚毅。 ‘看来帝国对这场行刑确实异常的看重啊!’目光远眺,尤里安不由得喃喃道, 只是为了这次的行刑,便派法师将行刑台从大地牢对面的广场搬运过来,不止如此,主行刑台的后方靠近大皇宫宫门两侧的地方还专门竖起了两排如帝国角斗场一般的阶梯状看台, 虽然时候尚早,可看台前却依然停满了各式各样金装玉雕的私家马车, 在那被帝都城卫军专门分隔开的廊道上,一个个身着盛装的贵族男女在仆人的搀扶中走下马车, 刚一下车,举着伞蓬的仆人立刻就弓着身赢了上去,那一顶顶华丽的伞盖连天蔽日,宛若穹云一般遮住了街道,远远看去尽是五颜六色的光彩, 这就是帝都的现状! 在有心人眼中的地狱杀场,在贵族与大多数平民眼中却更似一场必须参与的盛典。 “那是当然!”似是听到了尤里安无意之间的喃喃低语,一旁一个中年汉子接过了话头。尤里安转头看去,就见这个大约有三四十岁的男人努力的拨开拥挤的人群,试图将自己六七岁大的儿子举上头顶, 但聚集在广场的人着实有些多,男人鼓着劲尝试了半天,也只将自家的胖小子托到了胸前的位置就再难进步了, 见此情形尤里安主动的伸出手帮了一把,有了他的帮忙,这个早就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胖小子终于成功登顶,骑在了老父亲的头上。 “小哥好力气!”抹了一把汗,中年男人冲尤里安比了个大拇指,心中却在暗暗吃惊,刚刚周围有多拥挤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自然最清楚, 随着涌进广场的人源源不断,原本还较为宽松的环境瞬间变得就连他曾是帝国的退伍士兵也应付不来的程度, 可身边这个小伙子却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看似轻飘飘的左划右拨,周围的人就好像秋天的麦子一般被拨到了旁边, 这份举重若轻的模样着实令他佩服不已。 “小哥是帝国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尤里安一眼,中年男人语气确信的说道“是在休假么?” “没,退伍了。” 对于中年男人一眼便认定了自己的身份,尤里安并没有感到任何吃惊。 混迹行伍多年的人不管战斗的技巧与水平如何,眼力见儿至少没有几个是差的,像尤里安这样多年行走的老兵,不管怎么隐藏自己,只要没到用魔法的地步,那么身上那股子干练与漠然便是藏不住的。 就像对方能只是一个照面便找上自己帮忙一般,尤里安一眼也能看出对方那和自己一般的身份, 如果换个场合换个时间,他或许会有兴趣与对方攀谈几句,但心中装着事儿的情况下,便只是瓮声瓮气的随口应了一句。 “退伍了?” 上下打量着手脚看起来都完完整整的尤里安,男人的目光有些许惊讶,但片刻后又化为了了然&mdash;&mdash; “魔法?” 毕竟曾经也是当过兵的,中年男人也见识过那些魔法师们的神秘与强大, 对方年纪轻轻手脚完好,吞吐之间气力又没有衰竭的迹象,那想来想去能让他在这般年纪便告别军队的也就只有魔法这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了。 “嗯。” “退了好,退了好。” 轻轻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男人虽然为尤里安感到遗憾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有些叹息般的说道: “这年头继续当兵可不是一件啥好事。” “这两年帝国仗没少打,可败的次数却是我之前当兵十几年都没有过的。” “现在去当兵,要是分到了轻松些的部队还好,要是去了一线部队怎么也得生死线上走一遭,要是运气再不好一点上来就去了艾欧尼亚,也许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回不来了!” 男人的话说的有些萧索,一旁听着的尤里安心中也不是滋味。 曾经何时,在帝国当兵还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在帝国最黄金的年代里,家家户户送军的人能将征兵处的门槛挤烂, 就是尤里安刚入军营的时候,军营里还处处都能见到高喊口号、面带狂热的人。 可这才过去多久, 当兵就成了退伍老兵口中的苦差事, 几次征兵征到的兵员大幅减少,如今甚至还要靠公开处刑这样的活动来聚拢人心。 这般巨大的转变着实让人心生落差。 就这样,在中年男人与尤里安有一遭没一遭的闲聊中,行刑典礼逐渐临近。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尤里安不敢见的人 日近正午,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偌大的广场上,前来观礼的人群也愈发的拥挤与疲累。 在被士兵分隔开的方阵里,许多等候了一个上午的人开始叫嚣着,而更多的人则像尤里安身边的中年男人这般拿着随身携带的餐食与水囊,一边补充能量、一边静静等待着行刑的开始。 远处的看台上,高高的绸布凉顶被临时搭建了起来,廊道前的马车就像东港码头堆积的货箱一般花式各异, 一个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贵族豪绅,在招呼与抱怨的声音中坐上自己的位置, 两侧石质的看台各有九层阶梯, 下六层坐着在帝都内外富有声名的豪绅,那些穿金带银的富翁们一个个体态宽裕,随行在一旁侍奉的仆役便有十几人,而每一个怀里或身旁还坐着盛装打扮的妻妾儿女,莺莺燕燕、五颜六色的光彩着实让人看花了眼; 而让尤里安身边的普通民众低声议论的则是上面的大人物, 看台最上的三层被一个个贵族完全的占据着,在这场备受大统领与帝国上下看重的行刑大典里,除去少数极其低调的世家外,各大贵族豪门都派出了至少一二个本家之人,或是旁系的男丁、又或是嫡系的女儿, 一些家族甚至还是家主亲自到场, 而这其中最让无数人议论不已的则是坐在左面看台最上一层中间位置的帝国老牌贵族扎阿范家族的族长勃尔霍特, 这位族长对外年龄不过四十许,可尤里安远远一眼便看出了他阴骛眼神里的空洞与死寂,反观他身边的那位带着黑色薄面纱的那位同样是家传渊源的老牌贵族基西拉家族的伊莉丝女士,体内的盎然生机却是让尤里安完全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同样已经有四十来岁的女人。 这位女士可不简单呢! 远远的凝视了一眼,尤里安便移开了目光。这一对儿‘夫妇’,应该是今天到场的贵族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 当然,如果排除勃尔霍特族长旁边坐着的那个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望向过广场的埃梅特&middot;萨森的话。 这位萨森家族的族长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疯狂追慕着基西拉家族的伊莉丝女士,一直到对方结婚二十年还没有放弃,这早已是帝国内外无人不知的事情。 除此三人之外还有… 呃!? 猛地低下头,尤里安眼里闪过一抹愕然,鬓角迅速的被汗水打湿,隐藏在衣袖下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捏紧,心中大呼道:“怎么会是她!?” 在那看台伊莉丝女士的右手侧的座位上,尤里安竟然见到了一个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人&mdash;&mdash;&mdash;&mdash; “苍白女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慌乱,尤里安心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呐喊。 虽然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可尤里安却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尽管对方改换了妆容,舍去了全覆式的面罩与一身白袍,换上了盛典的拖地长裙,脸上也被一副黑色的厚面纱遮住, 可那眼神,那一瞬间给予尤里安的气息感应,都让他心中笃定那人就是几年没见的苍白女士,乐芙兰。 “绝对不会错的!” 深深埋起头,焦躁与不安瞬间便润湿了脸颊与衣衫,让尤里安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若说在这偌大的诺克萨斯,有什么人是他尤里安不敢且害怕见到的,除去父母之外,或许也就只有曾经对他有过莫大恩情的乐芙兰一人了。 在此之前,尤里安就曾数次想起过这位女士的事情。 在他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对方不仅不止一次的救过他的性命,也帮助了过他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 而当他孑然一身返回不朽堡垒后,似乎于情于理也该去见一见对方&mdash;&mdash;&mdash;&mdash;尤里安知道就在他失踪的事情发生后不久苍白女士返回了帝都,而她居住的城堡也就在距离杜克卡奥古堡不远的地方。 可或许是倔强,又或许是自感无颜面对。前后几次路过,尤里安都一直没有敲响古堡大门的勇气。 或许最初是有的, 可在两次大闹了不朽堡垒之后,他就好像那做了坏事不敢回家见父母的小孩一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对他情深意重的女士,也不知道若是女士知晓了他做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是失望?冷漠?还是愤怒的直接唤来士兵将自己铐走? 如果女士一定要这么做,尤里安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抵抗的。 不止不抵抗,甚至还会主动的送上双手让那些士兵捆的更紧更狠一点&mdash;&mdash;&mdash;&mdash;如果这样能换来女士的怒火平息的话。 他可是十二岁就认识乐芙兰女士了!从十二到二十二岁的十年中,对方既像他的老师又像他母亲那般亲切的照顾着他, 那种混合了感动、感激与一丝丝倾慕…的情感,早就在时间的锤炼下在心中根深蒂固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尤里安在看台上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时,才会情绪大变整个人好似完全丧失了冷静,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对方。 更害怕若是在不久后的行动上被认出身份以至于刀兵相向,到那时他又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而就在尤里安为此烦扰的时候,看台高处翘着腿的乐芙兰也刚好收回了望向广场的视线,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 “怎么了?”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异状,一旁的伊莉丝女士目光瞬间瞥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没什么。”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乐芙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束视线的凝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依旧被她超凡的感知捕捉, 可当她循着感应追根溯源的时候, 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这也足够了! “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不过也许只是我看错了。”面色如常的回应着伊莉丝的发问,乐芙兰浅绿色的妩媚眸子里,闪过一抹短促的玩味, 在厚黑面纱隐藏的面孔下,她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mdash;&mdash;&mdash;&mdash; “果然…是你。” “呵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受刑者 “来了来了!” 在尤里安与众多前来广场上观看行刑的帝都公民的焦急等待中, 太阳终于一点一点走上了高空,随着明亮耀眼的光辉洒遍大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驾马来到了行刑台下, 士兵停步分列队形围绕行刑台而站,而将军则下马独自一人走上了行刑台。 “帝国的公民们!” 走上高台的将军将身后的大氅取下,露出了贴身的帝国将军制服,转身抚胸先是向身后两座看台微微行礼示意,转过身来后目光又环视了人潮拥挤的广场一周, 在十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挺直背脊昂起头,在行刑台四角早就构建好的海克斯扩音装置的加持下,将他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帝国广场: “我是古兰斯,布兰宁&middot;古兰斯,诺克萨斯帝国少将,今日的主刑官。” 在那回荡的声音中,广场上原本的嘈杂瞬间便化为了安静无声,这由极动到极静的转变,是诺克萨斯帝国广场特有的, 随着声音的动静变化,尤里安清楚察觉到了脚下地面涌起的魔法波纹, 正是这八百年前由帝国法师团主导铺设在广场下方的魔法阵,吸收了广场上人涌的声音,使得此时此刻整个广场只能听见一个声音, 那就是布兰宁&middot;古兰斯这位今日的主刑官的声音。 “诺克萨斯历XXX年11月15日,尊至高无上的诺克萨斯帝国大统领勃朗&middot;达克威尔谕令…” 目光再次环视一周,感受着这万众臣服般的宁静,布兰宁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废话什么便从怀中拿出了系着金丝带的绸布谕旨,直接开始宣读由帝国与大统领共同下达的谕令。 而随着布兰宁的声音响彻耳畔,在无数人的屏息静听中,尤里安才缓缓想起了古兰斯是何人。 布兰宁&middot;古兰斯?尤里安知道这个人还是要追溯到那一次返回不朽堡垒的押送任务,记得那时在港口处负责接应他的就是一个古兰斯家族的人,名字似是叫做海德里翁。 而这个布兰宁,似乎便是那个海德里翁的亲大哥,按照年纪来算好像不过刚三旬,如此年轻便已经是帝国少将、负责主持行刑大典这样的活动了,而比他小七八岁的自己却连军籍都丢了, 这样的落差不由让尤里安心中叹息。 几年前接待他的便是古兰斯,几年后负责行刑的竟然还是古兰斯。 “带囚犯!”就在尤里安的胡思乱想中,布兰宁&middot;古兰斯宣读完了谕令,随即站在高台上大手一挥,在台下的鼓掌与欢呼声中,沉稳的男声伴随着扩音装置响彻广场,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引导向了行刑台的左侧, 在那里正静静的停着三驾马车,马车的周围,两排身着血红短衫,腰缠铁索、怀抱环首刀的刽子手正安静的等候。 比起几米之隔外的廊道处停了一排的那些金装玉坠的豪华车驾不同, 这三驾马车的构筑极为简朴,拉车的是幼年的龙蜥,车架的轮子底盘与车厢则尽皆用了诺克萨斯最坚固的黑石钢凝铸,车厢外罩着厚实的黑布隔绝了视线,三驾马车整体肃穆而威严。 随着布兰宁的话音落下 刽子手们两两上前掀开了黑布,从马车中揪下了几个人影。 看着这一幕,尤里安迅速的收拾起了心神,唇口微张长吸了一口气,可随着几个人影被拉拽着依次走下马车,那口还没吸完的气就化成了一声低呼&mdash;&mdash; “这!?” 惨!太惨了! 尤里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驾马车上总共有六名囚犯,四男二女,可这六个人的模样却让尤里安忍不住的倒吸凉气。 六人脖子上带着灰色的禁魔石镣铐,而手脚则坠着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的重链枷套索,两套链枷束的极紧,中间还有一条调节松紧的铁索。 收束到极致的铁索使得走下马车的六人即使双脚站立在地面却也完全无法挺直身子,佝偻着背脊活像个八九十岁的老人。 而六人的面上,则被套上了厚不透光的黑色头套,头套掩住了包括眼睛头发在内的大半个头颅,仅在鼻子和嘴巴处开了三个用以吃饭和呼吸的小孔。 六人刚一走下马车,便有刽子手上前取下了腰间的锁链,经过一番简易的串联后,六个人便手对手脚对脚的被连在了一起,那模样就好像串在竹签上的肉串一般,充满了冷酷与无情的味道。 而让尤里安心惊的还不止这些,目光扫过六人, 如今已是初冬季节,可六人却穿着单薄到了极致的灰色布衫, 布衫遮住了私密的部位,却上下暴露出了大片赤裸的手臂与腿脚, 就在那些露出的肌肤上,大片大片恐怖而狰狞的血痕密密麻麻的交错纵横, 那些血痕有的已经很旧,可有的痕迹却能看出才刚刚诞生不久,绽开的皮肉流着舀舀鲜血,滴滴答答的染红了衣衫,沿着腿脚下落,在脚边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泊。 “好狠!”目光快速的扫视过六人,凭借着几次接触的经验,尤里安迅速找出了阿卡丽母亲梅目的位置, 就排在六人队伍的最前方, 脑袋无力的低垂着,黑色的面罩剥夺了她的视线,而脖颈间的禁魔石则困锁住了她一身的魔力,这使得她只能用柔弱的身躯对抗足有五十斤重的铁具, 在排头的刽子手手中的铁索拉扯下,梅目踉跄着艰难的迈步向前,每向前一步,地上便烙下了两个鲜红的血脚印;每多走一米,身上的血痕便会多绽开一点。 对比起身后的五人,她身上的血痕是最多的,气机感应也是最为虚弱的。那纤瘦的身躯、那打着摆子的双腿,每走一步都不禁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在迈出下一步的瞬间倒地不起。 而远远望着这一幕的尤里安心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愧疚与自责。 虽然行刑典礼是早已定下的,可若是没有大地牢的那一晚,也许帝国只会将其当成一场特殊而普通的行刑&mdash;&mdash;&mdash;&mdash;与大地牢对面广场上每周都会进行的公开处刑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不会因此对准备受刑的梅目等人横加虐待; 又或者如果那一夜的自己能更加自信更加果断一些,也许甚至不会有今日的处刑发生。 然而再多的如果也终究只是曾经。 至少现在,尤里安还要看着阿卡丽的母亲、那位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美妇人被以最低微的姿势一步一步生拉硬扯的拽上行刑台, 自己却只能咬牙忍耐。 行刑大典,即将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行刑 一行六个人,在数十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被倍于它的刽子手们押着送上了行刑台一字排开面向广场, 随着布兰宁的一个眼神扫过,刽子手们便会意的两两一组扳住了几名囚徒的肩膀,将他们向下按去, 这些在大地牢中关了最少有几个月的人,在被禁魔石锁住了全身魔力后,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尽了折磨鞭打,如今哪里还再提的起劲儿, 几乎没怎么挣扎的便被一个个的强按着脑袋跪倒在了地上,在血淋淋的双膝接触冰冷行刑台面的瞬间, 无数的叫好声、谩骂声便好像烧开的水一般在广场上空沸腾了起来。 “干得好!” “就是这样!” “别轻易的弄死这些艾欧尼亚的杂碎!” “狠狠的剁了他们的狗头!” 各种激愤的声音汇聚成股冲散了头顶的云朵,人群中尤里安看到的是一张张或愤怒、或快慰的脸,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海对面的战争, 那场战争至今已经进行了快四个年头, 每个月,随着调休的兵团舰队返回的都有一船船满载的遗体, 那些遗体中的某个,或许就是这些人的父兄亲人, 而夺走他们性命的却是台上这群艾欧尼亚人,这又如何不让观礼的人愤怒? 好在诺克萨斯人还是知晓克制的,对于台上的‘杀亲仇人’们并没有出格的往上丢垃圾与臭鸡蛋, 尽管有些人的言语充满了恶毒与低劣,但更多人的愤怒也只是集中在了大声的声讨中。 见到这一幕,台上的布兰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他被大统领阁下亲自提点任命为这次行刑的主刑官(监斩官)是带着目的而来, 除去要确保这六名囚徒人头落地以外, 他最大的任务便是为病榻上的达克威尔大统领试探一下民心。 作为权贵出身又坚定站在达克威尔一边的帝国将军,布兰宁很清楚如今帝国面对着怎样的困境&mdash;&mdash;&mdash;&mdash; 对外, 东面的艾欧尼亚战事艰难,杜廓尔十几万人被人数远逊于自己的艾欧尼亚人打的节节败退; 西方,得知了消息的德玛西亚人也在新王嘉文四世的指使下跨过绿齿峰边境,不日便将进犯诺克莫奇哀伤之门。 而在帝国内部,大大小小的叛乱从帝国开始扩张的那一天便没有停止过,从科瑞克瑟、芬多到楚希多,从德鲁涅到鲁格的广袤山区,叛乱如蚂蚁般崛起; 甚至布兰宁昨夜刚刚得知就连诺克萨斯的龙兴之地,诺克希人的洛克隆德平原老家,也有不满帝国现状的人趁机起事,妄图颠覆帝国的统治。 如今放眼望去, 整个诺克萨斯似乎也就只有南北两面依旧稳定,在不详之刃&middot;卡特琳娜与诺克萨斯之手&middot;德莱厄斯两位将军的带领下,在对抗恕瑞玛的小部落联盟与弗雷尔卓德一裔冰霜守卫的战争中稳步前进。 可这两场战争想要结束却为时尚早,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的帝国最缺的便是兵员,而最害怕的却是失去民心。 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兵团调度,庞大的疆域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资源,同样也意味着更大的负累, 如今的帝国被拖入进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局面,而想要破局,最先要做的便是收拾民心, 可战事纷扰,时过境往,却始终等不到一个足够令全帝国上下振奋的好消息, 这也是为何大统领及帝国上下官员贵族会如此看重这次行刑典礼并不惜将行刑台设置在大皇宫门前的原因。 大统领迫切的想要用敌人的血来重新点燃诺克萨斯人骨血里的暴虐与狂热, 如今看来他的目的似乎成功了。 看着那一张张被愤怒与快意充斥的脸庞,布兰宁深刻知道,一旦六颗人头呱呱坠地, 等待帝国的便将是又一场狂热的盛宴, 只要能稳稳抱紧这场盛宴的尾巴,他布兰宁与古兰斯家族就将从龙而起,随着那位年轻的凯伦大统领一飞冲天,步入帝国的权力核心,成为贵族中的领导者! 人心可用! 前途光明! 这就是此时此刻布兰宁眼中看到的东西,而这也激起了他心中的豪情&mdash;&mdash;&mdash;&mdash;“刽子手!” 在扩音装置的加持下,传遍全场的声音有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挥手示意, 刽子手们便争相上前,揭开了套在六名囚犯头上的头罩,露出了六张各异的脸。 这六张脸各有不同,其中五张都被恐怖的疤痕占据, 唯有最左的梅目脸上一片光净,可披散开的发丝下也难掩神情的憔悴,那一双暗淡的眸子在重见光明的瞬间便挣扎的望着刑台下的人群,即使头颅被两名刽子手压的低低的,目光却依旧在人群中寻找着。 她在寻找什么? 就站在她身侧注视着一举一动的布兰宁心中无比清楚, 但他却半点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就让你抱着希望再多期待一会吧!’ ‘你可不知道帝国为了你究竟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哼!”冷笑着轻哼一声,布兰宁没有理会梅目的‘活跃’, 缓缓迈开脚步,从左至右依次从六个人面前走过,最终停在了右侧的一个艾欧尼亚男人面前。 看着那张被疤痕毁了个七七八八的丑脸,布兰宁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回忆着昨夜看到的信息转过身冲着广场朗声道: “德兰肯,艾欧尼亚浪人头目,在纳沃利带人袭扰帝国运粮部队十余次,杀死帝国士兵百余人,后在衣浦河战役中被俘押解回大地牢。经帝国法庭审判后责令处以德兰肯死刑,斩首之刑,并处以曝尸三日之处罚!” “当着帝国千千万万民众的面,我问你一句&mdash;&mdash;你,可认罪!?”布兰宁的一番话声音沉稳有力、掷地有声,在正午投射的阳光照耀下,威严得宛若天神降临,对极恶之魔宣定审判, “呸!” 可在德兰肯眼中,布兰宁与眼前的千万诺克萨斯人才是真正的恶魔。拼劲全力的挣扎,努力的昂起一点头使得视线得以看见高高在上的布兰宁, 而后这位艾欧尼亚浪人奋力的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随即便换来了刽子手冷漠的鞭打, 几鞭子下去,德兰肯便是皮开肉绽,混合着血水与汗水的液体打湿了刑台的地面,而德兰肯的脑袋便被强按着压在了这血泊中, 可是他依旧脸色狰狞的梗着脖子大声的叫嚷道:“老子是艾欧尼亚人,就是死也不会像你们这些诺克萨斯狗杂碎们求饶!” “艾欧尼亚必胜!” “艾欧尼亚万岁!” “拖到断头台上去!”在布兰宁的怒喝下,男人被生拉硬拖着架上了行刑台,头发被粗暴的剔去,露出的脖颈被强按着抵在了冰冷的台面上被机关固定, 随着绞动的铁链发出的咔嚓声响,人群中的尤里安猛地闭上了双眼, 而身旁却传来了沸腾般的呼喊。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第五人 鲜血飞溅,人民欢腾。 虽然帝都内每周都会有, 可没有一场行刑能像眼下这般激起, 看着那翻滚落地的头颅,被刽子手抓住高高举过头顶,那脸上的不甘与狰狞让每一个看到的诺克萨斯人都不由热血沸腾, 一双双手臂向着行刑台举起越过头顶,那狰狞凸出的血管下是一张张高呼着‘诺克萨斯万岁’、‘帝国永恒’口号的狂热面孔, 如潮如浪的呐喊直冲天顶,震散氤氲,响彻在帝国上空, 紧接着的数十万人自发的齐齐跺脚又引得大地颤抖,山川改色。 身处其中的尤里安甚至觉得,如果没有早早便布设在了四周的魔法阵的稳定, 就这持续近一分钟的吼叫践踏,就足以在不朽堡垒中引发一场地震! 可这就是诺克萨斯人, 每当这一刻,这些曾经的部落族民,如今的帝国公民总会空前的凝聚, 无数的人自发的高喊诵唱着帝国建立以来那一场又一场,数之不尽的伟大与荣耀时刻, 不朽堡垒血战, 达尔莫平原战役, 征服掘沃堡, 挺进贝西利科, … 那些被人铭记的伟大胜利,他们是参与者的后裔,也是荣耀的一份子; 而如今,帝国轰隆前进的马车不过遇到了几块顽石阻路, 比起千年前血战不朽堡垒时如何?比起百年前达尔莫平原一举击溃进犯的冰霜守卫又如何? 那些更加艰难的时刻帝国都一一踏平了,如今不过是两场失利、不过是些许叛乱, 我们还有百万兵团,我们还有伟大的帝国,战争还没有结束! 而我们……! 还没有输&mdash;&mdash;!!! “诺克萨斯万岁!诺克萨斯万岁!” 震耳欲聋的呐喊在满广场狂热的人群口中汇聚成了洪流,变成了那句每一个诺克萨斯人从出生开始就铭刻在了灵魂中的口号&mdash;&mdash;诺克萨斯万岁。 在这一刻,即使是 即使是之前口中说着不愿再去参加战争的中年男人,即使是骑在他脖子上的儿子,也是挥着手臂一副脖粗脸红的狂躁模样儿, 这一幕让尤里安欣慰又苦涩。 悄悄的离开了他们,换了一处位置站立,处在人群中的尤里安不断的做着深呼吸,等待狂热的人群慢慢恢复平静, 行刑也在布兰宁的指使下再次进行。 第二个艾欧尼亚人在不甘的怒吼中被处死; 第三人在死亡的断头台前挣扎着想要奋力一搏,却被身强力壮的刽子手从两侧死死压住,一直到没有了动静; 第四人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一言不发的闭着眼睛直到死去。 接连的四次行刑, 每一次,都引发了诺克萨斯人如地震般的咆哮, 纵使是两侧看台上的贵族与富豪们,在如此的氛围下也卸下了伪装,一个个的从座位上站起, 男人们挥舞着手里的手杖,女人们则撕扯着衣襟下的裹布疯狂的向行刑台上丢去, 不一会儿,行刑台就好像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雨,被各种华贵的锦绸落满, 不过这种时刻也有没人会去嘲笑这些大失风度的女士, 因为不仅是她们, 每一个前来广场上的诺克萨斯人,只要一想起这几年来的愤懑,就会在周围人的影响下不自觉的陷入到疯狂中,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哦不&mdash;&mdash;&mdash;&mdash;! 还是有例外的。 目光越过行刑台飞速的瞥了一眼左侧看台的最高处。 在那里,两位黑纱覆面的女士稳稳的端坐着,纵使身边所有人都在狂热中无法自拔,可她们却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从头到尾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这份定力让尤里安心中不自觉的赞叹&mdash;&mdash;&mdash;&mdash;要知道,这样的环境中就连他都免不了受到了影响,若不是心中时刻记着接下来的事情,他恐怕自己也会不自觉的想要随着那些红了眼的人放声高喊。 广场上的狂热一连持续了近半个钟头, 随着日照正午,第五位囚犯被刽子手拉向了行刑台。 这是除梅目外的另一位艾欧尼亚女性,她的名字叫辛迪亚,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却已经是这次受刑者中除梅目外最被重点叮嘱的人。 在布兰宁激愤的声音讲述下尤里安与所有人一起知道了她的故事: 她是艾欧尼亚抵抗军的高层之一, 也是那位有着‘刀锋意志’之名的艾欧尼亚抵抗领袖亲近与信任的朋友, 指挥着一只由游侠与浪人组成的斥候队,前前后后至少有帝国一个标准兵团的人死在了她的手下。 她擅使一把弓箭,可如今那双血淋淋的手却再也握不住弓了&mdash;&mdash;她太虚弱了! 为了抓住她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远征军总指挥的杜廓尔不惜以一个主力兵团为诱饵,牺牲了近一半的人才将她抓住, 一被抓到,就立刻被押解送回了不朽堡垒,关入了大地牢中。 比起战争早期就被关押的梅目,才被抓捕不久的辛迪亚一直是帝国半年来审讯的重点。 在她身上,帝国也尝试了各种手段。 作为抵抗军的高层之一,辛迪亚的记忆被艾欧尼亚的圣灵们设下了强悍的封禁术法,这种玄奇的魔法让帝国的法师们无法直接用魔法控制来强行夺取她的记忆, 但大地牢存在数百年却不止有魔法的手段。 威胁、恐吓、鞭打…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都被帝国用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mdash;&mdash;&mdash;&mdash;帝国迫切的想要撬开她的嘴,获得她脑中那些艾欧尼亚的最高机密,为此甚至用高温的钳子在她的额头和脸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恐怖疤痕。 这一点上,她比同被关押在大地牢的梅目可要不幸的太多。 但幸运的是,即使身体遭受折磨,但辛迪亚的意志却如艾欧尼亚的巍峨高山一般坚强。 也因此,在半年的尝试无果后,随着前线与国内形势的转变,诺克萨斯人终于丢掉了最后的一点耐心将她丢弃&mdash;&mdash;&mdash;&mdash; 既然无法让你开口,那就终结你的性命。让你的身体,为诺克萨斯做出最后的一点贡献! “辛迪…!”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让被送上了断头台的女孩挣扎着抬起了头。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道声‘珍重’异变再生 是梅目… 我的…好友! 第一次,自打上了行刑台后便神色冷淡的女孩脸上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在半年以前的那场山谷伏击战中, 她与手下的游侠浪人们通过完美的计划埋葬了诺克萨斯人一个兵团近半的兵力,而代价却是逃离时负责殿后的自己被生擒。 那时候,见识过太多诺克萨斯人暴行的辛迪亚心中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她想到自杀,可红着眼睛冲上来的诺克萨斯人却将她扑倒在地,扭断了她的双手,又砸碎了她妄图咬舌自尽的满口白牙,并在之后将她送来了不朽堡垒,这座充满了黑暗与邪恶的大本营。 在暗无天日的大地牢下,她承受了诺克萨斯人终日不间断的折磨, 虽说因为圣灵们暗中帮助的缘故,诺克萨斯人无法破解那构筑于灵魂之上的封禁法阵, 可单是身体与精神双管齐下的折磨就让辛迪亚几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而那个时候,正是有了梅目这个邻间的狱中好友的暗中鼓励,才让她重新拾起了抵抗的意志,直到等来了最终解脱的时刻。 一直到今天,被折磨过无数次的她早已经彻彻底底的释然了。 一个女孩子最珍爱的脸蛋被划了上千刀,宝贵的身体上也遍布着鞭打与炮烙的印记,一颗心灵更像那布满疮痍的大地,支离破碎。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呢? 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死亡对年纪不足二十的她来说已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所以上了刑台之后,她的神情始终是那么的平静淡然,即使是几个同胞临死前的怒吼、即使是直面台下数十万诺克萨斯人震天撼地的呐喊,她也只觉得吵闹。 可梅目的一声轻唤,却让她的心中再次涌现了波澜。 努力的从固定的刑枕上抬起一丝目光, 辛迪亚看到了这个大了自己有十几岁的好友脸上露出的哀伤,她们的相逢起于地牢之下,虽然短暂到前前后后连话也没说上两句, 可彼此之间那份无言之下的感情却是极好。 若说在受刑之前辛迪亚心中还有什么留恋,那么除了依旧在艾欧尼亚对抗诺克萨斯人的哥哥科洛、好友艾瑞莉娅以及一同奋斗过的那些战友外, 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忘年交了吧! 而就在辛迪亚努力的将视线投向梅目的时候,梅目望着她的目光也在出神。 嘴角轻动,收回了望向台下寻找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梅目心中有千言万语, 她很想和对方说: 也许,现在还没有到完全丧失希望的时候,也许就在下一秒钟,新的转变就会发生。 梅目这般笃定是有依据的, 半月前的那个晚上,突然闯入大地牢的女儿打碎了梅目冰封数年的心灵, 隔着一间窄小的牢房,她无力而痛苦的看着女儿阿卡丽为她拼死战斗,血洒长空。 那样的景象让无比的痛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现身,强行带走了阿卡丽。 望着女儿临走时不甘的眼神,梅目心中又喜又忧&mdash;&mdash;&mdash;&mdash; 喜的是那个男人名叫尤里安,在她梅目生命的三十年里,她从未见过如他那般拥有着深不可测实力的人, 在他的帮助下,女儿一定可以安全逃离。 可恰恰让她担忧也是那个男人, 梅目虽然不知道女儿是如何再次与那个毁了均衡教派的男人扯上关系的, 但她却比谁都知晓他的危险,在那张平静的脸庞下,隐藏的是一颗让梅目看不透也看不清的心。 与这样一个男人产生交集,是凶是福难以预料。 但梅目确信为了救她,阿卡丽一定不会放弃掉这根稻草。 今天的行刑, 女孩一定会出现,而那个男人也一定会现身,这一点梅目半点不会感到意外。 可让她担忧的却是昨天后半夜,那群突然造访大地牢的诺克萨斯人得意洋洋的话语: “别想着有人能救你!” “你不知道为了明天的行刑帝国已经召集了至少十个法师团联手布下了天罗地网,还特意请了一位大人物到场!那是真正的大人物!” “有她在,就是神灵亲至,也定然飞不出这专门为明日设下的牢笼!” 那个大人物是谁?梅目并不知道, 但看着那些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梅目却突然害怕起了明天的到来。 从前的她,身为均衡教派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从肩负责任的那一天起,便终年在为教派的兴衰努力, 可均衡寺变与之后几年的囚禁却给了她漫长的独处时间, 在那些只能靠着冥想度过的日子里,梅目渐渐明悟到,比起教派的重担,也许丈夫与女儿才更是她心底的支撑与寄托。 当她卸下罩面头套的那一刻,梅目的心情是复杂的,在这种时刻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血,却又担心女儿会因为救她,落得和自己同样的境地。 看着眼前的辛迪亚,梅目仿佛看到了女儿的影子, 这一刻的辛迪亚,未尝不是下一刻的她,又或是下下一刻自己的女儿阿卡丽。 这样的情绪纠缠着梅目的心,让她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但望着那个努力挣扎着向她抬起头的女孩, 梅目强压下了心头的凄苦,抿起嘴角挤出了一抹鼓励般的笑容&mdash;&mdash;&mdash;&mdash; ‘不管下一刻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也不管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此时此刻,珍重!’ 读懂了那笑容中蕴藏的道别,辛迪亚笑了, 一张被刀子反复划了上千刀的脸,笑起来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离刑台近的诺克萨斯人看到那笑脸,感受到的是反胃一般的作呕情绪。 但是是在梅目的眼里,这笑容却美极了,她仿佛看到了, 就好像凛冬时节依旧盛放在普雷西典河畔的小花,虽然外表柔弱,内里却无比的坚强。 在这样彼此心有灵犀的道别中,主刑官布兰宁下达了行刑的指令。 那一刻,梅目与女孩辛迪亚一起,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宿命的终结。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嗖&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帝都樱花落 “嗖&mdash;&mdash;&mdash;&mdash;” 突兀的破空声响起,广场上关注着行刑的人只听见一声爆鸣,继而就看见一道幽紫色的光芒自远空爆射而来,划破天穹,裹挟的劲风撕碎了空气、割裂了广场上的砖石, 赶在机关启动的血红断首斧落下前一刻,猛地正面撞上了狰狞的血色骷髅, 刹那间,金属绞碎的尖锐鸣音就刺破了无数人的耳膜, 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由黑石钢铸就的足有百年历史的骷髅大斧上裂开了无数如玻璃般晶莹的裂纹, 下一秒,连带着金属绞索与蟠蛇立柱一起,整个断头台被瞬间掀飞,远远抛出七八米,将停靠在行刑台下不远处的三驾囚车一起连马带车砸了个正着, 在战马嘶吼的悲鸣声中,连车带马带带脚下的地面一起,砸出了一个波及十余米的巨大凹坑。 霎那间,刺耳的警报声便响彻在了广场上空, 随着一道笼罩天空的魔法穹幕,广场上的所有人惊愕的发现行刑台周围的地面炸裂开来,七八百十根铭刻了魔纹的钢柱拔地而起,如伞盖一般瞬间笼罩了行刑台,血色的光幕落下, 十位魔法师一齐现身半空, 灰褐色的法袍与精致华贵的法杖上亮起的光芒瞬间便盖过了太阳的光辉。 “有刺客!” 这变故来的如此突然,被连同刽子手与囚犯一起关在了台上的布兰宁看着轰然倒塌的行刑台只愣了一瞬间,便尖着嗓子猛然大叫了起来: “敌袭!敌袭!” 血色的魔法光幕遮挡了他的视线,但透过钢牢,他却依然依稀能看到那远处半空中,随着紫色光芒一同出现的身影, 那身影包裹在了半披挂的武士长袍下,看不清面孔,却能看到他手中宛若夏日夜空绽放的粉色烟火, 拖着长长的焰尾,粉色的花瓣飘洒落下, 究竟是怎样的奇瑰才能透发出这般美轮美奂的模样? 布兰宁不知, 但他却能看到那瞬息之间横跨百米骤然爆发在头顶上方的大战。 “轰&mdash;&mdash;隆隆隆&mdash;&mdash;!” 刺痛的眼球的魔法光华肆无忌惮的在天空炸开,脚下动荡的地面让布兰宁一下子想起了眼下的处境, 那一瞬间,虽然已经惊慌到两股战战的地步, 可他还是强提一口气站到行刑台的最前端面向广场强自镇定,大声开口指挥到:“城卫军!城卫军!维护秩序!保护所有人安全的撤离广场!其余人等封锁行刑台,全力抓捕来犯之敌!” 虽然声音中带着些许难掩的颤抖,但布兰宁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的举动在这一刻无比的正确, 刚刚那一瞬间的变故与巨大的声响在广场上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为了今天的行刑典礼,至少有十万人聚集在了广场上, 这种时候露出惊慌,或是错误的指挥,也许瞬间便会导致骚乱的蔓延, 若是在这种关头出现了十万人的踩踏, 布兰宁就是用小拇指头想也知道事后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批评责骂还是其次,若是在大统领与其余贵族们心中落下个‘办事不利’的印象,他的前程与古兰斯家族的未来就全毁了! 想到这样的结果布兰宁后背一阵阵发凉,但好在事前针对行刑日帝国各部门集合做出过无数种猜测性假设。 虽然那些假设中并没有一个‘隔着百米开外直接丢法术’这般惊悚的出场方式, 但看着与那突兀出现之人战到一起的‘法师之手’精锐法师,以及后续源源不断从人群中走出封锁了广场的数个法师团, 布兰宁的心中还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作为典礼的主刑官,他可是知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 就比如为了这次的行刑能够顺利完成,帝国早在一月前便秘密在整个广场上设置下了无数的法阵与陷阱, 突然到来的攻击确实引发了广场上的骚乱,可随即而来覆盖了整个广场的安神魔法便迅速压下了这份恐慌的情绪, 恢复了冷静的人们,在法师与士兵的保护下开始有序的撤离, 虽然那个进程十分缓慢,但这与布兰宁无关,至少他的任务到此已经顺利完成了大半,接下来的事情是刺客与帝国法师的较量,和他这个‘普通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mdash;&mdash;&mdash;&mdash;不,还是有一点的。 看着封锁了整座刑台的魔法牢笼,布兰宁心中一边叫苦一边痛骂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刺客, 原本按照事先的预想刺客会在针对那个囚犯梅目的时候出现, 而监斩了五人的布兰宁会提前在士兵的保护下离开,将后面的事全权交给帝国法师。 可这个家伙不按套路的出牌,却把他这个诺克萨斯顶级贵族留在了危险的中心, 感受着头顶上空爆炸掀起的气浪,与头顶上不断急促闪烁的血色屏障, 好几次布兰宁都担心它会突然承受不住爆开, 届时,失去了魔力的金属牢笼和他这脆弱的血肉之躯可挡不住那犀利剑光的一砍。 事到如今, 布兰宁也看清了那令他感到如梦似幻的光晕竟然是一柄宝剑! 那剑身完全笼罩在粉色的光华中,随着剑主人每一次的挥砍刺出,便会有无数的樱花瓣落下,美轮美奂宛若置身梦境之中, 可那带着犀利杀意的剑光却轻易粉碎了迷醉的梦幻, 每一次花瓣洒落便意味着一位法师受伤退后,这一幕看的布兰宁是心惊肉跳。 ‘法师之手’的名字,他这个诺克萨斯的将军自然不会没有听过, 在帝国,除却人尽皆知却神秘莫测的‘奥法之拳’外,它几乎是人数最多也是最为人知的帝国法师团了。 在帝国内,几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能见到他们的影子,古兰斯的家族也与其中的许多人私底下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正因此他很清楚这些法师的实力,隔空杀人轻而易举,摧山倒岳、破城开河也并不夸张。 可就是这样一批在他眼中实力非人一般的法师们,面对那个搅坏了行刑的刺客,却只能靠着人数与事先布设好的魔法阵的优势勉强支持,这又如何不让布兰宁心中忧愁? 不过! 愁归愁,现在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他还有一张底牌, 一张最大的底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顶尖战力的联手,目标—— 目光望向身后的看台处, 早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离行刑台最近的看台上就发生了比广场上十万人更加严重的骚动, 帝国为了确保‘行刑日计划’的绝对成功,在大费周章的拟定好各项事宜后,便只将其核心部分告诉了包括主刑官布兰宁在内的少数几个人, 除此之外,甚至没有通知包括当日负责维护广场及周边治安的城卫军军官与第一兵团的中队千夫长, 自然而然的,也更不会告知给前来观礼的贵族与富豪。 而作为帝国身份、地位与财富最高的那一类,不管这些人的个人修养,学识与武艺如何, 至少有一点,所有人都是共通的&mdash;&mdash;&mdash;&mdash;那就是惜命。 当行刑台的周围升起血色的牢笼,当帝国有名的法师团开始陆续现身接管广场上各种法阵的时候, 这些贵族与富豪哪里会不知自己被人当了诱饵, 只是为了保证计划不出纰漏,便将两个看台九层的大小贵族与富豪丢到了危险的边缘, 这些人此时此刻心里的愤怒自然不比多说。 可他们尽管对造成这一幕现状幕后主使的帝国心知肚明,也不敢对其有哪怕一丁点的抱怨, 于是,那一声声责骂与‘问候’便通通落在了布兰宁的头上。 方才观礼前风度翩翩的贵族与富豪此刻却一个个好似街头菜市口的市井无赖,一边指挥着手下的仆人护卫自己,一边指着牢笼中的布兰宁破口大骂,其中还夹杂着那些所谓淑女不那般淑女的尖叫。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 布兰宁却一眼就看到了左侧看台最高一层的中央,那依旧端坐着稳如泰山的身影。 尽管两人身旁的男士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可两位女士却依旧优雅如初。安静的倚在座位上与下方的混乱格格不入。那黑色面纱遮掩的脸庞下,露出的是饶有兴致的眼神儿, 不知为何,看到两位女士的这般模样,布兰宁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他布兰宁可知道其中那位苍白女士的身份。 那可是奥法之拳里的大佬人物,真正的诺克萨斯高层!是比他与他身后的古兰斯家族还要顶级的人物! 虽然在帝国内这位女士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贵族头衔,可任何贵族见到她时,都只会露出自己的谦恭与尊敬。 布兰宁也自然不会例外。尤其是,就在不久前,他的家族还和其身后的组织扯上了关系,这种情况下,他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布兰宁的目光跨越数十米看向乐芙兰时,她面纱下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瞥了眼樱花笼罩下的身影,浅绿色的眼眸中有精光闪烁,可交叠搭在腿上的纤纤玉手却只是轻轻勾了勾。 “这就是你设计好的戏?”乐芙兰的心思没人看穿,但一旁的伊莉丝却也能或多或少猜到些许, 无视了另一侧坐着的两位家族长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伊莉丝嘴角轻动,细弱蚊蝇的声音便飘入了乐芙兰耳中。 “多了些意外,不过,却更有意思了。”对于伊莉丝的猜测,乐芙兰柳眉微挑,低笑回到。 “意外?需要结束这一切么?”瞥了眼天空上挥剑的身影,对于乐芙兰口中的‘意外’,伊莉丝心中多了缕明悟。 “还早,既然是好戏,自然就需要足够的耐心。” “哦?静候以待。” 两个女人用魔法传声的话语自然无人听到,但广场上空的战斗却是实打实的被广场所有的人看到,自然而然也没逃过尤里安的眼神。 自打那一抹幽紫流光从天边射向刑台的那一刻, 尤里安的眼中就被浓浓的惊骇填满了,望着高空中与法师们迅速纠缠到一块儿的身影,尤里安心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mdash;&mdash;&mdash;&mdash; ‘是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不朽堡垒?’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梅目?’ 一瞬间,认出那人身份的尤里安心头便浮现出了这般疑惑, ‘不,不可能。’ 尽管行刑台上的是艾欧尼亚最大教派均衡教派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但听阿卡丽讲过一些事的尤里安还是迅速的否定了这个判断,但旋即眼中又划过一抹了然: 那只有是那个女孩了! 望向行刑台, 混乱中断了行刑的进程,而升起的血色牢笼与透过牢笼波及而下的魔法与剑气的碰撞也让行刑的刽子手们心惊胆颤, 这种情况下,除了心里有底的布兰宁,谁不担忧着自己的生死, 自然的,也就没人去管那还没受刑的囚犯了。 当尤里安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何时,梅目已经悄然放倒了两个看押她的刽子手, 虽然身上厚重而繁复的锁链与脖颈上用来抑制魔能的禁魔石依旧限制着她的行动, 但已经足够梅目冲到断头台处救下辛迪亚了。 梅目毕竟是忍者,还是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 阿卡丽曾告诉过尤里安,能成为暗影之拳的忍者,每一个都是忍术与技巧并重的大师,她们能用绝传的奥义忍术以雷霆之姿完成‘修枝’的教义,也能用融入本能的身体技绞杀敌人。 就在那个叫做辛迪亚的女孩受刑之前,尤里安便注意到了梅目与她之间的眼神交集,再结合那个男人的出手时机,尤里安一瞬间便确定了对方的目标,心中瞬间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知道,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时机, 在此之前,虽然尤里安与斯维因等人商定了缜密详细的计划,但是对于预期目标能否完全实现尤里安依旧抱有不安的情绪。 但如果尤里安、阿卡丽、芮尔加一个斯维因不能让他感到心安, 那么再加上一个在那片初生之土上声威赫赫的无极剑圣呢? 想起对方那身恐怖的实力, 犹由余悸的同时,尤里安心中也有一抹说不出的兴奋。 他不会忘记对方将他逼入绝境的一剑,但至少这一刻,他们是有着共同目标的‘战友’。 “救人计划&mdash;&mdash;&mdash;&mdash;” “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章两道光两个人四颗心 “嗡&mdash;&mdash;!” 一声蚊鸣自喧闹嘈杂的人群间响起,刹那间,藏身于人群中的尤里安就气势大变, 随着灰色的广雾笼罩双瞳,忙着撤离的人群没有发现一个莫名消失的身影, 然而下一秒, 灰色的贯虹却冲天而起,直向着行刑台爆射而去。 那一刻,远端看台上的乐芙兰神色一凝,手指不自觉的蜷在一起,眼底有一抹激动之色一闪而逝: “果然是你!” 那一刹那,短柄的法杖悄悄滑入掌心之中,礼服遮掩下的杖头逸出了斑斓华彩,在瞬间的闪烁过后又归于了平静。 ‘是你就好…’ ‘我还以为…’ 浅绿色的眸子越过数十米落在了那灰芒闪烁的身影上,握着法杖的手指轻扣,片刻后法杖消失无踪,而一身礼服的女人只是轻柔的动了动手腕,身子微微向后倚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这样也好……免去了我不少功夫…’ ‘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如此一来…’ “呵呵~”莫名的掩嘴轻笑一声,乐芙兰的动作吸引了身旁伊莉丝的注意,问询的目光看了过来, 却见厚色的面纱下轻轻吐出了一串喃喃低语,似乎在向她诉说,又似乎只是在自问: “更有意思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没头没尾的话让伊莉丝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但她却能清楚感觉到身边这位女士那须臾之间莫名变得愉悦的心情, 轻翘着腿倚着靠背,虽然看不见容貌,但伊莉丝很确定黑纱遮掩下一定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而且笑得很开心。 ‘是与这人有关?’瞥了眼横贯天空的灰色光芒,伊莉丝如乐芙兰一般悄然换了个姿势将柔软的身躯倒在了座椅上无端猜测着,心中却对接下来的事情多了一分莫名的好奇。 ‘那么,大剧开始了么?’ … 剧外的人怀着心情在观看,剧中的人却绷紧了一根神经, 当那灰色光芒划破天空的刹那,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便不自觉的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是那个恶魔通缉犯!” 有撤离中的市民正巧看到的灰光冲天暴起的一幕回头惊呼,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同伴狠推了一把,硬拽着拉远了。 诺克萨斯是一个崇尚力量的国度, 这意味着,这里的人民或多或少都不会像西面的某个国度一般对魔法那么的无知, 自打天空中幽紫色的光芒亮起的瞬间, 那魔法与剑气的恐怖战斗就用天摇地动如末日降临般的景象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随着一个个挂着帝国法师团勋章的法师们从地上升起加入战争, 那些地上仰望的人就知道,这不是属于‘凡夫俗子’的战争, 他们这些人,唯一能做的贡献就是听从上级的命令有序的撤退, 至于什么樱花剑影落,什么恶魔通缉犯,那是大人物们才应该考虑的! “易大哥!” 被从断头台上救下,倚在梅目怀中的辛迪亚一瞬间就看到了隔着血色牢笼外,那片片飘洒落下的樱花幻影, 作为艾欧尼亚抵抗军的高层之一, 那副熟悉的景象让她一瞬间便认出了来人,不自觉的惊喜叫了出声:“是易大哥,梅目姐,易大哥来救我了!” 轻抓住梅目的手, 尽管女孩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尽管此时此刻牢笼中除她两人外还有布兰宁与十余名刽子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可看到那个身影, 辛迪亚便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目光望着天空,紧紧追逐穿梭于魔法间的身影,被捕后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恐惧与痛苦这一刻都化为了汹涌而出的泪水, 如果有可能,辛迪亚好想现在就扑进,向她的易大哥倾泻一下自己这半年来受的所有委屈, 可在大地牢受了那么多折磨,此刻锁链缠身的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勉强抓住梅目的手,口中不断的向梅目一遍遍的重复着:“易大哥,这是我的易大哥!他是来救我们的,他会救我们的!” 对于女孩口中念着的易大哥,梅目却是不知是何人,她在战争开始的初期便被掳来了不朽堡垒,那时候少年剑圣的名号才刚刚传响巴鲁鄂,还远抵不到均衡寺庙所在的皑皑雪山; 但这却不妨碍易在她眼中的强大。 以一人之力独战几十位资深的诺克萨斯法师,在对抗接连不断的魔法轰击与各式魔法陷阱的抑制中依旧不见落入下风, 这般恐怖的实力梅目从未见过, 看着那如一缕轻风般时而灵动飘逸,时而疾若幻影的身姿, 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去评判,梅目也给不出任何的贬斥, 只能不断的感叹着‘艾欧尼亚何时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位不知名的用剑强者,尤其还是那么的年轻。’ 就像那个人一样! 看到易,梅目就仿佛看到了均衡寺变时的尤里安, 两个人都不过弱冠之年,却拥有了远超所有同龄人的伟力,让她这样长了一辈的人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种天骄一般的存在放在历史长河中可能数百年也难见一个,可如今却一次性让她见了两个。 可辛迪亚口中的易大哥已经出现了,我的… 那个男人会出现么? 梅目心中莫名多了一分期待。 也就是在那一刻, 另一面的天空突然耀起一道灰光, 那道光芒无声无息,却在刹那间让梅目反客为主,抓紧了辛迪亚的手。 ‘是他!’ 转头望去,灰色的光芒距离行刑台足有数百米, 可仅是一个闪烁的功夫,便穿越了空间的距离出现在了头顶斜上方。 隔着一道血色的牢笼, 梅目看到了一个被黑色包裹着的男人身影,全身罩在了一件艾欧尼亚风格的黑色武士紧身服下, 全身上下仅露出了一双灰色的眼瞳, 可偏是那双堪称独一无二的眼睛,让梅目一瞬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目光一个交错之间,虽然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可梅目却仿佛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话语&mdash;&mdash;&mdash;&mdash; “等。” 一瞬间,她也如怀中的女孩那般定下了心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易的决断 局面瞬息万变,眼花缭乱。 上一秒,出现的易用一道犀利的剑气与飘渺灵动的身姿让诺克萨斯人见识了无极剑道的强大, 能在几十位有名姓的大法师的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这样的实力在普通人眼中与神明无异,就是在许多暗中潜伏观察着的人眼里,这也是足以让他们左眼跳完右眼跳,跳到整晚睡不着觉的恐怖。 可易的问题还未解决, 下一秒现身的尤里安就又将所有人的心神推向了悬崖边。 一些人暗中猛拍大腿, 似乎直到这时才突然想起,原本这些法师是为了对付那夜强闯大地牢后来又大闹不朽堡垒上空那个灰瞳的恶魔, 却被先一步出现的易将局面完全搅乱。 前有虎,后有狼, 难道今天要…… 一时间许多心思如潮。 不过,他们心底的担忧与恐惧却无法闻入易的耳目,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他眼中满满皆是愕然。 ‘这个人……怎么是他!?’ 虽然距离上一次的千里追杀已经过去了数个年头,但再次相遇时,凭着无极之道对气机的独特感知力易依旧迅速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心中的震惊让他握剑的手都有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不是被自己追杀到坠下悬崖了么?’ ‘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听闻过他的音讯,我还以为他早就已经…’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死于重伤和坠崖,而且如今的实力还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真是…!’ ‘若是这样,今天想要安全带走辛迪亚怕是机会渺茫!’ 挥舞着幽梦灵剑,迅速躲开爆裂的炽焰魔法,易心中纷乱如麻。 在战事连战连捷的当下,身为艾欧尼亚的最高战力,来一趟艾欧尼亚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为了能腾出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 抵抗军的诸位兄弟姐妹可是早在两个月前便开始了谋划, 通过各种疑兵计策与违背兵法的反复调度,才迷惑了诺克萨斯远征军总指挥杜廓尔,让他弄不清艾欧尼亚人的意图从而选择了求稳, 易因此才得到了一个潜入不朽堡垒救人的机会。 而为了延缓诺克萨斯人发现的时间, 他甚至没敢提前几天来不朽堡垒踩点, 一切完全靠仅有的几位潜伏在不朽堡垒的抵抗军间谍冒死从城中传出的情报,来预估着行刑日当天可能遇到的阻力, 可易预料到了诺克萨斯人会派出精锐的法师布下天罗地网的法阵来阻拦,却没想到其中还有个实力不逊于他的尤里安! 纷乱中两人目光隔空而望,视线相对的那一刻, 易就洞悉了对方实力已是今非昔比, 那双灰色的眼瞳力仿佛拥有着无穷的力量,那紧身的艾欧尼亚风格衣服下更是藏着可以举起天穹的神力, 这样的尤里安, 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费尽了心思才勉强从他剑下留得一命的人,已是到了自己必须要认真对待得地步。 若是换个地点,换个时间,即使是1V1的正面碰撞,易也有绝对的信心击败任何的对手。 可这里是不朽堡垒,是诺克萨斯人的首都,敌人的主场。 在这里战斗,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敌人,而是来自一个疆域遍及四海的大帝国的庞大压力, 这样的情况下若还要一边战斗一边救人, 无异于在自己的手脚上挂上了千斤重负,不但救人艰难,一个不小心还有折戟的可能。 他可不能死! 非但不能死,甚至连一点伤也不能受! 这倒不是易贪生怕死,而是当下战事逼迫的, 想到一海之隔的艾欧尼亚的战局,易就有些头疼, 从普雷西典战役后,闻得胜利深受鼓舞的艾欧尼亚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为抵抗军提供了丰富的战力, 艾欧尼亚人虽不似诺克萨斯这般崇尚力量,但初生之地魔能之土却给了这里的人极佳的修行天分,也因此能人辈出。 随着那些自带刀剑家小奔赴而来的浪客武士的加入,艾欧尼亚人逆转了战争的形势,从最初的相持到如今的大规模反扑, 没有人比易更知晓这其中的艰难。 也正因眼下形势一片大好,易才有机会只身一人来到诺克萨斯救人。 来之前,他背负的是无数人的期盼,是艾瑞莉娅的细声叮嘱,也是科洛无言的感激。 他们都完全信任着他, 信任着这个从巴鲁鄂出道后就未尝一败的剑圣大师。 这样的名号之于战友是无声的激励,对于敌人却是‘不可战胜’的恐惧。 可一旦他在不朽堡垒受伤, 那么不败的神话便会被打破,那么原本的形势也可能会因此发生改变。 尤其是艾欧尼亚的战场上,诺克萨斯兵团虽然不敌个体实力强悍的艾欧尼亚抵抗军,但在最高战力的层面上,他这个无极剑道的嫡传却并没有对诺克萨斯形成碾压。 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因为诺克萨斯军中也有一个如他这般的人&mdash;&mdash;&mdash;&mdash;有着‘刀锋之影’名号的男人,泰隆。 几年的时光里, 两人先后交手了数百次,却没有一次真正分出过胜负。 这其中固然有彼此实力相去不多的因素,也有着忧心死战之下受伤影响战局的缘故。 一旦有一方在战斗中受伤,另一方便会借此大做文章影响军队士气, 或许这也是为何临出发前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叮嘱他要小心谨慎,唯独身为辛迪亚亲哥的科洛在他出发前默默给了他重重一个拥抱,背后却悄悄给了他一张写着‘为了艾欧尼亚’的纸条吧。 这张纸条,现在就藏在他衣襟内衬的布包里,时刻会拿出来看几眼提醒自己。 可当他真正决定出手的那一刻,看到行刑台上辛迪亚那充斥着兴奋、感动、委屈的深情眼神儿, 易就怎么也做不出放弃的决定来。 他, 是诺克萨斯人眼中嗜血的死神,不败的恶魔, 是艾欧尼亚人心里的支柱,精神的寄托。 可除却这些以外,他同样是一个兄长。 在抵抗军这支年轻的部队中,他用力量、智慧与公正获得尊重,也用温柔与细心赢得依赖。 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无条件信任的着的他,能为了自保而背弃给予他信任的人么? 不! 这只会让他心念受阻,断了修行的道路! “拼命吧!” 一瞬间,易有了决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武者的渴望 就当易握紧幽梦灵剑做好准备生死战斗的时候, 一道异常耀眼的黑色光芒自不远处大皇宫宫苑高伫的石顶上亮起,直刺天穹,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黑光宛若接力般的光束射向天空,那浓到令人心悸的墨色迅速的封锁了天空,吞没了正午的阳光。 霎时间,滚滚乌云自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伴随着狂风大作与风中凄厉的怪嚎声, 数十位身着黑衣的魔法师自墙上现身,露面的瞬间便高举起手中的骷髅法杖,诡异的魔法的光芒在杖头闪耀。 仅从这一瞬间刺入眼底的邪恶光芒,易便迅速判断出这些人的实力,各顶个都不逊于此刻与他交手缠斗的法师。 若是再加上天穹翻滚乌云中酝酿的雷霆,与一侧‘虎视眈眈’的尤里安, 他将面对的是自出道以来最大的‘杀局’! ‘这就是诺克萨斯人的实力么?’ 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易的眼神中已经再看不到半点轻松。 毕竟是疆域遍布四海的庞大帝国, 纵使前线战事节节失利, 可在它们的首都里却仍旧能拉出如此多实力强劲的法师对他进行围剿, 这份底蕴让易心中叹息。 别看如今的艾欧尼亚战场,抵抗军风头正盛,可但凡是了解过诺克萨斯的人都清楚,与他们交手的杜廓尔的部队不过是诺克萨斯数量庞大的常备军中的一部分,可人数却已超过十万,足是抵抗军的三四倍之多; 若非诺克萨斯骄傲的同时向四面的邻国开战,易不敢想象五倍、十倍于杜廓尔远征军的兵力被一次性投放到艾欧尼亚的场景, 当敌人的数量是自己方的二十倍、三十倍时, 即使艾欧尼亚人再勇武、再团结,再悍不畏死, 他们的抵抗也只会被淹没在百万军队的汪洋大海中, 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 几十数百位精锐的法师坐镇天空,数十倍于抵抗军的精锐执甲卫士漫山遍野的发起冲锋, 这样的情况下,一切的阻拦都将被碾为齑粉。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易就不由得全身发寒。 但易毕竟是易。 正如他所在的剑派号为‘无极’那般,易的信心自打他走出群山的那一天,便没有过消失。 诺克萨斯虽兵强马壮,可有着‘初生之地、魔能沃土’的艾欧尼亚,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传说。 在那片被圣灵庇佑的土地上,只要艾欧尼亚人心不散,易就有执剑面对一切危机的勇气! 想到这里, 易心中突然豪情勃发, 穿梭于魔法的乱流间,他的剑更快三分, 随着那飘渺而无际的身法,灵动的好像在嬉戏一般,将几十位高高在上的法师戏耍于股掌之间。 而在同时,他凝聚的精神也在暗中做好了迎接来自另一侧的攻击。 然而,他等待的攻势却没有到来&mdash;&mdash;&mdash;&mdash; “好强!” 在激射的魔能乱雨中,易手执幽梦,舞出道道剑气,凝实的剑气如天女散花般,瞬间便飞出上百道, 划着不同的轨迹,迎上了遍布天空的魔法轰击。 在一阵刺眼的闪光中,魔法的波纹被剑气击散,于天空中崩解为烟花朵朵,而易挥出的剑气也在碰撞中耗尽力量溃于无形。 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如此强悍的控制力,如此可怕的自信,如此绝伦的剑技!’ 一连发出三道感叹, 易全神贯注之下的出手虽然只是一招,却让在一旁‘围观’的尤里安眼中流露出了钦佩的光芒&mdash;&mdash;&mdash;&mdash; 他虽然是师承杜克卡奥家的刃武技与刺客之道, 但在德玛西亚得到的劳伦特心眼剑却让他在剑术上也有着不凡的造诣, 可正是这样,尤里安才更能懂得易这一剑的精妙之所在,这是值得赞美的一剑, 即使心中已经将对方当成了修行之路上必须要翻越的敌人,尤里安也难说出一句违心的批评。 本以为自己经过了几年的生死洗礼,现在即使比不上这位剑术的大师,交手起来也是相去不远, 可见微知著,只看其对自身力量掌控上,尤里安就知晓自己还不是这个叫‘易’的男人的对手。 “不愧是诺克萨斯人的大敌!” 明悟了差距,尤里安心中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气馁。 这很正常。 虽然在失踪的几年里,尤里安经历了很多,在心性与修行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这位曾经的少年剑圣,如今的剑圣大师也并非在原地踏步, 艾欧尼亚凶险的战场给了他绝佳的历练环境, 而那位与尤里安同门同源的‘刀锋之影’,则是他最好的磨剑石。 数百次的交锋,凶狠诡谲的博弈,每一点都是修行之路上最好的养份。 “能生在这样的时代真好!”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对手!” 有一瞬间,尤里安灰色的瞳孔中泛起了浓浓的兴奋, 兴奋之下还有着一丝炽热的欲望火焰, 望着那笼罩在樱花幻境下的男人, 尤里安按在腰间的手几次抑制不住的摩挲着,试图握住那柄黑石钢的锯齿短匕, 但理智却让他向着行刑台飞去。然而,这个举动却被易误会了&mdash;&mdash;&mdash;&mdash; “好胆!” 望着天空中突然折返向着行刑台俯冲的身影,易的两道剑眉竖起,瞬间眉毛倒竖,眼底划过了一抹精芒, 那是愤怒的光芒,却同样也是失望的光芒, 在认出尤里安后,易便迅速回忆起了那场跨越了千里的追击战 在那场战斗中,他凭借着更强的实力与更丰富的经验将对方压制的全程难以还手, 最后更是不得不跳崖避难。 但这场追逐中尤里安几次灵光一闪,却也让易看到了他的潜力。 那是值得让他正视的力量, 这一次不朽堡垒再见, 虽然周遭的危机让他皱眉,可易心底却也在暗暗欢喜着&mdash;&mdash;&mdash;&mdash;他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甘愿被家国大义束缚,却始终没有遗失那作为武者最纯净的初衷: 那就是对手, 能让他放下一切、倾力一战的对手。 就像那位诺克萨斯的刀锋之影一般,易以为尤里安也会是这样的人,但对方的‘无耻’却让他感到了侮辱&mdash;&mdash;&mdash;&mdash; ‘想要用辛迪亚来让我顾此失彼么?痴心妄想!’ 愤怒之下的易脸色一板,身法又飘逸了两分,瞬间便避开了所有射向他的魔法。 隔着几十米外,他的目光冰冷,手中的灵剑‘幽梦’光芒亮起,刹那间化为一道匹练的剑气射出,划破长空,射向尤里安&mdash;&mdash;&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斩你一剑 “嗤&mdash;&mdash;&mdash;&mdash;” 恐怖的剑气划破长空,灼烧了空气,发出如千鸟鸣叫一般的尖锐啸音,一瞬间便越过重重阻碍来到尤里安面前。 感受着剑气上森森的寒意,尤里安心头一凛,目光与易隔空而望,冰冷对愤怒之下, 急转的心思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剑相向的缘由&mdash;&mdash;&mdash;&mdash; 误会我了么! 狠狠一咬牙,这时的尤里安也来不及再去做什么解开误会的事, 迎着煌煌剑光, 他黑布覆面下的冰冷的面庞上乍现一抹狰狞, 灰色的瞳孔里精光一闪而逝, 一瞬间, 眼底翻腾的灰雾便被伟岸的空间力量禁锢,如同画像一般被定格在了原地, 而一同被定格的,还有那倒映在眼底深处,距离他不过毫厘之尺的紫色剑芒。 下一秒,无数道漆黑的裂纹冲出, 如柳丝状的棉絮一般迅速爬满整双瞳仁, 就在这被所有人瞩目的碰撞中, 尤里安那双熠熠生辉的灰眸宛若被击打的玻璃一般破碎、炸裂,崩解归于虚无, 而同一时间,那道被空间力量拘役的无极剑气,也在这刹那土崩瓦解,连一丝一毫的力量也没有流出。 这一瞬间,易感受到了久违的危机感, 那感觉的源头便是与他隔空相望的男人,更深切一些则是来自那双眼睛, 早在上一次的追杀中,他便注意到了这双奇特的灰色眼睛, 正是那不时爆发的诡异力量阻挠了他击杀对手的剑光。 没想到几年后再见,这双眼睛的力量变得更加的恐怖,甚至到让易心底莫名泛起悸动的感觉。 “哼!”动用了符文之力破碎了易的攻击, 尤里安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暗地里牙齿却咬得咯吱直响,心底更是有一股无名的火焰燃动,刺激着他的心弦&mdash;&mdash;&mdash;&mdash; 算上上一次的追杀,这已是尤里安第二次直面易的攻击了。 那满含怒气的一剑,让他感受到了彻入骨髓的杀意&mdash;&mdash;&mdash;&mdash;对方想杀他,并且一出手便是杀招,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样的果决瞬间便激起了那段在心底埋葬已久的不好回忆, 失踪、分离、失忆,被迫辗转千里, 尤里安沦为如今的现状,可以说一大部分都是由那场追杀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 让他这颗本应冉冉升起的帝国新星如流星般陨落,不仅前途被毁,就连亲爱的人也相隔千里、再不能见。 这样的仇怨,尤里安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一定二话不说挥剑就上去与对方来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可眼下他却必须要强行压抑住愤怒, 毕竟救人的事大, 错过了今日帝国可不会再有一场公开的行刑表演让尤里安来‘劫人’了。 所以尽管被斩了一剑心中不爽, 可理智尚在的尤里安却没有选择还手,而是借着这一瞬间世界符文力量爆发阻断空间的间隙加速俯冲而下, 面向封锁行刑台的钢铁囚笼, 尤里安那按在腰间的左手陡然挥出, 霎那间,一道灰光闪过, 空间的力量如同切豆腐一般嵌入了牢笼, 笼罩着刑台的血色魔法阵连半点反应也来不及做出,内里的魔法结构便被空间之力完全粉碎,如烟花一般炸裂开来, 失控的魔能瞬间便反噬崩碎了黑石钢铸的栏杆,余下的力量则顺着弧形的铁面渗入地下,引得乱石飞溅烟尘翻涌, 行刑台也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这宛若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感觉,最先遭重的便是大典的主刑官&mdash;&mdash;&mdash;&mdash; 头一次,布兰宁觉得自己接下主刑官的这个任务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早在达克威尔大统领刚刚定下行刑事宜的时候,便有人告诉过他这次典礼可能存在的危险性, 但当时的布兰宁满脑子想的却是大统领私下派人应许他的承诺&mdash;&mdash;&mdash;&mdash;一个精锐兵团世袭将军统帅的职位。 这可是一个让贵族出身的布兰宁与其背后的古兰斯家族难以拒绝的诱惑。 在诺克萨斯,古兰斯虽然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帝国老牌贵族世家,可努力至今也只有布兰宁父亲老古兰斯手里握着的那一个兵团。 而诺克萨斯有名号的兵团有一百多个,但却有着数十倍于这个数字的贵族世家, 他们瓜分着这一百多个名额,导致平均算下来,往往要十几个家族才能拥有一个兵团的掌控权。 而在这种情况下, 能多拥有一个冠以了‘古兰斯’之名的兵团的世袭将军的位置,对于他的家族权势的提升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听说这个兵团将会在不久之后被调往德玛西亚&mdash;&mdash;&mdash;&mdash;这可是一个肥差! 虽然数年前的绿齿峰战役让帝国损失惨重, 但比起去千岛之国送人头,或者往北与冻土、凛冬作伴,打世仇的德玛西亚人依旧是所有人眼中最轻松的事&mdash;&mdash;&mdash;&mdash;‘至少在那里不会被不知道从哪片雪疙瘩下钻出来的敌人拖去分尸、又或者被一道突然窜出来的魔法炸的尸骨无存,不是么?’ 布兰宁想的很好,并且借着家族刚刚与那位有着‘苍白’之名的神秘女士搭上线,得到了承诺的当口, 布兰宁便义无反顾的接了下来。 可… 谁tm能想到,这一场行刑却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布兰宁差点被吓尿了! 原本大典进行的好好的,那一颗颗落下的人头伴随着鼎沸的欢呼, 让他都开始幻想自己带着新兵团去往德玛西亚边境之后的美好生活了,可那个突然挥出的剑气却粉碎了他的幻想 听着那个连躺着都费劲的叫辛迪亚的女孩一口一个‘易大哥’,布兰宁恨不得脚底下冒出一个千米深的洞来, 他一定二话不说的跳下去,至少这样活着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时至今日,艾欧尼亚战争已经打了快四、五年个年头, 如今凡是诺克萨斯人,哪个不知艾欧尼亚有个名字叫做易的男人,带着一顶奇怪的多目镜,拿着一把能让人陷入幻觉的‘魔剑’,几年来砍死了不下数千人,砍到那里的兵团听到他的消息就撤退,砍到诺克萨斯人听到他的名字就胆寒。 从最初独战千军的巴鲁鄂少年剑圣,到如今扬名艾欧尼亚的大师剑圣,他的名号是建立诺克萨斯人恐惧之上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布兰宁却不止一次听说过单人灭团,一人敌国的恐怖传说。 “泰隆呢!?我们的刀锋之影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走不了 这个时候,若是面前站着杜克卡奥或杜廓尔, 布兰宁觉得自己一定会不顾身份的上前一把拽住他们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什么那个叫易的男人能出现在自家的首都,而与他齐名的刀锋之影却留在了艾欧尼亚。 他想问问杜廓尔这个白痴废物,难道前线十几万的士兵每天都在扫地喂猪么?不然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本应该最被注意的人是怎么悄悄摸进帝国首都的,而每月随着帝国舰队一起定期发回不朽堡垒的却还是如雪花一般纷飞的战败情报; 还有那个蠢货一样的情报部长杜&middot;克卡奥,布兰宁觉得就是丢一头猪上去,或许做的都要比他好, 望着头顶上空呼啸的魔法与剑气,布兰宁着实有些欲哭无泪, 那位大名鼎鼎的无极剑圣在上方大战,而自己却被牢笼困住脱不了身,这明明是为敌人准备的囚笼,可如今怎么看都像是为自己准备的棺椁。 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布兰宁飞速的环顾一周,看到了断头台架子旁相互倚靠着的两个女人,理智告诉他应该叫人上去抓住她们充作把柄, 可怕死的本能却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可没忘记刚才那个叫辛迪亚的口里反复喊着‘易大哥’、‘他是来救我的’这些话, 虽然现在拼死上去按住她们或许能让那位剑圣心中有所忌惮, 可万一起到了反效果,让那一位在广场上狂性大发胡乱杀戮, 到时候他即使没死在那恐怖的剑气下,也要被愤怒的大统领千刀万剐。 “划不来…划不来!” 望着头顶上空绚烂的光芒, 再看一眼铁笼外被魔法余波波及得急促闪烁的血红法阵,布兰宁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没事儿,没事的…这可是法师之手那群阁下们刚研发出的新魔法,号称可以抵御一切攻击。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测试那天,那头成年龙蜥发狂下全速撞上来,都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那个艾欧尼亚人再强,还能强的过体长三十米的龙蜥吗?’ 不得不说,布兰宁的想法很好, 这笼罩着铁笼的血红法阵,是在经历过大地牢之事后,法师之手为了挽回面子拿出的压箱底的家伙, 若是换个时间地点换个人来,就算他不眠不休的用魔法轰上一天,法阵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但倒霉的是, 掺和进今天行刑大典的,却都不是凡人。 易,艾欧尼亚名声最大的剑圣,诺克萨斯远征军的梦魇; 尤里安,虽然名声不显,却也是暗地里实力强大的修行者, 尤其是此刻的尤里安刚刚回忆起被人追杀的往事正在气头上, 遇见拦路的血红魔法阵,他也懒得去耐心感知拆解其中的奥妙,大手一挥,空间之力便化作一团灰色剑光自掌中短匕奔射而出, 安慰自己一番刚刚觉得心绪平复些许的布兰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粉碎了法阵的剑光便携着余威扫落下来, 凌厉的剑气擦着布兰宁的衣角劈在了行刑台上,呼啸的风将他整个人直接吹飞, 在轰隆震荡与漫天烟尘下,这位年轻的贵族将军宛若暴风雨中的小舟,被打来的浪头生生闷到窒息,翻滚着撞到地上昏了过去。 而那些勉强稳住了身形的高壮刽子手们,则一个个面带惊恐的看着被一分为二的行刑台,在那断裂的钢板处,黑衣覆面的尤里安正瞪着那双灰瞳冷冰的望着他们。 “滚!” 浑厚的低音响彻刑台,几个被吓的四肢瘫软的刽子手如蒙大赦一般,看也不敢看一旁废墟角落里昏倒的布兰宁,屁滚尿流的飞速逃离行刑台, 一瞬间,行刑台上便只剩下了尤里安与怀抱着辛迪亚的梅目三人。 “是你!” 巨大的动静终于中断了女孩望向易的目光, 而当她的视线看到了黑衣黑布的尤里安时,女孩微微一愣,不自觉的吐出一句话,随即眼神变得惊恐起来&mdash;&mdash;&mdash;&mdash; 她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虽然经过伪装后的尤里安在外表上已经是一个有着浑厚男音的中年男人扮相,气息经过刻意的改变也多了几分阴骛与冰冷,但他依旧没有逃过女孩的眼神。 实在是那双灰瞳太显眼了! 看到它的一瞬间,辛迪亚的记忆便不自觉的回到了普雷西典城下,忆起了那个让艾瑞莉娅至今都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 那个男人,杀死了艾瑞莉娅口中那宛若天神一般的哥哥,又制止艾瑞莉娅杀死斯维因, 在那场决定艾欧尼亚形势走向的战役里,若非他的突然离去, 艾欧尼亚人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将会随着艾瑞莉娅的落败彻底倒塌, 而输掉普雷西典战役的艾欧尼亚人,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在艾瑞莉娅的口中,他是一个恶魔,一个实力强大的恶魔,一个捉摸不定的恶魔, 更是一个让艾瑞莉娅恨到愿意倾尽所有的恶魔。 而如今这个恶魔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握着一柄锯齿短匕,眼神冰冷如刀, 虚弱的辛迪亚一瞬间便被对方的眼神吓住了,不自觉的抓紧了梅目的手背,赤果的小脚不自觉蹬着地面,身体本能的颤抖着向梅目怀中缩去。 辛迪亚怕了。 若是在几分钟前,即使是直面落下的断头斧,辛迪亚也只会把它当成是宿命的解脱而不会有任何的畏惧。 可此刻自己又敬又爱的大哥就在十米开外的头顶上方,为了救她不惜冒险身陷重围, 这般英雄救美的故事让原本心如死灰的少女重新找到了生的依赖, 这种时候她又如何愿意草草死在这里呢? “怎么样?”对于女孩急剧变幻的脸色尤里安自然落入眼中,但他却完全无视了对方,挥手崩断了数十斤重的枷锁,目光无声的询问着梅目的状况,只是却得到了她否认的答复。 “走不了了。” 微微扬起头,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那横在脖颈处的禁魔石锁,就是它束缚了梅目的一身魔力。 再次抬手,尤里安就要将其斩断,可临出手前,他却蓦然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梅目也颤抖的拢住发丝,露出了嵌在禁魔石项圈侧方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宝石, 感知告诉尤里安,如果他贸然挥匕斩下去,或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mdash;&mdash;&mdash;&mdash; “这是…” “是一枚炸弹。”一枚海克斯科技炸弹!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困局 海克斯炸弹! 科技与进步之城的最高智慧产物! 作为一个瓦罗兰大陆最南端的一地小城邦,皮尔特沃夫能在北面邻国百万大军的压迫下依旧安然存在至今,所靠的便是这种神秘至极的海克斯水晶铸就的产物。 看到那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宝石的一刹那,尤里安就不由得暗道了一声‘糟糕’。 他虽从未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炸弹,却也听说过它的名字,尤其是承载炸弹的载体&mdash;&mdash;&mdash;&mdash;那神秘的不似产自符文之地的魔法之物,海克斯水晶。 一般来说,在魔法的规则下,符文之地的事物往往都有着各自的神奇‘限制’, 一柄材质上乘的武器,往往很难与魔法产生共鸣。而被魔法能量青睐的东西,也通常都以其他的形式存在。 这似乎是一种独特的法则,但也并不绝对。其中少许与魔能产生共鸣的个例,便是那被疯狂追捧崇敬的魔法圣物。 尤里安从军十年,见过甚至还曾持有过一柄圣物,便是那把得自无极剑派的‘灵风’剑,握住它的时候,尤里安仿佛能感觉到风的呼吸;挥动它的时候,更像是在风中起舞一般,飘飘摇好似化身风神。 同样的灵剑,尤里安在易的手上也见过,就是那柄落着樱花的灵剑‘幽梦’,它的威力没有人比被追着砍了一路的尤里安更清楚。 而它们都是初生之土的产物,是世界对那片受钟爱的土地的赠礼。 可反观诺克萨斯,这片好似被鄙弃的贫瘠之土上,尤里安至今也就只在卡特琳娜的身上见过一件圣物,便是杜克卡奥的传家宝,那对儿名为‘巫妖之祸’的长匕。 这足以说明圣物在符文之地的稀有,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然而,海克斯水晶的出现,却从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这种天地加诸的桎梏。 它,是一种神奇的魔法水晶,天然的就具有金属高硬度与魔法的亲和力, 只需拇指大小的一块,便能让一件武器拥有匹敌强大修行者的力量。 也因此,在其强大的功效被世人知晓后,许多人都试图得到或者找到它的产地,从而掘取谋得巨大的利益。 但皮城人也知晓它的宝贵,自二十年前皮尔特沃夫人第一次发现这种奇异的水晶后,二十年来它一直是皮城的最高机密,仅被少数几个人知晓。 纵使是诺克萨斯人如何费尽心思的寻找,也一直没有找到,甚至连它的替代品也没有发现。 这一度引起过战争!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发达’、‘进步’的城市,它的财富与技术一直被诺克萨斯人窥觑,并于十几年前,在当时威望正盛的达克威尔大统领的一声令下,至少二十个兵团三十万士兵越过宏伟屏障向滨海的皮城发起了攻势。 然而,纵使帝国士兵人数众多,但拿着冷兵器用着古战法的诺克萨斯人,面对着清一色海克斯科技热武器傍身的皮城人也只能无奈饮恨,而海上的帆船军舰也远比不上有着高科技加持的铁甲舰, 在海陆两面同时付出巨大而惨烈的代价后,帝国被迫撤兵,并派人与皮城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自此二十年一直相安无事。 可虽然签了条约,但帝国对皮城的觊觎与提防却一直没有减弱过,宏伟屏障北面的贝西利科城不仅是帝国重要的海军基地,同时也是帝国内屯兵仅次于不朽堡垒的重要军事据点, 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备皮城人。 就连最骄傲的诺克萨斯人也得承认,‘皮尔特沃夫’这个名字,对诺克萨斯而言是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 若非海克斯水晶的产量极为稀少,而皮城碍于环境与人口也无法向外扩张, 不然如今统治这个世界的,一定是这群‘皮城佬’! 而尤里安,虽然没见过海克斯炸弹这种在二十年前就声名大燥的战场杀器,却见过产自祖安的炼金炸弹, 据那个与诺克萨斯合作的祖安炼金术士的说法,代表着他(真)绝顶智慧的炼金炸弹,虽然不如海克斯科技水晶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最高奥义,但是在威能上却半点不逊色, 拳头大小的一颗就能轻易抹杀数千人,若是遇到狭窄利于发挥的环境,那威力还会更强。 犹记得锐雯失踪的现场,便有着那种炸弹的痕迹。 其威力引动了山崩泥石流,几乎埋葬了尤里安的前途, 而盗版的都能有如此威力,那正版的海克斯炸弹又会是怎样的可怕? 尤里安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右手探向梅目的脖颈处,带着魔能力量的手指刚刚接触到距离项圈三尺的地方,便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危险感弥漫在了心头, 与此同时,幽蓝色水晶急速的闪烁了几下,更加强烈的危机感迫使尤里安撤回了手掌。 转头看了眼辛迪亚的脖颈,那里也有一条相同的项圈, 这两条嵌了炸弹的禁魔石项圈就像是一种警告, 告诉他想要从帝国手中带走人,那么带去的只会是两句无头的尸体。 读懂这样的讯息,尤里安心里犯了难, 按理说,掌握着世界符文力量的他具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要是一般的机械炸弹,仅靠着空间之力,尤里安眨眨眼的功夫便能将其内的结构翻个的七七八八,并迅速找到将其破坏的方式。 可蕴含了魔能的海克斯水晶像极了一个肚子上也长着尖刺的刺猬,让尤里安有些无奈&mdash;&mdash;&mdash;&mdash;他自然也可以选择用魔法一点一点试探,保不齐发生什么变故,靠着强大的实力他有信心在爆炸之前逃出爆炸的范围。 可他能逃,梅目却逃不了。 况且,眼下的环境也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 刚刚斩了他一剑的易,已经发力突破了帝国法师的包围,眼看手中的幽梦灵剑就要再次落向他的脑袋, 而不远处,为了他的到来而专门准备的法师才刚刚露出踪影,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让尤里安心烦气躁,也就是这时, 晚一步从突变中惊醒的人们开始了自己的行动&mdash;&mdash;&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乱像 第一个动起来的是计划约定好的阿卡丽,她的位置离行刑台最近, 也是最先从眼前变故中醒悟过来的人。 “喝啊!”伴随着一声低喝,女孩没有取出藏在宽大布袍下的武器,却是从腰后摸出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趁乱丢在了人群中, 伴随着一声轰然作响,圆滚滚的烟雾弹裂开, 没有似炸弹那般伤人,却是迅速扬起了烟雾。 大片的烟尘扶摇而上,在风的吹袭下不过三五个呼吸便散开了十几米远,大蓬大蓬五颜六色的烟雾笼罩了百米方圆, 这一幕看起来惊悚极了! 近处的人被烟雾遮蔽了双眼,只能听到爆炸的响声,在视觉与嗅觉的双重混乱下,他们好像无头苍蝇一般瞬间便发起了狂, 本能的挥动手臂、踢打腿脚,相互推搡之下受伤的人尖叫着倒下,而稍远一些的人不知道烟雾里的状况, 只以为是行刑台处发生了大爆炸, 惊恐之下原本有序的撤退队伍在几声禁不住的乱叫后瞬间便乱了起来, 疯也似的推搡着身边的人,试图向远离烟尘的广场外逃离,而外面一些的人此刻还满头雾水, 这种状况下,踩踏便发生了。 先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人群挤得撒开了丈夫的手,下一秒拥挤的人群就将她挤得站不住脚扑倒在地, 妇女痛苦的呻吟,周围的人也大声的呼喊推搡着身后拥挤来的人群,一边还尝试将妇人拉起,, 可几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及的上数以万计炸了毛的人群, 前排想要拉人的人才刚刚弯下腰,后面的人就推搡着让他步了后尘, 妇人的尖叫声伴随着孩童的哭喊声、男人的怒骂呻吟声,一瞬间加剧了场面的混乱,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随着计划中的烟雾弹落地, 隐藏在广场周围的秘社战士率先动了手, 伴随着几道冲天而起的火光,四周的高塔与楼房迅速被火焰吞噬, 浓烟卷起, 火光中一道道拖着焰尾的光团冲上天空,发出凄厉若鸣镝箭一般的锐音, 让先一步随着守卫们走出广场的人下意识的便以为遭到了进攻,一个个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疯也似的转头便试图退回到广场上去。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刹那间,更大的矛盾与混乱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数以万计的庞大人群面前, 用来维持广场纪律的两个中队两千诺克萨斯士兵,就好像大浪下的小舟,再也维持不住广场的纪律, 任凭他们如何一边高喊着‘冷静’一边舞着手里的盾牌拼命对抗着拥挤的人群, 也只能被一波接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推力逼得节节后退。 看到这般状况, 隐藏在人群中的秘社战士们意识到了时机来临, 一个个迅速卸下伪装,扯掉了罩身的麻布外套,抽出腰间的短刀短剑,对着那些预先选定好的目标发起了攻击, 以有心算无心的状况下, 那些忙于维持秩序的诺克萨斯士兵立刻被秘社战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便有几十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哀嚎与鲜血加剧了人群的恐惧, 也激发了诺克萨斯人血液中的疯狂与暴戾, 以一些退伍的壮汉老兵为首,聚集了十万人的广场上暴乱开始了, 而引导出这一切的阿卡丽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借着人群的混乱,她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半空,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踩着人头与肩膀飞速的向着行刑台而去, 途中她还看到了那几个从行刑台上下来的刽子手, 尤里安无意去对付这些吓破了胆子的人,可全程目睹了行刑现场的阿卡丽却没有放过这些屠戮了自家同胞的人, 几道苦无飞过, 不久前还满腹趾高气昂的刽子手们便如秋田里的麦子齐刷刷扑倒在地没了声音, “尤里安!母亲!” 解决这几个人后,阿卡丽又是趁着无人理会她的间隙一个加速纵身上了行刑台,抬起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十字镰,挥手向梅目的腿脚旁砍去。 “叮当&mdash;&mdash;咔嚓&mdash;&mdash;!” 几声脆音响起,足有五六十斤重的铁枷便被十字链砍了个粉碎, 顺手的阿卡丽也砍掉了同胞的辛迪亚身上的, 做完这些,她抬手便向, 但在她手掌即将落到梅目身上的时候,一旁刚反应过来的尤里安这才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满脸憔悴的母亲,阿卡丽难得的对尤里安发了火, 但一边的尤里安却没有立即回应女孩的斥问,手腕一翻,锯齿短匕上一抹灰色的光焰闪过, 下一秒, 一道幽紫色的剑气便撞在了匕首的刃尖处。 “呃啊!” 剑气与魔能相互绞末, 掀起的狂风吹得阿卡丽脚下不稳,向后跌去,幸好尤里安眼疾手快,左手御敌的同时右手还能及时的探出揽住女孩的细腰,这才免去了跌跤的难堪, 但即使这样,两人也被逼得退开了几步,而这个间隙则被突然出现的易横在中间,灵剑随手负在身后,易看也不看梅目,探手便向辛迪亚抓去, 可刹那间,一道劲风刺来,易心中有警,抓向辛迪亚的手掌一翻,与刺来的尖锐匕首打了个正着, “锵&mdash;&mdash;!” 一道血丝流出,同时间,冰冷的声音在台上响起: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碰她。” 易头还未回,灵剑幽梦便先一步扫向身后, 却可惜尤里安早早便有预料, 一击拦住人后没有半点犹豫的便抱着阿卡丽向后平跃出一米,掌中灰光爆现,抵消了剑气的攻击。 这个时候,易才来得及回头, 却看到放开阿卡丽的尤里安随手丢掉了布满裂纹的黑色匕首,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再要动手的迹象, 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但在尤里安的眼神示意下,他还是注意到了辛迪亚脖颈上的项圈, 随着一闪而逝的危机感在心头消弭,易停下了尝试的手,平静的问道: “这是?” “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科技炸弹,以海克斯水晶为载体,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最高技术。”瞥了眼那风格独特的七目洞悉目镜,七个目镜让他看不到易的神情,但见对方毫无波澜的模样他也意识到对方可能不知晓这个名字,于是便换了个说法道: “简单来说,就是一动就会爆炸的炸弹。其威力比你方才斩的那一剑威力还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选择 说出这句话后,场面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尤里安平静的站在那里眯起了眼睛,脸色不悲不喜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反观易的双眼却骤然变得无比锋锐,宛若两柄刀子直直刺向了尤里安的脸庞,眼中光芒流转似是在犹豫、又似在思考。 这两人的对立,使得刑台上的两个女人梅目与辛迪亚也陷入了莫名的情绪中, 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梅目情绪倒是没有什么起伏,抿着嘴唇视线一会儿看看尤里安,一会儿又看向女儿阿卡丽,脸上的情绪七彩多状,有欣喜、欣慰,也有担忧与淡淡的哀伤; 而她怀中的女孩辛迪亚,却在听到尤里安话后的一瞬间陷入了恐惧的情绪中, 这一天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别样的一天了, 经历过心若死灰的绝望,又经历了希望降临的欣喜若狂,而如今,那希望的火苗似乎又要被人扼杀。 这一切的大起大落让她情绪再度又向崩溃的边缘迈进,望着横在身前的魁梧身影,女孩甚至都没有开口,泪水就已经不自觉的模糊了视线; “难道这就是命运么?” 同样的问题,阿卡丽也在想, 在听到尤里安的话后女孩便也看到了母亲梅目与辛迪亚脖颈上套着的项圈,直觉告诉她,那颗闪烁的宝石很危险,危险到若非面前的是她的母亲,阿卡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 可正是因为她的母亲在前,阿卡丽才觉得异常的煎熬, 从母亲被掳到不朽堡垒后,她的生活就一直处在这种反反复复的煎熬之下, 绝望,希望,到绝望,再到无比接近希望, 眼下或许是她最接近的一次,她距离再次触碰到母亲的手只有不到两步的距离, 可这两步却因为一颗炸弹变得无比遥远。 看看尤里安,再看看对面的易,阿卡丽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个在艾欧尼亚战场上大显神威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放下艾欧尼亚紧张的战事不远千里来到不朽堡垒,但她也看到了那个叫辛迪亚的女孩望向易的眼神, 是完完全全将一颗心寄予他人的眼神,信任中带着倾慕,倾慕里却又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那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感,阿卡丽经历过自然懂得。 但她心中也同样清楚, 这眼神中蕴藏的信任也许会如巨石堆集的城墙一般亘古坚守,也可能会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中化作沙塔,顷刻间轰然倒塌。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完全取决于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易…与尤里安。 这个男人值得相信,可你的呢? 默默看了眼辛迪亚,那张被划了千万道的脸无比的狰狞,但阿卡丽却仿佛依旧能看到它曾经完好时的俏丽模样,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她一定是一个漂亮又活泼的女孩吧?就像艾欧尼亚山林间无忧无虑的精灵那般。 可这样的你却无法让这个男人为你情动。 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又与艾欧尼亚孰重孰轻? 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不管易的选择是什么, 阿卡丽都已经在暗中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她看的出,尤里安此刻的安静是为了什么。 在这场为了救出母亲的计划里,他与她都已经等待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 如果能拉来一个实力强大的高手做盟友自然是天公作美, 但若是无法谈拢甚至到了反目成仇、刀兵相见, 那么阿卡丽心中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mdash;&mdash;&mdash;&mdash;一定要让母亲和尤里安安全!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了。 “还没到时候么?” “这两个人的实力可不一般,如果联起手来,或许会很难对付的呦?” 远处的看台上,乐芙兰的耳畔响起了伊莉丝平静的声音,可轻捻着手指的苍白女士却只是噙着笑轻瞥了眼对方便再度将目光望向了行刑台上那个黑衣的身影,却是对伊莉丝的话不做回应。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诺克萨斯的法师们陆续的从人群或是广场周围隐秘的角落涌出,几十个身着法袍的人影将行刑台团团围住, 一个个握紧了法杖目光凶狠而严肃,却是对四面广场上的乱象视而不见。 “灰发灰瞳的帝国通缉犯,以及…来自艾欧尼亚的抵抗军领袖…没想到你们竟然勾结到了一起,妄图搅扰帝国的行刑大典,” 法师之中,一位穿着紫衣的老法师缓缓飘出,俯看着行刑台,冰冷的眼神自尤里安与易的身上掠过,眼中划过一道异彩,缓缓开口道: “只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这里是诺克萨斯的首都。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帝国法师中精英力量的集结,奉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乖乖束手就擒吧!” 似乎是为了加重老法师话语的重量,在他开口的同时,几十位法师齐齐握紧了法杖,杖头上各色的宝石光芒亮起, 缤纷的色彩压盖了天空的光芒,在暗沉的天色下显得异常耀眼,甚至让广场上混乱中的人群也有了片刻的清醒。 “宁静术!” 瞥了眼广场四周,虽然帝国的目标是灰眼的通缉犯与侵犯不朽堡垒的艾欧尼亚人,但看着乱象丛生的广场,老法师还是开口道出了第一道法咒。 一瞬间, 几十位大法师一齐响应,缤纷的光华跃上天空,射入翻滚的阴云中,化作轰隆的震雷, 这雷声没有带来惩戒人间的穹雷,却是在一声震彻云霄的轰鸣中让那些红了眼的诺克萨斯人恢复了神智。 “帝国所属,抓捕闹事之人,凡所捕者,就地格杀!” 森冷的话语传遍了广场四周,在那些呆愣的诺克萨斯市民的注视中, 广场上的诺克萨斯卫兵瞬间便响应了起来, 在一声声“诺克萨斯,所向无敌”的口号中,秘社的战士们转眼便陷入了尴尬的窘境。 这里毕竟是诺克萨斯的都城, 秘社的八百余人若是放到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可唯独在不朽堡垒, 在这个帝国经营了千年的雄伟都城里, 人数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劣势, 广场上原本负责守卫的两个中队的士兵开始不惜代价的相互靠近集结,一边抵御着秘社战士的进攻一边将他们与普通市民分隔包围, 而从四周赶来的卫兵则结着标准的诺克萨斯三人阵形横冲直撞的闯入广场,利用人数的优势将秘社战士的阵型打散打乱,然后一一绞杀, 前后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方才一片大好的形势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这一切尤里安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各自的战斗 四周的目光,在这一刻完全集中在了行刑台上, 而行刑台上视线的焦点则落在了易的身上。 所有人都清楚, 这个带着奇异目镜的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可能引发一场血战,又或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而就在这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的时刻,易的情绪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紧张、焦虑。 缓缓抬起了头,他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孩, 也就是这一眼,让一旁的阿卡丽心中陡然一松, 果不其然,当目光越过辛迪亚落在梅目的身上后,易那平静的声音便缓缓响起: “均衡教派暗影之拳?”一瞬间,数十双眼睛便齐刷刷的落在了梅目身上, 这个年龄尚不过三旬的女人,虽然衣衫单薄而破旧、脸色苍白而憔悴,可当易的问声提及了均衡之时,她立刻便昂起了头, 有些艰难的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撩至耳鬓,平静而认真的开口道: “没错,我就是均衡教派当代的暗影之拳。”四目相对,易的七目洞悉目镜让他可以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在梅目的脸上,他却完全看不到一个被关押折磨了数年的人应有的颓废,只有平静。 只有平静!这便是梅目,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 虽然均衡寺变与被捕入狱打击了她的精神,但却无法折断她的脊梁, 她可以落魄也可以颓唐,但那是面对亲女儿。当到了她需要站出来的时候,即使她的身体已然虚弱到了极致,但在呼吸停止前,她依旧还是暗影之拳,威名远播的均衡三忍。 这份气度让行刑台上的几人心生赞叹,也是在这一刻,尤里安才发现了这位被他亲手送入大地牢的女人的风采, 这一刻他莫名有一种想法, 或许梅目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mdash;&mdash;&mdash;&mdash;既是对于死亡,也是对于战斗。 尤里安甚至相信若是刚刚的事情没有谈拢,这位美妇人一定是第一个挥刀站起来反抗到死的人! “现在的艾欧尼亚…还需要您……好,我信你一次。”缓缓握紧剑柄,易的目光望着梅目,可这句话却并非完全对梅目所说。 随着骤然跃起的身形,一道如丝如线的声音飘入了尤里安耳畔:“需要多久?” “尽你所能。” “好。” 简单而直接的三句话,便宣告了战斗再临。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诺-艾顶尖高手的生死碰撞。 身份不同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站到了一起,而他们的敌人则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 “锵&mdash;&mdash;!” 随着片片樱花落下,一道清冽的剑光冲霄而上, 上一秒还神气自若的老法师这一刻却陡然变了颜色,法杖举起的一霎那,他感觉到了如坠深渊般的冰寒, 而那彻入骨髓寒意的源头便是如啸风一般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易, 这位尚不至而立便已拥有剑圣之名的男人,只凭空刺出一剑,便让老法师弃下了所有的风度, 狼狈的将法杖横在胸前,一面拼命引动魔能试图将其化为护身的盾垒,一边试图用跃迁法术拉开距离, 但这一刻的易出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伴随着血光乍现、樱花落下,老法师试图逃跑的动作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的眼神被惊恐与震愕占满,在宛若撕布一般的‘撕拉’声中,整个人被一分为二,无力的坠向地面。 “擒贼先擒王!” 回想起年少时看的那些侠客书记中的描述,易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死敌变成盟友, 若在下山以前,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这算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转变么?’易不知道这一切是好是坏, 但他却清楚自打下山后,他的无极之道便犹如旷野上骏马发足狂奔,没有一日停下歇息的脚步, 从面对‘少年剑圣’的称号尚且脸红,到承负‘无极’之名渊渟岳峙,易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每一日的进步,能感受到全身上下发自每一滴骨血的雀跃欢愉, 这是一条通向伟大的道路! 既心以定,便不应有任何动摇! “无极之道啊!” 挥动灵剑‘幽梦’, 这一刻,易的一声默叹让所有诺克萨斯法师彻底清楚了这世间为何会有‘一人敌一军’的传说, 灵剑舞落之处,鲜血洒满樱花, 那剑光比风声快,比雷光还疾,而更快的却是他的身形。 除却那飞洒的鲜血与痛苦惨叫跌落的身影外,场上的人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几乎完全无法捕捉到这个男人的位置, 数十位法师,一瞬间便有四五人折戟。 这一招便是易向诺克萨斯人发出的震慑,同时也是他传递给尤里安的讯息&mdash;&mdash;&mdash;&mdash; “放手去做。” 一切有我。 在这份无声的表态下,尤里安也再没有任何的顾虑,示意阿卡丽护住行刑台,随后便开始着手面对起了海克斯科技炸弹。 易展露的实力让他震撼,但他尤里安又何尝再是几年前的吴下阿蒙? 以海克斯水晶为载体的炼金炸弹与德玛西亚禁魔石的结合? 若是换个人来,或许会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甚至是易,想要在不伤害到梅目与辛迪亚的同时将炸弹除去也并非易事。 可尤里安却有这份自信! 海克斯水晶神秘?禁魔石强大? 可支撑他体内力量源泉,那枚伴随他生命的空间符文,却是那世界规则的最高显化! 一步跨到梅目面前,在一旁的辛迪亚那微有些害怕的眼神中,尤里安蹲下身来,注视着梅目的眼睛, 刚刚面对易的展露,让他看到了这位美妇人的气度, 那么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女士,你是否还有将生死交给我的勇气呢? “我相信你。” 尽管没有开口,但梅目却依旧读懂了尤里安的眼神。面对事关生死抉择,即使是一旁完全信任尤里安的阿卡丽都面露忧虑, 可梅目却神色一正,果断而坚定的将辛迪亚交送到阿卡丽的手中,缓缓从地上坐起,挺直背脊,双手向后拢住满头青丝,微微抬首露出了佩着项圈的白皙脖颈, “来吧!” “嗯。”冲一旁的阿卡丽轻轻点了点头,尤里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径直抓向了项圈。 “啊!”这般突兀的举动惊到了阿卡丽与辛迪亚, 只不过相较于惊呼的女孩,阿卡丽却强忍住了伸手阻拦的欲望,将目光转向了别侧。 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却是她信着也爱着的人, 对于这一切,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为他们把好门关, 不将一个敌人放到面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尖峰较量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戏?” “似乎剧情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发展?”望着天空中挥剑大杀四方的易,高台上的伊莉丝不由打趣起了身边人。 然而乐芙兰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素手轻抬掩在口鼻处,柔媚的声音淹没在了广场的喧哗中: “基西拉女士,冒昧的问一句,在这座巍峨耸立的城市里,有多少是你的敌人,又有多少是你的朋友?” “朋友?呵!”对于乐芙兰的提问,虽然伊莉丝感到不解,但还是轻哼一声,给出了答案:“这个世界上的人分成两种,我看的过眼的,和我恨不得他去死的。” “有趣的答案!呵呵~”轻盈的笑声响起,乐芙兰幽幽开口道: “既然如此,能看着那些碍眼的家伙一个个死去,难道不是一件比看戏更加令人愉悦的事情?” 瞥了一眼身边人,伊莉丝听懂了乐芙兰话语间的意思,美眸轻闪,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却还是追问了下去:“可那一位阁下的命令呢?他可是你亲手选中的人,虽然已是垂暮之年,但…他若是生起气来,想必你也会觉得有些烦恼吧?” “他么…?” 虽然在与伊莉丝一问一答,可乐芙兰的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过远处的行刑台,离开那个身影,甚至当伊莉丝问起让她不愿去提及的人时,她的视线也没有一点动摇, 美目流连,神采熠熠, 却是一切早已在不言之中。 ‘尤、里、安…’ 几年前,这个名字一度从她的身边失踪不见, 在那个引发全诺克萨斯饭后争论的让杜克卡奥家大小姐违反军令的事件中, 没人知晓真正在暗地里出力最多的是她这个从始至终完全没有露面的人。 为了找到尤里安,乐芙兰甚至不惜私下调动兵团将纳沃利南部的群山翻了个底朝天, 以至于使刚刚接手远征军的杜廓尔统帅在最该挽回局势的当口竟无可用之兵,使得艾欧尼亚战局彻底反转。 然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年时光说长不长,却足以让乐芙兰心中动摇,怀疑起对方是否真的已经死去, 以至于不得不在秘社中选择一个新的替代品来代替他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当她再一次返回不朽堡垒的时候,却得到了再次闻得尤里安的讯息。 “看来这几年的你,进步不小呢!只可惜…” 依旧是那样稚嫩,惹人怜惜~ ‘看来,有些计划需要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了。’ 缓缓站起身,对于伊莉丝口中提及的那个人,乐芙兰虽然心中并不在意,却也不愿在这种时候为自己招来麻烦, 更何况,这里可是诺克萨斯的土地, ‘若是被你一个小小的‘无极剑圣’搅扰得人心惶惶,岂不是让外人看笑?’ 凉风吹袭,撩起了一缕裙摆,瞥了眼天空中穿梭的身影,乐芙兰眼底多了一抹冷意,声音也多了一丝清冽: “既然是基西拉女士的邀请,那么这场大戏就由我亲自为你,作为你我合作的开始,如何?” “荣幸之至~” 随着伊莉丝欣然点头,乐芙兰的身影消失在了高高的看台之上, 一秒后,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易就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危机感, 这份感觉时隐时现,宛若风中残烛, 若非易修行的是无极之道怕是都难以察觉, 可当他觉察到异常后,这种感觉就在心底迅速的放大又放大,一直大到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神经霎那间绷紧到了极致&mdash;&mdash;&mdash;&mdash; “乒&mdash;&mdash;!” 本能的一剑挥出,剑刃上紫光一闪即逝,传递到掌心的触感告诉他那一刻剑刃碰到了实物, 可当带着七目洞悉目镜的易凝神望去时,剑刃下却空无一物, 这一刹那的恍惚,让四周被他杀乱的帝国法师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借着这救命的一瞬间,几十位法师果断的将力量凝聚到了一起,启用了早先布设好的魔法阵。 随着数十道光芒的熠熠闪耀, 天地间无序的魔法能量好似在瞬间找到了主人一般,一道湛蓝的能量罗网出现在空气中,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将易完全包围在了中间。 觉知到身外骤然加遽的魔能反应,回过神来的易心中知道先机已失,再想要像刚刚那般一人追着一群法师狂砍乱杀已是不可能, 但此时此刻,来自法师之手团的压力已不再是他的心头大患,反倒是方才那让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攻击更让他警惕, 七目洞悉目镜从封锁了天空的各个角落,倒提着幽梦灵剑,易神情严肃的搜寻着天空与地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清楚自己的责任, 他是拱卫行刑台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唯一的那道防线, 那个叫尤里安的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易也不知晓他选择相信对方会不会为自己带来灾难, 可易很清楚,不管对方是真心为了合作还是假意拖延时间,他都必须要坚决的拦住所有试图冲上行刑台的人。 一旦他抵挡不住压力溃败下来, 到那时不止是如妹妹一般的辛迪亚生死难料,就连自己,也有折戟于此的可能。 这是易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 他可是抵抗军所有人心中的不败传说! 若是他在这里倒下,消息传回故乡,对所有艾欧尼亚人的打击都将是毁灭性的! 届时山河破碎,狼烟滚滚,那片美好而祥和的土地就将变成诺克萨斯人放马的草原,他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所有人都将随着他堕入地狱深渊!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景象,易就不寒而栗。 握紧剑柄,目光缓缓, 他很确信自己的感知,也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既然敌人不露面,那就让他将这只阴沟里的耗子亲手揪出来吧! 众目之下,易缓缓闭上了双眼,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 他便失去了七目洞悉目镜,但同样的,他那修行自无极之道的恐怖感知力便得到了完全的解放&mdash;&mdash;&mdash;&mdash; 这一刻,即使双目紧闭,可易依旧能‘看到’包围自己的诺克萨斯法师,他们身上的魔法光辉向着天地间逸散的模样, 看到刮过天地的冬风,看到广场上乱作一团的人群,他们心中的恐惧、慌乱与疯狂; 在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那伫立在无垠天幕后的那抹倩丽的身影&mdash;&mdash;&mdash;&mdash; “就是这里!”双目陡然睁开,昂首望天,七目洞悉目镜下的脸庞难得的露出了一分狞色, 提气, 屏息, 挥剑! 就像他二十余载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易以最平静的心挥出了最强力的一剑, 目标,直指天穹! “咔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章天空中的眼睛 就在易挥剑而上的同时,一道雷霆从头顶翻滚的乌云中落下, 在一霎那,剑音与雷鸣相和,剑光与雷光交织,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宛若一轮小太阳一般, 让地上的人们捂住脸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只此一击,便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被光芒灼伤。 而这却还只是开始, 光芒耀尽,啸风随即而来, 向上吹得云波颠狂、天动地摇,云层间金蛇狂舞,光色暗沉; 向下则如犁庭扫穴一般,掀飞绒帽与衣裙,吹得十万人东倒西歪、站立不能; 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好似冰雹下的麦子一般扑倒摔跤,而越过行刑台后巨石堆砌的看台更是连连发出咯吱声响, 青石上裂纹丛生,惊得那些尚未撤离的贵族与小姐们尖叫连连, 生于此长于此的他们一生也没有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 汇聚了易无上剑道的一击与借助天象与早先布设于广场周围的魔法阵的威能相互碰撞,相互绞杀, 魔能与剑气化作恐怖的波涛不断冲击着四面八方, 地皮被掀起,乌云被割裂,那模样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纵使广场上宁静术魔法的威力尚未散去,可人群却也再难掩饰惊容; 嚎叫呼喊者、哭泣流泪者、 昂首怒骂者、跪地祈祷者,一副百态众生相跃上纸张, 这一刻,这座这座屹立于瓦罗兰大陆东方上千年的古堡,仿佛在魔法的风暴下泣涕哀鸣。 只这一击,便有至少万人因此而受伤。 … 云销雨霁,风波宁定。 被遍地的灰尘与飞舞的手臂大腿掩埋的人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抬头望向天空时, 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乌云好似被耙子犁过的田地一般露出道道‘田埂’,午日的阳光穿过田埂洒向地面, 那半阴半阳的场景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天空之下,一道魁梧的身影却依旧屹立当空, 手中的灵剑斜指天垂,剑刃在太阳的照耀下映出金色的光辉, ‘这一下,谁赢了!?’ 这一刻,许多人的脑海中都不自觉的盘旋着这样的疑惑, 如此恐怖的剑技与魔法,如此骇人的能量碰撞, 在能量爆发的刹那,就连法师之手的法师们都不由得心生出‘末日降临’的念头来, 作为魔法的使用者与这一击的直接见证者,没有谁比他们更加清楚这一击蕴含的能量。 像这般罕见的顶级强者间不加半点掩饰的能量对撞,若发生在山巅则山头被夷, 若发生在地下,则是一场至少十二个能级的地震。 也只有在不朽堡垒,在这座被诺克萨斯人苦心经营了上千年的战争古堡中, 他们这些法师才能靠着事先布置好的那一道又一道大魔法阵的抵御,将冲击波限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可尽管如此,这一击下死亡的人数也至少有十分之一、二。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这群近乎各个魔能体能枯竭的法师眼里,区区一万、两万个数字已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刚刚的那一击但凡他们事先的准备少一些,又或是释放攻击的两个人更拼命一些, 那个人数就会翻上至少十倍、二十倍&mdash;&mdash;&mdash;&mdash;而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事! 要知道帝国广场旁边就是大皇宫高矗立的墙垣, 若是魔法的余波‘不小心’侵扰到了那里, 那承载了帝国皇宫、军部、政部、情报部门等所有枢纽机构核心高官权贵的区域将被彻底荡平, 那引发的结果将是帝国自立国以来千年未曾有过的浩劫。 可以预见的未来是, 一个失去了大半核心权贵与统治者的诺克萨斯,将在战乱中迅速分崩离析,符文之地将因此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那将是牵扯进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人的巨大灾难。 想到这里,法师们就不由得对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心生怨怼。 可一面是被犁成‘云埂’一般的天空,一面是天空下屹立的身影,回想着彼此之间‘浩瀚’的差距,一股没来由的绝望便在心头蔓延&mdash;&mdash;&mdash;&mdash; 刚刚那一下,难道…… 帝国输了? 法师们拖着疲累的身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将感知的触角伸向天空, 却被那盘绕在易周身的无形剑气斩断。 这似乎已是成败的预告,让他们不由得心中多了一抹畏惧。 ‘难道,这个艾欧尼亚人真的是不可战胜的‘神’么?’ 就在这样的心思悄无声息蔓延的时候,天空中屹立的人有了动静, 伴随着‘幽梦’锵锵的哀音,易的身形在许多人的目光中陡然一震,长锋滑落,易右手抬起按住了胸口:“噗&mdash;&mdash;!” 鲜血飞溅,洒向大地。 “他受伤了!” “从出道以来就从未受过伤的男人终于受伤了!”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或惊愕或惊喜、又或担忧的注视着天空中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的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七目洞悉目镜在刹那间崩碎,露出了一张挂着鲜血的青年男人的脸庞, 在众目之中他大口喘息、神色狰狞。举首望天,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警惕, 而就在同一时刻,天空中好似多了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几十万道目光中,乌云被她的手搅动,‘云埂’被破坏,黑暗重新占据天空,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出现, 而漩涡的中心处,却好似有一只无情的眼睛缓缓睁开,俯瞰着大地。 “轰&mdash;&mdash;&mdash;&mdash;!”又是一道无形的震响, 这一刹那,易再度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伟岸力量, 只不过,这一次力量却是无形无影作用在了灵魂之处, 可偏是这样,却让他的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遭受到了比方才一击严重数倍的创伤! “好精湛的魔法造诣!” “好可怕的人!” 强压住喉间涌上的腥腻,易的目光寸步不离那漩涡中的眼睛, 在外人眼中无情又无神的眼瞳,在他眼里却带着玩味、讥讽与不屑, 那目光似是在嘲笑他的弱小,笑他这个在外人眼中如神明一般强大的无极剑圣,在她眼里却是一个连她一击也抵御不住的弱小孩童。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乐芙兰的力与谋 当然不是! 虽然在普通外人的眼中,受了伤的易是这次比拼的失败者, 但唯有身为当事人的乐芙兰才清楚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并没有如明面上看到的那般大, 甚至, 还要小很多。 这一点,不仅是因为无极之道功法修行的玄奥独特,也仰赖于乐芙兰占据着绝对的天时地利。 这里是诺克萨斯的领地,是庞大帝国掌控千年的‘不坠堡垒’,也是她暗中经营多年的大本营, 在这里的每一个魔法陷阱,每一道能量魔法阵都有经过她的手下, 而仗着信息流通上的优势, 乐芙兰早早便为今日准备好了一道丰盛的大餐,就等那位‘灰发灰瞳的通缉犯’上门, 只可惜, 自家的通缉犯没有尝到味道,却被异邦的剑圣恰逢其会, 一招积蓄了百年力量的雷霆劈落,若是换一个人来怕是此时此刻连渣滓也不剩半分。 而即便攻击没有尽到全功,易展现出的实力也足以令乐芙兰心中止不住的惊讶: ‘如此年纪便有了这般高绝的武道造诣’ ‘只此一点就足以称得上是百年独一的天骄之才了!’ 而且易的强大还不仅限于身体,就连灵魂的修行也没有遗落, 刚刚那道‘灵魂冲击’,她可是‘借’了力的,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将对方彻底杀死, ‘单从这点上看,尤里安就远有不如。’ 暗中观察着易的伤势,乐芙兰美眸微眯,一抹杀意一闪而逝, 这一刻开始,‘无极剑圣&mdash;&mdash;易’的名字便正式入了她的心中,成为足以让她忌惮的存在。 尤其是对方如此的年轻,还有着广阔的进步空间, 而乐芙兰自己,虽然经验与手段都远超对方,可在修行的道路却是实实在在的走到了尽头,尤其是最近的数年岁月,任凭她如何施为,实力的增长也始终有限。 易的天赋让乐芙兰嫉妒, 若是她能有这样的天赋,那恐惧她千年的梦魇早就被她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了,哪里还需要小心翼翼的藏身于幕后,靠着欺骗与恫吓的手段来经营一切? 有一瞬间, 燃烧的妒意让乐芙兰心中划过了将这位艾欧尼亚的绝世天才永远留在不朽堡垒的想法, 但只是片刻后她便主动放弃了。 ‘至少……现在还不行。’藏身于暗处,轻启的红唇吐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语: “虽然他已经展现出了足以威胁到我的计划的实力,” “但为了长远的计划……我…还要继续忍耐。” “现在的世界还需要一个有实力的人扛住来自帝国方面的压力,” “他若死在这里,那么艾欧尼亚战场的胜负天平将彻底被打碎。单靠一个刀锋意志,绝无抵御帝国十万大军的可能!” “艾欧尼亚的战争就将在短时间内结束。” “届时,他……就将再无任何的顾虑,携着大胜的余威,他可以放手扫清一切拦路的阻碍…” “而不再像现在这般寄希望于利益的交换……” 呵呵… ‘你的想法很好,做的也很好…’ 没想到, 几十年的统治竟能让当初那个冲动又固执的你,变成了棋盘上合格的对弈者。 既然,单借外部的力量无法让你低头,那就让我这个‘大姐姐’,从内部推你一把吧! 目光瞥了眼行刑台上全神贯注的身影,阴影中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可是找到了比你更好的棋子呦?’ “结束吧!” 收拾心神, 虽然心中做好了要放对方一马的想法,但当着广场上十万人的面,乐芙兰还是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毕竟自那次的事情后,她便彻底放弃了自己支持了近百年的人, 这固然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但也确实给乐芙兰及其手下的势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尤其是返回不朽堡垒后,她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国内各家势力给予的压迫, 这种压迫让她的许多‘盟友’心里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这很危险, 却也很正常。 那个家伙,从上位的第一天就从未隐瞒过他的野心。 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信任着她,却也小心提防着她。 尤其是大权独揽后,来自权力的争斗就更加隐蔽也更加凶险。 乐芙兰不想鱼死网破,便只能做出选择。 而这一次出席盛典,便是一次‘妥协’,一场明面上‘重修于好’的表演。 既然是表演,自然就要演的逼真,刚刚那一击,死了万把人不算,最主要的是看台上逃难的贵族与富豪被灭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怀着别种心思的‘叛徒’, 乐芙兰没有闲心挨个的找上门去,便索性借着这场盛大的行刑典礼一口气扫个干净, 瞥了眼地上哭爹喊娘的贵族与富豪们,乐芙兰冷笑一声,转头将注意力再度放到了易的身上, 她看得出来,刚刚的攻击让对方受了不小的伤,而正当她心中暗自思考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攻击时, 半空中的男人在她的注视中再一次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乐芙兰心中警兆陡生&mdash;&mdash;&mdash;&mdash; “被发现了?!” 一道深紫色的剑光击出,目标没有对准阴云正中的眼睛,却是击向了远侧无垠的天空, 这一刹那,乐芙兰的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愕, 因为那剑光所指的,正是她藏身的地域。 ‘是怎么被发现的?’心中划过这般念头,来不及继续思考下去,剑光就乘着无匹的速度迫近到了面前, 霎时间,淡定的女士也无法再继续淡定下去, 浅绿色的眼眸中紫光闪烁,乌云中一道雷光降下,向着易奔去, 而乐芙兰面对撕裂了空间的剑气,则是手腕一翻,纤嫩的掌心间半月形的符文法杖露出踪影, 三颗水晶上光芒亮起,下一秒, 乐芙兰便消失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嘶&mdash;&mdash;&mdash;&mdash;!” 犀利的剑气划过,所过之处,空间被一分为二,漆黑的裂纹显现, 恐怖的气息在天空蔓延,令所有人感受到了比方才还要强烈数倍的死亡气息。 而易的身影,在挥出剑气的一瞬间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而再次显现时, 剑气已经与魔法的光辉交织在了一起。 战端再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危机时刻 剑气、 魔光, 搅动了天地风云, 易的剑术造诣无可置喙,而乐芙兰的魔法神通也半点不弱, 借着不朽堡垒这遍地魔法阵的加持,她神出鬼没的攻势完全牵制住了易的精神, 这使得帝国法师团的法师们得以暂时将目光转向行刑台上, 那里还有一个两次搅乱了帝国都城的顶级通缉犯,此刻正被海克斯禁魔石项圈束缚在原地, 几位法师眼瞅着尤里安专心致志的模样,不由得歪心思一动,挥手便向地面释放出漫天的流星火雨, 欲将尤里安几人连同这行刑台一起毁灭。 时值正午,可天色却愈发阴沉, 昏黑的天色蔽住天穹,乌云中雷电穿梭,魔能滚滚, 这非自然形成的阴云层间堆积满了魔法的能量, 当元素之力被调用时,只需施法人极少的意念牵引,便能轻易释放出威力数倍的魔法, 一颗颗土丘大小的火陨石从天空落下, 径直砸向行刑台, 这些法师之手的法师早在行刑日前便得到了某些暗示, 如今动起手来,除却避开了广场处混乱的人群外,对于行刑台与临近的看台半分也不手软, 这样的狠劲下来,第一个色变的就是原本安然端坐的伊莉丝, 暗中骂了一句‘废物’后,这位美艳至极的贵族女士再也顾不得看戏的心思,陡然从座位上站起, 睨了眼身边早就被面如土色的勃尔霍特与埃梅特族长,眼眸中紫光微闪,两位族长就好像过电一般脸上神情一僵,猛地站起身,被伊莉丝抓着一个轻轻的转身消失在看台处, 再一次现身时, 三人已到了广场之外的塔楼顶处,遥望着广场上混乱的局面。 勃尔霍特与埃梅特有伊莉丝的魔法可以逃离, 可那些不通魔法与修炼之道的贵族与富豪们则没有了那般好运, 在一颗颗充溢着死亡气息的陨石下,一个个平日里以风度自矜的大人物们狼狈的奔逃尖叫,那些贵族小姐与富豪的女伴们更是将争奇斗艳的心思丢去了脚后跟, 一边慌忙奔跑,一边忙不迭的将碍事的群裾扯碎,露出了白嫩嫩的大腿。 可即使这样, 他们的逃跑速度也比不上魔法陨石降落的速度, 眼看着一颗颗陨石迅速的逼近, 一道飞来的剑光将其中的数颗粉碎,那是忙乱中的易做出的努力,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两颗未被剑气扫到的陨石向着地面坠跌。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行刑台上的阿卡丽站了出来, 右手十字镰、左手抓苦无的女孩昂手直目天空, 看着天空上的陨石,女孩一咬牙,一股灰色的光芒从贴身忍服的缝隙间流出, 而启用了符文之力的女孩双膝微屈,双脚蹬地, 下一秒,整个人便如炮弹一般冲上了天空, 向着陨石迎了上去。 “喝啊&mdash;&mdash;!” 怒视着带火的陨石,阿卡丽猛地将手里的苦无甩向一旁,紧接着右手的十字镰上灰光吞吐, 在女孩的斥声下,吹毛即断的十字镰直着撞向了陨石, 一道宏光亮起,面前的陨石当即被切成八九十来块失去了力量, 而解决一颗陨石的阿卡丽却不敢有任何的停歇, 伴随着身上再一次亮起的灰光,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再一次现身时, 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苦无丢去的方向, “我流奥义!&mdash;&mdash;&mdash;&mdash;隼舞!” 狂风吹乱了一头青丝, 身处风暴间的阿卡丽宛若女武神一般低吼着, 掌中十字镰再度挥出, 又是一道光辉闪耀,空间的力量将火陨石毫无阻碍的撕碎, 这一招经由阿卡丽提出、尤里安指点,结合了空间之力与均衡教派奥义忍术精华的自创忍技‘隼舞’,让初出研习魔法能量的阿卡丽以脆弱的身体短暂的打破了空间的禁锢,在极短的瞬间便消灭了悬在头顶的‘危险’, 完成这漂亮一击的阿卡丽身上的光芒肉眼可见的衰弱下来,精亮的眸子里多了一抹难掩的疲惫, 可她却很清楚自己依旧无法歇息。 因为就在这波攻势结束之后,更多的法师已经将目光投到了阿卡丽与身下行刑台上, 那些精锐的帝国法师一眼便看出了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也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擂台上被牵制住的尤里安。 伴随着隆隆的雷霆之音响彻天空, 又一波魔法陨石于云层间酝酿, 而更多种类的攻击性魔法也在法师们的魔杖顶端凝聚。 上一次攻击受阻多靠了易百险之中的援助,可这一次帝国法师却仗着人数的优势兵分两路, 向着阿卡丽一侧的目光所及便有十人, 而上一次帮助她的易,这一次却要面对广场处大半帝国精锐法师的压力,那些见识过无极剑圣锋芒的人,毫不犹豫的启动了隐藏在广场四周的法阵枢纽, 随着, 空气中的魔能之潮变得汹涌而浓郁, 这种法阵每持续一分钟都意味着至少有六颗魔能宝石被抽干能量, 可仗着帝国千年的厚实家底, 法师们却毫不犹豫的启动了这个原本计划中的备选选项。 随着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渐渐充裕, 这些精锐的魔法师们就好像入了大海的鲨鱼一般,而阿卡丽却是那人畜无害的白海豚。 汗珠如雨落下, 重回行刑台的女孩心知此时已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早先得自卡西奥佩娅的情报算到了帝国会派重兵对典礼现场严防死守,也探知了帝国法师团的来到, 可计划却总是赶不上变化, 当返回不朽堡垒的苍白女士临时起意参加行刑典礼后,就注定了再精巧再完善的计划也只是一团废纸, 如今,帝国的势力占据着广场上绝对的主动, 虽然有易这个突入的艾欧尼亚人搅局, 但己方最大战力尤里安也被‘海克斯-禁魔石’的组合束住了手脚, 使得整体情况对自己一方极其不利。 眼看着双目炯炯神情专注的尤里安,阿卡丽心中纵使有千般焦急也不敢在这种时刻打扰对方, 她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被一根巴掌大的项圈阻住了去路,望了眼天空上缓缓逼近的帝国法师,女孩的视线与梅目打了个交错,看着母亲憔悴的脸上写满的担忧, 阿卡丽心中便涌起决意&mdash;&mdash;&mdash;&mdash; “拼了!” 也只能拼了! 女孩握紧了十字镰,心中暗暗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你的倔强我的倔强 “呼————” 呼啸的火雨从天空坠下, 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空, 一颗接一颗将天空映亮, ‘流星火雨’ 这或许是诺克萨斯人最擅长的魔法了, 它的威势,早在绿齿峰战役时便有过显现,而这一次出现在不朽堡垒的天空,第一时间便引起了无数人的注目, 阿卡丽便是其中之一, 就在不久前的刚刚,她还用手中的十字镰生劈碎了两颗房屋大小陨石,可这一次,从空中落下的火流星的数量却比刚刚要多上不止一倍, 尤其是当易被紧紧缠住手脚后,阿卡丽面临的压力自然而然的成倍增加, 仰望着天空,平复着有些喘气的呼吸,阿卡丽狠一咬牙发狠,整个人便再次跃上了天空, 然而这次她想要重复之前做法的举动却被制止了———— “嗤————” 面前,一道突兀出现的紫色罗网拦住了去路, 冲速过快的阿卡丽想也没想挥镰便斩,却不想完全由魔能铸造的罗网上布满了紫色的电浆, 精铁铸造的十字镰刚刚触及网绳,触电般的感觉便迅速爬上了女孩的身体, 剧烈的撕扯感让女孩瞬间僵在了半空中,发丝高高扬起,身体却反方向的蜷缩, “呃嗯——!!” 抑制不住的痛呼从咬死的牙关间溢出, 穿过紫色的网罗,阿卡丽看到了不远处属于诺克萨斯法师那充斥着魔能的紫瞳, 本能的,女孩再度激发了符文的力量, 那股空间之力只稍稍从体内逸出了一丝,便在刹那间将罗网撕碎, 余下的力量更是将那位释放魔法的法师逼退数十米, 可危机解除却并不意味着阿卡丽就此安全了, 正相反, 她的跃身将她完全暴露在了帝国法师的眼中, 空间的力量刚刚撕碎了带电的魔法罗网,一道喷吐的火蛇便呼啸着擦过了阿卡丽的鬓发,撩去了一缕青丝秀发———— “危险!” 危机的警兆在心中弥漫,险而又险避开一击的阿卡丽全身已经绷到了最紧, 这一刻,她才深切感受到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渺小, 作为构建符文之地的基石,世界符文的力量确实是无比的强大,刚刚身陷危险关要,她只是激发了其中千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危机, 然而这却也是阿卡丽的极限了。 对符文与魔法的力量,她接触的时间终归是太短了! 短到就好像一个一夜之间突然暴富的人一般,空有金银宝山在手却完全无法开采利用, 这使得阿卡丽用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斥着艰涩的味道。 魔法的火焰没有击中她, 呼啸的风转瞬间又化作刀子向她袭来, 狂风暴雨般全无间隙的魔法让女孩的心中充满了疲惫, 作为初出茅庐的魔法‘新人’,她并不适应这种离开地面的战斗,而比起这,更不适应的还有自己的身体———— 空间之力给人的印象是神秘而伟大, 阿卡丽能清楚感觉到这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拥有着怎样令人着迷的美丽, 可在大自然中,美丽却往往与危险相伴相随。 身为均衡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梅目的亲女儿,阿卡丽的天赋自然是极好的, 抛开魔法的天赋不谈,单论身体的资质她甚至可以称一句‘均衡教派百年历史之最’, 可即便这样, 每每当魔法的力量穿过左心房沿着手臂一路直至激发的时候, 阿卡丽依旧能感觉到血肉筋脉在巨力的蹂躏下发出的痛苦悲鸣。 世界符文的力量就好像一套伤人伤己的拳法, 对外是最锋锐的杀人利器,对内却在暗中损伤着她的根基。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么?” 青丝翻腾、身形辗转,境况愈凶的女孩心中却不自觉想到了尤里安, 那个男人, 比起初掌‘权力’的自己,拥有‘它’的时间更长久,使用的次数也更多, 想必, 承受的痛苦也会更多吧? ‘可是为什么我却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任何的哪怕一句的抱怨?’ ‘是什么…让他能一直默默坚持到现在呢?’ 又一次急遽的翻身腾挪,阿卡丽的目光不自觉的扫过地上的高台, 那一刹那,纵使相隔百米,她却依旧‘好似’看到了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平静的脸庞, 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与抿起的嘴角, 这般模样的男子阿卡丽十几岁的人生中见过不知多少, 可却从未有一人,像尤里安这般让她就连在梦里都常常思念。 是那标标志志的美男子模样么? 是那醒目的灰色中短发还是…… 那胜过一切的双睛? 不! 暗影之拳的女儿又怎会如此肤浅的恋上外表皮囊? 那样的人儿,在艾欧尼亚,在均衡教派要多少有多少!可阿卡丽却单单只看上了他, 一个与她有烧寺之仇、夺母之恨的人。 “尤里安…” 口中轻喃出这个名字, 那一瞬间,阿卡丽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最大魅力之所在———— 倔强。 看起来,在任何的时刻,尤里安都是一个沉默少语的男人, 若是把他的故事翻开了拾到拾到、许多时刻的选择都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应该做出的决断, 满是幼稚与偏执。 可那在旁人眼里的偏执,在阿卡丽眼中却是胜过一切美好的倔强。 这个从微末中一路走来的男人, 他或许比任何人都要倔强, 倔强的坚持着自己在意的事情,守护着心中的赤诚。 正是那份倔强让他一路走得磕绊,却又做到了寻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现在,尤里安正倔强的兑现着答应过自己的诺言, 那么,作为立志要与他并肩的自己, 能让这样的他失望么? “不!” 不自觉的吼出声来,阿卡丽心中最后的一丝怯懦随着传响天空的声音消失殆尽, 这一刻, 她心中再无任何的顾及, 伴随着一道急促‘咔嚓’声, 阿卡丽的左手臂被魔法的冰凌击中,骨头的断裂声清脆入耳, 可发了狠的女孩却完全没有理会左臂的疼痛, 在这一刻用出了暗影之拳的招牌: “我流!秘奥义!表里杀缭乱!” 融合了空间之力的表里杀缭乱是之前幻影杀缭乱的进阶版本,其可怕的威力让阿卡丽拖着一只断手依旧在刹那间跨越了间隔, 将右手的十字镰瞬间插进了九位法师的太阳穴。 那一刻,伴随着飞洒的鲜血,失控的魔法化作奔涌的魔能冲撞着女孩的体躯, 阿卡丽一边呕血,身形一边无力的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而头顶上空,还有那最后的流星火雨? 这一刻,身心俱疲的女孩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的一人身上 就像尤里安的她,阿卡丽也有自己的‘好姐妹’ “芮——尔————!”扯起嗓子放声大叫, 刹那间,一道金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轰————!” 地动天摇!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战斗接力 “终于到我了吗!” 火爆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紧接着,从天坠落的女孩就感觉自己后背倚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抬头上望,入目便是一双钢铁的羽翼,长过三丈,黑灰色的鳞铁弥盖天穹, 每一次扇动,便有风雷之声呼啸入耳, “我差一点就没命了…”感受着身体的虚弱,阿卡丽的声音都弱了下去,掠过一双着火的金瞳, 阿卡丽的声音纤小而迅速:“那边情况如何?” “计划有变,后备役已全部顶上,但情况仍旧半点不乐观。那老头说他的人最多还能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不管是成是败,都必须要撤退了!” “嗯……”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阿卡丽也并没有什么意外, 似乎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了, 不管是突然出现的易,还是与易交战的不知名高手,又或是束住所有人的项圈锁链, 都让今天的营救计划从一场有序的迅速袭击战变成了一场单纯比拼耐心与人力的交手。 这种交手,对于人数只有八百人的阿卡丽一方极其不利,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拥有整个帝国力量的诺克萨斯人, 而阿卡丽几人虽然被斯维因编入了秘密结社的队伍序列中,尤里安还顶着秘社教官的名头,但……是个人都拎的清那名头的分量。 事情发展到现在, 最初制定的营救计划已经丧失了先机,在如今混乱的广场上,帝国士兵、秘社战士与普通民众鱼龙混杂, 少了袭击的突然性,许多秘社的战士已经陷入了被围攻的窘困境地中, 他们被打散切割,每一个人往往要面对五倍、乃至十倍人数的攻击, 每多消耗一分钟,就会有八九十来个人战死, 在如此情况下,斯维因依旧愿意为他们争取五分钟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的表现, 而现在要看的, 一是易能否对抗那位强大的敌手; 二是尤里安能否在余下的时间解除掉那魔法项圈; 而最后,就是接替自己的芮尔,能否扛过这五分钟的巨大压力了。 “加油!” 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加油’, 而听到加油的芮尔,操控着纵铁术的力量将阿卡丽轻托着送到了地面,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旁边的几人,可阿卡丽却能听到她爽朗而自信的声音: “交给我吧!” “这一战后,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承认我比你强!” “混蛋!”对于芮尔现在还对上一次的比斗斤斤计较的行为,阿卡丽心中有些无奈,又颇有些好笑, 但一句笑骂过后,心中却是默默的感动在蔓延。 只这一句,她就知道那个比她还小了三岁的女孩要拼命了。 而为了这一次的营救行动,有太多的人也像她那般拼上了性命, 这厚厚的恩情,阿卡丽不知如何回报,只能一点一点牢牢记在心里。 仰躺在高伫的行刑台上,身旁便是尤里安山岳般的身躯,一抬头,就看到了母亲梅目担忧的目光, 轻轻笑了笑,向她投了个安心的眼神,阿卡丽的视线没有停留,却再度投向了天空。 而这一刻,距离地面数米高的半空已经被金红色的光芒充满, 澎湃的魔能自芮尔的体内涌入地面,又化作了高温的岩浆喷投射向了天空, 仅仅一瞬间,天空落下的火流星就撞上了接天连地的熔岩火幕, 紧接着高温的火焰互相撕扯下, 拥有着充沛魔力为支撑的岩浆很快便夺得了这场交锋的胜利, 大蓬大蓬金色的岩浆以碾压的态势吞没了火雨流星,继而更是将炙热的火焰燎遍天野, 让那些原本参与进围攻易的帝国法师们被迫撤出了战斗,向周围逃开几十米。 “好家伙!” 这一刻,目光聚焦在了芮尔的身上, 只一个照面,便不知是谁人低声诵起了赞叹的歌语: 她,宛若火中走出的精灵, 却披着冰冷的钢铁羽衣, 左右近二十米的宽大翼展从金色的火幕中探出,历经岩浆的淬炼似乎更加熠熠生辉。 铁翼微微一摇,那如鳞羽状层叠的铁翼上便发出了金属独有的刺耳锐音,磨得人心神摇曳。 “好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子!” “好一身雄厚的魔力!” 帝国的法师们感受到了芮尔身上那危险的魔能气息,但比起那气息来,更让他们惊叹的却是女孩的天赋与年龄, 娇小的脸蛋还未褪去稚气,冷傲的眼神中却有着令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的威能。 这样的孩子, 究竟是谁人培养而出? 为何这双熔火之翼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或许是此时此刻每一个帝国法师心中的疑问,可短促的思考却并没有人将芮尔与数百年前拥有纵铁术的帝国贵族联想到一起。 只是, 尽管摸不清芮尔的来由身份,单凭对魔力气息的感知,帝国的法师们也知晓芮尔的实力断然不凡。 那被精铁包裹住的娇小身躯下,似乎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源泉,让每一个试图感知的法师惊讶又嫉妒, 而更让他们震愕的,还是芮尔的手段&mdash;&mdash;&mdash;&mdash; “呼&mdash;&mdash;!” 身体内魔能涌动,顺着抬起的手掌心涌出, 瞬时间,一条火蛇便窜出十几米,直取最近的敌人, 若非那位法师早有提防,瞬间施以跃迁魔法进行闪避, 就这一击就足以熔去他的身躯。 可即便如此,逃过一劫的法师也不由背心冒出了冷汗。 “好强的威力!”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就见半空中的女孩陡然舞起了双翼, 一瞬间, 芮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法师们的面前,那一刻,金发翻飞,眉宇高昂, 在芮尔陡然犀利的眼神中,六丈的钢铁铁翼骤然碎裂, 崩碎的铁翼搅动空气中的魔能,牵引着他们化为恐怖的魔力漩涡,拉扯着四面八方的人。 “不好!” 一声来自帝国法师的惊呼,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周身空气变得粘稠而破碎, 法师的跃迁魔法被迫中止, 而崩碎的铁翼则在狂卷乱涌的漩涡中化作了数以万计的刀锋,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开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金发的女孩是如此的疯狂,竟想要用一招便结束战斗!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一面,是惊恐的帝国法师; 而另一面, 是一个如同战神一般威风凛凛的金发女孩。 在那飞舞的乱发下,两瓣红唇轻启开合,平静的吐出了两个浅浅的字眼&mdash;&mdash;&mdash;&mdash; 纵铁术&mdash;&mdash;&mdash;&mdash; “极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战与危 魔法的力量在暴涨, 在纵铁术的操御下,化作恐怖的力量撕扯着空间, 那一刹那,芮尔晶亮的金红色眼眸能清楚看到诺克萨斯法师们眼底的惊惧,这让她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快意&mdash;&mdash;&mdash;&mdash; ‘就是这群人!’ ‘就是他们操控了我的人生,害死了我的母亲!害我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一瞬间,芮尔的记忆仿佛回到了身在学院的最后一天, 当那间阁楼的地板被打碎,当黑暗的秘密曝光在眼前,就是一个与眼前这些人一般打扮的女人,摧毁了她的生命。 “嗤&mdash;&mdash;噗&mdash;&mdash;!” 金属的风暴撕碎了匆忙升起的魔法护盾,将一个法师连人带杖一起碾成血肉, 那骤然喷涌而出的血雾让芮尔的眼睛变得赤红一片, 她承认现在的自己远不是那个神秘女人的对手,但芮尔却不相信自己永远不是她的对手,更不妨碍她将一腔怒火通通倾泄到与对方有着相同身份的帝国法师身上。 “噗噗噗噗噗&mdash;&mdash;&mdash;&mdash;” 一连数道声音响起,金属的风暴彻底被鲜血染红,而一齐被染红的还有芮尔的身躯与娇俏的脸蛋, 但屹立于风暴中央的女孩却半点也未改色, 目光炯炯,追逐着逃跑的身影。 “还是不够熟练啊!” 心中暗暗呢喃着, 这一招‘极涌’,是芮尔才掌握不久的自创绝技, 以纵铁术生成绝强的牵引力,再以千万道刀刃化为绞杀一切的风暴。这一招消耗的体力精神比芮尔之前掌握的所有魔法加起来还要巨大,但相同的,在威力上也有着成倍的增幅。 若是一招中地,足以将范围内的法师一并瞬杀! 可‘法师之手’团的法师也终非泛泛之辈。 作为帝国有名的法师团体,能入选法师之手的法师每一个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天之骄子! 而在入选后,得到了传承与资源的加护,一个个的实力更是有着成倍的提升。 这是极其恐怖的! 要知道, 在符文之地这片魔法的土地上,法师的存在本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而今日出动的总计五个小队,已经占到了法师之手团人数的七成! 而刚刚那一击,却被芮尔生杀了十余人,这足以说明‘极涌’的强大威能, 但能从这一招伟岸的力量下挣脱远离的,却都无一例外是法师中的精锐, 伴随着虚空中涌动的魔能, 针对芮尔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铿!” 一道突兀的黑影划破了虚空, 下一秒,漆黑的暗影之力化作了虚无的鬼爪,穿过了高温的熔岩,抓在了芮尔金属的铠甲上, 那一瞬间, 绽放的暗之力量搅乱了纵铁术的魔法铠衣,将芮尔脆弱的身躯暴露, 而紧随其后,周身骤然冰冷的空气下,晶莹的白色冰凌便化作巨大的锥剑直刺女孩面门。 法师们的反击芮尔早有预料, 也因此,当她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 掌中涌动的元素之力便迅速化为了钢铁的巨剑, 手臂肌肉鼓涨,一个发力,巨剑便粉碎了冰锥, 手臂一横,喷吐的火蛇也被她随即拦下。 然而,这一刻攀附于身的暗影之力却悄然附着在了芮尔的肋侧, 伴随着皮肤上的烧灼感, 原本计划反击的芮尔霎那间便被迫的停止了脚步, “该死!” 暗影的力量在白嫩的肌肤上蚀下一道疤痕,便被身体内涌现的铁之力撞上, 一番撕扯后,暗影的力量被驱逐,可女孩心头的怒火也彻底被点燃。 柳眉倒竖,双目含怒, 暴怒中的女孩毫无顾忌的挥洒着体内的魔力, 金属的铁翼化作漫天飞舞的刀锋, 高温的岩浆从芮尔的口中喷吐而出,肆意的向着四方挥洒, 一瞬间, 便引起了无数的惊呼。 “尔敢!?”“好胆!” 芮尔的这一招着实有些肆无忌惮, 高温的熔炎被帝国法师或击溃或闪避, 可飞溅的岩浆从天而降却伤到了地上的人民, 那蕴含着魔法能量的金色雨滴,每一滴都有着能够熔穿地表青石的威力,落在地面溅出拳头大小的坑洼,落在人身上却能瞬间引起难以扑灭的大火。 一口下去,瞬间便有数十人惨死,更有数百人被火焰缠身,在混乱的人群中疯狂嘶叫打滚,引发了更大的惊恐与混乱。 从这一点上,便能看出芮尔战斗经验之丰富。 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却并不像尤里安那般对诺克萨斯怀有感情, 当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围攻后, 芮尔立刻便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断, 这漫天飞洒的岩浆,虽是她怒火之下的反击,却也抱着分散敌人注意的打算, 听着四面八方骤然响起的怒骂声, 芮尔便清楚自己的做为已经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仇恨&mdash;&mdash;&mdash;&mdash;能不能使帝国法师分散一部分人手还尚不好说,但至少尤里安那边是暂时无忧了! 只不过, 这样一来,原本还有所留手的帝国法师,一瞬间便通通变得疯狂了起来。 一个疯狂的法师能做到什么? 一群疯狂的法师又会做出什么? 当芮尔环顾四周看到一双双赤红的眼瞳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一阵恶风吹袭,周围的温度急遽的降低, 四周的空间也变得危险, 一瞬间, 黑恶的探爪便再次突破了空间的桎梏抓住了她的双足,全面爆发的暗之力让芮尔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挣脱! 这让她脸色猛然一变,疯狂调动着魔能便试图强行挣脱。 然而先机既失,危险便比肩继踵而来, 先是一道飓风折断了钢铁的羽翼,紧接着无形的精神攻击便中止了她的反击。 紧接着逼近绝对温度的低温气便冰封了高温的岩浆与金属的铠衣,露出了剥离一切防备之后那具最为脆弱的身体, 而最后袭来的,则是那比肩岩浆的烈火。 这一刻,芮尔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 在如此恐怖的魔法攻击下,她感觉头脑好像陷入了虚无的混沌中, 在那里,她没有了躯体,也丧失了那一身骄傲的魔力。 可唯独却没有失去对于情绪的感召&mdash;&mdash;&mdash;&mdash; 恐惧,害怕,惊惶, 一系列负面情绪如海潮般涌出,无形的手仿佛要将她拖向无边的冥域,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不&mdash;&mdash;&mdash;&mdash;!!!!!!”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主心骨 嫣红涂染苍穹, 殷殷鲜血卷入风尘,又化作风中的呜咽,述说着一具残破的命运。 “呃啊…!” 意识回归, 芮尔感觉到了剧烈的痛楚,而源头则来自于身体的正中位置, 在那乳下的地方,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横亘其上,穿连前胸后背,洞口处鲜血疯狂涌出,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与狂风一齐将女孩从头到脚染个血红。 那一刻,芮尔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是那样的真实而接近, 炙热的岩浆被冻气冰结,以纵铁术构建的护身精甲也在魔法的轰击下粉碎, 而层层守护之下那脆弱的躯体,更是遍布着魔法留下的疮痍,这一切都刺激着芮尔的神经,让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发出了有生以来最痛彻心扉的嘶吼, 可当她试图调用魔力做出挽救的时候, 她却更加无力的发现那暗影的力量早已通过胸前的贯穿伤侵入了身体与血液, 皮肤之上,脏腑之间,早已爬满了漆黑而狰狞的烙痕, 甚至全身力量精华所在之处的心脏,也被暗影的力量封禁&mdash;&mdash;&mdash;&mdash; “完了!” 彻底完了! 那一刻,绝望爬上了芮尔的脸颊, 望着黑暗如墨的天空,耳畔是急速坠落的风啸, 那一瞬间芮尔有后悔也有迷茫, 但最多的却是浓浓的不甘&mdash;&mdash;&mdash;&mdash; ‘我还没有报杀母之仇,我还没有捣毁那个倾覆了我生命的组织,就这样…’ 力量飞速的流逝,芮尔的脸色由通红迅速变得苍白乃至惨白一片, 如果说数秒之前她还能靠着精神与心脏微弱连接动用力量去抵抗外能的入侵, 那么到了现在,即使是没有了外力的侵蚀,芮尔也只感觉到愈发浓烈的虚弱与疲惫感, “结束了…” 一滴清泪飞洒, 芮尔缓缓合上了双眸,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这一刻,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怒吼声&mdash;&mdash;&mdash;&mdash; “不&mdash;&mdash;!芮尔!” 是谁的声音? 在呼唤我之名姓? 又是谁的手,温暖了我的身体? 无力的睁开双眼,指缝大小的微光射入眼帘, 芮尔看到了墨绿色的布巾, 那是阿卡丽最爱的颜色, 芮尔看到了一双被怒意染红的眼眸, 看到了那因为极端愤怒而显得狰狞的脸庞, 那一刻她好想笑话对方一句‘丑丫头’,可莫名的,涌到嘴边的却是一股暖意流淌&mdash;&mdash;&mdash;&mdash; “还是…食言了呀……” 明明…说好了要撑过这五分钟… 明明还说好了要证明给你看的… 我可还要从你手里抢过那个男人的心呢!怎么就……!! 形势的逆转一再发生, 从芮尔跌下高空到阿卡丽强打精神拔地而起, 时间前后不过一息半寸, 可当阿卡丽将芮尔娇小的身躯揽入怀里的瞬间, 附着在伤口处的魔能却再一次爆发了! “嗤&mdash;&mdash;!” 这次的爆发无比的突然, 阿卡丽还沉浸在亲眼目睹芮尔遭遇重创的愤怒下, 转瞬间,突兀现身化作漆黑鬼手的暗影之力便重重的撞击在了女孩的胸前。 “噗&mdash;&mdash;!” 鲜血抑制不住的涌出嘴角, 瞬间便染红了覆面的丝巾, 遭此重击的阿卡丽身子一歪向着斜方跌落,而原本怀里的芮尔却因为那不自觉中的松开的双手而跌向了另一个彼方, 那一瞬间,阿卡丽的双目变得赤红, 她竭力的向着前方探出手, 可在巨力的推动下,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芮尔越分越远,直到&mdash;&mdash;&mdash;&mdash; “呃&mdash;&mdash;!?” 预想之中的撞击没有发生, 而坠向另一方的芮尔也没有撞上地面,而是在即将落至地面的前一秒突兀的消失, 而后,阿卡丽便感觉到了一支有力的大手,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一股热流自腹部涌入,迅速的消解着她的疲惫。 “尤里安!?” 在刹那的惊愕后,迎接阿卡丽的便是强烈的惊喜之情。 目光微仰,果不其然, 她看到了一张平静的侧脸, 那灰色的眼眸好似有非凡的力量,让原本惊悸的心瞬间便找到了归处。 “尤里安…”嘴角一瘪,阿卡丽的眼中就有晶莹滚动,而委屈巴巴的女孩这时也看到了另一侧的臂弯,那里安睡着一个金发的女孩, 身体已经停止流血,而那胸前的伤口处,一缕缕黑色能量在生命之力的作用下迅速的剥离,化作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嘘&mdash;&mdash;!辛苦你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风过云往,只是一个瞬息,阿卡丽的双脚便感觉到了坚实的触感,男人平静而温柔的声音响起,消融了女孩心中的酸苦,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伸出的手把住了她的身形,阿卡丽转头一望,便看到一张憔悴下带着激动热泪的脸庞。 “母亲!” 那一刻,阿卡丽激动的转身抱住了她的身体, 心中多年积蓄的苦涩一齐涌来,让她好想放生大哭, 可母亲梅目在她的拥抱中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便将她推离: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迎着一张写满了愕然的脸,梅目知晓女儿此刻心里的激动与委屈, 多年分离一朝重逢, 当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梅目心中的情动又怎会比女儿少却半分? 但她毕竟是有阅历有经验的人,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梅目没有敢去看阿卡丽的目光,而是转头接过了一旁男人递过来的芮尔,将她推入了阿卡丽的怀中,同时自己也一把扶起了辛迪亚: “我们母女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看着面前高出自己几人一头有余的尤里安, 梅目的心中满满皆是复杂, 当初,烧毁均衡寺庙的是他; 而后将她掳至不朽堡垒的也是他; 而如今,携手女儿帮她脱离苦海的还是他。 对这个男人 梅目有充足的理由去怨去恨,却又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纠缠到恨不起来。最终万语千言也只尽数化为了一句‘拜托’。 美妇人心里清楚,这句话后,自己一家就再也无法与这个男人划清界限了。只是梅目却不知这一切是吉是凶。 “恩!” “我来开路,你们…” “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和大家的!”这时候,回过神来的阿卡丽及时的开口接过了话头,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坚定。 有了尤里安,就好像家里有了主心骨一般, 阿卡丽那颗悬着坠着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尽管眼下危难仍未过去,可阿卡丽脸上却再看不到任何不安的情绪, 强打起精神,阿卡丽一边抱着芮尔一边搀住母亲的手臂, 伴随着尤里安的一声号令, 行刑日营救计划正式进入了最终局!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瞬杀 “嗤&mdash;&mdash;&mdash;&mdash;” 手掌凌空虚抓,远处地面上一柄散落的铁剑便被吸引着飞入掌中,握着剑柄尤里安随手舞了个花儿,深吸一口气,冲阿卡丽几人猛一点头, 持剑的左手便瞬间向前方挥斩而出, 刹那间,破空的气劲自剑刃上飞出,自西南而向东北,携着狂风推开了路中的人群, 而借着这个机会, 阿卡丽搀起梅目,托着芮尔与辛迪亚两女发足狂奔, 一个呼吸不到便奔出百米,眼看着不逾便将撤离帝国广场, 而这时, 梅目怀中的女孩辛迪亚才好似突然清醒一般大叫了一声“易大哥”,目光越过肩头向后望去,追逐着天空上的幻影, 身子开始扭动挣扎起来,“易大哥还没有走!” “放开我,我要去找易大哥!” 没人知晓这一刻大难不死的女孩心中是如何的脆弱, 经历过诺克萨斯人的酷刑拷问,身心具毁的辛迪亚心灵已然是脆弱无比, 而这种关头出面救人的易便成为了女孩心中唯一的光, 在这偌大的不朽堡垒, 千千万万的人群中,只有看着他,辛迪亚心中才会感到安心,而阿卡丽几人逃离广场的举动让女孩心中再一次惶惶不安起来。 尽管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可女孩依旧用着沙哑的嗓音不断的说着“我要找易大哥”、“我不要离开易大哥”之类的话语,柔弱的身体更是不断奋力的挣扎着,让同样虚弱无比的梅目几乎无法再抱住对方,整个人似已陷入了完全的疯狂之中。 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梅目的呵斥强行稳住了女孩的情绪: “辛迪亚!你给我冷静一些!”双手环抱着女孩无法动弹,梅目索性以额头猛击辛迪亚面门,鼻梁被撞击引发的酸涩感瞬间便唤醒了女孩的精神, 而这时梅目的安慰声便起到了作用: “无极剑圣绝伦超群一定不会有事,况且还有尤里安一旁襄助,你难道不相信你易大哥的实力么?反而你留在这里才会让他分心受伤!给我清醒一点!!”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如若不然,我就把你丢给那群诺克萨斯人,他们的手段,你知晓的!” “呜&mdash;&mdash;!”梅目的话唤起了辛迪亚心中的不堪回忆, 在地牢半年多的时间里,为了撬开她的嘴,诺克萨斯人不知用了多少酷刑厉法, 一想到再次落入那群人手中的结果,辛迪亚就乖乖的停止挣扎,闭紧了嘴巴,脸上露出惊恐的光芒。 但这却不妨碍她的视线从离开广场的那一刻便一直追逐着远处的天空,在心中默默为牵挂的人儿祈祷。 阿卡丽几人在尤里安的开路帮忙下朝着远离广场的方向而去。 事到如今, 尤里安也再无法像之前那般手下留情了。 对于源源不断涌入广场拦住了去路的帝国士兵, 尤里安挥手就是数到剑光,拖着长长的匹练,落入人群中央, 凡是被他剑气波及到的人无不被那股强劲的风波推倒, 倒飞着撞向身后之人,一时间惊呼声与惨叫声沸反盈天。 而护送几女安然走出广场后,尤里安却没有再继续向前, 却是回头转身,挥出一道比方才强盛不知数倍的剑气拦下了试图追赶与攻击几人的法师之手团。 带着锐气的剑光如长虹一般横渡天空,拖出一道十余米长的灰影, 从远处望去宛若河沟一般阻住了帝国法师们前进的道路, 而下一秒,直向法师们而来的,则是带着杀意的剑招。 “嗤&mdash;&mdash;!”蕴着空间力量的剑气如光雷电闪,瞬发即至,拦腰便断去一人首级, 那法师一直到头颅落下之时脸上仍是一副阴狠之色, 而掌中法杖杖头上闪耀的黑色光芒,则是他还未来得及丢出的暗影魔法。 方才尤里安虽然碍于梅目两人脖上项圈之事无暇分心他顾,但他依旧在专注之余分舍出一丝神念关心着头顶的战斗, 也自然,重伤阿卡丽与芮尔的人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若是对于其他人,尤里安出手时许会碍于同胞情义手下留有三分余地。 可操掌暗之力量的黑魔法师,是早于数百年前黑暗战争时期便已被定为世界公敌的恶魔, 早先尤里安随苍白女士时便知晓了其中的因由故事,对此深恶痛绝。 却不想今日竟在帝国有名的‘法师之手’法师团中见到,这极大的激发了尤里安心底的杀意, 杀了他, 尤里安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的愧疚,一心杀念反在黑魔法的催发下变得更加炙烈,连带着对‘法师之手’团也不再留情起来。 “撕拉&mdash;&mdash;!” 当心念坚定之后,尤里安出手便再没有任何的犹疑, 空间之力爆发,身形瞬间出现在法师之间,五指并拢向前一刺,便透穿了一人背心,而左手间的铁剑也在同一时间削去了一人肩膀, 看着慌忙逃避的法师与痛苦惨叫的两人,尤里安一个飞扫,抬脚将两人踹落向地面, 同时精神力牢锁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喝啊!” 目光炯炯, 那法师目光触及尤里安的瞬间,只感觉那双灰瞳好似点燃一般,诡异的火焰跃出眼眶,烧灼天地, 刹那间, 四周数百米便被烈火炙烤,短短不过半息,他便惊恐的发现自己被火焰包裹缠身, 高温带着痛感撕碎了他的神经, 慌乱的老法师一边拍打身体,一边试图用法杖燃灭火焰, 可只是刹那间灰火便烧掉了他半具身躯,老法师痛苦尖叫, 却不知周围同僚眼中他只是与尤里安对视一眼便好似发了疯一般,疯狂的舞起法杖,宣泄着魔力, 强大的魔法波及到身边之人, 而老法师却犹自不觉, 三个呼吸后,他的眼中突然冒出两团灰火,整个人嚎叫着在瞬息间化作灰烬。 这一幕着实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眼看着飞灰被风卷落,魔法造诣渊博的人已经识出这人是被摧毁了精神内燃而死。 可他们不敢置信的是,明明此人是帝国内极少数精于神念研究的大拿啊!却只是被望了一眼就……这岂不是说&mdash;&mdash;&mdash;&mdash;!? 待到众目再次落于尤里安的时候,所有人眼中都多了一抹说不出的畏惧。 “好……好强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一方战罢 一直到这一刻, 帝国的法师们才真正知晓了帝国通缉令中那个灰瞳恶魔的真正实力, 短短片刻瞬杀两人, 这样恐怖的战绩令在场之人无一不心寒胆颤, 如果说,身为艾欧尼亚人的易的强大法师们可以用道不同来安慰自己, 那么面对同样使用兵器,却更擅魔法的尤里安,帝国法师们则是更能感受到他的恐怖。 一个人究竟要怎样天赋异禀才能在如此年纪在魔武两道上拥有这般骇人的实力啊! 这一刻,每一个法师心头都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 如果有可能,他们并不想与尤里安纠缠死斗, 但帝国命令在前,而尤里安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似要轻易罢休的样子, 如此一来, 法师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尽力的抱团在一起,竭尽所能的用人命拖延住尤里安的手脚, 以等待后续帝国方面的增援。 没错! 此间的法师与部队兵团尚不到帝国为此次大典投入力量的全部。 只要拖住, 待到那位奥法之拳的女士解决了那个艾欧尼亚人,再来左右夹攻,未尝不能将这个三番两次扰乱了帝国秩序的通缉犯拿下。 然而,现实法师们注定要失望了&mdash;&mdash;&mdash;&mdash; 法师们的算盘打的很好,若是拼命死战,被尤里安实力震慑到的法师们心知肚明没人是他的对手, 但法师们也有着尤里安没有的优势,那便是地利与时间。 这里是诺克萨斯的首都,一应防卫布置,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法师更加清楚, 若是靠着不计代价的资源消耗,以魔法宝石筑建的各种法阵不说困死敌人,尽力拖住他八九十分钟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旦帝国的援兵陆续赶到,优势只会慢慢向帝国一方偏移。 只可惜,帝国法师们心中的算盘尤里安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比起被迫与帝国法师交手的阿卡丽、芮尔等人, 尤里安的目标,自打他主动现身那一刻便异常的清晰&mdash;&mdash;&mdash;&mdash; ‘营救梅目,成功脱身。’ 前一点, 梅目几人在阿卡丽的帮助之下已经逃出了广场,早先便约定好埋伏在那里的秘社剩余的战士已经现身与外面赶来的帝国军交上了手, 带队的人便是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约纳特, 作为斯维因手下最信任也是个人实力最突出的一人, 他的任务便是帮助阿卡丽众人安全脱离, 而那位一直在暗处还未现身的斯维因,则是计划最终的胜负手&mdash;&mdash;&mdash;&mdash;为了这场计划的成功,那位前帝国的兵团统帅,脱下了二十多年未曾脱过的大氅,改换了艾欧尼亚人的妆容打扮, 正等在靠近不朽堡垒北城门的关键位置。 在对方有意无意的透露下,尤里安知道了在对方身上潜藏着一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那股力量的来源,但由他来把握最后的关节,尤里安也只有选择相信。 既然&mdash;&mdash; 解决了救人的问题,那么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便只剩下如何脱身这一条。 这次的行动不比以往, 前些日子尤里安先后两次大闹都城,已是十足的撩拨了帝国的神经, 为了能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通缉犯,帝国内部在大统领的亲令下已经下足了血本, 不止在先期便调拨了‘法师之手’半个团的力量,更是在广场通向各方大门的道路上埋伏下了大小法师近两百人! 这般豪华的阵容,是帝国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大统领勃朗&middot;达克威尔自上位后便开始苦心经营,数十年几代人的不断努力才攒下了这些亲信家底, 而如今只是为了一个通缉犯,一场行刑典礼便甩出去了一半,这也足以说明了大统领的决心。 但达克威尔,亦或帝国或许还是有些低估了‘魔法’这构筑了符文之地这方天地宇宙的本源力量的神奇与强大,也从不知道一个世界符文的拥有者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也难怪, 不只是诺克萨斯,将这个世界城邦部落的所有人算在一起,有幸见过世界符文力量的也只有那寥寥三五人。 这使得帝国方面自然而然的将尤里安纳入到了‘普通’人的范畴中去等闲视之。 而尤里安本人,虽曾作为正规部队一员为帝国效力近十年,但他的声名事迹却大多无法公诸于世,纵使有些声名也只在少数人间传播, 不了解他的只当他是一个农家子出身的普通士兵,最多有些许天赋实力傍身, 而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知晓他实力的恐怖。 但很明显,面前的法师们并不知他, 也因此当尤里安动起真格的时候,法师们才感受到了那数十年未曾品尝过的‘恐惧’。 为求速战, 尤里安自打交手的那一刻起,便自觉启用了世界符文的力量, 一式脱胎于劳伦斯心眼剑的破空斩用出, 当先的法师只觉得周遭天色晦暗,四面八方好似有无穷压力迎面碾来, 而他却宛若飘零一落叶, 避无可避,逃又无门,被空间力量活生生锁死在了原地, 惊恐的看着一剑穿心而过,没了气息。 而除去一人后,尤里安杀性大起,又是借着空间之力用出的精妙剑术, 身形在虚空中穿梭,如电光一般一连瞬闪八次,生生以速度和无匹的力量撕碎了法师们缔结的防御法阵, 将眼前敌人杀得心颤胆寒,两股战战, 而当法师们奋起勇力以魔法反击时, 那呼啸的狂风、冻冰与烈焰,却完全无法碰到尤里安的衣角, 只是三两分钟, 法师们便放弃了围守待援的想法,拼着落下罪名也要远遁而逃。 这样一来,尤里安所遭受的压力便瞬间为之一空, 而这种时候,他要面对的便只有如今广场上唯一,也是最棘手的难题&mdash;&mdash;&mdash;&mdash; “走!” 目光望向西面天垂, 在那寻常人无法看见的浮云虚空之中, 两道身影以超凡的速度穿梭其间,时不时响起的惊雷轰鸣,是魔法与剑气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这里,是继他所在之处外另一方战场, 而战斗的其中一人是艾欧尼亚的无极剑圣, 另一人,却是令尤里安羞于面见的女人&mdash;&mdash;&mdash;&mdash; 苍白女士,乐芙兰。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深刻的教训 ‘真的要动手么?’ 望着远处的天空,尤里安陷入了犹豫当中。 苍白女士是谁? 是出身奥法之拳的帝国高层, 是救过他性命的恩人,教会他成长的导师, 更是改变了他一生的女人。 这位不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胜于己的尊贵女士,只凭着当初家乡农场小屋内那短暂的一番交谈,便在之后的岁月里对他横加照料。 回想一路走来, 当尤里安陷入迷惘的时候为他开解的是苍白女士, 在他陷入选择左右摇摆的时候帮他坚定信心的也是乐芙兰, 而当他沉入低谷的时候细心安慰他的还是这位高贵的女士。 其对于尤里安,时而严厉似导师,时而又细心似母亲, 时而还温柔的像邻家的大姐姐一般抚慰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就是这样一位照顾自己十年,一直像家人一般亲近的女士, 我真的要向她出手么? 我真的‘能’向她出手吗? 握紧剑柄,身形高高伫立在空中,在无人看得见的脸庞上,尤里安少了几分冰冷严肃,反多了几分踌躇: 若是按照之前与易定下的‘协定’,只为回应易为自己一方拦住了苍白女士的信任,尤里安便应当回馈以援手&mdash;&mdash;&mdash;&mdash;这是信义之所在; 两人的实力放眼整个符文之地也是一流, 齐心之下纵使女士向来神秘莫测,想来也不是自己两人的对手。 可那是自己最尊敬的人! 对她出手无异于背弃往日之情……尤里安于心不安。 天空之中,尤里安一人高立其上望着远处的战斗,而那群被杀溃的法师见到尤里安没有追击,也在远处停了下来, 但八九人的一只小队,却只敢远远缀在千米开外,既不敢上前,又不敢离开广场去追撤离的阿卡丽等人&mdash;&mdash;&mdash;&mdash; 他们已经被彻底吓破胆了! 尤里安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便将法师困在远处,而他自己则感知全开,观察着远处的战斗。 当然,说是战斗, 但在常人眼中天空中却只有易的身影手握利刃形单影只,不断的向空气中挥洒剑气; 而作为他对手的苍白女士,却从未真正露出过尊容。 但在尤里安的眼中,苍白女士却牢牢把控着战斗的主动权, 靠着一身魔法造诣不断穿梭往来现实与虚无的空间之中,借着帝都四周数不尽的大小法阵实施攻击。 只从这一点上,尤里安就看出了交战双方的想法心思, 乐芙兰以巧力反复周旋,借力施力,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易不断挥动宝剑借着无极之道练就的超凡感知攻敌于先,追求的却是速速取胜。 只可惜,急于求胜的心思却让这位无极剑圣失去了战斗的节奏, 而之前的两度受创也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实力发挥, 若是没有外人插手,也许不要一时三刻,易便会因为体力耗尽而落败。 这让尤里安不由得心中感慨, 不愧是自己最尊敬的女士,实力端得是深不可测。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女士出手, 上一次还是在特里威尔农场郊外的荒野,对手是那唤起恐惧的魔物‘梦魇’,尤里安只记得那时只是眼前一黑一明,那噬人的怪物就消失不见, 那时的他还看不懂其中的奥妙之所在; 而这一次,亲眼目睹女士的出手, 尤里安才真正知晓了女士的实力,绝对是冠绝天下的造诣。 这让尤里安心思起了些许变化&mdash;&mdash;&mdash;&mdash; 之前他犹豫不敢出手,是害怕与易的联手会伤到自己最尊敬的人, 毕竟生死交战刀剑无眼, 即使他能控制自己,却也管不住易的手中剑, 这下知道了苍白女士深不可测的上限后,他心中的疑虑也稍去了些许, 如果是生死相搏,或许仍不为他所愿, 但若只是从女士手下救人,却不违背他的信念&mdash;&mdash;&mdash;&mdash; 说做就做! 这一刻的尤里安心中十分果决, 为了这次的救人行动,他来来回回前后奔走费劲了心思,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愿在这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mdash;&mdash;&mdash;&mdash;尤里安很清楚女士的性子, 高傲如她绝不会放任自己几人从她面前逃走。 若是女士执意追究下来,即使救出了梅目等人,尤里安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既然如此,不若在此便让女士感受到压力,然后自行选择放弃。 以尤里安对女士的了解,这或许是最有可能的一劳永逸的方法。 而为了这次的行动,他早早的便改换了头脸,若只是短暂的交锋,在他的刻意掩饰下,女士一定不会察觉到自己身份的! “就是这样,要上了!” 构划好一切,尤里安便再无犹豫,隐匿气息悄然潜至两人交手的空域外, 瞅准时机,一个瞬步横插入战场,卡住两人出手的关键节点断然挥剑, 空间之力的爆发下, 手中的铁剑霎那间光芒大盛, 一道凝练的剑气脱刃而出,化作长虹直刺向天宇, 一瞬间,强烈的波动便被交战的两人感知到, 见到夺目的剑气飞来,易猛地一惊而后便是心中大喜, 而另一侧占据上风的乐芙兰却猛地皱起了眉头,眼中划过一道怒火, ‘你敢!?’ 虽是在生死交手,但乐芙兰却始终留有一分心思观察着全场的动静,尤里安大杀四方的场景自然没有逃过她的注意, 对于这个自己一路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如今的实力, 乐芙兰深沉的心思里也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欢喜,脑中一度还在盘算着要如何为今日的乱局收场,后面又该怎样安排才能‘即合理又巧合’的与尤里安见面。 却不料臆想中的见面没有等到,意料之外的出手就先一步发生了。 之前她曾无比笃定解决完那群法师的尤里安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丢下这个艾欧尼亚。 却没想尤里安非但没有离开,反倒向她动起了手来! 这可是尤里安啊! 是她乐芙兰十年如一日悉心照顾对待的人, 在过去漫长的人生里,她从未如此认真对待过一个人,尽管心中别有所求,但谁又能说十年的付出没有动过一丝真心呢?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她恼恨异常, 手腕一翻,星月法杖便落入掌中, 盛怒下的女人眼神凶狠无比,决意要给尤里安一个‘深刻’的教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章落幕 “嗤&mdash;&mdash;&mdash;&mdash;”充斥着符文力量的剑气刺破了空间,向着乐芙兰藏身的地方而来, 面对这犀利无比的剑光,乐芙兰没有任由其间蕴含的力量爆发,从而被迫逼出匿形之所, 反而主动跳跃回到现实,以魔影迷踪的法门现身在尤里安的侧后方, 手中法杖微扬,金色的魔能法球毫不手软的射向了尤里安后心, 这一刻,女人的视线落在了尤里安的脸庞,眼中的火气似要冲出眼眶吞噬面前之人, 而被盯着的尤里安,却死命的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这位礼服加身、艳丽又高贵的玫瑰, 对于乐芙兰的攻击,也下意识的选择借空间之力隐遁,拉开了与乐芙兰之间的距离。 这般低眉顺眼的举动被乐芙兰全程看在眼中,让她心中涌起的怨怒稍稍平息, 在尤里安那灰盈盈的眼瞳中,她清楚看到了一抹夹杂在犹豫之下的哀求,那模样儿乐芙兰曾先后见过两次,每一次都会让她心中不满一阵儿, 可却总是因为狠不下心而自己将自己说服。 “呵呵呵……” 不知为何,当乐芙兰敏锐觉察到那一闪即逝的眼波时,那因为愤怒而挑起眼角不自觉的便弯了一弯, 想着面前的男人出于本能的想要讨饶,可心中却又记得自己那‘精心’打扮过的身份,不得不强压住情绪换上一副冷脸面对自己, 可手脚上却还是老老实实乖乖窜逃的窘迫模样儿, 乐芙兰心中的不知怎么就再生不起一丝火气来, 在回首闪过另一侧易刺来的剑气后,眼角的余光瞥见斥了一声“快走”之后便头也不回向东奔逃的背影, 乐芙兰黑纱下原本因含怒而抿成一线的唇角,忍不住的便向上翘了翘, 收起法杖,止下了要狠狠教训这家伙一番的想法,目送着两人化作流光向远处遁去, 眼光闪烁不定: ‘呵呵呵呵……’ ‘没想到小家伙几年不见,一点都没变…今日就放你一马…’ ‘我们…’ ‘很快就会再见面…’ ‘很…快…’ 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下, 乐芙兰素手轻扬,随着一件白色长袍取代艳色的礼裙裹住身体,之前被尤里安吓破了胆子的法师与从其他地方增援来的人齐齐出现在了女人的身边, “女士……!?” “嗯?”对于尤里安,乐芙兰有充足的耐心来慢慢调教,但对于身边这群‘蠢货’,她只消一声轻哼,便令身旁温度骤降,使得众人齐齐噤声。 这般懦弱的模样让乐芙兰心中更加不屑,暗暗骂着尤里安废物,竟然没有将这些人一并‘带走’,却是给自己添了麻烦。 “女士,你不应该放走那两个人!” 几十个增援而来的法师与‘法师之手’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位身份稍高些的老法师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上前,无奈的开口指责道:“大统领阁下之前有过吩咐……” “我如何做事需得你们来教?”虽然换了一身白色及地法袍,但脸上的黑纱却没有摘下, 遮住美颜的黑纱与白色的束身法袍相互映衬下,使得人群中的乐芙兰平添一股高贵傲然的气势, 让这些本就不敢直面她的法师更加噤若寒蝉, 但&mdash;&mdash;&mdash;&mdash;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今天的行刑大典究竟有多重要,帝国早在数月前便在暗中筹划大动干戈,大统领私底下也三令五申一定要保证典礼的顺利进行, 可诸般变故之下,典礼非但被破坏,就连破坏典礼的主要之人,他们也没有抓到一个, 这不仅是丢面子的事, 事后怪责下来更是一场灾难, 心知肚明的众人没人愿意承担,便想将面前这位身份更加高贵的女士也一同下水, 而女人的回答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只见老法师听到乐芙兰毫不客气的回应不由得点头拱手作揖,脸上唯唯诺诺可嘴上却半点不犹豫的说道:“既如此,今日之事毕,我便会亲自禀明大统领阁下,一切因由皆由他裁断。” “请便。” 此刻的乐芙兰正心情大好,虽然无法留下那位对自己小有威胁的无极剑圣,但却见到了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尤里安, 一想到自己多年构想的计划还能重启继续下去,她便再懒得去理会身边这群法师来回推诿的糟心事情, 毕竟&mdash;&mdash;&mdash;&mdash;她可是乐芙兰,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她拥有旁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权与力。 帝国大统领在外人眼里是无上的至尊,可在她眼中却不过还是当初那个固执的小孩。 自己既然能在几十年前一眼相中他,助他一举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袖,就完全不害怕他会胆敢降罪于自己。 更何况, 就在她远离不朽堡垒的这数年间, 那位大统领已是朝不如夕,卧病在床大限将至, 纵使有再多的不满, 在这种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他也只会通通压下对自己笑脸逢迎,以求能在小儿子登上御座后能扶持一把。 又怎会开罪于自己? 而这也是乐芙兰任由身边法师推卸责任却又懒得理会的自信之所在。 在确认了乐芙兰的态度后,法师们相互使着眼色,这一次换上了另一个中年的法师上前,向乐芙兰行礼后道:“女士,虽然…但是此时帝都内大阵尚存,那些人必定无法离开,我等会汇集其余同僚四散寻找,但抓人的事儿……” “去吧!”虽然急于寻个安静之地思考后续的计划,但毕竟之前答应过大统领,乐芙兰自是不好完全推却, 只能甩手丢出一枚精巧的水晶符文,说道:“若发现了那群人的踪迹,用此便可告知于我。” “多谢!” 随着法师们一一离开,乐芙兰身形一转便如梦幻泡影一般消失无踪, 从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看向过下方混乱的帝国广场, 而随着秘社战士们或战死或自杀、突围, 广场上的风波也在陆续赶到的法师与城卫军的维持下渐渐平息, 一场大戏即将落幕。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北门战争 “走这边。” 离开了帝国广场, 看着 尤里安当即便决定抛弃从空中穿过这般显现的举动,一个瞬身降落到地上,无视了一旁看见他后惊恐的人群, 回身招呼一句扭头便转入了一处巷口,而紧随他身后的易,在简略打量了一番四周之后,也当即决定跟上了尤里安的脚步。 两人本就是实力高强的修行者,又尤其擅长速度, 当尤里安展开空间魔法强行抹掉了两人一路过来留下的痕迹后, 那股始终萦绕在心头的窥伺感便彻底消失。 借着不朽堡垒城区之间混乱的地形,尤里安带着易两人在高低参差的屋舍桥洞之间来回几个穿梭, 再次出现的时候, 尤里安已经换上了一套接近本貌的妆容,而之前对敌时用过的铁剑与行动穿的衣衫则被他通通销毁在了暗沟之中, 而与他类似的, 身为艾欧尼亚人的易在诺克萨斯的地界上不可谓不显眼, 为了帮他隐藏身份, 尤里安牺牲了腰包里仅剩的钱币从一户小富之家里顺来了几件下人穿的衣服,套在易的身上盖住了他那身显眼的绿袍, 而之前自己用来掩饰妆容的发鬓胡须也顺带着落到了易的脸上&mdash;&mdash;&mdash;&mdash;那原先寸步不离身的七目洞悉目镜,因在与乐芙兰的战斗中损坏,此刻已被易取下,妥善的保存在了衣襟之下, 当忙活半天后的两人再次站到街头时,已经是两个三十来许年纪的中年糙汉子打扮,从头到脚再看不出与周围的普通人有任何的不同, 这里就要感谢一下阿卡丽的伪装术了, 作为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阿卡丽有足够的理由从母亲梅目那里学来一身精湛无比的伪装技艺, 而尤里安在跟阿卡丽学了几手后,水平如今也是大有增长, 感受着周围人平和似的目光,尤里安与易对视一眼,默契的沿着街道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前, 一边沉默的倾听着来自街头巷尾普通百姓的议论, “听说了没有?帝国广场那边出大事了!” “是嘛!我听到说大皇宫的墙被人炸了!大统领都受伤了呢!” “胡说,大统领阁下没事,明明是杜克卡奥将军参加行刑大典结果乘坐的马车被人袭击了,听说血溅了三四丈呢!” “才怪呢,我听到的怎么是参加大典的贵族被全部杀完了?” “啊?那也…太好了吧!?” “…” 果然是众口铄金, 明明此地距离帝国广场直线不过千余米,可消息传到这里却已经变了不知几个版本,让参与了事件全程的尤里安只觉啼笑皆非,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民众的议论归议论, 帝国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才刚刚开始, 虽然因为被易的突然插手、尤里安的强力爆发以及苍白女士的有心放水,使得行刑日万无一失的准备变得像个笑话一般, 但帝国一方却绝不甘于失败, 尤里安两人刚刚走过一条街道,迎面就看到了穿着重甲的帝国士兵迅速的经过,占据了街道各处的高点,部分人驱赶起了群众,余下的则守住街口盘查起了通过之人的身份。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北面的天空传来一声轰然巨响&mdash;&mdash;&mdash;&mdash; “出事了!” 听到这声响,尤里安瞬间便意识到了那是斯维因传达给自己的讯息, 几乎下意识的,人群中的易与尤里安同时爆发,一个抽剑放倒了离得最近的数个士兵,一个则蓄起魔能奋然一脚跺下,引起了一场百米方圆的地震,使所有人站立不稳摇晃跌倒。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两人嚣张的举动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呼喊的声音响起, 几个士兵没有被同胞的死镇住,悍不畏死的向着两人扑来,远处的射手拉开了弓弦,向天空射出了鸣镝箭。 “唳&mdash;&mdash;&mdash;&mdash;!” 鸣镝箭上空瞬间发出了鬼哭一般的尖啸声, 使得周围方圆数里的人都迅速向着街道涌来, 而天空中,原本正向着北城门处进发的帝国法师,也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分成了两拨人,一波继续向北门驰援,一波则回过头来冲向了尤里安这边。 感知到自己两人这一下未尽全功,尤里安几乎没有开口只是一个眼神过去,易便会心的冲上天空,与迎面赶到的帝国法师战在一起, 而尤里安,则一个瞬身猛然消失在了原地,向着北门而去。 速度全开的状况下,尤里安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在了空中, 几个呼吸之后,他的视线便已经看到了不朽堡垒的北城门。 在那里, 一道冲天的狼烟升起, 厚高的城墙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豁口, 而豁口附近,几十个黑衣甲兵与一群同样黑甲着身的帝国士兵纠缠在一起, 而天空中彩光闪烁,数道身影在天空中架出六芒星法阵,法阵不断降下落雷,威胁着地面的人群。 “危险!” 尤里安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央被牢牢保护起来的阿卡丽等人, 在确认了她们的安全后,尤里安目光立即落到了一旁不远处的斯维因身上, 这个中年男人此刻背脊笔挺,眼神锐利,一双大手张开,暗红色的巨爪自大氅下飞出,回击着天空的落雷, 但血爪的力量有限, 而六芒星法阵的力量却连接了北城门上刻印的永恒魔能法阵,拥有几乎无穷的力量, 成百上千道落雷劈下,斯维因的力量抵御不及,被一点一点压回身侧,眼看便是岌岌可危。 “等不了了,跟他们拼了!”斯维因身边离得最近的便是阿卡丽, 这时的她已将怀中的芮尔暂托给了约纳特,自己一手持镰一手握匕,神色决然,一双黑眸被灰光浸染,身上的气息危险而暴戾,显然是做好了不顾一切激发世界符文的准备。 而一旁的梅目虽然虚弱无比,但看到斯维因的颓势,也默默无声握起了一只苦无,准备随时加入战场,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一道剑光自南面而来, 寸许的剑芒在脱手片刻后迎风暴涨至七八丈,在无数惊恐的眼神里直着撞向了城门, 下一秒,刺目的光芒亮起, 无数的人被这耀眼异常的光辉刺激的双目紧闭口中哀嚎, 而下一刻骤然响起的轰鸣声与滚滚气浪更是在刹那间便将成片的黑衣甲士掀上天空, 一时间,城门处帝国士兵的惨叫声冲上云霄,而与之相对的另一方,阿卡丽等人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mdash;&mdash;&mdash;&mdash; “尤……” “走!”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执手相看泪眼 没等惊喜万分的女孩叫出自己的名字,尤里安便一个瞪眼止住了她开口的念头,同时一手一个拽起了芮尔与梅目,梅目拖着辛迪亚,身后跟着回过神来的阿卡丽, 一行几人在尤里安一马当先的冲击下瞬间便越过了城门, 而这时, 诺克萨斯士兵还尚未从刚才的混乱中找回状态, 只有满心愤怒的法师试图用法术拦住几人, 然而这种关头下,尤里安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双眼一扫, 两拦路的法师便惨叫着滚落一边,拍打起身上的火焰, 而借着这个时机, 缓过手来的斯维因也毫不犹豫的一边招呼着手下人,一边爆发力量以血色的巨爪击退了试图上前的法师。 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出城, 一连闯过了布置在城外的几道防线,才在后续接应部队与从城内赶过来的易的携手下杀出了一条通路,借着不朽堡垒北方广袤的林野稍稍得到了一丝喘息。 可即使这样,帝国的追兵依旧源源不绝的追踪着尤里安等人的脚步,一路上,尤里安等人不知杀退了几波帝国的法师兵团, 直到午夜时分林间雾起, 奔波了六七个时辰的残队才彻底摆脱了最后一波追击,成功躲入了斯维因事先准备好的地穴, 而这时,奔波了一天的众人已经到了体力的尽头。 “呼!” 在斯维因反复确认了没有追兵赶来后,疲惫的战士们连欢呼的气力也没有了, 一个个或躺或相互倚靠着便呼呼大睡起来, 而约纳特等几个斯维因信赖的手下,却还要与尤里安等人一起压抑着疲惫,处理接下来的一些事情, 约纳特刺客出身,就主动请命带上几个人出了洞穴外巡查, 而其他的几人则分别被派去处理伤患,分发食物和水,以及统计伤亡情况的工作。 看到大家都没有时间休息,尤里安自然也想主动请命与约纳特一起巡查外面的山林, 他的感知力与魔法水平,在很远的地方便能发现敌人, 但他的主动请缨却被斯维因回绝了, 顺着斯维因的视线看到一旁角落里的人,尤里安这才想起己方的队伍中还有一个临时加入的人在一旁,便只好轻轻颔首。 不过,相较于斯维因与尤里安两人眼神之间的无声交流。 这位艾欧尼亚的无极剑圣却是完全没有那些无聊的心思, 此刻的他正有些僵硬又尴尬的站在了洞穴角落,被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而抱住他的人便是辛迪亚, 这个差点死在行刑台上的艾欧尼亚女孩,似乎完全忘记了自身的虚弱,正用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扑到了她易大哥的怀中, 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泪水。 在场所有人,或许没有人比她心中有更多的悲与喜了。 作为诺克萨斯人重点拷问的对象, 这半年来她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再到生不如死的变化,而就在她几乎完全放弃认命的时候,却等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一刻的辛迪亚,心中有太多的苦想说,而面前站着的却恰好是她最尊敬又最崇拜的男人, 而更加幸福的是,他还是帮自己脱离苦海的人。 当尤里安目光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放肆哭泣的女孩,还有一个被抓住衣襟抱住胳膊的男人, 他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僵硬到逐渐柔软,再到最后轻抚着发丝,以旁人难以想象的温柔低声的安慰着面前的女孩, 这一刻尤里安突然觉得这个曾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男人也不是那么的坏。 不过他也没心思再去操心对方了,几乎就在易安慰辛迪亚的同时,他也被一个女孩抱住了, “尤里安!”伴随着一声略带压抑的低呼, 尤里安感觉自己的怀里挤进了一具火热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转头,一双小手便先一步粗暴的掰过了他的脸颊, 紧接着,便看到两瓣急遽贴近的红唇,猛地印上了他的唇角。 “嘶&mdash;&mdash;!”火热的触感袭来,触电般的感觉让尤里安下意识的闭起眼睛,却不料下一刻迎接自己的却是两颗小小白牙的袭击, 只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来自唇角处的撕裂感, 而当他本能想要挣扎的时候,那双不知何时穿过腋下环与后背的手却将他牢牢钉死在了原处。 “唔!”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了阿卡丽的袭击,感受着流入唇齿间的腥腻味道, 尤里安知道自己已经‘破了相’, 可当他有些无奈的低下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感觉到不知何时脖颈间已经多了一丝冰凉的水意,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怀中的女孩已经是泪眼朦胧。 抿起嘴角,尤里安的动作停在了此刻,望着将头深深埋在自己怀里的女孩那颤抖的肩膀,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这个坚强的女孩, 在行刑台上面对母亲的时候没哭,在独自一人硬抗攻击的时候没哭,在城门前准备拼命的时候没哭, 却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终于忍不住汹涌的情感,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低声的啜泣起来。 这一刻不知为何,尤里安眼睛也有些微酸苦,只不过他却比十几岁的少女更加能忍耐一些。 任由阿卡丽在他怀里宣泄了半晌的情绪,尤里安轻轻搭住了女孩,低声的开口道:“好啦,别人都看着呢…怪难为情的。” “嗯~~!”一阵撒娇似的忸怩,宣泄过一番后的阿卡丽好不容易挣扎着脱离了温暖的怀抱,一抬头,却看到了身边两步远外不知等候了多久的梅目, 一瞬间,清醒过来的女孩脸色大红,迎着母亲略显复杂的眼神,阿卡丽下意识的捂住了脸颊,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好半天,才再次揉着红肿的眼眶,口中唤着‘母亲’与梅目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刻,尤里安看到了美妇人眼角闪过的晶莹, 他没有打扰这对时隔数年历经生死折磨才最终相逢的母女,却是轻轻抱走了一旁昏迷的芮尔,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尤里安的努力 离开了阿卡丽母女的身边,尤里安抱着芮尔来到了斯维因为他准备的角落, 这里专门被划开了一小块区域,有临时安置用的帐篷,帐篷里有被褥与一应生活用品,尤里安正好将昏迷中的女孩放到柔软的褥子上, 取过一旁摆放的清水和药品,手指沾了沾,轻拂过女孩的身前,那沾满了殷红又与血肉粘结在一起的衣服与缠绕在外的绷带便被乖巧的揭开,露出了胸口处狰狞的血洞。 看到这恐怖的伤口,尤里安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 之前一路上,因为忙于逃命与厮杀,尤里安始终没有腾出手来处理女孩的伤口,只能任由女孩一路颠簸,那些缠在外面的绷带虽然掩住了伤口,但却藏不住被魔法伤到脏腑。 凝神默默观察,皮肉附近有着药粉的痕迹,而透过血洞,尤里安闻到一股异样的血味,他知道那是诺克萨斯配给给精锐战士续命用的圣药,尤里安自己曾经也服下过一粒, 正是因为那股药力,女孩体内的伤才没有继续恶化,只不过药的效力也仅此而已, 泛着黑色的焦肉卷缩倒翻着,尤里安手指只是轻轻的触碰,便立刻有血丝渗出,再顺着血洞向内查看, 尤里安缓缓舒了口气,暗道一声“还好!”, 他还记得当时行刑台上那危险的一幕, 魔法贯穿了芮尔的胸膛,并试图摧毁一切脏器,终结女孩的性命。 但能被选为‘战争兵器’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死掉? 几乎是在魔法的力量侵入体内的一瞬间,芮尔本身属于纵铁术的力量便率先发起抵抗,护住了最为关键的心脏, 紧接着,那些刻满了身体的符文印记也纷纷被激活,各种力量交错之下,纵使芮尔依旧陷入了昏迷,但伤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致命&mdash;&mdash;&mdash;&mdash; 不然这个年纪仅仅十三四的女孩也无法在近半日的长途颠簸下保的性命。 “呼&mdash;&mdash;&mdash;&mdash;” 确认了芮尔的状况后,尤里安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伸出一根食指顺着洞穿的血口轻轻探入,尤里安的感知可以让他清楚知晓女孩身体的一切状况,而指尖处微微亮起的灰光则如同最锋锐的手术刀一般轻易的切下了脏器处早已坏死的部分, 一瞬间,昏迷在被褥上的芮尔便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猛汗透穿肌肤滚落,女孩的身体也本能般的抗拒挣扎起来, 但早有准备的尤里安抬起右手按住了女孩的胸口,膝盖则抵在了女孩的胯间,压住了试图胡乱踢踏的双腿, 眼中灰光闪烁,附着魔能左手上一秒取出坏死的脏器,下一秒温润的生命能量便透过指尖洒落,止住了流血的伤口。 这种时候,尤里安不得不感叹一句生命能量的伟大,作为一切治愈魔法的本源,它的存在使尤里安瞬间化为了这世间最顶级的梅林圣手, 在一手以指做刀,一手生命能量不要钱般的灌输下, 芮尔身体内恶劣的状况迅速得到了好转, 随着最后一块坏死的血肉被取出,尤里安看着胸口正中处生出肉芽的肌肤,抓过了一旁的药瓶,张口咬下了瓶塞,一点一点将瓶内的药粉倒了下去。 “嘶&mdash;&mdash;!” 好不容易舒缓的额头再次蹦出了青筋,但这一次芮尔的挣扎却没有之前的力量,在尤里安腾出手来轻轻的安抚中,女孩额头的汗水被蒸发,绷紧的小脸一点一点舒缓下来,而后, 一缕低低的鼾声在女孩的鼻间响起。 “呵呵。”看着睡着了女孩微微张开的小口,尤里安轻笑着探手点破了一颗小小的鼻涕泡,抬手拿过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着, 一直到女孩的身子上上下下被绷带缠满, 尤里安这才收手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谢谢。”望着睡着的女孩安静的脸庞,尤里安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道了声谢,转而为她盖上了被单, 芮尔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 可尽管有生命能量的帮助,她接下来依旧需要至少三两个月的静养,使身体的机能慢慢恢复,而现在,就让她先好好的睡一觉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尤里安轻轻的离开。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宁静的夜晚, 白天的厮杀血斗,使得许多人早早进入了梦乡,但也有些战士却因为身上的伤口来回翻滚着无法入睡, 而那些伤势更重的人,他们低低的呻吟声为洞穴里增添了几分幽凉的气息。 而尤里安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来到斯维因,向他报告一声后也没有休息, 只是换了一件新的风衣代替了之前染血的衣服后,便直奔着那些受伤的人而去, 他体内的生命之力对于脏腑器官之类的病疫效用有限,但对于那些刀枪棍棒的伤势却手到擒来, 在他一夜不懈的努力下, 一个又一个秘社战士经他之手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沉沉睡去。 而尤里安却一直忙活到清晨时分旭日东升,他才为最后一人处理好了伤口, 在约纳特热切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的角落里休息, 而梅目与阿卡丽母女早早就等在那里,一个为他递上了水和干粮,一个为他拭掉了额角的汗水,又顺手为他按捏起了肩膀。 “辛苦了,谢谢,谢谢!”一直到现在为止,约纳特都还抓着他的手不断的感谢着, 而洞穴内其他亲眼目睹了尤里安昨夜努力全过程的人们,望向他的目光也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些人之前对尤里安与阿卡丽的态度可有些冷淡, 尤其在经历了昨日的战斗与逃亡后,几百条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那片土地,而代价却只是换来了两个女人, 还是两个艾欧尼亚女人! 许多人都十分不理解他们的首领为何会答应如此离谱的交换,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参与秘社的这八百余人,可都是有着多年战争经验的沙场老兵,又是斯维因的绝对死忠,如果是为了自家将军的事业,他们一定二话不说, 可为了救一个(两个)女人,就直接攻击帝国广场,又付出了如此大的伤亡代价, 没有怨言? 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各般心思 对于自家效忠的人,这些跟随了斯维因少说都有五六个年头人自然不会去怨怼, 那么尤里安与阿卡丽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被人怪罪的对象。 就说昨夜逃亡的时候,尤里安就在这些战士的身上感受到了对自己几人或多或少的厌恶, 而在得到了统计伤亡人数的报告后,这种情绪便进一步的在人群间发酵&mdash;&mdash;&mdash;&mdash; 三百人。 参与行动的八百秘社战士,最后回来的只有三百余,且多是负责城门处与城外接应任务的人, 至于那些直接参与到广场救援行动中的战士则是十不存一, 即使活下来也大多都带着重伤。 在看到报告的时候,尤里安的心情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虽然在行动之前就有料想过这种状况的发生,但当血淋淋的现实第一次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尤里安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无力感。 尤里安强么? 强。 不论是放在哪里,放到哪个年代,他的修为造诣都是毫无疑问的顶尖强手, 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从帝国军无穷无尽的人潮下保得每一个人的性命。这还是他尽力出手没有任何犹豫的情况下, 这一次的救人从最开始构想中计划顺利速战速决到被海克斯-禁魔石炸弹拖延了时间被迫进入混战, 他不知道是哪一位‘天才’在背后导演了这出戏码, 但尤里安很清楚这结果便是造成了帝国与秘社两方的双输, 帝国那边耗费了巨大的人物财力,却被人众目睽睽之下截走了囚犯颜面无存, 而秘社这边则付出了过半的伤亡,同样说不出胜利的字眼。 而尤里安自己这边,看似没有损失却也是损失最大的那一个, 不说芮尔为此重伤差点殒命,就说尤里安自己为了能安全的把人带出,他已经一脚踩过了心里划下的底线, 杀戮帝国法师,对普通的士兵痛下狠手,甚至还通过对无辜民众出手分散诺克萨斯士兵的精力, 这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事,在这场救人运动中被他一一付诸实践, 没人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心中还对回归祖国抱有希望的人是多么大的打击, 这种失意感从停下来的那一刻便折磨着尤里安的心,也因此他才会彻夜不眠的挥洒精力与魔能为人治伤,用忙来压下脑中杂乱的心思, 尤里安的行为得到了其他人的感谢,但却没得到自己的原谅, 这一点,阅历丰富的美妇人梅目看的是一清二楚, 也因此在结束了与阿卡丽的互诉衷肠后,她没有应允女儿要求她休息的提议,却是带着阿卡丽一起帮尤里安打起了下手, 一方面,梅目是真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在通过女儿的讲述知晓了她入狱以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后,梅目便对尤里安大大改观, 从前她对尤里安的感官便是毁了均衡教派也毁了自己的人, 而现在,她却突然有些懂得为什么自己骄傲的女儿会对这个诺克萨斯人倾心至此, 当一个男人能为了一句话,一个朋友间的‘承诺’,便把属于你的重担与压力默默扛在自己肩上向前时, 试问,又有谁能不对他感动呢? 即使是梅目,若是抛开母亲的身份只以一个女人的角度论,她也自觉自己无法逃出这样的‘网’,甚至她觉得自己会完全不想逃,甘心情愿的任由织网一点一点收紧将她困锁其中,也甘之如饴&mdash;&mdash;&mdash;&mdash;就像女儿阿卡丽做的那样。 而另一方面,梅目则是为了女儿与自己考虑。 过了今夜,秘社中的其他人对于尤里安是什么态度梅目尚且不知, 但她却很清楚自己母女二人的身份, 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虚弱的母亲与受伤的女儿就是那海面上无根的浮萍,做什么都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若想要平安回到故土, 那么从帝国的行刑台上逃走只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 后面还要面对帝国的通缉,赏金猎人的追杀,这些都还需要仰赖斯维因的秘密结社的帮助, 若只靠自己几人与尤里安的努力,回家只会是遥遥无期。 也因此,当梅目看清了这些后,她便立刻带着阿卡丽一起找上了尤里安, 虽然彻夜流血流汗的人是他,但当你看到一个脸色憔悴苍白的母亲与一个额角还残留着血痕的女孩付出的努力后, 即使是有再多的恨与怨,也只能藏在心底。 这一点,作为秘社首领的斯维因自然不会看不穿, 但他并没有在暗中推波助澜,又或是出面道破梅目的心思,反而在之后的几天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 一直到尤里安再度找上门。 时间已经数日之后, 为了防范帝国的追杀,在行刑日后的第二天,斯维因便带着众人弃置了那处洞穴,沿着贯穿不朽堡垒的河流一路向北,直到所有人进入了位于帝国北方港口霍雷兹港西北的山区,才借着那里荒僻的山野构筑了新的秘社大本营, 至于之前在城内贫民窟的大本营? 早在救人行动开始前,斯维因便已做好了将那里完全废弃的准备,而随着行刑日计划的开始,一同被放弃的还有秘社这几年来培养的地下势力, 数以十万计的居民贫民,不计其数的物资钱财与势力网络。 这番举措可谓是气魄惊人,在斯维因当初拍板决定时,即使是他最信任的几个手下将军也起了争执,但最后却还是被斯维因凭借着个人的威望强行通过。 先不说这位昔日的将军统帅暗地里是否还有别的更深入的考量,单只对尤里安而言,已是一种绝对的低姿态,令人感动。 所以,当众人稍稍安定后,尤里安便立刻找了上门,在一处安静的山谷里,尤里安带着阿卡丽、梅目见到了斯维因, 刚一见面,尤里安便单膝及地,手掌抚胸行了一礼:“将军。” 见到尤里安的举动,又听到那话语间称谓的转变,即使以斯维因过人的心性,心里也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他已经预感到了尤里安的来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追随 跨出一步躬身探手, 斯维因并没有因为尤里安摆出的低姿态便有任何拿捏的想法,伸出双手托起尤里安,而随着他一同起身的还有一旁的梅目母女————虽然彼此之间身份有别,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帮助过自己的人,因此梅目也并没有自矜身份对一个诺克萨斯人行礼表达感谢。 “无须如此,请起,请起!”扶起尤里安,斯维因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对几人问询道: “这几日在这里住可习惯?” “托将军的福,一切安好。”尤里安回答道。 “那就好,”轻点点头,目光顺着瞥到梅目,斯维因开口道:“夫人刚刚脱离牢狱,正是需要静心休养的时候,我作为一社领袖,却碍于事务繁忙无法时刻照料,这里的条件又不比城里,若是夫人有任何需要,请务必告知于我,又或是告诉我的那些手下,我会叮嘱他们帮你办好。” “多谢将军。”面对斯维因的盛情,梅目再度回以轻礼,“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话到一半,梅目没再继续往下说,眼神不自觉的瞥了眼尤里安,转而望向远处出神起来。 而被她目光看到的尤里安则有些沉默的抿住了嘴角,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进入冬天,诺克萨斯的的气温已经界临零度,呼啸的山峰卷着凉意拂过鬓角,卷过衣衫,发出‘飒飒’的猎音, 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沉默了好半晌,尤里安才咬了咬牙抱拳轻声开口道: “将军……” “是为了离开诺克萨斯之事?”等待好半晌,依旧没有等到尤里安说明来意,斯维因的眼神轻轻掠过梅目与阿卡丽,最后又重新回到尤里安脸上,开口点破了他的心思。 “是。”下意识的点头应是,尤里安猛地抬头,正对上了斯维因泛着微红的眼瞳,张了张嘴,尤里安有些尴尬般的主动低下了头。 但片刻后,他又重新抬起头,直面斯维因的眼神,脸色已多了几分沉痛:“是因为几日前的行动。” “秘社损伤惨重,不仅放弃了在不朽堡垒的全部基业,还被帝国通缉,被迫来到这四面无人的山里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这种情况下我…我…” 尤里安声音低沉,随着他的讲述,山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了起来,阿卡丽垂下头,一旁的母亲梅目则是神色有些慨然的搂住了女儿的肩膀,轻轻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而这时,斯维因却突然用一声低笑,打破了这份凝重。 “呵呵。”面对几人投来的视线,斯维因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浓了一些。 看着尤里安半晌,斯维因失笑摇头道: “这本就是约定中的一环,有何不敢开口?害怕我会为此动怒?” “尤里安,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将军是我见过的诺克萨斯中最有智慧的人。” “最有智慧?呵呵。”听到尤里安的话,斯维因突然笑了起来,问道:“一个被革去职位、抄没全部家产,手断脚残,年过四旬仍一事无成的人称得上最有智慧么?” 尤里安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斯维因却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住口, “比起最有智慧的人,我更愿意听到的是一个顽固的人,一个倔强的人,一个…坚持到底的人。” 轻轻背过手,望着山间残云卷动,雾气荡漾,斯维因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良久后轻声开口问道:“尤里安你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我的过往?” “我生于富贵之家,家中良田千顷,财宝万千。往来结交的没有平民之子,出入门庭的都是贵族大豪,但…” “那些却通通被我亲手埋葬!”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斯维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得意或懊恼,有的只是平静。 “你可知道为什么?” “…” 对于斯维因的故事尤里安怎会不知?但比起寻常人家口里的‘常胜将军’、‘天才统帅’,混迹军旅的尤里安却知道他在贵族高层眼里的名头————‘贵族叛徒’。 背叛了家族,抛弃了阶级,最终得到了反噬。 尤里安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些贵族私底下是如何对斯维因百般歧视,但却一直不知斯维因为何会放弃那些优渥的条件,选择这样一条‘叛逆’的道路。 但当他想起曾经与斯维因交谈时对方向他阐述的那些, 不管是那句‘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以及那句‘推翻达克威尔’的宣告, 尤里安有一瞬间突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了解这个中年男人,知晓了他的心, 那是装着星辰大海的广阔,又是系着黎明百姓的温柔, 斯维因就像曾当着索拉卡面许下‘终结战争’这个宏愿的自己,他的眼里装着这个帝国, 而他的叛逆决绝,正是一种另类的坚定———— 为了诺克萨斯而舍弃自我的深沉的爱。 一时间,浓烈的感动萦绕在尤里安的心头,而在这份感动的催动下,他再一次的单膝及地,对面前的男人抱以了最郑重崇高的敬意: “将军高义!尤里安愿为将军之志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这一刻,尤里安的心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要更加真挚, 而斯维因在看到尤里安的举动后,却是欣喜的再次上前搀起了他的手臂道:“好……好!!有你襄助,足胜万马千军!” … 山顶上发生的事除了尤里安、斯维因二人,便只有亲眼见证的阿卡丽梅目母女二人知晓全部, 其他人不知道那日两人说了些什么,却知道在那之后尤里安便正式归入了秘社的队伍序列当中, 如今的尤里安在除开之前‘教官’的名头外,如今又多了一个新的职位,那便是代替约纳特负责起护卫斯维因安全的任务,而与尤里安一起的,还有刚刚苏醒的芮尔,以及暂时加入的阿卡丽与梅目母女。 对于这一任命,秘社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 虽不理解将军的考量,但明眼人却都能看出斯维因对尤里安的信任。 而在那道任命下达之后,尤里安对斯维因的态度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若说之前尤里安行事还与秘社众人有些许若即若离, 那么如今的尤里安便正式找回了当初从军时的状态, 在换得一身新行头后,便彻日跟随在斯维因的身边,随他一起处理着秘社的大小事务,而斯维因在那日之后也正式告知了秘社全体接下来的行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造访了秘社的驻地。 “你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新的访客 “你是…”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这过去的半个月,是尤里安得到成长的半个月, 追随在斯维因的身旁,尤里安学习到了许多往常从未接触过的事, 从如何领导队伍,到怎样协调他们日常的开销与一应需求, 在这片帝国北疆落雪的莽原上,这支人数仅剩三百余的秘社队伍,在不断的改换藏身处后已经渐渐摆脱了帝国的追查,在新的地方重新安顿了下来。 在他们的周围,茫茫多的帝国士兵还在不知疲倦的翻找搜查着秘社的踪迹, 但远在数百里外居住在不朽堡垒中的人,却已经开始忘记那发生在半月前的故事,悄悄换上一身新的冬装,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一年倒数计时。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在某一天的黄昏,踏着西山最后一缕未没的晚霞,造访了秘社最新的驻地。 他的出现第一时间便被游弋在荒原林野间侦察情报的斥候发现,并立即向上报告, 而被尤里安接替了护卫职务后,负责起营地安全的约纳特在接到手下报告后的第一时间便带人&mdash;&mdash;&mdash;&mdash;这也由不得他亲自行动, 距离上次的行刑日行动虽然只过去了半月, 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斯维因为了安全考虑已经带着手下一连换了三处藏身所,一直到如今的这处荒芜了数十年的洞穴,才算勉强有个落脚之地, 这种情况下,秘社人早已是疲于奔命,就连早先为了行刑日准备的物资,也在不断的迁徙中消耗大半, 再迁一次? 就算约纳特这些秘社高层没有意见,手下士兵的精力体力也不能允许, 这种情况下,对于能在北方广袤的荒原中找上门的‘不速之客’,约纳特自然是异常的重视。 会面的地点,在一处距离营地不远的山坳附近, 那里背山远水,周围遍布着森林,在见到手下报告的不速之客前,约纳特心中已经想好,如果那人不能说出个‘四五六’,他为了秘社所有人的安全一定会痛下狠手, 但当他翻过山头穿过山坳见到来人后,第一时间露在脸上的却是一抹犹疑&mdash;&mdash;&mdash;&mdash; 面前站着的, 是一个看上去异常年轻的男人, 一米九的身高,结实的身材,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配着那微微有些凌厉的面部线条,放到任何地方,都是足以引起年轻少女尖叫的俊少年, 可约纳特在意的却不是这人的外表,而是他身上的那一袭黑衫, 曾也算是诺克萨斯上流人物的约纳特一眼便看出黑衫用了价格极其昂贵的绸布,这似乎在无形中告诉了他来人身份的不一般, 而当约纳特的目光再度回转到年轻男人脸上时,对方噙着些许浅笑的淡然更是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你是谁?这里是帝国军事重地禁止进入,你可以回头了。”来回上下打量男人几遍后,约纳特绷着一张脸冷声叱问, 但听到他话的年轻男人却没有乖乖的转头,在几个斥候警惕般注视的目光中,男人眉毛轻轻一挑,出声道:“哦?自不朽堡垒起到达尔莫平原止,沿途千里明暗大小岗哨与营堡共一千零九十七处我皆有去过,却不知是何年月又多了一处我从未见过的暗堡?” 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年轻男人摇了摇头,无视了约纳特逐渐阴冷的目光,轻笑着说道:“而这里远离驰道主路,遍布森林又背山远水,没有交通之利,也不利于侦察视野,帝国怎会选择这样的一处地方安营下寨?” “哼…” “小子,帝国如何选择,又选择什么样的地方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年纪轻轻孤身一人,说话走路可要谨慎,小心撞到了强盗土匪…我劝你最好就在这里止步。”直直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约纳特的话语间透着几分威胁之意, 而随着他的开口,周围的几名秘社的斥候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靠近包围了年轻的男人,手中的钢刀与弓箭透着森森寒芒。 “呵呵~这里是诺克萨斯的土地,帝国兵锋之下又哪有强盗土匪生存的地方?不过是一些不敢露面的人罢了!” 纵使感受到了蔓延的杀机,可黑发的年轻男人却依旧声音平静、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的畏惧与惊慌,这让约纳特心底的杀意更加泛滥,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他忍不住的就要下令将眼前之人格杀于此, 可就在气氛凝结到冰点的时刻,年轻男人却突然微微一笑,叫出了约纳特的名字:“约纳特将军,我所来是带着诚意与友善,面见前恕瑞玛远征军,艾欧尼亚远征军统帅斯维因阁下,为他解决即将到来的大危机!” “你…!”突然被叫破名字,约纳特心中本能一惊,就要招呼手下动手, 可就在话音出口的前夕,他却硬生生止住到了嘴边的话语,“你是谁?” 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约纳特的脸上已再看不到半点柔和,倒竖的眉眼下满满都是如霜般的冰冷, 自打被革职后,他已经有数个年头没有再出现在阳光之下了,即使露面,也多是改头换面以其他身份行事, 可即使这样依旧被一口叫破了身份,更连自己身后的人也被点了出来,这让约纳特心底止不住的发冷, 想要立即动手,却又害怕眼前这个男人背后的‘东西’。 “我?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将军不需要担忧自身以及身边众人的暴露,我也并不属于帝国序列。” 你? 普通? “哼!”约纳特心中冷哼一声,若是见面一开始,约纳特还能把衣着昂贵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看成是一个冒失闯入的富家子, 但在对方点出自己等人身份后,约纳特若还能这么认为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了。 很显然曾任诺克萨斯将军的约纳特并不蠢,也不会因为年纪便小看一个人,但对方的话却让他心中萌生了几分危机感: 这个人…是如何找到我们的藏身之所的? 他能找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帝国已经发现了…… 一想到被发现的后果,再回想男人之前话语里的机锋,约纳特只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说出你的身份!” “抱歉,只有在见到斯维因阁下后,我才能告知身份。” “你难道不怕死?” “呵,我若死了,将军以及将军身后的这百十人不久后也要追随我而去。” “……”一问一答间,约纳特沉默了。 许久后,当他再次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时,他抖了抖有些僵硬的嘴角,缓缓挤出一句话道:“随我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德西乌斯来自不朽堡垒 穿过森林,翻过山峦, 走在众人中央的年轻男人始终一副平淡欣怡的模样,向前的步伐不急又不缓,嘴角微扬,目光微眯着,似是在轻笑,又似是在为四周林野的美景而陶醉,像极了富家贵公子出游的作态。 而与他不同的,走在最前方的约纳特却无法像身后之人一般镇定自若,按着腰间的挎刀,在前方开路的同时,约纳特的视线时不时的掠过四周, 而分守在这片森林里的秘社斥候,一部分如他一般小心的围在年轻男人的身边,一部分则被他的眼神示意着悄然离开,去往四面八方,监视着各处的动静, 就在这样谨慎与写意的古怪氛围中,一行人穿过了位于群山间的一处窄坳,来到了秘社所在的营地前, “很缜密的布置,不愧是名扬天下的大统帅!”约纳特没有开口,身后的男人却在打量了依托着山石布置的营寨后率先称赞, 不过他的赞扬却没能换来应和的声音, 有的只是约纳特冰冷的眼神与迎上来的士兵打量的神情, “一切为了统帅阁下!将军,这人是…” “一位客人,要面见大统领,去,准备些食物和水,送去将军的营帐。”点头回应了士兵的行礼后,约纳特一边开口应声,一边在年轻男人看不到的角度上对面前的士兵使了个眼神, 收到这个眼神的讯息,面前的士兵微微一愣,旋即捶胸顿足应声道:“是。”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家将军。” 看着离去的士兵,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没有在意刚刚刹那发生的小动作,轻笑一声追上了约纳特的脚步。 一行人在营地间穿行, 在去往营地主帐的路上,他们收获了或明或暗数百道视线的投递, 一直到一处半藏与山壁下的帐篷前,一身黑纱覆面的阿卡丽便主动迎了上来。 “呵呵~”看着站在面前神色平静伸手的女孩,年轻男人瞥了眼一旁的约纳特,轻笑着接受了阿卡丽的搜身, 在被卸去了袖里的一柄镶着宝石的短剑后,男人被允许进入帐篷, 到这里,随行的士兵便没有再继续向前, 而进入营帐的约纳特与年轻男人,随着光线的一暗一明,便看到了大帐内的模样, 迎面脚下是一袭红毯, 直至大帐的最里处摆着一座案几,案几两侧有两个摆满了书帛纸卷的柜子, 而柜子的两旁,分别站着两个挎着武器的人,一男一女,女人的打扮与年轻男人刚刚见过的阿卡丽打扮仿若,而男的则是一身紧致干练的武服,配上一头醒目灰发灰瞳,神态霎时冷静。 “斯维因将军,久仰大名!”在着重打量了几眼灰瞳的男人后,年轻男人望向了案几后主位上端坐着的中年男人, 只是一眼交错,他便没有了之前面对约纳特等人时的轻松,主动低头,抚胸行了一个贵族礼。 这个礼行的是自然又标准,曾经同样接受过仪礼训练的斯维因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贵族身份, 只是除了这身份外,他却再难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任何的情报, 包括姓名,出身,为何而来,又怎么知道秘社新的安身所在,还有之前斥候来报告时如实复述的那些话,一切都好似不断搅动的谜团,充满着威胁的气息。 而就在斯维因为了这些问题陷入沉默的时候,灰发灰瞳的的尤里安也在打量着案几对面的年轻男人, 不知为何,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便莫名的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似乎这眼角的弧度,这有些熟悉的脸部线条,他在哪里见过, 只是,超群的精神力却让他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对方,这般诡异的反差让尤里安微微有些出神。 而就在这时, 沉默许久的斯维因终于开口了:“足下何人?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乃诺克萨斯一介普通人,久慕将军之盛名,便冒昧前来拜访。”对于斯维因的问话,年轻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却是先轻笑一声,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哦?能培养出足下这样胆色过人的‘普通’人的家族,整个诺克萨斯想来也是寥寥无几。”斯维因眼神微凝,意有所指。 “呵呵~”年轻男人挺直了身子,眼神不自觉的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尤里安,微笑回应道:“那将军不妨猜测一下我的身份。若是猜准了,我便告诉将军一件关乎性命的大事。” “…” 有点意思。 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斯维因心中暗暗道,却没有因为对方第一眼见面便有些僭越的行为而生气,却是思考起了对方的身份, 从第一份消息传来到眼下的初见, 斯维因与面前之人的交集不过三言两语, 仅从这些,他纵使有再高的智慧,也只能勉强看出对方那一身远别于普通人的贵族气质,与远超同龄贵族的胆识智略, 这一点,斯维因知道,面前的男人也一定心中清楚, 但男人却依旧要自己猜测对方的身份, 那么便是要从这些信息中思考么? 大脑飞速旋转,某一刻,斯维因回忆起打从进入帐篷后黑发男人的举动,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微微有些出神的尤里安,这一刻,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年轻男人微微扬起的嘴角,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尤里安?”只是一声轻问,却激起了尤里安心中的波澜, “是。”下意识的抚胸应声,当尤里安注意到了帐篷中几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后,他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望着远处的男人,略微有些迟疑道:“你……您……与奎列塔女士的关系是……?” “呵呵!”见到尤里安一语点重了自己的身份,男人忍不住的轻笑赞叹,心中对这个名叫尤里安的男人高看了一眼,正色拱手道:“我,便是奎列塔女士的儿子,来自不朽堡垒的德西乌斯。” “今日前来,是奉了母亲的命令,为曾经的恕瑞玛征服者,艾欧尼亚远征军的统帅斯维因阁下与您的手下递上一句话&mdash;&mdash;&mdash;&mdash;” “你们,” “已经暴露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秘闻 “你们暴露了!” “帝国的人已经发现了你们的位置,并开始着手起针对你们的包围与抓捕。为了不打草惊蛇,此刻距离这里最近的斥候还在二十里开外, 但贯通达尔莫与诺克萨斯大平原的各处通道隘口, 都已经被有着‘铁之意志’之名的帝国第十九兵团的士兵牢牢把控,负责行动策划的是科尔拉克将军。 如果不出意外,一天之后贵社的人就会发现先头探路的斥候的踪迹, 而三天之内帝国大军必然抵达这里。” “所以……” “快逃吧!” 面对帐篷内三个人,德西乌斯神色认真的告知了他们自己知晓这些的情报,而这些情报也换来了帐篷之中久久的沉默。 “噼啪!”帐篷中央火盆里燃着的火光微微一闪,被灼断的木炭翻倒,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就是这一声脆响,打破了沉默不知多久的僵局。 “来自不朽堡垒的德西乌斯阁下,嗯……感谢你不远千里的奔波,为我传递来这样一份重要无比的情报。” “对于你的母亲,奎列塔女士。我曾于艾欧尼亚与她有过些许交集,她的智慧与胆识都令我钦佩万分。而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不输于她的炽烈光芒。”从沉思中缓缓醒来,斯维因泛着红光的眼眸微微转动,落在了德西乌斯年轻俊美的脸庞, 当尤里安的话道破了对方的身份后,斯维因才顺着过往尘封的记忆回忆起了那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军官&mdash;&mdash;&mdash;&mdash; 那还是在艾欧尼亚战争的早期,那时的斯维因是艾欧尼亚远征军的总指挥,而奎列塔则指挥着半支铁甲军在他的远征军中负责纳沃利南部地区的部分战事, 也是在那时,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与帝国的诺克萨斯之手、荣耀行刑官二人青梅竹马的女将军,在与她的短暂交流中,斯维因清楚的看到了她那更胜于美貌的智慧。 只可惜他们的交集很短,后续很快因为遭遇伏击,铁甲军损伤惨重调离战场,而奎列塔也因为重伤的缘故随军返回了不朽堡垒休养。 现在,看着年轻的德西乌斯,斯维因确信自那俊美的容貌上隐约看到了几分奎列塔的影子,更看到了不逊于智慧的胆色&mdash;&mdash;&mdash;&mdash;独闯‘敌’营,笑谈风声,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不是么? “嗯…尽管在得知了你的情报后的第一时间,我便应该召令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但&mdash;&mdash;我想你要知道,我是所有人的领袖。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数百人的生死。 因此,在做出任何一个决定以前,我都需要有足够充分的情报支援。所以…如果不冒犯的话,我是否可以询问你一些问题?” “当然。”听出了斯维因话里隐藏的不信任,德西乌斯没有生气,也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嗯…” “那么首先我有一个疑问。” 看到了德西乌斯的坦荡,斯维因心中对他的信服多了几分,但他依旧还是问出了此刻心头最大的疑惑:“依照帝国军事条例,凡涉及重大利益、伤亡的计划决定,在行动前都需明确指挥权的归属,并以保密为第一要旨。你说科尔拉克是计划的负责人,但以我对其的了解,他为人忠诚,处事谨慎,行事稳重从不贪图功劳。 对于一手破坏了行刑日典礼的人,在其实施计划以前一定会慎之又慎防止一切消息外流。 这种情况下,即便你的母亲,奎列塔瓦恩女士是帝国的将军,想必也无法直接获取到如此重要的情报,那么为何你能清楚知晓其中的秘闻?” 斯维因的话说出了在场几人的疑惑, 包括尤里安,在听到德西乌斯的话后,在惊愕过后的第一反应也是大大的不信,只是对面的德西乌斯却似乎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呵呵。”轻笑一声,德西乌斯的目光扫过尤里安,而后重新落回到斯维因的身上,施施然开口道:“这般重要的计划自然是不虞让外人知晓,事实上我对于一切的行动也只是基于科尔拉克将军近日来对兵团的频繁调动做出的猜测,但我确信,我的猜测就是不久后的现实!” “哦?愿闻其详!” “嗯…”昂着首,德西乌斯的嘴角微微勾起,向帐篷内的几人展露出了自己强大的自信:“我虽然无法获知准确的情报,但我却知道科尔拉克将军的钢铁团本应在上月月中过后受命向北开拔,沿着河网逆流而上直至铁刺山脉一带与驻守在那里的‘铁甲军’汇合,共同抵御来自北方弗雷尔卓德人的攻击, 但时至今日,科尔拉克将军的十九军都尚未离开不朽堡垒, 对外宣称是为北方前线铁甲军准备的物资在调配出现了偏差,但事实上十九军的物资早在上月月初便已经备齐,而最近半月内营地却一直在暗中进行频繁的调度。 而在明面上,科尔拉克为了掩盖这些举动,明面上选派了一位能令他与铁甲军双方皆无比信任的人先行去往铁刺山报告情况, 而凑巧的是,因为与母亲是旧识的关系,科尔拉克将军选中了我。 而更加凑巧的是,那位铁甲军的军团指挥,有着‘诺克萨斯之手’名号的德莱厄斯将军&mdash;&mdash;&mdash;&mdash;他, “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德莱厄斯将军有儿子? ‘还是与奎列塔女士所生?’ 这一秘闻一出,不只是斯维因,就连尤里安都愣在了原地,满眼的不敢置信, 对于奎列塔女士,他自认是较为了解熟知对方故事的人, 尤里安知晓奎列塔女士与那位德莱厄斯将军是儿时的青梅竹马,也知晓奎列塔女士与德莱厄斯将军的夫妻事实,但&mdash;&mdash;&mdash;&mdash; 不管是流传于世的故事,还是尤里安与奎列塔几次交谈,都从未从对方口中听到有过儿女的事,尤其还是像德西乌斯这般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人,又如此有智慧与胆识, 在诺克萨斯这样重视人才的地方,尤里安完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隐藏才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丝风声外流。 但似乎不相信也不行, 德西乌斯的眉眼,以及脸部的些许线条确确实实让他看到了奎列塔女士的影子,而 “这…”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为帝国计 眼瞳微微转动,那一刻,斯维因回忆起了与诺克萨斯之手的几次见面,眼前的男人虽然是一头金发,但是模样轮廓与那份过人的胆色,确实有几分德莱厄斯的味道, 但在相信了德西乌斯的身份后,另一个疑惑便随即浮上了心头:“你是如何先于科尔拉克的部队找到这里?” “这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巧合了。”看得出,在造访营地前德西乌斯私下里似乎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面对斯维因的提问,他几乎没有多少迟疑便开口回答道: “将军应该记得几年前铁甲军在艾欧尼亚战场的失败,被迫返回不朽堡垒的铁甲军在全军整修的时候正赶上帝国对北疆的作战,兵团的调度让不朽堡垒北方出现了防务的缺口,而鉴于德莱厄斯将军所统领的部队就处在北方战争的前线, 母亲领导下的铁甲军便一边休整补员准备调往北方,一边短暂的接手了不朽堡垒以北从诺克萨斯到达尔莫平原的部分区域防务,” “虽然…前后时间很短,但&mdash;&mdash;母亲是一个做事十分认真的人,她还是研究了千里方圆内所有的布防地点,并带我亲自走访了每一处山川河道。有一晚,我们就曾在这片山掩的深坳里过夜。想来将军与手下找到这里时,应该有发现些许残留的生活痕迹吧?” “嗯…”德西乌斯的话让斯维因想起了当初选择扎营此处时收到的手下报告,一切正如德西乌斯所言, 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德西乌斯话语的可靠,但洞悉了这些的斯维因依旧还有不少的疑惑,就比如&mdash;&mdash;&mdash;&mdash;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了面前,斯维因望向德西乌斯的眼神从平静到锋锐,再到有些刺目,脸色也罕见的多了一分严厉:“ 德西乌斯,你的母亲与父亲都是将军,是帝国的英雄,他们的事迹与过往想来无需我说你也清楚。那么你可知道此时此刻你正在做的事情,很可能会毁掉他们的一切么? 战功、地位、名声,一切的努力可能都会因为你今天来到这里的举动而粉碎成渣滓, 曾经的英雄会变成帝国的叛徒,就连那位行刑官阁下也会遭受牵连,你&mdash;&mdash;&mdash;&mdash;都知道么!?” 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斯维因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尽管他很清楚对方的到来是对他有天大之利好的事,但他的性格却不容许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想想看,诺克萨斯之手叛变诺克萨斯,这个新闻若是传播开来,对帝国上下的打击甚至比绿齿峰惨败与艾欧尼亚战事颓废加一起还要恐怖, 甚至有可能瞬间摧毁整个帝国! 在行刑日后,斯维因与其下的黑鸦秘社虽然已经成为了毫无疑问的帝国公敌, 但这个男人心中却很清楚他所作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推翻如今坐在大统领御座上的那个人,将摇摇欲坠的帝国扶回曾经的道路, 在这个目标下,他可以眼皮不眨的亲手策划并参与行刑日计划致使死伤万千,也会在预期的未来为了这个目的做出更多冷酷乃至残忍的事情, 但在他心中这一切不过是必经路途上的必要牺牲!是那位苍髯老人犯下的罪恶。 而在内心深处,他坚信自己对帝国子民有着比所有人更深沉更热切的爱。 “呵…”斯维因的严厉让德西乌斯小小的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就顶着斯维因的眼神昂起了头颅,丝毫不惧的说道: “斯维因将军!也许你已经忘记了,但是我曾在年幼时随母亲一起亲历过你奔赴恕瑞玛前的誓师大会,亲耳聆听过你对全军的教诲。” “我还记得当时的你说,诺克萨斯人因何而强大?那是因为有百万忠于帝国的兵团,但百万将士的忠诚,却是由十倍,百倍于他们的诺克萨斯人民意志凝聚的力量。” “曾经,拥有了那种力量的诺克萨斯人披荆斩棘、开疆拓土,至死方休。可如今,那份支持着帝国向前的力量却产生了动摇,” “而动摇帝国根基的源头,便是那位坐在御座上八十年的帝国大统领。” “曾经的他,是帝国的英雄,是人民心中活着的神祇。可神祇也有老了,变得昏聩的一天, 现在的他已经配不上‘大统领’那尊贵而神圣的称号,开始变得刚愎自用,昏庸、不近人言, 将军远离不朽堡垒或许不知,因为行刑典礼的事,勃朗&middot;达克威尔竟然召集亲信试图再次重演数月前的‘血色之夜’,展开一场规模更加庞大的清洗! 而这一次的目的是要将帝国上下一切忤逆于他,以及威胁到达克威尔家族继任下一任大统领的贵族世家!” “他敢!???” 一瞬间,风雷不惊的斯维因拍案而起怒视着德西乌斯,双目猩红仿若噬人的猛兽。而一边站着的尤里安,在这一瞬间也瞪大眼睛咬紧了牙关,一股恐怖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在营帐中蔓延。 “嘶&mdash;&mdash;!”这一瞬间,看着面前宛若巨兽一般恐怖的两人,德西乌斯突然想起了母亲奎列塔在临行前对他说的话:“你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心智非凡的智者,与一个实力恐怖的战士。” “但他们,却是真正爱着这个国家的人。” ‘比任何人都爱’ 一瞬间,德西乌斯突然比任何时刻都更能理解这番话, 别看在诺克萨斯,斯维因与尤里安等人被描述为了暴徒、国贼而被人厌恶着, 但事实上在从母亲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后,德西乌斯反而有些明白这群人所行所作之事的意义,正如那句每一个诺克萨斯人从出生便知道的口号&mdash;&mdash;&mdash;&mdash; 为了…诺克萨斯。 ‘而我与母亲现在做的事,也是为了这个国家,以及它的人民。’心中暗暗说服着自己,德西乌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已经在准备这么做了。在着令科尔拉克派人围剿你们的同时,达克威尔已经下令第一兵团进入不朽堡垒,全面接替了城卫军的一切工作。一场新的屠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更是我与母亲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我们要……” “制止这场暴行!推翻达克威尔!”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压在德西乌斯身上的压力在一瞬间突然尽数消失,看着眼前一沉默一出神的两人,德西乌斯声音越发的高亢: “我,与母亲,父亲,皆是帝国最忠实的臣仆。” “我为帝国计,正如将军之为人民!” “所以&mdash;&mdash;” “我们联手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章浩劫 三日后, 随着夜幕的降下, 科尔拉克兵团手下的一万将士,从四面八方向着位于半山坡处密林掩映的营寨发动了突袭, 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敌人惊恐之下的惨叫,也不是一场交织着血汗与嘶吼的战争,却是一把突如其来的大火。 炽烈的火光冲上了天穹,点燃了夜空,在无数早已被浇盖上热油的木板草堆的帮助下, 火势在一瞬间冲出了营地,迎面将闯入营地的士兵吞噬,紧接着又迅速的掠过森林,一路向着山下燃烧。 惊呼声,惨叫声,在空寂的北方旷野上响彻,浓密的夹杂着柴灰、铁腻与肉香的浊气被北面刮来的寒风卷起, 而这一切,都完完全全被远处山头的斯维因一行人看在眼中。 得益于三天前德西乌斯的警告,斯维因及其手下黑鸦秘社三百余人得以警醒,在德西乌斯的指引下安全离开, 在离开时,他们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物资与钱币,却在营地中留下了遍地燃料, 随着肆虐的火光越烧越旺,滚滚浓烟开始向着更远处的地方扩散开来, 闻着扑入鼻间的呛人气味儿, 斯维因神色平静的收回视线,对着站立在一旁,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了黑色斗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低声道:“奎列塔女士,你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也许。”对于斯维因的夸赞,奎列塔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头金发以及金发下成熟美艳的脸庞。 微微仰头,迎着铺面而来的北风深吸上一口充斥着污浊的空气,当奎列塔的目光最后一次从远方的火光收回,与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对视时,她的声音就像她的眼眸一般深沉:“但他的决定却也造成了这么多无辜生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们都是好小伙…是帝国的子民。”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刻,一抹晶莹悄悄划过奎列塔的眼角,没入了那金色的发丛间。 “错不在德西乌斯又或是你我,而是勃朗……他已经老了,老到已经忘记自己是被千千万万诺克萨斯人民选出的大统领,愚蠢的认为整个帝国都是他,以及达克威尔家族的私有物,可以随意的玩弄于股掌…不说这些。” “临行前,我已命勒托在营地中布下了酒宴,不知奎列塔女士可否赏光?” “酒宴就免了吧!”缓缓睁开眼,奎列塔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瞥了眼斯维因以及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的尤里安,女人摇摇头转身率先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 一旁的众人随即跟上,就听奎列塔一边走一边平静的开口:“这一次对贵社虽然是一场值得称道的胜利,但于我而言却远未到可以庆功的时候,” “更何况这一次帝国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想着怎么将资源浪费到无用的酒宴上,不如想想怎么样尽快推翻大统领……勃朗&middot;达克威尔,” “那个人已经快死了,帝国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但正是这样,他才更更加的可怕…无所顾忌、又异常疯狂!” “也许一个不顺心,‘血色之夜’就会再次发生。” “…”奎列塔的话让包括斯维因在内的所有人尽皆沉默, 能在这个夜晚出现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秘社的精英,斯维因信任的人, 约纳特、梅拉,尤里安等等,他们愿意聚集在这里,聚集在斯维因的麾下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对帝国现状的不忍, 也因此,他们是最不愿看到血色之夜再度发生的一批人。 只是… 以他们现在这点微薄的力量,要如何才能与拥有整个帝国的达克威尔抗衡呢? “不过好在达克威尔应该是不会再有机会挥起那把屠刀了!”似乎是感应到了场间气氛的低沉,最前方的奎列塔走着走着,脚步突然一顿,出声道。 “哦?”众人神情一震,就见奎列塔甩过来了一卷羊皮纸,斯维因接过后展开,一旁的尤里安适时的为他点起了灯火, 一行人便再度安静了下来。 “海克斯水晶?”默默看着纸卷良久,斯维因突然抬起头,眼神炯炯望着奎列塔,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斯维因一方的所有人神色齐齐一动,他们中的一些,或许从未见过这种水晶的真面目,但绝不会有人没听说过它的大名,尤其是在行刑日之后。 “嗯,就是它。”面对斯维因的询问,奎列塔抱胸倚在了一块大石旁,抿嘴沉默片刻后,轻声道: “早在几十年前,当诺克萨斯的秘密文件报告中第一次出现这个名字起,” “帝国便一直在寻找这种水晶。” “当时的帝国情报部长把它称为足以改变世界的瑰宝,达克威尔也宣称它是帝国御座上最闪耀的一颗明珠。” “为了能得到它,军方尝试过以武力向皮城人施压,失败后又尝试与帝国情报部合作试图从皮城人那里窃取到水晶的源产地与秘密。 “可即使是派上了身手最好的特工,他的成果也不过是在成功偷窃到文件并联系上了帝国军部的那个夜晚,被剪断脖子塞到了策划指挥的床下。” “几十年间,帝国做出过各种尝试,但除了反复的激怒皮城人外,没有一丁点的作用。国内甚至有情报说,这种水晶的产地就在皮城高耸的建筑之下,数百米的深处。是神灵赐予那群无信者皈依的礼物,呵~”不屑的摇摇头,迎着数道眼神的注视,奎列塔缓缓站直了身子,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 “可这一次不同,帝国的战争石匠确确实实发现并带回了一块海克斯水晶,并以此为契机与皮城人展开了私下对话” “而这也是为何,海克斯-禁魔石的产物会出现在行刑典礼上,这一点亲身经历过的尤里安应该最清楚。”说到这里,奎列塔的目光落到了尤里安的脸上,看着他一脸的凝重神色,女人轻轻抬手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冲他露出了打从与斯维因一行人见面后的第一抹笑容: “得益于这份情报的出现,达克威尔压下了自己高高抬起的手,他已经下达指令紧急抽调了第一兵团一半的士兵,与各港口征调来的数百艘战舰准备以重兵占领那里&mdash;&mdash;&mdash;&mdash;” “卡拉曼达。” “嗯…就是那里,”斯维因低声道出了这个名字,奎列塔一边点头一边抬手重新带上兜帽,遮住了满头金发: “为了诺克萨斯的将来,帝国应该拥有这种神奇的水晶,但拥有它的却不能是一个疯子。” “斯维因先生,德西乌斯已经凭借智慧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那么接下来,我想也该大名鼎鼎的智将展现他的智慧,为帝国百姓、为联盟,化解这场恐怖的‘浩劫’了!” “期待您的表现。” 声音逐渐悠远,随着奎列塔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斯维因一行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当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达克威尔命不久矣?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完成!?” “我看那个奎列塔就是在有意为难我们,没有真心要和我们联盟的意思!” 点着灯的山洞,一群人聚集在简单摆置的长桌周围,或坐或站,或拄着头或闭着眼,还有几个手里拿着烟斗,来来回回抽个不停, 而这其中还要属一个男人最为激动,他一脚踩着木凳,一手拍打着桌面义愤填膺的大声叫嚷,而随着他的叫声,腰间的挎刀不断碰撞着腿侧的裙甲,发出‘咔咔’的声音,好不吵闹, 以至于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不得不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安抚道: “别激动,别激动。约纳特,如果不是真心想要联盟,她又怎么会将儿子派过来告诉我们帝国的事?” “呵,从古至今联盟都要建立在平等互信的基础上。如果真的有互信平等可言,又怎么会让我们去做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你们知道第一兵团有多少人么!十万!达克威尔一个命令就要调走一半五万人,五万人!!” “这可不是曾经各位手里那掺着水分的兵团,而是真真正正的五万战兵!要是再加上负责后勤的辅兵,总共至少有七八万人!七八万人啊!拉出十个正规兵团都绰绰有余了!” “更别说还有负责为他们准备先期补给的人,小半个不朽堡垒都被调动了起来,准备的物资可以堆满半个东港,足够装满几百艘军舰!” “你们难道不清楚这个数字的含义么?”约纳特愤愤的锤了一下桌子,一屁股坐下,抓起长桌上放着的茶水,咕咚咚大口一饮而尽,而桌对面的男人看了这个愤怒到有些失去理智的男人,悠悠接口道: “当然清楚,约纳特,能坐在这张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但约纳特,这是那位女士给予我们的考验,” “考验?梅拉,考验就是要我们靠着秘社这三百来人去阻止二十倍、三十倍于己的对手么?” “那你有什么办法呢?不做?或者干脆派人去把对方杀了?” “你有想过我们此刻的处境么?对方可是手握兵团的实权将军,又是现任诺克萨斯之手的女人,帝国行刑官的嫂子!她随时都有掀桌子将我们全部供给达克威尔的能力,但她却将自己的儿子送来我们面前,自己也亲自来见,这已经是诚意的最高表现了!” “那也不能弄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三百对五万?还是在都城范围内!?”虽然心中认为梅拉的话很有道理,但表面上约纳特依旧忿忿不平,只是说话的语气稍微平静了些。 “还不止,”这时,一旁又有人开口道:“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可不止五万战兵这一点。诸位将军可别忘了,帝国的人还没放弃追踪我们的下落,就在会议开始前,手下刚刚报告在距离营地不远处的森林再次发现了斥候活动的痕迹。”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沉默, 此时已是奎列塔离去的一日后,托庇于奎列塔德西乌斯母子的帮助,秘社众人在帝国士兵包围之前便化整为零分散撤离,又花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才在一片更加偏僻的山谷里落了脚, 可没想这么快帝国的鹰犬就发现了他们的痕迹。 “诸位将军,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事情而起,如果不是我…”就在这时,站在长桌主位斯维因身后的男人突然打破了沉寂, 一上来就是深深的一鞠躬道歉,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但在坐的人却都不是怨天尤人的庸才,若说在之前他们或许会对直接导致了秘社眼下困局的他抱有不满, 但在事发后,尤其是当对方展露实力并加入成为自己人后,众人就是再有意见也会顾及着斯维因的态度与秘社整体的团结, “这不是你的错误,尤里安。”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坐在斯维因下手位置的勒托看了斯维因一眼,立马开口安抚起了尤里安道:“为了大计,秘社迟早要与帝国正面对上的,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正是如此尤里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再纠结对与错就变得毫无意义,我们也只不过是抱怨几句而已。”平复了情绪的约纳特这时也开口安慰起来:“不过,如今秘社面临的局面当真是凶险异常啊!” “确实。即要想办法破坏第一兵团远征军前往卡拉曼达的计划,” “又要小心提防漫山遍野寻找我们的科尔拉克,” “还要想办法继续推翻达克威尔的计划…”几位将军你一言我一语,便将秘社当下所面临的中种种困难一一道了个遍,而最后便是对视之后的齐声叹息&mdash;&mdash;&mdash;&mdash; “难啊!” “是很难,如今都城尚未解除封锁,我们的人甚至都无法进入到不朽堡垒中,探知到里面真正的情报。” “这一点上那位奎列塔女士倒是有些准备,”这话一出,约纳特立马想起什么一般拿出了一叠整齐摆放的文书,随意看了眼,丢到桌子中间撇嘴道: “呵,十张出入通行令,帝国签发,以帝国将军奎列塔个人名义做担保,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十张,嗤!”立马便有人抓过通行令看了起来,但只是随意的数了数数量,便满是不屑的嘲弄道:“好大的手笔!看来这位奎列塔女士,是想我们各个化身成神,以一当万呢!” 话音一落,长桌上响起了笑声,但站在斯维因身后的尤里安却能感觉得到依旧徘徊在众人心头的凝重。 也就在这时,自上桌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斯维因突然有了动作, 抬起手掌对着约纳特拿出来的文书一吸, 十张文书便齐刷刷倒飞落在了他的掌心, 低头看着这些印着帝国上下各部门以及大统领印章的特殊文书,斯维因沉默了许久突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也许……” “成功的办法,就在这些文书上。” “哦?”斯维因一开口,在座的所有人目光便齐齐聚拢了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斯维因的开口。 “诸位可还记得,奎列塔临走前留下的话么?” 嗯? 众人齐齐一愣,奎列塔临走时说了许多话,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斯维因想法, 而就在这时,站在斯维因身后的尤里安却突然低声开口,有样学样的说道:“帝国应该拥有这种水晶,但拥有它的却不能是一个疯子。” 是这句!? 众人神情各异,看了看尤里安,片刻后又齐刷刷看向了斯维因,这一刻,他们看到了这位有着‘帝国智将’之名的中年男人嘴角浮现的淡淡笑容:“正是这句。” 放下手里的文书,斯维因视线环顾一周,轻轻敲了敲桌子道:“看来,达克威尔命不久矣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两月之谋 达克威尔命不久矣? 听到这话的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并没有人开口,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关于大统领寿命的问题便一直时有流言传出,但每当有人真的相信并开始借此谋划些事情的时候,往往达克威尔却又会正面站出,以雷霆之势将他们通通扫除, 久而久之, 尽管城市里关于达克威尔寿命的流言越传越多,种类也多种多样,但相信的人却不增反减, 在一些狂热份子的眼中,大统领是得到了神灵赐福的男人,可以永生不死。但大多数寻常人家却最多只会将达克威尔的长寿认为是神灵对诺克萨斯的庇佑。 可在一些野心家的认知里,却是把这当成是达克威尔借口扫除敌人的理由,对此嗤之以鼻。 甚至近年来,虽然一些传言越发的真切而过火,但坐在桌子周围的这些将军们,却没有几个相信达克威尔真的已经到了寿命终结的时刻, 甚至对此抱有不安,心中害怕着与达克威尔的对抗,害怕成为那位百岁老人的敌人。 无他,这是漫长统治带来的, 百岁! 在诺克萨斯这样贫瘠的土地上,普通人能安安稳稳活过五十岁便是长寿,而吃穿用度不愁的贵族,平均寿命也不过是七十来岁, 但达克威尔却活了一百多年! 在大国之中,这往往意味着他很难拥有有分量的对手,因为他们都被生生熬死了! 只要翻一翻帝国军政两界政要的名单,就可以看到,多得是像杜克卡奥又或是已经半隐退的克莱尔女士这般年纪四、五十岁的人, 而年纪更大些的,要么没有足够的威望,要么则没有足够的健康。 所以对抗一个统治帝国八九十年的人,即使是最自信不羁的人心里也会暗自打鼓,更别说要相信他即将死去。 可说出这话的是斯维因啊! 是约纳特、勒托、梅拉等人尊敬崇拜的将军,是帝国出了名的智将, 当从他口中说出“达克威尔寿命将尽”的时候,即使是再不相信的人,也会不自觉的思考几分。 “如果…我是说如果,”斯维因下手位的勒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面对着一众看过来的眼神,这位头发半白的老将神情若有所思:“如果将军的猜测属实,那么这件事反而简单了许多,想想奎列塔女士的话,她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mdash;&mdash;&mdash;&mdash;拖?” “拖?” “嗯,正面对抗,以秘社的三百人甚至不够一次冲锋的人数,这里可是都城脚下,既然光明正大的手段是做不到,那么摆在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想办法拖下去,拖到大…达克威尔身死之日,或许一切困难便会迎刃而解!” “有道理!在座各位都是参加过恕瑞玛征服的老将,从东港到卡拉曼达的船,即使以最快速度到达也要二十五天左右,一来一回便是近两个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奎列塔女士情报中达克威尔的情况究竟到了何等状况,但&mdash;&mdash;若是真能想办法拖过这两个月,达克威尔举重兵去往恕瑞玛的计划就必然要被迫延后,甚至可能因此改变方式,放弃大规模调动发起战争的想法,而选择以少量精锐的方式。”一旁的梅拉接口道,脸上的神情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少了一些沉郁,多了些许兴奋。 “两个月,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么?”一旁有人不解,但立刻就有人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斯维因的身后, 在看到站在那里眉眼低垂的男人时,众人心中齐齐闪过了一个名词&mdash;&mdash;&mdash;&mdash;‘大婚!?’ “对,就是大婚。”心直口快的猛然站起,一拍桌子道出了这个词语,约纳特的目光才后一步看到了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僵,但迅速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朗声道: “这次的婚典可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婚礼,涉及到了达克威尔家族是否能继续掌控大统领位置的问题, 达克威尔为此谋划了这些年,才让杜克卡奥家松口与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凯伦定下婚约,为此在今年开年的年度祭祀典礼上,达克威尔还曾亲口承诺要举办一场百万规模的阅兵式,” “如果我们真的能想办法让帝国的军队滞留在不朽堡垒两个月,那么一旦婚典时间临近,即使是只是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达克威尔也必然无法分心他顾, 毕竟,海克斯水晶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去其他地方找,但是帝国的御座,就只有一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对话,很快便把各种可能的情况一一分析清楚, 他们都是帝国的老将,混迹了至少几十年的人精,自然清楚这场带着特殊含义的婚典一旦开始,必然会是一场涉及全帝国上下的重大事件! 不说先期的准备,就是按照普通贵族世家嫁娶的规格,前前后后至少也要耗费一月的心思,更别说这次婚典的双方可是达克威尔与杜克卡奥, 强强结合之下, 典礼的规模定然是史无前例。 或许在寻常基础上,还会多出些像多城环游这样耗时耗力巨大的仪式&mdash;&mdash;&mdash;&mdash;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反,在在场的许多人眼中,这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那位被达克威尔青睐的小儿子凯伦年纪尚轻,不过双十之数,在帝国的军政两届皆没有深厚的根基, 但他依旧胜过哥哥锥勒被达克威尔一眼选中,便是因为他让达克威尔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也是二十来岁,家族的根基不足以支撑他登上御座,可他却成为了诺克萨斯帝国有史以来可能是最伟大的帝国大统领, 有了自己珠玉在前,达克威尔自然希望这个同样聪慧无比的小儿子可以重走父亲的路,将达克威尔家族的传奇延续下去, 一旦此间事成,达克威尔极有可能真正改变诺克萨斯的国家格局,成为帝国真正的‘唯一!’ 所以,一旦己方事成,为了大统领的宝座,达克威尔一定会为了大统领的宝座牺牲掉区区海克斯水晶! 一定! 想到这种可能,众人互相对视,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密谋 不朽堡垒的天空,难得遇上阴云散开,阳光普照的日子, 也因此,当冬日的暖阳穿过重云,照射大地的时候,生活在不朽堡垒中的许多家庭都不约而同的搬出了家里被冬日阴冷浸润的被褥床铺 而在街头上漫步的尤里安,也难得在这些晒着太阳说着家长里短的普通民众眼底看到了幸福, 这些人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一间足以遮挡寒冷的房子,踏实肯干的婆娘、活泼健康的儿子,家里再有些余钱就足够换来他们的真心, 可为什么大统领却连这些都要剥夺,明明他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了万千子民的爱戴,却要亲手用一桩桩一件件事来将它们毁灭。 这就是将军口中可怕的贪欲么? 这些日子来,尤里安一直都在思考着, 拥有一切,却还想要更多, 想要一语决断生死的威严,还想要子承父业的光辉; 想要长生久视,又想要家族永世长存; 可换来的却是贵族的离心与百姓的恐慌, 如果没有这一切, 勃朗&middot;达克威尔可能是诺克萨斯历史上最伟大的统领, 他的意志将是世界的意志,他的命令将会得到无数像尤里安这样的热血男儿不顾性命的执行。 而不是现在这般,被迫站在对立的两面。 “想什么呢?那边已经看你好几眼了。”默默的出神被打断,身子被轻轻撞了一下,抹过身的一瞬间,一声压低到极致的话语飘入耳中让尤里安骤然清醒&mdash;&mdash;&mdash;&mdash; 是了,现在他已经不是诺克萨斯的好战士,而是一个抱着深沉目的进入不朽堡垒,探查打听消息的间谍! 想起这些,尤里安微微吐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站在街角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转身没入人群,便甩开了站岗士兵的注视, 一直向前走,直到拐入一条巷子,与靠在巷口附近一副无所事事颓废模样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待到男人再度扭头向他看去时, 巷子里已再见不到半点人影。 而当尤里安再度现身的时候,他已经迈步进入了一间房子, 这房子外表一副普通破旧民房的模样, 但进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你来了。” 掀开地板,走下地道,随着视线一暗一明,目光所处已是一处地下室, 在这里面积不足五平米的地下室内,围着一张桌子紧巴巴的站着七八个人,而其中为首的便是代号‘黑鸦’的秘密结社的领袖&mdash;&mdash;斯维因。 自打那天秘社的商讨会议后, 斯维因便当机立断的挑选出了一批人,拿着奎列塔给的文书潜入到了不朽堡垒中。 这一批人以斯维因亲自带队,而后又带了实力最强的尤里安、曾经负责过情报与暗杀工作的约纳特、极力要求随队而来的阿卡丽梅目母女,以及几个精通潜伏伪装手段的精锐战士共计十人。 这十人进城的目的,便是探听消息,寻找破坏帝国军队出征卡拉曼达的方法。 而除开这十人外,秘社的其余人等则以年龄资历最老的勒托为首,梅拉等人为辅的带领下,继续在北方的漫漫旷野上与科尔拉克的部队周旋,吸引帝国的视线。 对于这一分配,尤里安没有任何的意见,其他人也知晓此行之危险与肩负的重担没有多言, 或许唯一颇有微词的也就只有大病初愈的芮尔,但她的不满也只是集中在阿卡丽母女能来而自己却不能来上。 但一来有斯维因的命令在前,二来有尤里安的亲自劝说,再加上阿卡丽母女有足够的忍者经验而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欠佳,女孩在一翻吐槽无果后也只能乖乖认命。 不过这样也好,尤里安心中想道: 本来这次的行动也是以隐藏为主,而非要进行正面硬碰硬的战斗,而芮尔&mdash;&mdash;在经过了行刑日的事情后,尤里安对她的态度也变得上心了起来, 日常言语间更是多了些许往日没有的关切,也正是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情绪变化,芮尔这个除了尤里安与加布里埃尔外谁也不在意的女孩才能安安分分的呆在秘社的部队中,还在尤里安一行临出发前,拍着胸脯承诺会保护好众人的安全,让尤里安对她更是喜爱&mdash;&mdash;&mdash;&mdash;但, 这些都是前话。 地下室中,见到尤里安的到来,倚着地道门站的约纳特率先开口招呼道:“你来了,一路上有没有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有。”回忆着进入城中后明察暗访的经历,尤里安摇了摇头:“帝国的封锁至今还尚未解除,有许多地方现在都布置下了重兵,还有法师在暗处,我不敢贸贸然潜入。” “嗯,”点点头,约纳特看了桌子旁低着头的斯维因一眼,有些无奈道:“我一路上也没寻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帝国的部队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大街小巷,那些蛇头最近安分的就像羊圈里的小羊羔一般,一个个乖乖的蜷缩在自己的地盘中,动也不敢。” “我听说负责情报工作的杜克卡奥已经对这些人下了死命令,谁敢在这种关头闹事,一律先杀再问。” “真狠!”一旁的一人忍不住锤了锤大腿,道:“这一次帝国是真的发狠心了,一边是满街的盘查巡逻,一边大军即将出征的消息又传的沸沸扬扬,我去东港那边看了一眼,该准备的物资现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少的那些,据说很快就能从民间征集到。” “民间?”听到这个词,尤里安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瞥了尤里安一眼,那人道:“达克威尔虽然变得昏庸了,却不是傻子,他能察觉到眼下都城内的不安稳的气息,一次血色之夜,一次行刑日,让许多贵族与富豪对他都多了一些微词,这时候再向那些人征集物资,只会加剧这种不满的气息。所以他一边仍旧高举着屠刀,一边却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只是,苦的却是城里的普通百姓。” 听到这人的话,尤里安脸色沉了沉。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虎虎虎 百姓!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沉重,不像那些居住在城中心区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贵族一样,平民出身的尤里安是真正有亲自去到过那些外城区的贫苦地方的, 见到过那些居住在平顶矮房子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也正因如此,他比那些人更加清楚,如今的普通人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曾几何时,帝国人靠着接连不断的胜利,掠夺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财富宝物,将它们运回不朽堡垒换得巨大的红利; 在这样惊人的刺激下,帝国人心思战,家家户户都渴望走上战争前线,用血与火的功勋换来妻子家人生活的富足, 但这一切自那场帝国西疆的战争失利后,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十万条生命的葬送,让被战争刺激到红了眼的人民意识到了诺克萨斯并非是战无不胜的, 帝国也会失败,会被那些宣传中弱不禁风的土寇击败, 被击败就意味着死亡,而死亡又预示着一个数口之家的轰然倒塌, 从绿齿峰战役到艾欧尼亚征服, 前前后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帝国便有二十万适龄男人因为战争而丧命,留下的妻子儿女与家中孤老,更是有不下百万之多, 大统领在此时选择征集物资,这选择在尤里安看来几乎是逼着这些人去死。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神色落寞,尤里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他身前的斯维因却在这时抬起了头: “所以,不管是为了这些本就过的异常艰苦的人,还是为了秘社的大计,为了帝国的未来!阻止达克威尔的行动都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那么,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或是建议么?” 斯维因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许久一个士兵试探性的开口道:“将军,这里是都城,帝国防备力量最强的地方,只靠我们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悄悄联络城中的贵族与富豪们,达克威尔这样倒行逆施,必然有许多人心中不满,只是不敢做那个出头鸟,我们不妨站出来为他们牵个线?” “很难。”一旁有人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决案:“达克威尔的统治依旧牢固,尤其是在拉上了杜克卡奥后,单是情报方面的压力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了。不管最后我们会选择什么方式,最起码的一点是,必须要保证计划的绝对隐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是秘社在暗中行动。不然,不论是对勒托将军那边还是我们这里都是毁灭性的。” “不能被人发现身份,嗯,正确的想法,还有么?”眼皮微微抬了抬,斯维因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看向了约纳特。 被斯维因的目光盯着看,约纳特不由得凝神思索,好半晌缓缓开口道:“帝国的远征军眼下已经完成了集结,物资也准备的七七八八,这种时候想要让达克威尔改变主意,只靠那些没用的贵族是绝对做不到的,嗯…我有一个想法!” “哦?”看到约纳特突然比出的两根手指,所有人精神都振奋了一下, “说来听听。”斯维因开口道。 “制造混乱。”瞥了眼身旁的尤里安,约纳特开口道:“尤里安的实力大家想来都见识过了。我的想法是想办法让他悄悄潜入到兵团在东港附近的营地中,若是能成功,之后不论是在士兵的餐食水源中下毒,又或是去存放物资的地方放上一把火,远征军都必定会延迟出征的时间。” “不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尤里安愣了愣,还未做反应一旁就有人开口驳斥道:“不说只靠一人的力量能否在大军聚集的营地中能否成功完成任务,只说这事之后不论成功与否,都必然会再度刺激到帝国本就绷紧的神经,若是达克威尔一怒之下再次发起血色之夜,不朽堡垒难道要因为你的话再死上十几二十万人么?” “那又如何?只要做的严谨,普通人只会把这些帐通通算到达克威尔的头上。如果真能逼得达克威尔再次发动血色之夜,那他就完蛋了!” “可那样子帝国也完了!我们要做的是推翻达克威尔,而不是连帝国一起毁灭!” “是啊,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将军要三思啊!” 众人的声讨让约纳特闭上了嘴,好半晌,他才无奈道:“可这是以小博大的最好的办法了!要靠着十个人的力量去阻止五个满编兵团五万人,不对士兵下手,难道我们还能用魔法一下子把所有的运兵舰全部凿沉在港口里么?” “是个好想法!”约纳特话音刚落,对面的斯维因突然开口,手指轻点了点桌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后,他皱了皱眉头道:“凿沉全部的船自然是不太可能,但若只是想办法弄沉其中的几艘,尤其是三桅的军舰,阻塞东港船只的进出,或许可以为我们争取一段时间。” “哦!?”斯维因的话语一出,所有人皆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思考中,片刻后,众人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 不得不说,沉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一艘帝国标准制式的三桅帆船,长少说也有六十米,这样的大家伙若是来上几艘沉没在东港,少说也能阻塞半个港口, 单是疏通,即使是算上魔法师的力量,少说也要半月往上的时间。若是操作得当一次性多弄沉些船,也许还能拖延得更久些。若是运气好,踩着大婚临近的时间点,也许达克威尔会因此放弃大规模调用军队的想法也说不定呢?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比起直接对士兵下手,对军舰动手不论事情成功与否,对达克威尔造成的刺激都会小上很多, 斯维因领导的黑鸦秘社虽然是打着终结达克威尔统治的旗号,但却并非是为了成功而毫无底线的恶徒。 有这么一个折中的想法后,众人的情绪立刻就变得高涨了起来, 围绕着这个思路,一个行动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开展。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清算竞技场 “又是雾气沉沉、看不见太阳的一天。” 当轰然炸响的欢呼声随着起伏的人潮响彻在帝国‘九号’清算竞技场的上空时,竞技场顶端看台的房间内,竞技场的负责人戈林&middot;迈耶不情不愿的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睡眼,无力的仰头抱怨了一句: “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呵,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位置,到你手里却像是一块带着恶臭的面包一般,行刑官阁下竟然会让你这样的家伙管理第九竞技场,真是奇了怪。”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伴着巨大的轰鸣声推开房门,就听到戈林的抱怨,便忍不住开口吐槽起了同僚。 抬眼看了眼来人,戈林挣扎着坐起身子,向后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偏过头,目光顺着透明的玻璃墙面看了眼窗外的人头攒动,懒洋洋的回应道: “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我比其他人都有头脑,但这不代表我喜欢这种生活。就是换你来天天看角斗大赛,也只会像我一样感到无聊。” “呵,我才不会。”和戈林打趣了几句,这个叫保卢斯的男人轻轻点了点桌子道:“说点正事,昨晚后半夜竞技场里有个家伙突然发狂,把负责管理的士兵连带着看护它的几个侍女一起撕成了碎片。那场面,啧啧,你真应该去看看的。” “呵,那种事儿我可见过太多了,那个蠢货怎么样了?” “私下处理了,事情也上报给帝国了。” “那就好。”戈林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竞技场又要平白赔出一笔钱了。” “那是当然,赔钱的事儿我刚已经和那些侍女的家属们交涉完了,至于新的侍女,我刚去市场上招了几个,你要看看么?”保卢斯冲着戈林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带来了?” “嘿,那是当然,进来吧!”“是。”随着门外一阵清脆如黄鹂般的响应声,几个女人便在士兵的引导下进了房间,站成了一排。 这些女人年纪都不大,相貌也大多平平无奇,但还是有一个人,在戈林目光扫过去的瞬间,便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呈现在戈林眼前的,是一个年轻的黑发女孩,比起同排的其他人,她的年龄不是最小的,但却是身材最窈窕的,尤其是那张脸,虽然带了些许贫苦家里惯有的冻疮,但以戈林的眼光看来,绝对是不逊于那些贵族大小姐的美人坯子。 “嘿,怎么样?”见同僚的视线发直,保卢斯勾起了嘴角,将这个女孩拉出了队伍,挑了挑眉毛道: “我也是一眼便挑中了她!她叫艾丽亚,据说曾经是贵族小姐的侍女,因为犯了错才被赶出了门,我花了十五个金币才拿下她!” “是挺不错,不过拿来当侍女是不是太…”戈林话语意有所指,保卢斯眨眨眼,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房间,等到房门关上以后,他才笑着道:“这么个好货色肯定不能拿来当侍女,不过毕竟侍候过贵族家的女孩,来咱们的地盘怎么也得先杀一杀她的傲气才好拿捏不是?” “嗯。”来了精神的戈林对保卢斯的话深表赞同:“是得好好磨一磨,你准备把她送去哪儿?” “喏,就那个。” 顺着保卢斯的示意,戈林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向了下方的清算竞技场,竞技场上,一个足有四五米高的魁梧身影正在满场观众的喝彩声中用它那硕大的拳头疯狂的锤击着地面, 它有着通体蓝色的肌肤,而最显眼的莫过于头顶两侧向下弯曲交错至面前的一双月白色的巨角&mdash;&mdash;&mdash;&mdash;这是一只牛头人! 看到这个大家伙,戈林微微一愣:“它?” “就是它。”保卢斯呵呵笑着走到窗边,回头对着戈林道:“竞技场里的侍女可不止一次向我投诉过这家伙的暴脾气了,还有它身上那股子味儿……啧啧,让之前服侍贵族的艾丽亚去服侍它,没两天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哭着找上门的乖乖女孩了,哈哈!” “你可真是恶趣味!”伸手点了点保卢斯,戈林摇头失笑道: “我可是听军部那边的人说,这家伙和它的族人世世代代一直生活在宏伟屏障的山中,那里可没有带着熏香的热汤浴来清洗身子,你就不怕照看两天后,乖乖女没等到,却先等来一个沾满了牛头人几十年不洗澡腥臊味儿的女怪?还是说你就喜欢这口儿?” “去!你才喜欢那种怪物呢!”笑骂一句,保卢斯没有和戈林继续在洗不洗澡的问题上探讨,转而问起了牛头人的话题:“这家伙今天又赢了?” “听这满场的欢呼声你还不知道么?” “这是第几天第几场了?” “十八天二十四场了。” “真厉害!它的族人可没它这么厉害!呃…它还有几个族人来着?” “一个都没有了,就在昨天,特维因家族的那个年轻的小族长派了自己的十个手下干掉了它最后的一个同伴,现在整个竞技场就剩下这一个家伙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猜它能不能坚持到角斗庆典结束的第二十一天。” “哈,二十一天而已,它可是所有牛头人中最强壮的那个,它的身形,你说它能正面硬悍一头成年龙蜥我都毫不怀疑!赌一个金币,它一定可以撑过二十一天,或许还能成为清算竞技场的下一个维斯赛罗!”保卢斯信誓旦旦道。 “维斯赛罗?”戈林撇嘴耸肩,道:“开什么玩笑,那个特维因家族的族长这几天已经找了我三次,我已经答应他如果那头牛能撑过二十天,那么庆典的最后一天,就让他家族人来亲自解决!” “哈!那个小鬼头?他能做到么?” “做不到也得做,谁叫这头牛杀死了他的母亲,就是那位特维因夫人,上代的特维因家族族长,这小家伙没了爹又死了妈,可不恨它恨得要死嘛!” “那可有好戏看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艾丽亚与阿利斯塔 夜晚,伴随着人群的退去,竞技场慢慢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该谈的话已经结束,该睡的人已经睡去, 此时此刻,竞技场中只有那关押着角斗士们的铁笼处还依旧灯火通明, 重甲不离身的士兵沿着铁笼来来回回的不停巡逻,年轻的女侍则拿着各式各样的器具穿梭在他们的身边, 这里是清算竞技场的地下,也是不同于角斗场那风光伟耀的另一面核心&mdash;&mdash;&mdash;&mdash;这里关押着一百九十个角斗士。 这些角斗士各个都有着强壮于常人的身体,被数条巨大的铁链死死的束缚在牢笼的中央,有的脾气暴躁怒吼不断,有的却神情阴冷默不作声。 但不管怎么样,能安稳留在这里品尝着呼吸的,都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 他们的手中,最少的一个,也握着至少三条以上的性命, 而所有的牢笼又以竞技场拐角,单独的角落里最大的一个牢笼最为显眼,竞技场的所有士兵与侍女都知道, 这里关着一个名叫阿利斯塔的牛头人,它是今天角斗的胜利者,也是过去十七天的胜利者,在它那比托钵还要大几倍的拳头和恐怖的怪力下,不论是凶猛的野兽、还是同样身份的角斗士,又或是身份稍高些的清算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持续了十八天的‘绞肉机大赛’,它的手下有超过一百条亡魂。 而它最荣耀的战绩则莫过于今日白天的角斗,在两万人的注目下,阿利斯塔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十个穿着厚甲拿着武器的人硬声撕成了碎片,这让它的威猛不仅传遍了九号清算竞技场, 就连整个不朽堡垒以及东港码头上驻扎的准备出征的士兵,都知晓了它的大名。 但就是这样一个作为角斗庆典大赛最受瞩目的一个‘选手’,却没有一个侍女愿意靠近,就连竞技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也离得它远远的,而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便是因为它身上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作为牛头人的一支,阿利斯塔及它的部族常年生活在诺克萨斯平原以南,高耸矗立的宏伟屏障山脉间, 那里虽然名义上是帝国的领地,但却因为重峦叠嶂的山脉与极端艰苦的环境而少有诺克萨斯人愿意居住,也唯有像阿利斯塔这般皮糙肉厚‘怪物’才能生活下去。 但贫苦的环境往往意味着生活条件的原始,阿利斯塔与其他牛头人的部族的生活环境自是无法与生活在城郭庇护下的人类, 而崇尚野性的牛头人,更是不会像人类那般时时清洗打理自己的身体。 所以在牛头人阿利斯塔的身上,有着一股浓郁到十米开外依旧可以感到窒息的腥臊味儿,这使得竞技场内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它, 十几天来每一个负责看护它的侍女都没有坚持过两天便哭着求着奔走放弃,一个身体最弱的甚至在刚闻到那股强刺激怪味儿的刹那便头脑一昏晕了过去, 也因此,在被带来竞技场的这些天里, 别的角斗士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侍女来服侍照顾起居, 而阿利斯塔收到的永远只有厌恶的眼神,以及一块又一块远远抛掷进笼里,硬邦邦又泛着发霉的酸臭味道的食物。 “就像它身上的臭味一样。”有的士兵这样讥嘲,体型与力量的差距在这里没有带来任何的畏惧,却反而激起了人性之中的恶劣,让阿利斯塔承受了数之不尽或暗或明的骂声,还有棍棒的鞭打。 不过阿利斯塔对这一切却完全不做理会。 它不是没有反抗或是回击过, 但每一次的抗拒都只能换来更粗更重的锁链加身,换来事后更多的骂语和虐待,在一次又一次的无果直至麻木后,阿利斯塔终于学会了对这些不闻不问, 它像一座小山一般盘坐在牢笼的最中央,机械的拾起一块块滚落在腿边的食物,又机械的将它们塞进口中,吞咽下去。 而它的身下,白天角斗染上的鲜血此时正顺着强健的筋肉缝隙滑落汇聚到脚边,血液的腥味儿与牛头人身上的酸臭混合在一起,让周围的人离它更远了。 然而这中间却有一个例外&mdash;&mdash;&mdash;&mdash; “尊敬的牛头人阁下,我可以进到笼子里来为您清洗一下身子么?” 就在吃完东西的阿利斯塔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了它的耳间,这声音宛若春日最盛时欢快歌唱的百灵鸟,一瞬间就让阿利斯塔牢牢记住了它, 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源头,阿利斯塔低下脑袋看到了站在笼子外的女孩的身影,她&mdash;&mdash;年龄并不很大,身材也有些娇小,却抱着一个比她整个人还要大的刷子,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见到阿利斯塔睁眼看来,名叫‘艾丽亚’的女孩轻轻歪了歪脑袋,又一次开口重复了刚才的话:“可以么?” 也就在女孩开口的瞬间,阿利斯塔听到了远处轰然响起的‘窃窃私语’:“那个新来的叫她什么?尊敬的阁下?我没有听错吧?哈?” “你没有听错,她竟然称呼这头怪物‘阁下’!不愧是能被贵族看上眼的人,这拿腔拿调的模样就是与我们不一样。” “难怪她能卖到十五金,不然怎么能忍受得了那头牛身上的味道呢!我可是只要一闻到那股味儿就止不住的反胃恶心,恨不得把一个礼拜前吃的东西都通通吐给它!” “你看她还没那头牛的手臂长,真是可怜!那头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撕成碎片!” 远处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那些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则在一瞬间激起了阿利斯塔的野性&mdash;&mdash;&mdash;&mdash;“吼!” 猛然间拔地而起,恐怖的如山一般伫立的身形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发了怒的牛头人身上的肌肉刹那间涨大、绷紧,向前倾的身体则是将十几根束缚它的链条瞬间绷到了极致, 比手腕还要粗的铁环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吱的响动, 连带着整座牢笼都发出了宛若地震般的轰隆。 这下一出,整个笼区的议论声瞬间停滞,在刹那后化作了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夹杂着畏惧的斥吼: “混蛋!给我坐下!” “嘿!棍子呢,我的棍子呢?” “给我安分点坐好!” 霎时间,十几个从四面八方冲来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劈里啪啦的疯狂抽打在了阿利斯塔蓝色的皮肤上, 可这样的疼痛却没能让阿利斯塔屈服,它的目光依旧凶厉,注视着铁笼外的女孩, 就像对付曾经负责看护它的那些侍女一般,它奋起全部的气势试图吓倒这个还不如它一条手臂粗大的女孩,让她乖乖的远离自己。 可这一次阿利斯塔却失望了, 站在它面前的牢笼外,女孩双脚就好像生了根一般岿然不动,而那双乌溜溜的明亮眸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害怕,仍旧如第一眼看到时那般,一眨不眨,似是在等待它的回答。 可…以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神秘的女孩 可以? 当然是‘不’! 在和族人一同被押进这清算竞技场后,阿利斯塔心中就恨透了这里的人, 短短的十八天里,他见到了太多让它打心底里厌恶的污秽,更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族人在疲惫与无助中耗尽最后一分力气轰然倒下, 它们的尸体到现在依旧还堆在清算竞技场的一角,而带着牛角的头颅则被割下,成为了清算竞技场辉煌的装饰品。 这是怎样深切的侮辱? 阿利斯塔的族人们都是最英勇的牛头人,它们生活在宏伟屏障的群山间,一跺脚就能引起山崩,一吼就能喝退猛兽。 它们本应该是战无不胜的勇士,如今却以这样近乎屈辱的方式死去。 对于酿成这一切的诺克萨斯人,阿利斯塔恨不能生啖其肉。 但事实却是阿利斯塔什么也做不到。 巨大的精铸成绞索链条牢牢的束缚住了它的四肢,其中最粗大的两根则分别上下链接,锁住了它的脖颈与腰身, 这特质的牢笼就像深渊一般,让阿利斯塔恨,却又无法挣脱。 它并非没有试图反抗,在刚被关进牢笼的前几天,它就曾因为目睹族人被诺克萨斯士兵用长矛铁棍戳打而暴怒,并一手扭断了两个不慎站的近的士兵。 而它的作为立刻就引来了反噬,愤怒的诺克萨斯士兵绞起索链将它五花大绑,而后又当着它的面一连生生刺死了四个阿利斯塔的同族, 用诺克萨斯人的话来讲这便是反抗的下场。 在诺克萨斯的地盘上,牛头人的命甚至比不过一盘被脚踩过的发腐的烂肉。 亲眼目睹了同胞生生惨叫到死亡的场景,再加上动辄便会开始的鞭打‘乐行’与日复一日的角斗,阿利斯塔从最初的怒不可遏到强行克制再到不闻不见, 牛头人已经深刻懂得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这里的人只是把它以及它的族人们当成野兽,当成是竞技场娱乐的工具, 十八天的角斗,阿利斯塔每次走过巨大的甬道,重见太阳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愤怒与环绕在身外的厌恶感, 再加上那环形看台上同样红着眼睛状若发疯一般的人,阿利斯塔只觉自己正逐渐坠下深渊,曾经的理智在消散,它也开始像野兽一样思考,不停的杀戮,就连对故乡的记忆也都被鲜血浸染。 “呼哧&mdash;&mdash;”一声巨大的鼻息喷出,盘坐在地牢中间的阿利斯塔试图轻轻动弹一下身子以避开眼前女孩的注视, 但在它巨大的体型下,数根铁链立刻便被绷紧的肌肉拉到最直,在空荡的地牢间发出咔咔的响动, 这让牛头人的身上瞬间又多了七八道伤痕,其中一道流着鲜血的距离它的脖颈不过小半米远, 阿利斯塔知道,这是诺克萨斯人对他的警告。所以它乖乖的停止了任何动作,闭上了双岩以沉默来对待。 “别离它太近,新来的。”一个士兵一把将艾丽亚拽离开牢笼两三米,而后严厉的斥责道:“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几天来干掉了近百个比你壮上几倍男人的野兽,” “在你之前不是没有人试图靠近它,但截至目前为止,这些蠢蛋都已经凉透了。” “我知道你曾经是贵族的侍女,但你应该服侍的人是像保卢斯大人、戈林大人那样的贵族,而不是一头野兽。 按照保卢斯大人的要求,你可以负责它这几日来的食物投喂,但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最好能乖乖离它远一点,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知道么?” 被拽到远处的艾丽亚没有挣扎,乖乖的点了点头。看到她这般听话的模样,刚刚训斥她的士兵声音瞬间柔和了许多,压着声音对比他矮了两个头的女孩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什么也不做,反正这头牛也活不过三天。大人特意交代过我,你可以在任何时间随时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的话。” 士兵的话语带着几分明显的暗示,但艾丽亚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数米外牢笼中的阿利斯塔, 见到这一幕,士兵摇摇头迈步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周围原本围观的士兵与侍女也渐渐散开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但他们这些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为了角斗大会,他们需要提前为每一个第二天上场的人准备一顿饱饭,如果有需求的,甚至还能得到一次不算舒服的洗浴&mdash;&mdash;就是用之前艾丽亚拿的那种刷子,蘸上水后对着笼中的人刷来刷去。 这在戈林大人的口中是属于上位者的恩赐,但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给这些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后天太阳的角斗士的一点小小的施舍,仅此而已。 周围的人慢慢散去,这些士兵与侍女各自忙活起各自的事情,没人去理会地牢最角落的牛头人与艾丽亚, 而一些被特意吩咐过的士兵几次巡逻来时,看到的也只有闭目凝神的牛头人与望着牢笼发呆的艾丽亚, 渐渐的来回数次,这些士兵心中的警惕也就减少了许多, 在他们眼中,这个女孩也许只是心中尚有几分矜持,毕竟是曾经服侍贵族的女孩,有几分傲气也是正常, 若是换了地牢中的其他侍女,得到保卢斯大人的青睐,恐怕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兴奋尖叫着沐浴更衣,炫耀开来了。 而这个叫艾丽亚的,也许只是想让自己与其他人多点分别,但只要她还在这清算竞技场中,就注定只有‘做个乖乖’这一条路。 但或许士兵侍女,以及掌管第九清算竞技场的戈林、保卢斯可能都要失望了, 当皎洁的圆月一点点爬上了夜空正中,当热闹了几个小时的地牢喧嚣声逐渐退去时,艾丽亚,这个外表清秀美丽的女孩, 在漫长的沉寂与无人注意的时候,面对牢笼里的牛头人,终于再度有了动作。 “阿利斯塔先生,” “我可以为您清洗身子么?” 第二次,面对同一个牛头人,艾丽亚说出了同样的话,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却只有她与面前的牛头两人能够听见。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改观 又是这个女孩!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阿利斯塔心底的怒火便忍不住的翻涌,但就在它瞪圆了牛眼一副狰狞模样,要开口再次发出吼声吓退对方的时候,女孩却没有如它所想一般被吓退,反而一反常态的向前走进了两步,站到了铁笼的面前: “牛头人先生,您知道无意义的吼叫会引来什么后果吧?” “那些人可不会放松对你的警惕呢?”艾丽亚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却依旧是牛头人可以清楚听到的程度, “你一定不想大吼大叫招来那些人的鞭打吧?这对您并没有任何好处。” 见牛头人没有动作,艾丽亚试探性的再向前了一步,“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负责侍候你的饮食和清理,从角斗场下来到现在,您一直都没有吃任何的食物,这可不好。” “绞肉机大赛还有三天才会结束。这意味您往后还有三场角斗要打,不管您是否想走进那片杀戮场,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我想你都要至少吃饱一些,这样才有力气面对一切事情,不是么?” 巨大的牛眼一眨不眨的瞪着艾丽亚,可阿利斯塔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出女孩是从哪里端出的一盘带着血丝的肉块, 比起之前诺克萨斯人像丢垃圾一般丢进笼子里的腐肉,女孩端来的肉不论是颜色、模样还是莫名散发出的带着吸引力的味道都要强太多, 这也让十几天没有吃过这样食物的阿利斯塔喉头忍不住的动了动。 “咕咚!” 对人类而言简单无奇的动作,换到体型巨大的牛头人身上,便是难以掩饰的动静。 听到这一声巨响,艾丽亚忍不住的勾起嘴角,顺着笼子处开的小窗,将这盘肉递了进去,放到了笼子边上,而后轻轻退了两步, 依旧是压着声音道:“我对您,并没有任何的恶意。这一点,或许在您品尝完这份食物后会有所改观。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必须的事情要做,那么,牛头人先生,就请恕我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艾丽亚便转身毫无任何留恋的离开了笼子。 看着空无一人的笼外, 牛头人心中满是不解和疑惑&mdash;&mdash; 这个女孩,比起之前的侍女,以及这里所有人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可要是让阿利斯塔说出哪里不一样,那被杀戮占据的大脑又浑浑噩噩说不出, 但它也无心去思考那么多了! 很快的,牛头人心中的疑惑便被一股浓烈的饥渴感代替了,口水忍不住的沿着嘴角淌落,牛头人微微泛红的大眼珠子迅速锁定了渴望的源头&mdash;&mdash;&mdash;&mdash;那盘肉! 它… 它究竟是什么? 从外表看,盘子里装的这块与牛头人曾经吃过的那些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知为何, 它却对阿利斯塔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在一股股浪潮般涌来的冲动下,阿利斯塔很快便放弃了坚持,探手去抓盘子。 “哗啦,哗啦。”铁链发出一声脆响,肉块被阿利斯塔抓在掌间,而盘子则被随手丢弃在了身边的茅草堆上。 随着肉块被举在面前, 阿利斯塔感到心底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这带着血丝的肉仿佛是世间最大的美味,让它戒备的心防不断的瓦解,再瓦解… 很快,阿利斯塔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吃掉它’,这么一个本能的冲动了。 ‘吃掉它。’ ‘吃掉它!’ 愈发强烈的欲望冲击着心灵, 这个时候的牛头人已经无心去管这是不是诺克萨斯人的毒药或是阴谋了, 因为就算是毒药它也甘心情愿的服下。 “咕咚。”喉头耸动,闭眼,张嘴,一口咬住,然后咽下。 随着肉块进入胃中。 刚一开始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但几秒后, 牛头人便骤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 一股浓郁的生机自胃里涌现,那股力量来的如此快、如此的疾,仅一瞬间,从未有过的舒爽感便让牛头人忍不住的闭上眼睛,牛鼻子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白烟, 然而,这股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 片刻后,感觉消退,牛头人再次睁开眼睛,这一刻,不只是身上的虚弱感被扫除,就连盘踞在它脑海中日益顽固的‘野兽欲望’也如春雪一般迅速消融。 这一瞬间,阿利斯塔突然想起那个女孩临走前的话语,下意识的牛头人相信了她,可瞬息后,强烈的戒备感又再次浮上心头&mdash;&mdash;&mdash;&mdash; 没有恶意? 在这个被诺克萨斯人统治的世界里,还有对我们牛头人族没有恶意的人类存在么? 阿利斯塔不知。 但这一刻,它却突然莫名的有些想念那个女孩,想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女孩却并没有。 而第二天,绞肉机角斗大赛也在如期进行。 “吼&mdash;&mdash;!嗷&mdash;&mdash;!!!” “哗啦,哗啦。” 巨大的铁门横上门闩,带走了阳光。拖着锁链的牛头人再一次被一队士兵押回了属于它的牢笼角落,一路享受着胜利者才有的畏惧眼神&mdash;&mdash;&mdash;&mdash;阿利斯塔又一次赢得了胜利。 今天的角斗,九号竞技场一次性派上了二十名角斗士以及十位清算人, 他们穿上了诺克萨斯正规军才配穿的铠甲,拿着刻有特维因家族徽章的武器,严阵以待宛若久经沙场的老兵。 这副架势一度让前来围观角斗的数万百姓与贵族认为,这位连胜十八场的牛头人会饮恨当场。 可角斗的结局却让他们既失望又疯狂, 因为四五米高的牛头人就像一个不倒的绝代战神,即使身上套着沉重的锁链,却依旧用一双拳脚砸碎了所有的敌人。 而它受到的伤却微不足道, 这般表现自然引发了整座竞技场的欢呼,同时让特维因家的小族长暴怒跳脚不断。 但这些暂时都与阿利斯塔无关了&mdash;&mdash; 因为再一次的胜利,阿利斯塔得到了来自角斗场士兵们的‘奖励’,身上多了几十个伤口和淤青,但早已习惯的牛头人从始至终满心满脑却都想的是昨天的那个女孩。 不知为何,牛头人心中有一种感觉: 也许,她会是改变自己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第二夜 寂寞无声的夜晚,总会觉得特别的漫长。 当万籁俱寂,忙碌的人进入梦乡, 独坐在宽大牢笼中央的阿利斯塔,却还顶着一双牛眼无法入睡,他的脚边,零零散散堆着一团团茅草,茅草上还散落着今天的食物。 但阿利斯塔却连瞅一眼都欠奉。 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不平静。 往日里,遇到这种情况,阿利斯塔总会回忆起家乡,回忆着宏伟屏障高耸连绵的山峦,回忆着天空飘荡的云朵与忽风骤雨的奇妙天气, 这是他对抗那日日杀戮逐渐侵蚀大脑的野蛮欲望的唯一手段, 但今夜这个手段却有些失灵了。 望着牢笼外的走道,那里空无一人,可阿利斯塔的脑海里却仿佛有一个女孩的身影站在那里, 静静的望着他,说出那句:“我可以&mdash;&mdash;&mdash;&mdash;” 她是谁? 她来自哪里? 又为何要… 尽管只是见过一面,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可阿利斯塔依旧牢牢记住了那个名叫艾丽亚的女孩, 记住了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默默等待着。 一直到,他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她。 “踏踏。” 寂静的地牢中,女孩一路走来的脚步很轻又很浅,但阿利斯塔却依旧能清楚听到并在第一时间锁定了那抹倒影在墙上逐渐拖长又消失的影子, 艾丽亚来了, 就像昨天初次见面时候的那般,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侍女服,左手拖着一个比她整个人还要高大许多的刷子,一步步向着阿利斯塔的牢笼走来, 巨大的牛眼与女孩乌黑明亮的眸子隔空相对,阿利斯塔看到了女孩空无一物的右手,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说不出的失落感,他绷紧了身子,望着一步步站到牢笼前的女孩, “牛头人阁下,我可以为你清洗身子么?” 这一次,牛头人没有像昨天那般大吼大叫惹来那些士兵,却是沉默了。 他的沉默,在女孩眼中看来,是一种介乎于有声无声之间的犹豫, 这位牛头人心中在警惕,在纠结,亦在思考。最终,他缓缓闭紧了眸子。 这便是他的答案。 “踏、踏。”又是两步轻轻向前,女孩始终没等来牛头人的回应,只是这一次却没有转身离开,却是自顾自的拿出一小串钥匙,在面前的牢笼上打开了一块半人高的小窗。 而后伸手将大大的刷子探进牢笼里,一点一点直到够到牛头人蓝色的皮肤, 那一刻,艾丽亚看到了牛头人本能的颤抖, 但颤抖过后,却是沉默。 默认的沉默。 ‘看来他似乎改变了一些。’艾丽亚心中暗道:‘只是不知能不能赶上,计划又能否顺利?’ 艾丽亚,或者说化名为艾丽亚的女孩,平静的思考着,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 柳条细的手臂抱着一个大大的刷子,却没有任何的颤抖与吃力, 在她的手中,刷子轻的好像没有半点重量一般,柔和又迅速的扫过,牛头人粗壮的手臂与大腿, 在她的一双巧手下,那些沉年旧疴被扫落,沉积的刺鼻味道也在搀着淡淡花朵清香的浴液中一点点消散, 那是阿利斯塔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却是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想到了族人,想到了屹立于山巅之上畅快嘶吼的自由。 “自由!” 那是阿利斯塔他曾经拥有而如今却被迫失去的东西, 他痛恨着毁灭了他的诺克萨斯人,也向往着那种自由。 可是,自由还会有眷顾他的一天么? 坐在牢笼中央,牛头人望着眼前辛劳忙碌的女孩,久久失神不能自语。 “很…乖哦!很抱歉今天我还有一些必须的事情要做,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再来看你的!”不知何时,女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收回了大刷子,重新为牢笼上锁,此刻正站在笼前微笑的看着他, 而阿利斯塔听到这与昨天一般的话语,心中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开口质问的冲动,他想问问这个女孩究竟想要做什么, 却看到女孩不知从哪里又端出了一小盘淋着血丝的肉, 这一次,阿利斯塔的目光却没有第一时间锁定住它,却是望着女孩轻脚离去的地方,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的墙壁上, 阿利斯塔才略显复杂的看向了肉, 不知为何, 昨日让它疯狂的肉,今天却没有了那般强烈的吸引力, 甚至乎,当阿利斯塔盯着它的时候,心底会不自觉的涌起几分畏惧,继而便是害怕。 相比于昨日的它,今天的他多了一分生灵才有的理智,他开始害怕这种东西会成为控制他的手段。 但阿利斯塔最后依旧还是吃下了它。 原因,只是因为这是艾丽亚带来的东西,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牛头人并没有像对其他侍女那般感觉到发自心底与血液骨髓的厌恶,却感到了一股宁静。 也正是这分情绪,让牛头人失了眠,再一次开始回忆起家乡,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而留下一句话离开的艾丽亚,却没有像这座竞技场的人们一般安然进入睡眠。 转过甬道的角落,穿过关押着众多角斗士的牢笼区,艾丽亚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轻到从竞技场最老练的士兵面前走过,也没有惊动他。 走出牢笼区,沿着石梯向上,艾丽亚的眼神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那是带着些许锋锐与杀意的目光, 今夜的她,要去会面那位花钱将她‘买’来的人, 但艾丽亚却并非是要做对方口中的‘乖乖女’,那种人,连她所爱之人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又怎会入了她眼? 只是,为了秘社的大计,她却还要再在这充满污秽的地方忍耐一天,戴上虚伪的面具,将自己装扮成柔弱的模样, 只不过,玫瑰娇艳,却也是带刺的! 走过最后的阶梯,艾丽亚无声的推开了面前的一扇装饰精致的房门, 听着屋内响起的男声, 艾丽亚弯起的眼角隐匿了自己的心思,只不过腰后衣衫的下摆,却有一抹森寒被风撩起,露出了金属才有的光芒。 艾丽亚,阿卡丽, 很相近, 不是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章重要的一环 艾丽亚…或许应该叫阿卡丽, 缓缓推开了一扇门, 门内听到声音响起,一眼看过来的,正是那日在市场上花费十五金将她‘买’了下来的保卢斯, 此刻的他正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屋内的窗子旁边, 这里是清算竞技场的顶楼,从这儿向东,能一眼向东,看遍东港码头。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 冬日的夜风拂过窗帘,将天空的星斗微光与港口处的渔火投入屋内,倒映在保卢斯的身上脸上。 “大人。” 看到保卢斯的一瞬间,阿卡丽心底便浮现出了关于他的资料信息&mdash;&mdash;&mdash;&mdash; 在秘社的调查资料里,他是九号清算竞技场的地牢主管, 专门负责角斗场的庆典工作以及地牢区域的管理。 在他手下有着几十位清算人负责角斗事宜,一个百人队的士兵用以维护地牢及角斗场日常的治安,以及为清算人、角斗士服务的数百名侍女, 在这一方地域上,他是角斗场总管戈林之下毫无疑问的第二人。 但这却不是阿卡丽大费周章乔装易容找上门来的目的,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房间,以阿卡丽的敏锐程度,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床幔立柱上的铁钥匙, 阿卡丽知道这串钥匙统管着地牢及角斗场内部所有大小屋门, 而阿卡丽来此的目的,便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它拿到它,并以此为基,制造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 这是秘社上下商议好的决断, 回想起数日前的那场十人会议, 在确认了毁船计划可行后,斯维因等人便开始商议着该如何才能在完全不暴露的情况下沉掉其中的几艘大船,使之堵住东港码头进出口的通道,以延迟帝国远征军的出征时间。 为此,约纳特等人想了很多办法,包括凿船,勾连贵族,买通, 这些方法或许可以成功,但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便是无法保证完全不暴露。 在行刑日后,秘社已经成为了帝国通缉令上‘花红’最高的一个, 时至今日,科尔拉克的兵团依旧在北方的旷野上日夜不停的寻找着秘社的踪迹,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对普通百姓的考量,秘社都不应再继续挑动帝国那根本就已经绷到极致的神经, 也因此,那些计划最后都一一被斯维因否决。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 自打加入秘社以来便没有说过什么话的阿卡丽突然想到了一个最近十分火爆的消息&mdash;&mdash;&mdash;&mdash;牛头人族。 在她上街探查机密的时候,许多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它的出现为惶恐不安的百姓们注入了些许的能量,大街小巷都在热议着第九竞技场的绞肉机大赛。 这是一场野性的对决, 一方是竞技场蓄养的奴隶、野兽、角斗士以及清算人,而另一方面,却是在诺克萨斯古老传说中力大无穷的牛头人, 在早年还未走出洛克隆德平原的时候,诺克萨斯人的部落中便有过对牛头人的故事流传, 在记载中,他们是大地的儿子,居住在瓦罗兰最高的山峰上,扼住了从诺克萨斯平原通向祖安的陆路交通, 在帝国建立后,时任的大统领曾经派兵征讨,试图拿回这条路上交通,但却在巍峨的山峦间被俯冲而下的蓝皮牛头人杀得大败而归, 自那之后,帝国便再没有对这片区域发起过战争,而是取道贝西利科港,走水途开辟商路一路向南。 对内,帝国宣传的是水路的便捷,但实际上这群牛头人却是每一任帝国统治者心中的根结。 而这个结,就在前日不久终于被解开了! 还记得那一日的布告栏上,加盖着大统领印玺的通文以一个又一个激昂的文字描述着特维因家族的当代女族长是如何英明神武的施展巧力,以精妙的手段分化收买了大部分的牛头人部族,使其归入帝国的怀抱, 而不服从的那部分,则被英勇的帝国士兵全部押解回了九号竞技场中。 通文中没有提特维因女族长的死去,却着重说明要为此举办一场二十一天的角斗大赛, 消息一出,不朽堡垒百万市民陷入了狂欢之中, 作为帝国人平日最大的消遣爱好,一场精彩的角斗足以满足诺克萨斯人狂热的激情。而对传说中陌生又神秘的牛头人部族的好奇也让大批大批的普通民众纷纷议论着角斗大赛, 那份欢欣甚至一度冲散了‘行刑日大混乱’带来的恐慌情绪, 而首日的角斗大赛便造成了不朽堡垒内万人空巷的奇观, 涌向九号竞技场的普通民众将角斗场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牛头人原始而狂野的表现甚至吸引了不少暂驻在东港码头的远征军。 也是在为探听消息走进竞技场观看了几场角斗,看到了牛头人的勇猛与倒地的悲怆后, 阿卡丽心中才猛然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或许,她应该去拯救一下’ 因为牛头人的下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故乡艾欧尼亚, 那里的人也在与诺克萨斯做着抗争, 虽然胜利的消息在不断传来,但只有亲身了解过这个国家的阿卡丽才会明白,远征军的那十几万人不过是诺克萨斯军事力量的一部分,甚至都算不上重要的部分, 这样的战争是否能真的胜利阿卡丽不知道,但身为艾欧尼亚人自己的她却担心有朝一日牛头人部族的现状会发生在自己的那些同胞身上。 也正是基于这种莫名的哀伤,让阿卡丽心中迫切的想要打破这种结局,将那群可怜的牛头人救出, 而秘社的计划在她心中则不过是顺带的&mdash;&mdash;&mdash;&mdash;当然, 阿卡丽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便做出将秘社置于危地的事情来,毕竟秘社于她有救母之恩,而尤里安、芮尔等人也是她在诺克萨斯这片土地上难以割舍的羁绊, 所以,在经过一番公心与私心的考量后, 阿卡丽毅然决然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主动担任起了这次任务的实施者。 而眼下,就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望着靠窗而站的男人,阿卡丽缓缓吸了一口气。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飞速流逝的又一天 第二天,天朗气清, 绞肉机角斗大赛正常进行着, 伴随着日头向西,拥挤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挤进了位于不朽堡垒城东的九号竞技场。 一场角斗大赛正在火热的气氛下进行着, 一面,是由二十位身经百战的清算人,四十位角斗士,以及某位贵族家特别赞助的二十位护卫组成的豪华队伍, 他们拿着半人高的铁盾,长短不一各式各样的诺克萨斯制式武器,整齐的列队站在竞技场的中央, 迎接他们的,是坐满竞技场上上下下每一个看台及包厢的诺克萨斯人, 在炽烈的阳光下,铠甲反射着幽幽的寒光,那股肃杀的气氛瞬间便点燃了群众们心底的狂热, 他们肆意的跳脚高喊,毫不犹豫的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钱币金银首饰向竞技场中丢去, 在如雨滴般洋洋洒洒的‘金钱雨’中, 竞技场北侧最大的门栏缓缓打开,一头体型四五米高的蓝皮牛头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 那一瞬间,冲霄的呼声震动了天空,跺脚的动静更是让整个竞技场连同周围都好似经历了一场地震。 而这一切,都被竞技场最高处房间内的戈林看在眼中, “疯狂的人,疯狂的比赛!”对于千万人期待的大战斗,戈林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中&mdash;&mdash;&mdash;&mdash;他看过太多这样的角斗了! 有人见过数百人角斗士激情厮杀至最后一人的血腥大战么? 又或是见过几倍于人高的龙蜥肆无忌惮的屠杀全场? 这些戈林都亲眼目睹过, 甚至于他曾在九号竞技场亲眼见证过一位‘维斯赛罗’的诞生! 这可是角斗士的最高称呼,是只有经历过百场角斗不败的人才能拥有的名号。 在诺克萨斯帝国千年历史上也是少有出现的存在,是所有人向往憧憬的对象。 或许也正是看过了太多, 所以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人与兽的对抗,这位竞技场的总管先生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让他疑惑的只是昨日与自己约定好的保卢斯,为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来。 “难道这家伙兴奋过度睡过头了?还是…累的起不来床了?”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戈林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喃喃自语,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响: “也许,他永远也起不来了?” “什么人!?”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戈林脸色大变, 原本瘫坐的身躯好似装上了弹簧一般猛地从宽大的座椅上弹起,不管不顾的探手就要去按面前桌角上的一个弹簧按钮, 只可惜,他的动作虽然已经很快了,但他却快不过兵器。 “噔&mdash;&mdash;”擦着他的指尖,一柄铁制的苦无没入了桌面,横在了弹簧按钮与手指中间,而同一瞬间, 戈林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森寒的凉意, 配合上再度响起的话语,戈林瞬间乖乖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要动,也不要大喊大叫,我敢保证,我的刀子一定比你的动作要快。” 声音再度从身后响起, 这一次,戈林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单从声线来听,它有着成熟女人才有的声线,而随着一道身影缓缓现身在身侧, 戈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形曼妙的女人。 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紧身衣中,脸上覆着黑纱,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眸露在外面,正静静的看着他。 这让戈林瞬间便放弃了一切小心思,在女人的目光逼视下,他乖乖的收回了手,老老实实的坐回到椅子上, 也就是这时,他感觉来自脖颈上的寒意稍稍退去了一些,这让他得以松了松绷紧的神经,咽下了唾沫: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不错的冷静,但是…”戈林话音刚落,头皮上便是一阵发麻, 紧接着从头顶上飘落下的几缕发丝让戈林彻底闭上了嘴,他心知身旁这位不明身份的女人一个杀手,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刚刚便是她对自己的警告, 只是让戈林不解的是杀手为何会找上自己, 他不过是清算竞技场的总管, 除了在九号竞技场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些话语权,放到整个不朽堡垒不过是一只人畜无害的虫子,没有任何价值。 “从现在开始只有我问,你答。” “好,好…”本着小命要紧,戈林立马答应了下来。而女人问的第一句话便是:“竞技场的钥匙呢?” “在…在桌子里。” “竞技场的建筑构图,布防图,暗哨,触发点,全部说出来…” 伴随着女人的不断提问,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窗外,1V80的角斗大赛正在进行,与人们实现料想的不同, 本以为面对装备精良的清算人,这头在竞技场中连胜二十场的牛头人会就此终结自己的传奇, 但当大战正式开启后, 围观的群众才大跌眼镜的发现,他们还是太过自信了, 又或者是低估了牛头人这一传说种族的强大。 尽管为了今天的角斗,在临上场前士兵已经为阿利斯塔戴上了比之前多一倍的枷锁镣铐,还特意对他来了一番鞭打折磨, 但在恢复了体力的牛头人面前,这些不过是疥癣之疾,随着一声高过人群的嘶吼,牛头人阿利斯塔再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了他狂暴而野性的力量,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下, 牛头人再次以胜利的姿态回到了地牢之中,而大饱眼福的人群则在议论声中慢慢散去, 没人知道, 就在今晚,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牛头人阁下,我能…”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闭目凝神的牛头人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目,硕大的牛眼一眼便锁定了牢笼之外的女孩艾丽亚。 一颗心不自觉的猛跳了几下。 不知怎么的,今夜的他总感觉对方有些许不同, 似乎之前的柔弱不见了,平静也不见了, 在平凡的侍女服下,阿利斯塔仿佛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这是&mdash;&mdash;&mdash;&mdash;” “血的味道?”阿利斯塔第一次开口说话。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猛牛出笼 “不错,这就是血的味道,还是你最厌恶的诺克萨斯人身上的血。” 四下无人,当着阿利斯塔的面,艾丽亚…阿卡丽没有半点的隐瞒,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不愧是传说中的种族,我已经很小心的处理过了,但依旧没有瞒过您。” 而她换来的,是阿利斯塔凝视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的是让她有些看不懂的光芒。 “怎么,您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轻易的闹出一些动静引来那些诺克萨斯人,为了计划的顺利,我会选择离开这里,但那些被吸引过来的人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打扰了他们的你。” “你…不是诺克萨斯人。”牛头人望着一脸淡然的女孩良久,憋出了一句话。 “对,我是艾欧尼亚人。与你一样不输于这片土地的人,我想你一定有听过正发生在我的故乡的事。它正在抵御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就像不久前同样在抵抗诺克萨斯的您和您的族人一般,” “区别只是你已经输了,沦为了清算竞技场表演的工具,而我的同胞们…至今还在战斗。” “呼&mdash;&mdash;”阿卡丽话音出口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面前牢笼中的牛头人呼吸粗重了一些,几条锁链被鼓起的肌肉绷直,摩擦着皮肤发出了低哑暗沉的‘嗤嗤’声。 ‘看来自己的话激怒了对方。’阿卡丽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就是这样才好,在见过了牛头人那恐怖的战斗力后,阿卡丽及身后的秘社众人都意识到它会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一个帮忙承担下一切的工具。 “不过想来他们的结局也是一样。”打一棍子就得给个枣,想起之前商议计划时斯维因给出的建议,阿卡丽眼神闪了闪,声音不自觉放的低而沉:“诺克萨斯人太强大了,他们有着这个最广阔的疆域,最强大的兵团,我的同胞们虽然还在抵抗,但最终…可能与您现在的下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深吸一口气,阿卡丽轻声道:“家园被焚毁,子民被掳掠,被关进竞技场成为角斗士,变成那些诺克萨斯人观赏的工具。直到某一天战死在角斗场,又或是先一步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下,牛头人先生,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相同的未来。” “!”阿利斯塔沉默了。 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一双巨大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阿卡丽不知道这一刻眼前的牛头人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同胞,还是未来的惨淡命运,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顺着早先拟定好的话继续说下去:“哦,不过你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还记得那位特维因夫人么?就是策划了一切抓捕招降你们牛头人族计划的主使,街道上的人都在说你杀了她。” 阿利斯塔猛地抬起头,想起几个月前那个被他亲手撕碎的女人,眼底有火焰泛起。 就是那个女人造成了他如今的悲惨状况, 阿利斯塔还记得她带着一票士兵来到自己的部族中,趾高气昂的开口便要他们归顺于诺克萨斯, 牛头人都是充满野性的种族, 他们的祖先曾经战胜过诺克萨斯人,作为流着同样血脉的牛头人,阿利斯塔自然不可能选择屈服,他相信这也是所有生活在宏伟屏障山脉的牛头人部族共同的答案。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mdash;&mdash;&mdash;&mdash;时代变了! 数百年前,诺克萨斯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带来的是刀枪与血火,牛头人们回应的是一场数百年不敢再犯境的阴影; 而这一次来,诺克萨斯人带的却是奶油与蜂蜜, 那位保养的十分精细的特维因夫人,带来了大批牛头人从未见过的物资,免费将它们送给了各个部落,在她的口中,左手是经济物资的协定,右手是和平相处的承诺, 在她的甜言蜜语下,绝大部分的牛头人部落都选择了归降,唯有阿利斯塔选择了拒绝。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与他的部族遭受到了其他牛头人凶狠的围攻。 那场战斗迅猛而血腥,阿利斯塔徒手碾碎了特维因夫人的头颅。但没多久,他和其余幸存的战士就被捆上铁链,押往远方的诺克萨斯都城,背上了煽动叛乱的指控,而后被投入了清算竞技场中。 想起这一切,阿利斯塔心中便有数不清的愤怒与不甘。而他的这份不甘也被阿卡丽看在了眼中: “现在,她的儿子来复仇了。他发誓要让你的族人为他的母亲偿命,要你终日活在痛苦中,在无尽的恐惧下直到死亡,所以他推动了绞肉机大赛。让你和你的族人上场去厮杀,直到全部死去。” “而仅存的你,距离死亡也不远了!” “绞肉机角斗大赛只有二十一天的时间,而今天已是第二十天的晚上。就在明天,他会用出最后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你杀死,割下你的头,将他们与你的族人一般悬在竞技场的外墙上。” “阿利斯塔先生,如果还想为你的那些族人以及自己这些天来遭受的屈辱报仇的话,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哗啦,哗啦。”从身后摸出一串钥匙盘,托在掌心里,阿卡丽看着一双牛脸阴晴不定的阿利斯塔,说出了‘恶魔的诱惑’: “我拿来了可以让你摆脱这些锁链和牢笼的钥匙!只要你的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为你打开!” “想想吧,想想你那些死去的族人,你不想为他们报仇么?” “现在有一个可以狠狠报复一下那些诺克萨斯人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你会像曾经击败过诺克萨斯人的你的祖先一般燃烧心底不屈的血脉,还是转身放弃当一只乖乖牛,直到死在明天的角斗大赛上,或是侥幸活下来继续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直到未来某一天被折磨至死……?” “不!!!”牛头人低吼着打断了阿卡丽,猛地顶起眼睛,喘着粗气恨声道: “我绝不允许!” “那就拿上他,解除你身上的束缚,走出牢笼,给这些诺克萨斯人一个血的教训!就像你的祖先那般。”将钥匙丢入牢笼,阿卡丽看着毫不犹豫抓过钥匙的牛头人,眼中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意, “干了!!!” 夜色将深,猛牛出笼。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再度降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母女协力 一面是继续为奴为婢,一面是奋起一搏, 怎么选择在阿利斯塔心中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几乎是本能的,他抓过了地上的钥匙去解身上的镣铐。 一层一层锁链滑落到脚边,随着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牛头人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也一点一点苏醒。 “诺克萨斯…” 阿利斯塔低吼着念出了这个名字,对于这片土地,这个城邦,这个国家,他有着十足的理由去恨, 就是它,毁灭了自己的家乡,害死了无数的族人,使得手足相戕,血脉断绝。 更让本应自由自在屹立于山巅之顶的牛头人像苦难的骡子一般蜷缩在这低矮的铁笼中,任由玩弄与讥嘲。 当枷锁剔除, 唯一充斥在阿利斯塔脑海中的念头便只剩下了报复,狠狠的报复! 他要报复这片土地上的人,让他们体尝到自己和族人们体味过的痛楚,要用血与火,毁灭这个罪恶的帝国! “杀…杀…”摆脱了铁链的束缚,面前的牢笼在阿利斯塔眼中不过是随手揉捏的玩具,轻轻一掰就弯曲着拧在了一起, 而走出牢笼的牛头人,一双眼睛正在缓缓发红。 阿卡丽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 虽然这对于她以及秘社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将这头牛放出,目的便是为了让它在不朽堡垒中掀起混乱, 而后借着混乱,掩饰秘社的一切行动。 可出于心底对牛头人一族的怜悯和对自家故乡的共情,她还是提醒了一句:“牛头人先生,我知道牛头人一族都是伟大的战士,但是眼下的你还未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如果遇上大批的诺克萨斯士兵,很难保证不会失手落败。而这一次,诺克萨斯人一定不会再简单的将你关押,你的下场极有可能是…死。” “所以,为你考虑,我希望你能随我离开这片地方,再做打算…” “不!!牛头人永不畏死!”阿卡丽话没说完,面前的牛头人就突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阿利斯塔怕死么?当然不! 作为宏伟屏障山脉存在历史最悠久的种族,艰苦而原始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坚毅而无畏的性格, 在一代又一代英雄牛头人的故事传说的激励下,尊崇祖先崇拜的牛头人每一个都是视死亡为最高荣耀的战士, 而阿利斯塔这一支蓝皮牛头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不害怕战死在冲锋的路上,却害怕没有荣耀的逝去。尤其是像阿利斯塔的同胞族人们那般,被带上竞技场,当成叫好嬉笑的小丑,那般窝囊的死法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而这才是阿利斯塔对诺克萨斯人恨到骨子里的最根本缘由!因为那些无礼的人,践踏他们的骄傲! 那么阿利斯塔回应给他们的,便是&mdash;&mdash;&mdash;&mdash;牛头人的愤怒! “吼&mdash;&mdash;&mdash;&mdash;!”一声仰天长啸, 骇人的气浪迎面吹来,带着腥臭味道的气味让阿卡丽眉头皱起,好不容易才忍下了掩住口鼻的冲动, 就见宣泄一通后的牛头人猛地瞪着那双通红的牛眼大声道:“来自艾欧尼亚的女人,你救了我。”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阿利斯塔,蓝皮牛头人族的族长,都会永远铭记这份恩情,也会铭记艾欧尼亚人对牛头人族的善意!” “我欠你一条命,也欠艾欧尼亚人一条命!如果今夜过后我还能战斗,那么从明天起,艾欧尼亚人就是我最好的伙伴!” “…”阿利斯塔的一番慷慨陈词让阿卡丽眼神微微有些闪动, 心中一声叹气,将刚刚的些许不快咽下了腹中。指着一边的甬道,以她的听力,已经可以听出甬道那端传来的脚步与盔甲武器声。 阿卡丽笑笑道:“那,就大战一场吧!我已经拿到了整座竞技场的钥匙,牛头人先生,我能不能见到明天的朝阳,就看你的表现了!” “吼!”回应阿卡丽的,是牛头人战意高昂的一声吼叫, 伴随着牛眼的转动,牛头人那巨大的身躯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向着甬道冲了出去,霎那间,牛头人的咆哮声便在甬道中响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男人惊恐的质问与女人惊骇的尖叫。 阿卡丽紧随而至,便看到通道尽头处已是一片血肉的杀戮场。 一个体型四五米高,力有千万均的牛头人究竟有多猛? 阿卡丽是第一次见到, 之前隔着竞技场又或是牢笼她并没有感觉如何,但眼下束缚尽数解除的阿利斯塔却让阿卡丽见识到了能让诺克萨斯人数百年不敢犯境的传奇种族的悍勇, 冲锋,冲锋, 牛头人横起手臂低头拱起月白色的牛角, 一路向前狂奔, 他并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动作, 却轻易的撕碎了所有拦在面前的事务, 不论是手臂粗的钢筋铁牢,还是数人高的精铁大盾, 抑或是半米厚的水泥石墙, 在他恐怖的力量下都好似焦炭一般轻易折断, 跟着牛头人向前奔足了片刻, 阿卡丽便已看到了那如同被飓风碾压过的惨烈状况。 “血腥,暴力,死亡。” 愤怒的牛头人将曾经加在他身上的一切毫不保留的还给了诺克萨斯人, 就在这九号清算竞技场的地牢下, 他只用了不过片刻,便杀死了一切的活灵&mdash;&mdash;&mdash;&mdash;除了阿卡丽。 “吼!”红着眼睛的牛头人迎着地牢的铁门一头撞上, 但这一次,黑石钢铸造的铁门却让它吃了鳖,虽然一双巨角在门上留下了两个狰狞的豁口,但牛头人却没有撞穿铁门,反而被弹了回来, 猛烈的碰撞引起了地面的震颤,牛头人倒跌着坐倒在地,地牢铁门后也响起了一片哀嚎, 一同传来的还有男人们急切的喊叫声: “挡住它挡住它!” “快叫援军!” “天哪,这个怪物是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跑出来的?自然是我放出来的!呵!’阿卡丽知道这时该自己登场了, 可这一次却有人比她更快。 “啊!”就在阿卡丽摸出钥匙准备去解开门上的铁锁时,门后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 声音很急促,又带着明显的慌张,阿卡丽还未摸清头脑, 大门便迎面打开, 一个女人就站在门的另一面,倒提着一柄十字镰,镰刀的刃头上一抹鲜红正缓缓流下。 看到面前微微愣神的阿卡丽,女人那被黑衣包裹着仅露出的一双美眸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太慢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阿卡丽脸色一喜。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血色竞技场 “母亲。” 阿卡丽张口就要喊出这个字眼, 但是转瞬间想起此刻的状况,那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变成了两人眼神之间的心照不宣。 作为秘社计划执行者的两个母女汇合了, 彼此之前的血脉相连让她们即使不用言语仅靠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便能迅速交换彼此之间的信息,在确认了各项事宜没有疏漏后, 阿卡丽转向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此刻正一脸警惕盯着梅目的阿利斯塔,语速飞快而简练的介绍了一番: “这是…她是我的同乡姐妹,也是艾欧尼亚人。” “就是她帮我弄到了地牢的钥匙,我才能救你出来。牛头人先生,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诺克萨斯人,此刻他们一定正在调集军队准备围堵我们。”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先离开这儿吧!” “好,谢谢你!”阿利斯塔不是看不出两个女人之间关系的不一般,但是这与他并无干系,这位在清算竞技场地牢下被关押了二十天的牛头人,此刻满脑子都是复仇的火焰,只要能帮助他的,就是他的朋友。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阿利斯塔便迈步越过了地牢的大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担任起了这支临时三人队伍的开路先锋。 沿着宽阔的敞门,穿过竞技场螺旋的甬道, 这条路阿利斯塔以角斗士的身份已经来回走过了四十次,此刻再走起来却是以复仇者的身份, 有了这层嗜血的光环,阿利斯塔的脚步异常的坚定。 一路上, 被地牢下边变故惊醒的诺克萨斯人此刻才刚刚汇聚到一起,还来不及结成诺克萨斯人御敌的标准战阵,便迎面撞上了如一座小山一般强壮无比的阿利斯塔, 几乎毫无悬念的, 挡在道路上的人被阿利斯塔一个冲撞顶飞了数米,撞到了身后坚实的墙壁上,浑身骨头碎裂口吐鲜血,迅速咽气。 这一幕着实惊骇了不少人, 面对气势汹汹的牛头人,胆大的都被迎面撞死,而剩下的便只能惊叫着让开道路。 可他们却不知道,牛头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位‘杀戮天使’, 他在前面开路,梅目紧随其后提着十字镰奔走在第二的位置, 这位被抓来诺克萨斯前后关押了数年的暗影之拳, 心中对于诺克萨斯人也有着不亚于阿利斯塔的怨气。 在秘社中面对救了她的斯维因等人梅目无从宣泄只能克制,但面对这些竞技场的侍卫兵们她便没有了任何的顾及, 在完全恢复了实力后,这位艾欧尼亚最古老教派的‘修枝者’,终于展现出了她真正的实力。 比起对魔法粗通略晓的阿卡丽,从事忍者职业近二十载的梅目不论是自身的实力还是杀戮的技艺都要比自家女儿精湛太多, 由她做主攻,阿卡丽从旁辅助, 两人的配合宛若一场华美的杀戮表演, 那些刚刚还庆幸,却看见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刀光迎面而来,紧接着便双眼一黑停止了呼吸。 忍者职业对于杀戮要求的过分严苛使得两母女对于如何一击致命敌人早已经是行如本能, 在斯维因‘全程保密’的宗旨下, 两人的出手异常的果决, 梅目熟练的均衡忍术在前,手中的十字镰挥舞如风,不论是速度与力道,还是出手的时机都拿捏的完满无缺, 面对这样一位武道高手, 幸存下来的诺克萨斯人完全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不论男女皆被一招毙命, 而紧随其后阿卡丽的工作便是帮助母亲处理一些无法顾及到的人, 同样的一招杀敌,还要顺手放上一把火, 随着汹汹的火光点亮,本就惊慌无措的诺克萨斯人更是战意全无。不知是谁一声惊叫, 整座竞技场上下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都在逃命,所有人都在奔走, 但九号竞技场的设计却是源自千年以前的古堡式建筑, 为了减轻来自外界的威胁,整座九号竞技场只有一个通向外面的大门,便是出入竞技场的正门。 这曾经是为了安全考虑的设计,如今却变成了为九号竞技场所有人设计的死亡木棺。 牛头人一路冲锋,梅目阿卡丽两女也一路杀奔而来, 直到地面上时,整座竞技场的抵抗力量已是被除了个七七八八, 地牢下关押的角斗士被火焰生生闷死, 而守护竞技场的士兵、清算人以及服务角斗士的侍女则通通被杀戮一空,躲藏的人在遍地是火的地方也只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仅剩的一批人此刻正聚集在竞技场的大门附近,试图打开这通往生途的门扉。 但他们的尝试却失败了, 竞技场的出入口只有一把钥匙,可掌管着钥匙的戈林总管却不知音讯, 这些人试过了用各种方法去开门,却无一例外的通通失败, 最后只能看着迎面冲来的牛头人愤怒的拱起双角,将所有人碾成肉酱。 凄厉的惨叫声隔着大门传向了外面, 而竞技场上空滔天的火光也让生活在不朽堡垒中的人意识到了变故的发生。 无数的居民被从睡梦中惊醒,瑟瑟发抖的抱着妻子儿女朝着地窖躲藏,而同样被惊醒的士兵则在上级指挥官的催促下,匆忙的拿起武器穿着铠甲朝着九号竞技场奔来, 离得最近的一批士兵已经赶到的大门之外, 但指挥官口中固若金汤的大门此刻却并没有为他们等来更多的援军, 伴随着梅目将钥匙插入大门,转动机关, 迫不及待的牛头人没有继续等下去的耐心,却是在大门刚刚敞开一道缝隙的时候,便先一步撞了过去, “轰&mdash;&mdash;!” 大门洞开, 横拦在门外临时竖起的拒马撞角被撞飞, 几个倒霉蛋士兵惨叫着跌倒, 惊恐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门后的阴影下冲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他好像一座移动的山脉一般, 携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直挺挺撞上面前诺克萨斯人竖起的巨盾, 巨盾被撞碎, 士兵被撞飞, 惊恐的指挥官高高飘飞在半空中,用最后的余光看到了蓝与红交汇的光芒, 蓝的是皮肤, 红的,是鲜血。 夜还漫长,而牛头人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计划之中 撞破了诺克萨斯人临时组建的第一道防线,阿利斯塔红着双眼冲上了街道, 身后冲天的火光与不绝于耳的惊呼尖叫声已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当从睡梦中慌乱醒来的人们打开屋门向外查探时,看到的便是不远处九号竞技场上空冲天的光火, 无情的火焰卷着浓烟冲上天空,将夜晚染色,而夜空之下一头如山岳般魁梧的牛头人则是鼓起全身的肌肉在大街上肆意的冲撞, 一排一排石头堆砌的屋子在他恐怖的力量下被摧毁,数不尽的人受到了惊吓,四处奔逃, 而愤怒的牛头人漫无目的的胡乱杀戮则在街头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伴随着屋中的烛灯点燃了家具稻草,无情的火焰开始酿造更大的混乱, 而就在这种混乱下,牛头人向着东面而去, 而夜幕之下,梅目与阿卡丽母女也悄无声息的追上了牛头人的脚步, 按照计划,阿卡丽本以为要动一番口舌才能说服牛头人向东港方向进发, 不曾想夜晚的海风卷着人潮的气息却先一步让牛头人发了狂, 这一选择无疑是省却了她不少的事情。 而现在这对儿母女要做的便是静静的跟随在暗处, 欣赏这头怀揣着愤怒与恨意的野兽,究竟能在不朽堡垒掀起多大的混乱。 东港, 是不朽堡垒仅次于中心区的重要地域, 在这几公里方圆的地方上,生活着诺克萨斯人积蓄培养多年攒下的数千工匠与技师,再结合他们的家人亲朋, 便构成了这方世界闻名的地域。 在十二月的这个夜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却被一声夹杂着野性的怒吼声惊醒, 待到人们推开窗扉,便看到了蓝皮牛头人那嗜血而疯狂的模样, “轰&mdash;&mdash;&mdash;&mdash;”牛头人一个猛撞推倒了一片房屋, 奋起一脚,又是一面石墙倒塌, 屋舍下的一家人瞬间毙命,而牛头人就踩着他们的鲜血继续向东, 他远超人类的敏锐嗅觉让它嗅到了风中飘来的属于士兵才有的血腥味道, 而这份味道让它本能的忆起了毁灭了他的家乡的那群诺克萨斯人,恨意上涌的牛头人也不管那里驻扎着即将出征的五万诺克萨斯远征军, 一门心思的想要冲入营地将那些反着丑恶气息的人通通杀干净。 九号竞技场方向的动静那般大,驻扎在东港码头的远征军自然不会不知, 作为有着帝国第一兵团名号的精锐之师, 早在火光冲天的第一时间,远征军的营地里便响起了悠远的号角, 营地中诺克萨斯士兵在迅速的集结, 可一场意外却先一步造访了营地。 “轰&mdash;&mdash;!” 幽暗的夜晚, 任何一丝的动静都可能引起人们的警觉, 更别说夜幕之下这样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只一瞬间,营地中聚集的人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营地的北面, 紧接着便是齐刷刷愕然的眼神。 “是东港仓库的方向!” 不知是谁先开口叫嚷, 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地瞬间便炸开了锅, 众目之下,一道不亚于九号竞技场上空的火光自北方冲天而起, 那翻腾的火焰与脚下大地传来的震颤,让营地的将军与指挥官们脸色骤变, 仓库? 帝国为远征军准备的物资便是存放在那里, 不只是装备盔甲,日常食粮用度以及工程、战争的军需,还有为恕瑞玛远征军准备的物资,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销。 为了准备它, 帝国前前后后耗费了近万人半月的努力,才勉强备足了随远征军登船的一期物资, 如果这些物资出了事,没人敢想象大统领究竟会如何震怒。 尤其是这一次的远征关乎着帝国的征伐大计, 更关键的是在那仓库里存放着诺克萨斯兵团攻城惯用的黑火药…… 一想到这儿, 远征军最高负责人龙德施泰特便是忍不住的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西南九号竞技场方向的变故,咆哮着命令手下所有人前去仓库,并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保住仓库内的物资军需。 而就在诺克萨斯人为这风波不断的夜晚惊忧伤神时,一道身影此刻正伫立在距离东港仓库数千米外的塔楼上,静静眺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 眼中古井无波。 仓库处的爆炸正是他的杰作, 作为秘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尤里安在这一场以小博大的计划中没有被斯维因分配去竞技场,却是负责起了任务最重要的一环&mdash;&mdash;&mdash;&mdash;潜入远征军的营地,悄悄实施破坏计划。 到底斯维因还是通过了手下们的谏言, 他知道,袭击九号竞技场放出牛头人的计划充满着各种不确定的危险, 并不足以完美破坏掉帝国出征卡拉曼达的计划,所以在百般思索后,斯维因派了实力最高,也是潜伏技艺最精湛的尤里安摸入了远征军的营地中, 目标便是存放了五万人军需用度的这座东港最大的仓库随机实施破坏行动。 而这项任务对于尤里安而言,虽然确实存在着难度, 毕竟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都很清楚物资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而作为东港最大的仓库, 存放在里面的不只有远征军的军需物资,还有帝国舰队、商船、商队从世界各地运进运出的商品货物, 这一切都在尤里安找到经过专门处理存放的黑火药仓库后,随着爆炸化为了乌有。 作为任务的执行者,尤里安对于自己这一举动将要造成的后果心知肚明, 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太多时间去后悔抑或是哀悼, 为了能阻碍远征军的出征,斯维因拟定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计划, 而炸毁东港仓库充其量不过是完成了计划的三分之一, 在见证了仓库的毁灭后,尤里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借着夜幕的掩饰,飞速的穿梭在天空之上, 东港码头上,此刻已是一片混乱, 九号竞技场上空亮起的火光还未得到处理,北面仓库处的爆炸又引发了新的震惊, 而就在这种交杂着混乱的不平之夜,一头牛闯入了远征军的营地, 与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大战起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火起船烧 牛头人的战斗力有多强? 或许帝国记述历史的史官会告诉你一句忠告:“不要妄图以平凡之躯对抗如磐岩一般坚强的怪物。” 数百年前,帝国曾为了打通陆上交通兵进宏伟山脉,却被牛头人部族杀得大败而归, 而如今眼下虽然作乱的只有一个牛头人, 可这一位却是蓝皮牛头人一族最勇猛最无畏的战士, 当他抱着一颗复仇的心、怀揣着必死的猛志时,即使是诺克萨斯最勇武的战士也会感到惊慌。 尤其是这黑暗笼罩下的夜晚,伴随着两面火光汹起的乱象,与四面八方由风儿传递来的哭喊声与尖叫声, 即使是像第一兵团这样的帝国精锐,也难免心神摇曳、战意寥寥。 竖起一双巨角,牛头人野蛮的撞击瞬间粉碎了港口营地的大门,随后双手一个发力,深深楔进地下的木栏围墙就被连片拔起,打着旋儿飞向目瞪口呆的诺克萨斯士兵, 将他们砸倒。 惨叫声响起, 尽管将军龙德施泰特反应过来后立刻便叫喊着招呼起手下士兵,要围杀这个强闯营地的怪物, 可牛头人的强大却不仅仅限于那刀枪难伤的肉体或是强大的力量体格。 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诺克萨斯士兵, 牛头人阿利斯塔毫不犹豫的引动了血脉中隐藏的力量, 只见他双眼一红, 周身筋肉虬结绷紧,狰狞如蛇壮的血管隆凸,宏伟的力量自心脏处崩发,沿着手臂聚集于双拳之上,而后又化作捶打地面的万钧之力&mdash;&mdash;&mdash;&mdash; “轰&mdash;&mdash;!” 那一瞬间,即使相隔千米,可强烈的摇晃感依旧让围观的梅目阿卡丽母女一阵脚下不稳, 待到止住慌乱,却又猛然瞪大了双眼: “这是…” 阿卡丽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着,就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宛若十级地震一般恐怖的景观,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 从营地大门处一路向四面八方延申, 形成了倒锥壮的细碎裂纹, 裂纹之下,石板崩碎,泥土翻卷, 栏杆倒塌,房屋崩毁。 而那个制造了这一切的蓝皮肤牛头人,此刻却挺直着魁梧如山岳的身姿,迎着来自四面八方惊骇的眼神。 这是一场恐怖的杀戮, 离牛头人最近的士兵直接被恐怖的力量震碎,稍远一些的则被地震卷入了土石之中, 这一击下,至少有几百个诺克萨斯士兵遭受了或死或伤的打击, 而震荡的余波却还无情的向外延申了数百米,一直到阿卡丽所站立的脚下面前, 这宛若天地灾祸一般的恐怖着实让人震惊。 也是这时, 梅目阿卡丽母女二人才算明白,为何那天商议之时,当有人随口提到了‘有一群牛头人正被关押在九号竞技场’的事情后,作为秘社首领的斯维因立刻便定下了如此计划。 想来是作为帝国内延续近千年的古老贵族世家的嫡系,斯维因知晓那场数百年前令帝国大败亏输的战争,知晓那群牛头人的可怕, 才会着手定下这个看起来有些‘儿戏’的计划。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阿卡丽、梅目,牛头人可以以一当千、当万,母女二人一定对此嗤之以鼻, 她们虽然没有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但也知道即使是诺克萨斯人最爱的成年龙蜥,也不会是一个兵团的对手, 可现在看来,若是牛头人的这一招可以来上个五六七八次,恐怕即使是再加一个兵团,也难是牛头人的对手! 可阿利斯塔还能再用出这一招么? 答案当然是肯定! 对于这群覆灭了自家族人的仇敌, 阿利斯塔有着说不出的怒与恨。 而怒却是引动牛头人力量的钥匙, 伴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高吼,阿利斯塔那原本便如小山一般的身躯在众目惊骇之中竟猛地膨胀了数分, 七八米高大的身躯在最高只有两米多的诺克萨斯士兵眼中好似真正的山岳, 一步踏出,便将两个士兵连人带甲碾在了地上。 看着那好似不要钱一般飞溅四散的血花,营地中的士兵无不胆寒, 即使他们是诺克萨斯的精锐,可也只是一群不通修为的‘凡人’, 凡人又怎么会是‘怪物’的对手呢!? 诺克萨斯人的意志被瓦解了, 尽管他们有着人数的优势,却好像闯入了怪物地盘的无害小动物一般, 面对威压瑟瑟发抖, 也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诺克萨斯港口处意外发生了。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诺克萨斯人而言, 这一夜,前前后后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意外发生, 让他们劳心累神,奔走颠簸, 所以,当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诺克萨斯军舰的桅杆燃起火焰的时候, 海岸上的人们心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离自己很远’这样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想法, 可回过神来后, 诺克萨斯人便惊恐了:怎么会是船? 怎么能是船!? 作为整个符文之地最大最繁华的港口,诺克萨斯的东港有着全世界第二大的港口面积与吃水量,在这片被诺克萨斯人精心开辟的港湾里,停靠着诺克萨斯人的军舰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小的商船上千艘, 这么庞大的数字自然需要同样数量的水手帮工与士兵来管理, 可在这样的状况下,依旧有接连三四艘大船上冒起了火光, 这就不得不让岸上的人恼火那群人究竟在干什么, 可转念连系这一夜先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却又让许多人从心底感觉到了一股凉意&mdash;&mdash;&mdash;&mdash; 是谁!? 这突然奋起的火焰究竟是天灾,还是刻意为之的人祸!? “救火,快救火!”岸边,最先反应过来的码头水手与帮工高喊了起来,随即提着水桶与一切可以灭火的东西便向着着火的船冲去, 这里可是诺克萨斯东港, 停泊着全世界最多的船只,尤其是有诺克萨斯海军近一半的力量。若是一船大火在这里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那么在冬日夜晚呼啸的狂风下,恐怕最终会演变成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这对诺克萨斯帝国造成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混乱中的人 伴随着骤然跃起的大火,凄厉的尖叫声响彻码头,很快,有人吹响了船号, 以肉眼可见的, 东港码头被一盏盏亮起的灯照亮, 不只是岸上, 不远处的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先后亮起了船灯, 遥遥望去,可以看见有数不清的人在甲板上奔走, 紧接着便是一艘艘船只开始作起紧急规避,开始尝试远离着火的大船, 作为世界级的大港口, 诺克萨斯的东港早在建成之初就有考虑过着火的情况, 也因此,虽然码头上的乱象与冲上天空的火光闹得人心惶惶,但甲板上的水手却还依旧能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去调整桅杆, 距离出港口近的船只开始向海上挪动,而港口内的船上一个个船员则是拿出了各种工具严阵以待, 眼看着一场大火,最终被波及到的船只可能寥寥,距离出海口最近的一艘船的桅杆最高处,一只乌羽的渡鸦扑棱着翅膀从高空一跃而下: “呀&mdash;&mdash;&mdash;&mdash;!” 一声鸦鸣混在熙攘的夜晚半分也不起眼,但当距离它千米开外某处的一身黑衣大氅的斯维因闭上自己的一只眼睛时,天空中的渡鸦眼底突然泛起了猩红的光芒, “嗖&mdash;&mdash;!” 漆黑的夜幕下,乌鸦宛若黑暗中的幽灵骑士一般化作一抹黑色闪电, 径直扑向了甲板上的船员, 那一刹那,被袭击的船员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珠剧痛袭来,手臂下意识的挥动,几片羽毛飘飞, 船员惨叫着倒下,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正在升起的船帆猛然落下, 船只的速度骤然减慢, 周围的船员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见被拍飞的渡鸦好似泡沫一般分解成千万飘飞的羽毛, 紧接着,羽毛之中群鸦振翅, 刹那间惨叫声便响彻在了甲板上。 “那边的船怎么停下来了!?”这艘船上发生的事情,隔着夜幕其他船上的人并不能看得清楚, 但却能看到那艘船突然落下的船帆,以及骤然放慢的速度, 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骂,就见那艘船竟然一个摇晃,原本指向大海的船头竟然猛地一斜,好巧不巧的堵住了出港口。 “该死啊!” 这一幕着实令后面的船队跳脚, 要知道此刻东港湾区正有船只着火, 虽然数量不多, 但结合着港口码头上的动乱也让许多商贾与船长担忧事情有变, 这种情况下,能及时离开港口出海避险,无疑是上佳的选择,就连停靠在港口内的诺克萨斯军舰的船长们,面对火势与码头的乱象,第一时间也是想着出海保船避险&mdash;&mdash;&mdash;&mdash;毕竟他们是帝国海军, 陆上的事情有帝国的驻兵处理,他们若是没了船,也就没了前途。 “去些人登了那艘船!把船先开出港去,再把船上的连船长带船员都一并控制了!敢在这种时候闹事的,一律按间谍罪处理!我授命你们可以处死一切反抗之人!多带几个人!去!快去!” 港区航道处拥挤的商人船们还在左右为难,诺克萨斯军舰上的将军们却是完全没有一点儿等待的耐心, 一开口便要杀人。 可就在大小舰船纷纷派出小艇去先头的船上查探情况之时, 拥挤在航道中央众多船只的其中一艘上,一身黑衣的约纳特带领的几个秘社精英却已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船舷的一侧, 静看着海面上各船队上的热闹场景。 “嗯&mdash;&mdash;!”低头看了眼幽深的海水, 约纳特冲着身边人打了个手势, 便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海水,而秘社的人也紧随其后的追随而下。 就在这些人离开后的不久, 这艘中型的商船突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爆炸的火光来的又急又猛, 提前预藏在船舱内的黑火药与猛火油,在密闭的舱室内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几乎是在一瞬间, 恐怖的冲击波便贯通上下,击碎了层层甲板, 火光亮起, 染了油的船迅速的燃烧着, 船上的人还没从刚刚的震荡中反应过来, 就看见甲板中央裂开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口处火光闪烁, 滚滚气浪冲天而起,拧断了主桅杆, 燃烧的桅杆倒向海面, 在无数人恐惧的眼神里直挺挺的砸向了旁边的另一艘船, 紧接着,那艘同样体型的商船也迅速的燃烧起来, 在这样拥堵的航道内, 一众船队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消一阵风起,火光就迅速蔓延向了周围的船只, 这一下子,周围的船全部炸了锅! 离得近的想要向远离火焰的地方规避, 可外面的船却无法迅速的为他们腾出空间, 造成的结果就是数不清的船只在出港的航道口碰撞在了一起, 大船撞碎了小船的船体,小船的沉没又引得大船失控相撞, 无数的船只搅在了海面上, 任由诺克萨斯军舰的将军们如何命令,如何愤怒到发狂,也只能看着自己的船失去控制,被火焰点燃。 一场足以载入诺克萨斯海军历史的惨剧就此发生, 而酿成这一悲剧的秘社众人,却是早早的沿着预定的路线离开了现场。 这一晚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一夜,是属于秘社的重大胜利! “走吧!” 东港码头, 汇合了梅目与阿卡丽的尤里安一脸平静的望着孤身闯入兵团营地一通杀戮后又再度闯出,此刻正一边被追杀一边逃跑的牛头人, 低声对着身边的两女开口。 听到尤里安的话,梅目几乎不做任何犹豫的转身便匿入黑暗, 而阿卡丽却是看着浑身带血气喘吁吁的牛头人,眼中露出了一抹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 走了一段,才发现阿卡丽并没有跟上队伍,回过头来的梅目眉头一挑,冲着女儿低喝道。 “母亲,他…”本能的迈动脚步向着梅目的方向追了两步,再一次停下脚步的阿卡丽回头望了眼牛头人,不自觉的咬住了嘴角。 “怎么,你还想帮他?艾丽亚,我教过你的,万事要量力而行,你觉得以你的实力,是那些诺克萨斯法师的对手么?” “更何况,它与你非亲非故,你难道要为它搭上我们所有人的命么?” “走!” 在母亲的呵斥下,阿卡丽咬了咬牙,终于不再去看那牛头人,回身小跑几步,追着尤里安与梅目的脚步离开了港口码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尤里安的心思 牛头人的强大和勇猛,对于诺克萨斯战士而言是近乎无敌一般的存在, 可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 当做出反应的帝国先遣法师小队赶到码头上加入了战争以后,牛头人的境况便迅速急转直下。 魔法对于战争的改变,并不只是天空上降下的流星火雨,又或是冻结血液的寒冰, 随着魔法的光辉在营地内亮起, 原本天神下凡一般的牛头人,瞬间便好似深陷泥沼一般,一身力气使不出,只能被动挨揍, 被诺克萨斯人抬来架起的劲烈弩弓射穿肌体,鲜血如注,怒嚎连连。 不多时,便借着再一次引动血脉力量践踏大地造成的短暂混乱,逃出了营地。 不过,这些却是与尤里安阿卡丽等人暂时无关。 离开码头, 望着整个东港及海上,以及九号清算竞技场上空耀起的火光, 带路的尤里安并没有一如早先约定好的那般去与斯维因等人汇合,商讨下一步的动作。 却是沿着海岸线高低起伏的山峦不紧不慢的奔跑着, 身后, 明亮的港口码头在背景中一点一点变成斑斓而遥远的星光,响彻夜晚的喊叫声也被安静的拍打着崖岸的海波抚挠, 到这时,跟在后面的两个女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去汇合的路,下意识的齐齐停下脚步, 也就是在两人止步不前的一瞬间, 最前方的尤里安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也同时停住了脚步。 “你是什么意思?” 望着眼前面向大海一言不发的男人的背影,梅目的眼底划过一抹警惕,她很想开口问一问这个男人此时此刻意欲何为。 可在瞥了眼一旁的女儿后,开口的冲动终究化作了眼神深邃的平静。 “尤里安?” “任务完成,我们不是应该去与斯维因的那些人汇合么?为什么带我们来到这里?” 梅目没有开的口,阿卡丽却是没有犹豫的问了出来。 夜晚,海上的风吹动了发梢,带走了两个女人杀戮的血腥味,却无法抹除沾染在衣衫上的血痕。 背身,沉默良久,尤里安缓缓转过身,望着那血色斑斑,突然深吸一口气道: “我想,今夜也许是个机会。” “机会?”阿卡丽不解,梅目眼神一挑,闭口不言。就见尤里安轻声却坚定的开口道: “你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诺克萨斯,返回你们的家乡…然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什么!?”听到了尤里安的话,梅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而阿卡丽却是一脸不敢置信: “为什么!?你要赶我们走!?尤里安?为什么!?” 一连两声发问, 声音由撕裂变得带有一丝丝尖锐,阿卡丽跨出一步上前,神情有些激动的探手去抓尤里安胸前的衣服,可往日随手就可以触碰到的男人,这一刻却选择了回避: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是诺克萨斯的地盘,你们艾欧尼亚人不应该插手进来。” “诺克萨斯?艾欧尼亚?”听到尤里安的解释,阿卡丽好似听到了这个世界最荒唐的话一般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望着尤里安,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他的欺骗, 可尤里安那直直迎着她的目光却告诉她,这个男人的坚定。所以阿卡丽就‘暴’了! “艾欧尼亚…诺克萨斯…”攥紧了拳头,阿卡丽高昂起脑袋直视着尤里安的眼睛,语气异常的激烈: “在大雪山你被我救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什么艾欧尼亚诺克萨斯!” “在山上你面对索拉卡的时候,怎么不说艾欧尼亚诺克萨斯!” “在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唯一’的那个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在你说要帮我救出母亲的时候,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为什么那些时候你都不说你是一个诺克萨斯人,而我是艾欧尼亚人!?啊?” “偏偏是在那些艰苦都过去的时候,在此时,此刻!你要说这些狗屁的话来?” “尤里安!” “你混蛋!”一拳挥出,夹杂着女孩愤怒的尖语,重重打在了尤里安的左颌处, 尤里安被这含怒一拳打的身形一跄,稳住了脚步。 “尤里安,我…”本以为尤里安会像刚刚那般躲开的阿卡丽,面对着硬受了自己一拳的男人却是猛地一愣,脸上的暴怒瞬间消失转化为关切,凑上前就要去看男人脸上的伤。 可阿卡丽伸出的手却再一次被尤里安避过,这让女孩的眼中泛起了晶莹的光芒。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梅目心中暗暗叹息一句,瞥了眼似乎准备一直沉默下去的男人,终于还是心疼女儿的心思占据了上风,轻声开口道: “对她说实话吧!” “阿卡丽是个什么脾气,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只是妄图通过言语伤害的方式逼我们离开,那么结果一定不会如你所意。” 母亲的话让泫然欲泣的阿卡丽止住了心底的酸苦,望着尤里安,她此刻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睁开眼睛,再闭上。如此几次后,尤里安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迎着两个女人注视的眼神,他望了眼波涛起伏的海面,轻声道: “我……今夜事后,这片土地上一定会有更加惨烈的事情发生。 秘社的目的你们知道,是推翻达克威尔大统领;而帝国那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几次试图颠覆它的结社组织。 如此一来,必然会有更多的较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也会有更多凶险的境况在前面等待。那可能是连我也无法自保的局面,你们…你们留在这里不仅无法得到安全,反而只会更加危险。” “不如就像那位无极剑圣那般,找到时机悄悄离开。斯维因先生不会因此怪责。” “而且,阿卡丽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的目的,本来不就是为了救出梅目女士么?” “现在,她就在你的面前。” “今夜时局混乱机会难得,约纳特将军等人任务若是顺利,此刻帝国的海上舰队定然无法抽出空暇巡视海洋,这正是你们离开的最好时机!你们…就趁此离开吧。” “我已经偷偷备好了船只,就在距离这里约十五里的一处山洞内,是一艘小型商船。这是我能弄到的最好的船了, “虽然横渡守望者之海或许有些危险,但…至少也要比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要好的多!”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天才少女阿卡丽 “尤里安!” 在得知尤里安的真正心思后,阿卡丽心中的纠结瞬间化解, 再一次探手去抓尤里安的手臂,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如之前那般躲躲闪闪。顺利握住男人的手掌,感受着来自掌心间的温暖,阿卡丽低着头,声音坚决道: “我们不会离开的!” “尤里安,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我最信任也是唯一相信的人!” “从在树林间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久。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帮我,安慰我,照顾我!这种时候让我离开你,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抓住尤里安的手,将它置于自己的胸口处,阿卡丽望着尤里安,无比认真的说到: “危险,我从来都不怕。从我开启修行之路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害怕过死亡。” “但我却害怕,害怕我不能在你身边!”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已经习惯了有你在的日子。我无法想象,若是某一天清晨醒来,走出屋门的第一眼看不到你的脸,我的天空会是怎样的阴暗。” “我知道,对于你而言,我的实力很弱。可至少我还能动,我还有双手,双脚,可以拿起武器,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帮你挡住射来的暗箭。” “如果,我的这一身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你,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是拼上性命也心甘晴愿!” “尤里安,就让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一直到死,好么?”面对尤里安,阿卡丽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内心, 曾经,她有无数次机会,可或是因为小女孩的忸怩,或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始终没有机会, 而这一刻,阿卡丽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尤里安说出一切&mdash;&mdash;&mdash;&mdash; ‘我,就是喜欢尤里安,就是喜欢这个男人!’ ‘我愿意为他生为他死,愿意付出我的一生倾尽所有。’ 身边,梅目眼神里满是恍惚,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曾经,塔诺也曾勇敢的向自己表达爱意,而她则承诺要保护好他,与他同生共死,直到生命的最后。 可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之下却是塔诺战死,她,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甚至就连复仇都是仰赖这个叫尤里安的男人。 或许如果那时站在萨恩韭鲁神庙广场上的是他,那么那场悲剧一定不会发生吧? 他会保护好阿卡丽,就像巨人撑起天地那般,撑起一片心安的港湾。 也只有这样,我那骄傲的女儿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某一个瞬间,看着女儿,梅目心中的坚持动摇了: “或许,这就是属于她的最好归宿。” 可当梅目的眸子看向尤里安时,她却忍不住闭眼叹息&mdash;&mdash;&mdash;&mdash; 也许,比起女儿,这个男人更加勇敢,也更加……懂得爱。 “阿卡丽…”海风吹拂,一缕灰发摆动,被尤里安平静的塞回了兜帽中,望着坦诚一切的女孩,尤里安很想答应他的承诺。 可他却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是爱?”尤里安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日夜相守,朝夕与共或许是令人羡慕的爱; 可若是加上生死的砝码,他却宁愿独守孤独。 秘社今夜如此大的动作,尤里安深知明日过后必将会有一轮新的清洗在这座帝国的都城内上演, 更多的阴谋、杀戮与凶险, 即使是尤里安也无法完全自保, 他又怎会愿意阿卡丽继续留在这里? 尤其是她艾欧尼亚人的身份,以及之前为了救母亲曾做过的那些事,这些放到平时,以帝国的体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放到当下,却必然是危险的第一线。 所以,尽管心中有千般感动,万般言语想说,可最终尤里安却只有硬着心肠抽回手掌,用行动表露自己的态度。 而阿卡丽一下子就懂了。 低下头,眼眶瞬间红润, 晶莹的泪珠滚落,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布满了女孩的双颊。 阿卡丽不是一个笨蛋,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留在不朽堡垒的危险。 行刑日事变后,她们与秘社已经是帝国眼中的头号通缉犯, 她能理解尤里安为她着想让她们回去诺克萨斯的想法。 但让她难过的,却也恰好是这一点。 “哗&mdash;&mdash;&mdash;&mdash;”浪花拍打着暗礁,轻挠崖岸, 尤里安望着大海,梅目独自出神,而阿卡丽的啜泣却一点一点淹没在了海风的呜咽中,化作了今夜万千悲歌中的一曲。 不知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多久, 似乎久到连东港上的光都不再闪耀时,阿卡丽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望着笔直站立的身影,女孩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温柔,随即苦涩涌上嘴角,化作了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是她最后一次请求: “如果…如果你能随我们一起离开…” “这里是我的家。”望着海平面尽头泛起的微光,尤里安一言斩断了女孩的期盼,声音平静而低沉: “我曾向斯维因将军承诺过,要献上我的忠诚。我也曾经向帝国宣誓,会为了它而努力。” “我不能背叛我的承诺…‘每一个承诺’!” “在……之前。” 尤里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让阿卡丽无法听清, 可她却听清了话中的一隅,忍不住的抿起嘴角低下头轻轻抽噎了一下。 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再没有了刚才的悲苦,有的只有不知是不是勉强勾勒起的笑容:“我知道了…” “我会&mdash;&mdash;依照你的希望离开这里,但是,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你说。”尤里安转过头来,就见女孩以指并刀,缓缓划开了胸前的衣襟,将手掌贴在左心房处, 深吸一口气, “唔&mdash;&mdash;!”闷哼声响起,尤里安脸色一变,就要探手, 可这一次,倔强的女孩却伸手抓住了尤里安探出的手掌。 她是那样的用力,将手指的指尖扣进了掌背的肌肤,点点红斑晕起,血丝嵌入了甲缝中,一枚模样精巧无比的符文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呼…呼…呼……”符文出现的一瞬间,海波翻卷,天空乌云翻涌,奇异的力量在岸边苏醒, 一旁的梅目瞬间被这股力量吸引,随即便是浓浓的震撼。 “这是…” “这是‘承诺’。”赶在梅目开口前,阿卡丽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脸蛋如退潮般浮出苍白,“我最爱的人给我的承诺。” 看着一脸愕然的尤里安,阿卡丽强忍着虚弱, “他说过,他不会背叛任何的承诺。那么,现在我就用它来换取我的那个愿望&mdash;&mdash;&mdash;&mdash;” 突然转过身面向大海,迎着汹涌的海潮,阿卡丽大声的喊道:“尤里安!我、爱、你&mdash;&mdash;&mdash;&mdash;!” “永远…永远…不要…忘记我……好么?”扑进尤里安的怀中,在尤里安的耳边,阿卡丽轻声说出这句低语, 而后便重重将男人一把推开,后退站到了母亲的身旁,与她一同面对尤里安。那张还带着些许泪痕的脸上展露出的模样儿,让尤里安不自觉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一刻她,就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年那月那片树林之间&mdash;&mdash;&mdash;&mdash; “这个东西,还你!” 从背后抽出了十字镰,女孩昂起头,脸上满是对世界符文的不屑一顾:“比起它,我始终还是觉得刀子更好用一点。” “我可是天才!” “天才少女阿卡丽,一定会证明,不会魔法的人也可以成为最强的那一个!” “哼!” 伊人已去,独留一人空望海面,不知东方之既白。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再闻婚讯 告别了阿卡丽母女,尤里安没有立即去事先商量好的驻点与斯维因等人汇合商讨接下来的事情&mdash;&mdash;&mdash;&mdash;他心情莫名的有些差,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压在他的心头, 吹着海风,沿着江岸走了许久,这种心情依旧没有得到缓解,所以在几度徘徊后,尤里安重新回到了不朽堡垒,这一次他去了一个地方。 “尤里安!?”或许是昨夜的动静太大,当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杜克卡奥古堡的露台时,卡西奥佩娅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入睡,而是呆在自己的房间中。 见到尤里安的出现,卡西奥佩娅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毫不犹豫的一把扑进对方的怀中,热情的吻上了他的嘴角。 若是换作往常,尤里安少不得要有些许‘挣扎’,但是今天他心情不好,难得的做出了回应。 唇齿交融,爱意芬芳。 这本应是令卡西奥佩娅万分欣喜的事,只是机敏的女人很快便在那细微的变化中察觉到了男人那低落的心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停止了索吻,摇动有力的蛇尾支起身,将男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心情不好?”轻轻解开帽兜,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触碰揉捏着尤里安的头顶,卡西奥佩娅声音轻的好似在睡梦中一般。 对此,尤里安没有吭声,却是默默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声轻语,卡西奥佩娅的心情蓦地变得十分欢快, 尤里安心情不好会来找他,这对她是一个美好的讯号,说明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在提升, 那么这种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安慰他,让他记住这种感觉&mdash;&mdash;&mdash;&mdash; 如果有可能,或许一晌贪欢是此时此刻最佳的方式, 但可惜此刻的自己却是人身蛇尾。 那么,就只能另辟蹊径,选择一种更加巧妙的方式让他感觉到自己靠近的心? “昨夜…发生的事情,与你有关?”轻轻为怀中男人按揉着头皮,感受着男人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卡西奥佩娅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这一次,尤里安没有回应,但是卡西奥佩娅却是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我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卡西奥佩娅似是有意又似无心的轻声开口道: “昨夜……后半夜父亲紧急去了大皇宫面见大统领阁下。据后来传回的消息,昨夜一共有好几处地方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其一便是东港港口船舶上发生的无名火灾,起初只是一场小火,而几艘船在规避的时候却发生意外的操作失误堵住了出港的航道, 后续的船只里又有一艘商船上的黑火油存放有误引发了爆炸,导致最终有上百条船遭受了或轻或重的损伤。 最重要的是,许多船的沉没阻塞了进出口的通道,经过初步的计算,即使请来帝国法师团的帮忙,想要彻底疏通航道也要花费半月时间。” “第二件就是清算竞技场跑出来的牛头人。” “它杀死了九号竞技场的所有人,点起大火后又转头攻击东港营地的第一兵团,这件事让大统领十分生气,下了严令,从第一兵团内直调了两个千人骑兵队,沿着牛头人方向一路追击,势必要将牛头人杀死,并带回不朽堡垒泄愤。” 卡西奥佩娅一边阐述,一边观察着尤里安的表情,见怀中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语气顿了顿,轻叹了口气道: “最后的一件则是东港码头仓库的意外爆炸。” “不得不说这场‘意外’来的很是突然,与东港港湾内的大火一起,直接打断了帝国原先拟定好的出征计划,大统领阁下一怒之下直接拿下了负责东港码头所有仓库的总管,将他们关入了大地牢中。并要求继续彻查此事。” “他觉得…这些事情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在暗中与他作对,为此,他十分生气,曾一度放言要再次发起血色之夜。” 这一次,卡西奥佩娅感觉到了怀中男人的异动,低头看去,他乱发之下的光洁额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三道皱纹,这让卡西奥佩娅感到了些许心疼, 聪明如她知道很多的事,但却更了解怀中这个男人的挣扎。可有些话,却是依旧不得不说: “不过被父亲劝阻了,而代价便是父亲会代替远征的军队亲自去一趟卡拉曼达。” 卡西奥佩娅一声轻叹,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去卡拉曼达?亲自?”果然,尤里安被卡西奥佩娅的消息震惊了,睁开双眼,迎着卡西奥佩娅苍翠的双眸,尤里安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在他的认知中,杜克卡奥将军可是帝国的情报主官,在帝国内拥有着庞大的力量。在这种时候不坐镇不朽堡垒稳定时局,却是突然要去恕瑞玛,尤里安不明白这是为何。 “是的。”卡西奥佩娅手指轻轻点在了尤里安的眼睑上,男人闭上双眼,任由柔软的指腹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眼角与鼻梁,最后轻轻停在眉心。 “原本是不用去的,但是昨夜的事情发生后,父亲便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去那里走上一趟。” “这是昨夜大统领阁下亲自要求的。” “是为了确保那些水晶矿的主权,” “而其次……则是为了姐姐。” “卡特琳娜?”提到卡特琳娜,尤里安又沉默了。 而卡西奥佩娅也不愿在这种时候提起自家姐姐的名字,但她还是轻声开口解释道:“是为了姐姐和凯伦的婚礼。” “两人的大婚日就在年后的元月月底,帝国这边为了这件事前后已经准备了小半年。包括聘礼在内的许多东西早在月初就入了杜克卡奥家,但婚礼的新娘却始终没有在不朽堡垒露面,这让大统领十分不满。” “之前姐姐就一直在以各种理由推脱,这次发现水晶矿的事更是给了她充足的借口。” “而大统领阁下启用第一兵团龙德施泰特将军,目的就是为了以他的兵团接替姐姐的恕瑞玛远征军,并将姐姐‘带’回不朽堡垒完婚。” “可在东港大火,军舰被烧,港口拥堵无法出兵的情况下,也就只有让父亲亲自出马,才是解决当下所有问题的最好方案了。” “尤里安,这一次…姐姐可能真的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新与旧的抗争 尤里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杜克卡奥古堡的, 但却知道离开那里后,自己的心情非但没有一点儿放松,反而像刚刚经历了昨夜的不朽堡垒普通人一般,心情沉重,久久无言。 ‘卡特琳娜大婚。’ 虽然这是一件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知道的事, 可当这件事情真真正正近在眼前的时候,尤里安才知道,他并没有如他想象中表现的那般平静。 卡特琳娜… 早在他一文不名的时候,便是她最先拯救他离开了那处山坳,带他进入杜克卡奥家,让泰隆教导他学艺,又安排他去德玛西亚积攒资历。 那个时候,尤里安对这位大小姐有着说不出的感激&mdash;&mdash;&mdash;&mdash;毕竟,当时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力,差距都太遥远了, 可随着一次意外的相逢,她却再一次改变了他的命运。 “既然你找不到意义,那么我就是你的意义。”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都记得这句话, 那个红发飘散,气势凌人的帝国莲华,踏着云拿着死亡的双刃劈碎了坚冰, 一步步走向他, 就像那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王子,直到相拥在一起,说着过往,描绘着未来。 那个的将他一脚踹出的‘脚臭小姐’; 那个一袭红裙满脸不服的烈焰玫瑰; 那个越过众目飞向她的只属于他的倩影; 那个坚信着‘未来还长’的女孩… 她曾那么认真的走进自己的世界,如今却一点一点的远离,去到新的归宿。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大统领的小儿子凯伦先生,听说是个年轻、英俊又聪慧的人,虽然年仅二旬,却已经是公认的帝国未来继承人。 卡特琳娜嫁给他,不论是对杜克卡奥家族,还是她自己,都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反观自己,一口一个努力, 却是十年时光蹉跎,不但没有实现当初离开家时许下的诺言成为将军,现在更是变成了帝国的敌人,加入了反抗的秘社。 不知道哪一天,哪一次不小心,就会尸沉沙场,无人问津。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许诺一个未来? 笑一笑吧… 也许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注定穷乡僻壤小地方出来的小孩就该躺在泥沼洼地,又怎么能幻想那翱翔的白天鹅? 可为什么… 我的心却是如此的痛苦而又不甘…… ……? 有一瞬间,尤里安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它不知名姓与由来, 却能轻易的勾起尤里安一切的情绪,化作滔天的浪潮涌入灵魂的港岸,扭曲着他的世界,他的心灵,以及…他的脸。 那一刻, 尤里安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声的吼叫,又想要不顾一切的杀戮,直到将眼前的一切都通通毁灭。 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却让他恍惚之间好似过去了十年。 … 从杜克卡奥古堡,到秘社商定好的临时集结点。 一段并不长的路,尤里安却走了半个白天。 当他走入了临时驻点的地下密室,见到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斯维因等人时,尤里安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只是在这处地下室中,他却见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mdash;&mdash;&mdash;&mdash;“奎列塔女士?” 目光与奎列塔交汇,尤里安脸上露出了些微惊讶, 却没有上前打招呼, 只是一声不吭的站到了斯维因身后,倾听着正在召开的秘密会议,就听奎列塔抱着胸靠着墙壁皱眉道:“你们的动作太过了!你知道就昨天那一晚,帝国蒙受了多少损失么!?” “那可是八十条船,以及足以供应五十万人半年的军需!” “但目的却达到了,阻止帝国出兵卡拉曼达,毁掉船只与物资,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么?”相较于奎列塔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直面她双眼威压的斯维因脸色平静如水,声音也是不急不徐。 “是,你确实是达到了,可你知道这个冬天有多少人要因此饿死,冻死么!?” “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办法!”奎列塔脸色阴沉,一头金发随着她愤怒的低吼微微炸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虽说这一切的根源源自她的要求,可奎列塔希望看到的,是斯维因借着曾经的威名和家族声望演绎的一出合纵连横大戏压迫达克威尔放弃远征, 可斯维因却选择了‘烧船炸仓’这种在她看来愚蠢无比的‘答案’,这将她与斯维因彻彻底底的锁死在一起,无法脱身。 奎列塔深知若是帝国剿灭了黑鸦秘社,她定然无法全身而退。到时候她自己被清算不说,还会牵连到爱人、子女与手下,这是让她眼下如此暴怒的源头。 可愤怒过后,奎列塔却也清楚,她在窥觑着斯维因家族曾经的势力,斯维因也在算计着她。 这位曾经的帝国智将心中很清楚,单靠秘社这两三百人的力量是无法撼动达克威尔的统治,甚至连应对都很难做到。 而想要破局的话,主动找上门来的奎列塔,可能是他眼下的诺克萨斯能找到的最好的盟友了! 这不仅仅因为奎列塔将军的身份, 还因为在她身后站着帝国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荣耀行刑官’,以及……千千万拥护并以他们马首是瞻的帝国新贵族势力! 这些新贵族们,代表着帝国中下层草根出身之人的利益。他们起源自帝国高速扩张后,来自军政各界。长期存在却始终无比弱小,没有领袖的他们一直被老牌的贵族势力牢牢压制在身下,一直到德莱厄斯三人的出现。 出身贝西利科穷人家的德莱厄斯兄弟和奎列塔,靠着勇武与智慧成功在贵族领导的诺克萨斯军队中闯出了一片天地,他们的出现,让草根们看到了希望的光。 他们迅速的云集在了德莱厄斯几人麾下,希望通过团结与努力,在纷乱的帝国内部斗争中获得更多的权力。 可当时的诺克萨斯正处在如日中天的飞速扩张时期,那时的帝国将兵百万,有百年以上历史的精锐兵团便有十来个之多,人数达到了帝国总编制的三分之一, 而德莱厄斯等人虽然靠着一场接一场的厮杀搏出了一个‘铁甲军’的名号,可在那些贵族眼中却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呼来喝去,不值一提。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一直到&mdash;&mdash;&mdash;&mdash;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被迫入局 绿齿峰之战。 如果后代有学者研究诺克萨斯的历史,那么绿齿峰一定是逃不掉的话题。 这座伫立在德玛西亚平原东方,如屏障一般护卫了德玛西亚王国千载安详的山脉,挡住了诺克萨斯十万大军的进攻, 不止如此,它还埋葬了诺克萨斯老贵族的野心, 在帝国内声威卓著的克莱尔女士因年龄与身体被迫隐退的关键节点上,代表着老牌贵族利益的维拉尔将军战死,征战多年的帝国精锐一并覆灭, 这导致了帝国内部权力的巨大真空, 虽说当时身为大统领的达克威尔凭借着自身威望与一系列调整,尤其是提拔杜克卡奥并与之联姻的手段一出,为老牌贵族稳住了局面, 但百年来急速扩张带来的弊病终究是导致了帝国权力的分割, 象征着诺克萨斯军队最高荣誉的‘诺克萨斯之手’被达克威尔授予了德莱厄斯。 这在新贵族们看来是巨大的胜利,但在老牌贵族眼中却未必是失败, 因为一手提拔穷人家出生的德莱厄斯兄弟与奎列塔发迹的正是帝国老牌贵族之一的塞勒斯将军,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老牌贵族们才会默许德莱厄斯兄弟迅速崛起成为帝国的荣耀, 因为在他们看来,贝西利科走出的三人,最终的结局会是一步步壮大,直到成为新的‘老牌贵族’。 但&mdash;&mdash;&mdash;&mdash; 或许所有人都估算错了结局,也小看了这三个人,尤其是其中声名逊色许多的奎列塔。 作为德莱厄斯兄弟两人的生死伙伴,德莱厄斯的妻子, 或许曾经在奎列塔加入军队的时候,她曾怀着的,是像这个帝国内千千万万普通人那般,想要为这个帝国,为这片土地的人出生入死的热血, 可当她走上了高位,见到了那些曾经无法触及,现在却处处可见的黑与暗时,她整个人的观念迅速崩塌了, 变得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帝国的野心与正义性,厌恶着帝国内的蝇营狗苟; 而血色之夜,便是引爆这一切的导火索。 那时的她,刚刚从艾欧尼亚战场退下,返回不朽堡垒修养。 她所指挥的铁甲军在艾欧尼亚战场遭遇了重大失败, 可好笑的是让兵团遭重的不是艾欧尼亚人,却是来自帝国与祖安秘密研究的炼金炸弹。 在意外被投放入战场的炼金炸弹的杀伤下, 铁甲军损伤惨重,带去艾欧尼亚的五千人,平安回来的只有不到三千, 而就是这三千,还多亏了奎列塔数年前的一次与尤里安意外的交谈,使她知晓了一些其中内幕才侥幸避开, 若是尤里安知道这一切,或许就明白了为何这位之前只见过寥寥几次的女士,会突然对他大改颜色。 可即使有这样的幸运在,奎列塔也差点丢掉自己的一条手臂, 直到今天,她的右臂肩膀向下处,还有一道弯曲延申到肘尖的恐怖疤痕,那是她躲过一劫的证明。 也正是因为见识到了帝国中那些人的丧心病狂, 奎列塔才突然发现,在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帝国内,有着那么多的不堪。 她曾向德莱厄斯抱怨,却等来了话不投机的大吵与冷战;她也向德莱文提起,可那位‘小叔子’却醉心于自己的杀人表演,没有放在心上。 思前想后,奎列塔也只能亲自动手, 而与斯维因的会面,便是她的尝试。 只是却不想被斯维因算计,瞬间便落入了无法抽身的尴尬境地当中。 在今日凌晨收到情报的那一刻,奎列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和看到的,脑中也随即闪过了一幅幅恐怖的画面&mdash;&mdash;&mdash;&mdash; 她不知道,为什么斯维因会下手的如此狠、准,但却知道一旦事情暴露,她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被以危害帝国的重罪斩首还是小事, 奎列塔更怕会因此影响到德莱厄斯兄弟及自己的子女后人, 所以几乎是前脚收到消息,她后脚便急匆匆的赶来了事先预留的会面地点&mdash;&mdash;&mdash;&mdash;没错,为了方便斯维因的行动,奎列塔为对方开了方便之门, 留下了几个秘密的驻点, 而现在这些驻点却变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让她惊怒不断。 “可那些都需要时间,而我们眼下最需要的也正是时间。”对于奎列塔的愤怒,斯维因早有预料, 毕竟在一开始,他便知道奎列塔的心思,也思考过是否要依她之意,以‘柔和’的方式应对达克威尔。 可几乎是在那个念头诞生的一瞬间,斯维因便断然将它摒弃在了脑后。 作为曾经的千年老牌贵族中的一员,又是帝国曾经声威赫赫的军团统帅, 斯维因即使因战败而被革职沦为白身,手中却依旧掌握着不弱的资源与关系网, 然而斯维因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用他们的意思, 甚至在接手了黑鸦秘社后,所用之手段也多是以‘激烈’著称,似乎完全不符合外人对他‘一代智将’的评价 可在斯维因眼中,对抗,激烈的对抗直到推翻达克威尔,这却是摆在他面前的唯一的一条路&mdash;&mdash;&mdash;&mdash;一条拯救诺克萨斯的路。 这些心思即使是追随斯维因的亲信也不知晓,作为‘外人’的奎列塔就更不理解斯维因的做法了。 但这却不妨碍她发怒。 双手撑着桌面,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斯维因,奎列塔几次忍不住心底的火气想要骂人, 可在那双发红的眼睛的注视下,她却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盯着斯维因缓缓点头:“你赢了,杰里柯&middot;斯维因阁下,很好,你很好。成功的让我没有了退路,只剩下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么,现在就请你,告诉我你这样不断的激怒帝国,挑动事端的用意。不要试图用谎言欺骗于我!” “虽然被你算计了,但我始终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鱼死网破!” 盯着斯维因,奎列塔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锐利: “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我要知道你的一切想法,以及对帝国接下来动作的预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危机之下 “秘社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推翻达克威尔,帝国的大统领。”斯维因道。 “如果只是为了推翻他,你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手段!”听到斯维因的话,奎列塔咬着牙恨恨的瞪着斯维因,这种时候,如果眼睛能化作刀子,那么她一定愿意先捅这个中年老男人几百刀解气:“我有告诉过你,他已经病入膏肓、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更好的手段?什么是更好的手段?”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奎列塔的话,斯维因反问道。 “斯维因家族背后的那些力量。别想隐瞒,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尽管那群老家伙称你为‘贵族叛徒’,但斯维因家族在帝国核心稳居千年,仍旧有很多人支持你,支持你这个斯维因家族的最后嫡系。你明明可以启用他们。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与我的支持者们一定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们的力量未尝不能让达克威尔做出让步……你笑什么!?”看到对面男人轻轻勾起的嘴角,奎列塔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一跳,茶盏微微摇晃,里面的茶水洒在了桌上。 “我并无意冒犯,奎列塔女士!”面对着奎列塔的横眉冷目,斯维因轻轻扯了扯大氅,面对对方挺直了身子,猩红的眼睛似笑非笑: “可&mdash;&mdash;” “难道你以为我推翻达克威尔的目的,只是为了换一个人,或者干脆换我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么?” “奎列塔女士,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可能太小瞧达克威尔,也太小瞧我杰里柯&middot;斯维因了。” “千百年来,帝国有过英明仁慈受万人尊崇的统领,也有过残暴凶恶被人民推翻的囚徒。” “可那些人,即使加在一起也不能与如今的达克威尔相提并论。”斯维因沉默片刻,继续道: “如今的诺克萨斯,已经达到了帝国极盛之时刻,疆域幅员辽阔遍及五湖四海,民数千万,带甲更是有百万之众。” “经济,文化,建筑,帝国都已经到达了祖先建立帝国之初想也不敢想象的地步,这是诺克萨斯的幸运,却是诺克萨斯人的不幸!” “奎列塔女士,你为帝国将军,智计卓绝,受尽尊崇,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这极尽浮华之下隐藏的巨大危机么?”直视着奎列塔骤然沉默下来的脸庞,斯维因轻轻摇头道: “不,你看出来了,也做出了自己的尝试。只不过,你…或者说你与拥护于你的那些人力量相较于帝国而言太过弱小,所以,你才会找到我。” “但,说实话,即使加上了秘社,以及斯维因家族千年积蓄的力量,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而且最关键的是&mdash;&mdash;这样做未必能挽救帝国于危机。”凝视着奎列塔的眼眸,斯维因掷地有声,颜色凌厉: “因为帝国已经到达了他能到达的最高峰。古人言,盛极而衰,最鼎盛的时候也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 “表面上,帝国拥有带甲百万,兵团数百,可实际上为了维持疆土稳固,可用之兵不过寥寥。而这种时候又遭逢对外战争失利,对内达克威尔肆意屠杀平民贵族,致使人人自危,民心离散,可以预见帝国崩塌之日已经不远。” “而这种状况,杀一个达克威尔并不能改变这一切。帝国需要的不是换一个新的统治者,而是真正的拯救,从上到下,自内而外真正的拯救!” 斯维因声音越来越激昂,这般慷慨情绪感染了地下室内的众人,就连奎列塔也在他的话下露出了沉思的表情&mdash;&mdash;&mdash;&mdash;她也是少有的智慧之士,在帝国内纵使有德莱厄斯兄弟珠玉在前,依然有大批的人追随。 正是这份智慧让她先人一步看到了帝国繁盛之下即将迎来的危机。她试图做出挽救,可即使是算上了德莱厄斯兄弟,她们的力量在帝国内依旧太过弱小, 难以撼动统治帝国千年的老牌贵族世家,反倒被现实打击的意志消沉,彻日在古堡内喝酒买醉。 而斯维因的一席话,却将她心底的斗志重新点燃, 奎列塔是诺克萨斯人,尽管生养她的贝西利科归附帝国才不过几十年, 可她对这个帝国的爱却早已随着一路走来的辛劳血汗融进了每一片土壤之下。 如果真的有一个办法能拯救这个国家,即使是要付出身体生命为代价,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你说服了我。”缓缓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时,奎列塔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丁点愤怒的情绪,注视着斯维因那双猩红的眼睛,奎列塔正声道:“我会支持你。不只是我,如果你有需要,我在诺克萨斯能动用的一切力量,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的行动,前提是&mdash;&mdash;&mdash;&mdash;” “你真能做到你说的那些。”深吸一口气,密闭的地下室,与方才激动的情绪让奎列塔感觉有些喘气,但她面上依旧沉稳:“那么接下来,我想听一听你对达克威尔…和帝国,接下来动作的预测,包括海克斯水晶的事。” “其实很简单。”得到了奎列塔的支持,即使暂时只是源自口头之上,也是一件足以值得高兴的事情,面对斯维因与地下室内一众看来的目光,斯维因沉声开口: “昨夜的发生的事情无法掩饰,但眼下的帝国也很难再经受一次血色之夜的屠杀。照你所说,达克威尔已经时日无多,如果他真的还有一丝理智,为了家族和他的那个小儿子凯伦,他也一定会忍下这口气来,不过&mdash;&mdash;” “必要的通缉与追杀是不会少的,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秘社都依旧要以隐蔽的姿态与帝国的人周旋。不过以如今的现状来看,科尔拉克的一个兵团想来已经是能够抽调的极限了。希望你的人能适时为我传来些军队调动的情报,方便秘社的行动。” “这一点,我会安排专人事后与你联络。那么卡拉曼达的海克斯水晶呢?”奎列塔点点头,继续问道: “帝国自然没有放弃它的道理。”斯维因想了想道:“不论是为了帝国的未来考虑,还是仅仅是为了维持帝国一贯以来的强硬姿态,达克威尔也定不会将海克斯水晶拱手让人。” “昨夜的行动破坏了以武力强夺的可能,如果无法调动大兵团,那么最好的办法便只有派出最精锐的特战部队赶赴恕瑞玛了,我认为会是直属的雷瑟…”“杜克卡奥…” “什么?”就在斯维因认真分析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他的话,引得众人一愣,齐齐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而被十几道目光注视的尤里安,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用低到好似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mdash;&mdash;&mdash;&mdash; “杜、克、卡、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父女对峙 “欧——欧————”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 伴随着起伏的海浪,我们的故事飘洋过海越过了寒冷,来到了温热的乌泽里斯。 这是一座位于恕瑞玛大陆西北端的城镇,曾经是恕瑞玛人的地盘,但如今却依附于诺克萨斯人,成为了恕瑞玛远征军的临时大本营。 临近海滨, 从海上吹来的凉风撷走了空气中惯有的燥热,使得这座海滨城镇进入了它一年里气候最舒适的时刻, 城镇外,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短袖汗衫的商人、行者,面带微笑的赞美着天气时光, 可当他们向着城中心最高的那栋宅邸眺望时, 却想象不到这里面的人不但半点感觉不到清爽,反而冷汗直流,浸湿了衣衫与甲胄, 而这一切,只因为此刻正在宅邸正厅中对峙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年纪四旬有余,一头半灰半白的发丝整整齐齐,一手挎刀,靠门站立,即使身处沙漠,却依旧是一副诺克萨斯黑衣带甲, 相较而言,对面的女人却是一身清凉的绿色沙漠衫衣,露出了大片美好的身段。尤其是那一头鲜艳的红发,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记。 只是此刻的女人却无心理会那些注视的眼神,抿着嘴角,昂着头,脸上满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对峙一方的男人开口了,他双眉倒竖,眼神凌厉, 一开口,便不自觉散发出一股令周围所有人噤声胆寒的气息。尤其是男人那攥着腰间刀柄的手掌,指节顶住刀格不自觉间已然发白,让人害怕他会不会下一刻突然暴起抽出刀指向对面的女人,“卡特琳娜·杜·克卡奥…将军,你能重复一遍你刚刚的话么?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卡特琳娜却屹然不惧,那带着一道疤痕的眼眸依旧毫无波澜: “我说,我拒绝交出兵权,更拒绝现在就返回不朽堡垒。” “荒唐!对抗君令,你是要叛国么?我亲爱的……女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站满了大厅与大厅外花园、分别穿着黑色与沙漠灰绿色衣衫泾渭分明的两方士兵无不能感受到这位卡特琳娜的父亲,帝国现任情报部长杜克卡奥将军那话语间强压的愤怒, 可直面怒火的卡特琳娜,却从始至终梗着脖子没有半点退让,面对一众将士或惊或忧的目光,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坚定: “作为恕瑞玛远征军的统帅,我要为我的士兵负责!” “他们死在了卡拉曼达的峡谷,为了一块水晶。我发誓过,要查清事情的起末因由,然后为他们复仇。在做完这一切之前,我不会离开恕瑞玛。” “借口!你这是借口!” 当着无数亲信手下的面,杜克卡奥有些失态了,按着刀鞘的手指不自觉的顶起了刀格,长刀摩擦刀鞘的清脆声音让大厅内外的所有人心中一紧,害怕的屏住了呼吸, 离两人最近的亲信们甚至已经在考虑真的冲突该怎么拦下双方了, 毕竟这对峙的两人都是他们的主上,还都是精通搏杀之术的武道大师,若是真的互相攻击,怕是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也拦其不住。 万幸的是,杜克卡奥虽然异常愤怒,却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你的婚期就在下月月末。大统领要我亲自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不朽堡垒。可你却说什么……啊?要为手下的士兵复仇?呵~!” 杜克卡奥满脸‘荒唐’的表情,在他看来, 自家这个女儿可不是为了什么复仇,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回不朽堡垒,不想与达克威尔的儿子成婚而已! “你还在想着那个人?” “没有!”杜克卡奥目光严肃,在他那双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下,卡特琳娜纵使极力维持面不改色,可气息依旧顿了下才断然回应。 “若是没有就跟我回去!” “不,我要为我的士兵负责,我要查清事情的始末。” “书记官!”盯着卡特琳娜直直看了很久,胸膛剧烈起伏的杜克卡奥突然猛地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心中一跳, 站在厅外门口等候的书记官立刻小跑着来到杜克卡奥身后,就听杜克卡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道: “依照帝国法律,抗命者该当何罪?” 迎着所有人的面,书记官额头冷汗直冒,可在杜克卡奥缓缓看过来的眼神下,他还是颤声回答道: “形……形同叛国…” “那你们还等什么?士兵,给我把这个背叛帝国的逆臣抓起来!”杜克卡奥突然爆发,指着对面的卡特琳娜下达了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 命令一出,厅外便有带甲的士兵进入了大厅,可这乌泽里斯的统帅府邸不止有杜克卡奥带来的亲信,还有数量更多的听命于卡特琳娜的士兵, 双方几十人立刻在大厅内对抗了起来, 眼看一场危机就将爆发,杜克卡奥带来的亲信一人立马上前拉住了杜克卡奥大声劝阻道: “将军!将军啊!这可是大小姐,是您的亲女儿啊!她可能…可能只是有些中暑了,才会说出这些胡话,您要三思啊!” “将军不可以啊!”一人出头,厅内杜克卡奥的一众亲信立刻也纷纷开口,而卡特琳娜身边的一些将官亲信也忍不住的出言劝阻, “我没有一个抗命的女儿!” 当着众人的面,杜克卡奥满脸盛怒,那常年居于高位蕴养出的凌厉眼神不论看向哪儿,被看到的人都会本能的回避,唯有卡特琳娜能与之对视寸步不让: “我没有中暑,也十分清醒!”挥手制止了手下士兵,卡特琳娜神色平静: “杜克卡奥将军,你革我的职,可以,只需将我交给帝国法庭裁判即可!但————那是在以后!” “至少现在,在没有返回不朽堡垒,没有站上帝国审判法庭之前,我,卡特琳娜·杜·克卡奥,都是恕瑞玛远征军的最高统帅,我有权执行帝国赋予我的权力,为我的士兵讨回公道。” “你!”看着冥顽不化的女儿,杜克卡奥想要爆发,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拦住,在好一通劝慰后,他终于还是选择了退一步: “好…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书记官,把你们收集到的消息通通说出来,我倒要看看,完成复仇之后,你们的‘统帅’还有什么话可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玉 在乌泽里斯的长官宅邸,杜克卡奥并没有多停留&mdash;&mdash;&mdash;&mdash;他害怕继续呆在这里会忍不住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动手, 于是在从书记官那里简单了解了一番事情的前因后,留下了自己带过来准备与卡特琳娜交接权力的几个手下,就带着剩下的一半亲信出了长官宅邸,一路向西而行。 乌泽里斯城是恕瑞玛西北少有的大城,早在几年前便已纳入了诺克萨斯的管辖, 帝国在这里落下了象征统治权的诺克斯托拉后,并没有将其完全戒严,只是重新加固了城墙,修筑了部分城防建筑并在城东区一块地上修葺了一座容纳两千人的营地,将这里当成了远征军掌控恕瑞玛西北方的重要据点。 也正因如此,这座城市被一分为二,靠东的一半多是诺克萨斯人出入的场所,而向西的地方,则依旧是恕瑞玛人居住商贸的区域。 就在杜克卡奥一行十几人走出长官宅邸,走过低矮拥挤的街道准备去城外骑乘斯卡拉什时, 一行人从散乱的摊贩堆后悄悄抬起了头, “他真的来这里了!”注视着杜克卡奥等人离开的背影,这群人的领头者,全身罩在一件灰袍里的约纳特有些不敢置信, 在二十天前,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约纳特是不信的, 谁?杜克卡奥?去恕瑞玛? 他可是帝国的情报部长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不朽堡垒? 当时的约纳特,与秘社众人脑中便是这般想的,也这样说出来了。 可斯维因与奎列塔,却在深思后认为这并非不可能, 随即便要约纳特即刻离开,火速赶往卡拉曼达,目的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杜克卡奥,或者说是帝国、控制海克斯水晶。 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斯维因既然有要求,约纳特便没在多问带着几人起身离开,而在离开前,奎列塔又开口要求带上尤里安, 斯维因想了想后同意了下来。 于是,一个七人小队便就此离开了不朽堡垒。 他们从城外的商贩手中重金买了四匹马,昼夜不停快马加鞭赶去了南部海港贝西利科,又从那里坐快船一路颠簸,终于赶在了杜克卡奥一行人之前来到了乌泽里斯, 可一直到见到杜克卡奥真人,约纳特心中还兀自有些惊愕。 “可他为什么刚来没多久就要出城呢?”约纳特看了眼尤里安,尤里安立马给出猜测: “或许是去看海克斯水晶?我们要跟上么?” “先…再等等。” 就在约纳特一边疑惑一边犹豫的时候,更令众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一声号响,负责宅邸守卫的士兵立刻站满了宅邸周围, 不一会儿,就见满头红发一身绿衣的卡特琳娜在一众人簇拥中走出了长官宅邸的大门, 侍从为她牵来骆驼,随行的士兵则列队左右, 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城西门而去, “她为什么也离开了?是去追杜克卡奥了?”约纳特心中有许多不解,但这次再看向身边人时,却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他看到就在卡特琳娜出现后,尤里安的眼睛立刻便好似生了根一般直直落在女人的身上,抿着嘴绷着脸,那副出神的模样让他不好意思打断。 毕竟他可知道身边这位与不远处那位大小姐的风月往事, 那曾经是帝国内许多人的憧憬,但最终幻想敌不过现实,公主就要嫁给王子。 约纳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辛酸,但是他在暗中腹诽的时候却也没有丧失警惕,刚一有草东风吹,立刻就把尤里安连人带头按在了摊贩的桌堆后。 “怎么了?小姐?”不远处的街道上,骑着骆驼跟随的女官察觉到了卡特琳娜的异样,立马出声问询: “没事。” 坐在骆驼背上的卡特琳娜收回了望向旁边摊贩的目光, 作为刺客世家出身的武者,就在刚刚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缕注视的眼神,不同于其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那缕眼神带着一股莫名悸动的感觉。可当她将目光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爽。 若是往常,她或许会依照帝国军事条例,派出手下对那片商摊进行包围搜查,一一排除。 但不久前她才刚与自家父亲对峙一番,此刻正是心情烦躁时,眼下又有正事要做,稍稍犹豫了片刻,她将事情压下, 转头对自己的女官说到:“我离开之后,城里要开始戒严,军务有几位将军负责,内务由你来处置,一切以稳定为主,知道么?” “是,小姐!”女官应了一句。 “在外要叫我统帅,或是将军。” “是,将军小姐!” “呵!”卡特琳娜板起了脸,可一旁的女官手上标准的行着诺克萨斯军礼,可嘴里的话却让卡特琳娜有些啼笑皆非, 伸手指了指女官,卡特琳娜没再说话,却感觉方才与父亲争吵时的烦闷去了不少, 只是想到父亲刚才的话,她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个灰发灰眸的人, 那曾是令她爱入骨髓的男人, 可如今却是天各一方,或许一生都再难相见。 想到这儿,卡特琳娜便有些黯然伤神,尤其是想到一个多月后的婚礼,她心中就有着说不出的烦闷。 达克威尔的小儿子?帝国下一任的大统领?英俊、神武、聪慧过人的天才? 回想起那些从帝国传来的消息,卡特琳娜心中就满满都是不屑, 尤其是月前她收到了来自不朽堡垒那位凯伦‘少统领’的信,信中那些肉麻的情话以及一枚被吹的世所罕见的玉佩, 字里行间那股自以为是的高傲更让卡特琳娜心中反感不已。 在她看来,这位达克威尔家的贵公子不过是一个目中无人的蠢货,而那枚玉佩,更是不及自己腕间所配手链之万一。 摩挲着手腕,又一次想起了那天那时,卡特琳娜眼神稍一柔和,随后又迅速变得凌厉了起来&mdash;&mdash;&mdash;&mdash; 我应该忘了他的! 这是我亲口答应的事, 不是为了杜克卡奥家族,只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加速行军!”甩甩头,卡特琳娜大声招呼起了手下,比起回忆,她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因 出了城,一行人换上了速度更快更适合沙漠的斯卡拉什,随着幽幽的铃铛声响彻在耳边,卡特琳娜的思绪慢慢飘回了不久前&mdash;&mdash;&mdash;&mdash; 黄沙漫漫,天气炎炎, 作为帝国派驻恕瑞玛远征军的军团统帅,卡特琳娜在恕瑞玛这片土地上拥有着常人不敢企及的权势,也同样有着无法想象的事情, 军需军务,城镇布防,兵团演练,商队运输以及处理与本地恕瑞玛人之间的关系,这些事务占据了她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 也让一个年轻的女子迅速变得成熟, 虽然接手远征军不过一二年,但有家族派来的帮手,再加上卡特琳娜自己的天赋,处理起各种事务来早已是应手得心。 按常理来说,一只几人的斥候小队在恕瑞玛的地盘上失踪这样的‘小’事情,通常是不会上呈到她眼前的, 但偏生的,下属们派出去寻找的第二支小队也同样的失踪, 接连两次下来,事情立刻被报予了卡特琳娜知晓。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卡特琳娜脑中想到的是迷路,而后便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恕瑞玛人又开始闹事了&mdash;&mdash;&mdash;&mdash;这些事情她这些年见过了太多。 自打诺克萨斯的军队踏足这片土地以来,靠着强大的军力与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诺克萨斯迅速征服了沿海岸的大部分城邦城镇,并以相对而言较为温柔的手段与那些大小部族达成了和平共识。 但就像每个国家都有一些硬骨头那般,这里的人也并非都愿意接受帝国的统治。 有了第一个反抗的人,就有第一百,一千个,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他们拉帮结伙骑着骆驼,借着对周边地理环境的熟悉,不断的袭扰诺克萨斯人, 诺克萨斯则也毫不示弱的派出军队反复进行围剿。 在得到消息的最初,卡特琳娜以为那两支失踪的小队是撞上了横行沙漠的匪徒,遭遇了不测,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事有蹊跷。 在军队中,但凡能被派做斥候的人,往往不是刚入伍的新丁就是经验老道的精英。 作为帝国的野心,远征军自然不会有什么新丁,那么接连两队精英小队失踪,连情报也传递不来, 卡特琳娜就必须考虑更多的情况。 彼时,正逢军团进入乌泽里斯城整修,思前想后,卡特琳娜便决定亲自带人沿着两小队走过的路走一趟 当然,这种事情手下自然是不敢同意的, 毕竟卡特琳娜是一军统帅,又逢婚期将近,即将成为这方帝国未来的女主人,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让卡特琳娜外出, 可卡特琳娜比之许多兵团将军要好的一点便是她的身手, 接受了正统刺客训练的她有着所有人不及的武艺与经验, 再加上她日盛的权威,只是眼睛一瞪,便再没有人敢开口。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卡特琳娜随即便带着几个小队出发。 也就是在那时,她在卡拉曼达附近的峡谷中,找到了倒在一处岩缝下身受重伤早已死去的斥候,也顺带在他死死紧握的掌间发现了一枚带着神奇力量的水晶。 随行的队伍中有帝国派遣的法师,卡特琳娜只是稍一询问,法师便给出了一个结论&mdash;&mdash;&mdash;&mdash;海克斯水晶。 这个结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卡特琳娜自然也不意外。 作为帝国的贵族,又是远征军的统帅,她对于海克斯水晶的了解比所有人都要多,自然也更清楚这种水晶的重要性。 可是根据她的记忆,在曾经看过的帝国情报文献中,记载这种水晶是独属于皮尔特沃夫人的天赐之物,初始只有那么一块,被那些崇尚科学的人以一种神奇的手段‘增殖’,而后利用到了科技与军事上。 卡特琳娜知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 她便立即决定要带人返回,将事情报告给帝国。 可是就在她做出决定后,一场突入其来的地震却差点将她埋葬。 那是一场怎样恐怖的地震!卡特琳娜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依旧会感觉到心慌&mdash;&mdash;&mdash;&mdash; 地动天摇,山崩石落, 地面裂开了恐怖的巨口, 倒卷着流沙好似要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通通吞噬。 几乎是一瞬间,负责小队外围防务的士兵被轰然倒塌的岩壁吞没, 紧接着便是负责卡特琳娜贴身防卫的亲信侍卫, 卡特琳娜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了流沙中,连挣扎也来不及便消失。卡特琳娜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做些什么,可随队的法师却拼命的用出魔法将她送到了数百米之外, 然后在那法师临消失前的大吼下,卡特琳娜流着泪逃离了那处峡谷,成功回到乌泽里斯,将情报传回帝国知晓。 可是,虽然她成功带回了情报与那颗拇指大小的水晶, 可那件事带给卡特琳娜的触动,却好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时不时,她便会想起那好似世界末日来到一般的恐怖画面,记忆那位法师临死前怒吼的脸, 她的心好似被堵住了一般, 想要哭泣,又或是发火, 可她是一军的统帅,又怎么能轻易的展露颜色? 不得不说, 父亲的到来给了卡特琳娜一个宣泄的契机, 她口中说着复仇,可比复仇更重要的却是自己的心。 卡特琳娜无法忘记那些被地震与流沙吞没的人, 却知道仅靠着自己的力量无法与天地对抗。 万般挣扎后,她想到了那个在岩壁缝隙间找到的士兵。 她想到了留在那士兵身上的创口, 一些是被巨石撞击后的痕迹,一些却有着人为的痕迹&mdash;&mdash;&mdash;&mdash;以杜克卡奥家的名誉发誓, 卡特琳娜相信自己的判断。 虽然那种掩饰的手段已然达到了大师水准,比起自家传承下来的技术也丝毫不差,可卡特琳娜依旧靠着丰富的经验与直感感觉到了些许异样。 这给了她极大的动力与鼓舞&mdash;&mdash;&mdash;&mdash;让卡特琳娜相信,这件事并非是偶然,而是一件人为制造的必然,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要为那些死去的人复仇!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不安的感觉 “加速行军!”这是卡特琳娜第二次呼喊行军的队伍,怀着那复仇的信念,她想要自己的人快一些追上父亲的队伍&mdash;&mdash;&mdash;&mdash;虽然不久前父女之间才大吵了一架, 但争吵的原因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卡特琳娜不愿回到不朽堡垒,却无法坐视父亲一行人单独去往卡拉曼达。 那片地方在她看来有些怪异, 根据这里的本地人的传说,不知在多久前卡拉曼达曾有过一座繁华的城市, 可是现在,那里却只有荒瘠的岩石沙土,到处纵横的沟壑与峡谷,罕有人涉足。 即使是经验老道的牧农,以及猖獗的沙匪,也会下意识的避开去到那里, 在得知了这些消息后, 卡特琳娜便在心中将它与自己经历过的诡异的地震连系到了一起, 怀疑在那片土地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皮城人一直藏掖着的海克斯水晶。 在那场意外后,卡特琳娜虽然得到了海克斯水晶,但她却并没有真正研究过它,而杜克卡奥到来后又从她手里拿走了水晶, 想到随军法师说的那种水晶的力量,卡特琳娜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有一丝不安,这份不安让她第三次扬起了鞭子:“加速行军,追上父亲的队伍!” 随着她的命令下达, 驭使着斯卡拉什的马夫,口中立刻开始吆喝着口令,而随着他们的声音响起,几十人的队伍开始加速向西而去。 而就在卡特琳娜的队伍后面不远处, 约纳特看着越发被拉远的距离,有些无奈的摆手叫停了队伍&mdash;&mdash;&mdash;&mdash; “该死的!停&mdash;&mdash;&mdash;&mdash;!” “他们的斯卡拉什速度太快,单靠骆驼追不上了。”三四头骆驼刚一停下,一旁就有人开口了:“这样下去距离只会越拉越大,这里是沙漠,如果没有引路人,很容易会迷失的!” “嗯。”这个道理约纳特也知道,但是他清楚自己一行人不远千里从不朽堡垒来到乌泽里斯的目的,便是为了杜克卡奥与海克斯水晶, 刚才的迟疑让他没有跟上先出发的队伍,如今又因为脚力慢追不上卡特琳娜的速度,这让他整个人很是烦躁, 看着身下这几头被他重金买来的骆驼心情异常的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 约纳特作为斯维因授命的‘恕瑞玛行动小队’的队长,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于是只是短暂的思考后,他便开口将尤里安叫道了身边:“尤里安,有信心追上他们么?” “嗯。”望了望那逐渐消失在漫天风沙下的身影,尤里安平静的点头, 而他的态度让约纳特精神一震:“好,那就由你来负责接下来的事。” “我要你一路保持隐蔽的追上他们的队伍, 弄清他们这个时候出城向西行进的目的, 据我所知,乌泽里斯向西到卡拉曼达一路都是黄沙岩壁与峡谷,人迹罕至。这种时候杜克卡奥父女接连出城,我认为最大的可能便是为了那海克斯水晶。” “跟上他们!想尽办法阻止他们的行动。如果事不可为,就记下他们的目的地点,回来告诉我们,可以么?” “是。”平静的应声,尤里安低下头检查了一番白袍下的武器装备,冲约纳特点点头,身形瞬间消失在了驼峰背上。 一阵黄沙扬起,眼前的视线被沙土遮蔽,约纳特望着西面好一会儿,才大手一扬道:“走,我们回去!” 伴随着悠悠驼铃声远去, 这片沙漠又一次恢复了宁静。 从朝日到暮时,从夜晚再到白天, 日月在天空中交替了三个循环,随着离乌泽里斯越来越远,周围的土地也变的更加荒僻, 绵延不断的起伏沙丘,往往前行几十里也看不到一点差别, 这种环境对于人的心性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在恕瑞玛的这些年,卡特琳娜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考验,可一直看不到父亲的队伍,这让她心中烦躁不安, “到哪儿了?”举起水囊大饮了一口,卡特琳娜眉头紧锁问着身边的人。 “根据地图以及行进的距离估算,我们已经进入了卡拉曼达。” “前派的斥候有没有与父亲的人联系上?” “还没有…”瞥了眼卡特琳娜的脸,女侍官连忙道:“不过我们一路上都一直有看到家主大人的队伍留下的标记,而根据留下的标记证明,之间的差距一直有在缩小。” “还能再加快一些速度么?”这句话卡特琳娜是问的马夫,这是远征军在来到恕瑞玛后培养起的自己人,但马夫却没有为她带来好的答案: “将军,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杜克卡奥将军一行人出发时骑走了城里最好的几头斯卡拉什,留给我们的这几头很难追的上他们的速度。” “那就不要停下,几头斯卡拉什,死了就死了。传令全队,放弃后面的所有扎营与整顿计划,保持全速追赶,直到与杜克卡奥将军汇合!” “是!” 不知为何,在听到追不上以后,卡特琳娜心中的不安感觉再一次被放大了, 她不知道这份不安的来由,是因为对父亲一行人的挂念,还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的那场遭遇。 但她却能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在前面等待。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直觉,但卡特琳娜却很相信它。 毕竟她爱的那个男人就曾是一位不可置喙的强者,从他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东西配合上杜克卡奥家传的秘闻资料,让她很确定这种直觉的真实性。 尤其是随着卡特琳娜这些年自身实力的日益增长,随着身体到达极限开始触及灵魂的玄妙领域,她时不时便能预知到一些事情的发展, 上一次前来卡拉曼达她没有相信直觉,差一点遭遇不测, 而这一次故地重游,卡拉曼达给她的感觉依旧是无比的糟糕, 如果时间能倒退,那么卡特琳娜一定不会与父亲杜克卡奥争吵,即使争吵也不会放任他们离开, 可事情没有如果,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手下提速,并在心中默默为父亲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杜克卡奥的野望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向着人所不期望的方向前进。 就当卡特琳娜一行人在漫漫沙漠里全速向前的时候,杜克卡奥一行人已经抵达了之前卡特琳娜遭遇过危险的地方, 根据远征军以及乌泽里斯人的记载,这里曾是一片乱石岩壁堆砌的峡谷,绵延数百里穿过卡拉曼达一直到大陆的最西端, 可一场大地震却将这里的地貌完全改变, 峡谷早已看不清轮廓, 有的只是翻卷吞没了岩石土坡的黄沙,就像那暴风雨天气海面上涌起的波涛一般,吞噬了地面的一切,形成了一道近百米高的巨大沙坡, 望着那被风吹起后滚滚流淌的流沙,杜克卡奥忍不住皱了皱眉问左右道:“是这里么?” “是的将军。据小姐的口述之前便是在这遭遇到了危险。根据乌泽里斯人记载这里曾是一片峡谷,而地震改变了它的样貌。” “嗯。既然如此,就继续向前,翻过这片沙坡。” 望了望高悬在天边西陲的太阳,杜克卡奥伸手探进了大氅下,再度伸出时,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晶, 它通体幽蓝,形状却并不如何规则,可杜克卡奥却能在这小小的水晶内感受到强大的力量。 “距离不远了么?” 对于海克斯水晶的产地在哪里,杜克卡奥在亲身赶来乌泽里斯前其实并不知晓, 这种神秘的水晶,突然出现在几十年前,一经发现便立刻成为了皮尔特沃夫最高的机密, 拥有了它的皮城人力量有了无比迅速的扩张,从曾经的海港小镇,一跃成为了整片大陆顶尖的科技大城。 这种转变着实震惊了符文之地无数的国家邦族,其先进的科技,曾在世界各地掀起过狂热的浪潮。 而距离皮城最近的诺克萨斯自然也不例外, 在确认了其对于军事科技与民生的巨大助益后,帝国当即便派出了经验最顶尖的战争石匠潜入皮城,试图探清海克斯水晶的秘密, 只不过,不论帝国如何动用明暗手段,几十年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留下的只有一长页为此阵亡的战争石匠,以及科技越来越发达的进步之城。 ‘如果这次真的能得到这种水晶就太好了。’ 杜克卡奥是帝国的情报部长,自然有见识过这种水晶的威能, 在一次由达克威尔大统领亲自主持的非公开的秘密高层会议上,他曾亲眼见识过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士将米粒大小的一块水晶以魔法手段潜入了一柄武器中, 而后,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柄材质平平的武器突然就有了毁山断岳的力量&mdash;&mdash;&mdash;&mdash;虽然那种力量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因为武器的崩毁而停止, 可那种惊骇却是留在了杜克卡奥以及在场所有帝国高层的心中。 按理说,在见识过这种力量的神奇后,杜克卡奥自认即使自己如今忝居高位,也无权涉足&mdash;&mdash;&mdash;&mdash;这可是造就了一座进步之城的神奇水晶,谁掌握了它都有了威胁帝国的可能。 但是卡特琳娜与凯伦&middot;达克威尔的联姻却改变了这一点。 作为达克威尔的近臣,杜克卡奥深知达克威尔对于小儿子凯伦的喜爱, 这种喜爱甚至让他放弃了年纪更长,在帝国内也更有阅历、人脉的长子锥勒,执意要将凯伦定为自己的下一任接班人, 甚至为了确保在他百年之后小儿子能坐稳大统领的位置,达克威尔不惜将解决海克斯水晶的事情交到了杜克卡奥他一个‘外人’的手上, 想到这可能为帝国与家族带来的巨大利益,尤其是在家传的地牢试炼被毁后, 杜克卡奥认为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这可是有可能改变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力量!若能将这种宝石掌握在手,杜克卡奥家将毫无疑问迎来新一次的腾飞,成为达克威尔之下乃至超越达克威尔的诺克萨斯第一豪门!而其代价只是付出了自家大女儿的婚姻&mdash;&mdash;&mdash;&mdash;杜克卡奥并非是薄情冷血的人! 不然他不会允许卡特琳娜与一个农家子恋爱,甚至闹到满城尽知的地步。 可那个小子却一再令他失望, 两相对比之下,即使是再宽恕的父亲,也只能做个冷面家主,强行为女儿定下未来,即使冒着父女不和的风险。 可谁又说政治婚姻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呢? 至少杜克卡奥与过世的妻子索莱安娜就曾是由政治婚姻到真心相爱的典例,那位大统领的小儿子,杜克卡奥虽然只见过几面,却觉得他谦逊有礼,英俊有度,像极了曾经年轻时的大统领,有一国之主的风范, 比起那个土里土气的尤里安不知要好上多少! 握紧宝石,感受着掌心间涌现的热度,杜克卡奥心里思绪翻飞。 他能感觉到这块水晶下隐藏的力量,更能感觉那来自遥远的牵系,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在他握住水晶的一刹那,这枚海克斯水晶就从无心的死物变成了有灵的活体,与远在西方的某处产生了连系, 这让杜克卡奥确信,在那更深入一些的地方,定然有着一片产量惊人的巨大矿脉等待着他的开掘。 至于危险?杜克卡奥反倒没有在意。 这一次前来乌泽里斯,他可是带上了杜克卡奥家族多年来培养的最精锐的一批手下, 包括五位打破了身体界限的修行强者,五位大魔法师,还有几位实力稍逊的死士, 他们聚集在一起,即使面对一个兵团,也可以全身而退,有这种自信,杜克卡奥对于接下来的深入有的只是期待。 随着一声令下, 杜克卡奥一行人放弃了骑乘一路的斯卡拉什,背上足够的食物与水,步行踏上了黄土沙坡, 这片沙坡的高度与角度都阻止了斯卡拉什的脚步,但却阻止不了杜克卡奥心中对海克斯水晶的向往, 家族死士在前开路,几位强者分侍前后左右,护着法师与杜克卡奥一起向着沙坡上而去, 随着高度的上升,杜克卡奥心中的期待更甚, 只是,就在最先的死士抵达了沙坡顶探头向下望去的一瞬间,一声破空的啸响打破了沙漠的宁静&mdash;&mdash;&mdash;&mdash;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袭击 “砰&mdash;&mdash;!”一声巨大的震响伴随着飞射的子弹一击正中死士胸膛, 感受到威胁的死士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一头扎倒在了沙丘顶,鲜血飞溅而出。 也就是在这一刻,原本平静的沙土坡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 烟尘飞散,沙砾翻腾, 就见一张巨大的绳网从沙下飞出,左右横起张开有几十米长宽,劈头盖脸的向着半沙坡上的人扑落,看样子似乎是想将杜克卡奥一行人一网打尽。 面对这种变故,杜克卡奥并未出手,便有忠心的侍卫先人一步大喊着“敌袭”,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面对当头罩下的绳网猛地劈出数刀, 携着锐利的刀气在空中交错划过,撞上绳网,网心大破,登时被随后出手的死士们以刀剑分割拆解。 而与此几乎同时发生的,四面八方突然有呼喝声响起,翻飞的沙土下,突兀有人影显现, 一个个身着灰白色裹身沙袍,刚一跃出地面便毫不犹豫的向着沙坡上的一行人袭来。 “解决他们!”面对接连的袭击,杜克卡奥神色冷静脚步站定,无需他动作,身边的人便主动的迎上了沙匪, 而杜克卡奥则以锐利的眼睛环视着周围,将坡顶与坡下的身影纳入眼中,心中思索着这些沙匪从何而来, 本拟着要抓些活口, 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完全不是杜克卡奥身边这些经历过正统刺客训练的死士与越过人体界限的武士的对手, 只一个照面,沙匪便被杀的溃散, 鲜血洒在金黄的沙坡,一股大风卷来,将血腥的味道灌入鼻间, 闻着这股刺鼻的味道,杜克卡奥皱了皱眉掩住了口鼻,眼神微微一闪,没有制止手下的杀戮。 这场突然的遭遇战来的快去的也快,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袭击自己一伙人的沙匪就被杜克卡奥家的武士与死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仅剩的几个眼见形势不妙,一个机灵便越下了沙坡,跌跌撞撞的向西逃去。 面对这种状况,杜克卡奥没有立马要人追赶,却是大迈几步,来到了最先被袭击的死士旁边,开口问道: “怎么样?” “正中胸膛,没救了将军!”旁边的死士给出了答案,听到这个答案,杜克卡奥眉头一拧,脸上有了些许火气,这可是杜克卡奥家真正的死忠,培养一个就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与资源, 只是因为一场遭遇便损失了一人,这着实令杜克卡奥心中恼火: “为什么事先没有察觉到?”憋着火,杜克卡奥转头去问队伍里负责探查的法师, 面对质询,法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 “家主,这里的环境有些诡异,从踏足沙坡起,便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影响着感知与判断,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 “魔法呢?”打断法师的话,杜克卡奥眼神凌了凌,问道。 “并不影响使用。” “那就好。”点点头,转过身站上沙坡顶,望着漫天的黄沙与狼狈穿梭在峡谷岩壁中的身影,杜克卡奥摆摆手道:“这里是卡拉曼达,是出产海克斯水晶的地方,有这种限制并不奇怪,” “撤退是不可能的。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便是找到海克斯水晶。这次的袭击我认为并非偶然,也许是有人得知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所以才会发动袭击。不过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眼神闪了闪,杜克卡奥指着前方道: “去,抓住那些人,带来我面前,其他所有人,翻过沙坡,继续向前。” “是!” 伴随着一声令下,杜克卡奥的队伍发生了变动, 一名武士与两位死士离开了队伍先行追向了前面逃走的沙匪, 而剩下的人则随着杜克卡奥向西前进, 随着进入到了卡拉曼达的地界,杜克卡奥可以感觉到掌中的水晶温度正在缓缓上升, 这似乎预示着他离目标地的接近, 想着得到水晶后的种种可能,杜克卡奥抛下了脑海中些许不详的预感,带着队伍向前。 “卡拉曼达,果然是一片奇特的地方。” 随着队伍的深入,杜克卡奥心中感叹, 这里遍布着岩石与黄沙, 他们堆砌成一条条峡谷与山峰, 一路绵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入了这里就好似进入了迷宫, 尽管手中握有远征军绘下的地图,可十余里后,杜克卡奥等人依旧迷失了方向&mdash;&mdash;&mdash;&mdash;实在是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 复杂到杜克卡奥能凭借的只有手里的水晶,靠着它的温度变幻来判断前进的路途。 前去执行追击任务的武士失败了, 在失去了最信赖的感知力后,武士比之沙匪强的只有身体, 而沙匪却有着武士与死士们无法比拟的优势,仗着对环境的熟知,他们只消找个隐蔽点的山洞躲藏片刻,便能让杜克卡奥的希望落空。 而同样的,他们也可以借着这种优势,对杜克卡奥的人发动第二波袭击&mdash;&mdash;&mdash;&mdash; “杀&mdash;&mdash;!啊&mdash;&mdash;!”沙原上再一次响起了喊杀声。 在赶来乌泽里斯之前,杜克卡奥曾经看过远征军的战报,尤其看过关于恕瑞玛人战法的记录,其中有一份便记录了一位远征军将军的口述。 在记录中,这些恕瑞玛人单论个体的实力并不强,面对成建制的诺克萨斯军队,往往是一击击溃,随后便是攻城、城破、投降。 靠着数倍于对方的兵力与装备优势,诺克萨斯在来到这片土地后的很短时间便攫取了北方沿海的大片地区,一度令本地人间充斥着诺克萨斯无敌的言论。 对于这种巨大的差距,许多的部落族群选择了归附,但也有许多选择了抵抗。 在几次正面尝试无果后,反抗的恕瑞玛人立刻从原先的正面对抗转变为了袭扰。就像那啄食的麻雀一般,他们化身为了沙漠里无处不在的沙匪,依靠着优秀的机动力与对环境的熟悉对诺克萨斯发动无休止的袭扰战, 就像眼下遭遇的这般, 那些如沙虫一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沙匪等杜克卡奥的队伍行进至峡谷正中的时候突然杀出,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丢落了山崖, 然后乘着钩锁,一个个化身为飞天大盗,向着杜克卡奥等人发动了攻击。 若是远征军的部队遭遇这般变故,难免会有惊慌失措,但他们遭遇的却是杜克卡奥,以及他带领的家族精锐。 “干掉他们!”又一次,杜克卡奥下达了无情的指令。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新的阴谋浮现 面对与上一次几乎相同的攻击方式,杜克卡奥手下这批人处理起来甚至比之前一次要更加娴熟, 不过一会儿,沙匪们又再一次留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的向西逃窜, 这一次,几乎无需杜克卡奥下令,手下的士兵就自主的追赶了过去, 而带着另一批人的杜克卡奥的队伍也随即一路向西。 只是,追赶了片刻后,杜克卡奥却突然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环视四周,这里是一条狭长的山谷,一线天似的连接着东西的路途,而两侧却是像蚁穴一般多不知通向哪里的洞窟。 以杜克卡奥的经验来说,这种环境若是放到大兵团行军时绝对是绝佳的设伏地点,往往敌人只消堵住两侧通路,再施以兵力数面夹击,军队便会阵脚自乱,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况中。 但这里可是恕瑞玛的乌泽里斯,是诺克萨斯人掌控的地区,哪里会有成建制的敌人?况且自己带的可是家族中的精英战力…… “杀!”安慰自己的想法还未结束,就变成了现实&mdash;&mdash;&mdash;&mdash; 伴随着喊杀声,窜逃的沙匪又重新折回,随着一群人突然从两侧洞窟里杀出的敌人一起,对杜克卡奥一行人发起了冲锋, 而同一时间,又一批人也出现在了峡谷后方,堵住了来路。 这前后两批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了白色的袍子中,加起来数量比之前两次袭击队伍的沙匪人数要多 约莫百十人的队伍自前后两面对杜克卡奥的人发动了进攻, 如果说之前杜克卡奥还只是心中有虑,那么当手下的死士与敌人接战后,杜克卡奥立马便察觉到了异样&mdash;&mdash;&mdash;&mdash; “不对劲…!” 望着绞杀在峡谷中的敌人,杜克卡奥脸上的平静消失,眼中满是警惕, ‘这些人,与之前那些完全不是一批!’ 对于自家培养出的手下,杜克卡奥可谓是知之甚详, 早在他们年幼时,一个个便是由杜克卡奥亲自挑选,传授家传刺客之术,在经过反复的历练与打磨后还要辅以地牢试炼, 最终合格的人才会成为他的贴身护卫,为他、为杜克卡奥家族完成一个个隐秘又艰巨的任务。 尽管数年前地牢试炼之地被毁,但这些年留下的死士人数依旧不少, 杜克卡奥带来的虽然只是区区五人,但实力却是其中最强的一批。 可这些死士在与沙匪接战后却没有如杜克卡奥预想中的那般一面倒,相反的,死士们在遭遇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后竟然被反向压制了! 目光仔细的看了看那些新加入战斗的沙匪,杜克卡奥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mdash;&mdash;&mdash;&mdash; 他们太强壮了,一个个都有着不低于一米八的身高,虽然穿着宽大的沙袍,但杜克卡奥依旧能从他们前进后退的举动发现那难以掩饰的肌肉线条,甚至要超过杜克卡奥家经过精心培养的这些死士! 这一发现令杜克卡奥心中泛起波澜, 是谁?是谁想要杀我? 达克威尔?不!不会… 与那位大统领共事数十年,杜克卡奥了解他的秉性,既然将水晶的事交给了自己,那么他即使有心反悔,也不会选择这么‘早’的时间。 那么难道是那些眼红自己的人? 杜克卡奥觉得有些可能, 毕竟杜克卡奥家族这些年在诺克萨斯可谓是风生水起, 自己入主帝国情报,两个女儿分别管理兵团与家务,得意弟子则是艾欧尼亚战场的功臣,被杜廓尔倚重。 这种状况下,又传出了与达克威尔家族联姻的事, 自然会引得许多人嫉恨。 可自己此行前来,行动从始至终都处在高度的保密状态, 那日参与密会的人即使有心动作也无法完全瞒得过自己经营的情报网,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杜克卡奥眼底森寒一片,眼前的战局却是发生了变化。 随着前后两侧的敌人先后接战,杜克卡奥一行人被夹在了峡谷的中央, 这些罩着白袍的‘沙匪’没有如他们的前辈那般横冲猛打, 在初期交锋被爆发的死士们连杀数人后, 迅速的改变了进攻的战法,由之前的捉对变成了以人数为优势的消耗战, 借着峡谷狭长的地利,这些敌人不断的碾压蚕食着杜克卡奥一行的活动空间, 即使手下的武士参战,局面也只是暂时稳住却没有任何的好转, 目睹这一局面,杜克卡奥额头隐约有汗珠渗出, 要启用法师么?如果敌人还留有后手该怎么办? 事实上战斗到现在, 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敌人的不凡来,这些与他们交手的敌人不论是身材体型、还是进攻战法都与恕瑞玛人完全不同, 与杜克卡奥一般身处于阵容最中心的法师几次以眼神示意自家家主,但杜克卡奥却仍在犹豫, 而就在这时, 久攻不下的‘沙匪’们再次变了阵。 “嗖&mdash;&mdash;嗖嗖&mdash;&mdash;!”猛箭从远处射来,穿梭呼啸的声音在峡谷中响起, 如蝗一般的箭矢越过了护卫们组成的阵墙,直直指向了阵中的杜克卡奥几人, 面对死亡的威胁,法师们被迫出手还击, 绚烂的魔法在峡谷中闪耀,但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却化作了惊恐的尖叫&mdash;&mdash;&mdash;&mdash; “啊!”一位贴身跟随在杜克卡奥身旁的法师上一秒才刚拿出法杖撑起魔法护盾,下一秒护盾就被击穿,箭矢带着破空的尖啸扎进了法师的肩胛骨内,鲜血飞溅,杜克卡奥立刻抽出腰间佩剑鼓动体内力量斩断了后续飞来的箭, 躬身拾起箭头,杜克卡奥心中猛地划过一个惊雷般的名字“德玛西亚人!?” 望着拈在手指间的箭头, 那灰白的颜色与熟悉的感觉勾起了杜克卡奥的回忆,一路回到了数年前的绿齿峰 “禁、魔、石!”一口一字,杜克卡奥生生从牙缝间挤出了这个令所有诺克萨斯人痛恨又恐惧的名字, “保护好他们!” 杜克卡奥再难渊渟岳峙,冲着守护在身边最后的一个武士猛吼了句,杜克卡奥再也顾不得身份,握着长剑就要加入战场, 他知道禁魔石是什么,更清楚拥有这种武器的人身份为何。 杜克卡奥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 当德玛西亚人的身影出现在恕瑞玛的土地上时,整个事情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场该死的阴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土地之下的东西 口中念叨着阴谋,杜克卡奥手里也没有闲着, 他毕竟曾经也是诺克萨斯有名的刺客大师,不过是多年没有动武而已,再拿起剑风采依旧不弱当年。 只不过他的剑虽也快,但却有人比他还要更快一步&mdash;&mdash;&mdash;&mdash; “杀了他们!” 就在,一声高喊兀自从后方传来,迅速由远及近,令杜克卡奥心中一惊,以为又有新的敌人来到 可待回头寻找声音来源时听到那猛然响起的“诺克萨斯!”的冲锋口号以及掠过头顶一马当先冲入敌群中的红发身影时, 杜克卡奥原本已经刺出的手缓缓收住了,脸上表情虽未变化,可心底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要放走他们!这些是德玛西亚人!” 德玛西亚人!?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便激起了在场所有诺克萨斯人的战意, 作为横踞在瓦罗兰大陆东西两端的‘巨头’,德玛西亚一直是诺克萨斯人横在喉间的鱼骨,曾经帝国弱小时,便遇到过德玛西亚人的攻击, 而强大后帝国几次发重兵想要将这个国家夷灭,却又屡屡遭遇挫折,损兵折将。 在诺克萨斯,有一句古老的传言,“十个诺克萨斯人,就有三个仇人在西方。”说的就是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这数百年的恩怨纠葛, 听到杜克卡奥的话, 几乎是一瞬间,加入进战斗的诺克萨斯人便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原本的战局是杜克卡奥一方被两面夹攻, 可卡特琳娜带人及时赶到后,却变成了相互纠缠, 这种局面下,看的就是哪一方会先一步坚持不住, 对于这点,杜克卡奥十分有自信。 他带来的人虽少,却都是能一个打十个的精英, 几个武士更是靠着修行来的强大力量抵御住了伪装成沙匪的德玛西亚人的进攻一直至今, 再加上卡特琳娜带来的几十人小队, 如此一来,战斗的结局便已然注定, 只是杜克卡奥却并不满足&mdash;&mdash;&mdash;&mdash;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还是从死敌那里得到的, 看到敌人一半被围歼,一半开始撤退,杜克卡奥立马高声冲女儿喊道:“不要放跑他们一人!” “是!”虽然在恕瑞玛这些年卡特琳娜已经习惯了作为指挥官发号施令,可熟悉的号令声却让她忆起了曾经在父亲旗下战斗的场面, 更何况她也很想知道这些袭击者的来历, 一群德玛西亚人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地盘, 还先于情报袭击了父亲的队伍,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或许结果会酿成她一生无法原谅的过错, 一想到这儿卡特琳娜心底就有止不住的怒火, 眉目冷峻,眼底流霜,卡特琳娜自认找到了不安的源头,便要立刻将源头抹去, 心底的愤怒让握起了杜克卡奥家传的‘巫妖之祸’,化身为了死亡的女神, 一个瞬步跃入了逃跑的人群中央,红发飞舞,灰色的光晕交错,匕首登时划过两人,撕碎了脖颈胸膛的同时,也露出了袍子下隐藏的白银甲胄, 看到这种惯属于德玛西亚人的铠甲,卡特琳娜心中更加确定, 面对敌人惊慌的眼神,她身形一转,双手交错, 这一刻,鲜红的死亡莲华再度降临, 成为了峡谷中最美丽的风景, 不止吸引了峡谷中的众人,就连一直缀在远处的尤里安,也被这美丽的好似舞蹈一般的杀戮技法迷住了眼睛&mdash;&mdash;&mdash;&mdash; “不愧是卡特琳娜!她...” “她还是这样,仿佛一点都没有变过!”尤里安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他好似穿越回了几年之前, 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 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叫卡特琳娜&middot;&middot;杜&middot;克卡奥的女孩。 那时的她虽然没有如今的高不可攀的气度,却有着令人赞叹的美丽与‘帅气’,对!就是帅气! 即使是过去了很多年,尤里安心中依旧记得她与德玛西亚的盖伦冕卫交手时的画面, 记得她的落败,也记得她的坦然, 尤其是两人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时, 尤里安每天急得睡不着,可卡特琳娜却一副早已将生死看淡的模样, 现在再想起那些,尤里安心中总是叹息,也许早在那时起,他的心中就留下了对方的影子, 虽然微弱的好似一扑就灭的烛火,但积蓄足够的力量也可以瞬间点燃一颗沉沦的心。 ‘如果时间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尤里安常常会这样想, 那么也许许多事,他都可以做的更好,或许从相爱到末路的剧情也不会发生, 他可以依旧像那夜身处高墙上时一般,轻拥着心爱的人入怀,予她轻吻。 而非像如今这般只能远远望着,甚至连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尤里安心中苦闷,而峡谷中的战斗却已到达了尾声, 几米宽阔的沙地上,留下了数十具尸身, 有自己人的,但更多却是敌人的。 杜克卡奥正在指挥手下们搜检他们的衣身,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证据, 而远处,杀的兴起的卡特琳娜则带走了两个武士去追赶侥幸逃走的人, 这次袭击队伍的德玛西亚人并非没有强力的对手, 作为瓦罗兰唯二的国家,德玛西亚丰沃的土地一直是他们对抗诺克萨斯人最大的武器, 充足的雨水、阳光与平坦的开阔地使得德玛西亚人从未像诺克萨斯人一般担心过吃不饱的问题, 也直接导致了德玛西亚人比诺克萨斯人身体更强健,也更容易走上修行的道路。 而这一次带队的人中,便有两个实力比肩杜克卡奥手下武士的人。 本来若是没有意外,这两人加上数倍于对手的兵力, 即使不能生擒或杀死诺克萨斯的情报部长,也能狠狠挫败一番对方的野心, 可偏生他们遇上的是卡特琳娜, 作为杜克卡奥家族的天才,她的实力早早便打破了人体的极限,而有着尤里安与泰隆两人珠玉在前,卡特琳娜更是比家族历史曾经最天才者还要更早的开始触及精神与灵魂的领域,移步新的武道殿堂, 这样的实力自然而然高出了在场所有人一大截, 尤其卡特琳娜最善乱战, 当死亡莲华绽放的时候,即使有再多敌人也难敌一双匕首。 看出这点的杜克卡奥自然放心卡特琳娜前往追逐残敌, 而知晓卡特琳娜实力的尤里安,也在片刻犹豫间,在追赶与留在原地间选择了留下,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安之感, 而不安的源头却是来自于这方土地,所以,他选择了实力更弱一些的杜克卡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不速之人 杜克卡奥的队伍,在汇合了卡特琳娜带来的人后壮大到了几十人, 在收整了同胞的尸体并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后,队伍再度向前出发, 穿过峡谷,来到沙流堆积的沙川,越过沙川,又到了一片平坦的沙谷。 在直面过两次的袭击后,队伍后续的路程好似一下子就变得顺利了起来,感受着掌心间海克斯水晶上发散的热量, 杜克卡奥心脏莫名的加速了几分,一缕跃动的旋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对于这一闪即逝的声音杜克卡奥并没有就此忽略,开口询问着身边的法师与武士,可从对方口中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这让这位家主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一股不安划过。 他总感觉自打来到这里后,事情便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先不说能干扰精神感知的独特环境, 单说遭遇沙匪,而后又遇上德玛西亚人袭击的事情就足以让杜克卡奥心中警惕: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又是谁让他们在这里袭击自己的队伍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杜克卡奥都不知晓, 但他是绝对不会认为对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仅是凑巧,而袭击自己的队伍更是临时起意这样荒诞的理由, 他相信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而知晓答案的人或许就是那两个逃走的德玛西亚人, 杜克卡奥心底有种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可卡特琳娜尚未返回,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随队的传令官来问行程,杜克卡奥站在山谷眺望远处, 入眼是一片山谷地,周围遍布着嶙峋怪石与刀削一般向斜方向延申几十米的岩壁, 在恕瑞玛人的记录中,这里已经是深入卡拉曼达,距离曾经消失的古城也不过一二天路程, 短暂思考片刻后,杜克卡奥回头看着一天厮杀后略带疲惫的手下将士,对传令官说了一声“就在这里扎营。”并严肃的叮嘱着手下道: “多派斥候探明周围的情况,” “我不想再看到类似之前的意外发生。”之前的两场袭击,让杜克卡奥损失了一位法师与两位忠心耿耿的死士, 他们都是杜克卡奥家族的私产,如此轻易的死去即使家族如今财大气粗也不免会觉得肉疼, 但想到不过几日就能寻到海克斯水晶的矿脉之所,杜克卡奥心里又觉得这些付出是值得的。 毕竟海克斯水晶的神奇,只要看一看隔壁皮尔特沃夫城的繁华就可以知晓, 靠着掌握东西海路航道连通瓦罗兰与恕瑞玛,皮城人这些年掠夺了就连诺克萨斯人也会眼红的财富, 并用海克斯科技铸造的强大武器组成‘皮城守卫团’,令帝国一直望而却步。 可眼下却有一个改变这一现状的契机, 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水晶从何而来杜克卡奥并不知道, 但手中的这枚水晶却是实打实出产于卡拉曼达的‘珍品’! 得到它…利用它! 如果帝国能组织起一只以海克斯武器为装备的兵团,不消说几万人,就是只有一千人也足以打破皮城人无数年来对顶尖战场科技与武器的绝对优势, 让帝国入主那片流着奶味儿与蜜香的宝地,为帝国的扩张添上一块最坚固的基石。 每每想到这,杜克卡奥心中就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尤其是在达克威尔寿命将尽的当今,找到海克斯水晶矿,对于他来说是大过天际的功勋, 如果能再将其纳入怀中,那么他将成为杜克卡奥家族、乃至整个诺克萨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国大统领! 超越达克威尔与千年前的帝国开国功勋! 这种诱惑,任谁也无法将其忽视。 杜克卡奥自不意外, 而现在,就是那百米赛跑的最后一步, 眼下,他拥有着足够的信息, 还有着精良的队伍, 怎么看接下来控制海克斯水晶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就连一直隐身在旁观察着的尤里安心中也是这般认为, 而他也在犹豫着是否该阻止这一切。 如果是遵照秘社来之前的商议,那么此刻尤里安最好的做法便是悄无声息的潜入,趁着入夜后的夜幕,将知晓水晶秘密的一营地人尽数灭口, 然后借助秘社的力量独吞水晶之秘,并以此为发展契机积蓄用以推翻达克威尔的力量。 可尤里安却无法这般做,其原因自然是因为眼前营地的主人杜克卡奥。 他是卡特琳娜与卡西奥佩娅的父亲,又是名义上引领自己走入了修行之路的导师, 虽然这位大贵族家主一直以来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对方在最关键的他与卡特琳娜的恋情上却并没有横加阻拦,这一直令尤里安感恩不已。 而如今,一边是自己宣誓效忠之人的命令,一面却是理应给予尊敬的长者; 如此选择就好似天平两端横在尤里安面前,令他头疼的同时也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力量, 在许多人眼中是求之不得的珍宝,可在他手中却带来了那么多的烦恼。 也许,如果没有那么强的力量,尤里安不会被选入血色精锐参与到艾欧尼亚的战事,就不会有后来锐雯的失踪,不会有自己只身去救又被迫离开两三年, 他也还会是诺克萨斯的士兵,认认真真的完成着帝国派发下的任务,梦着简单的梦,过着简单的生活。 只是, 或许一切的幸运、意外与巧合,在某个时刻都有着必然发生的由因, 就在尤里安为心中的烦恼暗自出神的当口, 有一道影子却趁着夜色入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营地之外, 她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来去动作异常的轻巧,穿过临时筑起的围栏,又越过灯影阑珊的帐篷,一直到潜进杜克卡奥的营帐外时,都出乎意料的没有惊起任何的动静, 等到尤里安回过神来发现这一位不速之客时,他却惊骇的发现从对方的身上落下了一样东西, 通体幽蓝,在细光的折射下,透发出晶莹的光&mdash;&mdash;&mdash;&mdash;“这是&mdash;&mdash;!?” 下一秒,地动山摇。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山谷之下的生物 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瞬间, 尤里安便想要将那人拿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的身手异常的敏捷,纵使自己速度全开,也只是将将以手触碰到了对方的衣角, 随着一声“撕拉”脆响,那衣角被尤里安勉强扯下一块,菱形的徽印落在内衬中, 尤里安还要去追,可山谷里的震荡却逼得他停了下来, 目送着那人迅速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骂自己的走神。 “这是&mdash;&mdash;&mdash;&mdash;!” 弯腰拾起了那人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晶莹剔透的宝石在掌心中折射着幽幽的光芒,而光芒之外,灼烧着手心的热度也在证明这东西的不一般&mdash;&mdash;&mdash;&mdash; “海克斯水晶!?”低声喃喃着,尤里安一眼便认出了这物,但比起在行刑日时亲手触摸过的两块被特殊魔法炼金工艺制作成项圈的海克斯水晶,如今手中这块却有着一股原始而荒芜的感觉, 握入掌心的那一刻,纵使尤里安精神强大,也仍旧被一阵悠扬的轻歌吸引, 那歌声好似来自古老的过去,带着些许的哀伤,勾动心弦。 尤里安好不容易才从那共情之中走出, 定睛一看,周围却已站满了人。 那是被谷中震动惊醒的士兵,包括杜克卡奥在内走出营地的一瞬间,便看到了握着水晶出神的人, 而别的人或许没有认出尤里安, 但杜克卡奥却只凭那双眼睛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手中握着的是什么?是…海克斯水晶!?”伴随着淡淡的震惊,杜克卡奥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那块, 发现此刻的水晶正透发着和尤里安手中这块一样的幽蓝光芒, 这使得杜克卡奥心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脸色骤然一变: “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也是它!?” “你要与帝国为敌!?” 短短几句话,每说一句杜克卡奥脸色就会冰冷几分, 数句话下来,仿佛一下子将尤里安的行为定性,让他百口莫辩, 而他有心无力的模样落在杜克卡奥眼中,就仿佛变成了认定他‘叛国’的罪证,若非是眼下地震正急,杜克卡奥定要拿下尤里安将他问罪! 毕竟他可是少数几个知晓尤里安根底的人, 而之前自家小女儿卡西奥佩娅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只从强悍的实力、灰色的眼睛以及卡西奥佩娅不惜危险也要隐瞒求情的态度上,杜克卡奥就已经自认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甚至将尤里安一系列大胆出格的行为认定成了家族行为,并利用手中权力进行了些许隐瞒, 不然就凭尤里安那些处处漏风的行动行为,他的大名早就挂上帝国通缉榜了! 只是,今日一见,杜克卡奥却猛地发现了事情似乎并非如自己所想, 尤其是此刻尤里安一手握着海克斯水晶,一手还捏着一片印有菱形袖徽的带血衣角,那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友军, 反而更像是悄悄潜入营地中的刺客, “你已经叛变帝国了么?尤里安!?”杜克卡奥手按腰间,脸色阴沉,仿佛在考虑是否要抽剑将尤里安砍死, 而面对刀剑威逼的尤里安,此刻却好似被堵住了喉咙一般,心跳加速,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酝酿,令他低下了头: “地下…”双眼如探灯一般亮起灰光,尤里安的低语令杜克卡奥感到了茫然 “什么?” “这地下……”下一刻,尤里安猛地抬起头,一双灰眸亮的堪比天上星月,恐怖的威压甚至在一瞬间使杜克卡奥心中萌生恐惧&mdash;&mdash;&mdash;&mdash; “跑!快跑!” 二话不说,尤里安探手就去抓杜克卡奥衣领, 将军毕竟曾也是诺克萨斯赫赫有名的刺客大师, 面对尤里安这带有几分慌乱的探手,几乎是本能的横起了左臂, “当!”伴随着一声脆响, 尤里安指尖微麻,而杜克卡奥则身形一震向后踉跄一步,眼睛扫过左手,手腕的金属护具上几个指印正显狰狞,这令他震惊, 他这护臂可并非凡品, 是蕴有着魔法力量的大师工品,帝国只有几副的‘紫雨林之拳’,却被尤里安一爪抓出了手印, 若是这一爪抓在自己胸膛会是如何? 想到这种结果,杜克卡奥心中一片冰冷, 就欲抽剑还击, 但将军手快,尤里安却行动更快, 几乎是在一招无果后,他立刻便改换了动作, 整个人腾空一跃,瞬间扑倒了杜克卡奥,两人飞着窜出十几米,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恐怖的地震骤然在两人的脚下爆发, 黄沙倒流, 大地开裂, 就在杜克卡奥震惊的目光下, 一条巨大影子猛然从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探出, 两人粗的柱体,在月色与营地灯火的照射下倒映着幽蓝色的光, 宛若章鱼的触手&mdash;&mdash;&mdash;&mdash; “不,不是触手!”下一刻,杜克卡奥就改变了判断, 因为在那‘触手’的尾端,一个三叉戟模样的尾勾倒悬下来, 晶莹剔透,却闪耀着光芒, 一个横扫,便带走了营地三分之一人的生命。 “啊!”这恐怖的画面瞬间便引得营地内惊呼声, 他们没见过这样恐怖的东西,却也知道了方才尤里安口中喊的“跑”是何意, 几乎是在一瞬间,营地内众人便开始向四面奔逃, 而此刻此时,尤里安则是在躲过钩子第一击后速度全开,马不停蹄的抓住杜克卡奥肩膀,一跃便向山谷外飞去。 这一次,将军没有再做抗拒, 只不过飞在半空中,他却更能清楚看到这引动了大地的东西。 “这是&mdash;&mdash;!”在为死去之人心痛的同时,杜克卡奥双眼目眦欲裂,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他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场景&mdash;&mdash;&mdash;&mdash; 大地裂开,流沙倒灌,一个有上百米庞大的怪物从地下爬出, 晶莹的六脚,两个比尾勾还大的钳子,还有那最恐怖的,宛若明灯一般直直刺过来的金黄双眼, 被那眼睛注视着,杜克卡奥只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是…一只蝎子!!!” 一只,体型堪比一座山谷的蝎子!!!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杀意流淌 杜克卡奥寻遍一生,也只在绿齿峰时中见过谷中水晶蝎一般体型的怪物, 而如今这蝎子不论是从地下爬出时山谷中央引得流沙倒卷的庞大体型,还是如天上太阳一般醒目的金黄双瞳, 都给这位将军带来了不亚于那尊德玛西亚雕像的恐怖威慑; 而反观尤里安,不论是在德玛西亚,还是在奥米卡亚兰,抑或是在恕瑞玛,他都曾不止一次见过同等体型的怪物, 尤其是其中某些论及实力以及压迫感比身下匍匐的水晶蝎更甚! 因此,即便是心里同样为水晶蝎恐怖的体型与可怕的压迫感而震惊,但尤里安的动作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停歇, 在带着杜克卡奥躲避开蝎尾勾的穿刺后,尤里安没有任何犹豫便速度全开向着山谷外飞奔, 这种时刻,他无暇再去顾及山谷里其他人的死活, 满门心思想的便只有离开,远远的离开。 因为在场中或许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了解这只蝎子的恐怖,‘那可是…’ ‘完全由海克斯水晶组成的怪物啊!!!’ 要知道,拇指大小的水晶蕴含的力量就已经堪称恐怖,行刑日当天,两个米粒大小的海克斯水晶炼制的项圈就妨碍了计划前后近十分钟的时间,逼得尤里安打足十二分精神才得以化解, 而如今面对的可是体型堪比一座山谷的‘水晶怪物’, 那恐怖到惊骇的力量,只消用感知一探便会感觉到巨大的无力感! 而这个时候,尤里安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进入卡拉曼达会有种感知被束缚的困窘, 十有八九就是这头怪物水晶蝎那恐怖到极点的力量所致的! 所以别说去救人了,尤里安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功夫都欠奉。 可慌乱之中的他却似乎忘记了&mdash;&mdash;&mdash;&mdash;这只大蝎子之所以出现,便是那不速之客丢下的一块海克斯水晶, 此刻他正握在尤里安手中, 而与之相同规格却要稍小的另一块,则是在杜克卡奥手里。 这就好似黑夜里散发出光亮的灯火一般,使得大蝎子那金灿灿的双眼自打一出现就牢牢锁定在了两人身上。 尤里安的速度很快, 但水晶蝎那庞大的体型却弥补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山谷中被这恐怖怪物震撼到双腿发软的人惊骇的目睹了那水晶模样的尾勾倒悬在半空中, 勾尖白光夺目,下一秒,化作一道耀眼的匹练,划过了山谷的天空&mdash;&mdash;&mdash;&mdash; “刺&mdash;&mdash;!” 恐怖的好似灼烧一般的怪音响起,狂奔的尤里安只感觉有一道恐怖的能量热波追身而来, 速度极快,威力更是骇人, 只一瞬间他脑海中就给出了判断&mdash;&mdash;&mdash;&mdash; “不可力敌!必须要躲!” 下一秒,屏住呼吸的尤里安灰色双瞳瞬间如玻璃破碎一般出现道道黑纹,刹那间,原本已是极快的速度瞬间又快了不止两倍三倍, 整个人被一团灰光包裹着,在漆黑的夜空下硬生生拖出一道折线,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能量波的攻击。 “轰&mdash;&mdash;”没有命中目标的白色波纹以高速度冲上天空,又猛然炸裂, 一瞬间恐怖的震爆音掀起了漫天沙尘,使得天动地摇, 而躲开了一击的尤里安却连喘息的功夫也没有,又是一个鹞子翻身,身形在半空连着画出几道弧线, 躲开了巨钳的横扫。 两次攻击未果, 水晶蝎猛然昂头,发出震天的怒吼, 那一瞬间,尤里安只感觉空气好似被煮沸了一般, 身外笼起的淡灰色光膜飞速闪烁,急剧的明暗交替诉说着正在遭遇的攻击, 这一幕令身处其中的杜克卡奥看的心惊肉跳,他无比担心这光膜会顶不住压力炸开,而更令他惊惧的是他与尤里安,乃至山谷里这头怪物一般的水晶蝎之间的巨大差距, 两次恐怖的攻击,使得这位刺客大师见识到了非人力量的恐怖, 而更令他备受打击的莫过于身边之人, 面对那样兼具速度与力量的攻击,杜克卡奥全程作为看客,受到最贴身的保护,却依旧被尤里安那极速之下的辗转腾挪搅动了肺腑, 身在半空,可他的内心却犹如倒海翻江,多年未有过的呕吐感令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十分的难受,可更令他难受的却还不止于此。 目光扫过地上,杜克卡奥牙根咬出了血, 水晶蝎刚一登场就用那倾倒沙流的拱身覆灭了整支队伍三分之一的人, 而白光射出的那一刻,它身上爆发出的恐怖能量又轻而易举的将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吹上了天空, 那些可都是杜克卡奥家的精锐啊! 在这头怪物面前却脆弱的比三岁孩童还不如, 即使是修行了魔法力量的四位法师,与家族培养出的五位武士,面对那样全方位无死角的能量冲击,境遇也是岌岌可危, 逃是逃不掉的。这水晶蝎恐怖体型只消轻易一个翻身就能覆盖方圆千米, 至于拼死还击?看起来更像是嘲笑德玛西亚人的无趣笑话。 ‘可这都是家族的心血啊!’ 在看到这通体湛蓝的水晶蝎后,杜克卡奥心里对于海克斯水晶便已没有了想法, 既然控制海克斯水晶矿提升权势的想法落空,那么倚靠家族继续‘深耕’就成了他唯一的道路,可眼下这条道路也正在被摧毁着, 这一刻杜克卡奥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快要吐血了, 一边,他深恨着这头恐怖的怪物,而另一边他对救了他的尤里安同样没有任何的好感, 要知道就是这小子引来了这头怪物, 他此刻又出手救下自己的举动,在掺杂了那些偏见后在杜克卡奥的眼中已然变成了心怀不轨的刻意接近! 他是为了得到自己的感激,进而对自己的女儿有所图谋? 或是那个派他来此地的组织,看上了杜克卡奥如今的权势,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获取他信任的手段? 又或者就像他‘潜入’营地那般,最初的目的始终没有变过,此刻的救援不过是为了之后能从他口中得到那些机密的帝国情报? 不论结果是哪一个,杜克卡奥心底此刻都有着说不出的杀意在流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大危险 近在咫尺的身边出现杀意,尤里安自然感知得到, 但他却将之认为是对于水晶蝎屠杀诺克萨斯人的恨而并未太过在意, 一门心思完全放在了应对水晶蝎子的威胁上, 随着接连躲过两次攻击,尤里安能感觉得到,空气中炙烈的能量在加剧,整个山谷好似即将点燃的火药桶一般, 那巨大蝎体内的能量不断的散发出来,引起大风,引得地震流沙飞扬,在空气之中更是好似凝成了液体一般粘稠, 使得尤里安如坠落沼泽,困难重重。 每时每刻,他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魔能用以身外的魔法护盾,来对抗这股力量, 可即便如此,他也意识到此地之凶险,心中再度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说做就做! 面对危险时,尤里安的刺客本性才会彻底回归,随着一股股能量通过世界符文涌入心脏又涌出流遍全身,一股冰凉的气息使得他变得异常冷静, 灰色的双瞳俯瞰着大地,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头地下钻出来的怪物, 直视着水晶蝎金黄的巨瞳, 尤里安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怒与恨,那是要将他打入冥域之下永不复生的狂暴情绪, 尤里安并不知道这般恨怒的来由,却不影响他对威胁自己的人&mdash;&mdash;&mdash;&mdash;物,出手。 右手按着杜克卡奥的肩头,左手那宽大的沙袍不知何时已经被撕去了袖子,带着软甲护臂的掌心里灰光吞吐,元素的火焰烧灼,一柄灰色剑刃缓缓出鞘, 尤里安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手臂猛然挥出&mdash;&mdash;&mdash;&mdash; “嗤&mdash;&mdash;!” 灰光爆射而出,烧干空气, 脱离了剑刃的剑光,在短短片刻内迎风暴涨, 从一米长度瞬间暴增到五米、十米乃至二十米! 恐怖的光芒照亮了夜空,从上而下直贯天地, 那伟岸的光华好似神明降下的刑罚, 以惩戒地上冒犯的生灵。 “叱&mdash;&mdash;&mdash;&mdash;!”面对从天上而来的攻击,地上的水晶蝎一声怒吼,扬起一双巨钳,刺目的白光亮起, 一瞬间化作爆裂的能量波射向天穹, 刹那间, 一灰一白两道光芒在夜空中碰撞, 某一个瞬间,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杜克卡奥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双眼也被交织在一起的夺目光芒刺得生痛, 可这位将军却不愿闭上眼睛,任由泪流满面,依旧强忍着支撑,这是他作为刺客大师的自尊, 在走入刺客一路的时候,便有长辈教导他,任何时候都要‘睁大’自己的双眼,因为只有那样才能看清眼前的攻击,并做出反应。 但过往的一切经历,在面对这毁天灭地的能量冲击时,都变得不值一提。 恐怖的能量直直的撞在一起,又轰然爆开,一瞬间便削平了山谷,而后余波又向着四面八方涤荡, 在这范围内的所有岩石、沙土都被高度凝聚的能量波毁灭,化作齑粉, 而自山谷向四周数里的峡谷山峰,也在同一时刻被扫平。 恐怖的冲击波直向下, 只一瞬间,那些来不及离开的法师与武士就化为了一缕灰烟,而山谷里盘踞的水晶蝎,在这爆开的能量波下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身上湛蓝色的水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滴落, 而整个蝎体也被冲击得埋入了深深的地下,狼狈不堪。 相较于无处可躲的水晶蝎, 尤里安这边的处境就要好得多。 在挥出那剑之前,他便料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做好的防御准备, 可即便如此,两股能量碰撞爆发产生的威力依旧大大超出了他的判断, 那以空间之力凝聚的光盾瞬间暗淡破碎,恐怖的冲击径直击中了他的胸膛, 尤里安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动作却不敢有半点的停歇, 忍住剧痛调起生命之力护住躯体,一身魔能在十分之一秒后重新汇成了魔法光盾抵住了后续的冲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被气浪掀翻,打着滚儿飞出了数百米。 尤里安都尚且如此,杜克卡奥就更加不堪了。 虽然作为被保护的对象尤里安为其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 但在这种怪物体量的能量对轰中,即使只受到了些微冲击,依旧使他胸前肋骨尽数折断,倒插入脏腑之中,引得五脏六腑鲜血横流,一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来。 若是放到其他时候,尤里安免不得要为这位半师的将军治疗一番稳住伤情, 可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尤里安精神被生死的威胁逼得异常专注,在稳住身体的第一时间,他便立刻重新以空间魔法加诸于身,身形一摆,借着凶猛的气浪奔向了远方。 山谷&mdash;&mdash;&mdash;&mdash;哦不,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片平原了! 好不容易从能量冲击中摆脱的水晶蝎子昂首望向天空,却没有看到那令他受伤的人类, 凭借着特殊的感知,它迅速便捕捉到了两个飞速逃离的身影, 接着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嘶吼。 “叱&mdash;&mdash;&mdash;&mdash;!” 水晶巨钳猛砸大地,地面沙土飞扬,水晶蝎从高温熔成的实地中抽出了六只蝎腿,找准方向,猛地迈开步伐,向着尤里安追了过去。 那庞大的身形比这世界上体型最大的龙蜥又或是多满巨兽还要大数倍,每踏出一步,都能引动大地摇颤, 至于沿途的沙丘与岩峰,更是顶不住它轻易的一撞。 前后不过几分钟, 尤里安就无奈的发现,他又必须要重新面对水晶蝎的威胁了! 他的速度不快么? 不,引动空间之力加持的尤里安,每一秒都能飞出百米乃至数百米, 可卡拉曼达却是水晶蝎的地盘, 这里的每一方空气都有着一股诡异的能量在飘浮, 那种能量粘稠的如胶一般压制了尤里安的速度,可对水晶蝎来说却如同入了水的鱼儿一般。 这样下来,即使尤里安有再快的速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晶蝎迈动六肢迎头赶上, 而当水晶蝎子再一次竖起它那骇人的尾勾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刺激着尤里安的神经。 危险! 大危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为什么? 尤里安这一生…经历过多少次危险? 次数多到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但不论如何,眼前这一次,都绝对是他目前以来遇到过的最大一次! 水晶蝎高举尾勾,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天地,那一抹锋锐的针芒,宛若毒刺,又似致命的火枪, 遥遥指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那一瞬间, 尤里安只觉得从头,到手、到脚,再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迸发着痛苦的呜咽&mdash;&mdash;&mdash;&mdash; 他能预感到这一次攻击的非同寻常,毕竟此刻的水晶蝎身上的热量好似一轮太阳,而他就像是畏光的蜉蝣,极力的想要回避,却怎么也躲避不开。 是的,躲避不开! 直到这一刻,尤里安才察觉到这方土地真正的秘密。 上到云端,下到地底,这方屹立在恕瑞玛西北的无人之地,在那白光耀起的瞬间,就好似被烈火烹热的滚油一般沸腾了起来,完完全全变成了攻击他的‘武器’。 “难道…这里全部都是它的‘领地’么?” 罕见的,尤里安的脸上浮现出了苍白之色。 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不断的冲击着他的魔法屏障, 每过一秒钟,对尤里安而言都是天文数字的消耗。 而那些力量却好似没有穷尽一般, 不但压榨了他的能量,更是限制了他的移动&mdash;&mdash;&mdash;&mdash;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尤里安可是握有世界符文的人,尤其是空间法则的特殊性,能让他撕裂一切的阻碍, 可偏生在这只水晶蝎的领域里,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无力感。 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肉体凡胎’的杜克卡奥。 尤里安方才才察觉到他的境况,肋骨尽断,五脏受创,这种伤势放到普通人身上早已能死上八百回了!也多亏杜克卡奥曾也是难得打破了人体极限的刺客大师,才能勉强吊住性命, 可这样的‘凡人’,在怪物的战场,却只是一个大大的‘拖累’, 不仅拖累尤里安的精神,更是让他无法完全放开手脚对敌。 ‘怎么办?要…吗?’ 有那么一瞬间,生命的本能让尤里安心底浮现出了放弃对方的想法, 如果摆脱了杜克卡奥,不论是正面对抗还是选择逃跑,尤里安都有足够的自信。 可杜克卡奥偏是卡特琳娜的父亲,又是那间接教导了他修行之道的‘导师’, 他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弃之不顾。 尤里安的犹豫只持续了几秒钟, 这几秒放到寻常或许是打一个盹的功夫,可放到眼下的战场,却是地上的水晶蝎完成能量的积蓄的时间。 当金黄的巨瞳如雷霆一般扫来时,尤里安即使再想做些什么却也晚了一步。 水晶状的白色能量波轰然射出,从地面直指天空, 那一瞬间,宛若劈开天地混沌的巨斧,卡拉曼达的天空也被撕成了两半, 左面是黑暗,右面同样是黑暗, 而中央却是白色的死亡! 几乎是本能的, 尤里安瞳孔中亮起了世界符文的玄奥印记, 无尽的黑芒从中涌出,好似墨水一般染黑了一汪灰瞳, 那一刻,空间的力量爆发, 在水晶蝎子的‘领地’中强行撕开了一片天地,千万道黑色的裂纹涌现, 爬遍了周身十五米, 化作虚无的屏障抵抗着直射而来的白色光波。 那一幕,或许是无数人一生都从未见过的场景, 耀白的天空中好似出现了一轮黑色的大日,而那水晶能量波就是刺向黑日的长矛, 带着贯穿天地的决然, 一去不回! “轰&mdash;&mdash;!!!” 有一瞬间,时间好似凝滞了, 而在那千分之一秒后, 轰击黑日的光矛轰然炸裂, 化作千万道白色的光雨,洒向地面, 而在同一时刻,黑色的大日也好似被剥落了外壳一般, 黑气散尽,露出了两道人影。 “活…活下来了!?”身体从上到下极致的虚脱感,可尤里安这一刻望着‘烟花炸开’的美妙景观,心中有的却是无尽的喜悦, 就在刚刚,他可是切切实实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临近的脚步, 那恐怖的高温与炸裂的能量一度让他以为死亡将至, 可终是世界符文的力量与圣树之心赋予的超凡身躯相辅相成下的力量更加伟大, 虽然一番较量已经耗尽了尤里安近乎所有的能量存续,就连体能也濒临枯竭, 此刻他的战斗力或许还不如一个最最普通的士兵! 可同样的作为尤里安对手的大蝎子也没有好到哪里, 游荡在空气中的无形能量已然消失, 那头通体湛蓝的水晶蝎,此刻就好似被按下了开关键一般光芒黯淡,一双金色的巨瞳里写满了疲惫。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突然出现, 那么或许他一下子就能达成一个伟大的成就。 但那个人此刻并不存在,而尤里安在狂喜过后,心里想的也只是离开这里。 平白无故的被人诬陷一通,又平白无故的打了一场生死战,这些都足以让他不爽, 可生的喜悦却还是冲散了那些不快, 踩上松软的沙土,迈开虚弱的脚步, 尤里安刚准备要最后看一眼那将他几乎逼到了极限的蝎子,作为临别留念时, 却有一股微不可察的风迎面扑来。 若是往常,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足以令他升起还手的欲望, 可在眼下这魔能与体能双双枯竭的时刻, 却成为了最致命的武器&mdash;&mdash;&mdash;&mdash;直入腹心。 “噗!”尤里安回头,眼中带着浓浓的惊愕猛然喷出一口血, 鲜血飞溅,却没落在滚烫的沙面,而是落在了一张阴骛的脸上。 那或许是他从未想过的一个人, 可现在他却喘着粗气抽出了那柄刺进他心房的利刃,看也没有看倒在地上的人一眼, 而是转向匍匐在地面上的那头巨大的水晶蝎,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 受了伤的脚步异常的缓慢, 在凝固的沙地上拖出了一道纤长的血线。 血线一路延申到水晶蝎旁边, 面对那陷进了坑凹中近在咫尺的金色瞳目,刀锋再一次被举过了头顶, 倒在地上的尤里安那混沌的意识,能够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那刀刃上缓缓亮起的翠色光芒, 在他的记忆中,那是风元素的光影, 是他曾经入门时学习过的第一门刃武技大成时流出的颜色, “为什么?” 尤里安在心中问出了这个问题,意识陷入了虚无。 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 一道白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叱&mdash;&mdash;&mdash;&mdash;!!!”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成长 “呜&mdash;&mdash;&mdash;&mdash;” 恕瑞玛的夜晚,就像是小孩子的脾气,安静时群星闪耀、星河连片,静谧而美好;暴躁时狂风卷沙,一吹就是大半天。 “你醒了。” 在一处背风的岩洞中,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尤里安从浑噩的状态中找回了一点心智,迷迷糊糊的抖了抖眼皮,就听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尤里安心中先是一惊, 而后却是猛地回头,带着些许刺眼的火光让他本能的眯了眯眼睛,待到片刻适应后,却是看到了火堆旁坐着的身影, 浅绿色的短衣和纱裙,一头大红色的长发披肩,手里握着一根木棍,轻轻拨弄着面前火堆控制着火苗的大小, 那是他多少个梦里才能看到的人儿&mdash;&mdash;&mdash;&mdash;卡特琳娜。 “我昏迷了多久?” “不长,也就半个夜晚。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我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 眨了眨眼睛,尤里安尝试着坐起身, 可刚一动,一股痛感便从胸口心脏下方传开,让他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一下子躺回了原处, 低头看去,尤里安这才发现了一件盖在身上的白色纱袍,袍子下是**的锁骨,与缠满了绷带的胸口, 而后慢慢回忆起了之前的些许事情。 “是你…救了我?” “救么?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或许也没错。” “真好!”尤里安没有听出卡特琳娜话语间略微带着的些许生硬,转过头目光穿过火堆落在那美丽的脸庞上, 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是么?那么是谁伤了你?”卡特琳娜拨动木棍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她的轻问让尤里安想到了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 一袭黑色的风衣,冷峻的面容,毫无感情的眼睛,‘杜克卡奥’的名字立刻到了尤里安的嘴边, 可就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尤里安的目光与火堆旁的卡特琳娜隔空相交,那一刻他沉默了。 尤里安不说话了,卡特琳娜却在四目相对几秒后轻轻低下了头,望着眼前跳跃的火花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一日前,我奉父亲的命令去追击逃跑的敌人,没跑多远就听到了一声巨响,我循着声音返回,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轻轻看了尤里安一眼,卡特琳娜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声开口道:“这个人,曾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闯进了我的梦乡,也曾在疲惫的时刻里给予我重新振作的力量。” “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欢喜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倾吐的真心;当他不再我身边的时候,我又会不停的想念。” “我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我与他的未来。会是一起携手并肩的沙场,会是坐看朝夕的露台,亦或是轻纱帷幔,红尘帐里。” “从十五、到二十五;他一直是我最好人生里的一束耀眼的光!令我停止不住思念。” “即便我和他都知道,我们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像那夜一般相拥坐在城墙的塔楼上,也无法再在逃亡的生死时刻,拿起武器为对方拼上性命。” “但我依旧认定,我的心,是属于他的。从诺克萨斯、到德玛西亚,再到恕瑞玛。在我生命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卡特琳娜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的随着柴火的噼啪声一同流入尤里安的耳朵, 听着那自顾自的喃喃低语,尤里安的记忆也好似被带回到了那段曾经的岁月里, 那些时光里,他一文不名,可却拥有令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爱人&mdash;&mdash;&mdash;&mdash;最好的爱人! 望着那抹俏颜,尤里安双目出神,心中好似有波涛翻涌,千万话语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的动了动嘴角。 只可惜…他却并没有开口说出那些的时间。先一步开口的,依旧是那抹红色的身影,只是这一刻的她,却在低头抬头的瞬间,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可是…”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暗哑, “可是我翻来覆去的想,想了大半个夜晚,想到头昏,想到心痛,却还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在恕瑞玛的土地上…看到他。”尤里安脸色大变,张口欲语,可望向他这里的眼睛却好似完全没有焦点一般,带着破落的灰衣: “为什么会是他?” “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卡拉曼达?在……这个时间?” 手指不自觉紧绷,拨弄柴火的木棍被巨大的力量按住嵌进了地下,那纤细的指尖随即也插入了土壤下, 许久,木棍承受不住压迫断裂,而手指的主人,也在这一刻猛地凝起了眼神:“尤里安,你可以告诉我么?” “为什么,你会来到卡拉曼达;还有,我的父亲…我的手下…同僚…他们,现在都在哪里么?” “你怀疑我?”迎着注视的目光,尤里安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随后一股痛绞在了心房之间, 好似无根之水,绵绵不绝的用世间的至柔一层一层粉碎刚强的壁垒,将一颗写满了滔天愤怒的心脏赤裸裸的呈放在了光与影的照耀下。 “怀疑…?呵呵呵…”缓缓闭上双眼,卡特琳娜嘴角微抿,在那摇曳的火光中,有一抹晶莹悄然闪过: “我应该怀疑么?怀疑…你?怀疑我最爱的人?” 身出一只手,攥紧的手掌缓缓摊开,在那被鲜血染红的掌心中央,静静躺着一块残破的碎片,尤里安眼神一僵,就听见卡特琳娜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些许难言的苦涩: “我多么希望我是错的。” “多么希望…我的父亲,诺克萨斯帝国的情报部长,与他最精锐的士兵们只是迷失在了恕瑞玛的沙漠中。” “而那个我最爱的男人,他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一个女人跨越海洋的思念,才会不远千万里来到乌泽里斯。” “他没有昏倒在沙漠里,他胸前的伤口里也没有插着一片纹着杜克卡奥族长家徽的碎裂剑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美丽的意外!”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缓缓站起转过身,卡特琳娜的双手轻轻搭在了腰间, 那是她插着武器的地方。 可一直到女人的脚步走出岩洞,她也没有抽出那两把死亡的匕首。 “有些事,我从不敢想,更不会想。” “但这一次,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尤里安…” “再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杀死你,希望到时候你……” “也不要手软。” 黄沙漫卷,狂风呜咽, 那声音就好似孩子的哭泣,悲伤着他丢失的真情。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欢喜与悲忧 新年的爆竹,为瓦罗兰之东的帝国,带来了一点热闹的气息, 虽然元月的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但不朽堡垒却并没有因此重归平静,相反的,街头上挂起了彩灯,五颜六色的锦缎与飘香的小吃唤来了人们的笑脸,他们涌上街头,拥挤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商人小贩的摊位前, 笑意盈盈的谈论着过去与即将发生的小‘大’事情。 但在不朽堡垒,却有这么一个地方,他位于不起眼的巷弄尽头的一间小屋,深藏于无人知晓的地下, 在那里,聚集着一群心怀壮志的人, 他们的身体如虎狼般强健,眼神如鹰般锐利,行走之间,虎虎带风,可一旦出了那扇屋门,虎狼立刻变成了老狼,鹰眼则变得萎靡。 这便是秘社的驻地,也是如今最大的一处。 在这里,拥有足够广阔的空间容纳下数百人; 在这里,有着特殊加固能够抵御火药爆炸的墙面; 在这里,还有着不下十条的快速通道,通向四面八方; 这里,是一处的坚固的堡垒,可在某些人眼中,这里却与黑暗的牢房没有区别。 “他还是这样子么?”披着外衫,挎着弯刀的约纳特进到了秘社的驻地, 左转右转走过了一段不短的廊道来到了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前,在与门外站着的士兵打了声招呼后,推门进入了房间。 这房间并不算大, 约纳特知道秘社的驻地是奎列塔提供的,虽然在提供之出便做好了容纳数百人居住的环境,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许多的地方却被有意的加固,改装, 留下的空间往往只能容纳一张床,与两把椅子。 而现在,就有一个灰发的男人正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 他的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双眼,嘴角微抿,看似好像睡着了一般, 而床边的两把椅子上,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孩子则是听到了动静后齐齐回头,也顺带着听到了约纳特的发问。 “嗯。”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金发的女孩芮尔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继续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对面椅子上坐着的加布里埃尔则急忙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约纳特。 约纳特坐下,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对面的芮尔,再度问道:“吃东西了么?” “没有。”这一次,回答他的却是芮尔了。 女孩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抚了抚床上男人的脸颊,随着她的动作,约纳特清楚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魔法光晕亮起,又消失在了男人的皮肤之下。 这个动作之后,男人脸上的苍白也稍稍褪去了一些。而就在这时,约纳特则听到了芮尔的反问: “能让尤里安受伤,还能让他放弃自我恢复,我想知道,你们在恕瑞玛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被问起的约纳特迎着女孩看过来的金红色眼眸,讪讪的挠了挠头,满脸都是尴尬。 虽然他才从恕瑞玛的乌泽里斯返回,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也是一头的雾水。 在乌泽里斯的城中, 他与带来的几个手下在长官宅邸外足足守候了一周多的时间,却没有等来杜克卡奥带回海克斯水晶矿被找到的消息,也没有等回尤里安, 只等到了卡特琳娜。 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孤身一人返回了城中,黑暗的光影让约纳特看不清卡特琳娜的神情, 但是在半个时辰后,他却看到了卡特琳娜带人再度走出了宅邸, 可就在约纳特以为这位远征军的最高统帅要带人行动的时候,他却惊愕的发现对方径直奔向了海港码头, 而后就在他完完全全目瞪口呆之下,坐船离开了恕瑞玛。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是芮尔的疑惑,更是所有去过恕瑞玛的秘社人的共同迷惑。 他们从不朽堡垒坐船来,又从乌泽里斯坐船回, 只在卡特琳娜离开的一日后,向西寻找在一处岩壁下找到了自家人尤里安。 那时的他胸口缠满了绷带,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为了保住这个强大的战力,约纳特在反复思量后选择留下两个人继续盯梢,而后带着其他人返回不朽堡垒。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的任务是完完全全失败了,但就在他返回不朽堡垒的两天后,却突然得到了杜克卡奥失踪的消息, 这个消息可谓是震惊了所有人,就连自家将军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生生愣了小半分钟。 就更别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约纳特了。 杜克卡奥是何人? 帝国的情报部长,老牌贵族世家的代表人物,诺克萨斯有名的武道大师,刺客大师。 这些名号,不管放在任何地方,那都是响当当的存在。更别说是在乌泽里斯,在远征军的临时总部,在诺克萨斯人自己的地盘上! 这么一个人物,就这般‘轻易’的失踪了? 有一瞬间,约纳特就像所有人一般心中迫切的想到知道一切的事情始末, 可似乎知晓全部过程的, 除了卡特琳娜,就只有被他派去追踪的尤里安了。 可那位杜克卡奥家的长女,帝国未来新一任大统领的未婚妻,在返回不朽堡垒的杜克卡奥古堡后就闭门不出,拒绝了一切的社交行动,只是让她的妹妹,杜克卡奥家暂时的代家主将大婚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这才有了如今不朽堡垒街头上拥挤热闹的景象。 确实,在得到了肯定的消息后,这座古老的城市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欢乐之中, 不只是街头小巷的平民,大皇宫也难得的挂起了热闹的彩灯, 无数的士兵被派发了任务,开始为古老的宫殿装饰打扮, 高兴的达克威尔大统领下达了最高谕令,并拨发了至少十万金来筹备这场典礼,力图要将其办成帝国前所未有的空前盛典,以此来昭示帝国的强盛之所在。 在他的亲力监督之下,婚典的正式文书已经被彩官送去了帝国各个大小贵族家中, 而作为婚典另一方的杜克卡奥家,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毕竟, 虽然身为家主的杜克卡奥在婚典前失踪,但是‘杜克卡奥家族’却依旧是帝国最有权势的贵族世家之一,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敢不卖帝国未来的女主人,与帝国如今的统治者两大家族的面子呢? 而作为知晓失踪内幕的另一个人,却在这欢喜的时刻,有着与地上繁华完全不同的悲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谋 先前, 在一番紧急抢救下,约纳特的人救醒了尤里安, 他本以为能从对方那里获知一些事关杜克卡奥父女、以及海克斯水晶矿的消息,却不想醒来后的尤里安就好似丧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般, 除了还知道呼吸以外,就再没有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非但如此,更是自杀般的开始了绝食。 从乌泽里斯到不朽堡垒, 即使坐着最快的船,也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路程中,除却约纳特强行使人喂进的一些水外,尤里安几乎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从早到晚,从月初到月末,每次约纳特去看望,看到的都只有一个垂着脑袋默默坐在那里的人,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地面,却是完全找不到任何焦距。 起初,约纳特以为尤里安无意间伤到了大脑, 可在回到不朽堡垒秘社的驻地,由斯维因亲自检查一番,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除了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些许虚弱外,对方依旧比秘社最强的战士还要壮实许多。 那么问题究竟在哪儿呢? 约纳特不知道,但斯维因却是一眼看出, 在交代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照顾尤里安后,他嘱咐手下众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来打扰尤里安,所有的包括本应属于芮尔的任务也被下令转交给了其他人去完成。 这在秘社里绝对是独一份的! 若是换一个人,摆出这般大爷姿态,不说约纳特,其他人就先会不满。 但对尤里安,秘社众人却齐齐保持了沉默, 这固然是因为尤里安那一身强大的实力,但更多却是因为对方虽然不知为何不言不语,但却是实打实的完成了阻止杜克卡奥与诺克萨斯获得海克斯水晶矿这个对秘社而言无比重要的任务,再加上尤里安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众人也就权当是给他放一场病假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病’就似乎没有个头。 “唉,还是希望他快一点恢复过来吧!秘社最近已经在筹备新的计划了,这次赶上杜克卡奥‘失踪’,机会很是难得,将军与奎列塔女士已经为此商议很久了,或许战争很快就会发生,我们需要他的力量!”无奈的摇了摇头,约纳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叹起了气来。 而他的话,也是此时此刻房间中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想法 不仅是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想法,也与隔着几堵墙外另一处大厅中的人不谋而合(?)&mdash;&mdash;&mdash;&mdash; “他好些了么?”这是一处会客大厅,大厅面积很大,足以容纳数百人站立,但此刻却只摆了一张长桌,长桌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周围一些拿着文书信件的黑衣士兵不时的进入进出, 而他们的举动也在某一时刻打断了其中一侧桌旁坐着的奎列塔的思绪,让她蓦然抬起头,询问起了尤里安的事儿来:“我在不朽堡垒认识几个懂治愈术的法师,需不需要…” “奎列塔女士,这世界上最难医治的病…从来不来自身体之上。”面对奎列塔的突然关心,低头书写着什么的斯维因并没有抬头,却是说出了一番略带深意的话。 “那么还是心病么?唉…”作为与秘社合作的‘巨头’,奎列塔自然是知晓一些尤里安的事情,也听出了斯维因话语中的意思, 想起那个自己颇有些好感的男孩,女人先是有些沉默,而后又突然叹息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纸卷,手指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道: “虽然不知道在恕瑞玛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尤里安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那一次的行动对我们的联盟而言真的是十分重要。” “没有了杜克卡奥的掣肘,帝国对不朽堡垒及周边区域的掌握立即变弱了。” “杜克卡奥家族在一千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就一直在国内从事着有关情报方面的工作,在这方面,确实很少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斯维因点点头,认可了奎列塔的话。 “嗯,杜克卡奥家在这方面确实有独特的天赋和手段,除却萨玛利部族外,没人比他们更好。”拿起手中的信纸,奎列塔扬了扬道:“最直接的就是,帝国针对我们的追杀、调查瞬间少了近五成。” “而且杜克卡奥的失踪,也在不朽堡垒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尽管被大婚的消息掩盖了下去,但是依旧有许多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就在最近几天,我已经先后收到至少十五封晚宴的邀请函了,还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询问我与德莱厄斯、德莱文的态度。” “那么女士与两位将军的态度呢?”斯维因轻声问道。 “呵,我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德莱文那边我有询问过他的态度,他没有正面回应但却把亲信的几个部下丢给了我。至于德莱厄斯那边…”奎列塔皱了皱眉道: “暂时德西乌斯还没有传回消息,也许是被一些事情拖延了吧,听说最近弗雷尔卓德的霜卫部族与凛冬之爪都有再兴兵犯境的态势。帝国方面已经准备继续抽调人手了。” “这对我们而言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还是先询问清楚德莱厄斯将军的态度吧。”面对奎列塔的询问,斯维因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德莱厄斯将军是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他对于帝国人民的意义非同一般,得到他的支持很重要。” “我了解他,也相信德西乌斯能说服他,这件事不用再有疑问了。”摆摆手打断了斯维因的发问,奎列塔点了点桌子道:“那么现在放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该如何推翻达克威尔了。” “至少眼下来看,我们的力量即使加上一些可以被拉拢过来的人,面对达克威尔依旧孱弱的好似蚂蚁一般。” “达克威尔那边虽然少了一个杜克卡奥,但是在不朽堡垒他依旧拥有着近乎绝对的力量在。摆在明面上的就有第一兵团的十万人,有奥法之拳等三大法师团,还有那只传说中的雷瑟守备卫队……” “说起来,这只卫队你有了解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信心 “我听说,这是一只完全由修行者组成的卫队,” “实力对标的是帝国的奥法之拳法师团。” 奎列塔问道:“他们真的有传说的这般恐怖么?” “有,而且实力丝毫不弱。”迎着奎列塔求知般的眼神,斯维因想了想,决定将这其中的部分秘密如实告诉自己这位盟友: “还记得几年前组建的‘血色精锐’么?” 奎列塔点点头,身为帝国将军的她自然知晓这支队伍的存在,血色精锐成立之初从帝国各大兵团挑人,而帝国强军的铁甲军也贡献了一部分人选。 “它最初成立的意义就是达克威尔为自己小儿子登基准备的礼物,血色精锐自然要在各个方面对标雷瑟守备卫队。所以,想想它的成员吧。” 斯维因话音一落,奎列塔脑中便迅速闪过了两个名字: 泰隆,帝国情报部长杜克卡奥麾下最锐利的刀锋,常年驻守在艾欧尼亚,用来对抗那位实力非人的剑圣; 而另一位奎列塔熟知的人则是尤里安, 比起那位声名卓著的‘刀锋之影’,尤里安虽然从始至终声名不显,但奎列塔却更知道他的经历与实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到未来要与这样的敌人对抗,不知怎么的,奎列塔心里便莫名多了几分迷茫。 这个世界毕竟是属于魔法的世界,兵团的集结冲锋纵使强力,可依旧有一人敌一军的无极剑圣, ‘对付这样的敌手,也许再多的人也只是徒劳吧!’ 旁边的斯维因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奎列塔的脸色变化,看到对方眼底的犹豫后,斯维因立马便出口安慰起了对方:“刀锋之影那般的存在只是少数个例,而且雷瑟守备卫队的个体实力也远无法与泰隆那样超凡脱俗的修行者相比。” “但是作为帝国大统领的亲卫队,加入他的最低要求依旧是要打破身体的极限,成为超凡者,实力必定不容小觑。” “可这样我们依旧要面对至少两个奥法之拳的对手…” 虽然斯维因的安抚给了她一些信心,但奎列塔依旧心中惴惴, 作为一名诺克萨斯人,比起雷瑟卫队,奥法之拳的名字才是更被帝国人骄傲与熟知的,他们中的每一人,都曾经是帝国的英雄, 曾几何时奎列塔也在为帝国有这样的定海神针而感到自豪, 可当它某一日突然变成悬在自己头顶的刀子时,这份自豪就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忌惮。 “敌我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了…虽然如果隐瞒这些的话,我可以靠着私下联络拉来一部分人手,” “但若要真的与帝国为敌,不论怎么样,那些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不是与帝国,是与达克威尔。”斯维因开口纠正了奎列塔的话,声音十分的平静:“我们的联盟为的是推翻暴政的统领,是为了诺克萨斯的未来,而并非是要毁灭帝国。” 看着奎列塔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斯维因沉默了片刻,猛然站起身,对着奎列塔昂声道: “女士,看来为了坚定你我联盟的信心,我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些东西了。” “传令官。” “到!” “召集秘社所有人,于大厅内集结。” “是!”传令官收到命令准备离开,但就在要走出大厅的前一刻,他又顿住了脚步,回头问了一句道: “将军,需要叫上他们吗?” “嗯?”斯维因目光扫过,传令官急忙补充道:“就是尤里安他们。” “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么?是‘所有人’,尤里安不是秘社的人么?” “可是…” “去做。” “是!”面对斯维因的冷脸,传令官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大声应声,而后转身离开了大厅。 而在传令官的消息传达下之后,秘社的众人便陆续来到了大厅中,除却少数执行任务的战士外,就连尤里安都在芮尔加布里两人的搀扶下站到了大厅的角落。 一行人在斯维因的要求下从天亮静静等到了天黑,等到了午夜过后, 才在斯维因的带领下走出了藏身的驻地,向着城中进发。 兜兜转转, 在躲避与行进中,秘社所有人与奎列塔一同走入了一个由隐匿魔法构建的地下, 而在这里,奎列塔与所有人一同见证了存在于不朽堡垒之下的秘密, “恐怖的秘密!” 站在黑色的玄武石上,仰头望去是泛着幽蓝色光华的高顶,足有数百米, 而向下却是无数刻着诡异铭文的墙壁、走廊、石桥与扶梯, 一层一层,呈螺旋状向下坠落, 奎列塔就与斯维因以及秘社一行人就站在其中一层的石桥上,望着下方好似深渊一般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心中泛起无限的惊奇。 “呀&mdash;&mdash;&mdash;&mdash;!”突然,不远处高一层的石桥上,一只乌羽渡鸦突然发出了吟唱, 那一声后,整个地下好似被唤醒了一般,一瞬间有千只、万只渡鸦在奎列塔惊恐的眼神中从黑暗中飞出, 乌压压的盘旋在天空,吱哇乱叫着遮蔽了头顶的幽光, 那诡异的场景宛若末日降临。 而就在这般景象之下,一旁的斯维因也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了他那被大氅掩住的左臂, 随着左手的缓缓抬起, 奎列塔眼中的惊恐瞬间化作了震惊:“这…这是…”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臂?通体泛着血一般的猩红色,半透明的内里,外面有狰狞的血管盘踞, 这完全不是人类的手臂,更像是…更像是… 来自恶魔的馈赠! 手臂抬起的一瞬间,头顶上方盘旋的渡鸦齐齐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 头顶上方的天空猛然出现了千万只眼睛,每一只都泛着手臂一般的猩红,而斯维因就在这般恐怖的景象下,缓缓踱步到了奎列塔的身后。 “斯维因家族曾经拥有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女士,不知道这样的力量是否能给你一些必要的信心?” 感受着奎列塔与一众秘社战士惊愕的眼神,斯维因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对于他们,斯维因并没有如实说话,可即便如此,单只是看到那恐怖的血臂,感受着那其上泛着的令人震恐的力量,也足以令奎列塔震惊了。 而震惊之后,便是信心的回流&mdash;&mdash;&mdash;&mdash; 直到这时,奎列塔才猛然想起,斯维因的家族的历史比达克威尔还要久远,是真正千年前便存在的帝国建国元老贵族家庭, 他们随着当初的诺克希人打下了不朽堡垒, 比起达克威尔,他们存在的时间更久,拥有的底蕴自然也更多。 眼前的就是一个,那么谁又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呢? 与这样的人合作,既会警惕,又会安心。 “那么这力量究竟有多强呢?”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光与暗的两面 “那么这力量究竟有多强呢?” 当奎列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众人已经赶在天亮之前返回了驻地内,而奎列塔与斯维因则再一次重新坐回到了大厅的长桌两旁, 而区别只不过是,这一次奎列塔眼中的信心明显更足了一些。 “力量有多强?”斯维因微微沉吟片刻,回答道:“足以覆灭一只万人的兵团。” “那么对付法师与那些超凡者呢?” “也半点不弱。”面对奎列塔的再次追问,斯维因解释道: “女士,你需要明白,魔法在符文之地的大陆上已经有超过万年的历史。漫长的背景下,有无数的史诗与现实都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mdash;&mdash;&mdash;&mdash;当个人的实力到达足够强大的高度时,单纯在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是一种劣势,” “我所拥有的力量若是能完全展现,即使是正面对抗帝国一支法师团也未必会落到下风。” “可你只有一个人。”斯维因的话给了奎列塔很大的震撼,尤其是在见过了那成群的渡鸦与仿佛深渊一般的黑暗后,她对于力量有了全新的认识,但若是为了对抗帝国,在她看来依旧有所不够。 “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诺克萨斯之手的力量,需要那些与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与祈愿,热爱着这个帝国,这片脚下的土地,以及土地上人民的人的力量,” “他们个体的力量或许不够强大,但集中起来的力量却足以撼动天地的基石。” “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需要的是将他们团结起来,终结暴君的统治,将诺克萨斯带往更加光明的道路。” “你说服了我。”轻轻颔首,斯维因的话让奎列塔感触颇深, 出生贝西利科的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但她对于诺克萨斯的爱却不比任何人少, 德莱厄斯、德莱文也是一样。 他们都没有显赫的家世,足以称道的过去, 但这几个曾经不过是街头流浪孤儿的孩子,却能成为帝国的将军,成为荣耀的行刑官、以及代表着帝国的‘诺克萨斯之手’。 奎列塔还记得,那是在几年前,她因伤从艾欧尼亚战场退下来后的没多久。那时候,她的手臂遭遇炼金武器的攻击几乎到了将要截肢的地步, 可当她听到了来自前线的战败消息后,她脑中第一时间想着的不是退回后方休整,而是拿起指挥的旗帜再次走上前线。 可最终孱弱的身体拖累了她。 奎列塔被强行带回了不朽堡垒,返回家中静养。 而后面, 等待她的是一连串的糟糕消息, 前线接二连三的失利、大统领接连下达征兵令、国内时局动荡、血色之夜降临, 那一切让从出生时就听着诺克萨斯辉煌历史的奎列塔心中既痛苦又不甘,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表面光辉之下的暗流涌动, 帝国,或许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牢不可破, 反而, 经年累月的征战耗费了大量的物资,疲惫的人心, 这一切又在那场血色之夜后迅速爆发,蔓延开来成为了帝国持续动荡的主因。 奎列塔曾就此问题与德莱厄斯德莱文兄弟商量过, 她希望诺克萨斯之手的威望能改变一些事情, 可德莱厄斯却让她失望了, 这位她千般爱过的男人,心中只有着近乎愚蠢的忠诚。 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 而后便是铁甲军北征,奎列塔被以‘伤势未愈’的理由留在了不朽堡垒。 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奎列塔心中依旧是唏嘘不已, 那时候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德莱厄斯离她远去,德莱文沉迷于杀戮表演无心过问, 而奎列塔自己只能待在古堡中终日酗酒,醉生梦死,在梦里构想着拯救帝国的伟业。 若不是后来的那些事让她看到了在这个国家中还有看到了未来,并做着努力的人存在,从而振奋了精神, 那么或许也就没有如今她与斯维因联盟了。 想到这,奎列塔心中坚持的理由又多了一分。 “即使要面对无尽的艰难险阻,即使危险随时都可能伴随身边,即使未来可能背负累世的恶名,” “可只是为了诺克萨斯…为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千千万子民,我也要不惜一切、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奎列塔心中感觉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她精神振奋,再也无法安坐。 猛地站起身,奎列塔金色的长发摆动,好似旗帜一般飘扬,那股气势在第一时间便被坐在对面的斯维因感觉到, “我现在就回去,联系一些可以联系的人。” “她们也曾向我抱怨过帝国的危机。我想,如果说服并得到她们的帮忙,你我的联盟面对的压力会就此小上很多,不论是在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那就拜托你了,我这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招募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我们的联盟中。”斯维因站起身,冲着奎列塔点点头,开口道:“但是,女士,在这之前还请你不要忘记,忘记我们的敌人是谁,以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着怎样的危险。一步踏错,或许会酿成后悔一生的事,还可能因此连累到无辜的人。” “所以,在决定招募以前,请务必仔细思考判断对方是否真的是我们的‘朋友’,以及他能否承受住面对帝国的巨大压力。” “嗯。”将斯维因的话记在心中后,奎列塔便披上了黑色的衣衫,赶在天空泛起微光前离开了秘社的驻地。 而就在她离开以后,诺克萨斯便再一次陷入到了暗潮汹涌的时刻, 在明面上,不朽堡垒张灯结彩,来往的行人与旅客都在为月底的‘世纪婚礼’议论不断; 可在暗地里,无数人却在进行着隐蔽的串联。 这一过程或许十分的隐秘,但依旧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流入了某些人的耳中。 “双头联盟?为了帝国?呵呵呵呵~真是有趣的想法呢!”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呢?我可是最最最爱着这个帝国的人啊!” “况且,有些恩怨积放了几十年,想来也该到了搬出来算一算总账的时候了。” “毕竟,是你亏欠我在先,不是么?亲爱的勃朗&middot;达克威尔,帝国的大统领阁下?” “呵呵呵呵~” 星月流转,一袭白色的袍衣上身,黑暗里,一位女士静静的走出了殿宇,在她飘逸的衣袖下,一朵佩戴于中指间的黑色玫瑰花,正在悄无声息的绽放。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九桃()”查找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突然造访的人,三巨头之始 又是数日时光穿梭,时间到了一月二十一。 不朽堡垒的街头,来自节日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离开,就被更热烈的气氛包围了, 帝国大统领的儿子凯伦与帝国的绝代之花‘不详之刃’卡特琳娜月底大婚的事儿乘着这喜庆的风已然传遍了帝国的每一片疆土, 东起不朽堡垒,西至特里威尔,南到恕瑞玛,北抵掘沃堡, 在这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庞大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为即将到来的大婚欢呼庆祝的人们。 他们走上街头,为热闹的一月增添了几分喜庆, 就连各大小城市城镇负责街头驻守的士兵,也在喜庆繁华的感染下加入到了这数年难得一会的喜悦中。 “这很好,不是么?” “帝国虽然竭力的要求保持戒备,但是士兵们仍旧不自觉的放松了对城市道路街头的掌控,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情!” 又一次坐到了秘社驻地大厅的长桌上, 奎列塔听着来自秘社士兵对斯维因的汇报,微笑着开口道: “许多人都将这一次的婚礼视为达克威尔舒缓民心的手段,所以才会准备的如此大张旗鼓,” 拿起桌上的一分信纸卷,奎列塔目光扫过其中的几行数字,啧啧感叹道:“光是前期的准备花销就已经超过了百万金,” “这么多钱都足够帝国再发起一次大规模远征了,却被达克威尔丢到了——‘婚典’!?…这样的事情上来,真的是…!” 在不朽堡垒赋闲的这些日子,奎列塔亲眼看见过许多的事, 中心区的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而远离城中心的贫民窟,却有好多人家连不漏风的房子也住不上。 一边四海升平,一边苦寒难渡, 奎列塔曾经也是孤儿,所以她更能理解这些事情,也就因此更加痛恨。 奎列塔想要讥讽几句,但斯维因却开口制止了她: “也不能这般认为,女士。”摇了摇头,斯维因的目光掠过奎列塔,又在奎列塔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头黑发上扫过,平静开口道:“达克威尔虽然有意彰显财富,但这依旧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手段——最容易的手段!” “帝国自建立日起,便从未经历过眼下这般接二连三的战争失利,再加上几次征兵与血色之夜的影响,这使得不只是贵族一方,就连许多普通的民众,也对达克威尔有了微词。” “这种时候,一味的靠镇压,只会使人民离心,” “如今的帝国,就像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械玩偶,适当的齿度,会让它力量倍增,可过度的使用,却会让零件崩碎。” “达克威尔统治帝国八十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大统领的身份与帝国一贯以来的强硬让他无法主动低头,那样只会给其他人攻讦他的手段,”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比了两根手指,弯下了一根:“其一,胜利。” “一场辉煌的大胜可以提振士气,也可以消弭不和。但眼下却并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那么就只有选择第二条路,也就有了这一次规模史无前例的婚礼盛典。” 目光环视大厅,这一次大厅里站着许多人, 除却奎列塔与她带来的年轻女副官外,自己这边约纳特等几位将军也一一在列,坐在了自己的下首一侧,与另一侧的奎列塔相对。 就连自回到不朽堡垒后就陷入了消沉中的尤里安,这一次也与芮尔一同站到了斯维因作为的后方, 此时的他低着头,眉眼被灰色的散发遮掩,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更无法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但这一刻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身旁的芮尔如此猜测着。 女孩跟在尤里安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论是平日的交谈,还是从街头巷尾里听来的趣事儿,都说明了身边这个男人和那位即将步入殿堂的‘帝国之花’有着一段很深切的过往, 再联想到前不久去的乌泽里斯,正是帝国远征军在恕瑞玛的大本营, 芮尔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但可惜的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一生也无法知道发生在那几天的事情。 就如同此刻的尤里安,此刻心中的郁结,远比芮尔那年轻的脑海中想象的要深刻,也更加难以解决。 事实上从恕瑞玛返回后,他便一直都是如今的这个状态, 虽然身体依旧保持着对外界的感知力,但是灵魂却好似缺少了一大块————还是那最重要的一块。 “你说的是。不过我依旧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手臂倚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奎列塔的眼里有精光划过———— “婚典,对达克威尔来说是稳定民心的手段,对你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机会?” “你我都知道,达克威尔年已百岁,时日无多。如果只是为了推翻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但这并不能真正的拯救这个帝国。”奎列塔目光环视长桌一周,眼神在尤里安身上略作停留后,便重新回到了斯维因身上: “斯维因先生不也是这般以为的么?”奎列塔的轻笑换来了斯维因眼中划过的赞叹,他轻轻抚了抚手掌,目光扫过看来的一众手下,道: “是的,秘社从建立的那一天起,目标便从来都不是达克威尔,而是帝国!” 缓缓站起身,斯维因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郑重而庄严: “为了帝国的永续,为了庶黎百姓的生计,为了那些…忠诚的,全身心热爱着帝国的人们,我们走到了一起,结成了联盟。” “那么同样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应该做的是,以一代人的努力为五代、十代乃至千万代子孙后人奠定万世不移之基业!使诺克萨斯的旗帜高高飘扬,直到永久。这,才是我们伟大事业的真正意义之所在!”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奎列塔女士,你说的对,婚典,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 “只是你们的力量还太过弱小,需要更多值得‘信赖’的盟友,是么?” “就比如双头同盟这个词,就远不如‘三巨头’来的更加好听,也更加引动人心,不是么?” 就在斯维因慷慨陈词的时候,一道柔媚的女声突然响彻在大厅之上,一瞬间,围坐在桌旁的所有人齐齐站起了身子, 循着声音望向了源头,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尤里安,则是难得的抬起了低垂的脑袋,望着大厅的入口,眼中满是惊骇。 “是……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人与狗 “谁!?”作为负责过暗杀部队反应力最强的约纳特,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猛然站起,右手已然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目光去向了声音的源头, 在那大厅靠近长桌十步远的地方,原本空无一人的位子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罩身法袍,尽管法袍飘飘,但那纤瘦的身姿却难以掩饰, 约纳特目光落在了女人脸上, 那是一张被白色纱巾轻覆着的脸庞,虽看不清真容,却依旧能从轮廓与那带着点点润绿的眼眸里判断出这是一位无可争议的美人, 美丽,又带着高雅的贵气,与一抹发自眼角的妩媚,令人惊叹。 约纳特第一时间被那诸般气质杂糅的女人震住了,可女人却看也没看约纳特一眼, 那双美丽的眸子好似点水蜻蜓般掠过了长桌上的几人,在奎列塔的身上略作停留,又与含着惊骇的尤里安四目相交,又不经意般瞥到了尤里安身旁的金发芮尔, 女人的嘴角弯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弧线,似惊讶似欣喜,又似玩味, 片刻停留后终于与大厅长桌主位上的斯维因相对,施施然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法师礼仪,道: “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女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弯起的眼角,看似一副贵族娇女般柔弱无害的模样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约纳特却拇指顶起了剑格,伴随着刀出鞘的清冽音,大厅内的护卫们纷纷回神,按着刀拥上来就要将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拿住。 这里可是秘社的核心! 眼下正在进行的,也是关乎秘社未来与众人生死的大讨论, 这般秘密的会议,突然闯进一个不速之人, 若是让她逃了去,走漏了消息, 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遭遇生命的威胁! 这里的战士都经历过帝国对秘社的数次追杀, 经历过那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日子,好不容易帝国因为其他事情稍稍放宽了对他们的通缉,自然没人愿意再回到那段日子里。 所以,尽管认得出来人气质高贵,非同一般, 但秘社的护卫们依旧在约纳特的示意中拥了上来,七手八脚的便要去抓、去按女人的手臂四肢,将她拿下审讯。 可面对这略显混乱的场面,处于众矢之的的女人却似乎全然没有察觉一般,轻纱无风微摆, 那一刹那,长桌众人好似眼花了一般看到了一抹突兀闪逝的微光, 光芒一个闪烁,冲上来的众士兵就好似被施加了定身魔法一般,齐齐僵在了原地, 众人看向那些士兵时,只看到一双双失神的眼眸,带着微笑的脸畔,完全不似秘社战士那百战老兵的冷厉身份。 众人一时间汗毛倒竖,立刻便有人拍案而起,“你是谁!?来人,快来人!” 仗着人多的优势,有人想要拿下这位不速之客, 可他的话音未落,却在与女人的对视之中陷入到了与一众护卫士兵同样的失神中, 而也是在这时, 女人收回了视线,低头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斯维因将军,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么?似乎一点都没有贵族的礼貌呢!” “贵族的礼貌,是留给带着善意而来的人的,而对于不速之人,留给他的只有刀枪与棍棒。”斯维因没有开口,一旁的奎列塔就冷着脸驳斥了女人的话:“说出你的身份与来意,不然……” “何必要如此着急呢?奎列塔女士?”女人似乎没有听出奎列塔话语间的隐隐威胁,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平静之色,与奎列塔对视一眼,奎列塔便眼前一花,仿佛要陷入到与那些人一般的境地中, 但就在这时,斯维因却出手了, 一声无来由的鸦鸣在大厅响起, 一瞬间,奎列塔便恢复了冷静,而那些陷入失神中的人也在同一时间恢复了清明,互相对视着,不知该做何举动。 “想不到曾经的帝国智将,竟也是一位实力超绝的法师,真是令人惊喜呢!”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女人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源头,望向斯维因的眼光微微闪烁,转瞬间又化作了点点笑意:“也想不到诺克萨斯之手的女人竟然会与正在被帝国通缉的人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是…难道你已经叛国了?” “说出你的身份与来意!”奎列塔猛拍桌子,眼神已经完全冰冷了下来,目光扫向一旁的斯维因, 奎列塔很想大声号令众人将这个不知身分的人拿下审问, 但见主位上的斯维因不动如山,奎列塔还是强忍下了被女人话语勾起的怒火,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孤单, 比起拥有一众手下的斯维因, 奎列塔虽然贵为帝国的将军,可关键时刻能用的人却寥寥无几, 也就是与她联盟的斯维因没有什么非分想法,不然她多次之身造访秘社的举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满脸怒火的奎列塔, 这位女将军此刻心中所想,女人一眼便看破了七八分, 心底不屑的笑笑,乐芙兰没有与她继续纠缠,环顾了一眼气氛已经近乎绷紧到了极点的大厅,她终于正面回答起了刚才的发问。 “我的身份嘛…你们可能并不熟悉。但我却认识你们中的一个人,同样的,他也认识我,而且,还欠着我‘好大’的恩情呢!是不是啊,尤里安?” 女人一句话出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斯维因身后角落站立的尤里安身上, 迎着几十双或愤怒、或质询又或不解的目光,尤里安缓缓收拢了那一抹见到故人时的惊骇,脸上的消沉化作一抹苦涩的低笑,与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女…女士…” 尤里安只开口说了三个字,那位女士眼角便露出了笑意,可那笑意中带着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和着声音一起在大厅中回响的讥嘲:“不敢当!” “回到不朽堡垒都多长时间了,却从来都没有来找过我…想想我们可是认识了足有十年,而这些人与你不过数面之缘的情分,却让你甘心情愿的为他们打生打死,这真是令我好生难过呢!” “难道,比起当我最信赖的人,当别人的一条狗就这么好么?” “大胆!” “无礼!”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察言观色 一瞬间,大厅长桌旁坐着的,除了斯维因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拍着桌案站起了身,对这出言不逊的女人横眉怒目,拔刀相向。 女人方才的话就好像那群攻的魔法,落在了人流密集的街道上, 一下子掀起了万丈波澜, 自己的同僚被人毫不客气的叫成‘狗’,这不只是对一人的侮辱,试想若在斯维因麾下效命的尤里安是狗,那与他身份相同的自己等人又是什么呢? 只是一句话,在场的众人便都被激怒了, 只不过大家都见识了刚刚那诡异定身的画面,此刻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心中警惕正盛, 即便是口中喊叫手上露刀,却也没有人真的闷头冲上前, 他们都很清楚彼此之前的力量差距,只能将目光投向长桌主位上的斯维因,以及站在斯维因身后的尤里安。 斯维因如何考量旁人无从得知,但被自己尊敬的女士乐芙兰如此称呼,尤里安心中却是苦涩远多于气愤, 他知道那位女士对自己的好,也知晓她对自己几次招揽信赖之意展露无遗,更知道此刻再见面自己站在斯维因的身后,对这位帮他甚多的女士是怎样的伤害,但&mdash;&mdash;&mdash;&mdash; 就像是在一个三口之家中,孩子总是不情愿遵照父母的意图做事一般, 尤里安始终不愿在乐芙兰面前松口,便是像那顽皮的孩童一般,总是想要在尊敬的‘父母’面前展现自己独立的能力与才干, 即使那条路上可能充满着荆棘险阻,甚至到不了终点,但他依旧怀着绝对的热爱上路。 十年前离家的他便是如此,十年后,亦然。 这是不爱么? 不,恰恰相反,尤里安对于乐芙兰始终有着说不出的尊重与感激, 那么被所爱的人骂上几句,即使骂的难听,尤里安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对面,注视着尤里安眼睛的乐芙兰,显然知道尤里安这股子秉性,毕竟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知晓他的‘拗’,更知道他的‘重情’, 再加上这一次并非两人时隔数年的再见面, 从行刑日到如今,一月多的时间已足够乐芙兰消了气,考虑清楚与尤里安这个‘拗’小子之间的事儿了, 彻底翻脸放弃他? 开玩笑! 不论是为了秘社的大计,还是单纯为了自己,乐芙兰都不会斩断十年时间构筑的羁绊,将尤里安推向身外, 月前行刑日的再会,尤里安展露的实力可是令乐芙兰惊喜万分, 远胜过她心中预想的高度,甚至到了她都需要认真面对的地步; 再加上站在尤里安身旁,那个对她怒目而视的金发少女, 乐芙兰脸畔的笑意差点就连面纱都要无法掩盖住! 若非此刻面对的是斯维因,奎列塔,是黑羽秘社的一众人等, 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大笑三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此之前,还在想着的事儿,如今竟然一次性全部得到了解决, 这幸运的程度让乐芙兰一度怀疑尤里安是否是自己的幸运星, 虽然这颗星星无法像自己的手下一般听话,但却能给他们给不了的惊喜。 ‘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么?’乐芙兰好不容易才绷住了快要笑开的嘴角,将一双冷眼看向了斯维因,心中思忖不断, ‘不仅找到了丢失的东西,还发现了隐藏的大秘密,’ 斯维因家的小子?诺克萨斯之手的女人? 这些人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不能等闲视之, 虽然直面帝国还远远不及,但&mdash;&mdash;&mdash;&mdash; 这不是还有我么? 乐芙兰暗笑不已, ‘勃朗那家伙已经老了,但八十年前的事情我可始终没有忘记。’ ‘既然你背叛了我们的约定,那就不要怪我将你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亲手,毁灭干净…了?’ 心中思绪万千,乐芙兰表面上却依旧神态冰冷, 面对一众愤怒的眼神,她回应一声冷哼,开口道:“哼,你应该庆幸我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于你的事情就暂且压下片刻,等这里事了,你我再‘慢慢’谈起。” 乐芙兰在‘慢慢’这两字上加重了语调,尤里安面对女士的冷脸低头不语,而坐在主位上的斯维因则是在漫长的沉默中第一次开口了:“尤里安是我信赖的手下,不是你口中的…狗,永远也不会是。” “哦,是么?”乐芙兰一声冷哼,刚欲反驳,斯维因就抢先开口道:“你能知晓秘社的所为,还能找到驻地,想来不会是单纯为了寻人的吧?” “这位&mdash;&mdash;尊贵的女士,还是说出你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吧。”望着面前的女人,斯维因面色淡然,可那泛红的双眼深处,却远没有外表展现出的那般平静如水。 ‘这个女人…很危险!’ 这是斯维因在看到她时心中的第一感觉, 这种危险,自他从不朽堡垒地下得到那恶魔之力后便从未有过,但千万只渡鸦却在他心中鸣响,告诉他面前站着的不是豪门大族培养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而是一个实力足以令恶魔都警觉的女人! 而且,这女人还给了他一股莫名的感觉&mdash;&mdash;&mdash;&mdash;那是一种无来由的熟悉感, 让斯维因不自觉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存在的人。 那是在二十年前那场改变了他生命轨迹的叛乱中,被他的父母反复低语提及过的名字,斯维因曾在父母深邃的瞳底看到过那抹身影的存在。 可她早应该已经死在了那场叛乱中!连同斯维因的所有父母亲人一起,倒在了帝国断头台的斧刃之下。 “不是她,应该不会是她。”斯维因心中暗忖道:“尤其是尤里安认识她。” 以斯维因对尤里安这些日子的了解熟识,若这女人真是如那些死去之人一般邪祟薄凉,必定无法得到尤里安真心的认可。 尤其是方才观乐芙兰与尤里安的对话, 虽前后不过数句寥寥, 但斯维因依旧从彼此眼神与面部的细微变化中察觉到了双方的关系, 如果乐芙兰的是久别之后的惊喜,与带着些许怨怼的嗔怒, 那么尤里安展现的就是尊敬, 真心、诚意的尊敬,像对母姐长辈那般, 尊敬中,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爱慕。 “这就足够了。”斯维因心中低声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新的可能 自乐芙兰出现在大厅以来, 时间虽然不长, 但却令斯维因的心提到了最高点, 她是谁?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好似谜团一般困扰着斯维因的判断,而现在,却将一一得到答案。 “我嘛…”在万众瞩目之下,乐芙兰眉态稳重,眼神透亮,施施然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我名乐芙兰,现在帝国奥法之拳供职。” 乐芙兰? 听到这个名字,斯维因大脑飞速旋转,搜索着记忆的碎片,但却没有找到对应人, 是奥法之拳的人? 斯维因眉头微皱,猩红的双瞳亮起微不可察的豪芒,恶魔的力量涌上双目,化作无色无形的波纹电光射向乐芙兰, 却在靠近她半米处无声消散。 ‘这样似乎不太礼貌哦?’同一时间,乐芙兰美目轻瞟过来,虽未发声,可那眼神中的暗语却令斯维因精神微震,认可了她的说法。 确实有奥法之拳的实力。 斯维因的力量,源自于几年前那场大败, 在被斩去手臂陷入濒死的间隙,他浑噩间看到了一只飞舞的渡鸦,携着黑暗扑面而来。他凝视渡鸦的眼睛,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只握住了诺克萨斯心脏的手,与一朵精致的黑色玫瑰。 这让他意识到了帝国的危机, 若说尤里安的出现拯救了他垂危的生命,那么飞舞的渡鸦则是重新点燃他灵魂之光的火种, 帝国的审判夺去了斯维因拥有的一切,包括名誉、声望、地位以及财富,但却夺不走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mdash;&mdash;&mdash;&mdash;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于黑暗中燃烧的恶魔之眼。 那曾是他的父母费尽心血找到的力量,也曾是被他鄙夷唾弃的东西。可现在,却成为了支撑他生命的支点。 恶魔的力量改变了他的身体,并试图吞噬他的生命。但斯维因却凭着过人的毅力与它得到了共生,得到了操控他的方式,从普普通通的将军,变成了实力强大的高手。 恶魔的力量有多强? 斯维因并不知晓,也从未敢将力量激发到极限。 但与尤里安的交识,以及行刑日的遭遇,让他确认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 而对乐芙兰的试探,则是让他对于奥法之拳,这个帝国自建国以来便一直存在的神秘魔法组织,有了更多的认识&mdash;&mdash;&mdash;&mdash; 他们,确实无疑是帝国高端力量的柱石! 凝视着乐芙兰浅绿色的双眸,斯维因沉声开口:“对于远道而来的贵客,斯维因自有美酒佳肴奉上,而对于一见面便出言不逊的‘恶客’,主人的任何试探都并不为过。” “呵呵~是恶客还是贵客,将军又何必这么快得到结论,不妨先听一听我来此的目的在做打算?” “请。” 迎着乐芙兰微笑的眼眸,斯维因挑挑眉,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围着乐芙兰的一众侍卫立刻收起武器行礼退回到远处站定, 而乐芙兰一身白袍,脚下莲步轻启,缓缓踱步至长桌旁, 立刻长桌上的所有人,除去斯维因与奎列塔外尽数站起了身,退到了斯维因身后,而乐芙兰就在这么多人眼神的注视下施施然坐到了与斯维因相对的位子上,一双素手轻轻搭在了桌面柔软的绒布上。 “这样看,是不是更加和谐一些呢?”目光扫过虎视眈眈的奎列塔,又看向投过目光的斯维因,乐芙兰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吐出带着些许妩媚的声音: “若是为了帝国百姓,欲要推翻达克威尔,只凭二位将军的力量,可是远远无法与帝国相抗衡,但若是有了在下,那么…” “你是如何得知秘社之所在的?”斯维因突然开口,眼神严肃道:“或许在夸耀自己之前,你应该先解答我们的疑惑。” “呵呵~”被打断了发言,乐芙兰轻笑一声,眼神好似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尤里安, 这一眼让在场的许多人心头一凛,但对面主位上的斯维因却半点不改颜色,目光炯炯。 “有言道&mdash;&mdash;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位将军与贵社之前的确实手段非凡,行事隐秘异常,但我在帝国中却也并非毫无根系之人。更何况,既然一个秘密能被第二个人知道,就自然可以被第三、第四个人知道。” 一旁的奎列塔心中一凛,与斯维因对视了一眼,乐芙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却从侧面告诉了两人问题的根源,便是那些被拉拢的人。 虽然两人都知联盟事重,每一个被拉进秘密联盟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但是仍旧是人心隔肚皮, 防的了背叛,却防不了透风的墙。 当斯维因奎列塔两人为了联盟开始扩张时,就注定秘密无法得到完美的保全, 这也是乐芙兰可以得到风声找上门来的原因, 但令二人警惕的却不是乐芙兰的出现, 而是既然可以有一个乐芙兰得知消息,那么就可能会有喜芙兰,怒芙兰同样得到消息, 甚至那位高坐于帝国御座上的大统领,也会在某一时刻得知这一消息, 到那时,别说是密谋起事推翻达克威尔,可能先等来的便是来自帝国的镇压与通缉。 “看来起事的事情要提前了。” 斯维因心中暗忖, 其实最近,他一直在考虑推翻达克威尔的秘密行动, 在得到奎列塔的加入后,秘社的力量有了长足的增长, 不再是之前只靠着秘社几百人、与斯维因过往家族关系的单薄联盟,而是有了更多更庞大的关系触角,成为了不朽堡垒庞大黑暗面上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远不足以与帝国对抗,但却有了撼动帝国根基的可能。 尤其是眼下正逢大婚将近,不朽堡垒涌进了大量的人流,帝国的警备力量因此被抽调,针对秘社的追查史无前例的降低, 这在斯维因心中着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若能好好筹谋一番,然后卡着婚典前后的关节期突然发难,联盟未尝不能以小博大,推翻那位暴君的统治! 只不过,那些计划还尚且停留在脑中,乐芙兰就先一步急急造访,为斯维因带来了全新的思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乐芙兰的砝码 “那么就说说你的来意吧。”手指交叉叠放在桌面,斯维因一番思量后平静开口,而乐芙兰也面色平静的给出了她的答案: “联盟。” “联盟?”斯维因低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听不出悲喜。 “对,我加入进你们的联盟中,从之前的双头联盟变成新的三巨头同盟,与你们携手一同,推翻达克威尔的统治,” 代价是,事成以后,帝国王座的权力,要有我应得的一分! 听到乐芙兰毫不犹豫的坦白话语,在场所有人眉头尽是一皱,互望一眼心中腹诽, 联盟?三巨头? 坐在这张长桌上的,一个是前诺克萨斯帝国统帅,名门之后,声誉响彻海内外的帝国智将杰里柯&middot;斯维因; 另一个则是近年来风头大胜,有着‘帝国第一军’之称的铁甲军指挥将军,帝国诺克萨斯之手的女人,奎列塔&middot;&middot;瓦恩将军; 他们背后,要么有着质量超高的秘社做支撑,要么有着现役将军的身份与声望做保证; 而你独自一人登门造访,先不说报上的那个奥法之拳的身份无从确认,‘乐芙兰’这个名字也无法知晓真假,尽管实力强横肉眼可见,但撑死也不过是像尤里安一般,凭什么可以坐上联盟的长桌, 又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联盟巨头的第三极? “呵呵。”沉默的场面下,众人虽未开口,但眼神之前的轻蔑与不以为意早已被乐芙兰纳入眼底, 如果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理应找出一些切实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力量与手腕, 但眼下,却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时刻&mdash;&mdash;&mdash;&mdash;大婚,伴随着达克威尔行将就木, 如果是百年,甚至二十几年前,乐芙兰对于这两件凑到一起的事情都只会在暗地里默默观望,继续着坚守了无数载的等待, 但如今她却早已经拥有了她想要的东西,等待顷刻间变得再无意义可言,那么留下的就只有仇恨&mdash;&mdash;她要报复! 为了那八十年前被愚弄的仇,向如今帝国御座上的那位‘老人’发起攻击。 乐芙兰知道,达克威尔如今早已是油尽灯枯,即使有再多的魔法圣物也再难为他延续生命, 她自然可以选择等待,等到达克威尔薨逝,去对付他那稚嫩的后人。 但乐芙兰却不想达克威尔带着‘建国以来最伟大的帝国大统领’这样的名头步入坟墓, 她要给他一个凄惨的结局! 将他重重的从云端打落地面,再碾入泥沼,带着唾弃与不甘闭上双眼。 以此来化解心底纠缠了无数年的郁结,并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要完成这一切,对于乐芙兰而言,有无数种手段,但她却选择了看起来希望最渺茫的一种-&mdash;&mdash;将自己摆上了赌台。 乐芙兰在赌,赌眼前这位‘帝国智将’是否有足够的气量胆识看清自己的‘权与力’, 对于这个二十年前破坏过她计划的贵族苗裔, 乐芙兰心中那是既有赏识也有警惕, 不同于对待尤里安时的态度, 乐芙兰对于斯维因,单纯的是欣赏他的为人,不论是指挥军队时的冷静与睿智,还是对帝国炽烈的忠诚,都是乐芙兰未曾见过的天才。 她曾有动过要将他纳入自己掌中,化为刀刃的打算, 但斯维因却用出奇的冷血让乐芙兰经历了一次不小的失败。 那次失败让她损失了斯维因这个帝国元老级贵族世家的庞大支持,还失去了许多延申的关系罗网, 虽然在数年前,乐芙兰已经用一场由她精心操纵的失败给予了斯维因一场巨大的失败。 但令乐芙兰警惕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就此沉沦,甚至于,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给她带来了危险的感觉,同时也带来了好似新玩具到手一般的兴奋。 于是,本打算只是窥伺一下的乐芙兰毫不犹豫的现身,并将自己变成了一枚筹码, 赌赢了,她可以顺理成章坐上席位,借着斯维因与奎列塔的力量完成那迟到的复仇; 赌输了,她也早早做好了立马翻脸,将秘密传入宫中,招达克威尔前来镇压, 然后带走尤里安自己做局完成报复的打算。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想要赶在达克威尔临死前将他推下王座打入泥沼的想法就可能变得无法实现, 所以,相比起动用黑暗的手段对帝国大统领来上一次无声的行刑, 乐芙兰眼下还是更愿意选择第一种方式。 “不妨先听听我能为这个联盟带来的东西?”比起来之前想象的勾心斗角,乐芙兰在片刻犹豫后决定小小的透漏一些自己掌握的力量, 除了震慑斯维因与在场之人外,也是摆给尤里安看的。 虽然乐芙兰一直将这个小子当成自己那庞大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开始了布局,将他当成自己最亲近的孩子一般来对待, 但即使是再好脾气的长辈也无法容忍孩童一而再再而三的调皮, 在乐芙兰看来,二十二岁的尤里安已经到了该成熟的年纪, 如果他不愿开花结果, 那么,或许一场刻骨铭心的记忆,会让他长得更快。 眼底精芒一闪而逝, 面对斯维因摆出侧耳静听的架势,乐芙兰摆放在桌上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突然开口道:“三分之一的奥法之拳。” “!”众人心中一惊,就听乐芙兰出言道:“我的实力想来在坐的诸位心中有数,在奥法之拳中,虽然不是最强,但靠着资历,还是得到了一些同僚们的信赖与支持,而他们,又恰恰好对达克威尔…对帝国眼下的状况抱有不满。” “如果…二位将军接纳我的加入,组成新的三巨头同盟,那么,我可以将那些人也尽数拉来。” “奥法之拳在帝国的意义,想来诸位心里都有衡量。这份力量,或许无法正面对抗帝国在不朽堡垒的权力,但绝对是贵联盟如今最需要的,” “那可以打破力量平衡的砝码!”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彼此之间的计较 ‘三分之一的奥法之拳!’ 地下大厅,头顶垂落的灯光落在了光洁白净的长桌上,倒映出一双双透亮眼睛, 而长桌尾座上,乐芙兰那将那一双双眼睛中的心动尽收眼底, 三分之一的奥法之拳,人数不过双手, 于乐芙兰而言不过是她无尽势力的一小部分,但却是足以令包括奎列塔在内的一众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听着帝国那些传奇故事长大的, 自然都清楚奥法之拳这个名字的意义, 从千年前攻克不朽堡垒时的第一次扬威、到就连敌人也畏惧称颂的绿齿峰之役,奥法之拳在帝国内的分量几乎可以与大统领等重, 他们在诺克萨斯人心中,代表着神秘、高贵与力量的化身。 即使是最挑剔的人,此刻心中也在幻想,若能得到那些实力高深莫测的顶尖魔法师们相助会是怎样一种状况,心中的幻想更是催促着他们将一双双眼睛投向长桌主位上的男人,希望从他口中说出那个肯定的字眼。 可是,他们失望了。 即便有九成八的人都希望答应,可斯维因却半点不为所动。 “不错的价码,但…”乐芙兰提出条件的时候,斯维因眼睛微微闪了闪, 熟知帝国历史的他自然知道奥法之拳的辉煌战役,远的不说,只说最近一次出动的绿齿峰之战,奥法之拳只派遣了六人组成的魔法小队,依靠着魔法阵便将数万德玛西亚人牢牢压制在了山谷之中, 若非那尊雕像的存在,帝国而今疆域早已贯穿瓦罗兰大陆东西,大统领的旗帜更是应该高高飘扬在德玛西亚雄都的城墙上。 “还不够!”缓缓开口,斯维因看到乐芙兰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眼神微眯。 “还不够?呵呵呵呵~”乐芙兰微微垂首,一串低笑从她鲜艳的红唇间流出,那笑声令斯维因的手下们一个二个脸红起来,心中不自觉对自家将军有了些许埋怨, ‘这还不够么?’他们很想这么问自家将军, 但斯维因猩红的双眼,如湖水般平静又带着坚定的面孔告诉了他们&mdash;&mdash;‘还不够’。 是不够加入联盟?还是不够对付帝国? 乐芙兰心中冷笑,缓缓抬头,眼角挂着几分讥讽:“斯维因将军,这可是奥法之拳,不是法师之手那样不入流的货色,”扫了一眼长桌对面的一众人,乐芙兰道: “他们可以轻易放翻贵社除了你与尤里安外所有的手下,若是一起行动,覆灭一个小型王国或酋邦轻而易举,还不够?” “不够。”斯维因冷静的摇头换来了乐芙兰眼底闪过的冷芒, 她心中清楚,三分之一奥法之拳不论放到哪里都绝对是改变天平的力量,而斯维因却只道不够, 这不是觉得她的价码抵不上奎列塔或斯维因掌握的力量,而是单纯的对她的一种试探, 突然出现在密室的大厅中,挥手便是神秘到看不懂的手段,张口又是三分之一个奥法之拳, 乐芙兰的高姿态固然是为了省去口角的麻烦,但也在无形中让她与其他人之间多了层屏障, 乐芙兰想要打破这屏障,要么一开始就不以那么高的姿态示人,要么,就只能加码,不断的加码,直到给出一个斯维因也无法拒绝的价格。 但是,这真的值得么? 有一瞬间,乐芙兰心中涌现了起身离开,另谋打算的想法, 要报复达克威尔,乐芙兰并非只有联盟这一条路。 以她在帝国内潜心经营的势力,毁灭达克威尔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那些方式却都不能让乐芙兰感觉到任何报复的快感, 她要的, 不是暗地里将达克威尔的肉身撕碎,将他的灵魂抽离那些办法, 那些手段她在过去无数时光里做过太多,早已没有半点兴趣了。 她想要的,是彻底的毁掉达克威尔, 毁灭他的名声、地位,毁掉他拥有的权势,在他腐朽的灵魂走到终点之前,她要的是让他跌入尘埃,体尝在泥地中打滚的绝望, 只有这样,才能让乐芙兰高兴,让她那积蓄了八十年的怒火得到完美的释放。 那样很难,尤其是乐芙兰曾在不久前亲自去往大皇宫中窥探了达克威尔的状况, 真的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能吊着一口气,也是因为这位大统领想要亲眼看到自己挑选的继承人完成婚礼并接过他传下的帝国权柄的那一天,这一天已经距离不远了,月底的婚礼距离今天满打满算不过十个昼夜, 乐芙兰没有办法如此快的兑现复仇,便只有寄希望于斯维因,希望靠这位帝国智将的权谋,来完成这一使命。 为此,她不会吝惜向馋嘴的狗狗丢出多一块骨头。 “你可真是一个贪心的人。”沉默良久,乐芙兰身体缓缓靠向了椅背,轻纱摇动,浅绿的眸子中载满了阴沉与怒火,瞥了一眼对坐的斯维因与奎列塔, 乐芙兰缓缓开口道:“那么就再加一个人吧…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你还要贪心更多,那么我立即离开,承诺的一切作废。” “谁?”尽管心中知道,乐芙兰的力量不止于此,但斯维因深知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只能暗暗叹息一声,稳定心神问道。 “塞勒斯。” “谁!?”主位上的斯维因还未来的及反应,一旁的奎列塔就因为惊愕尖叫出声“哪个塞勒斯?” 帝国叫塞勒斯的人有很多,但能从乐芙兰口中说出的,只会有那么一个塞勒斯将军&mdash;&mdash;&mdash;&mdash;“就是那个塞勒斯。” 瞥了满脸惊疑不定的奎列塔一眼,乐芙兰嘴角轻翘,声音好似咏叹一般诵念道:“特里威尔的开拓者,贝西利科及东南诸地的平定者,帝国前第七兵团的守御者,现第一兵团的副统帅。” “哦,他似乎还是发掘你和德莱兄弟的人。” “我可以说服他加入到我们中来。” “如何?这个价码你可满意?” 乐芙兰话音一落,在座满堂皆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三巨头同盟的成立 “你能说服他加入?” 长桌对面,斯维因眼神微眯,脸上难得多了一抹阴晴变幻。 作为前帝国将军中的一员,他自然不会不知塞勒斯的大名, 这位将军在帝国内虽然名声威望都远不如维拉尔,克莱尔,以及斯维因本人耀眼,但却是实打实的诺克萨斯中流砥柱,深得帝国内各界人士的尊敬。 出身贵族的他平素里低调谨慎,而作为指挥官,在战场上他调度有方,治军严明,深深影响了一大批后进者,也包括斯维因本人。 早在二十多年前,斯维因刚入军旅时,塞勒斯便已经是帝国将军中的一员,带着麾下兵团南征北战,对外为帝国开拓了特里威尔疆界,对内又平定了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南方叛乱,巩固了帝国在贝西利科、芬多、铁水一线的统治, 因而在帝国内备受尊敬与信赖。 听到乐芙兰提及塞勒斯,再看一眼奎列塔听到名字后那明显剧烈的反应,斯维因便不由在心中感叹乐芙兰计智之聪慧。 坐在这桌上的三个人,他斯维因与奎列塔毫无疑问是了解更深入、关系也更加紧密的盟友, 面对试图加入进来组成三头同盟的乐芙兰,斯维因如何打压价码,只要于联盟有利,奎列塔都只会双手支持。 可‘塞勒斯’的名字一出,这种人数上的优势便不再是优势, 塞勒斯的名字虽然不如许多将军那般赫赫有名,但他却是奎列塔与德莱兄弟等人的长辈与大恩人, 乐芙兰若真能说服他加入,即使是斯维因也无法开口拒绝。 这可是一个真正有着地位与威望的老人!而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帝国第一兵团的副统帅! 在大统领达克威尔兼任帝国第一兵团统帅的当下,塞勒斯毫无疑问是第一兵团的实际统治者&mdash;&mdash;&mdash;&mdash;这正是斯维因当下最急切需要的! 在诺克萨斯的都城不朽堡垒,想要推翻达克威尔的统治,那第一兵团的十万人是不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几百人,面对十万人。 如何巧妙破解一直是压在斯维因的心头大石,而乐芙兰的出现无疑让大石有被挪动甚至搬开的可能性, 为了这一抹飘渺的可能性,即使斯维因心中对于乐芙兰的加入有再多的警惕与提防,在这一刻也通通只能化作幽幽的无奈。 “呵呵呵~”看到斯维因眼中悄然变幻的微光,乐芙兰知道自己的加入已经成为了定局。 乐芙兰自然认识塞勒斯,知晓这位曾经外派如今又被调回镇守帝都的老将军。以她的手段,想要控制不朽堡垒,塞勒斯自然绕不开。 但乐芙兰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军,却并没有如她话语间说的那般轻易与自信。 一个帝国千万万人,总有乐芙兰触角无法触及的地方。 而塞勒斯就是那其中的一个。 这么多年来,乐芙兰无数次尝试过,不论是明里还是暗地的手段,都没有取得实际的效果, 这位将军用他的忠诚得到了帝国最大程度的信任,达克威尔派自己的雷瑟卫队成员护卫他的安全,又将他调回不朽堡垒入主第一兵团, 在那与外隔绝的东山大营,乐芙兰的很多手段因此变得无效,只能在百般衡量后,选择了搁置。 “但这没关系,不是么?” ‘虽然在不选择正面开战的前提下我无法控制那人,但&mdash;&mdash;&mdash;&mdash;有人却可以做到,不是么?’瞥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奎列塔,乐芙兰白色轻纱下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勾起, “不过是套着一个谎言的又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虽然有被戳穿的风险,但…就是这样才有趣,呵呵呵。” 稍稍摆正姿势,听着斯维因缓缓开口说出同意的话,以及那一长串关于理想抱负之类的无用词。 乐芙兰忍不住摩挲着手指,开口道:“既然二位认同了我的加入,那么是不是该听一听我的要求呢?” “你说。”被打断了发言,斯维因并没有任何的不快,平静开口。 “我的要求很简单,既然新的三头同盟已经成立,那么我便要求联盟尽快的发起一次针对达克威尔的推倒计划,计划要快,必须要赶在达克威尔死去之前进行,月底的婚典,我认为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联盟并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并且那样会造成很多无辜的牺牲。”对于乐芙兰的提议,大厅内的众人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好看,但斯维因却没有如他们那般愤怒于对方的要求,只是平静的开口回答。 乐芙兰轻声道:“什么事没有牺牲呢?” “联盟本不就是为了推翻王座上的暴君而成立的么?如今暴君生命垂危,若一再等待,到他死去后再发动计划,确实能极大减轻遇到的阻力,但&mdash;&mdash;&mdash;&mdash;” “我想这对将军而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吧?” 斯维因略作沉吟,乐芙兰眼神一闪,知晓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于是拿出了‘大棒’来: “如将军之前所言,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帝国更光明的未来。” “为此,我愿意为联盟提供二十万金,用以对那些逝去之人的补偿,并愿在此之后全力说服与拉拢更多可靠的人加入。以我在奥法之拳内的微末名声,勉强能拉来半数的人一齐加入到联盟中,” “但相对应的,若计划成功,我要整个奥法之拳的绝对掌控权。同样的,在帝国方面我也有些许关系,联盟最近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帝国的注意,消息虽未传到大统领处,但对于各位而言终究是大患一个。” “我有手段让他们暂时对这一切闭嘴,但相应的,在计划成功之日,帝国议会中我要有匹配我身份的议员席位,如何?” “可以。”斯维因沉默许久,与同样沉默的奎列塔对视一眼后,点头应允。 乐芙兰眼神一闪,赞叹道:“二位将军好气量!有你的带领,我相信我们的联盟必然成功!也相信,在成功那日,二位将军一定不会食言而肥。” 缓缓站起身,乐芙兰面对着同样起身的斯维因、奎列塔二人,缓缓道:“那么,今日便是三头同盟的结成之日,乐芙兰在此提前预祝我们的联盟大获成功!” “推翻达克威尔!”乐芙兰向前伸处了自己的右手。 “推翻那个暴君!”奎列塔低吼着同样伸出了右手。 而最后一个伸出手的斯维因,则在三掌交叠的那一刻,低声开口: “为了…帝国。”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怎样的人,怎样的你 三头同盟,就这样成立了, 在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密室,那方圆不足百平米的大厅中, 成立的很仓促,很突然。 而对于尤里安来说,更突然的,或许还有乐芙兰临走前说的话————“斯维因将军,奎列塔将军。联盟既然达成,我便不再多做停留,赶着回去将事情告诉给我的那些盟友。” 斯维因将军,庆祝这次联盟的成功,我已准备了一些薄礼,数量不多不过十万金,但还有一批兵器甲胄,在我回去后会着人前来接洽,还请做好准备;” “有心了。”斯维因起身点头,乐芙兰又看向另一位站起的女人: “奎列塔将军,塞勒斯将军那边…我想也许你应该去一趟。虽然我与他有些旧识,但是比之你与德莱兄弟来却是差了许多。此刻他正在内城区的塞勒斯邸等你,也算是验证一下我的承诺吧!” 乐芙兰冲二人笑笑,起身步下大厅,手间并未有任何动作,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看到了一道似雾非幻的光华流转,白色的身影就在这梦幻泡影间逐渐变淡。 但就在那光影即将消失的最后时刻,乐芙兰却好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止住了动作突然回头道: “不过,联盟虽然成立,但我们之间是否还差了些东西————”眉头微微蹙起,美丽的眸子轻轻扫过面前的一众人,在扫到角落里灰发的尤里安时, 乐芙兰轻轻一拍手道:“想到了!还缺少一个三方之间的联络人!我提议,就由尤里安来担任如何?他的实力想来各位都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女士”斯维因与奎列塔没有开口,手下的约纳特就开口打断道“尤里安是将军的贴身护卫!” 乐芙兰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那又如何?” “让如此实力的一个人来负责安保工作,贵社未免有些太过屈才了?” 望着斯维因,乐芙兰眨了眨眼,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突然道:“您不会是不舍得放人吧?那可真有些头疼呢!” 轻轻甩了甩衣袖,将白色长袍上的一抹皱褶抚平,乐芙兰的神情一点一点严肃道:“眼下的不朽堡垒因为之前的通缉与不日的婚典早已是处在了半戒严的状态中,一应岗哨与魔法守卫都尽数开启。” “想要在这样的状况下为彼此三方传递最新一手的消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需要有极高的身手和修炼之人的感知能力,斯维因将军,非是我小觑贵社的众位,实在是若选择了别人,我真害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呢!” “你!”乐芙兰语调轻浮,声音间的淡淡讥讽引得约纳特等一众人齐齐怒目,更有人不自觉按住了佩刀长剑, 但乐芙兰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目光扫过了一脸平静的斯维因,而后落在微微有些出神的奎列塔身上缓缓道:“更何况这个位子可是很关键的!即便是所有能力都达标了,还必须要获得三方同盟之间的共同信任,奎列塔将军…你怎么看?” 乐芙兰话语突然问及奎列塔,原本心中想着塞勒斯的奎列塔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数十道眼神的注视,眉头不自觉紧蹙,回头看向角落里垂着头看不清脸色的尤里安, 奎列塔沉吟片刻望了眼斯维因,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乐芙兰身上,颔首道:“我,没有意见。尤里安…我相信他,也相信他可以出色的完成这个任务,斯维因将军…?” “我同意。”本以为自家将军会拒绝的约纳特等人,在下一秒听到斯维因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从联盟的角度考虑,尤里安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转过头,对着愣神的尤里安斯维因沉声道:“尤里安,后面的一段日子,就由你来负责联盟之间的消息传递。” …… 就这样,尤里安成为了三方之间的联络人, 走马上任的第一时间,便被乐芙兰以‘协调物资’的理由要走,带回了她在不朽堡垒的城堡中。 这是…一座位于内城区的古堡, 在中心区一众豪华城堡之间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尤里安尤里安第一次走入这里, 面对着数年未见的苍白女士,尤里安低着头,等待着她的训斥。 在他看来,女士这次一定会狠狠的训斥他,就像那句‘人与狗’一般, 尤里安在来之前,心中也做好了被斥骂的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 在随乐芙兰女士进入只属于她的房间后,那句骂声却迟迟没有来到,这一古怪甚至让近日心情一直颓丧无比的尤里安都不自觉好奇的抬起了头,望向了那施施然坐在窗边小桌旁沙发上摆弄着茶具的女人。 “以为我会骂你?” 在尤里安的注视中,乐芙兰轻轻起茶,泡茶,伴随着魔法的火焰闪烁,清幽的茶香被窗外的风儿吹拂着传入了尤里安的鼻息间, 那一缕异样的香气,伴随着女人呷完茶后的一句轻问,让尤里安浑身一震,低头道:“女士,您若骂我…那是应该的。” “呵!嘴巴油了不少,看来这几年倒是成长了些。”解去了白色长袍的乐芙兰一身浅紫色的轻纱衣裙,坐在窗子前,美丽的好似一副画儿,让尤里安想看却又不敢去看,只能死死的低着头。 这时却又听到乐芙兰的声音响起:“坐过来。” 尤里安乖乖的走到乐芙兰指的小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又听乐芙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喝一口。” 尤里安一眨眼,不知何时,那杯茶水已经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茶杯的茶口处,一个浅浅的红印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尤里安沉默片刻端起茶杯,避过了红印的位置学着乐芙兰的样子轻轻抿了口茶,伴随着嘴中骤然弥散的香气,尤里安忍不住的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那茶水涤荡心神的滋味, 而就在这时,一缕香风轻抚,带着淡淡凉意的柔荑,不知何时已经按上了他两侧的太阳穴上, “累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光与暗的两面 累了吧 只是短短三个字,不知为何,从乐芙兰口中轻声说出,却让尤里安有一种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灰色的短发被轻轻撩起,柔软的指腹带着些许力道轻轻的刺激着额头两侧的穴位,缓解着终日的疲惫。 尤里安闭着双眼,没有答话,但乐芙兰看的分明,那眼角旁隐隐有晶莹闪烁。 “唉。”女人轻叹口气,缓缓弯下了上身,一根手指轻轻用力,尤里安便像那乖巧的宠物一般依偎在了主人的怀抱中, 乐芙兰轻按,尤里安抿着嘴角, 时间,就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无声的流逝, 一阵轻柔的歌声响起,带着对过往童年睡前的回忆,尤里安沉醉在似梦似醒的宁静中, 在这里,他忘掉了所有的不快乐, 忘掉了一路走来的辛苦与疲惫,忘掉了黑与白之间反复纠缠的挣扎,忘掉了与求而不得的苦闷,甚至忘掉了记忆中那一个个刻骨铭心的影子,直到———— “醒了?” 不知何时,尤里安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半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一袭薄毯,脑海中,悠扬的歌儿在静静的回荡,而对面,那位他尊敬的女士则倚着沙发的靠背,静静的望着窗外灯火闪烁。 感受到尤里安投来的视线,乐芙兰唇角轻启问道。 “嗯。”没有了面纱的束缚,乐芙兰容颜在星辉斑斓的倒影中美艳动人,而最令尤里安悸动的却是那一抹不经意间闪过的温柔, 坐起身,低下头,尤里安轻声开口道:“在您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了,对不起,女士。” “你这孩子!”转头望来,夜风撩动了乐芙兰紫色的发,她探手将它拨至耳后,轻轻将一杯早已备好的茶水推到了尤里安的面前,“多大的人了,既然累了,为什么不知道停下脚歇一歇呢?” 尤里安接过茶端在手中,低头不语。 乐芙兰看他一副闷闷的样子,摇摇头道:“这世间有千万般的不如意,却并不只有你一人在负重前行。尤里安,倔强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您教育的是。”目光望着小小茶盏中摇摆的叶片,尤里安的低姿态让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乐芙兰一时竟有些语塞,片刻后,乐芙兰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否愿意…” “女士!”尤里安打断了乐芙兰未说出口的话,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看着他这副样子,乐芙兰心中有气,却在漫长的沉默中化作了一声轻叹, “孩子长大咯!”不知是自嘲还是叹息的话语,乐芙兰站起了身子,面向窗外双手按在了白玉的窗台上。 “既然说不动你,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人就是这样,要么被困难压倒沦落平凡,要么就只有咬牙支撑,直到再也走不动或者走到终点的一天。” “尤里安,你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我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于我却如家人一般。你既要一心向前,我又劝说不了,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可你要知道,人力有穷尽,如果累了,就来这里。不管外面风雨如何大,这里,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知道了么?” “女士!”尤里安垂头,死死咬住了牙关,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滴咽下,重重一点头“…是!” “但不能是现在,知道么?”眼看尤里安状态慢慢回升,乐芙兰脸上的温柔一点一点被幽深的平静取代: “如今诺克萨斯政局动荡,正是急需力量的时候。” “斯维因的那个联盟我很看好,有我的帮忙,他们必然可以拯救这个日益艰难的帝国,我会尽快促成他们发动一次针对达克威尔的行动,尤里安,我需要你的力量。” 乐芙兰转过身,迈步站到尤里安的面前,长发飘飘,眼中满是严肃, “我…会尽力。”尤里安轻声开口,却被乐芙兰打断道: “不是尽力,是拼命,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能用出十二分的力量来对待它。”单手按在尤里安的肩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男人,乐芙兰语调前所未有的严厉认真: “这不是小孩子童年时过家家的游戏,” “针对达克威尔的计划,不止关乎着我们,更关乎着整个帝国千千万人的命运!” “在不朽堡垒,达克威尔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我的敌人…也同样强大到足以令人绝望!” “一旦计划失败,他们一定不会给我们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届时,不只是你,我,还有斯维因、奎列塔,就连你远在特里威尔的父母,都注定难逃一死,你知道么!?” 乐芙兰的声音有些大,而她说出口的话,也让尤里安有些失神“父…母…?” “对。尤里安,入了联盟。即使你什么事情也没做,那些人也会在你失败后一拥而上,将一切与你有关的痕迹都一一抹去,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父母的朋友,他们都会因为你而死。” 尤里安神情微微恍惚,就听乐芙兰的声音缓缓流入耳中:“不要抱有侥幸,更不要心有犹豫。” “帝国不会容忍敌人的存在,而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也注定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或许可以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但,‘我’绝对不会退出!我看到了帝国将要面临的危机,看到了这片土地上即将燃起的战火,” “身为一个诺克萨斯人,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弃的!因为…我们在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事?”尤里安双眼微微失神,低声喃喃着重复。 “对!正确的事情!所以,要么现在就选择退出,以我的力量,可以护佑你一时的安宁。要么,就坚定下来,将那些叨扰的事先放在一边,为了正确的事拼上你的性命!”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 “…” 夜已深,尤里安离开了乐芙兰的城堡,带着犹豫,与恍惚,消失在了夜幕笼罩之中。 而站在窗台旁望着他背影的乐芙兰,却在他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猛然间冷下了脸。 回头,转身, 熠熠着星辉的脸庞被屋内的幽暗笼罩,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苔原冻土的冷厉吹灭了壁炉中的炭火: “不够…还是不够…” “看来…要加上一把火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可这又如何呢? 尤里安回来了。 在红日从海平面下升起之前,他回到了秘社的驻地中。脸上的表情亦如之前一般平静中带着沉默,但惊喜的没有了之前的消沉,却多了一点笑容,主动与芮尔、加布里埃尔见面时说了些问候的话语。 对于这一点,加布里埃尔很开心。他独特的感知力告诉他,从前的那个尤里安已经回来了,找回了去往恕瑞玛之前的那个他。为了庆祝,加布里埃尔兴奋的为尤里安与芮尔准备了一些吃食,亲眼看着他们全部吃完才兴冲冲的哼着小调离去。 但不知为何在放下了碗筷后,望着坐在房间椅子上握着一柄带着锯齿的匕首轻轻摩挲着的尤里安,芮尔却觉得自己好友这次错了, 也许,那个尤里安并没有回来,只是被巧妙的隐藏了。 “尤里安,她…是谁?”犹豫了半晌,芮尔觉得,不论是以追随者的身份,还是好友的立场,她都不应该任由男人继续这般下去。 “一位很好的女士,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你……在害怕他?”尤里安微微抬头,看了芮尔一眼,在那金红色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害怕,笑了笑问道。 “不!”芮尔倔强的摇摇头,她才不会承认昨天在大厅中第一次见到乐芙兰时,心中不自觉想起的竟然是学院地下碰到的那个极度危险的女人, 可很明显的是,乐芙兰并不是那个女人,不然不用芮尔察觉,尤里安就一定会先说出来。 但当着尤里安的面,芮尔却也知道她的心思被人察觉,随即有些气弱的说道:“只是觉得她…很神秘,又很危险。你不知道,在你随她走后,秘社里的人对于她的身份讨论了许多,有的人认为她可以被利用,但有的人却觉得她很危险,或许会坏了我们的大事情。” “女士不是那样的人。”尤里安下意识的反驳一声,想起昨夜在那古堡房间内发生的事,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芮尔察觉到了这突然转变的气氛,眼看尤里安好半晌不出声,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之前的事让你们担心了,之后不会了。谢谢你,芮尔。”收起匕首,缓缓站起身,尤里安想了想开口道:“还有其他人,我也会一一道谢的,感谢他们对我任性的包容。嗯…偷懒了这么久,现在,我想我也应该振作起来,为了联盟的事奉献自己的力量了。” 推开房门,走出房间,尤里安如一抹清风消失,只留下芮尔一人蹙着眉头,在心中反复的问道:“真的…没事了么?” “真的没事了么?”几分钟后,这句话就在另一个地方被另一个人问起, 面对问出他的斯维因,尤里安脸色平静的回应道:“是的,将军。感谢您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包容,尤里安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以十倍的精力投入到联盟未来的一切战斗中。” “很好。”深深看了尤里安一眼,斯维因沉声道:“你一直是我很看重的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危险,有可能遭遇突然的袭击,亦有可能面临突然开启的计划,你能在这个时间点找回状态,这对秘社乃至联盟来说很重要。” 冲着身后招招手,角落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叫因芙提娅,是奎列塔女士的副手。女士的身份不宜频繁出入这里,便留下她负责情报之间的传递,” “那位奥法之拳出身的乐芙兰女士指定了你,我与奎列塔女士也认同你,那么因芙提娅就是你的下属,再加上…芮尔一起,你们三人组成一个临时小组,专门负责联盟内消息的沟通与传递。” 斯维因凝视着尤里安道:“比起做护卫,这也算是你的专长了。刺客世家出来的人在帝国一直都是情报方面的好手,不知道你的技艺有没有生疏?” “请放心的交给我。”尤里安低头行礼道“属下一定不负重任!” “嗯,下去吧。去和因芙提娅熟悉一下,顺便把我的委任告诉芮尔。” “是。” 尤里安离开, 带着因芙提娅一道, 两人穿过了大厅的走廊,七拐八拐走到了拥挤的休息区, 眼下正是白天,秘社的人大多都在外执行任务,走廊上一片安静, 转过一个转角,沉默了一路的因芙提娅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 “嗯?”尤里安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一头黑色的齐耳短发,一身罩身的褐色袍子,看起来十分稚嫩。 “我知道你。”面对尤里安的注视,因芙提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道:“…奎列塔将军很信任你,准许我听从你的一切指令。” “哦…”尤里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回身要去推面前的门,却被因芙提娅的话制止:“你不该说些什么么?” “嗯?”尤里安不解回望,看着他这般模样,女孩娇小的脸畔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敌视:“若不是你,将军就不会察觉到斯维因将军的存在,也就不会直接找上门来,参与进这么一个危险的联盟中来!” “你们现在在做的和即将要做的事,很危险。很可能会将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冥域,你……” “我知道。”“你知道?” 牙关咬紧,因芙提娅感觉自己瘦小的胸膛内有一股莫名的火焰在燃烧,她十分愤怒,既对尤里安的回答,也对那表现出的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态度。“既然你知道,为何不阻止她…将军?你知道将军有多信任你么?” “她说,你像极了一个男人。” “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将军是吧?” “!!!”因芙提娅愣了一下,旋即就是更大的怒火,因为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尤里安已经转手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留下因芙提娅自己,以及一句话在耳边回荡:“可…这又如何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狡诈与欺骗 时间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窗外,阳光下满大街的彩旗灯笼与热闹的人群彰显着城中人民的欣喜与期待;而地下密室幽暗的光影间,‘三巨头’的第一次会谈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展开。 “斯维因将军,奎列塔将军。”依旧是一副白袍轻纱覆面的乐芙兰从幽紫色的漩涡中走出,与两人打过招呼后坐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次的会谈,参与者只有三人, 因此也就只摆放了三张椅子,而彼此各自的人手,则站在各自领袖的身后, 其中以斯维因最多,包括约纳特、勒托、梅拉等一众将军在内有七八人,而奎列塔身后则站着副手的因芙提娅, 与会的三人中,只有乐芙兰孑然一身。 但这位奥法之拳的女士却对这有些尴尬的景象视若无睹,微笑着落座,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斯维因将军,我的人回报已经完成了承诺的盔甲武器等物资的交接,不知这些盔甲武器是否能令您感到满意?” “感谢您的付出,女士,盔甲与武器我已经悉数派发给了手下众人。”斯维因点点头,轻声问道:“只是让我好奇的是,那批物资中竟不乏有附加了魔法的武器,这样的重要资源一向是帝国最稀缺也是最在意的,不知女士是如何瞒过帝国眼线将他们取来的?” “呵呵,我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呢!”对于斯维因的感叹乐芙兰听在耳中,可对于对方的疑问她却一笑置之,嘴角轻翘转头问起另一人来:“奎列塔将军,不知您与塞勒斯将军的见面是否愉快?” “塞勒斯先生…他已经授权同意了加入的事情,并承诺会在合适的时候为我们提供支援。” “那真是太好了!”望着乐芙兰满是喜笑颜开的模样,奎列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就在那天会面离开后,她便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自己那位亦师又亦父的第一兵团副统帅的塞勒斯。 虽然碍于军务缠身,距离上一次见面已有数年,但再见面时两人的感情却没有半点生疏,聊起往日的事情时,更是唏嘘夹杂着感怀涌上心头。 由塞勒斯做东,两人在塞勒斯的城堡内吃了一顿家常的晚饭。而后才去往了城堡内隔音的密室,只不过当奎列塔旁敲侧击的询问起来前的心事时, 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骗了,而骗了她的就是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 原来,从始至终乐芙兰都没有能真的说服塞勒斯。 毕竟‘三巨头联盟’要做的事情关乎于帝国的荣耀与未来, 而塞勒斯从军数十年,一直以谨慎与忠诚闻名,靠着良好的名声才得到了达克威尔的认可,一路坐到了第一兵团副统帅的位子。 要说动这样一个人叛变,靠利益与威胁是几乎不可能的! 而乐芙兰给出的筹码就是奎列塔————或许不止是奎列塔,还有奎列塔身后的德莱厄斯与德莱文, 乐芙兰用与塞勒斯关系亲密的这三人做筹码说服他加入,即使不能加入也要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 而转头面对奎列塔时,又用塞勒斯做筹码让奎列塔同意她的加入, 这一手玩的像是在走钢丝一般,打的不过是信息差,靠的不过是胆大心细。 如果换做是别人,在塞勒斯那几十年老江湖的阅历下必然无法成功瞒过,反而会因为虚假惹来报复, 但偏偏乐芙兰敢玩,而她又玩成功了! 两人会面,虽然在彼此交换信息之后都已经知晓了自己被骗的事实,但却也是无可奈何————至少对于奎列塔而言, 她为了心中坚持的正义出卖了帝国的情报给联盟,已是被完全绑在了联盟的战车之上, 而奎列塔在帝国内的郑智生命,早已与德莱兄弟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面对这样的状况,塞勒斯即使有心有力却也要因为自己一手看大提拔的三个晚辈而被迫面临抉择左右为难, 塞勒斯固然可以抽身,以他第一兵团副统帅的信任与权威,只要将事情完全告知达克威尔就可以免去灾祸,但奎列塔与德莱兄弟就要因此打落云端,人头落地。 况且,塞勒斯虽然已是第一兵团的副统帅,但他却并非愚忠之人,对于近些年达克威尔做的许多事情,他心中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厌倦, 帝国已不是当初的帝国,大统领也不再是当初的大统领, 就连手下,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也有了别样的心思。 他们在暗地里的串联勾结塞勒斯都看在眼里,但却始终沉默着, 他,或者他们所畏惧的,不过是达克威尔数十年来的无上权威与杀名。 如今,竟然有人试图推翻王座上的暴君,塞勒斯即使不说,心里却也乐见其成。 在他看来,如果有人能点醒大统领让他迷途知返,哪怕是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对于诺克萨斯帝国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那些年轻的像奎列塔一样年纪的将领不理解,但像塞勒斯一般的老诺克萨斯人,对于达克威尔这位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大统领,却是一直抱着极高的期望与尊敬。 他们都‘盼望’着大统领会重新归来,带领帝国重整河山,却也会在暗中为帝国的未来做着另一手的准备————这也是奎列塔与塞勒斯最终能达成共识的原因。 但是不管怎么说,骗,终究是被骗了。 “这个女人,大胆,又很狡诈!或许她远没有尤里安口中说的那般好。”凝视着那双浅绿色的眼眸,奎列塔心中摇摆不定, 这个女人,从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起,便没有给奎列塔带来任何好的印象。 她神秘又陌生,看似面带笑容春风和煦,可奎列塔却认为她冷漠而高傲, 或许,除了那奥法之拳的身份外,她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可奎列塔却又纠结于是否应该向所有人揭发她的把戏。 揭发了,或许会导致联盟的破裂;可沉默,却又可能换来更多的欺骗。 这是奎列塔无法容忍的,因为她要做的事情,是赌上性命与未来的。 ‘性命与未来!’ 奎列塔愣了愣,在乐芙兰眼神的注视下,终是没有开口说出那句话。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所要面临的问题 桌斜侧, 乐芙兰看着奎列塔终究没有张开的的口,心中给了个评价:识趣的女人。 对于奎列塔的表现,乐芙兰心中早就预料。而两人那自以为隐秘到无人知晓的对话,乐芙兰也在奎列塔离开城堡后不久后看到。 可以说,这一切从始至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呵呵~”乐芙兰心中暗笑, 却是想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话: 如果一个人,性格坚毅从不动摇,无法被金钱美色抑或是权力诱惑,那么该如何对他下手? 答案是针对他身边的人。 对于人性而言,大的失败往往从身边小的崩溃开始。 对乐芙兰而言,只要是人,那么就会有弱点,既然奎列塔不说,那么乐芙兰便会继续将眼前的游戏玩转下去, 但小小的警告却是必要的。 面纱下嘴角轻轻动了动,就见到对面的奎列塔先是一愣,而后神色大变的匆匆瞥了她一眼后便低下了头去, 而乐芙兰就这般笑着与斯维因继续着会议的谈话,“对于针对达克威尔的事,将军可有计划了?” “有,但很仓促,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哦?不如说出来听听,这里站着坐着的,都是帝国最具智慧的人,也许说开了,问题也就解决了?”乐芙兰没想到斯维因会如此快的制定好一个计划,眼眸一闪,笑着开口。 “嗯…”斯维因沉吟片刻,望了眼微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的奎列塔,徐徐开口道:“要完成对达克威尔的推翻,摆在眼前的就有几个问题:” “其一,便是拱卫着帝都安全的东山第一兵团与都城城卫军。他们人数众多,远非联盟可以比拟,其中大多数都是无数年来忠诚于达克威尔与其家族的党羽,我将其称为‘本家势力’。” “这是我们要面对的第一关,也是达克威尔这些年来肆意妄为最大的底气。” “嗯哼!第一兵团,以及受到掌控的都城城卫军,人数确实很多呢!”乐芙兰张口感叹,但斯维因却明显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不屑, 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问道:“女士可是有了解法?” “当然没有。”乐芙兰身子靠后,倚在了椅背上,轻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自然无法对抗那数量庞大的军队。但我想,凡事都有漏洞,数量在多数时候都是达克威尔的优势,但某些时候,或许也是他的劣势,你说是么,奎列塔女士?” “嗯?嗯…”奎列塔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望了望桌旁的二人,眼神有些迷茫,片刻思索后点点头道:“庞大的军队意味着调度的艰难,东山距离不朽堡垒,步行不过半个时辰,若是我们能用计阻拦对方传讯,封锁消息的传播,即使只是稍微延迟片刻,对于计划整体而言也有极大的助益。” “这——就需要靠塞勒斯老将军了!他可是第一兵团的副统帅,想来若是真到了计划施展之时,一二个借口拖延一下时间…是没有问题的吧?” “我…会拜托他的。”奎列塔语调艰涩的开口,乐芙兰满意的点头,将目光看向了斯维因。 “嗯…其二,便是不朽堡垒代表着老牌帝国贵族的势力。” “这些人一直都支持着达克威尔的统治,虽然在血色之夜等一些事情上他们与达克威尔有了不少分歧,但若是真到了联盟起事时,他们依旧会有极大概率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尤其是眼下老牌贵族领袖的杜克卡奥家的长女将要婚配,达克威尔与老牌贵族们正处在空前友好的时候,若要在这种时候发动针对性的计划,恐怕遭遇的阻力将是前所未有的。” “这倒是个问题。”乐芙兰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摆出一副思索模样引来众人目光,而后施施然道:“不过还是很好解决的嘛!如今大街小巷早已传遍了消息,说杜克卡奥家的家主在恕瑞玛离奇失踪,想来少了他的压制,那些贵族之间可能没那么平静呢!” “如果我们能在月底的大婚前将事情搅浑,那么一切或许都不一样了?” 说到这,乐芙兰突然笑了起来:“尤其是那个叫卡特琳娜的小姑娘,啧啧啧…那可是爱极了尤里安的,为他又上法庭又下狱,不如我们就派尤里安去说服她私奔,想来她一定是愿意的。” “婚礼没有了新娘,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这后面的混乱就足够那些老牌贵族们先自己争斗一阵儿了呢!” “女士,请您不要开玩笑了!”见乐芙兰肆意胡说将众人目光通通引来,人群角落里原本沉默着像一尊雕塑的尤里安脸上一阵羞郝,忍不住的开口,而他的开口却换来了更多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无奈的别过脸去,摆出一副不听不问的模样。 “呵呵呵呵!”见到尤里安这般姿态,乐芙兰掩嘴轻笑一阵儿后开口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想让贵族们动摇,除去传统拉拢与分化等一系列手段外,针对卡特琳娜一定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要知道,即使是老牌贵族们之间,对于这次的‘世纪婚礼’,也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呢!?” “又或许,曾经鼎鼎大名的斯维因家族,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手段呢?” 乐芙兰若有所指的看向了斯维因, 而斯维因在短暂的沉吟后,轻望尤里安一眼摇了摇头,开口道:“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斯维因家族早已灭亡,即使还有一些关系,但早也与那些人道路不同了。” 深吸口气,斯维因收拾心神,继续开口道:“这第三点,是帝国内部的法师势力,尤其是以奥法之拳为首的一众法师团,他们虽不如军队耀眼,但多年来在帝国内一直根蒂牢固,我们需要考虑他们的立场。” “哦?这里便到了我的主场了。”听到斯维因提起奥法之拳,乐芙兰笑了笑开口道:“我能给出的保证是,至少在联盟事成之前,包括奥法之拳在内的帝国所有法师团,都不会是我们的阻碍。” 乐芙兰一席话,带着强烈的自信,引得众人侧目,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斯维因说出了最后的问题:“那么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 章节目录 当几天鸽子…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当几天鸽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平静的结束与开始 会议结束了。 至少表面上属于联盟的第一次会议已经结束了。 斯维因叫了散会,乐芙兰与奎列塔并肩离开了地下大厅。秘社自斯维因以下的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三三两两的一边商议讨论着,一边离开。 而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芮尔却蹙着眉头,微微有些魂不守舍。 跟在尤里安的身后,两个人一路沉默的走着,走出了大厅,走过了长廊, 一直到即将分开的拐角时,芮尔终是没有忍住,开口叫住了前面的男人:“尤里安?你…没事吧?” “嗯?”尤里安脚步一顿,平静的回过头来,望了眼眉头微皱的女孩,轻轻露出一点笑容道:“当然没有,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真的没事?”尤里安越是平静,芮尔就越是觉得男人有些不对, 毕竟就在不久前,尤里安还是一副看透人生彻底摆烂的模样,而现在却是平静的让芮尔怎么看也不透。 可这样的尤里安却没能让芮尔安心,反倒是一颗心紧紧的揪起,金红色的双眸不自觉的就在男人的脸上扫视着,希望察觉到丁点儿异样。 但她还是失望了, 尤里安依旧是那副噙着一点笑容的模样,令人生恨。 有时候,芮尔反而更希望他保持沉默,因为那样的尤里安很简单, 而现在的他,却… 嘴唇动了动,芮尔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等了半晌,尤里安看着依旧是这般模样的女孩,轻轻伸手揉了揉她金色的短发,出声道: “去执行任务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碌,要多提高注意,自己小心。” “我离开一趟。” 看着尤里安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芮尔咬了咬牙,转头回去了属于他们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并不大, 虽然奎列塔为众人提供了不错又隐秘的栖身场所, 但秘社上下毕竟人数众多,几百人挤在一起,能分配到的空间也就变得有限了起来。 三张并在一起的床,这便是属于芮尔、尤里安以及加布里的房间,不久前芮尔就是看着尤里安在这张床上一日复一日的消沉。 当然,现在这床上已经没有人躺着了, 房间里也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只有加布里埃尔一人轻哼着歌曲,整理着床铺。 作为秘社里少有的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加布里埃尔一直没有被斯维因分派任何任务, 年轻的男孩很满足,但却不会将其当成什么荣耀来沾沾自喜,相反的,在所有人都忙碌个不停的时候,男孩也没有闲下来, 作为一个艾欧尼亚人,加布里的魔法天赋让他可以控制微尘, 他便用着这魔法默默的为秘社所有人整理清洗着床铺与桌台,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现在,他正在为尤里安整理床褥,却被冲进门的芮尔抓了包。 “加布里!别弄那个了!”一把抓过自己的好友,芮尔有些急的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尤里安变得有些怪?” “怪?”被一把抓住拽过去的加布里还不忘操控着魔法将凝聚的灰尘拂到角落,而后才慢悠悠回过头来问道:“哪里?我觉得很好啊!” “笨蛋加布里!”见好友没有应和自己的话,芮尔瞬间就鼓起了脸蛋叫喊道:“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你看他几天前还在这床上躺啊躺个没完,而现在却…你没有发现吗!?” “有吗?”看着好友一副焦急又认真的模样,加布里眨眨眼睛,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尤里安先生重新振作起来,这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啊!尤其是社团马上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这样才能让人安心,才是那个我认识的尤里安先生啊!” “反倒是你,火急火燎的,什么时候才能把性子放缓一点呢?” “不跟你说了!”眼看着加布里满脸的无动于衷,芮尔心中气急,一口打断了加布里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的做法,转身跑出了房间。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没了芮尔登时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被大力扣上微微有些震颤的门扉,加布里耸耸肩,转头继续去做着方才没做完的事情,只是偶尔有几声低低的话语,时不时的在屋内响起: “那是件好事呀……” “尤里安先生那么善良…” “那样…” “是会吃亏的…” …… 画面转换, 离开了联盟驻地,尤里安隐没在了街头巷尾中, 他就像那街头上最普通的平民一般,随着热闹的人潮向前默默的走着,不时的在某个小摊前停下脚步, 与摊主聊上几句,微笑着递过一枚银币,换来几个小小的物件。 这样的时光很难得,让尤里安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 忘了在上一次,还是上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在街头逛着, 揣着从未有过的新奇,买了一串小手链,将它送给了卡特琳娜做礼物,那是他第一次送人礼物, 而现在,那个他送礼物的人却已经不在他的身旁, 大街上一派热闹非凡, 而尤里安却觉得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凉, 那些聊着即将到来的婚典的人们,让他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莫名的,尤里安就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他想找个地方歇一歇脚。 但街上哪里到处都是人, 摆摊的商贩与往来的行人让他好半晌都没有寻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而他这次外出还肩负着一些任务。 尤里安只有强忍着这份越发加重的疲倦,继续忙碌着。 直到任务结束后,他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杜克卡奥古堡。 要进去看一看么? 看一看她穿上嫁衣的模样。 那曾是自己在心中幻想过千百遍的画面,一朝成真,新郎却变了模样。 一想到这, 尤里安心中就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是痛是失落是遗憾他分不清楚,或许都有。 可奇怪的是,尽管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但浅浅的笑意却自打他离开驻地后便没有消失,一直徘徊在嘴角边, 想了一想,尤里安扫了眼左右,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真好 杜克卡奥古堡… 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白天时来过这里。 伴随着一道浅浅的涟漪漾开,尤里安的身影再度显现时已是进入了杜克卡奥古堡当中。 眼前是熟悉的景色,以及来来往往奔走忙碌的人。 这一刻,尤里安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但——应该不坏?” 随手隐去身形,对杜克卡奥古堡的熟悉与对空间魔法的掌握让尤里安在这一刻化身为了完全透明的存在,即使是与那些穿梭走过廊道的人肩碰肩,也依旧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比起上一次来,这里似乎变了许多。” 尤里安说的是很久之前, 望着墙上挂着的一串串彩花与新换上的烛台茶盏,他的双眼微微有些失神。 这座古堡曾经对他完全开放, 这里的一切他都见过,没有见过的也听人提起过; 这里的人,他也都见过,不论是服侍主家的管家与侍女,还是那些为杜克卡奥家族效命的家臣和刺客。 只是这一次前来,尤里安却突然觉得一切都陌生了, 景还是那个景,人还是那些人, 可他却莫名有种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 拔脚、迈步……在身影即将消匿于虚空中的前一秒,尤里安还是忍住了————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时的想法, 他想看一看那个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哪怕只一眼也好。 因为,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以如此平凡的身份、如此平静的心态来看那个茕茕孑立的人儿, 之后的她,将会是帝国最荣耀的女皇, 而自己不过是黑暗中行走、污泥里打滚儿,完全见不得光的虫豸,只配沉入那肮脏的臭水沟中,无人问津,又怎么能在风雪山顶的雪莲面前起舞呢? 只不过, 当尤里安的视线再一次望见那扇熟悉的房门时,他却再一次的犹豫了。 比起走进这里时下的决心,尤里安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勇气,他没有站到门前,推开那扇门的力量——相反的,他的心在畏惧。 畏惧着伸出手来,畏惧着推动那扇门,看一眼那站在门后的人。 古堡的人来来往往, 临近婚典时,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怎么也忙活不完, 成群的侍女与管家不断的进进出出, 透过那不时打开的门叶,尤里安能看到已经被布置得喜庆的房间一角, 可那心中渴望看一眼的人儿,他却怎么也没有看见———— 又也许是他不想看见。 明明距离跨过去只有短短一步的距离,可尤里安却像是被施加了一百重禁锢魔法一般动弹不得, 只能默默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进来又出去,直到大门被完全关闭,阻塞了最后一缕阳光。 最终,他迈开了步伐,却是向着另一个彼端前行———— “尤…尤里安!?天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在夜晚进入我的房间!”带着几分惊喜的调侃,稍稍冲淡了心里的哀愁, 看着那原本倚在窗边坐着的身影一脸欢喜的向自己飞扑而来,不知为何,尤里安心中放松了些许,尽管有些歉疚,但他还是轻轻张开了手臂,任由那身影的主人扑进了怀中,将他紧紧搂住, 先是一阵似嗔似怨的窃窃低诉,而后又是带着愁云的几声呜咽: “尤里安…父亲失踪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你一定听说了,那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行动,可父亲却…” “姐姐一定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可她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只是强令让家中其他人继续为她筹办婚典。” “可没有了父亲坐镇,现在不论是家中事还是家族的事情都已经变得一团糟,” “我还不能公然站到前台为家族张罗事宜,”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继续乱下去……” “我…我好累啊。” 这次外出,尤里安没有穿着甲胄, 也因此,他才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晰的触摸到泪水浸湿衣衫的感觉,那是卡西奥佩娅在哭泣,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聪慧而坚强的二小姐变得如此的喜爱哭泣,尤其是在他的怀中。 而尤里安能做的却很少, 或许他可以低下头、捧起她的脸颊,就像不久前的某个夜晚那般,轻轻的用他的嘴亲吻她的唇,用灵魂的炙火蒸干淌落的泪滴, 但今天,至少是在今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动作来, 非但做不了,还逃也似的避开那主动迎上来的红唇。 “我……我就想多抱你一会儿。”侧开头,避开那双挂满泪花儿的眼眸,尤里安张开嘴,说了一句自己都感觉苍白无力的话语, 可怀中的人儿却像是那得到了美味糖果的孩子一般破涕为笑,一脸满足的将头倚在了他的胸口,聆听着那悠远而有力的心跳。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有没有人发现你?” “没有,这里的机关布置我很熟悉,嗯……”卡西奥佩娅轻声的问,尤里安轻声的答,可话到一半,他却猛地住了口,低头去看卡西奥佩娅, 可怀中的女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是噙着笑眯着眼,“是吗,是该熟悉的,毕竟你可是杜克卡奥家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刺客呢!” “在修行之路上,我不如泰隆。”尤里安诚实的回答,却被卡西奥佩娅一口打断: “不,你就是。我说是就是!” 低下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女人,尤里安不知道卡西奥佩娅为什么那么认真, 但如果这能让她高兴一些,那…就是吧。 看到尤里安没有再争辩,卡西奥佩娅低头偷偷一笑,以她的聪慧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尤里安的心思呢?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 卡西奥佩娅就敏锐的觉察到了男人那平静面色下隐藏的情绪, 那是一种交织怀念与痛苦的感情, 联想到近在咫尺的婚典,以及从不白天来到这里的人突然的造访, 卡西奥佩娅立刻便想清了一切。 那一刻她心中是有些酸苦的,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卡西奥佩娅已经习惯了男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她, 而这一次的变故,才让她想起,就在一墙之隔的楼上,还有一个占据了男人大半心房的人。 但酸归酸苦归苦,卡西奥佩娅却不会在尤里安面前流露这些情绪, 而且不得不说那股劲儿过去之后,在心间流淌更多的还是欢喜, 卡西奥佩娅很清楚那个房间里的人与尤里安有着怎样的过去,那曾是让她匍匐哀求才能换来的绝望, 而现在却被一点一点染上了她的影子。 她当然不会自负的妄想立即超越, 但能看到那一点一滴存在的改变,一颗心也便满足了————毕竟那是她一辈子也离开不了的人。 想到这,卡西奥佩娅用力的紧了紧手臂,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尤里安的怀中。 “真好…”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暴雨之后是黎明 尤里安离开了,赶在屋外的人呼唤卡西奥佩娅名字之前,走的很快, 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突然,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一片清风。 尽管如此,卡西奥佩娅却依旧很满足, 因为这一次,比起之前那例行公事一般留下一小瓶血液的模式,她得到了一份新的“承诺”————只属于她的承诺: 一枚小小的海克斯水晶,那是从行刑台上得到的战利品,现在却被尤里安以魔法改造成了通讯的工具。 “它能越过空间传递音讯,使用时只需要用魔法小小的激活一下即可。” 卡西奥佩娅记得男人离开时是这么说的, 而男人前脚刚走,后脚她便迫不及待的用魔法激活了水晶。 “怎么了?”几乎是在下一秒,尤里安那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便在水晶中响起, 无怪乎他有些紧张,毕竟分钟前他才刚把水晶给了对方,而他一离开水晶便被激活了力量,这不由得他想太多。 “我想你了!”卡西奥佩娅的声音自水晶的另一半中响起,那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话语让尤里安先是一愣,心中一松,哭笑不得之余又突然有些生气:“这是很宝贵的东西,花去了我很多的心思,一定要在最要紧的时候才可以用,好么?” ‘可我想你就是很要紧的事啊!’卡西奥佩娅腹诽,却知趣没有将这句话说出, 尽管之后被尤里安一通教训,但结束对话的女人心中却很是满意,拿过一旁桌盘里的一团红线,随手截来一根,将水晶串好挂在了脖间。 握着温润的水晶,卡西奥佩娅心中却是想起了尤里安离开以前留下的话:“嗯…如果有可能,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可以待在家中。” “包括婚典么?”卡西奥佩娅还记得自己问这话时调侃的语气,也同样记得尤里安那略带几分深邃与认真的面庞: “包括婚典,如果可以的话。” 要来了么? 不知为何,女人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句话语,握着拇指大小的水晶,脸上半是忧色半是喜。 … 星月轮转,天地循环,又是一日飞度,联盟内部最近肉眼可见变得更加忙碌了。 作为联盟三巨头名义上的组织者与智将,斯维因在不眠不休的几个夜晚后,终于拿出了一份计划书, 这书页分五章十四回,把联盟发动计划一切需要注意需要考虑的问题都罗列并给出了大致的应对方案, 得到乐芙兰与奎列塔的一致认同。 在方案有了之后,剩下的便是争讨具体的细节, 于是,在进进出出驻地的时候,尤里安便总是时不时能够听见大厅那边传来的争论声, 争论的很是激烈,偶尔甚至伴随着魔能涌动的波纹,让许多人心中担忧。 但从始至终尤里安都无心在意那几位究竟在吵些什么, 尽管他的能力已经可以做到轻易将远处的声音纳入耳中,但他依旧不闻不问,认真的执行着上面派发下来的每一个任务, 从侦察情报,到联络人手,再到布置防线, 事无大小,尤里安都会认真完成, 这份严谨的态度得到了联盟上下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即使是曾经对于尤里安心中颇有微词的人,在看到他如此知情知趣时也没有了声音,纷纷称赞着他的能干。 但事实尤里安却很清楚, 他对于乐芙兰他们争论的那些本就也插不上手, 自己在联盟之中虽然实力顶尖,但多年来却几乎从未以决策者制定过任何的计划, 让他插手或许只会把计划弄糟,与其那般,还不如专心做着自己的本行,像情报传递,暗杀,侦察, 这些事他参军的这些年来来回回做过太多次,早已经稔熟于胸,而通过对于这些任务的执行,尤里安也慢慢发现,联盟并没有他最初想象的那般弱小。 虽然,联盟明面上不过数百人,但三位巨头背后的力量却早已涵盖了帝国的方方面面, 就比如斯维因的黑鸦秘社, 表面看不过是几百个追随斯维因的老兵与将官,但事实上他们多年来根植军队培养出了无数嫡系, 那些人或许没有在斯维因落魄时同行,但却依旧在召唤时给予了必要的回应; 又比如奎列塔女士, 这位第一次见面便很看重尤里安的女士,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与她麾下那个脾气很拗的女副官, 在她背后就有以德莱兄弟为首的新兴贵族势力, 这些人在过往的日子里一直被帝国老牌贵族世家死死压制, 一直到绿齿峰战役贵族派领袖维拉尔将军所部全军阵亡才得到喘息, 而后继者杜克卡奥的突然失踪,无疑给了他们希望的火光————是继续等待,继续被压抑一直到死,还是奋起反抗? 那些回给奎列塔的信件已经给予了答案; 而作为三巨头联盟的最后一人,对于苍白女士乐芙兰,尤里安或许比斯维因奎列塔知晓的多一些,但事实上也并没有多多少, 不过有一点尤里安很确信的是, 至少女士拥有的,远比她表现出的要更神秘也更强大。 就像奥法之拳的法师, 尤里安曾经在绿齿峰战场上遥遥见过他们施展力量的威光,当时便惊以为天人,而如今见到真人,却是不由在心中感叹,他们远比自己当初认为的要强大的多, 虽然单论起给予尤里安的感受而言,或许都无法与苍白女士相比, 但放眼整个诺克萨斯,却是毫无疑问的绝对强者。 想到这样的人,在帝国有数十位,而且其中的大半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即使是尤里安,心中也不免为联盟的前景担忧, “联盟的计划真的可以成功么?” 在诸多事宜被相继敲定,这份名为‘拯救帝国,推翻暴君’计划第一步正式开始的时候,尤里安之身面对最尊敬也是最信任的人时,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那埋藏已久的疑惑。 据说, 今夜,乌云漫天,会有一场暴雨下落,正适合行动开展。 据说, 不朽堡垒的民众得知消息后都在担心暴雨会否影响到明天婚典的进行。 据说, 帝国的吏官认定暴雨只会持续一个昼夜,到明天天亮时,会是新的、晴朗的一天降临。 是的,新的、晴朗的,阳光明媚的一天。 夜晚,已经来了, 黎明,还会远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夜深了 “终于忍不住了么?呵呵呵~”一串轻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响起,黑夜中倒映的,那是乐芙兰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呢!”尤里安沉默。 黑暗的夜晚,肃杀的气氛在不朽堡垒的一角悄悄蔓延, 无数身着黑衣黑甲的人站在庭院的空地前,手中握着的,是不久前才刚刚派发下来的武器。 他们默默的站着,就像一尊尊雕塑,安静的聆听着台上人那沉静中带着几分沙哑的话语, 而队伍的角落,乐芙兰却用她的声音,压过了深夜浓浓的黑暗,冲散了卷积的乌云,以及台上讲话的斯维因。 她的笑声很轻,轻到只有尤里安能够听见,却带着令人放松的自信,“事在人为,不是么?” 乐芙兰的话似乎永远那么的简单而直接: “任务的计划书你看到了,如果其中的每一条每一项都能得到完美的执行,那么计划的成功就将毫无疑问。” 尤里安继续沉默,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压抑,一种迥然于身边不远处站着的那些士兵的踌躇,他似乎心中仍有疑虑, 对于今夜的计划,也对于直面帝国。 于是,乐芙兰开口了,用着那一贯温柔的模样,她的声音,像是叮咚溪水的一缕涓流,轻抚着耳背,引导着尤里安的思绪: “想想你当初选择加入时的梦想,想想你一贯以来不愿丢弃掉的坚持。” “你,是为了什么,选择站到这里的?” “为了…什么?” 黑暗的水沟,哭泣的眼睛,远处繁华的灯火与近处破败的屋墙如幻灯片一般划过眼前,与之一同的,还有乐芙兰的声音: “是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看到了其他人没有看到的未来,那是分崩离析、战火燃烧的未来, 它会涂炭帝国百姓,毁掉村庄村落,鲜血将染红我们珍爱的地方,你…能接受这一切么?” “不能!”尤里安低吼着握紧了拳头,他的表现令乐芙兰感到满意:“对,不能!既然如此,我们便要倾尽全力去做,去改变,改变那样的未来,不让悲剧降临到诺克萨斯的土地上,我们——是正义的!既然是正义的,那么…” “正义必胜!” “正义…必胜!”屋顶上,斯维因说着同样的话,如潮水般的呐喊响彻在夜空, 这里的天地早已被魔法笼罩,所以每一个人都可以奋尽全力的呐喊, 而尤里安也在如他们一般紧紧的咬着牙关,一点一点,坚定那本不牢固的信心———— 对, 或许在场之中自信最少的,就是眼前这个实力最强、性格最沉默的男孩。 作为最了解尤里安的人,乐芙兰一眼便看出对于即将开始的任务,面前的男孩心中有着怎样的顾虑,他————毕竟当了二十二年的‘好孩子’, 出生在这片土地,听着英雄们的故事成长,又接过前人留下的兵甲为矗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度拼命战斗了十年, 时过境迁,纵使有千般缘由,可真正走到对立面的那一刻,心中依旧有着难以解开的枷锁。 那是束缚着他的心,困锁着他一身力气的锁链,并不厚重,却万般沉重。 乐芙兰没有意愿去帮他解开那枷锁,但却要暂时为他‘松绑’, 即便只有一个夜晚,她也要让这个孩子用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来吧尤里安,展现你的力量,为了我,你需要成长的再快一点。’乐芙兰心中喃喃,面上却依旧温柔的说着鼓励的话语:“为了联盟,为了帝国,更…为了所有你珍视的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而你今晚要做的,便是决定所有人性命乃至帝国命运的事,成功与否全在你的手中你……!可有信心将它做好?” “我……有。”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尤里安感觉自己此刻的心跳有些快又有些乱,但望着乐芙兰那带着期望的眼神,他还是说出了那个肯定的答案。 “我相信你!”凝视着尤里安的双眼,乐芙兰说着信任的话语,心中却在不断的摇头, ‘这样的性格或许还是太过柔弱了,看来原本准备的手段如今也不能再继续保留了。’ 轻抬素手,为尤里安整了整衣领,看着他低头将派发下的一柄带着锯齿的短匕郑重的放入腰包, 乐芙兰挥手招来一人, 她一身白衣法袍面佩白纱与乐芙兰装扮相似,却有着与尤里安相仿的沉默。 待到她站定脚步,乐芙兰缓缓开口叮嘱尤里安道: “她是索菲亚,我在奥法之拳中的好友,曾经为大魔法师格雷里戈·哈斯塔效力,如今为了帝国的未来选择与联盟站到一起。我…将她交给你,你可以完全信任她,就像信任我一般。” “她会指引你去往一处奥法之拳在不朽堡垒的秘密据点。” “我已收到确切消息,以格雷里戈为首的那部分人今夜正在一处秘密据点举行会议,我要你铲掉他们。” “他们虽然是奥法之拳中名义上的中间派,但事实上却与我在奥法之拳中的敌人暗中勾结、私相授受,为暴君效命。这种行径,无疑在危害着帝国的安全。” “尤里安,找到他们,砍掉他们的脑袋,那些人的魔法造诣虽然强大,但我对你却有十足的信心,希望你能尽快任务,然后索菲亚会带你与我会合,届时,我们还要去铲除那些真正的恶徒,帝国的蠹虫!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黑暗与邪恶。” “是!”尤里安穿着一身软甲,正色应声道。 庭院里, 斯维因的讲演已然结束,一队队热血激昂的士兵披着夜色离开,去往预定的地点等待战斗的开启。 还留在驻地庭院中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芮尔与加布里埃尔,也在这时前来与尤里安道别。 “先生,请保护好自己。”加布里埃尔穿着一身轻便的软甲,套着一件黑色大风衣满脸认真,尤里安以拳头抵了抵他的胸膛回应一句“我会的。” 作为联盟全力一击的大计划, 今夜,注定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战力强大、适合独自战斗的尤里安被分配去了斩首的行动,而战力没有那么强的芮尔与加布里,则要随着斯维因一起去面对战场的决斗。 加布里操控微尘的能力很适合做战场侦察,而一旁的芮尔则被一身足有几十斤的厚重铁甲包裹着,只露出一双金红色的眼眸死死的盯住尤里安, “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连带着母亲的那份一起!”好半晌,带着分量的铁拳重重挥出,却是轻轻落在尤里安的肩头,女孩的话是那么简单直接,却带着一股滔天的杀意, 而最是知悉她实力与潜能的尤里安,则是轻轻探手,揉了揉黑色的钢铁铸盔,给出一句别样的承诺:“我说过的话,从来都要兑现,不论将要过去多久。” 芮尔笑了,她离开了,带着得到答复的满意,与加布里埃尔一起追随着斯维因的脚步, 这个夜晚,或许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战场与战斗, 在最后留下的乐芙兰也转身离去以后, 还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尤里安,以及一身耀眼白色的索菲亚。 “可以行动了么?” “可以了!”冰冷的声音与冰冷的眼睛如刀子一般冷却了那有些灼热的心, 抬手摸了摸腰间,尤里安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 “那就走吧。”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天空中,浓云翻卷,雷声轰隆, 夜,更深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疲惫的心 格雷里戈, 全名格雷里戈·哈斯塔,是帝国内少有的魔法水准就连乐芙兰也会称赞的大魔法师,作为奥法之拳的一员,名声响彻帝国。 而他的妻子,有着‘红女巫’之名的阿莫琳·哈斯塔,是一位精擅魔法,实力丝毫不弱于丈夫的资深魔法大师。 据索菲亚的讲述,这夫妻二人早在十几年前,实力便已达到了凡人能够抵达的极限, 又在加入了奥法之拳,学习到了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秘术,如今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靠着夫妻共力同心,这二人在奥法之拳一众人中鹤立鸡群,拉拢了许多不愿加入派系的魔法师自成一系,被乐芙兰称为‘骑墙的中间派’。 既然是骑墙,按照尤里安的理解,理应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但是据索菲亚所言,他们不但一口回绝了苍白女士带着‘宽厚与诚意’的亲自上门邀请,那位‘红女巫’还当着无数法师同道的面公然对女士冷语相加,甚至威逼要将女士的‘阴谋’尽数告知于大统领知晓。 呵,女士哪有什么阴谋! 尤里安看到了这一刻飘扬在索菲亚嘴角的讥讽,心中暗暗叹息, 若放在其他时间,这种行为或许还可以用一句‘道不同’来强自解释,但放在如今,却是一颗极端不稳定的炸弹——尤其是当联盟已经决心要对最高御座上的暴君发起进攻的重要时刻。 如果说,奥法之拳是一座拦在众人面前的大山, 那么乐芙兰的加入只不过是将其中的几座山头搬开,而剩余的那些高沟险壑,若是愿意服从,便如身边的索菲亚一般,若是不从,则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被铲平的对象! 也因此, 在一月的倒数第二天夜晚,在婚典的前一夜,计划正式实施的这个夜晚, 当联盟得到确切的情报,告知有一场宴会会召集所有的中间派法师参加时,几乎无需考虑的,联盟的三位巨头便一致决定了目标。 “所以,我说的这些你都清楚了?” “嗯。” 或许是为了任务的绝对保密,一直到去往宴会地点的路上,索菲亚才真正向尤里安陈述了任务的始末, 从初时的明争暗斗,到对方的身份与实力,再到联盟的境况与任务的重要性, 索菲亚就像个机器人一般冷冰冰的将一切都尽数告知于他,而后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尤里安一人。 而他尤里安要做的,就是用他那超人般的力量,将大山扫平,变成坦途。 “轰隆————!” 天空中,一道弧光自云层间穿过,不一会儿低闷的雷声隆隆响起,带着几分压抑令地上的窗扉又关上几叶, 天空下,孤独的身影站立在黑暗塔楼的顶端, 从这里,能直直望到远处的古堡,望见那里灯火辉煌的景象。 只不过,与那里的热闹相比,尤里安拈着一柄短匕,身形却是完全融入了黑夜之中。 一双眼瞳缓缓闭上又睁开,在经过了十又三分之一个呼吸后,灰色的火焰将瞳孔完全点亮, 那一秒,无形的杀机在悄然蔓开。 … “格雷里戈阁下,感谢您的邀请,祝福您与红女巫阁下,也祝福您即将出生的孩子,愿智慧与健康伴随着她。” “谢谢您,斯塔夫斯阁下,愿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这里是一座装饰古朴的大厅, 些许彩灯绕着墙壁,几张长桌,几把长椅,些许食物与饮品,便构成了宴会的全部。 这些若是放到中心区居住的富豪们眼中,恐怕只会被笑掉大牙, 但——魔法师们许多时候在意的并不是那些黄白之物, 在他们眼中,那衬着托盘摆放品质上好的魔法水晶,托盘中央带着狂野气息的兽骨肉,是千金也难换来的珍品。 为了今天的这场宴会,格雷里戈下足了本钱,将多年搜集到的平日不舍得拿出的宝物通通摆上了桌盘, 这也难怪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法师同道们,一个二个热情满满,脸上的褶子就像盛放的雏菊,对格雷里戈百般恭维了。 轻轻抬手,从走过的侍女那儿拿过了一缎洁白的绸巾,拭了拭鬓角的汗珠,格雷里戈目光越过人群,遥遥望向了不远处壁炉旁沙发上倚坐着正与一位女法师低笑着交谈的妻子阿莫琳, 原本心中那点儿肉痛的感觉,瞬间便通通消失———— ‘反正明天之后我就要离开了。与其留着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如将它们拿来当作对这些好友们多年照顾的感谢吧。’ 在邀请宾客的时候,格雷里戈并没有告诉他们宴会的真正目的,也没有告诉他们为何要不早不晚的正好掐着‘世纪婚典’的前一夜举办, 因为格雷里戈并不想大张旗鼓,他想悄悄的离开,就带着妻子与两个仆人,并不想被人挽留。 微笑着与又一位走上前来攀谈的法师闲聊了几句,难得有片刻空闲的格雷里戈将目光望向了窗外暗沉的天色,心中却满是苦涩————如果有可能,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他身为贵族之后,又是奥法之拳的成员,本应是帝国的守护者,如今却在心底萌生出了退意, 这不仅是因为他那怀孕的妻子与即将出生的孩子,更是因为他对眼下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世道艰难啊!” 收回了目光,格雷里戈笑着加入到了另一个对话之中,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曾经,他们都是最骄傲的诺克萨斯法师。 他们的帝国疆域遍及四海,军队天下无敌, 法师们为帝国的开疆拓土奉献着心智力量,在享受着帝国源源不断胜利带来的喜悦与荣耀,也得到了从世界各地运送回的魔法器物的滋养,那是一段美好的岁月, 时至今天,一直被人称为诺克萨斯黄金的五十年。 只是不知何时起,一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帝国,开始失败了。 一场失败,也许是因为疏忽大意导致。可当源源不断的失败接踵而至时,不只是底层的人民在质疑,就连高高在上的法师们也会变得不再自信。 当无敌的信念消失,那么等待这个国家的会是什么,格雷里戈从过往无数的历史书籍中早已知道了答案,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挽回,就像曾经的导师与千千万前辈们做的那样, 只是,那位曾经高高在上,权柄天下无双的大统领,早已没有了过去的英明与睿智, 他……老了!就像每一个变的苍老的人一般,就像格雷里戈的心一样,开始满足于眼前,开始止步不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离去的决心与赶到的杀意 “这不是一个法师应该有的信念!” 许多时候,格雷里戈都在心底呐喊,当本应追逐无限的法师开始畏惧向前,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战争与权力金钱的斗争中时,他便就此走上了歧路。 每到这时,格雷里戈都会不自觉想起当初教导自己的导师说过的话“神秘而崇高的魔法,是值得一位法师终生追逐的!” 格雷里戈无数次汗颜,越是经历的多,才越是明白当初导师离开的决定,是那样的正确。 就好像今天的格雷里戈一般,他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 尽管——如今的他年龄还不过四旬,正是一位法师精力与实力的巅峰时刻,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在迅速的衰老, 不是身体,却是心灵的老去。 这是异常可怕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般,令格雷里戈久久无法凝神冥想,脾气也变得暴躁了许多,甚至有一次还伤害到了自己的妻子——这是格雷里戈怎样也无法忍受的! 在向妻子真诚的道歉以后,格雷里戈心中的退意便如奔涌的潮水再也无法被束缚, 正逢妻子怀孕即将生产,突然的,他便有了决定—— 或许我应该像我的导师,与那些老友一样离开不朽堡垒,离开这个身不由己的名利场。 与其在不断的争斗中沉浮,格雷里戈宁愿去往帝国的边疆教化民众,让诺克萨斯的力量在那片蛮荒的地带得到彰显。 灯火摇曳,欢场热闹非凡,而格雷里戈却只感觉格格不入, 望向妻子, 格雷里戈觉得妻子会理解他的做法,更会认同他的决定。 只是,不管明天如何, 至少今天,他还依旧是诺克萨斯奥法之拳,是帝国法师的中流砥柱, 既然身份如此,就要继续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大步迈开,大厅靠着壁炉的位置有一个不大的台子, 那里是格雷里戈事先便准备好的舞台, 站上那里,面对着大厅内熙熙攘攘的朋友与同道,格雷里戈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催动魔法为自己扩音: “朋友们,请静一静,我有个事情想要宣布。” 深吸一口气,在众目之下演讲,以格雷里戈的身份并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绝对是特殊的,他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以帝国法师的身份面向其他人, 而明天之后,他的名号中将再没有奥法之拳这四个字眼,留下的只有潜行修行的法师,一个好丈夫,还有未来的好父亲。 目光略微环绕一周,在最后与壁炉旁的妻子相视, 那一刻,格雷里戈看到妻子对他点头微笑,而后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那模样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让他身姿变得更加挺直,声音也更加洪亮。 “承蒙错爱,鄙人格雷里戈·哈斯塔,得以担任奥法之拳副团长之位十余年,首先,感谢诸位支持!” “哗啦啦!”掌声响起,能参加今夜晚宴的,每一个至少都与哈斯塔夫妇有着良好的关系,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掌声四起。 掌声过后,格雷里戈沉声道: “在过去的年岁里,鄙人虽没有大的功勋,但在任之时战战兢兢,时刻不敢有任何的疏忽,以至国家利益蒙受损失。” “只是今天,鄙人在经过认真仔细的思考之后,却做了一个决定…”深吸一口气,格雷里戈轻声却坚决的道:“我决定辞去奥法之拳内的一切职务,并决心从此回归最初的道路,为追寻魔法真正的奥义而倾尽终生。”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不只是城堡大厅内的一众法师,就连窗外远方注视着这里的尤里安在听到格雷里戈的‘辞职’决定时,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中也露出了些许讶异。 “为什么!?”大厅中,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共同的心声,面对这一问题,格雷里戈低头轻笑了一声,躬身牵起妻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搀着她站到自己的身边,而后面对所有人沉声道: “鄙人如今已是三十有七,操劳内外事务常感精力不济,又逢妻子阿莫琳生产在即,老来得子着实无心政务…只得申请辞职。” “明日婚典之后,我会向大统领当面提交辞职的文书。往后的事情,就要劳烦诸位多多上心了,而我,会在之后离开不朽堡垒,前往北疆,教化蛮众,为帝国尽最后的力气。” 看着一众想要劝阻的人, 格雷里戈抬手道:“请不要劝阻,诸位皆是我的好友旧识,离开的事情,我暂时不想令太多人知道。” “可阁下离开后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忍不住的问出声,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没有格雷里戈阁下与阿莫琳阁下,我们要如何面对苍白一系与阿多夫一系那两方势力的咄咄逼人!?” “是啊是啊!”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立刻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断的有人说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残酷事儿, 奥法之拳虽然是帝国法师之最,但诺克萨斯一贯以力为尊,斗争并非完全不允许,更何况法师想要使人消失, 即使是最天才的刑讯官也不一定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想到哈斯塔夫妇离开后的景象,许多人心中充满着悲伤, 不只是因为从好友眼中看到了离去的决意,更是为了自身那愁云惨淡的未来。 奥法之拳,是一个名利场, 比起诺克萨斯,他充其量不过是小了一点儿, 但却更加残酷,也更加现实。 “或许,明天你们就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引得大厅为之一静。 是谁? 众多法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寻找着说出那句‘狂言’的人,但看遍了大厅一周,却是一双双面面相觑的目光, 片刻之后,众人的视线重新聚集,却是看到壁炉旁台子上的格雷里戈一脸严肃的越过人群望着窗外, 而当众人齐齐看向那里时,才猛然惊觉不知何时,那青花石的窗台上竟然悄然无声的立着一个人, 一个...满身杀意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尤里安的刺杀法则 有刺客? 这是在场所有的奥法之拳们心中第一秒涌现在脑海的念头,随即第二个念头便是———— “是谁派你来的!?” 作为宴会的主人,格雷里戈替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在他说话的同时, 头顶悬挂的吊灯上,一道幽蓝色的光幕降下,毫厘之间将尤里安与宴会分隔,光幕形成,所有法师心中都轻松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尤里安的刺杀法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群战 战斗中的优劣关系转变的如此之快! 上一刻还安之若素欣赏格雷里戈掌控雷霆的奥法之拳们, 在看到尤里安秒杀一人后,瞬间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开, 在并不广阔大厅中,各色的魔法闪耀,法师的身影在空间穿梭, 这一秒,有的人选择了保护自己为先,有的人却操起魔法向着尤里安所在处一股脑宣泄下来。 “雷霆!”在自己的宴会上被杀死一人,格雷里戈双眼顿时一红,恐怖的魔能在宽大的法袍下激荡,愤怒使得他下定决心不惜代价的杀死敌人, 手中的法杖光芒闪耀,城堡外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响, 风云翻卷,银蛇狂舞, 尤里安无需回头,便能感觉到一墙之外那伏压而下的恐怖威能。 ‘奥法之拳果然没有凡人。’尤里安心中暗道, 在与格雷里戈真正交手之前,尤里安对于奥法之拳实力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敬重的苍白女士, 在行刑日那天,他曾隐藏身份与对方有过片刻交手,当时便被其精巧的魔法造诣深深震撼, 而眼下,同为奥法之拳的格雷里戈却给了他迥异于乐芙兰的另一种感觉。 如果说, 苍白女士所用魔法,更多以神出鬼没的方式寻找对手的弱点,那么格雷里戈所擅长的雷电法术就是正面以力压人, 这是一种近乎王道的战法, 自符文之地有了第一个学会使用魔法的生命起,雷霆,这一发自天空的能量便一直是诸多法术中力量的代表。 面对雷霆,敌人往往先被其恐怖的声威动摇心智,再被煌煌天雷击溃防御以至生命败落。 对于实力较弱的人而言,面对恐怖的雷霆法术,往往能做的只有艰苦支撑,将法术的比拼变为能量的消耗,最终以更深厚的积蓄取胜, 但尤里安今天来到这里,却不是抱着与对方比试身手的心思, 他是刺客, 即使很多时候他比起刺客他更偏爱武士的战法,但这依旧不能改变那早已融入进他血液中的战斗方式———— ‘一击必杀!’灰芒乍现,瞳光爆亮。 清风拂面, 在早已被魔法能量所充斥的大厅中,这样的微风着实有些古怪, 但唯有直面微风吹拂的格雷里戈,才会知晓这风中有着怎样滔天的杀意。 “啊————!”星芒闪烁, 飘渺灰光宛若一缕青烟随风跃动,又在眼前迅速放大, 同一时间,格雷里戈身旁响起了女妖咏唱般尖锐的啸音。 这声音在极短的时间里爆发出了极强的音波,震荡了空气,令穿梭而来的尤里安大脑一昏,握着锯齿短匕的手有了几不可察的颤抖, 而下一秒,猛然回神的格雷里戈突然震荡周身能量,与阿莫琳手中猛然挥落火焰长鞭一同,将尤里安逼退。 “夫人!”一个闪烁后,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头顶的吊灯之上,手擎灯锁,凌空虚倚,一双眼眸紧盯着站在格雷里戈身边的那抹红色身影, 阿莫琳·哈斯塔,‘红女巫’。 尤里安脑中闪过她的身份。 刚刚,就是她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出手阻挠了自己针对格雷里戈的必杀一击。 音波攻击,夹杂着火焰的鞭笞,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用出, 只凭这一点,她的名字就足以被尤里安记住。 但也只是记住而已,却还不足以被他放在眼中。 目光扫过女人隆起的腹部,尤里安知晓,对于法师而言怀孕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不提那沉重身躯的负累,只是无法完全进入法师专注状态完成施法这一点,就足以使其实力大打折扣。 而尤里安刚才意料之外的失手,既是因为过度的自信,也是因为没有想到在那种情况下,这位女巫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我没事,对付敌人要紧。”在一击逼退了尤里安后,阿莫琳已是一脸苍白,身形摇晃,额头上汗珠细细密密,捂住腹部的手死死的绷紧,满是痛苦模样。 “诸位同道,助我一臂之力,杀死来犯之敌!”身为敌人的尤里安能够看出阿莫琳此刻的状态,对妻子状态更加了解的格雷里戈自然更加心疼, 只不过大敌当前,他知晓轻重缓急,搀着妻子坐下后,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便开口向周围的法师同道开口请求, 而代价, ‘无非是那些珍惜的魔法材料而已!只要能杀死此贼,就是再加十倍又如何!’ 这一刻,格雷里戈心中已是恨透了尤里安,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自负实力对来犯的敌人还保有一分自矜身份的念头,可当他被敌人的攻势惊出一身冷汗,看到倒地毙命的同道,又看到为救自己而蒙受痛苦的妻子时, 那久居上位的杀伐之念便重新浮出脑海, 手握法杖,须发皆张,愤怒的格雷里戈已决心不再留手, 而大厅内,自他话音落后,那不断亮起的魔能光华便是法师同道们给予的回应。 在看到不久前还一身鲜活的同道如今冰冷倒地的画面,即使是再淡薄的人,此刻也会有兔死狐悲的心哀, 当十几个法师齐心同力时, 即使是尤里安,心中也不由被涌现出的孤立感包围, 仿佛在一刹那间这天、这地,这身前身后的一切,连同所处的古堡,都变成了霍霍磨刀的屠夫,欲要将他斩杀。 这种感觉,尤里安从未体验过,但却异样的真实。 他深知法师相较于自己这般的修行者而言,有着相对较为羸弱的身躯,因此他们往往时刻都会为自己留足后手, 而在格雷里戈的城堡中,更是不用多说, 就比如上一刻还被尤里安抓在掌中的吊灯锁链,下一秒就先一步拉开了杀戮的序幕, 紫色的雷光亮起,猝不及防下的尤里安只觉得掌中好似被火燎了一下,猛然撒手之后, 头顶的吊灯便骤然间放出光芒, 原本方才被他以空间魔法锁住的灯盏,这一刻竟奇妙的穿破了锁闭,化身为了自爆的炸弹。 “轰——轰轰——!” 一枚灯盏爆炸, 火焰化为蛇形飞扑而至,尤里安瞬间凌空飞跃,避开了一次爆炸, 可吊灯上却有不下上百个灯盏, 在魔法被触发的一瞬间,化作百十条火焰之蛇, 穿梭于大厅上空,追逐着尤里安的身影,逼得尤里安连连闪躲,好不狼狈! 而在同一时间,来自奥法之拳们的攻击也到来了, “啊!”一声尖啸在身边炸响, 比起不久前的红女巫, 这一声啸音中气十足,能量充沛, 瞬发而至,向着尤里安而来, 尤里安避之不及,身形微摇, 立刻便有从三个方向射出了百十枚奥能飞弹。 这种飞弹体积小巧,但能量与速度却甚是惊人, 只一瞬间,那被震荡的空气就撕开了包括着尤里安的外甲,在他小臂处留下了一个散裂的黑印, 有戏! 眼看敌人陷入危境,更多的攻击纷至沓来,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要将尤里安淹没。 而尤里安, 面对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起伏, 在无人察觉的眼底,灰色的瞳间突然悄无声息的有几道游丝般的黑线浮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爱与求 无人发现,这一秒出现自尤里安灰色瞳孔中的变化, 但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来自大厅魔能力量的变化———— “那是…!” 灰色的光夹在在百千魔法的华光间并不起眼,但其力量,却堪比这世间最锋利的剃刀,一瞬间将所有迎向自己的攻击撕毁———— “噗——!” 这一幕着实惊骇, 微不起眼的光芒却有比肩天地的力量,刹那间大厅中的魔能从碰撞到湮灭,再到————被灰色的光华完全取代,只用了不过一个呼吸, 而下一次呼吸,冲进口鼻间的,却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唔!啊!”一刹那间,大厅中响起了数道惊叫, 那是不敢置信的法师临死前不甘的呐喊,他在用生命最后的音符控诉: ‘为何!’ ‘为何天地间还有这般力量!?’ ‘这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这是————’ ‘来自世界的伟力!’ “他得到了它!竟然真的有人得到了它!” 那一刹那,有鬓发苍白的老法师满脸妒嫉的嘶声呐喊,随后便被尤里安一击斩成两段, 而距离稍远些的格雷里戈还未明白这话间的含义, 倚着沙发而坐的红女巫就尖叫了起来: “是苍白,是那个贱人!只有她,只有她可以,她对我们动手了!” “格雷里戈,逃吧!快逃吧!”妻子的声音里, 充斥着格雷里戈从未见识过的绝望,而绝望之后更是说出了令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的话语, 逃? 让一位奥法之拳逃走!? 格雷里戈双目瞪圆, 满是不信, 而大厅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奥法之拳却早已先于阿莫琳的话语开始溃散, 这种时候, 再无人顾及得上格雷里戈的请求,那些上了年纪的奥法之拳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 纷纷拼了命似的催动着传送魔法, 可片刻之后,留给他们的却是死一般的绝望———— “空间…空间被封锁了!” 什么时候!!!? 直到这时,一众奥法之拳们才第一次真正正眼去看尤里安, 看着那黑衣身影顶着的一双眼眸,那眼底的灰焰,是那般晶莹,那倒映的符文, 是他们、以及无数先辈追逐一生却望而不得的瑰宝———— “世界…符文。” 有人喃喃出这个名字, 随即好似瞬间苍老了百岁一般丢下了从不离身的法杖,而后被暴虐的空间能量撕碎, 也有人不甘的试图反抗或是逃跑,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 那一切都是徒劳的, 最终的下场, 只有死, 被割断喉咙,或是刺穿心脏, 像那些普通人一般,死的毫不甘心。 这其中,或许只有格雷里戈还没有放弃, 但这不是因为他有超过别人的勇力, 而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知道曾经的事情。 那场发生在二十二年前的悲剧,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包括家学渊源的红女巫, 而当时的格雷里戈虽然天赋秉义, 却远不到那个高度。 “格雷里戈,逃走吧!逃走吧!你活着,也许还有希望!”阿莫琳看出了丈夫的倔强,但世界符文的力量,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是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阿莫琳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为何能掌控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力量, 但她却知道,若没有意外,他们可能再也无法呼吸到明日清晨的空气了。 同样也再无法见到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了。 低头抚着隆起的腹部, 阿莫琳眼中一片绝望———— “至少…至少…” 大厅中的法师被疯狂而迅速的屠戮着, 这些在帝国内地位与实力无人可及的法师们,在尤里安面前脆弱的宛如初生的羔羊, 每一道灰光划过, 便有一人倒地不起, 那放在外界价值万金的珍贵法杖, 在这里, 却被随意的丢弃,被践踏,被轻而易举的碾成两段, 这种巨大的实力差距能瞬间击溃任何人,也包括格雷里戈。 同道们一个个倒下,刚才还热闹的宴会转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浓郁的血腥味儿,与法师们身死后从体内逸散的魔能卷在一起,化作呜咽的风在大厅内盘旋, 那凄厉的声调,好似刮骨的刀一般,不断分割着男人的心智, 也是在这一刻,格雷里戈彻底崩溃了。 年近四旬的中年法师,身形颤抖的僵立在台上,手指死死攥着法杖的杖柄,却再也无法静心念诵哪怕一个法术, 他的心乱了,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死亡,想到了身后的妻子,与未出生的孩子, 那种彻骨的悲凉与男人最后的倔强互相交织,互相撕扯碰撞, 每一秒,都让他心如血滴, “求…求求你…”膝盖触及冰冷的地板, 那种感觉自他成为奥法之拳后便再未有过, 作为帝国法师的基石,奥法之拳拥有面对大统领也无需跪拜的权力, 而这份面对强权也无需屈服的底气,在面对绝对力量的时候却崩溃的那般轻易———— 望着缓步走来的男人, 大厅里的血液如潮水翻涌,却完全不能靠近他分毫, 十几位奥法之拳,联合起来,也不过只能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拇指大小的焦黑, 甚至于,现在再看,那焦黑有些出奇的扎眼, 那仿佛是对手的嘲笑,嘲笑他们的羸弱,如果有可能,格雷里戈不愿遭受这屈辱,宁愿以战死作为生命的结束, 但他不能———— 他身后就是怀孕的妻子,与那未出生的孩子, 他怎么也…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让他/她连看这个世界一眼都没有就沉默的死去。 所以他屈服了, 用着他从未有过的姿态,匍匐在地上,祈求着恶魔的宽恕。 “求求你…求求你…” “你可以杀死我,但请你…请你放过我的妻子,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格雷里戈的声音中带着痛苦,而一旁沙发上的阿莫琳,听着丈夫的声音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柔软的嘴唇轻轻抖动,说着同样的祈求———— 或许我们皆可以死,但至少…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冰凉的泪花儿从眼角滚落,阿莫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但母亲的爱却让她甘愿低下高贵的头颅,做任何一切事情。 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快点结束这里的杀戮,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阿莫琳瞬间睁开了双目,用带着愤恨的目光去看那声音的主人:“索菲亚!是你!你果然背叛了帝国!” “背叛帝国?呵…明天之后,我们才是帝国!而所有拒绝了苍白女士的人,下场只会是帝国的背叛者!” “原来…原来你早就是…” “少说那些废话!”一道劲风扑面,阿莫琳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堵死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杀掉他们,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索菲亚的声音依旧冰冷,就像北地的寒风,让听到这话的格雷里戈拼命的以头抢地, 而阿莫琳,则是艰难的撑起手臂将身子靠在沙发的软背上,低头抚摸着腹部,眼中的慈爱缓缓被痛苦取代,直至闭上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允我承诺,予你自由 无声的悲凉在空气中弥漫,血腥的风将城堡的大厅化为‘厉鬼’的游乐场, 声声呜咽好似生命的倒计时表,随着那愈发逼近的血腥味道一起,宣告着生命的逝去。 “几个月了?”就在阿莫琳痛苦又绝望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没有了初见时的狂傲,也没有了杀戮时的冷厉, 带着平静,好像左邻右舍谈天说地时的语气一般,轻柔的问。 “八…八个月了。”阿莫琳睁开眼睛,看着那双灰瞳注视着自己,看着那拿过武器的手一点一点落到那隆起的腹上,眼中闪过一抹希冀,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手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隔着衣衫触到了腹中,那一刻,阿莫琳感觉到了魔法能量的蔓延,一股充满生机的力量透过那炽热的手涌入了她的身体, 瞬间便将她一身的疲惫与痛苦扫清。 “这…这是…”红女巫惊异的睁大了双眼, 在对方的手中,她感受到了一股纯澈的生命能量, 那是比她见过的所有生命魔法与圣物还要强大百千倍的力量, 却是不要钱一般纷纷向她涌来, 那一刻,阿莫琳感觉自己置身在了春意满满的天堂, 那是柳条抽枝,是青草破土,是天蓝水绿,花鸟歌唱, 腹部轻轻蠕动,孕中的孩子也一定感受到了这异常温柔的力量, 所以才会快乐的回应着, 也许他/她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吧,想要见一见这个世界。 她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长的像我还是像她的父亲? 会调皮还是稳重, 会开心还是快乐? 但不论怎样, 她都不要再学习魔法了… 即使那是世界上最神奇也是最美妙的力量, 但与它同行的,却是这世间一切的痛苦。 ‘我的孩子!’ 阿莫琳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泪流满面, 望向尤里安时,已经少了憎恨, 多了几分感激, 如果今天自己夫妇与孩子注定难逃劫难, 那么至少…他留给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一个美丽的梦。 短暂,却胜过一切! “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孩子, 愿健康与智慧常伴于她。”就在这时,尤里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与之一同的, 是站起的身子与离开的手, 阿莫琳突然想起, 这似乎是之前某位法师祝福自己的话语, 那时候,她露出的是笑容, 而现在,不知怎么她却是泪水止不住的流。 “会的,一定会的!”阿莫琳低声哭泣着, 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就连格雷里戈, 这时候也停下了重复不断的动作,噙着泪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或许, 眼下唯一不和谐的,就只有一身白袍冷冰冰的索菲亚了:“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尤里安看着这个女人, 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索菲亚愣了一愣,而后就见尤里安转身,向窗户的位置走去,不由的皱眉问道:“你要将动手的权力交给我?” “不。”跃上窗台,尤里安望着天空乌云翻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就是这个字,让索菲亚神色一冷:“你要放过他们?你还记得女士交代给你的…” “女士要你做的,只是为我引路,不是么?”尤里安打断道:“按照帝国的律例,对于俘虏,主人有绝对的处置权。” 微微侧头,撇了眼满目冰冷的索菲亚,尤里安目光望向了拥在一起的哈斯塔夫妇,开口问道:“当初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格雷里戈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的点头,同时抱紧了自己妻子:“我们…我们夫妻二人本就决定在明天婚典之后离开不朽堡垒,如果你…您,能放过我们,我以家族家族名誉起誓,终其一生绝不再踏足不朽堡垒,也再不干涉帝国任何政务!” “那么,你自由了,在离开不朽堡垒后。”尤里安目光瞟向索菲亚,看到这个女人脸色从冰冷到阴沉, 再到握紧拳头 尤里安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直到她慢慢松开手。 “希望你不要后悔!”索菲亚恶狠狠的瞪了满心欢喜的哈斯塔夫妇一眼, 下了句狠话。 而尤里安的回应却十分平静:“我不会后悔, 也相信誓言。如果背叛, 我会亲自上门讨债,不论在天涯海角。” 最后望了望阿莫琳隆起的腹部,尤里安收回了目光,望着银蛇狂舞的天空,自言自语的轻声道: “呵,我会相信你,可不是因为你的誓言。” 话音落下,人影消失在窗外, 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索菲亚。 她终是没敢违背尤里安的意思,对格雷里戈夫妇下手, 而在两人离开后,过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格雷里戈与阿莫琳才重重的抱在了一起,哭泣,泪水是悲怆的旋律, 而离开,是早已下定的决心。 “谢谢您的仁慈。”无言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窗外又卷起一叶狂风, 将它吹到了乐芙兰的面前。 “你放走了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身白衣脸带面具的乐芙兰眼神阴晴不定, 望着尤里安,她的目光既有不满、又有欣慰,但最后却是当着索菲亚与数位法师面前,一拂袖敲在男人额头正中央那不知是惩罚还是饶恕的‘惩戒’,在尤里安眉心间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红印。 对于这一击,尤里安没有任何辩驳的承受了下来——他也应该承受,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刚刚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放走敌人,这是连刚入伍新兵都不会犯下的错误, 在如此关键的夜晚,这可能会使得联盟的计划整体崩盘,牵连害死无数人。 但———— 尤里安就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对一双有着八月身孕的夫妻,尽管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习惯了杀戮。 或许是因为那个呆在母亲肚子里却早已不安分的想要见一见外面世界的孩子?亦或是阿莫琳无意间低头时的温柔让他想到了自己远在特里威尔的父母? 尤里安不清楚,只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中有着近乎无限的温柔,对于那个小小生命,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 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那对儿夫妻会信守承诺,离开不朽堡垒不再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站在你身边的人 法师小队开始行动了, 以乐芙兰为首的奥法之拳,为了推翻达克威尔的目的,开始向着今夜的第二个目标全速行进。 尽管尤里安刚才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但——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不久前一人灭杀十几位奥法之拳的‘壮举’,即使心中有不满,也无人敢像乐芙兰那般直接表现出来, 诺克萨斯实力为先,这铁一般的法则早就刻印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即使是苍白女士也不例外。 你看她言语上虽然百般责怪,但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不满,尤其是作为队伍的领袖,她独自一人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身边左侧落下一步跟随最近的便是尤里安, 这就是地位的象征。 而这位队伍的领袖此刻正在为自己得力的‘战将’讲述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目标—— 那是与身边这些法师有着同样身份的人,同属于帝国法师之首‘奥法之拳’的战斗序列,但不论是行事还是作风却都与‘自己’这些人完全不同,甚至与‘传统’背道而驰。 不止如此,在整个符文之地的名声也早已是一片狼藉,他们就是——黑魔法师。 “你知道么?不朽堡垒以东的那片巨大的海凹,就是千年前一场惨烈的战争,由黑魔法师们留下的。” “从那之后,畏惧于他们力量与无所顾忌风格的人们就将他们视为了大陆的公敌,千百年来反复追杀。” “放眼整个符文之地,也只有帝国有能量也有魄力将她们收留。可即便如此,他们在帝国的旗帜下依旧是不知悔改,除了达克威尔的话以外谁也不听,不仅处处与如我这般的传统法师作对,更是借着大统领的名头私下里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卑劣勾当。” 乐芙兰的话仿佛意有所指道:“我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刻满了符印的女孩?” “恰好那些黑魔法师们最爱做的就是从事各种魔法实验,尤其偏爱以活人为标本的人体实验。”好似随意一般瞥了一眼尤里安,乐芙兰清楚看到了他不自觉握紧的双手,心中满意随即岔开话题压低了声音责怪道:“尤里安,这一次你让我很失望。” “因为你真的做错了!” 看着低头沉默的男人,乐芙兰脸上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你与他们之前并无半点交集,不熟悉他们的过去、做过的事、以及行事的风格,单凭借自己的判断就放走了威胁最大的两个人,如果他们没有如你所说那般遵守承诺离开, 而是将事情告诉给了敌人, 乃至达克威尔。那么你的举动就将置我们所有人于危险的境地当中!” “今天, 你可以因为仁慈放走哈斯塔夫妇,难道明天你遇到了邪恶的黑魔法师,也要因为他们那不明真假、不知伪装的善良而放过他们么?那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有时候, 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一次、两次,你可以正确无数次, 但只要错了一次, 就足以后悔一生!” “女士教训的是。”面对乐芙兰长辈一般的训话, 尤里安从始至终低着头应声连连,脸上神态如水般平静, 他这副模样让看到的乐芙兰心中是又爱又气, 爱的是,这种发自心底的善良在诺克萨斯是比任何宝物还要贵重的品质; 而气的却是,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又做了无用功。 这小子, 有时候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表面看上去似乎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不论谁来请求,只要力所能及都会考虑答应, 但乐芙兰深知那不过只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而已, 一旦触碰到尤里安一贯以来的坚持,那么你将立刻看到一个长着坚壳和利刺的刺猬, 除非真正血流到干,痛深入骨, 他怎么也不会主动改变。 “尤里安…别怪我。”乐芙兰心中叹息,这样的尤里安着实有令人喜欢的紧的地方, 但…世界不是美好的童话, 在壳硬到无人可以砸碎以前, 总要受过几次伤才能成长。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乐芙兰浅绿色的眼眸无端变幻了一刹,半个呼吸后,一旁的尤里安身体就就肉眼可见的颤了一颤。 “怎么了?” 尤里安脚步停住,同一时间乐芙兰也好似同步一般止住了向前的步伐。回头看着他从胸口衣襟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水晶,水晶此刻正散发着惊人的能量。 随即,便有带着哭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尤里安…你快来呀!姐姐…姐姐她刚刚被人袭击了!” “什么!?”虽然没有说话,但尤里安那猛然摇晃的身躯却无声的道出了莫大的震惊。 那即使被正面砍上一刀都不会有半分颤抖的手在这一瞬间竟差一点握不住拇指大的水晶,还是乐芙兰眼疾手快将它一把抓过,冷声喝问道:“别哭了!说清楚,你姐姐是谁?又是谁袭击了她!” “不…不知道。”水晶对面的人此刻明显是慌了神,即使被乐芙兰厉声喝止,依旧嘤嘤哭个不断,好半晌才语调颤抖的说到:“我没有看到…只是…只是感觉到了姐姐房间里传出了魔法波动,当我赶到的时候,姐姐已经昏迷在了房间中,周围全是血,有侍女与仆人的,也有...也有......”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乐芙兰举目望去,正看到尤里安一脸面不改色的将崩断的手指重新扶回原位, 随着点点生命之光的亮起,尤里安望向了乐芙兰, “现在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乐芙兰一眼就看出了尤里安的心思,面具下的双眸瞬间圆睁,恐怖的力量喷薄而出,将四周同样停下脚步等待的法师们吹飞, 一连退出了数步才站定脚步。 只这一下,就足以看出乐芙兰实力之恐怖, 但正面迎受了她气势冲击的尤里安却连衣角都没有半点摆动, 脸上的表情沉默依旧, 可不论是暗暗咬紧的牙关, 还是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眼睛,都让乐芙兰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乐芙兰扶住了额头,身子微微颤抖着,片刻后,猛地挥出一掌,打在了尤里安的脸颊, 这一击用足了全力,周围人可以清楚看见尤里安光洁的脸迅速的鼓起再到肿胀,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动摇半分。 “难道,那个女人,要比我...和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还要重要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乐芙兰的眼神已是尤里安从未见到过的恐怖,带着冰冷,失望,以及...残忍。 而在这样眼神逼视下,尤里安毫不意外的动摇了, 乐芙兰的话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不只是这次任务承载的意义。 一路照顾自己如同亲人一般的乐芙兰,追随自己托付信任的芮尔与加布里,甚至...还有远在特里威尔的双亲。 如果这次任务出现任何意外导致最终失败,那么他们都必定要遭到连累。 这是比‘她’,还要重的分量。 “…”颤抖的眼波,咬的咯吱作响的牙齿,还有杂着痛与迷茫的眼神。乐芙兰能看出尤里安此刻的犹豫,突然的,心底无端升起的暴虐就这样莫名奇妙的释怀了,化作面具下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并没有疯,没有到完全不顾一切, 那么,这一次的教训就是有价值的。 几乎是片刻之间,思绪翩翩的乐芙兰就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目光望向了一旁沉默的法师们,从中点出了一人:“菲利斯,由你带队,继续向预定目标位置前进,而我…” “女士!”乐芙兰话音未落,就接连有几声急促的惊叫,其中就有索菲亚以及被乐芙兰颠倒的菲利斯法师。 可他们话还未说,就被乐芙兰抬起的手阻止,这一刻的女士,白袍飞舞,发丝飘扬,一双眼睛有着令所有人低头的威严:“事态紧急没有时间浪费。我要你们为我拖延些许时间,我会…”看了一眼尤里安,乐芙兰的语气带着几分愤恨:“我会与这个混蛋小子一起速去速回。在我们赶回之前,你们只许监视,不许随意出击惊扰了敌人,违令的我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知道了么!” “是!”在如此果决的苍白女士面前,即使是再想劝阻的人此刻也没了声音, 而一旁的尤里安,就这样默默看着苍白女士语调飞快的嘱咐了一些事情后,然后看向了他, 这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发自心灵的颤抖。 “对…”他深深低下了头,嘴唇颤抖着张开。 “闭上你的嘴!给我把那些该死的话通通塞进你的肠子里!”头一次,尤里安听到一贯高贵优雅的苍白女士口吐芬芳之语, 也是头一次,他见到了乐芙兰宛若狮子一般发怒的模样,但那没有让他感觉到畏惧,相反,一股暖流在不知不觉间涌向心头 第一次,有人能这样坚决的站在他的身旁,毫无保留的在意着他。也就是在这一刻,伴随着女士毫不留情的一句“带路”的命令,尤里安在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血红嫁纱 从一处地方,赶到另一处地方,对于地域庞大的不朽堡垒而言着实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但好在不论是尤里安还是乐芙兰,都是实力远胜凡人的‘超凡者’,在不惜代价的耗费魔能之后,几乎不到半刻钟,两人便已经赶到了杜克卡奥古堡。 此时的古堡外,挂满了婚典的红绸绿缎,瑰丽的彩灯让往日宁静的古堡好似仙境, 但此时的二人却都无心理会那份美妙,径直便闯入了其中。 这才发现,眼下的古堡已是乱作了一团。 就在数分钟前,大小姐遇刺的消息便在卡西奥佩娅一声尖叫中传遍了古堡上下, 负责城堡守卫的士兵第一时间封锁了古堡城门,赶到了卡特琳娜房间外,便看到了涂满鲜血的房间, 这一幕曝光,无数第一时间赶到的族老家臣们立马认定了事情的严重, 一边派家医进入大小姐房间,一边开始争吵着报复的对象————对,就是报复! 在婚典前夜这个独特日子,婚礼的新娘遭遇莫名刺杀陷入昏迷生死不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仇人的手段, 在不朽堡垒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第一贵族世家与如今老牌贵族领袖家族之间的结合, 尤其是老贵族领袖家族还刚刚失去了家主, 这又怎能不让人浮想翩翩? 性子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拿出了武器要去几个仇人家上门‘点名’,即便是性子稳重一点的,也叫嚷着要立刻去面见大统领,陈述事情,请大统领主持公道。 就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家族中此刻唯一的‘杜克卡奥’,卡西奥佩娅站了出来,用她那得自恕瑞玛远古天神战士的力量震慑住了所有人, 而后下达了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个命令————封锁消息。 这场‘世纪婚典’, 不知道帝国内外有多少人在关注, 这种时候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即使是卡西奥佩娅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与一众家族成员一起在古堡内争吵不休、焦头烂额。 一直到尤里安与乐芙兰赶到, 争吵也从未断绝。 “报复!要报复!从没有人敢这样藐视杜克卡奥!” “不能报复,必须要先上报大统领知悉!” “不行, 必须先封锁消息!” 大厅内的争吵让卡西奥佩娅头疼不已,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尤里安与乐芙兰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瞬间被所有人感知:“什么人!?”有家臣大声喝问, 也有人迫不及待要出手擒‘贼’,但这些人连靠近都做不到就被烦躁的尤里安挥手掀翻撞到了大厅的墙壁上吐血不止, 而家中的领导, 卡西奥佩娅也没有为他们张目的打算, 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头撞进了来人的怀中 “尤里安!”卡西奥佩娅的举动, 着实看呆了所有人, 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尤里安这个名字,但他们却从没想过,那个自家大小姐的前男友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而本应与他没有任何干系的二小姐,竟然不顾礼节的扑进了那个男人怀中。 那熟练的动作, 那瞬间泛红的眼眶,很难不让人联想太多。 古堡中, 一些自认为有资历的老家臣立刻便想阻止,但他们还没开口, 就看到了尤里安身边站着的乐芙兰, 尽管一身白袍面甲罩身,但衣口处幽蓝色奥法之拳的标志还是震慑住了他们。 “卡特琳娜在哪里?”就在这时,尤里安张口说出了这十分钟以来的第一句话, 而早已是满脸泪水的卡西奥佩娅听到询问,连忙挣扎起身说道: “在房间里,姐姐似是遭到了魔法攻击陷入了昏迷,我不敢轻易尝试为她救治,只能让医生在一旁盯着,尤里安…” 谷毆 “去看看。”尤里安神情冰冷的打断了卡西奥佩娅,转身迈步便朝着卡特琳娜的房间而去, 门口站着的士兵不敢阻拦让开了道路,尤里安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入了新娘的房间,带着卡西奥佩娅一起, 而后面想要跟进来的人,则被乐芙兰转身挥手隔在了三米之外:“通通在原地站好!”乐芙兰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上位者气势,再兼那假面后冰冷扫视而来的目光,所有人都好似被莫大的恐怖注视一般僵在了原地, 而后就见乐芙兰越俎代庖下令道:“士兵,守护住这扇大门,不允许放这里一人进出,其他士兵封锁城堡,搜索所有通道、窗台塔楼、地下室,查找可能的线索,至于你们…” “给我把嘴和手脚都管好了,不要让我看到你们私下交谈或走动,不然————轰” 衣袖挥洒, 一道月牙状的弧光划过所有人头顶,没入了墙壁之中,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裂痕,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而看到这些人安静之后,乐芙兰转身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砰!” 大门一开一闭,外界的纷扰嘈杂尽数远离,周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走入房间的乐芙兰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门前一步处的尤里安与卡西奥佩娅,而后就是远处靠窗沙发旁两个瑟瑟发抖的医生,以及沙发上那一身嫁纱的女人———— “卡特琳娜…” 看到那被染红了胸口的纱衣,乐芙兰眼底流光闪烁,沉默了下来。 屋内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尤里安身上, 而此刻的男人,双目却有些出神。 “没变…完全…没有…变过。” 一进房间,尤里安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屋内布景, 轻纱柔幔,宽大的床榻,古朴的桌台与座椅,一切都与他过去见过的一般模样。比起一墙之隔的屋外红纱幔帐、灯火辉煌的喜庆, 在这里,尤里安没有看到一丁点儿的改变, 一切,都与从前无二。 这一幕令尤里安不由自主酸了眼眶,脚步迈出,踩在青色的地砖上, “哒、哒、哒、啪。”一声异样,尤里安一低头,眼神猛地一颤, 他看到了地砖上流淌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眼, 从脚下一路向前直至窗台沙发旁,在那里,躺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卡特琳娜…” 趿着粘稠的血浆,尤里安一步一步走到了沙发前蹲下,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那红色的发丝, 将它微微撩起,便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庞。 “我来了…”轻轻的呢喃,尤里安说着不明意味的话语,眼神死死盯着那张脸庞, 这一刻的她,是那样的安静, 倚着沙发的靠背,双眸轻闭,神态安静好像睡着一般,但飞溅的血滴,却和那划过眼眶的狰狞疤痕一起,让尤里安从未有过的痛苦。 “我来晚了…”是的,我应该早一点来的,早就应该来的… ‘如果我能早一些向你解释清楚,一切会不会不再发生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变天了 一瞬间, 尤里安心中涌现出这般念头, 随着手掌沿着卡特琳娜苍白的脸颊一路滑下,拂过嘴角,掠过肩头,最后落在了心口处, 那里,白色的嫁纱早已被止不住的鲜血染透, 三道狰狞的伤口撕裂了顶级绸缎制成的嫁衣。尽管过去了数分钟,又有医生的包扎,但依旧不断有鲜血流出,一根狰狞的断骨刺破了血肉,入目森森,让尤里安既心痛、又怜惜———— “别怕,我这就为你治疗。” 尤里安喃喃自语,手指便触碰到了开裂的伤口, 一旁医生想要开口提醒,却被卡西奥佩娅与乐芙兰一同以眼神呵止, 而后,屋里的人就看到手指触碰的位置上,一缕黑色的火焰陡然跳跃,带着‘嗤嗤’的声响,似是在烧灼尤里安的指尖, 那一刻,邪恶的黑暗气息弥漫, 令乐芙兰陡然色变:“是黑魔法术!” 这话一出口,卡西奥佩娅与两位医生没有任何反应, 而沙发旁尤里安却不自觉的颤了一颤, 但他并没有回头, 一双灰瞳紧紧的盯着那黑气缭绕的胸口,指尖处一抹淡淡的绿光跃动———— “兹————” 好似煮热的油锅洒下了一抔水, 那一秒,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尤里安好似触电一般被弹起的手掌,随后就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女士, 您刚才说黑魔法术…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声音异常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压抑在平静之下的暴烈,好似一座活着的火山,外表沉静, 而内部却有岩浆翻涌。 这一刻,别说是卡西奥佩娅,就连乐芙兰心中都有一股莫名的惊惧,刹那间好似看到了虚幻的黑暗泡影浮现。 不! 猛然惊醒, 此身依旧处在房间当中, 有面具遮掩,无人看到乐芙兰鬓角划过的冷汗, 更无人看到她变得狰狞恐怖的脸庞:“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么?”深吸一口气, 她努力的让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颤抖: “在帝国内只有奥法之拳才有黑魔法师的存在, 一定是他们……!!” “可为什么是她?” 好似谜语一般的对白,尤里安侧过头凝视着乐芙兰的双眼, 就见她眼神复杂, 片刻之后,轻轻叹息道:“还记得你放走的那对儿夫妇么。” “…”尤里安身体一颤, 没有说话,却是缓缓转头重新将目光落在卡特琳娜的胸口, 在不被人看到的角落, 他的脸旁划过一抹狰狞, 拳头在漫长的沉默中握紧,松开又握紧, 如此数回后, 他终于再度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有…解决的方法么?任何手段都可以。” “很难。”乐芙兰听出尤里安的话中意, 但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道: “黑魔法不比寻常,其存在的时间可以一路追溯到符文之地诞生之初,而它虽不是生命能量的克制者,但其独特的性质也使得生命能量要将它化解十分困难,这不仅需要漫长的时间,还需要诸多特殊的手段支持。” “特殊的手段?”尤里安语调莫名。 “是。”乐芙兰毫不犹豫,瞥了一眼沙发上沉睡的女人道:“她的身体已经被黑魔法缠绕,但这只是表象,黑魔法比之元素魔法,最擅长的便是玩弄人的心灵。杜克卡奥小姐的灵魂此刻已经被黑魔法锁住,若不知晓施术者的施法手段便贸然出手相救,极大可能非但无法救命,反而会引动全部的黑魔法力在一瞬间内爆发,杀死她的灵魂,到时候,留下来的就只有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乐芙兰说了很多,自己关于黑魔法术的见解,她说的时候一直有注意尤里安的神色,但出乎她意料的,在那张脸上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有的只有深邃的死寂与沉默。 谷牪 “我知道了。”许久…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沉默中的男人终于再度开口了, 而与之一起的,是他缓缓站起的身子, “女士,我们走吧。”只是简短的六个字,乐芙兰便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 那曾是她希望看到的,可如今真的看到时,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害怕。 “尤里安,你要去哪儿?姐姐怎么办…?”女士没有回应,一旁的卡西奥佩娅就先急着张口问了起来, 毕竟, 在父亲失踪, 姐姐又昏迷的如今, 卡西奥佩娅唯一能依赖,也是百分百信任的人就只有尤里安了, 如果他也束手无策, 那么是不是说… 想到卡特琳娜也离开自己的场景,卡西奥佩娅猛地打了个寒噤,脸色垮了下来。 “我要…去找能救卡特琳娜的手段。”低头望着沉睡的卡特琳娜,尤里安微微躬身,手臂穿过了她的膝弯与脖颈,轻一用力,女人就好似柔软的棉絮一般被托在了身前, 一屋子人眼睁睁看着尤里安将她抱起,一步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上柔软的床垫,扯过大红的被子盖好,而后又轻轻拨开扰乱额角的一缕发丝,俯身在那苍白的额头上深深一吻,而 后再度站起。 “嗤——!”“啊!”卡西奥佩娅惊叫捂嘴, 就见尤里安并起手刀,一脸平静的刺在了自己的左心房靠上些的位置,手刀没入胸口,大股鲜血喷出, 那一幕令卡西奥佩娅慌慌张想要上前,却被乐芙兰一把拉住,而后就见飞洒的鲜血并没有胡乱飞溅洒满床榻与地面,反倒是乖巧的好似列队的士兵一般汇聚成球落在尤里安掌心之间, “啪——!”下一秒,血球被抓爆,血雾弥漫,浓郁不化的血蒸汽迅速蔓延开来将卡特琳娜的床铺包裹, 一点一点,床上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而尤里安则从那之中缓缓走出。 “她的命,已被我暂时保下。”手指缓缓抽出,屋中几人一脸惊异的看着那不久前还鲜血喷洒的地方,在短短几秒内迅速止流,伤口长出新的肉芽,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恢复到再也看不到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时,就听尤里安开口沉声道: “现在,我就要去找能救治她的方法来。” “很快,相信我。”迎着尤里安认真的双眼,卡西奥佩娅抿住嘴角拼命的点头,而后就见尤里安的身影消失,随后乐芙兰也消失在了房间, 只留下卡西奥佩娅与两个医生面面相觑。 “刚才看到的事,谁也不能传出去,不然,族规处置!” “是!小姐!” 两个医生忙不迭的点头,而卡西奥佩娅却看也没看他们,转身推门走了出去,在出门的同时,她在心中喃喃道:“变了…要变天了。” “轰隆————!”窗外一声惊雷炸响, 挣扎了半夜的乌云终于托不住雨水,任由暴雨落下, 连天的雨幕迅速笼罩了天地,干涸的地面被雨水打湿,而雨水又汇聚成股。 “明天,真的会是个好天气么?” “也许是,也许…”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骤雨急 女士,是不是,人们总会把善良当成软弱,把好心当成理所应当? 是。 可许多时候,善良的人也许只是看到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辛苦的活着,好心的人也只想为了那些人多坚持一下。 你是对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人, 对你的好意视而不见? 错的并不是世界。 那错的是谁呢? … 我明白了,谢谢您。 既然,错的不是我,而错误还在继续发生,那么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做出反应。我应该做的,就是将那些我认为错了的事情一件一件通通改正。 即使会很累? 即使会很累。 即使双手会因此染满鲜血? 嗯。 甚至被人骂成刽子手, 恶魔也不在乎? … 既然如此, 那么就去做吧。我, 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谢谢您… 茫茫雨幕落下,打湿了衣衫,发丝粘成缕,贴在鬓角眉梢,望着慢慢远去的背影, 面具下,乐芙兰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交谈的话语仿佛还在耳旁萦绕, 这一夜,她知道自己亲手打开了门栏,放出了一头真正的猛兽。 “女士,请派我对付黑魔法师。” “你有信心么?”直到背影完全消失,乐芙兰还依旧清楚记得自己问出这句话时,被她注视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认真,沉默,却带着无匹的自信与杀意: “有。”只消一字, 乐芙兰就听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蕴意,这足以令她满意。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做到、做好。而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却只需要半个夜晚,几句恰到好处的话。 “我很想答应你,尤里安。我也知晓你此刻的心情。但——请容许我拒绝。” “为什么?”尤里安并没有这样问,他相信女士会告诉他:“我刚刚从菲利斯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在距离达克威尔庄园一里外擒获了一个负责传信的法师。虽然那个法师在被包围的瞬间就自杀了,但从他来时的方向——大皇宫,以及要去的方向,我们依旧可以认定,达克威尔已经知晓了我们今夜的行动。” 谷糔 “计划被曝光,那位大统领最有可能做的是离开大皇宫,返回达克威尔家族的庄园府邸,带着自己的亲卫队一起。” 目光穿过雨幕,眺望远方,乐芙兰背手而立,轻声道:“那座名为‘达克威尔’的古老庄园,曾是千年前一位暴君的秘密行宫,就是在那里,最初的诺克希人遭遇了堪比攻破城墙时的巨大损失,而在诺克萨斯建国后,他便一直被历代大统领掌控,直到达克威尔时期,才成为了达克威尔家族的专属。” “也就是说,在那里,有着比拟…甚至是超越大皇宫坚固墙垒的防御。一旦达克威尔成功进入庄园与那里的黑魔法师汇合,完全激活魔法防御体系后,即使是天神降临,也再难攻破那里。” “而一旦被他们拖到了天亮…” 乐芙兰突然住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尤里安脑海中却自动浮现了一日前,斯维因在最后一次集体行动会议上说过的话:“一夜,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夜,到了天明时分若是联盟还没有完全掌控不朽堡垒的局面,那么帮助我们杀人的刀,就会在那时候变成屠戮我们的武器。” “不论如何,一切的计划都务必要赶在天亮以前结束!” “请派我去。”了解了事情轻重后,尤里安毫不犹豫的开口请缨, 丝毫没有在意,保护着大统领的,是帝国最精锐的雷瑟守备。 “可以。”这一刻,尤里安看到了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有怀疑、也有不信任。但乐芙兰却一口应许:“尤里安,你的实力我很了解也很放心,雷瑟守备绝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依旧要注意三点,” 乐芙兰比出三根指头,尤里安静静聆听:“第一,雷瑟卫队虽个体实力不如你,但毕竟有着‘帝国第一’的名号,你此去务必不可大意,更不可放走任何一人。” “第二,在那位雷瑟守备卫队队长的手中,有一柄魔剑,从未有人见过真容,但传说其力量惊人,你要小心谨慎。” “而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时间。”摇了摇带着白手套的最后一根手指,乐芙兰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甚至是严厉:“你要清楚,一旦你那边开战,动静必然无法再隐瞒,达克威尔庄园的黑魔法师一定会得到消息,这意味着在你动手的同时,我与奥法之拳的一众同道也要同步发起进攻,而——” “而你在那边结束战斗的速度,很大程度影响着庄园那里的战斗结果,战斗结束的越快,提前赶来就能给予我们越大的优势,” “而反之若是你计划失利,无法灭杀雷瑟守备,活捉达克威尔,甚至让他们逃进了庄园,那么一切都将无可挽回,你,知道了么?” “是。” “那…去吧。”伸出手,习惯性的为尤里安整了整衣襟,又将一缕被水打湿的灰发拨至耳后,望着尤里安灰色的瞳眸,乐芙兰轻声道:“等攻破了庄园,我会让你亲自审讯那些人的!” 尤里安身子一震,举手顿胸,低头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了茫茫雨幕。 … 收起蔓在嘴角的笑意,待到回身面对奥法之拳们的时候,乐芙兰再没有刚刚面对尤里安时的好脾气, “所有人,随我进攻达克威尔庄园,” “今夜,唯有死战,后退逃命者,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咔嚓!”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恐怖的紫光倒映在白色的面具上,每一个看到了乐芙兰浅绿眼眸的人,都被那双眼睛中的冰冷震慑,不自觉的低下头,行着最虔诚的礼仪:“为女士效命,虽死无悔!” “行动!”乐芙兰一声令下,十几位法师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雨,下的更急了, 狂风吹拂,天空好似漏了一般,疯狂倾泄着雨水, 一场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夜战 “轰————隆隆隆...…” 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宛若崩裂的漏斗一般,任由泼天的雨水倒灌, 从空中急落而下的雨水飞溅到屋檐、地面与亭台楼阁,迅速漫起雨雾隔断了视野,远远望去,偌大的不朽堡垒好似深处迷雾之中。 黑夜里, 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在滂沱暴雨中静静伫立, 他們整齐的一身整齐的黑衣玄甲,大氅下刀剑散发着冰冷的寒凉,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墙深筑的堡垒,堡垒上哨楼林立,即使大雨如此的急,依旧有士兵点起灯火,巡视不断。 “呀,呀!”一只黑色的渡鸦从远处的天边飞来,盘旋着落在了斯维因肩头, 那一刻,这位等待了不知多久的将军,终于缓缓抬起了头,黑暗中,一双眼瞳泛着猩红的光芒, 一股异风突起,大氅猎猎作响,和着风的怒吼,发出了今天夜晚第一道指令: “所有人, 完成最后一次自查。”男人的声音简单有力,沉稳中带着一丝沙哑, 身后的百位军士在他一声命令下齐齐低头,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在了男人身上,那一刻,他抬起手臂放飞了渡鸦。 伴随着一声“开始行动!”的号令,数不清的人影向着远处的堡垒冲去。 “战争…开始了!” 无独有偶,当画面一转,又是一处战场上,也有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 “轰——!”天空一道闷雷滚过, 黑羽的渡鸦穿过雨幕,盘旋在屋舍的上空, 在那下方隐秘的角落, 时刻望着头顶的约纳特看到这一幕立刻冲一旁点头示意, 金发的少女在漫长的等待中早已耗尽了最后一分耐心,几乎是在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间,她便毫不犹豫的猛然向前跨出一步, 腰腹肌肉绷紧,手臂向后高高隆起, 又重重挥出。 下一秒,一道堪比震雷的声响从地下直冲天空, 雨幕中,一道金色的熔岩火柱钻破地面爆冲向前方,径直撞上了不远处的墙壁———— 刹那间,墙体倒塌,大地颤抖。 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倒映出约纳特以及身边一张张泛着杀意的脸庞。 “杀!” 他冷冷的一挥手,甲衣卫士便鱼贯而出,向着那堵倒塌的墙壁发起冲锋。 天幕下,是白色的蒸汽螺旋升腾, 而墙壁后则是一双双带着恐惧与震惊的眼睛, “那是什么?”有人不自觉的喃喃轻语, 金属的羽翼张开,化作千万利刃,冲霄而来, 这一刻,战斗打响! ... 这样的画面,在今夜出现了许多, 紧闭门窗进入梦乡的不朽堡垒人民不会知道,就在这个雷声躁动的夜晚,有数之不尽的人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 穿着黑衣,拿着武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手段进攻着早先拟定好的目标, 军械库,弹药仓,粮仓,城卫所,政务大厅...太多的地方在这一刻呈报了遭遇攻击的消息, 让暂时代理帝国情报部门的将军面色惨白,手忙脚乱。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没人能回答将军的发问,就好像那纷乱不休的暴雨,帝国情报部门在少了杜克卡奥的力量后已再难掌控都城, 从不朽堡垒的内墙外壁,一路向里直到到临近大皇宫的城角,都有人发动着疯狂的进攻, 短短片刻间,宁静沉睡的不朽堡垒就像是被吵醒了一般,处处爆发了震天撼地的咆哮。 轰隆雷声、闪电划过的噼啪声,炸弹爆炸的轰鸣声,魔法碰撞的呼啸声在夜空下交织,宣告着“战争已经开始。” 这个夜晚,在符文之地最大帝国的都城,注定有一场关乎生死与未来的战争要分出胜负, 胜利者,荣耀加身统治帝国,而失败者则要背负上千载骂名,沉沦谷底。 谷虚 就像那已经掷下的骰子,每一个拿起武器的人心中除却一往无前,拼力杀出一个黎明外,已经别无他路。 ... 但是这一切,至少暂时,暂时与大皇宫没有干连。 这座静谧的古老宫殿,依旧作为帝国的核心,安静的沉睡————不过,也有例外。 “吱——”铁索搅动的声音响彻,三吨重的巨大精制铁门被打开,悬挂着大统领标识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高墙。 门后的侍卫以目光送别车驾,与随着车驾一同行进的红衣甲卫。 在泼天的雨幕下,马车驶的很急,四匹高大的骏马在车夫的鞭子与呼和下发足狂奔,马蹄落入雨坑,溅起水花一丈。 不一会儿便远离皇宫,走出了中心区的范围。 “希律律律————”战马发着嘶鸣,尽管雨水打湿头顶的发髻让它很是不适,但狂奔的感觉却依旧让马儿兴奋,四蹄交分向前,速度一瞬间便达到了极限。 可就是这样,随行的士兵却依旧紧跟着马车车驾, 从始至终,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抱怨身上沉重的甲胄,甚至这般急速行军之下,连队伍的形状都没有半点走样。 狂风吹动衣摆,掀起遮雨的氅袍,一道电光划过天幕照亮苍穹,也照亮了他们胸前印着的那枚入岩浆般深红的徽章。 双头斧与宝剑,那是诺克萨斯的印记。 而这徽章却在底章上纹刻了盾牌,又在斧头与剑刃的连接的中央印上了金目骷髅鬼面。 如果此刻有人没有入眠,又恰好闲做无聊打开窗扉看到这枚徽章,那么他的眼中即使不带着崇拜也一定会带着最诚挚的尊敬, 因为那是“雷瑟守备”独有的徽章。 对,便是那自帝国成立以后,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由大统领完全直属统帅的亲兵卫队。 雷瑟守备,斧头寓意力量,宝剑寓意忠诚,而盾牌则代表着守护。 这是王的守卫! 如此雨天,如此夜晚, 他们伴随着皇驾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沉默的一路向西。 整支队伍除了铠甲的摩擦声与行走时践踏地面与雨水的沙沙声外,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杂音, 可即便如此,那坐在马车上驾车的车夫,依旧在用短促而急切的声音催促不断:“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快点赶回庄园!” 马车疾行奔走, 四匹供用皇宫的战马高大神骏,迈着宽大的步蹄一路飞奔,大皇宫已经消失在雨雾朦胧,而远处连片的城堡群落中,那象征着达克威尔庄园府邸仿佛距离不远。 可偏偏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呼哨,雷瑟卫队齐齐放缓了步伐,最终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为什么要停下来?” 雷瑟卫队一停,拉车的骏马仿佛也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四蹄,在雨中希律律的嚎叫,任由车夫如何鞭打催促,也再不向前一步。 焦急、愤怒又无奈的车夫只得恨恨丢掉鞭子,大声质问起卫队的队长。 那是整个队伍距离马车最近的人,也是整支队伍中唯一没有穿戴诺克萨斯黑石甲胄的人。 “希姆莱队长,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停下?统领的命令是直至进入庄园为止,难道你要抗命么!?” 车夫站在马车前室的金属梁板上声色俱厉,但不论他如何责问,希姆莱队长都没有理会他,甚至就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可即便这样,车夫也依旧不敢有半点的不满。 这不仅因为对方是雷瑟守备的卫队长,是直属于大统领的高级军官,更是因为他腰间挎着的那柄剑, 车夫畏惧的望了那剑一眼,通体血红的剑身,金色的剑格,没有配备剑鞘,因为没有剑鞘能盛放它的血腥。 这柄剑,曾被帝国大统领特别下令,准许杀死除达克威尔(姓)与帝国高级贵族大臣之外一切的不敬者而不用承受刑罚。 车夫不愿成为剑下冤鬼,便只能不断的机械般的重复着问责的话语, 可他却蓦然发现,不止卫队长希姆莱没有看他,就连卫队一百位成员,目光也没有一人看他。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惊人的一致,指向了车队的前方, 而当车夫顺着看过去时,才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在那里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 一身黑衣的男人。 “敌袭呀啊啊啊啊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血色之刃 车夫拈着嗓子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尖细无比,像是在雨中乱叫的鸭子, 一边喊叫,还一边胡乱下令指挥雷瑟守卫:“杀了他,快杀掉他!” 下一秒,一道红光划过,叫声戛然而止, 车夫捂着喉咙一脸迷茫的倒下,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喉咙,而当他知道时,收回了剑的希姆莱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 “来者何人?”希姆莱望着车队前方拦路的男人,饶有兴致的开口,他的声音雄厚有力,显示出极强的自信,再配合随行的雷瑟卫队这支帝国第一的精锐,希姆莱有信心面对任何敌人。自然无虑给这个胆敢拦住车驾的人一句开口的机会。 “…”狂风卷过,暴雨急落,希姆莱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却能看到那双好似灯盏一样明亮的双瞳,在黑夜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我似乎听说过这双眼睛,你是那个通缉犯么?”希姆莱仔细打量着这双眼瞳,他能感觉到蕴含在那双眼睛又或是身躯中的能量,但这一点儿也不能令他畏惧。因为,他拥有整个帝国最强大的武器。 “不愿说话么?也对,像你们这样的人,希望抗拒帝国的统治却又不敢正面与帝国作战,能做的也只有暗杀这种卑劣的手段了。” 希姆莱看着似乎要一路沉默到底的男人,摇头叹道:“真是可惜,若非任务在身,或许我可以与你好生较量一番,但现在…就只能请你快快去死了!” “杀了他!”伴随着希姆莱一声令下,车驾旁一侧有十名雷瑟卫士越众而出,向着前方扑杀而去, 他们装备着帝国最精良的铠甲与武器,却并没有因为敌人只有一人便疏忽大意,反而在出列的一瞬间结阵, 这十人有人善刀有人舞剑,还有用枪与戈矛各不相同,却踏着诡异的路线隐隐从三面封堵住了尤里安前进的道路, 从出列到发起攻击再到攻击迎至面前,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即使是最挑剔的教官看到,也只能说出一句叹服。 铁戈率先攻至,携着劲风扫向尤里安脖颈,铁戈透发凉意森森,而两侧的士兵更是蠢蠢欲动。 “铿——”面对这一扫,尤里安脚下站定,微微偏头,长戈在挥来的刹那,一道灰色的光芒耀起,戈矛在众目之中应声而断, 持戈的雷瑟卫士被切去一根手臂,狼狈的倒飞而出,砸在后面的人身上,一瞬间整齐的阵型变得零散,所有人都变得警惕了起来。 “咦!?”远处的希姆莱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楚,在看到那灰色光芒闪耀的瞬间,他便对敌人改了颜色,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指令:“再去两队人!准许你们使用任何招式!” “嗖嗖嗖——”又是沉默的二十人离开队伍,毫不犹豫的向尤里安发起攻击, 转眼之间,战场上便形成了三十比一的夸张数字,就连那位断了手臂的士兵,即使脸色已经苍白如雪,也依旧没有选择退后,而是奋力向前。 这,便是雷瑟守备! 以绝对的忠诚贯彻一切的指令,伴随着一声声龙吟虎吼,刹那间,刀剑斩出的锋锐便震断了雨线, 魔能的光辉飞舞,筋肉鼓噪带动着血液的奔流,使得天地变得躁动起来。 “喝啊!”在被解除了‘禁锢’了,雷瑟卫士们的出手变得危险而狂暴,依靠着数量的优势,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刹那间,数道剑气刀光就从四面八方奔袭而至, 让站立在原地的尤里安同时感觉到了来自眉心、额角、咽喉与胸口的刺痛感觉。而这一次,他终于,也不得不动手了———— “踏...”厚底的军靴猛地迈出一步向前,落在地面,击起水花点点, 下一秒,所有面向尤里安的雷瑟卫士只觉得世界变得安静了起来,刹那间呼啸的风声没了,暴雨也停止的挥洒,就连远方的爆炸与喊杀在这一刻也变得微弱的仿佛再听不见, 天地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极亮, 但那照耀天地的光却不是魔法辉光,而是———— “一双灰色的眼睛?”有人情不自禁的叫出声音, 在他们的视野中,这一刹那已看不清敌人的踪迹,有的只有那双眼睛,高悬于半空,一道道漆黑裂纹如蛇一般蠕行, “这…是…什…么?”雷瑟守备虽然号称‘帝国第一’,但却没有奥法之拳那千载传承下来的知识与见识, 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更无法知晓,为什么自己那经过各种秘法锻炼,早已经打破人体桎梏的身躯,在这诡异的眼瞳面前,竟被不受控制的撕扯着。 “呲——”三十道血柱齐齐射向天空, 谷鈇 这一幕带着血腥,却又有着别样的美丽, 而下一秒,当灰色眼瞳消失时,注视着战场的人才发现雷瑟卫士如麦子般齐刷刷倒地,早已经没有了生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雨夜中,一个声音在放肆的狂笑。 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尤里安似乎与血泊满地的战场没有半分干系一般,脚步平稳向前, 这,竟是他迈出的第二步!? 满场寂静, 若不是那滴着鲜血的锯齿短匕,以及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在场的每一个人怕是只以为做了男科一梦。 “哈哈哈哈哈…”模糊的视线重新聚集,暴雨中,尤里安看清了大笑的人——“希姆莱,雷瑟守备的卫队长。” 尤里安口中诵出这个名字,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尤里安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处, “哈哈哈来的好!”希姆莱一声怪叫,佩剑瞬间出鞘,如电光般横在身前, “乒——”一声清脆的锐响,剑尖与匕首交错,对面是尤里安带着愕然的脸, 这携着空间力量的一击,竟然被这般轻易的拦了下来!? 尤里安顺着刃尖看去,一柄血色的魔刃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就是这柄剑拦住了他势在必得的一击,并且—— “咔,咔嘣...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瞬间后撤,身子被一股狂风裹挟着翻飞落地,而一同被卷回的, 还有那锯齿短匕崩裂后的点点碎片。 “沙...沙...”神情变得严肃,尤里安缓缓抬手摸了摸额角,在那里,有一缕新生的发丝被贴着头皮抹去, 额头上泛着的凉意不断的警醒着他刚才发声的事情,若非他反应超群,恐怕此刻失去的不只是一缕发丝,而是半个脑袋。 “血色之刃,威力如何?”一击得中,希姆莱并没有乘胜追击——他是骄傲的。 拥有这柄帝国唯一的魔刃,他有足够的资格骄傲。 在此之前,他就已是帝国内少有的天才, 在被大统领赐下了‘血色之刃’这柄魔兵后,实力更是多年未逢敌手。 而尤里安能在他这一击下仅仅只失去一缕头发,这在希姆莱看来已是足以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目光凝实,缓缓落在血色的剑身之上,尤里安并没有开口回答。 这柄魔刃其名为何他并不在意,威力如何他也全不在乎,但让他难以忘记的,却是贴着头皮划过的一刹那,那横冲入脑海中的画面———— 红色的世界...红色的血... “杀戮…尖叫...痛苦的哀嚎,无休无止,无止无境!” 这是一柄魔剑,一柄与尤里安曾经佩剑‘灵风’迥然不同的邪恶佩剑,透过那一瞬间的接触,尤里安能看到倒在剑下数不尽的亡魂,更能感受到他渴望鲜血,渴望杀戮的疯狂。 “这是一柄...必须要被毁去的剑!” 数不清的纠缠与挣扎下,尤里安终于找到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理由。 “杀!”短短一个字,战斗风云再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风波急 “杀!”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尤里安此刻心中思绪的唯一写照。 他要杀死希姆莱,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毁灭这柄血色的魔兵! 身形陡然消失原地,空间力量施展之下,希姆莱仅靠着双眼已经完全无法捕捉到他的位置, 只能凭借着模糊的感知,以及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刺出那本能的一剑—— “铿——!” 魔剑以四十五度斜角平稳刺出,红光闪耀之处,金属碰撞的鸣音震彻天地。 四周雷瑟守备们一个二个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有数人在这一击下鼓膜穿孔,血流不止。 对于希姆莱能拦下这一剑,尤里安心中早有预料, 一击碰撞下, 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灰色剑刃稳稳的格开了血色之刃的锋锐,伴随着一个轻巧的翻转身,一团火焰突然冲刃而起, 瞬间便突破血光的阻隔燎穿了希姆莱的臂铠,连带着在血色之刃的剑身上留下了一道灰色的印记。 “吼——!”刹那间,两声道痛苦的嘶吼同时从希姆莱与魔剑中发出, 完全由元素能量构成的火焰在突破阻隔的瞬间化作了千万道肉眼难见的剑气,蛮横的割裂了魔能保护的手臂,生撕下了一块三指粗的血肉, 而后更是沿着手臂方向一路向上,直冲希姆莱面门。 这般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希姆莱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而给予魔剑的,则是赤裸裸的羞辱。 刹那间,心念相同的希姆莱与魔剑便齐齐做出了回应, 这位雷瑟卫队的队长毫不犹豫的选择激起一身魔能与入侵的空间能量对抗,而血色之刃,则做出了几乎相同的反应 “嗡——!”剑身轻颤, 血色的剑刃陡然光芒大盛, 一连四道剑气爆射而出,撕碎雨幕,指向尤里安所在之处,同时从四个方向将他可能闪躲的方向封死。 这一击着实惊艳! 尤里安不知道挥出这四道剑气的究竟是雷瑟卫队的卫队长,还是血色之刃,但他却知道自己只能正面回击—— “喝——”一声低吼在心底响起,尤里安双目瞪得浑圆,瞳孔中央,世界符文诡异的纹理悄然浮现, 刹那间,数不清的漆黑线条以他为中心射向四面八方, 那连空间也能割裂的能量与血红色的剑气在距离尤里安不足三米的位置上发生了碰撞。 那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齐齐一黑,酸涩与疼痛的感觉使得泪珠如雨般滑落, 而距离攻击最近的尤里安则是一个瞬步消失在了原地,与之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握着血色之刃的希姆莱。 “铿——锵锵——” 刺耳的啸音从地面升上天空,昏暗的雨幕下,只能看到空间能量不断的产生又湮灭,滚滚气浪冲散了落雨,野蛮的撞上了街道与房屋,瞬间便起了地面的震动。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四散崩落的血红色华光,率先遭殃的便是拉车的骏马, 四匹一人半高的白色大马在这血色华光下,连嚎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轰然炸开, 带着腥臊味道的肉块如冰雹一般冲击着马车,震得车身连连倒退,最后竟然一个不稳猛然翻倒在了路边; 而接着马车遭难的,便是那些避之不及的雷瑟卫士。 他们的实力,虽然放在诺克萨斯已是顶尖,但不论是尤里安,还是手持血色之刃的希姆莱都有瞬间杀死他们的力量, 面对那些宛若神罚的攻击,那突破了血肉桎梏的身躯好似泡沫一般被轻易戳破,在一声声惨叫中爆体而亡。 谷薯 这一幕何等的残忍? 数个身高两米的汉子顷刻之间化作一团血肉,而这却仅仅是尤里安与希姆莱交手产生的余波。 巨大的实力差距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这两个人的战斗没人能够插手,更没人敢靠近, 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后退,不断的后退,以期望撤到安全的距离, 没有人去管马车,更没有人去理会那些倒塌的房屋与墙壁, 可两人的战斗,却不断在他们的身边爆发,使得死亡数字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暴涨着。 这可是雷瑟守备啊! 若要论实力,甚至不比刚加入血色精锐时的尤里安差, 而今却被当作羔羊一般肆意的屠宰,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 再悍不畏死的人,面对这般毫无还手之力的局面也会不由自主的萌生畏惧。 而杀到疯狂的希姆莱却一直到雷瑟卫队伤亡过半时才发现这一点。 “滚开,都给我滚远一点!”血色之刃在手的希姆莱一身铠甲被鲜血染的赤红,怒目圆瞪,冲着一旁的士兵们大吼, 而手中长剑却在极速的刺出三下后,横拉着扫过身前,剑气崩发,将五米外三个避之不及的雷瑟卫士砍翻。 这三人个个两米,却一声不吭的被拦腰劈成两段, 鲜血飞溅,迎头浇了希姆莱一脸,余下的却是洒在了血色之刃那猩红的剑身上———— “唳!”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愤怒中夹杂着欢悦的尖叫, 随着这声尖叫响起,希姆莱突然惊恐的发现,陪伴自己数十载的魔剑竟然好像拥有自我意识,开始不断的汲取血液与空气中弥散的能量,而后化作更加凶猛的攻击向着对面的尤里安扑去。 “煞——煞——”尤里安凭借着极致的速度避开了攻击,而远处的街道与房屋却在这一击下瞬间崩溃, 平整的街道被整块犁起,而倒塌的楼房则带着落难人的哀鸣为这个夜晚平添了更多罪孽。 “滚,滚远点啊!”手臂不受控制的挥动, 这一剑,明明已经超过了希姆莱的身体极限,但魔剑却依旧幻化出残影道道,与尤里安手中空间力量凝聚的长剑疯狂对攻, 在这般不计代价的碰撞中,希姆莱只感觉一阵阵剧痛从手臂中传来,那种仿佛连手臂带身体要一起被撕碎的感觉令他感到了害怕, 但事到如今,早已经不是他掌控魔剑, 渴饮了数十位雷瑟卫士所有鲜血与能量的魔剑,拖着希姆莱的身体疯狂的舞动, 剑身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画面让希姆莱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 原本强壮的躯干,此时看去已然是有了无数细小的裂纹遍布体上, 此间更是不断的有鲜血从裂纹中迸出,与周遭的血液一同汇入魔剑当中, 这种虚弱的感觉异常的可怕,而更令希姆莱感到惊恐的是,这魔剑在不断汲取血液力量的同时,还在借着他的手屠杀着雷瑟卫队的士兵。 被他下令离开的雷瑟卫队被一个个抓捕,抽干血液,每倒下一人,剑身上的力量就更强大一分, 不一会儿,就到了连尤里安都要皱眉的程度。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战与终 “好一把魔剑!”尤里安在心中惊叹, 最初的最初,他怀着一点私心放任魔剑嗜杀敌人,将战火蔓延; 而现在,局面已经演变成了魔剑反噬,主动开启战端。 这种状况下, 即使没有尤里安的插手,雷瑟卫士也依旧以数秒一个的惊人速度倒下, 凄厉的呐喊响彻街道与天空, 有的人试图遵守命令逃离这片‘魔域’,而更多的人却在逃脱无望的状况下选择了决死一击。 “我们是诺克萨斯的雷瑟守备!是力量、忠诚与信念的化身!” “我就是死,也不让你好过!”抱着这样的信念, 曾经的战友走到了战场的对立, 约莫三十几位雷瑟守备回头对满身鲜血的卫队长发起了冲锋, 在决死意志的推动下, 无数人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 一时间剑气纵横,魔能暴走,血光漫天,狂风呼啸。 一旁的尤里安看的通透,却也在叹息, 每当天空中有风的呜咽声响起,那便是又有一人在不甘中倒下, 到了后来,即使是他也再不忍心看着这些勇武而忠诚的卫士前后以继的赴死。 ‘虽是敌人,但更是诺克萨斯的好男儿,不是么?’ 片刻怅惘过后,尤里安不再思虑善恶与对错,一个瞬步步入战场,双脚连连踢动,主动为几人解了围, 而后左手一拉,燃着灰色火焰的元素剑便格在了身前。 “铿!” 清脆的声音响起, 尤里安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 “好强的力量!”身形借力倒飞,一个翻身双脚沾地,目光望向血色之刃, 这柄剑,在汲取了众多雷瑟守备满身鲜血后,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朦胧间,尤里安仿佛看到了一张血色的骷髅脸庞,正冲他怒目而视。 “呵!欺负那些人有什么意思?我这里有更好的!”灰色的火焰缠绕右手小臂,臂铠瞬间四分五裂掉落地面,露出光洁的手腕却被尤里安主动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刹那间,浓郁的生之力便引来了血骷髅的注视, “吼!”张大了嘴巴,骷髅冲着尤里安发出了无声的尖叫,下一秒,它便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转而操控希姆莱向尤里安发起了攻击, “铿!铿!”一连两次重砍, 尤里安全然不以正面硬抗,脚下踩着精妙的步伐,宛若舞蹈般闪过攻击,轻飘到侧翼挺剑直刺, 然而,之前能令希姆莱与魔剑一起受伤的攻击,如今却被径直躲过, 这令尤里安不由皱起眉头,望着血光笼罩下似乎已完全没有了神智的希姆莱,尤里安忍不住的喃喃道:“原来提升的不只是力量么?” 心电急转之下,圣树之心的力量被激发,一身肌肉暴涨三分,连带着御剑的速度也陡然提升一截,数道灰影同时指向眉心、喉咙与左胸, 血光乍现,希姆莱胸口与脖颈同时遭创,骨肉开裂,可终究这一剑被魔剑格了开去。 这一次,尤里安紧锁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也不管魔剑是否听得明白,主动开口讥讽道:“看来这便是你的极限了,似乎也不过如此?” “嗡!”魔剑爆发一阵剧烈的颤鸣,鸣声如重锤金钟,攻击却是直指心灵, 似乎是魔剑专门为了回应尤里安轻蔑的话语而做的反击, 这一击着实蛮横无比, 谷灤 拥有世界符文与生之力量的尤里安身体的素质早已临界巅峰,而精神却是他不算弱点的弱点, 之前的那次擦身让魔剑找到了他的弱点,如今剑鸣响起,尤里安果不其然精神有了片刻恍惚。 不但如此,在声音入耳的刹那,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血红的世界, “杀!杀!杀!”一个个带着杀意的字眼冲击着他的灵魂,某一瞬间,尤里安双眼变得赤红,在那近乎无边无际的灵魂海洋中,一道身影浮出,冲着他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那一瞬间,尤里安眼中浮现浓浓的错愕, 但须臾之后,清醒过来的他便陡然跃升,擦着爆射来的血色剑气,略带狼狈的退出到十余米外。 “刚才那是…?”心神摇曳,尤里安难以忘记那一瞬间闪过的脸庞,但此刻战斗焦灼也无心细思多想, 眼中世界符文玄奥的纹路浮起,一股恐怖的力量自体内萌生, “嗡!嗡!”这刹那,就连血色之刃也感受到了尤里安身体内近乎伟岸的力量, 他不明白,这种力量为何会出现在人的身上, 却知道,这力量对它而言有多么致命。 几乎是本能的,魔剑控制着希姆莱没有乘胜追击,一个翻身便抛下了眼前的战斗,向着远处狂奔, 在它不计代价的催发下,希姆莱的双腿瞬间爆开,大团的血雾升腾,化作了更快一分的推助力, 然而它的快又怎么能与空间之力完全激发的尤里安相媲美? 几乎是在希姆莱转身逃走的瞬间,尤里安便后发先至的出现在了身后,挺剑直指希姆莱后脑。 “嗡!”血色之刃红光大亮,冲击心灵的震感再次出现, 然而早有戒备的尤里安同样一声爆喝,以情绪带动精神高度集中,硬生扛下了这近乎贴脸的一击, 手中灰剑狠狠刺下,黑线蔓开,瞬间撕碎了红光,将希姆莱连头带人通通绞了个粉碎, 血雾爆开, 这位雷瑟守备的卫队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在浑噩之中去了冥界。 而少了宿主后,魔剑的能力得到了限制 在尤里安拼尽全力的隔断空间后, 它的力量被迅速压回了剑身, 而后被尤里安一脚踩在了地下,任凭剑身如何颤抖,如何不断以剑鸣冲击其心智,脚下也没有挪动分毫。 “锵!” 双目瞪圆,尤里安手握元素剑重重刺下,携着空间力量的剑尖狠狠刺在了魔剑的剑身。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锐鸣,血色之刃上红光摇曳,剑身一阵不住的颤抖, 尤里安额头渗出汗水, 但却面不改色的一剑接着一剑刺出, 慢慢的,即使是血色的魔兵,此刻也感受到了毁灭的恐惧, 在没有的宿主后,它已完全无法与尤里安的空间力量对抗, 眼看着刚刚汲取到的力量被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魔剑————求饶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雷瑟守备的覆灭 现在知道求饶了? 呵! 平静的语调,说着轻蔑的话语,这世界,也许九成九的人都无法不对这样一柄威力强大的魔剑心动,但这些人中却并不会包括尤里安, 魔剑?有我手中的元素之剑好用么? 火焰熊熊, 尤里安狠狠向下刺了一剑又一剑,一剑威力更胜一剑。 在空间之力短时间的急遽爆发之下,他的身外包括身体上都布满了一道道诡异又漆黑线条,那正是空间被撕扯湮灭的标识, 过去无数次使用它,尤里安都只是‘浅尝即止’,而如今为了毁灭魔剑, 他罕见的下了血本。 “铿!铿!”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彻这个雨夜, 空间之力爆发之下,方圆十米内早已容纳不下任何事物存在,这还是尤里安极端克制的结果。 不然迅速扩张的空间之力能在瞬间毁灭半个城市! 这便是世界符文之所以恐怖的原因。 尤里安还在艾欧尼亚时,就曾听索拉卡说起过一些秘事, 曾经就有一个凡人无意之间发现了一枚火元素世界符文的碎片, 但他并没有尤里安的好运,在手指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便被原始的魔法焚毁吞噬,化作了一团火灵,对符文之地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这也是索拉卡在得知尤里安能拥有世界符文,还是空间这种法则性力量后如此惊讶的缘由, 因为在她眼中,能见到世界符文,远远的感受它的玄奥,就已经是一种幸运,而像尤里安那般不仅见到,还能拥有甚至使用它力量的人,符文之地万年以来也只有一个。 对于这点, 尤里安也不清楚, 但他犹记得在符文力量还未展现以前,他的身子究竟有多么羸弱, 也许就是那段时期的煎熬让自己完全适应了它吧! 瞳孔深处,世界符文的影子完全显现, 他的人生,便是从这枚符文开始有了飞跃, 从敬畏,到接触,到使用,再到熟悉,符文陪伴着他日复一日的成长, 到如今,他已经可以很骄傲的说,有足够的信心与底气面对一切的敌人。 一切的敌人! 自然也包括脚下踩着的这柄魔剑, 一连数下, 尤里安不断的以空间的力量冲击着血色之刃猩红的剑身, 然而或许是血色之刃方才汲取的能量过于庞大,又或是这柄魔兵本身的材质太过神奇, 尽管包裹着剑身的血色被击溃无数次,但对于剑身的损耗却依旧有限。 但这已经足够令魔剑屈服了! “嗡,嗡,嗡——”剑身上不断响起清脆的鸣音,但却不是如之前那般直击灵魂的魔音,而是带着些许哀求的悲鸣, 那模样仿佛在叫着“别打了、别打了”,着实有趣的紧。 “轰————”远处的天空突然光芒大亮,尤里安神色一变,猛地转头, “开始了…”尤里安喃喃一句,再次低头望向脚下踩着的剑时,脸上已经少了一些凶狠,取而代之的是复杂… 谷哲 “沙…沙…”靴底轻捻了捻血红的剑身,尤里安手中这一剑捏了许久,终是没有再落下去:“你可知道错了?” “嗡嗡!”剑身颤抖着,发出一阵急促的鸣音,同时主动敛去了剑身上的红光,这一幕令尤里安犹豫的心再度动摇了分毫, “如果敢反噬,我一定毁了你!”落下一句狠话,尤里安踩着剑的脚一撤一勾一挑,血色之刃乖乖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唳——!”剑身上一阵清音响起,朦胧中尤里安仿佛看到了带着讨好面容的骷髅脸,不由得啼笑皆非———— ‘骷髅也能这样?’摇摇头,尤里安平复心情,眼中符文缓缓消失,恐怖的力量重新回归身体。心脏之处,一股生机弥漫,开始修复身体的大小创伤。 借着这个功夫,尤里安将目光投向了一旁。 与魔剑的一战,将内城区大片平整街道整条整条的掀翻,周围倒塌的房屋、城堡更是不计其数, 大火熊起,有数不清的人不顾危险在雨中救援, 他们努力的样子令尤里安心中不忍。 他有心去帮那些人一把,但终是沉默的转过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十几位幸存的雷瑟守备身上。 这些幸存下来的人,比起死去的战友无疑是幸运的,但那一身透红的战衣,以及萎靡不振的神情,却让尤里安清楚他们已经被完全摧毁了斗志与信念。 也许今夜过后,雷瑟守备这个响亮的名号,就将永久从帝国消失吧? ‘既然这样,就…放过他们吧。虽然我们曾经是敌人,但我们同样是诺克萨斯的子民,不是么?’ 一声叹息, 这一晚的战斗,雷瑟守备们虽然没有展现出震慑尤里安的力量,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问题。 不论是尤里安,还是魔剑掌控下的希姆莱,实力都早已到达了凡人无法想象的高度;反倒是这支卫队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决心与斗志, 已经足够获得尤里安的尊敬。 ‘都是好战士啊!’看着他们,尤里安好想能拥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带着他们征战,一定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吧? 手指轻轻弹了弹血色之刃,一阵清音响起,驱散了心底复杂的情绪。 尤里安缓步向着街边走去,目光锁定在了那辆翻倒的马车上。 今夜的战斗如此的激烈,但这架马车却好运的没有遭到任何波及,这也是一件奇事, 尤里安来到马车旁,一剑掀飞了车顶,向着车内看去, “别杀我!别杀我!” 车厢中,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面色惊恐的蜷缩在车厢的角落,回应着尤里安的注视, 灰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尤里安眼底的失望, 即使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达克威尔,但也知道一个年岁破百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拥有一头 乌黑的发丝的。 “你是谁?”尤里安冷冷问道。 “我是锥勒,锥勒·达克威尔,帝国未来的大统领。你是帝国的士兵?为何要对你的主人下手?” 主人… 这个词让尤里安眉头皱起,但想起大统领确实有一个名叫锥勒的长子,尤里安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不悦平静的将血色之刃横在了他的脖颈。 “曾经是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丑陋 曾经是? 锥勒还来不及品味尤里安说这句话时的复杂心情,就觉得肩头一凉,血色之刃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锥勒在尤里安冰冷的目光下颤抖着张口,声音中带着恐惧与几分歇斯底里: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达克威尔的儿子, 是即将接位的新任诺克萨斯大统领,是帝国的至尊!你不能杀我你这个奴隶……我我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好多好多,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还可以给你权,只要能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任你挑选!” 脖子上传来些许刺痛,锥勒双眼瞬间瞪圆。方才他透过马车全程看到了尤里安与魔剑之间的战斗,深知这人的恐怖,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天下无敌的希姆莱都死了,如今被剑架在肩头,感觉到死亡的召唤,他登时慌不择言了起来:“你不是杀了希姆莱么?这很好!这证明你比他和雷瑟守备都要强的多!只要你放过我,我…我不但可以封你为帝国大元帅,还可以将雷瑟守备交给你,让你接替他成为下一任卫队长,如何?” “雷瑟守备?从你口中说出真是一种侮辱。”听着锥勒收买的话语,尤里安眼中的冰冷更甚,在那双眼中,锥勒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这让他既恐惧又不甘, 就差一步啊! 就差一步那个老不死的就要魂归冥界了。为了这一天他等了二十年,熬死了无数兄长兄弟,才能以长子身份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私下里,他早就得到了许多贵族的承诺, 只要现任大统领一死, 立刻就举兵入主大皇宫, 以他在诺克萨斯二十余年的经营,只要他振臂一呼,凯伦那个牙都没长齐的小鬼又怎么能和他斗法? 到那时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帝国主宰,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即使是亲爹的谕令也不行! 那一天锥勒在脑中想象了无数次,却没想到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大统领御座的时候,却碰上了这倒了血霉的事儿。 先是父亲勃朗身体欠佳选择回到达克威尔庄园疗养,将宫廷交给锥勒与凯伦等几个兄弟姐妹, 结果他锥勒还没享受到大统领的风光呢,就有手下报告不朽堡垒中发生了叛乱, 而且这一叛乱,就是来势汹汹。只是稍微晃了半会儿神,就相继接到了七八封请求支援的急报,弄得他焦头烂额。 其中一封甚至报告了大皇宫被攻击的事情,这一下他是真的慌了,借着保护死鬼老爹安全的理由骗来了雷瑟守备的保护, 哪曾想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希姆莱和雷瑟守备这般无用, 早知道他还不如学凯伦那般老老实实待在大皇宫呢! 至少在那里,他还是一人之下的‘代统领’,而不是现在这般,连性命都不由自己。 “对,你说的对!雷瑟守备就是一群蠢材、废物!什么全是精锐,什么帝国第一?我回去就把他们全部裁撤了!让你…让您当将军主持重新挑选。” “帝国有一百个兵团,到时候您想挑谁就挑谁,就是想组建一支全部由将军构成的卫队也全部由您!” 谷了 “还有,我看你这么年轻,一定是还没有婚配吧?只要您放我回去,我可以为你主婚,以达克威尔在帝国的声望,不朽堡垒内所有的贵族小姐都可以任你挑选…不!您只要一句话,我就通通送到您床上!五个十个怎么样?不够再翻一倍,翻两倍三倍也可以!只要你能放过我,放过我…!” 为了活命,锥勒真是丢掉了一切节操,死命的转动脑袋,将一切能想到的条件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令远处幸存的十几个雷瑟守备面色无光,尤里安也只感觉心中一阵阵的作呕。 “哦?谁都可以?” “当然当然!谁都可以!”似乎是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锥勒忙不迭的点头,同时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血色之刃,想要将它推开一点,却不妨被血色之刃上缠绕的力量刺了一下,老实的收回了手。 “那么杜克卡奥家那位明天大婚的新娘也可以?”锥勒没有看到尤里安眼底森森的寒意,以为摸到了尤里安的脉门,点头如捣蒜一般:“当然!只要您能放我回去,等我那个老不死的爹死了,我不就是帝国大统领了么?届时,别说是一个杜克卡奥了,就是把她妹妹也一起掳来也只是您一句哈的事!” “那我要是现在就想看到她呢?” “也…行!”锥勒本想说这不可能,但对上了尤里安的目光,便立刻调转了话锋——他不敢对尤里安造次,但对雷瑟守备却没有半点畏惧:“那个谁,你…你们。去,能动的现在就给我去杜克卡奥古堡,把那对儿姐妹一起带过来,交给我们帝国未来的大元帅品鉴品鉴!” “去,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打斗不如人,现在连耳朵和脑子也坏掉了么?!快去啊!” 锥勒叫嚣了半晌,却没有哪怕一位雷瑟守备动身,这让他感觉面色无光,就当他准备再次下令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锥勒目光再次汇聚时,只能看到被雨水冲刷浸泡的地面,以及洒落的血花,一直到几秒后,他才感觉到了痛的存在,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我…是…诺克萨斯大统领…你不能杀我…你个贱…奴……” “奴”字话音未出口,眼前陡然一黑,只听一句冰冷的话语响起,而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侮辱卡特琳娜与卡西奥佩娅,又侮辱了雷瑟守备,你…该死!” 又是一剑落地,血色之刃抖着微红的光晕将锥勒落在地上的头刺了个对穿,鲜血涌动,被渴望着能量的血色之刃汲取吸收。 杀死锥勒,尤里安心中不会有半点的成就感,即便他是达克威尔,是帝国的‘长子’。 可在尤里安眼中,他却比任何一个诺克萨斯人都要低贱,那对待自己与其他人态度的巨大反差,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热爱这个国家的人都接受不了的,更别说尤里安, 杀死锥勒,他只会觉得那是脏了自己的剑。 “权力,是责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成长与改变 锥勒死了, 死的并不光彩,但至少外表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倒在战场上的士兵模样,身上沾染着自己与许多其他人的血,这是尤里安对他的‘惩罚’, 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但让尤里安没想到的是, 在锥勒死后,雷瑟守备也‘死’了。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那是千年前第一批诺克希人对这个帝国最美好的愿景,而在今夜呜咽的风雨中却只有萧瑟——有人自杀了… 以战士的方式,用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武器划过脖颈,将鲜血洒向生养他的土地, 在那一刻,莫名的悲壮在空气中蔓延。 尤里安回过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第一、第二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狂风吹动满头乱发,雨水叩打着血色之刃艳红的剑身, 短短一分钟,‘雷瑟守备’这个名字就真真正正成为了过去, 来的如此突兀,消失的却又如此平静,只有尤里安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语“君辱臣死”,放到民间,则是另一句俗语:“你无法阻止一个男儿赴死的决心。” 当一个人即无力保护应该保护的人,又无力挑起肩头担负的尊严与荣耀,兑现曾经誓言的时候, 也许,死亡就成了仅有的能够证明忠诚的手段。 他们是雷瑟守备,可以英勇的战死,却不能屈辱的活着。 只是…不知怎么会事, 看着他们的倒下,尤里安心中却有着近乎相同的悲楚, 他在心中问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走到这样的末路? 到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心中又是何等的复杂? 也许就像是今天这般,在那他曾经梦想过的房间中,看着鲜血染红洁白的嫁纱,而心爱的人却沉睡不醒。 自己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懊悔,心碎,哭泣… 他不过是一遍遍的说着无用且自责的话,赌咒发誓下着诺言, 却无力将事情挽回。 而最让尤里安恐惧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更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他…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有那么多想要实现的梦想、理想, 如果有一天真要看着她们一个个倒下或离去,看着梦想筑起的高楼坍塌,一直到身边有且仅有自己。 那样的未来,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手脚发凉,浑身冰冷。 我真的能保护好我所有的‘在意’么?我真的已经做好了保护好他们的准备么? 尤里安在心中这般问自己,却久久给不出个答案, 轻轻将血色之刃插入地面,尤里安脚步有些踉跄,走到了倒下的人身边, 轻轻拥起其中的一个,闭上了双眼, 不远的庄园外,魔能在咆哮, 更远处的天空,闷雷般的声响伴随着喊杀声、哭闹声纷纷入耳, 但这一切却都不能影响尤里安分毫。 一直到许久、许久以后…… 当尤里安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我在意的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谷幵 ‘罪恶有千万种,若我愿能成真,我情愿背负这世间一切的罪孽, 赞也好,骂也罢… 直到生命的尽头,直至灵魂坠入冥域深渊永世无**回。 “愿天地庇佑我吧!”缓缓站起身,望了一眼远处天空中弥漫的魔法能量,尤里安平静的并起手指,将它们深深插入地面, “沙...沙…”那是手指亲吻大地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足以容纳许多人的大坑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道的正中央, 望着那些早已没有了生息的人,尤里安一个一个将他们的身体抱起,放入到了大坑之中, 而后填上了砖土,又以空间之力将其牢牢锁住。 “请原谅,”单膝压在地面,尤里安说着只有自己与那些逝去之人才能听到的话:“现在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我要立刻赶去战场的另一边,为了理想,更为了这片土地的人战斗。” “但请放心,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会重新回来这里。请上最好的石匠,为你们修建一座新的坟墓,现在,就请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吧。” “再见了,勇士们,祈愿你们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剑,尤里安手臂轻摆,锋锐的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了几个大字,而后起身,以诺克萨斯军人的方式行了捶胸礼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这片街道又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血水被雨水冲刷,只有那一行尤里安亲手刻下的字,在那里闪耀———— “这里躺着帝国最好的士兵,他们用生命践行了忠诚。” 诺克萨斯,永世长存! …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电光,而后是震得天摇地动的雷声, 数十位平日难得一见的顶尖魔法师们,在这座被冠以了‘达克威尔’之名的庄园上空交手厮杀,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这个帝国最精致华贵的权杖法杖, 动辄丢出的魔法宝石,更是百万金难得一见的绝品。 但在这里,却被不要钱似的抛洒着,只是为了换取一点点的优势。 “哗————”雨声更急了, 然而这一切却不能影响到数百米外的塔楼, 这本是一座拱卫庄园的哨塔,但如今却已落入敌手,成为了远眺庄园最好的位置。 而乐芙兰就在这里,注视着远处的一切。 暴雨拍打着塔楼的穹顶,噼噼啪啪的雨花被风卷着灌入塔楼,但却无法侵入乐芙兰身边一步,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却在某一个瞬间被打破了。 也许是看累了那些交手的画面,乐芙兰轻轻转过了头,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她猛地发现有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她竟一无所知! 他安静的就像一缕吹起鬓发的风,却惊得乐芙兰心中一跳: “尤里安…?” 有些愕然的叫出了那个刚刚还被她念起过的名字,果不其然,当那身影抬起头时,露出的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女士,我来晚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从皇宫到庄园的战斗 “回来了?”黑暗中,乐芙兰注视着尤里安半身鲜血半身雨的模样很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是。”而在乐芙兰面前,尤里安的回答永远很干练。这份干练是乐芙兰最喜欢他的地方,因此,也就没有纠结方才突然出现的事, 转而目光落在了他右侧腰间挂着的那柄通体血红的长剑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血色之刃,不错,任务完成了?” 女人本以为会从男人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可没想到却是一句“抱歉。” 乐芙兰微微一愣,就听尤里安声音平静的解释道:“大统领并没有出现在雷瑟守备护卫的车驾中,在那里的是他的大儿子, 锥勒·达克威尔。” “这不怪你, 是我的情报出现了疏漏, 辛苦了。”眉头皱了皱,片刻后重新舒缓,乐芙兰上前一步,抬手为他拨开了被雨水浸湿遮住了半边脸庞的灰发。 “勃朗既然没有在马车中,那么他现在最有可能依旧还留在大皇宫中,又或是……早就回到了庄园。”瞥了一眼远处激战的战场,乐芙兰认真分析道:“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就好,” “但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斯维因的计划有可能提前遭到了泄露,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待在大皇宫里。但这样就意味着,城中的行动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的变故,你认为…会是哪一个?” “庄园。” “哦?这么确定?”尤里安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乐芙兰挑了挑眉,而后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庄园里找到他吧,把他带回到我的面前, 因达莉队长,” “女士。”乐芙兰一声命令,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尤里安瞥了一眼,一副女军官模样的打扮, 乐芙兰看尤里安对因达莉略感兴趣的模样,不由为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她是我信任的得力干将,之前一直在庄园中潜伏。尤里安,她会为你指引道路,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达克威尔,抓住他,并将他带回我的面前。” “而因达莉,你的任务只是负责为他指路,其他的事情,一切以尤里安为主,知道了么?” “是!”身为乐芙兰下属的因达莉毫不犹豫的应声,转头就要离开, 然而脚步都踏出了塔楼,回头却看见尤里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女士,黑魔法的事如何解决?”因达莉听到尤里安的问声,眉头一皱便要开口斥责这个男人,告诉他,在秘社中乐芙兰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权威,当她命令下达,你需要做的只有给出肯定的答案,然后转身执行; 可因达莉话没说出,却被乐芙兰以眼神制止了,而后就惊奇的看见这位平日总是一脸严肃的女士在面对尤里安时竟然没有开口呵斥,反而满面温和,甚至还伸手为他整理了衣襟!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属于奥法之拳内部的斗争,邪恶与正义,在奥法之拳已经丢失了太久太久,现在也是时候端本正源了。” 瞥了一眼尤里安,乐芙兰在为他整理好衣襟后,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左胸口:“我也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战斗结束后,我会将那些人中的一部分交给你,由你处置,如何?现在是否可以去执行任务了?” “是。”在得到了乐芙兰肯定的答复后,尤里安心中的顾虑尽去,低头应声后,便随着因达莉一起消失在了塔楼, 两人离开后,塔楼上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只有乐芙兰一人向西远眺着庄园,望着那好似焰火一般绚烂的景象,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嘲弄, “勃朗,几十年的恩怨,今天也应该有个了结了…我会告诉你,既然我可以将你推上那个位置,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统领,那么也同样可以将你推下去…让你万劫不复!” 谷偫 缓缓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手掌中,一个面具就静静躺在乐芙兰的掌心中, 望着那白色面具眼角处血红色的泪痕,乐芙兰轻轻扯下纱巾,将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绝美容颜, 在带上面具的瞬间,那好似北地冬风一般刻骨冰寒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有人可以背叛黑色玫瑰,更没有人可以背叛我,” “没有人!” 话音落下, 乐芙兰飞身跃出了塔楼,向着庄园疾奔而去。 “这边走。” 另一边,有了因达莉的带路,尤里安顺利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越过外墙进入了庄园之中。 此刻的达克威尔庄园,已成为了双方势力角逐的战场,以天地为界泾渭分明。 天空中,索菲亚等一众奥法之拳与乐芙兰口中的黑魔法师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魔法战斗,绚烂的光芒驱散了暴雨、耀白了夜空,不时便有威能强大的法术落向地面,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在地面上,一支人数不下两百人的队伍正在向着庄园挺进,与保卫庄园的家丁们绞在了一起, 尤里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两百人不是斯维因的手下, 但仔细观看片刻,尤里安却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比那群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兵差上分毫,其中甚至不乏有许多修行者, 也多亏了能被招纳入达克威尔庄园的也都是精英中人,才能抵挡住这拨人气势凶猛的冲击,没有被攻破了防线,侵入到更深的地方,不然或许都用不到尤里安,就能将大统领擒获了。 “这就是女士的底牌吗?” 尤里安深深望了战场一眼,没有再做逗留,一个瞬身追向了因达莉, 那些被派遣进攻庄园的都是精英,这个能被女士派遣在庄园内潜伏的女军官,又有着怎样的实力呢? 单从外表,尤里安无法分辨, 但是他却从对方来去的举止与行动上,辨出一些相似的气息, ‘一样擅长特殊行动么?’ 真是同行啊! 尤里安心中感叹一声,随着因达莉入了庄园深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因达莉 入了庄园,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里与外面楼台林立、房屋鳞次栉比的诺克萨斯式建筑不同, 许多地方现在看来都并不符合诺克萨斯人的审美观感,但尤里安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这庄园的特殊。 它是上代帝国君主曾经居住过的行宫, 也是诺克希人攻入不朽堡垒后面对最后抵抗的地方。在被武力攻取后,这里的小部分被最初的魔法师们选作了修行的落脚点,而大部分地区却一直被封存着,一直到达克威尔将其选出作为居所,这里才有了新的名字。 然而,即便是入住,那位大统领也并没有改变这里的环境, 甚至于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将其还原成千年前的模样, 花草木石,楼台亭舆, 尤里安在千年后得以窥探那上代帝国繁华鼎盛的一角。 不过毕竟是任务在身,尤里安也只是稍微感叹了一番这里与外面迥异的建筑风格,便随着因达莉一起继续向庄园内深入, 有这位在里面潜伏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军官带路,两人避开了沿途所有的明卡暗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但如果你就这样以为是庄园疏于防范戒备,那一定会吃个大亏。 只消稍稍感知一番,尤里安就察觉到隐蔽角落里藏着不少气息不俗的暗哨, 这座‘达克威尔庄园’,不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都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简单,那一层叠一层的胸墙、营垒,还有棱堡上到处都布置着抵御攻击的巨弩, 一路看过来,比起‘庄园’这种人畜无害的称呼,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座机器,一座专门用来战争的机器。 尤里安自问, 若非有因达莉指引,只靠他自己孤身潜入,想要从头到尾不引起任何动静,唯一的办法就是全程以感知开路,同时靠着自己超凡的反应力,抹杀沿路一切机关暗卡。 这样自然可以做到全程无人知晓,但与之对应的却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与心力,远没有如今这般有人指路来的安逸。 单就这点,就足以让尤里安对因达莉高看一眼, 一个追随苍白女士的女军官,是如何进入达克威尔庄园潜伏的?又是如何取信于人的? 要知道,一般人可没法清楚知道庄园的机关与防务布置, 想要得到这些情报,若非长时间的水磨工夫,就必然在庄园内有着不低的职位,而且一定是深得主家的信任, 若这一切真是因达莉独自完成的,那么即使她的实力对比尤里安不值一提,也足以得到他的尊重。 短短时间,尤里安就想了很多, 但最终却都变成了对乐芙兰的钦佩与尊敬, ‘女士…真的很强!’尤里安心中暗叹, 她在刚见面的一开始就给尤里安留下了神秘、高贵而强大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种印象非但没有随着自身实力增长而褪去,反而日益增长, 不论是在权力、智计还是自身的魔法造诣上,乐芙兰都无疑是他见过最深不可测的那位! 谷硂 尤其是在‘修为造诣’这一尤里安最自信的领域上, 先不提行刑日那天的短暂交手,单说不久前女士发怒时那惊鸿一现的骇人气势,就让尤里安心中确信: 也许就算没有联盟的存在,女士想要完成自己的‘复仇’也依旧并非不可能之事, 尤其是庄园外那支两百余人的精英部队,天晓得女士还有多少这样的‘底牌’, 尤里安尽管认识对方已有十年,但依旧不敢说了解了这位女士, 甚至于他在心底还会因为尊敬而主动与她保持疏远,这也是他之前数次推却了女士邀请的原因所在, 但这一切却随着尤里安经历的事情增加而慢慢被化解, 现在,对于为女士效命,尤里安心中也没有那般抵触了, 毕竟那是一位愿意为他而临时改变自己计划的人, “她又怎么会害我呢?”心中晒笑一声,尤里安将那些心思放在脑后,重新关注起了眼前, 因达莉确实不愧是尤里安的‘同行’, 有她的带路,两人从庄园外进到庄园里,一路畅通无阻的避开了所有的机关暗哨,而用时却不过短短一刻钟, 不过,到了哨塔堡垒遍布的内园区,就很难再像之前那般横行了。 两人挤着倚靠在了一处屋顶拐角的小阁层后,尤里安探出目光打眼一扫,就看到了不下十处暗岗, 那些人与庄园里巡逻的卫兵相互配合,补全了所有的视野死角,这意味着想要无声潜入展开一场惊天的刺杀,已是不可能之事, 尤里安都能看出的事情,因达莉自然更是清楚,而她也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屋顶的阁层很小,容纳一人尚且勉强,又何况尤里安与因达莉都是体型较为‘健壮’的类型,但因达莉还是努力的转过了头,将目光落在了那双近在眼前的灰瞳上,压低声音开口道: “尤里安是吧?我之前听人说起过,女士有一个十分看好的年轻人,实力强大远超我手下那支特别行动团里的精锐战士,深得女士器重,想来就是你了?” “…”尤里安沉默的打量着四周,大脑快速的记忆着每一个地点,见他这般模样,因达莉心中暗暗道: “这性子,与小莎真不一样,要是她在这儿听到夸奖,早就忍不住兴奋的要站起来了!这人却能专心的记忆眼前,果然不愧是杜克卡奥那种大刺客世家出来的人吗?” 对于在不朽堡垒传的沸沸扬扬的‘爱情故事’,因达莉自然不会没有听过,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见尤里安没有回应,因达莉便将精力放到了为尤里安讲解上来,毕竟从这里开始,后面就不再是她的战场了, 对于情报搜集,她有着别人没有的自信,但在武力解决问题的方面上,还是得看小莎和眼前这种‘怪物’: “这座庄园分成内外园区,外园区你已经看到了,而内园区防御严密远胜那边,常年有一支数量至少五百人的小型战团负责着这里的防务,那些人都是第一军团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有他们负责守御,再配合庄园那迥异于帝国风格的防御体系,想要无声潜入断不可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强闯这一条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无情的战斗 “哦,你知道这里的建筑是沿袭千年前上代帝国遗留下的风格吗?”似乎是生怕尤里安会掉以轻心,因达莉补充道: “据说那是一个被黑暗统治的年代,有着各种邪恶的黑魔法术。这里几乎依旧沿用着那时代的防御体系,许多地方也许看似平常,实则满是危机。而你的目标————”冲着远处努努嘴, 因达莉继续说道: “看到那里最高的阁楼了么?那便是达克威尔的居所,以我这些年的了解,如果他在庄园中,一定会去那里。” 因达莉语速飞快,目光还在小心的来回巡视着下方地面,却没有看到尤里安在听到他提起黑魔法术后瞬间变得冷峻异常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儿自顾自的说着: “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我可没法穿过封锁抵达那里, 不过我想女士既然只派你一人来这儿, 就是绝对信任你的实力,如果你真有我的那些同僚们私下里说的一半的实力,那或许你真可以干成一件前无古人的事儿来,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一条相对可行的路线的,只要你小心的从……呃?” 因达莉的话音中断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就在刚刚,她突然发现那股拥挤的感觉消失了,猛一回头,才发现原本应该在她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方的庄园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隆————” 因达莉回头去看,就看到了两座正在坍塌的塔楼,烟尘弥漫,而造成那一切的人,此刻正光明正大的飘浮在半空中, 将一身能量波动毫不顾忌的肆意展现———— “这**的!太猛了吧!”因达莉惊呆了,下意识的爆了句粗口, 就听见骤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声, “敌袭!”第一个发现……嗯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被尤里安的主动引来来了目光的侍卫喊叫着按响了警戒的机关,刹那间刺耳的鸣镝声便回荡在了庄园上空, 七八个修行者从藏身的阁楼处出现,面对着好似凌空漫步一般从天空落到地面的尤里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使出了最强的攻击, 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士兵则架起盾墙阻隔了来去的道路,占据着高地的守卫们则架起了弓弩,对准了人群中央的身影。 这一幕,让刚刚被尤里安大胆举动震惊的因达莉,转眼间就揪起了心来, “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行啊!?”因达莉自然不会认为被苍白女士看重的人会是个无脑的蠢蛋, 但这庄园的守卫,明显比外面的实力更强、训练也更加有素。 要知道,群战可不比单挑, 当人数足够多的时候,技巧什么的就没有了施展的空间, 而内园如今已经被尤里安惊动,若是尤里安战败被杀,那么因达莉孤身一人也注定难逃悲剧的命运, 所以此刻担心尤里安,就是在担心自己的命。 因达莉虽然在军旅中混迹了二十年,但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去了冥域,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起了与尤里安一道了。 “这么多人,即使是小莎也不会莽撞的正面迎击吧?这家伙,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呃?” 心中的悲愤还没倾吐完,远处发生的事情就惊掉了她的下巴:“这…” 愣愣的张大了嘴巴,因达莉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骇, 谷簽 深陷‘重围’中的那个男人,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脸上始终没有半点慌乱的神色, 左手拍向腰间,一柄血色的长剑骤然飞出,锋锐的剑锋直至向前,剑柄在飞出三尺两寸后猛地被一只大手握住,而后在刹那间猛地刺出八下, 每一下,都指向了一位修行者, 下一秒,因达莉就看到八道冲天而起的血光, “一招!?” 因达莉震惊了, 以她的实力自然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尤里安究竟做了什么, 但她却能看到八道同时倒地的身影,那飞溅的血花总是做不得假。 “不愧是最得女士看重的男人!”因达莉必须要承认,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 以往她带领的特别行动战团小队虽然也是精锐,但面对敌人却总还是要反复商讨战术,选择战场,而后在最佳的时间出现,予以敌人痛击, 后来战团虽然加入了一个恕瑞玛女孩,借着她强悍的实力和凶猛的性格,让因达莉在许多时候都会选择为她改变, 但即使是她,也绝对做不到尤里安这般震撼的场面。 “真爽!真够劲!”看着下方屠杀一般的画面,有一瞬间因达莉突然就爱上了这种能令她热血喷涌的战斗方式, 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器重的小莎会如此钟爱这种进攻手段, 也是,看到自家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处理敌人,又有谁会不爱这种既震撼又鼓舞士气的手段呢? 因达莉心跳的飞快,一双眼眸死死的锁定了下方的战场, 她的目光无法捕捉尤里安超高速移动下的落脚点,但却能看到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身影, 这种场面令她这个二十年经历的‘老兵’一颗心跳的飞快,甚至没有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藏身的地方站起了身子,将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 当因达莉反应过来本能的想要更换掩体时,发现四周已经变得异常的安静, 血色之刃的剑光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而不断激荡的空间之力,则化作致命的‘火炮’,撕碎了每一座坚固的墙垒, 那其中魔法与魔法的对抗,因达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力量啊!”眼睁睁看着尤里安肃清了面前后回头望向自己,那一瞬间,因达莉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变成了桃心, 诺克萨斯崇拜强者,而尤里安又是强者中的强者,再兼顾那耀眼的灰眸与灰发,因达莉只觉得自己奔向对方时的脚步都泥泞了许多。 “等等我!”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黎明前夜 不过, 因达莉此刻心思如何尤里安完全没有理会,他甚至在这一刻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匆匆从掩体后跃下,追着他过来的人。 迈步向前,尤里安的步子看着就像是晚饭后街边散步的孩童一般,但事实却让因达莉憋足了劲儿也无法追赶, 而他每向前一步,身形都仿佛穿梭了空间,而落脚点则是不多不少的二十米, 每一步都是二十米! 尤里安异常精准的把握着这种距离,同时也能感知到为了知晓这种精准而变得极端凝聚的精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凭空冒出这样的念头,而念头又在出现的瞬间消弥, 尤里安得出了答案: 似乎就是在从哪个人口中听到了一句‘黑魔法’之后,他便发生了改变 由愤怒起,又归于平静的专注。 只是,心的平静却不意味着尤里安变得‘人畜无害’,恰相反,一路上的敌人还未接近,就被他以空间之力雷霆之势震杀, 而他则在那迈出的一步又一步中,逐渐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脉搏的跳动为他带来兴奋,可精神的凝聚又让他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绝对专注! 尤里安心中无波无澜, 尽管他知道,这种状态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甚至若是仔细追究,他也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的进入过这种专注之中来; 他的心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牵绊着,就像曾经有人问过他:“(想的太多)不累么?” 尤里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实在太贪心了! 想要成为将军、成为名扬四海的大英雄,又想要保护每一个他在意又在意他的人,还想要做到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现实并不是一梦到天明的幻想, 当过多的无奈斑驳了灵魂时,有的只有疲惫。 就好像尤里安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的放松过自己了。 睡觉在修行, 冥想在修行, 进食在修行, 就连走路的时候,也要默默的感悟着迅猛增长的力量,将它们从失控的边缘拖回。 所以,似乎总是沉默也有了理由: 便是因为一直不满足,因为总觉得自己太过于‘弱小’,即便他早已拥有了无数人想也不敢想的绝世珍宝。 ‘那种简简单单的日子…有多久没有过了?’ 回忆起曾经的,尤里安以最朴素的手法平着刺出一剑,崩碎了一座塔楼——这是他第一次修行时学会的第一个招式。 想起当初初次接触修行时,尽管一个姿势便要蹲上半天,尽管一个招式从早练习到晚,一连要习练小半月,可他依旧兴致勃勃, 现在看来,当时的他是那么的简单又纯粹, 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 每一天都可以在夕阳下憧憬着更好的明天, 那种简单的快乐如今已与他有了深深的鸿沟,就像曾经横亘在他与‘更强’之间的天堑一般。 圣树之心给了他无穷的潜力,而世界符文又给了他无尽的可能, 可对于‘对岸’,他与它的距离却没有改变过。 因为, “掌控力量的从来不是力量本身,而是人。” 有了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不,那只会让你变成力量的俘虏,直到反噬的那天。 这个道理,尤里安在随泰隆进行第一次修行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知道归知道,想要做到却总是千难万难。 试问: ‘世间能从一而终者有几人?’ 又有几人,能拥有如易与泰隆那般不懈的专注? 尤里安没有那样的天赋,却拥有他们无可企及的幸运。 这幸运给了他寻常人无法追逐的起点,却将他通向终点的道路变得满是荆棘。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才真正清楚,那位伊法大师为何甘愿笑着赴死。 只不过,他可能要对那位老人说一声‘抱歉’了 因为就在今天,他终于穿过了荆棘,找到了通向彼岸的船舟: 他知道了路在脚下, 也知道终点在前方, 而他需要的只是一路向前,不悲不欢,无喜无怒,坚实而稳重的向前踏步。 “踏——” 这是靴子溅落水花的声音, 这一刻却响落在了庄园里、天地间,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一刻,任凭风高雨急,却只被一眼一念平息。 “雨…停了?” 追逐不上的因达莉猛的停住了脚步,目光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头顶的天空。汜减 1*dwxn eT 汜 西垂之边,一轮明月高悬, 月空之下,数十道斑斓光华似繁星熠熠生辉。 因达莉认得出那是法师才有的辉光, 只不过,这本应绞缠在一起不死不休的双方,在这一刻竟出奇的停下了攻击,齐目望向庄园深处的方向, “是谁!?”纵横的黑色虚影中,一个深沉的声音低低的质问,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而唯一能给他答案的‘死敌’,此刻眼中却写满了复杂。 “是你,” 尤里安。 乐芙兰的心中凭空显现一抹惊惧,这一刹那的安静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波翻浪涌中,每一朵浪儿,都是带着回忆的花朵,追溯着过往的故事。 黑暗、痛苦、绝望,直至… “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那是海妖的吟诵还是死神的话语? 从带着血泪的白色面具下响起,强烈的魔法音波瞬间驱散了恍惚的画面,也打破了维持的安宁。 男人目光看去,就见乐芙兰掌中原本透发着粉光的星月法杖上,突兀的划过了一抹妖异的幽蓝,这令他心中一惊。 “卢登的法杖?”男人脱口而出,而后双眼陡然亮起,直勾勾的落在了对面之人的身上:“没想到它竟是在你手中。” “呵,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呢!”乐芙兰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糟糕,这份糟糕显化在外,就是那白色面具露出了无声的痛苦表情,而那垂在眼睑下的泪滴,则变得更加血红鲜艳,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灵魂的颤抖。 “这张面具果然也在你的手中。”主动回避了视线,男人说话的语气变得复杂了起来,目光中警惕、畏惧也有毫不掩饰的贪婪, 包裹着身躯的黑色魔焰不自觉的向外发散,迫开了卢登法杖上耀起的光芒, 在皎洁的月色下,将天幕分成黑蓝两边。 “这就是你背叛的原因么,苍白?” “呵!几百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男人的质问换来了无情的讥讽,被幽蓝色光芒照耀,女人面具下的双眸浸染了一抹妖冶的光晕,连带着声音也多了一分朦胧的不真实:“不过也无妨,今天之后,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你们这群臭虫的脸了。” “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而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芈何 芈 “我会摘下你们的头颅,然后用你们的血,作为交易的祭品!” “杀!” 一声带着森寒杀气的命令落下, 天空之上,战斗再次开启。 喜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请大家收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一点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第一次直面 “呼——” 大门一开一合,将风雨挡在了宫殿外。 这是一座安静的行宫,坐落在达克威尔庄园的深处,宫中灯火昏暗,暖意融融,让走进来的老仆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交替的冷与热, 他佝偻着身子,轻轻的扣上门扉,关门时带起的风摇曳了烛灯,映在立柱上,又倒映在墙上脱出长长的影子。 老仆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宫中,可踏上了柔软的地毯后,脚步却又变得极轻极柔, 就像是在担心行走的风会惊扰到墙上的影子一般。 他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一直走到了宫殿深处,在那九级台阶上镶着金玉,铺着狐裘的座椅上一个耄耋老人正在闭目休息,老仆轻轻探了眼他熟睡的面庞,目光转向一旁摇着轻扇的侍女,冲她使了个眼色,侍女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老仆顿时心中了然: ‘眼下早已是夜深之时,主人正在睡眠,作为下仆自然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打扰。可宫外发生的事情眼下却是十万火急,又必须禀明主人知道……’ 这一刻,焦急的老仆在台阶下犯了难,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暗自着急。 不过,也许是关门的声音惊了深宫的宁静,又似乎是轻挠的风儿扰了梦的安宁, 很快这种焦躁便得到了解决。 “怎么了?”深宫之中,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 带着几分苍老, 同样还有被扰醒的不耐烦, 但听到这个声音的老仆却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熟练的一个跪身伏倒在地上,语速飞快的说道:“尊贵的主人,一伙儿叛徒闯入了庄园中,他们来势汹汹,已经冲破了内园的防御,距离寝宫的距离已经不足千米,您忠勇的侍卫统领威斯汀请示您暂去地下密道,他会带领您忠诚的仆人们一至战斗到危险彻底解除。 老仆的身子伏的很低,即便说了很长一串,他也依旧只敢用额头贴着地板,半点不敢抬头迎接阶上老人的注视。 “废物!”一声带着轻怒的声音响起,令老仆的身子猛地一颤,头贴的更紧了, 而王座上的老人则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灰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惺忪的浑浊,但当他视线缓缓凝聚后, 却有一股浩瀚威严不自觉散发, 令殿中的烛灯不自觉晃了晃,一时间明暗交替,好似有鬼影憧憧,就听老人呵斥道: “这里是达克威尔庄园,整个帝国最安全的地方,有奥法之拳和侍卫们的保护,那个蠢货还想让我去哪儿?他难道不清楚,让帝国的至尊逃跑,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情?!” “我哪儿也不会去…就在这里!等着他,等他将敌人肃清,将叛臣的头颅带到我的阶下!” 老人的声音并不急促,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老仆尽管心中早已急上了天,却只敢不停的磕头,请求自家主人撤离,却被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告诉他,如果十五位奥法之拳与五百名死士都无法阻挡敌人的侵入,那么,就让他们自裁,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吧!” “是!”眼见劝说无果,老仆无奈的爬起身,倒退着到了宫殿的门口,费力的推开大门, 沉重的大门发出低低的吱呀声,这位侍候了主人几十年的老仆抬眼望了眼天边高悬的明月,还未感叹就在这短短时间里天空便突然云销雨霁,就看到一团黑影由远及近的冲他而来,在眼前极速放大, “啊!”在这关头,老仆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呐喊,就被黑影正面击中,声音戛然而止。 而宫殿的大门也在这一刻被猛地撞开, 谷菼 外面的风裹挟着喧嚣灌入安静的宫殿,一旁的侍女本能的发出了尖叫,这刺耳的声音令座上老人眼中寒光浮现,只不过还来不及发作,就先一步看到倒飞着撞上了座下台阶的影子———— ‘那是个人?’老人心中刚刚浮现出这般念头,便见那一身黑衣被染红的人抬起了七窍流血的脸庞,奋进最后的一丝力气对着他开口 “大……大统领,快…跑…!” 这人正是半分钟前他才刚刚斥骂过的侍卫统领威斯汀, 只不过眼下的他已是万分凄惨,黑衣被撕裂,襟下的甲胄崩出无数碎片,一柄断了的长剑斜斜的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了铺着地毯的九级台阶上, 刺眼的鲜红涂满了身躯,又一路向上洒遍了台阶,血液飞溅最近之处甚至就在他的座椅前, 刺鼻的味道蔓开,令老人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望向了宫殿的大门口,借着殿内的烛影与殿外的月光, 他看到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处,黑衣灰发、耀眼的灰瞳,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柄被他提在手中的长剑,血红色的剑身透发着妖冶的光晕,令人不寒而栗。 “血色之刃,原来希姆莱已经死在你手里了么?”老人一口便叫破了这武器的名字,望着那明显来者不善的身影,却是没有半点的畏惧与恐慌,依旧倚在高高的王座上,平静的等待着回答, 他,是这片土地的王,唯一的王,没有人胆敢不回应他的发问。 这是数十年来早已刻入了他灵魂中的答案,然而却在这一刻被悄然打破,老人的发问没有得到回答, 宫外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一般,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抬脚跨过了宫殿的门槛,从倒地老仆的身上迈过,一路向他走来, 一直到站到了侍卫统领威斯汀那还在抽搐的躯体前才停止了脚步,反手一剑,赐予了他死亡。 这一幕,在老人眼中无异于挑衅!然而他早已不再是年轻人,平静的忽略掉了那玷污了他靴子的血渍,再度沉声发问: “为何不说话?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这片土地及人民的统治者,尊贵无双的至尊,诺克萨斯帝国的大统领!难道你不是诺克萨斯的子民?” “是。”男人终于开口了,回答的声音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澜,却令老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对方平静的回答好似不带一点情绪,却激起了老人的愤怒:“既然如此,那为何你非但不屈膝下跪奉上你的忠诚,反而提着赐予雷瑟守备的武器,面向你的主人?” 老人的目光自上而下,缓缓扫过对方,魁梧、匀称,沉默而干练,‘这一定是一个好兵。’下意识的,他心中便给出了这样的判断,然而很快,当他的目光落至对方衣服前襟的些微破口处,看到那一抹无可遮掩的黑与红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锐了起来: “是血色精锐的衣甲制式,你…是帝国的士兵?!” “回答我!”这一次,老人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慵懒,却是猛地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目光变得清醒,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而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一瞬间,被注视的男人只感觉时光好似倒流回到了十年前的农场,他是犯了错的小孩,而对面却是愤怒的父亲。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想要低下头去,但只是一瞬间后,那种感觉便随着他重新抬起的头而烟消云散。 他依旧是他,是尤里安, 而面前站着的却是诺克萨斯帝国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正与邪,对与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尤里安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打量这位诺克萨斯的大统领, 灰白的头发,爬满褶皱的脸庞,单从外表看,他似乎与那些耄耋老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更加苍老, 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面前的老人比起其他人来,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 ‘居移气养移体。’那是常年居于高处才能蕴养出的威严, 却不是华丽的绸衫,贵重的首饰就能够弥补的, 尤里安心想,那也许就像是他曾经第一次面见杜克卡奥将军时的印象一般, ‘不怒自威’, 大抵如此了。 这样的大统领,确实很符合自己心中对于大统领的期望, 若是几年前能这么近的见到对方,自己也许会激动到说不出话来,而现在—— 那个被自己宣誓过要效忠至死的人,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而自己手里握着的长剑,或许几分钟后就要刺破他的喉咙, 到那个时候,他还依旧会如现在这般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么? “…!”微微一愣,尤里安为自己这一刻脑海中冒出的想法感到了惊讶,那种撕碎血肉、等待生命一点点消逝的画面只是想想,就令他莫名感觉到兴奋, 可他很清楚自己并非是酷爱杀戮的恶魔,而眼前之人更是他尊敬…至少是曾经在心中奉为神明的存在, 所以他很快便压抑了这份冲动,选择了最诚实的回答: “曾经是, 而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一刻,尤里安清楚的看到了达克威尔脸上神色的变化,那宛若暴怒雄狮一般的模样,正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对话,在漫长到几乎快要窒息的沉默里,王座旁的侍女正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一幕,作为此刻唯一的‘见证人’,她想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一双眼睛悄然不觉间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 而在距离她几米外,那个闯入寝宫的男人手中的剑,正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一缕鲜血从死去的侍卫统领身上流出,淌过冰冷的地板,缓缓聚集在剑尖指着的地方,化为其力量的一部分, 侍女害怕下一个变成那样的人是她,可极度的恐惧早已令她丧失了力气。 “是么?看来,是我这个大统领做的不够好。”漫长的沉默过后,尤里安惊讶的抬起头,注视着那张满是褶皱的脸,试图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一丝虚假的伪装, 但那双眼睛中,有的却只有平静的坦然。 这让尤里安原本波澜不惊的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原来,大统领也会向我这样的无名小卒道歉么?’ 需要承认的是,尤里安之前从没有真正见过这位传说中将帝国变得‘伟大’的大统领阁下,对于他的印象,更多的是存在于悠悠之口的述说以及儿时的斑点记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好奇的向伊沙老爹问起:“大统领是怎样的人?”, 老爹说:“他是诺克萨斯人的英雄,敌人眼中的恶魔。” 尤里安就说:“那我要成为英雄!” 他还记得,那是老爹第一次那么高兴,摸着他的头连说了几声“好!” 而如今, 冷酷、残暴、无情, 谷魞 似乎那个记忆中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大英雄早已不存于世,活在人心里的,只是一头被人恐惧与唾弃的‘恶魔’。 事实真的如此么? 尤里安不敢妄下论断,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他真实接触到的老人,只用一句话,便让他在心中改了观。 “您...无须道歉!您对帝国的奉献,是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愿意付出生命守护这片土地的动力。曾经我也站在军旗之下向您宣誓效忠,只不过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面对这位百岁老人,恐吓没有做到的事情,言语却轻易的做到了: 尤里安低头抚胸,身子笔挺,行了一个标准的诺克萨斯军礼。 “是么?”他的态度转变令座上的老人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片刻的沉默过后,那坐直的身躯缓缓的向后重新靠上了冰冷的椅背,望着阶下的男人,半自嘲半询问道:“原来我的付出并没有被遗忘,真是一件值得快慰的事。只是既便如此,你依旧出现在了这里,握着我赐予雷瑟守备卫队的武器,向着它守卫的主人,你,要杀死我么?” “杀死你心目中这个为了帝国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在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时刻?” “…”尤里安无言以对,沉默的低下了头,他并不擅长与人对谈,而达克威尔的话却直中了他的不愿面对的心,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羞愧。 作为一名‘曾经’的帝国士兵,尤里安的父亲伊沙,就曾为了眼前这位老人战斗; 而他,作为老伊沙的儿子,也接过父亲的责任继续选择为帝国效命。 回想当初,尤里安第一次走进军营,和一群同龄人共同站在军旗下,听着台上的教官们说着大统领率领下的帝国征伐四方、开疆拓土的往事,那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热血与激情,恨不能马上就踏上战场,为那位大统领奉献生命。 而如今,还有数不尽的敌人在窥伺着帝国的基业,他却已经调转身形,用正义与未来粉饰心灵,拿起本应挥向敌人的武器指向自家的大英雄,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正义的么? 在很久以前,尤里安曾幻想过这一天的来到,那时的他告诉自己,为了帝国的未来一定要毫不犹豫。 可当他真的站到这里,站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的面前时,才发现想要做到是多么的艰难。 我,是‘为了’帝国, 可这位老人,却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写在了帝国的历史书上。 从而立到期颐(百岁), 从偏安一隅的边陲之国到如今疆域遍及四海的伟大帝国,谁能否认‘勃朗·达克威尔’这个名字为帝国做出的贡献? 而如今,即使是他老了、昏聩了,做了‘一点点’不应该做的错事, 可自己以为的错,就是真的错么? 甚至…他真的做错了么? 尤里安动摇了。 当他的心开始变得不自信的时候,落在达克威尔眼中,这个不久前还锋芒毕露的刺客,就变得异常的沉默。 那副模样,让老人的心中有些许恍惚,仿佛突然忆起了曾经———— “像…太像了!”老人心中无端的感叹,却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不要相信他!别被他的话骗了尤里安!杀死他!尤里安,杀死他!”寝宫敞开的大门外,突兀的撞进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裙甲,滴血的刀刃,尤里安没有回头,就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之前与他同行的因达莉。 这位女特工一步跨过了宫殿的门槛,踩着死去老仆的身体冲进了殿中,一边大声的提醒着尤里安,一边则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台阶上的老人举起了屠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故友重逢八十载 因达莉的出手毫不犹豫,从宫殿门槛,到最深处台阶上的御座,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因达莉就已经可以看清眼前老人脸上堆积的褶皱,而她手中的刀, 穿透空气发出透体的森寒,更是在悄然不觉间熄灭了一排烛灯。 然而,即便是这样,达克威尔也依旧没有动弹一下, ‘他是已经老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还是...有足够自信的后手?’ 这一刻,眼眸对上达克威尔锋锐的目光,因达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般念头,手中的刀下意识有了迟钝,也就在这一刹那, 尖锐的脆鸣声在耳畔响起, “乒——!” 因达莉止步在了九级台阶的最上一层,手中的刀,也在距离达克威尔心口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 她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武器从刀刃的中间折断,断掉的那截刀剑直挺挺没入了王座一旁侍女的心口正中, 这位服侍了大统领多年的侍女连一句遗言也没有说出,就一头闷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出,染红了地面,又顺着台阶滴在了因达莉的靴子上,然而这位女特工却无暇在意,一双带着煞气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刀刃的断口,在那里,有一抹还未散去的光晕,光芒散去,是平整而光滑的切面, 像是被锻造师傅精心打磨过的一般,透着令因达莉心悸的寒意。 而那颜色她更是熟悉, 灰色, 恰好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见过。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台阶的下方响起: “你不能杀他。” 就是这简单的五个字,令因达莉心中的恐惧散去,化作了炙热的火焰燃烧—— “为什么!”女特工愤怒的转头,望向了平静说出这句话的人,那个身影,之前给了她多大的惊叹,现在就有多大的愤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你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还是想要背叛女士的信任?!” 转过身形直面尤里安,因达莉手握断刀遥遥指向了台阶下几步远处站着的人,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无比, 如果是忘记,她会用刀锋的冰冷令他清醒,而如果是背叛...那么决不饶恕! ‘即使是死!’ 因达莉心中异常坚定, 而与之相对的,尤里安却是诡异的平静与沉默, 良久,才在因达莉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道出一句话来: “因为他是诺克萨斯的英雄。” 时间, 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 谷匪 敞开的宫门, 与随着洒入门扉的月色一起,倒映在了因达莉那张不敢置信的脸庞上, “你…说…什……么?”出离的愤怒在心中翻涌,只是还未等她将其化为刺向敌人的刀刃,就被突然响起的鼓掌声压下: “说的好!” 清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分之一个呼吸后,因达莉看着一道虚色的影子突兀的现身在了尤里安的身侧: “说的很对!既是英雄…就不应死在一个小人物的手中,他应该有一个更加体面的死法,不是么?”因达莉看到了苍白女士的身影,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那带着滴血面具的脸庞,正微微侧着,似是在向身边的男人询问一般,可她的目光却穿过了因达莉,直指台阶的上端。 因达莉敏锐的发现,这一刹那,周遭的气氛好像凝固了, 宫殿敞开的大门外没有了风声与喊杀声,而殿内,连飘扬的火烛也好似停止了摇摆。 原本沉默的人,变得更沉默了, 而原本扬起笑意的脸庞,却在微不可察的空挡里僵硬了一瞬,后又化作深邃的平静:“苍白女士…” 座椅上的老人缓缓道出了这个名字,只是那声音,在旁边两人听来,却似乎有着几分唏嘘与感怀: “您…终于还是来了,那些人果然无法阻拦您的脚步。”老人的目光望向了那窈窕纤瘦的人儿,滴血的面具似乎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那倒映在黑水银里的两丸绿水银,还是当年的模样。 “是啊!”出乎意料又仿佛并没有半点意外,乐芙兰平静的响应了达克威尔的话语,法袍的裙摆随着这句话的响起微微轻摇,将无意间探出的一抹粉色的靴角隐藏。 “您的美丽,一如当初!”望着望着,锋锐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而后又多了几分痴缠,达克威尔这位帝国的大统领全然没有了面对尤里安时凛然在上的威严,反倒像见着了钦慕女孩的男孩,有着几分莫名的拘谨与紧张,让身处两人间的因达莉大跌眼镜。 然而更令她大跌眼镜的,或许还有乐芙兰的回答:“可你却已经要死了,老死,又或者是先死在我的手里。你我毕竟相熟多年,我可允你择选其一。” “呵呵…”乐芙兰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而座椅上的老人却并没有因此动怒,堆满褶子的脸庞努力的翘起,挤出了一抹略带苦味的笑容,轻声道:“您还是如从前那般不近人情呢!说来,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并没有过去多远。却不想再见面时,却是刀釜相对,不由得令人感叹物是人非!” “呵,如果没有背叛,那么你永远都会是帝国大统领,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只可惜,你的愚蠢葬送了这一切。而你的荣光已经到此止步,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将会随着你罪恶的背叛一起,跌下无底的深渊。”乐芙兰缓缓转过头,目光正视着达克威尔。可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尤里安却觉得女士的注视仿佛并没有离开,而那些话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讲述一般。 这使得他变得更加沉默,低着头有意无意的躲开了一切的目光,而宫殿内的对话还在进行。 “是么?如果是你的话,确实可以做到这一切。就像......许多年前你将我送上帝国王座的时候做的那样,没有一个人相信,帝国会被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掌控,一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在他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位可以轻易左右大局的人。女士,那么…...” “他就是您选定用来接替我的继承人么?”达克威尔语气平和又温柔,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点评道:“倒是个不错的小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来。” 达克威尔语调轻松,而一旁听着对话的因达莉心中却泛起了波澜:‘八十年前?’ ‘还有……这个男人!?’不管因达莉此刻心中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对话的二人始终目光中只有对方,尤其是乐芙兰,白色的滴血面具让她好似黑夜降临的魔女,带着冰冷的气息: “不,帝国未来的大统领早早便已定好,是杰里柯,斯维因家仅存的血脉。” “是……么?”得知了乐芙兰的心中所想,达克威尔也并没有半点意外,仿佛认可一般点了点头: “也好。那个小子...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有着一颗无与伦比的心。帝国若能在他掌握之中,我也就放心了。至少…比起你身旁的这个小家伙,杰里柯要成熟太多太多。” “那么,你现在来到这里,是为了见我一面,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亲手杀死我,来偿还曾经欠你的那个位置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达克威尔殒命 只一句话,宫殿内的温度便好似又降低了几分。 因达莉握着断了一半的刀柄,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好不容易才从两个‘大人物’的目光对视中躲开,站到了台阶旁端的阴影里,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显眼, 她感觉,今天自己听到见到了太多有震撼力的消息,这些无不让她心情复杂,只不过好在在场的暂时没有人理会她这个‘小人物’。 又是漫长的无言后,乐芙兰缓缓开口,将沉默打破: “呵,偿还?不,今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单纯的报复…而已。” “权力的宝座于你关乎生死,于我却无关紧要。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只不过想要告诉你,我既然能将你扶上那个位置,同样也可以再将你亲手推下去,连带着……你努力一生的荣耀一起!” “是么?呵呵…”尽管被冰冷的言语无情的攻击着,可达克威尔却始终没有在乐芙兰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愤怒与不满,恰相反,不论是阴影里躲藏的因达莉,还是和乐芙兰一样站在台阶下的尤里安,都能看到王座上那位老人挺的笔直的背脊,还有那双眼睛,灼灼好似有火焰燃烧, 可眼底透着的,却是与声音一般的温柔: “权力的宝座并不像人们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 “但依旧有人恋栈不去,就像你。”乐芙兰声音冰冷的反驳:“勃朗,你老了,老到已经开始躺在荣誉的财宝堆上沾沾自喜,这让我后悔起了当初的决定。”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刺到了那位老人一般,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恍惚间,他的双眼仿佛穿越了时空,可不管是八十年前、还是八十年后,伫立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一袭白色法袍的身影,没有改变。 这一眼,击碎了这位老人一身的辉煌,他那笔挺的身子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佝偻下来,倚在冰冷的靠背上,许久才喃喃着低声开口: “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啊……如果有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未坐上这尊王座。” “可即使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会希望,坐在这里的是我!” 目光缓缓上扬,在乐芙兰现身宫殿以后,第一次离开了那如月色般白润的身影,望着穹顶上被烛灯照耀的斑驳,达克威尔枯竭的手掌颤巍巍的反复摩挲着扶手上嵌着的暖玉,这一刻,在一旁的尤里安眼中比任何时候都不像一位主宰过帝国的至尊: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在那个腊梅盛开的季节里,在那座凉亭的转角,看到那个影响了我一生的人。” 汜减 ⑴ 汜。“她是那么的高贵、优雅,胜过花园里一切的花朵,又像宏伟山脉绝巅上盛放的雪莲,让人一眼便再难忘记。” “女士,如果那一切能重新来过,你或许会后悔,可我…”缓缓低下头,待到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台阶下的乐芙兰仿佛看到了八十年前那个充满了活力的男孩:“这张椅子,八十年来有一半一直为你而留。” 乐芙兰失神了。这一秒,只在这一秒,她看到了名为勃朗·达克威尔的男孩,眼中流淌的无畏与热诚, 那是她仅只见过一次的样子,也是她力排众议选择这个人的唯一理由,却在往后的岁月被时间掩藏。 而今天,在这座曾名为不朽君王古堡,烙印了她一身苦难记忆的庄园里,她却再一次见到那年那天没有勇气抬起头的模样。 只是,刹那之后,一切便又落满了灰尘,佝偻的背脊,单薄的身躯,脸上的沟壑,是梦破碎的苍凉。 她的眼神又再一次冰冷了下来。 “罢了,罢了!”几乎是同时的,达克威尔也感受到了时间,这世间最强大武器的威力,收敛了双目底下的心绪,他又变成了老人的模样,带着唏嘘: “也许这一切…都不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可惜时光难以重回,如今的我已是垂垂老矣,荣耀与帝国,于我而言又有何用处?如果能在最后,换来您的一丝快慰,倒是成全了我心中最大的愿景了。”挣扎着重新坐起身,达克威尔努力的想要将背脊挺直,但是这一次他却再也做不到了: “动手吧,女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欠着您,就让这一切在今天画上一个休止符吧!”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达克威尔没有开口乞求生死,也没有在乎曾赋予了他无限荣耀的帝国,只是静静的沉默着,用略显粗重的呼吸,等待着台阶下的那个人儿,给予他最后的一击。 “...我不会满足你这个愿望的。”缓缓望了一眼座椅的上的老人,乐芙兰悄悄将眼底的情绪隐藏,抬起手,按在了身边男人的肩头,冷声下令道: “尤里安,去,杀死他,杀死勃朗·达克威尔,杀死这位暴君,这位帝国有史以来最失败的大统领!” 尤里安身子僵了一僵,缓缓的看向了乐芙兰,却看到的是她躲闪的眼光,“女士…” 尤里安的声音中带着一分犹豫,却是将乐芙兰彻底的激怒, 这位从未对他发过脾气的女士,第一次对他展露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你在犹豫什么?!没有听到我的话么?快去!快去杀了他!” 寂静的宫殿,乐芙兰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宛若黑暗中嘶鸣的夜枭,令尤里安身躯一震,猛地握紧了血色之刃的剑柄,可真正让他提步走向前方的,却是一句突然在心中响起的话: “如果你真的尊敬他,那么就杀死他!”很突兀的, 但尤里安认得出那是谁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此时此刻带着冰冷的平静,让他一时间完全不敢将说着这话的人,与面前背过身向殿外走去的身影合二为一。 迈着缓慢的步子,尤里安在因达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了九级的台阶,走到了王座之前,缓缓抬起了血色之刃,将血色的剑尖,一点一点凑进老人的身体。 那一刻,他听到了压抑的叹息,那是达克威尔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语:“记住,你体内流淌着真正的诺克萨斯人的血液,为了这个帝国,不要让他随你的心一起蒙尘。” “帝国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伊沙的儿子!” 那一秒,他猛然抬起了头,目光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光芒。 芈何 芈。“……” 喜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请大家收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一点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今天的少年,明天的—— 大殿内的战斗结束了… 但大殿内的人,除却开始四处搜索着什么的女特工外,却似乎各有心思。 乐芙兰在尤里安动手以前便离开了宫殿,她走时带起的风卷动了珠帘噼啪,撩拨了烛火,吹起一缕鬓发,而宫殿深处,尤里安站在那摇曳的烛火间, 面前,是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帝国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 老人的血液已经流干,飞溅着浸染了尤里安的衣衫,而那柄血色之刃却还留在他胸口,汲取着最后的鲜血。可尤里安却无心理会这些,只是愣愣的望着那张苍老的脸———— 伊沙的儿子… 原来,大统领早就知道我了吗? 这种‘被暴露’的感觉,让尤里安心中有了一股莫名的负疚感,虽然大统领的死并非是因他而起,但却实实在在是他下的手。 可这位老人,却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相反的,一直到现在,仍有一缕笑容噙在那堆着褶皱的嘴角旁, 那笑容藏着怎样的意味尤里安想不清,但却知道,自这一刻起,他便落入了一张不知是好还是坏的网中, 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在最后的最后,那句透过魔法传入心海的话,只在他心底响彻,却告诉了他, 自己的死去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让尤里安心中有些烦闷,可细细想来却也理所当然, 汜减 1d w X*. net 汜。这可是诺克萨斯帝国最伟大的领袖!是带着混乱中的帝国由弱小走向鼎盛的英雄,他的统治持续了八十年,将诺克萨斯打造成为整个符文之地最庞大的帝国,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么? 尤里安不愿相信,但此刻也不是细细想下去的好时候。 主动停下了思考,尤里安抬头看了眼还在宫殿中埋头翻找着什么的因达莉,没有理会她而是一个瞬步消失在了宫殿之中,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已经绕过了前殿,来到了后面的寝宫。 这里,是庄园的最深处,却也是最安静的地方。 尤里安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拦,畅通无阻的径直穿过数个房间,随着光线的由暗转明,尤里安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到屋内背对着他站在窗旁的身影,视线环顾一周,尤里安发现这里并非是大统领的寝宫,而更像是某个什么女人的居所。 尤其是在看到了屋内迥异于当下却个性鲜明的摆设与家具,粉色的床幔与窗纱,简单的沙发与一盏小圆桌,尤里安眨眨眼,恍惚间觉得这一切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然而一时间却没有想到,只能打消继续想下去的念头,步入了屋中。 “女士…”深吸一口气,尤里安在距离乐芙兰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脚步,他的声音,将出神望着窗外的女人的思绪拉回,乐芙兰缓缓转身, 这刹那,尤里安敏锐的看见了她指间攥着的一抹淡淡的粉色,可还未看清,便隐匿在了白色的法袍下,与此同时,女人的声音响起:“你来了,那边处理完了么。” 在独自面对尤里安一人的时候,乐芙兰便没有再佩戴着那具白色的滴血面具,窗外的月色投入窗中,将那张绝美的脸庞映衬的好似天上的神明降世, 尤里安低下头不敢再看,但却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听出了一丝未被完全隐藏的涟漪,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般告诉了尤里安,眼下面前的这位女士,此时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如她的脸色那般平静, 是那位老人的死给了她触动?还是其他的什么? 尤里安不知道,沉声回答道:“是的,遵照您的命令,帝国的大统领已被枭首,余下的事正由因达莉负责收尾。” “就交给她吧。”乐芙兰轻轻点头,抬手冲尤里安招了招,尤里安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站到了乐芙兰的身边, 这个距离,尤里安已经足以闻到对方身上透发出的沁香,清幽,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女士目光望着尤里安,尤里安却低着头望着窗外, 远处的庄园,战斗并未结束,但也已是一片倒的局面, 乐芙兰找来的人着实精锐非常,不过两百余人的中队,便已掌控了庄园的防务,此刻正在打扫战场; 而天空中,斑斓的彩色也压过了浓墨的漆黑,往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们’,在这个夜晚却如下锅的水饺一般疯狂的陨落,每有一道光芒坠地,便是一位奥法之拳死去,尤里安望着那里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却在这时听到了乐芙兰的声音响起: 乐芙兰开口了:“今晚的事…你怎么想?” 尤里安沉默,心中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低着头想了很久,最后尤里安决定诚实的回答:“女士,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的更好。” 这个回答收获了乐芙兰满意的笑容,望着身边这个比她高了快两头的男人,乐芙兰丝毫没有在意他身上沾染的污血,轻轻探出手,一如寻常那般为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襟,说道: “你能想清这点,就省去了我许多的言语。但我依旧想要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只是,之前是为了自己,为了你在意的人与心里的坚持。但是明天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去背负,你有为此做好准备么?” “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是拼命!”尤里安的回答没有令乐芙兰满意,向前凑近了一步,轻轻踮起了脚尖,尤里安会意的躬下身,让乐芙兰的手能够触碰到他散乱的灰发, 那手指穿过发丝的触感,平复了尤里安因为杀戮而泛滥的心潮, “你还年轻,但却已经拥有了寻常人追逐一生也得不到的力量。如果你在艾欧尼亚的时候选择了退出,那么我不会要求你太多。但既然你没有选择放弃,那么你的力量,就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 “帝国需要你的力量去扫除不臣,人民也需要你的力量换取幸福与安宁。而那些你在意的与在意你的人,他们也通通都需要你的保护,你知道么?当你真正决心站出来的时候,就要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再只是为了自己,换而言之,今天的你,还可以是尤里安,是谁谁的爱人,或是被谁在意的人;但明天之后,你的身份就只会是守护帝国的人。你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么?” 芈何 芈。尤里安点点头,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看到他这副模样,乐芙兰轻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既然不懂,就慢慢去看,去想。等到你真正懂了以后,希望那时候的你还会是今天的你。” 话音终止,乐芙兰踮着脚尖,拉下尤里安的脑袋,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无错章节将持续在一点文学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一点文学! 喜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请大家收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一点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城中战 这一吻来的有些突然,但却并没有掀起涟漪。 比起那些令尤里安心潮翻涌的画面,它似乎更像是一位长辈对信赖晚辈的期许, 不过是借由那柔软的唇瓣落在了他的额头,也印在了他的心里————但依旧值得铭记! 一触即分,比尤里安矮了不止一头的女人轻轻的背过身, 将一双手按在了窗台上。 夜风吹进屋内,牵动了她紫色的发。 在点点滴滴透入肌肤的寒凉中,尤里安看到,面前的人儿一点一点褪去了她的温柔,重新披上了那件冷艳与高贵的外衣: “庄园那边的战斗已经用不到你了,而我允你的承诺已经为你备好,只不过眼下并没有时间让你慢慢审讯那些黑魔法师。城中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比起这里,斯维因那边更需要你的支援…去吧, 去吧!” “去到他那里,拿起武器扫除拦在前方的一切敌人,为了这个帝国,更为了他的人民!” 尤里安低头应“是”,躬身行礼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屋内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乐芙兰孤身一人倚着泛旧黄的窗框望着窗外出神。月光照进房中,照在那绝美的脸畔上, 葱葱玉指不知何时已经抬起,落在了那鲜艳而柔软的唇边,轻轻的碰触着、又摩挲着, 而后又在悄无声息间滑落,化作那一闪而逝的狰狞背景板: “别以为你留下了这里就能……呵!你太天真了勃朗!” “再见了…朋友。”幽幽声音回荡,房间中却再无芳踪倩影,只有粉红色的纱帘被风卷起,露出了墙角白墙上细弱蚊蝇的刻痕:“乐芙兰。” 画面一转,离开了乐芙兰后,尤里安迅速展开了神念查探庄园的状况, 一切正如乐芙兰而言, 庄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却“终结了一个时代”。伴随着庄园防卫体系的完全崩塌,那位诺克萨斯人的英雄死在了岌岌无名的小人物手中; 而那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黑魔法师们,也迎来了全面的溃败。 那里的战斗是怎么开始又是怎样结束的,尤里安并不知晓,但却不止一次看到了如流星一般坠落的黑光,一道又一道,直到残存的人躲入了法师塔中,奥法之拳的法师们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七彩的光晕照亮夜空,与远处冲天的火光交相辉映,完全的覆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样看来,这边的战斗确实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提着血色之刃从半空掠过,尤里安遥望着远方心中不由得感叹,今夜不知要死多少人,而那其中又有多少是被牵连进来的。 想到这里, 他心中就有几分沉重, 只不过, 也许是今夜见到与听到有冲击性的事情太多,又或许是多年的成长今天终于结出了蒂果,比起无端的悲痛,尤里安更多的却是感觉到了落在肩头的担子。 乐芙兰的话,给了他不少的触动, 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句话或许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听过了无数次,但他们一定都没有尤里安此时此刻理解的那般通透————这份通透,是他用生命的十年才理解到的: ‘曾经的自己,真的太过随波逐流了。’ 想想自己拥有的,是符文之地千百年来未曾有人掌控过的力量,可承载这份力量的,却是青山桑田里种出的心灵, 恬静与安怡,天真与浪漫,是最瑰丽的珍宝,却也是一切苦闷烦忧的源头, 被动的接受着一切,而后被现实的冷水淋遍了全身。 “卡特琳娜…”心中又再次念出了这个名字,想到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尤里安心中便有着说不出的哀伤与懊悔。 他曾以为,出身豪门贵族的她,是被天地钟爱的宠儿,也是需要自己仰望的人。 可直到看到那血红色的嫁纱,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有多么惨痛。 “这是一个开始,却不是最后的终结。”一个在意的人受到了伤害,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又在哪里? 难道要一直到他拿起剑张开手臂却护无可护的时候,才真的醒悟过来么? 那样的未来…也太过绝望了。 打了一个寒颤,尤里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要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到自己的身上。 淡淡的灰光划过夜空,在四处火起的不朽堡垒并不起眼,地面上厮杀的士兵,也没有注意到这道快若闪电的光芒。 尤里安就这样在不朽堡垒的夜空下穿梭, 不过数分钟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座位于内城区占地庞大的堡垒,建筑是数百年前的风格,却是这座帝都中重要程度比肩大皇宫的地方,只因这里是城卫军的驻所,距离大皇宫也不过数分钟的路程。 如果说,达克威尔庄园因为其特殊的地位与其中的黑魔法师被毫无疑问的认定为今夜计划的第一个重要战略点,那么城卫军的驻所便是第二个。 达克威尔庄园被交给了擅长魔法的乐芙兰来应对,而城卫军驻所则被斯维因,带着芮尔与黑鸦秘社近一半精锐重点攻击的地方。 作为护卫帝都的‘围墙’,城卫军比起名号颇大却多是派系的第一兵团虽然有着硬实力与人数的绝对差距,但在忠诚方面却是完全不输,甚至可以说是达克威尔的绝对‘忠犬’。 统御城卫军的四位将军一位统领,要么是达克威尔的本家人,要么则是与达克威尔有着血脉姻亲, 在利益上便与达克威尔完全绑定在了一起,自然能够得到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也因此,在面对这足有数千人驻守的巨大堡垒,斯维因在一开始便没有任何犹豫的带上了芮尔, 依靠她操控金铁与岩浆的力量,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迅速便崩塌了一面的墙体,引发了堡垒内部的混乱, 而同一时间,提前潜入的秘社战士则与数个内应一起,将城堡四角存放武器与燃料的仓库引爆,随着滔天的火光亮起,城卫军几千人登时被困在了堡垒之中,与猛冲而入的秘社战士混战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心思 凶猛的火光冲散了夜晚的寂静, 秘社的战士人数虽然少,但占着先攻的优势突袭之下,依旧在城卫军堡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这些有着多年战争经验的老兵,穿着一身黑衣, 以一块系在手臂处的红布为标记辨识敌我,翻过倒塌的墙壁,面对墙后的城卫军,他们的屠刀只是一个照面便带走了几十条性命, 而这种时候,城卫军的士兵们还处在四面火起的惊慌之下, 根本没有形成任何的防线, 被斯维因的士兵冲了一波就崩溃了,纷纷向后溃退。 这种时候,不是没有性格凶猛的士兵反击又或是试图将混乱的人群组织起来, 但一来堡垒内的人被冲天的火光击溃了斗志,二来还有数不清的渡鸦在低空中盘旋, 斯维因的实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那些盘旋的渡鸦,是他身体内魔法能量的显化, 每一只都好似他的分身一般任由操控,而每有一只渡鸦,便又意味着他多了一双侦察情报的眼睛, 它们乌压压的盘旋在堡垒上空, 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没人有心力去处理它们,而它们便成为了城卫军堡垒下收割生命的死神。 “呀——!”在明亮的火光下一道黑影划过, 那独特的哑声,在人声鼎沸的堡垒间半点不起眼,可飞溅的血光却照亮了一名军官那不敢置信的脸。 他捂着脖颈处巨大的血痕拼命的挣扎,却只能无力的倒下。一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又是因何而死。 可远处的芮尔却看的一清二楚,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你的勇敢吧,不然也不会被渡鸦‘点名’。 每一秒,都有几个大小军官被从天空俯冲而下的渡鸦撕裂了喉咙,每一秒,都有想要聚拢的士兵被重新打散,陷入新的混乱。 “真是厉害的手段。”收回了望向前方的目光,芮尔瞥了身旁正在全神贯注的斯维因一眼心中止不住的赞叹, 斯维因的手段很简单,以芮尔这些年对金属力量的掌控也能做到, 但简单却不意味着无用,恰恰相反,不断的反复‘斩首’与‘点名’,反而是此刻最强力的手段, 诺克萨斯的军队虽然对外号称世界第一,有着死战不退直至全军覆没的勇气, 但完全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终归只是极少数, 要知道,就连当初维拉尔的十万精锐战团, 也有丧失斗志一夕覆灭的悲惨,更遑论是‘帝都城卫军’这样的编制呢? 城卫军的选拔标准虽然高而严苛,但作为帝国都城的不朽堡垒,却远没有前线战场那般血腥与严酷, 当那些战斗兵团为了生存与胜利日夜与敌人勾心斗角时,城卫军的精英们却在不朽堡垒的大街小巷上做着日复一日的巡逻, 长此以往,即使再勇武彪悍的战士也会被消磨掉坚强的意志,彻底沉沦在帝都繁华的盛景中,变得不复从前。 而那些因为安逸而积蓄的‘软弱’,便在这一刻化为了取走它们性命的屠刀。 如果这些人是自己的兵,那么芮尔觉得自己一定会痛心疾首;但只是作为敌人,芮尔却巴不得所有人都是这样。 这倒不是说她害怕战斗与死亡, 作为那间魔法学院里秘密培养的‘武器’,芮尔不论是战斗的技巧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是绝对顶尖的, 不然也不能以十几岁之身便拥有连尤里安都要惊叹的勇力。 只是,比起实力超绝的尤里安,芮尔却是更加清楚现实究竟有多么残酷,所以她才会更加冷酷,漠视生死的轮回不断上演。 从这一点上说,芮尔比尤里安,乃至许许多多的诺克萨斯士兵都要更像一个‘标准的诺克萨斯人’, 毕竟是为帝国培养的‘终极武器’,芮尔曾经便听母亲说起过,等她成长完成后,就会让她去争取诺克萨斯之手的位置,彻底成为帝国武力的代名词。 只不过那个计划终归没有来得及实现,随着汉娜的死亡,魔法学院的覆灭,芮尔此刻早已没有了争夺的心思, 比起那个名头,她更想早一些找到那个女人,那个害死了母亲,又差一些杀死自己的人。就是她,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一想到那日那天的绝望,芮尔的心中便充满了愤怒, 想起那双漠然的眼睛,芮尔忍不住就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道:那个女人,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身份、身在何处, 我都一定要找到你,然后亲手拧下你的头来! 停下思绪,望向身边的斯维因,感受着他身上澎湃的魔能波动,芮尔心情也随之激荡起来, 曾经的她对诺克萨斯有着源自血脉的忠诚与羁绊,但这一切却在那天后化作了无边的恨,她不止一次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摧毁这个在她眼中藏满的污垢的帝国,但却因为尤里安而被迫选择压抑, 尤里安的实力,芮尔自然是敬佩的,只有亲手交过锋的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究竟蕴藏着什么,那是足以颠倒世界的伟岸力量!是会令芮尔忍不住战栗的强大; 但力量的使用终归要看人,比起那身伟力,对尤里安能否兑现诺言,芮尔却一直心存疑虑。 “他…太仁慈了。”这还只是芮尔留口的说法,如果换做是魔法学院时期的她,那么对尤里安,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吐槽他“软弱、难成大器”。 是的, 芮尔总觉得尤里安心中有太多的思虑,不愿对人说,又不愿改变。明明早已拥有凡人无可匹敌的力量,却总是为自己套上这样或那样的沉重枷锁,变得束手束脚; 她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拥有对方那样的力量,那么一定不会甘心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什么梦想理想,想到就去做了;什么友情爱情,就像那个什么杜克卡奥家的卡特琳娜,他要是想,对方难道真的有拒绝的能力么? 就算是她的‘闺蜜’阿卡丽,和她的母亲梅目,芮尔觉得只要他愿意,就绝对能够! 但他却只是看着她们母女离开,看着心爱的人穿上别人的嫁纱。 ‘这样做真不男人!’芮尔沉默良久,突然一声哀叹:“可为什么,我却是如此喜欢这样一个他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战起与战终 确实,如果以一个不了解的外人的角度看,尤里安在许多事情上的选择,在芮尔看来都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可若是亲身经历了他的经历,才会清楚, 想要做出那些选择,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勇气。 作为一个从小便在竞争与战斗中长大的孩子,芮尔很清楚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残酷, 有能者上位,锦衣玉食、锦帽貂裘,坐拥妻妾成群;而无能者只能衣不蔽体、忍饥挨饿,为妻子的一口饭食奔波忙碌,做牛做马。 世界不会给穷苦者宽宥, 却会为富有者留足后门, 在这样的现实下,还能像尤里安那般拥有着常人不可企及的力量却还依旧谨守规则按部就班的人,真的是比那天上神明还要少。 尤其是在芮尔从阿卡丽那里知道了尤里安之前曾几次去贫民窟里‘散财’的事,这就更让她坚信,这个男人的可贵。 也许,做他的亲人爱人会很累很苦,可真要有选择,芮尔还是宁愿跟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不离弃! “轰!” 纷乱的思绪,被响起的爆炸声打断, 芮尔回过神来,就看见几道流光从堡垒中央的高塔内升起,飞速的向着她与斯维因两人所在的位置而来,方才的轰鸣声,就是他们以魔法直击那盘旋的鸦群引发的爆炸。 见到那几道流光,也无需斯维因要求,芮尔便主动展开钢铁的双翼迎了上去———— 唰——! “这是什么?!”包裹在流光中的法师们,被这蓦然展开的巨大双翼震撼了, 一片片金属叠加的羽翼肆无忌惮的在空地上展开,左右近二十米的翼展,让金发的女孩此刻宛若天神降临, “纵铁术——疾!” 哗啦啦! 下一秒,钢铁的翼盏骤然散开,霎时间化作千万道蕴含着魔法能量的刀子,射向了天空中的法师, 几位法师下意识的顶起魔法屏障抵抗,却被那金属的力量扎的千疮百孔,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顿时面色巨变, 挥手想要用出闪现魔法逃离,可芮尔此刻却已经直上云霄,右手向前方探去,冰冷的铁光自手掌外的肌肤上涌起,在半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化作了一杆数米长的骑枪,直插入一人腹心处,将它捅了个对穿。 “死吧!”金发飞舞,柳眉倒竖, 杀死一人的芮尔没有半点停顿,手臂顺势一扫,骑枪的枪杆骤然崩裂,金红色的岩浆便从断口处崩溅, 霎时间,又有几人惨叫着坠向了地面。 “做的好!”尤里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看到天空上宛若战神一般大杀四方的芮尔,尤里安心中暗暗称赞一声,紧接着眉头一凝,身形向前而去, 瞬息间化为一道灰弧,再出现时,血色之刃已经洞穿了一人心脏。 “尤里安!”感受到身后剧烈变化的风向,芮尔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正看见尤里安提着一柄令她心惊的血红色长剑,剑刃上还挑着一个大口呕血的人。 “你来了!”一瞬间,芮尔的脑海里便脑补出了自己杀人却被偷袭,而后被及时赶到的尤里安救下的戏码, 登时看向尤里安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柔情,声音也多了一分柔软。 尤里安没有察觉,却是看着血色之刃将那人的血液抽干以后,猛一甩手,便将他掷向了地面,同时剑尖连点,几道灰芒迸射,霎那间便将芮尔没有来得及杀死的几个法师全部毙命, 做完这一切,尤里安才冲着芮尔点点头,同时开口道:“战场中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是!”虽然被怪责了一句,但芮尔脸上却并没有半点不爽的意味,脸上反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忸怩,想到自己数分钟前还在脑中想着尤里安的好, 现在见到正主,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避开了对视的双眸,向地上飞去,同时叫道:“我去帮他们的忙!” “嗯。”看着芮尔忙里忙慌的模样,尤里安心中暗道她的性子还是那般急躁,手上却是收起了剑兵,身形下坠,稳稳的落在了高台附近斯维因的身旁————既然芮尔要参与战斗,那么他就接过对方的任务,保护斯维因的安全, 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向斯维因禀报。 “将军。”站在距离斯维因三步外的地方,尤里安微微低头,右手握拳顿胸开口。 专注于战场的斯维因注意到了天空中发生的事,见尤里安出现,那绷住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却没有回头,而是简单直接的开口问道:“那边事情如何?” “庄园的战斗已经结束,达克威尔大统领并没有留守皇宫,而是在庄园里,现已死亡。” “…”尤里安说的平静,斯维因听的也没有反应。 但他却能感觉得到,面前这位将军这一刻骤然泛起的波涛,随即便是些许怅惘, “他死了?”斯维因轻声开口,得到的是尤里安的肯定回答:“是的,被我亲手杀死。当时见证的有苍白女士,以及她的一位手下。后续的事也是交由那位手下来负责的,那边战事了却,女士嘱我前来支援这里的战场。” “好。”斯维因点点头,却没有再开口。他没有开口,尤里安也就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边充当起了护卫, 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局, 联盟的战士人数本来偏少,即使占据着先攻的优势,以及斯维因不断对军官头目的精准点名,也依旧难以处理那数千精锐, 尤里安行伍经验丰富,只是扫过一眼,便将此时的局面看了个清楚,除却联盟主攻的战场,其他各处的战斗都呈现出了濒临崩溃的趋势, 许多的战士受伤或被杀,而城卫军的士兵虽然没有统一的指挥,但只是靠着三到五人间小队式的配合也足以令联盟的战士陷入危局。 不过,这一切却在芮尔的进场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纵铁术的力量,本就是诺克萨斯少有的以战场为主的魔法力量, 当那巨大的羽翼张开,千万柄泛着寒光的铁羽飞舞,即使是再勇敢的士兵,也会感到深深的绝望, 再加上斯维因的黑鸦秘术,以及尤里安的虎视眈眈,战斗,便在这种局面下迅速倒塌。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大皇宫前 “终于……还是踏上了这里。” 清晨,当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尤里安随着联盟的所有人一起,站上了铺砌着白玉的阶梯。 举目向上,在那一百二十八阶阶梯之顶,屹立着诺克萨斯的精神象征————大皇宫。 这里, 是权力的斗场,也是最后的终点,望着那晨风中的宫阙,尤里安心情很是微妙。 这一夜,是奔波的一夜, 这一晚,他辗转在不朽堡垒的各个角落, 提着血色之刃,杀死了不知多少人, 从午夜的锣声响起,到远处枝头幼鸟啼鸣, 就连他都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更遑论是同样厮斗了一夜的其他战士? 可比起尤里安此刻心中的复杂,他在那些人脸上看到的却更多的是兴奋, 因为,这里,或许是此刻不朽堡垒城中最后的一处抵抗之地,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拿下了这里,便是大局已定! 所以,几乎无需斯维因开口下令,近五百名战士便沿着阶梯冲向了大皇宫的高顶, 在那里,聚集着帝国最后的力量,却也是最顽强的力量。 “杀!”带着兴奋与血气的呐喊响起,自下而上的战士与自上而下的士兵绞缠在了一起, 一面,是为了新的未来,一面却是为了守住现在。 战斗爆发, 剧烈的喊杀声让四周在屋中城堡里担忧了一夜的人收回了想要推开大门的手, 此刻的诺克萨斯,无需任何命令,早已是进入了百年以来最为森严的时刻, 一晚上都没有露面的奎列塔,终于出现在了诺克萨斯的街头, 带着手下的士兵,举着那象征着铁甲军名号的军旗,接手了帝国几处重要地段的防务, 五千人,对比不朽堡垒的上百万而言不过是一滴水的分量, 但水聚成河,河汇成海, 当胜利的曙光逼近时,那些按捺不住的人已经焦急的掷下了骰子, 他们的信报如雪花般飞到了奎列塔的手中, 而奎列塔只选择了其中一部分最值得信任的人委以重任, 剩余的则被派去做一些并不机要, 但却也足够表明态度的事情。 而那些值得信任的人中,便有几位同样领兵的将军, 他们在不朽堡垒的人手可能不多,但聚沙成塔之下,也勉强协助着奎列塔一起,控制住了内城区以内的大部分区域, 而后,奎列塔便出现在了大皇宫下,出现在了斯维因的身边,与同样出现的乐芙兰一起,静静的望着大皇宫巨大的宫门, 那里,是争斗的主战场, 而在那数百人死斗的中央,更有一位足够分量的大人物————“凯伦·达克威尔。” 奎列塔语调低沉的诵出了这个名字, 今夜之前,他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即将迎娶天之贵女的人生赢家,可现在, 在三人身后那些同样身份不凡的贵族们眼里,他却更像一只丧家之犬,在做着最后且无用的挣扎。 “令兵!令兵!?还没有联系上塞勒斯么!?”人群中,年轻的凯伦穿着一身精致的亮银色全身铠,头部露在外面,提着一柄剑,此刻正抓着一个士兵大声质问。 而那个被抓到的士兵,却垂着头,有些丧气又有些恐慌的说到:“没有…一夜之间我们派遣了不下十波死士出城,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回信!” “混蛋!”一把推开那个士兵,凯伦英俊的脸庞上露出止不住的狰狞之色,攥着嵌满了宝石的长剑,他心中的怒火快要突破天际: “城里的动荡持续了这么久,东山离不朽堡垒不过数里,就算是个瞎子,也应该能感觉到了!可到现在那边都没有任何调动兵马的迹象,塞勒斯这条老狗……!” 凯伦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此时战斗还正在继续,而支撑着面前两百多名皇宫卫兵的,除了命令与荣誉外,就是驻守东山的塞勒斯麾下的那十万人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天军降临,将叛乱清剿,这种时候凯伦又怎么会自掘坟墓呢? 只是,没有了那十万人的助力,又该要怎么粉碎眼前这些叛徒呢? 凯伦站在高高的阶梯上举目下望, 白玉的阶梯此刻早已被鲜血浸润, 乌压压足有五六百黑衣与皇宫近二百精锐战在一起, 皇宫卫士虽然更加精锐,武器盔甲也更加精良,但人数毕竟处于劣势,再加上那领头的一个金发的少女,她身披铜色甲胄,威猛无比, 娇的身躯却打的那些平均两米多高的皇宫卫士节节败退, 以她为箭头的敌军,已经冲散了皇宫卫士们的三道防线,眼看着一百二十八阶阶梯将尽,凯伦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 “该死,要是当初不让锥勒那个蠢货把雷瑟卫队带走就好了!如果有雷瑟卫队在…这些人连大皇宫的阶梯都踏不上来!”凯伦心中暗恨不已, 昨夜,本是锥勒和他一起于皇宫中值夜,这个工作,自打两人的父亲,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身体老化后便已开始了,这三四年来一直没有出过任何的岔子, 所以当城内叛乱的情报传到大皇宫时,凯伦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锥勒调走雷瑟卫队的要求也没有否决, 毕竟大皇宫的防卫,只有作为未来继承人的他才知道究竟有多么严苛。 可偏偏的,就是这一次的‘大意’导致了眼下的局面,大皇宫的魔法禁制是怎么被击破的,凯伦作为一个不怎么通晓魔法的普通人并不了解,但他亲自领过兵团,却是能看出那些穿着黑衣黑甲的敌人有多么凶猛, 眼看着敌人层层逼近,身边站着的士兵也越来越少,凯伦心中也变得逐渐绝望与疯狂起来, “是谁!这些人究竟是谁!?”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敌人的身份, 但能完全隔断城内与东山的联系,又能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反叛,那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该死!该死!一定是那些贼心不死的贵族,只有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实力!如果…如果能让我渡过今天,我一定要向父亲禀告这一切!”直到现在,凯伦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那个带着一整只雷瑟卫队的哥哥也随着雷瑟卫队的覆灭而死亡, 他心中还坚信着很快就能等来援军,不论是从达克威尔庄园,还是城卫军,抑或是东山第一兵团,最终的胜利都会属于他,所以,凯伦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继续鼓舞士气,以及…拖延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凯伦怒斥群 “投降!” 可战争的天平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左右。 当一路拼杀,终于站上了最后的一级玉阶,一身血红的芮尔手持着巨大的骑枪,冲着人群中央的凯伦大喝, 她的声音,瞬间便引动了联盟所有士兵的齐声应和, 山呼般的呐喊声在大皇宫的上空盘旋, 又随着清晨的风传遍不朽堡垒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引得人心惶惶,一众皇宫卫士们更是心神动摇,甚至差点拿不住武器, “结束了么?”无数人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在这种时刻, 凯伦·达克威尔却在尤里安眼中表现出了与他那位哥哥完全不同的模样:“不,绝不!” 人群中的他右手挎剑, 左手一挥,面对着阶梯上下数百将士以及远方无数人注视的目光高声厉喝道:“我是达克威尔的儿子,是帝国未来的大统领!诺克萨斯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懦夫!” “反倒是你们……你们这些叛徒犯上作乱、为祸帝国,你们才是那应该跪地投降的人!以达克威尔之名,若你们现在就放下武器,我代大统领饶你们不死!” 凯伦直至现在,依旧傲骨不折,当着众人的面,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配上那一头飘逸的金色短发与英俊的面容,许多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大统领的影子,下意识的便松懈了进攻, 借着这个机会,皇宫卫士们奋起反击,一时间竟隐隐有抗住压力的迹象。 不过战斗到此时, 所有人的体力都几乎到达了尽头, 而联盟士兵却拥有着最大的优势——人数, 很快,一拥而上的联盟战士便冲破了皇宫卫士的防线,大部分不愿投降的被杀死,少部分则被刀剑架着跪倒在了地上, 就连凯伦,也在拼命的挥剑砍翻两人后,被大锤击碎了胸甲,而后被两个联盟士兵拿刀架住了脖子,强压着半跪在了地上, 可凯伦依旧没有放弃挣扎,骄傲的血脉让他无法容忍向敌人下跪,而‘未来大统领’的名号更让他无法接受失败的下场, 就这样,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以斯维因为首的队伍沿着被鲜血染红的阶梯踏上了大皇宫门前的广场, “是你!”第一眼,凯伦就看到了排头几人中相貌最出众的奎列塔,眼中满是愕然,以及勃然而生的巨大愤怒:“你竟然背叛了帝国?!你的丈夫是诺克萨斯之手, 你丈夫的弟弟是帝国唯一的荣耀行刑官, 他们都是大统领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臣,为帝国征战不休!而你……你竟然……你竟然与这群人同流合污……!?你…你…你是!是你?”他奋力的挣扎着,一席话说的奎列塔面露惭色,主动转过头去回避目光,而后凯伦又扫向了队伍其他人,戴面具的乐芙兰被他忽略,那么就只剩下了队伍最中心的斯维因, 如果凯伦的目光第一眼看到的是愤怒,那么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浓浓的愕然了,那原本的愤怒伴随着戛然而止的声音,将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写在了年轻的脸上————他认识这个人。 虽然对方活跃的年代,他还不过是一个稚童, 但凯伦怎样也不会忘记,数年前他第一次进入帝国审判法庭,便是目睹那场足够震撼帝国上下的审判,而审判席上站着的,就是面前这人————帝国曾经的远征军统帅,传承千年的古老贵族斯维因家仅存的根苗, 杰里柯·斯维因。 “你还活着?!你果然是个叛徒!父亲救过你的性命,那年审判又宽恕的你的罪行,如今你却这样背叛了他!”满口牙紧紧咬住,在几乎快要咬碎的时候,凯伦终于从喉咙间挤出了一句愤怒的话语, 他本以为,这能向针对奎列塔一般换来对方的羞愧,可让他失望的是,眼前的男人从始至终目光都平静如水, 在那双腥红的瞳目里,凯伦没有看到哪怕一丁点的惭愧,这让他心底的愤怒更加澎湃,甚至语无伦次:“叛徒!帝国的叛徒!败类!你们这些败类!背信弃义的杂碎!!” 凯伦厉声怒骂,目光不断的在人群里扫视,凡是被他目光波及的人不论是斯维因、乐芙兰,还是奎列塔与几位曾经的将军都神色冷冰,眼角带煞, 毕竟他们都曾为凯伦的父亲的效力,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走到了对立面,如今被这样当面怒骂,心中的复杂自然难以言说。 而这么多人中,或许也只有一直跟随在队伍最左侧的尤里安此刻的心情最为平静,望着这位卡特琳娜名义上的未婚夫, 这个年纪与他仿若的男人英俊而帅气,即使是骂人依旧饶有风度,再加上身份与家世,尤里安即使再不愿,也要承认他确实当得起卡特琳娜的男人, ‘可————’她一定是我的。 想到昨晚看见那抹血红时的痛彻心扉,尤里安灰色的眼瞳缓缓变得认真,“我不会再犯那种错了!” 心思急转,尤里安回过神来,就看见怒骂了所有人一圈后的凯伦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奋力挣扎着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摆脱了两名士兵的压制, 反手就抽出了一个士兵腰间挎着的短剑,毫不犹豫的向着对面的斯维因扑过去, 事实上在看到眼前的这些人后,凯伦便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已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要知道,几年前的审判几乎夺走了面前这些人前半生所有的辉煌与荣耀,将他们一个个从高高在上的将军、统帅贬为了庶民,这种仇怨换做自己一定是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他也要带一个人下水!而这个人最好是斯维因! “可惜了…”这一刻,望着面目扭曲到几乎狰狞的凯伦,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无端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但残酷的现实却不是一句‘可惜’可以改写的———— 凯伦虽然贵为‘达克威尔’,但高贵的出身却无法带来任何力量与体力上的加成,或许能比身边的侍从卫兵们健壮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而他冲向斯维因举动才刚刚发生, 一旁的尤里安便越众而出轻易将之化解,短剑被击飞,而凯伦本人也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按在了地上彻底动弹不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大皇宫门前的生死斗 远远看去, 这位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就像是跪在地上向敌人俯首称臣了一样, 这般耻辱性的动作让凯伦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努力的想要摆脱压制,可尤里安的力量又岂是他的身板可以企及? 任凭凯伦如何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挣扎, 也始终无法挪动身子分毫,而尤里安却只轻轻在他肩头一点,凯伦整个人便如面条一般软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了。 不过,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凯伦却还可以用嘴: “混蛋!放开我,混蛋!”他一边怒视着尤里安,一边又对着斯维因破口大骂:“杰里柯·斯维因!无耻的混蛋, 背叛帝国的小人!” 你敢不敢和我决斗!?我要和你生死斗!当着所有人的面, 赌上贵族的身份与荣耀!斯维因!”凯伦拼命的喊叫着,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手段,一旁的尤里安单手按着凯伦的肩膀,回头望向斯维因,等待他下令, ‘是杀还是抓’,这是不只是当下此刻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更是无数注视着这里的人心中的等待——斯维因的选择意义重大! 反倒是凯伦,这一刻几乎无人理会。 “你不敢决斗么!?也是,你不过是趁着大统领身体抱恙偷袭的叛徒,贵族的一切早被你丢弃干净了!更何况,你还断了一只手脚,哈哈哈!断骨的恶犬,卑贱的奴隶,你……”看着斯维因缓步行至近前,低头俯视着自己,这样的视角让总是高高在上的凯伦心中分外不爽,不断的出言讥讽, 试图激怒对方,可等待他的却不是斯维因暴怒下的一声‘杀’令,而是一句简单的反问:“怎么赌?” “将军?!”xn。 斯维因话语一出,身边随行的人就尽皆忍不住的开口劝阻, 经过一夜的战斗,联盟已经掌控了不朽堡垒内诸多重要位置,在攻陷达克威尔庄园后早已是胜势注定,这种情况下,斯维因只需要杀掉达克威尔的继承人,然后推开面前十几米外那扇大门,就可以成为帝国新的主宰,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期盼的都是‘落子为安’,而不是横生枝节。又怎会愿意看到帝国未来的大统领与凯伦这个‘前朝的废太子’来一场千金宝玉撞石头的戏呢? 一众将军出言劝阻,但斯维因只是平静的摆摆手,他的威望让所有人都被迫按捺下了心中的焦急,等待着事情继续发展。 “…”听到斯维因的话后, 凯伦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猛地大喜, 他虽然口中喋喋不休, 但心中却也并没有对决斗抱任何的希望,毕竟他清楚如今的局面,在任何的时候,失败者的下场都是凄惨无比的,而之所以提出生死斗,不过是抱着‘就算死也要体面’的想法来的, 可真的听到斯维因开口,凯伦恍惚之后心中却升起了浓浓的喜悦, ‘生死斗’,这可是生死斗! 输了失去一切,胜了赢家通吃! 就算对方最后没有信守约定将他杀死,那么至少他也能给斯维因洒上一捧污水,让他名誉受损。所以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凯伦立刻便兴奋了起来,至于失败————? ‘呵!打一个断手断脚的中年人,可能么!’对于斯维因的记忆,凯伦依旧还停留在那年审判法庭之上,连站都需要有人搀扶的画面上,对于斯维因敢于应承,他欣喜若狂下早已失去了判断: “就像所有的生死斗一般,赌上贵族的身份与荣誉,我输了任你宰割;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下令手下放下武器投降,而后再向父亲与帝国自杀谢罪!” 似乎生怕斯维因反悔,凯伦一番话语速飞快,说完还略带讥诮的瞥了对方一眼,道:“这里有上千人,我想,斯维因家族最后的苗裔,帝国曾经的远征军统帅,应该不会违背诺言吧?” 凯伦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有看到周围其他人这一刻眼底里闪过的讥讽,他的眼中只有斯维因,看着对方缓缓点头,转身从士兵那里拿过两柄长剑,一柄握在手中,一柄丢到了凯伦面前,而后平静的声音响起: “生死决斗自帝国成立的第一天起便已经存在,身为‘达克威尔’的继承者,帝国誓死捍卫你决斗的权力。你的决斗,我应下了。 “就在这里,当着所有将士的面。而赌注就如你所说那般,胜利者,将拥有失败者的一切,如何?”斯维因在‘一切’这个词上加重了口音,不远处奎列塔与几位将军眼神同时亮了亮,明白了斯维因的想法, “好!”凯伦迫不及待的声音想起,挣扎着就想起身去抓那柄能让他‘翻盘’的剑,却忘记了尤里安施加在他身上的魔法还在,挣扎了半天也不过是勉强扭动了一下屁股, 这一幕落在了在场的所有人眼中,着实让他丢尽了脸面。 “混蛋!快放开我!”冲着尤里安呵斥一声,凯伦心中暗暗决定,赢了决斗以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杀了这个让他出丑的混蛋, 尤里安手指冲他一点,一缕灰雾从凯伦身上消散,登时凯伦便感觉一身力量又回到了身体中,他猛地一个跃起,起身的同时脚尖一钩,地上的长剑被他挑起落在掌中, 凯伦挽了一个剑花,抬手拂了拂金色的头发,自信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那张英俊的面庞上。 “达克威尔家,凯伦。”剑尖前指,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示出了流畅的剑术造诣,即使是一旁的尤里安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只能与周围人一起在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大统领亲点的下一任继承者。 他的魅力,他的风度,在许多时候都能让人忽略他不过才是二十岁的年纪, 却又能让人进而联想到当初达克威尔大统领不足三十岁便荣登至尊,带领帝国开创辉煌的过往,对其充满幻想。 达克威尔一生子嗣无数, 很难说,凯伦不是他想起曾经自己才做出的决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凯伦确实有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只可惜,他这一刻的对手是————斯维因。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升起的太阳 平静的举起手中剑,剑尖前指, 斯维因没有向凯伦那样挽起剑花秀技,只做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动作,而后抬起头,对面凯伦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狠狠盯住了, 那一刻他好像地上的鸟雀,而面前站着的则是鹰隼,一股止不住的麻意从后背泛起,使得上一秒还自信满满的神情,这一刻陡然僵硬在脸上。 “杰里柯·斯维因。”平静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斯维因的声音就像他的剑一般,可任谁都能看出,这一刻气势间的蓦然变化。 “滴答…滴答…”清晨的风带着微微的凉爽, 可凯伦的后背却早已被汗水浸湿,生死决斗还未开始,他便感觉自己已经败了———— “这怎么可能!?”凯伦心中骇然,“他不过是断了条手臂和腿的废人,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传出过他以武力见长的消息!可为什么…为什么…” 一旁的尤里安充当起了两人临时的决斗裁判,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识过这样的比斗,但知晓斯维因实力的他,认为胜负的区分不过是在一声‘开始’后的第几秒钟, 这样似乎倒也不需要什么贵族仪礼、赛前检查,甚至是生死斗必须的白手套了。 扫了眼面对面站着的两人,尤里安看着凯伦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惶、恐惧,到勉励镇住心神,再到持剑的右手缓缓停止了颤抖,他退开一步朗声道:“决斗开始!” “啊!”出乎意料的,决斗并没有如尤里安预料的那般,在开始后的几秒内迅速结束, 在尤里安宣布的开始以后, 斯维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反倒是凯伦,在听到口令响起的第一时间便一声大喝为自己鼓气,而后便是猛冲上前,刺出了手中的剑。 “乒——”一声脆音在数百上千人的注视中响起,凯伦刺向斯维因心口的剑尖被斯维因右手的剑刃稳稳的格开, 一击未中,凯伦二话不说再次抢攻,一连数剑刺出,一旁的尤里安看出,虽然他的心态或许还有波澜,但使出的剑术却平稳而有力,不论是准度、角度乃至脚下步伐都是经过了苦练的,充斥着贵族们最爱的华丽美感,一看就知道受过专人的教导, 而反观斯维因,他的脚步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手中的剑刃也没有意想之中的杀气,反倒是简单的格挡与反击,这种剑技,尤里安在军队的这些年见过太多, 就是所有诺克萨斯士兵都会学习的基础剑术。 “以最普通平常的军队剑术,对战经过精心调教过的皇家剑术么?” 在场的大多数人包括尤里安在内都只在意这对战双方的剑术,但远处旁观的乐芙兰却一下就看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 进而想清了斯维因的目的, ‘用着军队剑术的朴素,去对抗贵族剑术的华丽,当着所有人的面,斯维因……’深深的看了一眼斯维因,乐芙兰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而这个时候,决斗的形式发生了转变, 自认剑术造诣不凡的凯伦自然见过军队的剑术,他本以为,对付那种毫无特点的普通剑技,无需十招便能占尽上风, 可两人交手十几招过去,他却惊愕的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取胜,反而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下风。 “这怎么可能!?”他用的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剑术,而我的剑术,却是父亲请皇宫最擅长剑技的大师亲身教导的! 感受到愈发严峻的形势,凯伦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心中焦急之下便是又一阵疯狂的抢攻,长剑在他手里,不断的翻转出剑花,攻击着斯维因的各处要害。配合着那耀眼的金发与英俊的外表,若是此刻在场有年轻少女,那么一定会为他的风采折服尖叫; 只可惜凯伦的对手是斯维因,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的好像征服者海的海沟,一手剑术虽然质朴,但却滴水不漏, 任由凯伦如何攻击,也未曾挪动过一步。 “啊!!”终于,凯伦被眼前的劣势冲昏了头,再也顾不得自身,挺起一剑就扫向了斯维因面门, “机会。”这一刻,虽然没有人说,但看得懂的却都在心中响起了这个声音,凯伦的攻击固然威力甚猛,可愤怒的挥砍却打乱了脚下的步伐, 使得自身露出了空门, 而斯维因等的就是这一刻。 “铩————”一道血光亮起,斯维因的脸颊缓缓露出一道破口,鲜红的血液从破口处缓缓淌落, 而在他的对面,凯伦却是一脸不甘的捂住了喉咙, 在那里,有一道比斯维因脸上深刻十倍乃至二十倍的伤口,此刻正疯狂的喷涌着血液, “当啷…”力气随着鲜血的喷涌迅速流逝,凯伦再也握不住剑只能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而一同掉落的,还有他的野心与梦想。 “嗬…嗬…嗬…”指着斯维因,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剑光却将他的脖颈,连同捂在脖颈上的手指一同扬飞上了天空。 “噗——!”血花如雨般洒下,离开了身体的头颅只在半空中飞舞了几秒,便被一只大手稳稳的抓住, 耀眼的金发被鲜血染红,一同被染红的还有那张英俊的脸。 “…”决斗结束。 斯维因提着凯伦的头,闭上眼睛平静的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转身,迎着所有人看来的目光,将它高高举过了头顶,那一刹那,大皇宫前爆发出了震荡云霄的欢呼———— “噢噢噢——!!!”那是联盟的士兵们在叫喊, 地面在震动,那是穿着甲胄的士兵在一边顿足、一边捶胸, 他们肆意的跳着、叫着,不顾战斗了一夜的疲惫与伤口,竭力的嘶吼着来表达此刻心中的喜悦, ‘战争结束了,我们是胜利者!’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狂喜之余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多少日的等待,多少日的强撑, 都在这一天,这一霎那间,伴随着凯伦·达克威尔的人头被举起,迎来了完美的最终章。 “斯维因大统领万岁!”这一刻,不知有谁兴奋的喊出了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很快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在被俘虏的皇宫卫士们惨淡的脸色中,迅速汇聚成了一股冲霄的洪流———— “斯维因大统领万岁!诺克萨斯帝国万岁!” 骇人的声浪在这一刻直达天际,又传向四面八方。 无数的注视着这里的,担惊受怕了一夜的人,都在这一刻,听到了那响彻天际的呐喊, 他们呐喊着的,是苦难的解放,是新时代的曙光,更是他们心底奉若神明一般的领袖,杰里柯·斯维因————而此时, 太阳才刚刚升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战后 战争…结束了! ————至少在那些为联盟奋战了一夜的士兵眼中,他们努力的成果已经达到,不朽堡垒,这颗瓦罗兰大陆上最闪耀的女皇,向他们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数百人的精锐裹挟着一路上投降的士兵迅速占领了诺克萨斯大皇宫、大监狱与帝国政府机关的核心区域, 而奎列塔与乐芙兰的手下则以内城区的城墙为界, 封锁大门,严格把控各处防御设置、隘口与机关,以此为核心同时向内外扩大控制范围。 在凯伦授首后的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联盟便如火如风一般拿捏住了不朽堡垒城内最关键的区域,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而后,斯维因发布诏书宣告达克威尔为暴君已被铲除,新的统治者决心正本溯源, 给予帝国更好的未来。 改头换面后的士兵开始打着帝国的旗号走上闹市街头, 沿街巡逻、张贴告示、四面宣讲, 告知帝国子民诺克萨斯自今日起进入紧急战争状态。 这种状态下,所有人一律被要求待在家中, 不许外出,也不许有私自走动或私下交流的行为,违者将以间谍罪论处。 而后,更多的命令也被下达,由那些奎列塔派系或是联盟胜利前便选择支持联盟的贵族或将军们开始实行,包括但不限于维护稳定,开放仓储装备部队、分发粮食衣物稳定人心,并开始派人去向不朽堡垒城内及周边各处军营以帝国的名义要求接管控制权。 这其中,有部分人选择了加入到斯维因的阵线麾下,但更多的贵族与将军却选择暂时性的闭门观望—— 昨夜的战斗声势虽然浩大,但在他们眼中看来,终归不过是以小博大的侥幸取胜, ‘叛军’的首领斯维因,对于不朽堡垒的贵族与将军们而言自然是耳熟能详的名字,早先失败的经历与如今对立的立场下, 想让他们如此轻易便改旗易帜,将家族与势力拉上新的战车,一时也不太现实。 甚至于,在无人知道的私下里,更多的人选择了对抗的道路,只不过一些人在等待,而另一些却已经在暗地里行动了起来, 斯维因以帝国名号实施的‘戒严令’能封锁住普通民众的出行生活,但对于那些家财万贯的贵族与富豪们而言,却不过是一个或者多几个传讯水晶而已。 他们私下交流并暗派人手,希望与不朽堡垒‘真正的主人’取得联系, 他们相信,斯维因所属联盟的胜利,只是帝国一时不查下的侥幸————毕竟,联盟的人即使算上奎列塔麾下的半只铁甲军与派系关系下的部分军队,满打满算也不到万人,这数量对比不朽堡垒百万人不过沧海一粟,比起帝国东山外驻扎的第一兵团的十万精锐, 更是蚍蜉与树的差距! 在他们眼中, 只要能联系上达克威尔大统领,取得调度第一兵团的权力,联盟眼下的胜利就将即刻扭转。 只可惜,想象中的剧本并未如期进行,他们没有等来大统领的荣耀归来,却先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塞勒斯反水了!?’ 在这一日的下午,在被封锁的城堡深处,不知有多少贵族,有多少将军暴跳着起身砸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物什,破口大骂着那位第一兵团的统帅。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一直派人联络却始终联络不上的兵团统帅塞勒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不朽堡垒城外, 只不过,比起预想中带着十万‘天兵’扫清寰宇诛除恶贼的戏码不同,那位老统帅虽然带人了,但却不过是专属于自己的亲兵卫队,人数不过数百,轻装简骑去向了大皇宫。 封闭的城墙大门一道道打开,用最隆重的仪式迎接这位老帅,斯维因与乐芙兰、奎列塔等大部分高层也齐齐现身,欢迎他的到来。 战争没有发生,等到的却是十万人的第一兵团全体臣服的消息。 这在无数人眼中,是堪比十二级地震的骇事,翻盘最大的倚仗就这么没有了。 而更加令他们肝胆俱裂的是,紧随其后得到证实的达克威尔死去的消息——这几乎击溃了所有抵抗者的意志! 达克威尔,那位不到而立便开始统治帝国,至尊御座上一坐就是八十年的大统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没人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达克威尔的遗体被装在了巨大的棺椁之中,与被斯维因枭首的凯伦、被尤里安杀死的锥勒一起,摆放在了大皇宫一百二十八级玉阶的底下,由约纳特亲自带人守卫。 这是明谋! 当贵族们眼中的正朔被摆在阳光之下,当第一兵团十万人开始入驻不朽堡垒各处城墙建筑,接替原本城卫军的防务后,暗地里反抗的势力瞬间便崩溃瓦解了, 大部分的人选择了屈膝投诚, 少部分的顽固派,即使想要继续抵抗,可只要收到身边好友与敌人纷纷反水的消息,也只能带上最贵重的礼物、以最谦卑的姿态,亲自去往大皇宫向那里坐着的人表达臣服。 在随后的三天里,大皇宫成为了整个不朽堡垒最热闹的地方。 数不清的豪华马车,载着无数人一生也见不全的贵族大人物以及他们的‘贺礼’停在了一百二十八级玉阶下,在得到约纳特的士兵验明正身后得以进入大皇宫面见斯维因。 在那之后,皇宫中究竟谈了什么外人并不知晓, 但可以看见的是,自那以后,以古兰斯、基西拉、扎阿范等几个大家族为首的人便带领了一波倒戈的‘热潮’。 这些贵族世家势力影响着帝国的军政两界,有他们的发声,达克威尔立刻便因‘血色之夜’‘三次征兵令’等行径被贬为了为祸帝国的暴君,而斯维因,则被塑造成了第一个反抗暴君的英雄! 不朽堡垒内贵族世家与将军将领一齐发力,一时间,不朽堡垒竟然有了一种‘万众齐心’的感觉。 不过,那种感觉终归只是错觉————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权力醉人心 古往今来, 每逢权力更迭,有屈膝投诚以求从龙之功的,自然也有忠心耿耿誓死不降的——而联盟当下就面临着这样的状况。 那些自认有着悠久历史与血脉的贵族世家,或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或是被斯维因的夺权成功激起了对权力的渴望, 站在了联盟的对立面,打着为达克威尔复仇、为帝国正本清源的旗帜,聚集人手袭击大皇宫以及联盟掌控下的内城区。 这些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联盟……帝国的敌人,那些贵族们世代居住的堡垒也在转瞬间变成了对抗联盟的桥头堡,而对于他们,斯维因展现出了冷酷的态度———— “遵许将军之令,因费尔德、罗塞塔、塔菲家族反叛帝国,杀无赦!” 在不朽堡垒的内城区,耸立着数不清的城堡,这些建筑历史悠久的城堡,盘踞在内城区广袤的土地上,有坚固的瓮城(月城),经过加固的女墙、雉堞以及临时修筑的哨塔阁楼,又有着从上一代帝国延续下来的防御设施, 三三两两以家族为根,相互依托相互支撑,激烈又顽固的对抗着联盟的兵锋。 他们宣布联盟的统治无效,斯维因便以雷霆手段针锋相对。 而作为那根‘进攻之矛’的,正是尤里安。 这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行头, 虽然碍于城内尚未完全平定的局势,斯维因还没有昭告天下,并开始他的‘大肆封赏’,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帝国至尊的名义打开大皇宫密库的大门,将里面封存的武器装备分发给手下。 作为帝国权力统治的最高枢纽,大皇宫密库内的存货各个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品, 在身边人都改头换面后, 尤里安也鸟枪换炮,换下了那身一穿就是好几年、内里外衬早已是破烂不堪的血色精锐甲衣, 换上了一身曾经只被赏赐于帝国高级将领军官的黑石钢铸造的战甲, 值得一提的是,这身钢甲是斯维因亲自为他挑选的,是密库内数千具甲衣里制作最精良的一件,黑红色的模样着实令尤里安喜爱异常,而为了以示看重,斯维因还为这件战甲专门挑选了一件天鹅绒编织的黑色半身短披风。 尤里安换上这一身威风的行头,搭配上他那耀眼的灰发与灰瞳,有些帅气的面庞,令当时随在一旁一同挑选的芮尔瞬间就看直了眼,就连奎列塔也在旁边不断的称赞, 而只有三巨头最后一人的乐芙兰,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也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不论是实力、品性还是样貌, 都会是最好的!” 周围人的赞扬声让尤里安难得的红了脸, 但随后而来的命令,却又让他迅速的进入了状态, “统兵作战么?” 离开大皇宫后,尤里安一直在心中思索着这道指令, 对于战争,他熟悉的就像吃饭喝水一般,闭着眼睛也能完成各种不可思议的任务,但对于领兵,他却实打实还是第一次。 如今的他,虽然正式的职位依旧还是联盟麾下专门负责斯维因安保工作的亲卫统领,但他手中却有了一支专门调拨来的,由三百位联盟士兵,以及两千名精锐组成的小型兵团。 这支军队虽然对比帝国常规兵团编制的一万人数量要少了许多,但却是当下最重要、也是最被信任的一支力量, 不提那从婚典之夜战斗队伍里挑选出的两千人,只说那三百位联盟士兵,就分别出自乐芙兰的黑鸦秘社、奎列塔铁甲军以及乐芙兰麾下秘密部队, 人数各一百。 在那一夜奋战秘社损伤颇大的情况下,任谁都知道掌握这支军队意味着什么———— “‘信任’…绝对的信任!” 尤里安默默咀嚼着这个词,站在微凉的风里,只感觉肩头有着说不出的沉甸。 这是他第一次带领士兵,站在一个统帅的角度。 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有多少人觊觎,又经过了怎样复杂而漫长的明暗争斗,但他却深深理解了一句话———— “权力,是醉人的毒药。” 虽然距离达克威尔死去不过三天,但尤里安却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实。 三天前,他不过是空有一身神力却半点声名不显的‘小卒’,而现在却一跃成为了所有人眼里,前途未来无限光明的‘希望之星’! 短短不过几日,向他送礼的人,就比尤里安这一辈子杀过的人还要多(:b)。 那些平日里见都难得一见的贵族与富豪们,用尽了各种门路、各种手段,想尽办法的一车一车将那些价值昂贵的礼品送进他的屋子;屋子塞满了,而尤里安又还没有自己的居所,那些礼品就送到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也被塞满,礼品就径直送去了杜克卡奥古堡————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满脸都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走漏了风声,将他过往的事情透漏了一些出去,搞得现在几乎所有归附于联盟统治的贵族与富豪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尤里安?噢!原来是那个和杜克卡奥家大小姐‘关系亲密’的人啊!” 在这之前,这些眼高于顶的大富大贵们或许没人会记住一个没有家族姓氏、没有任何权力的农家子, 但如果说起卡特琳娜这位帝国美艳的冰霜花儿,那么恐怕没人会不知道‘公主与灰公子’的故事。 曾经轰动一时的贵族与平民的爱情,后来又在不朽堡垒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一度上了帝国法庭的趣事, 如果说在几天前,不过是茶余饭后讥笑的谈资: “一个偏僻小地方走出来的农家土小子,不自量力的想要和帝国未来的大统领抢女人?真是毫无悬念!” 然而现在,这一切却随着达克威尔、凯伦、锥勒相继死去,达克威尔世家被清洗而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果是曾经,没人会在意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卒。 但现在,在查出了尤里安过往的履历,看到了斯维因、奎列塔与乐芙兰等一众人的重视后, 那些贵族与富豪们反而比他们还要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尤里安与卡特琳娜的事情板上钉钉, “人心啊!” 尤里安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当下 最开始,尤里安并没有看懂这些人‘荒唐’手段背后的用意, 还是私底下芮尔告诉了他:“那些人,只不过是想给你打上一层‘贵族’的标签而已。” “贵族的标签?为什么?”尤里安不理解。 “怕死。”简单的回答,却让尤里安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瞬间就理解了, 若是换作平常, 那些人即使想要拉拢或巴结他这个‘新贵’,手段最多也只停留于送礼、游说与私下交好, 但如今联盟计划的成功却让帝国进入了一段最为动荡的时期, 斯维因等人的上位,打碎了达克威尔家族构建的权力网络,将一切推倒, 选择归附新政权的贵族们, 整日在琢磨斯维因等人的心思, 而那个同样出身贵族的男人却用精巧的话术手段回避了那群人的旁敲侧击, 让人始终摸不清他的态度, 这也是许多贵族不愿意臣服的原因之一————得不到承诺,又摸不清态度,反反复复在惴惴不安中,只能选择在沉默中疯狂,又或是竭尽所能的为自己套上自以为足够安全的‘保护伞’, 这种情况下, 尤里安,这个之前没有任何根系,而现在又被联盟所有高层一致看重的人,无疑就成为了贵族们心中的首要目标。 尤其是,相较于奎列塔、乐芙兰等人身后各自有着利益牵扯,羁绊尤里安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卡特琳娜·杜·克卡奥,但在贵族们的眼中,现在的杜克卡奥,已不是几月之前的它了。 之前,杜克卡奥坐镇帝国情报中心, 卡特琳娜拥兵留于海外,刺客世家的赫赫威名,与大统领结成姻亲的纽带关系, 让杜克卡奥家族成为帝国最不能被招惹的存在; 但随着达克威尔的倒台,大皇宫迎来新的主人,任谁都知道新的政权不可能继续任用杜克卡奥的人继续担纲帝国情报部门的主人, 少了这个极其重要的位置,再加上杜克卡奥的离奇失踪,杜克卡奥家族的没落是迅速而又确定的。 尤其是在许多贵族心中,斯维因等人的成功其源头便是在杜克卡奥身上, 若是没有他的失踪,贵族们现在还躺在金山银山上安逸的做着美梦呢,哪里会有现在的‘卑微’? 两般对比下,没有直接反戈一击,已经算是对‘杜克卡奥’这个古老的姓氏留下的最后的一分余面了, 既然新上位的这个叫‘尤里安’的与那位杜克卡奥大小姐乃至杜克卡奥家都有着这么深的渊源,不如就顺水推舟慷他人之慨,将对方绑上自己人的战车, 如果能就此换来一张未来的‘保护伞’, 怎么想都是一件赚到麻了的事情! 想清了这些后, 尤里安不由在心感叹了一句‘权力政治的复杂’, 他之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也就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现在想清楚了,却又陷入到了抉择的两难之中。 财宝礼物什么的,他是一定不会收的,尤里安自小就对这些无感,但卡特琳娜……或是说杜克卡奥,他却是注定无法放手的。 而现在的问题是,靠近卡特琳娜,就会被人打上标签;可若是保持疏远,尤里安又怎么也过不了心里这关。 “头疼啊!”在想明白这些后,尤里安第一反应就是去问一问其他人自己该怎么办,可一圈下来不论是近在眼前的芮尔还是乐芙兰、奎列塔乃至斯维因,给出的都是‘做自己的决定’这种近乎于什么也没有说的答案。 “决定…决定…” 到底该要怎么决定,才能对得起所有人? 尤里安感觉有些纠结,但烦闷之间却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给他一个答案,一瞬间,心里的纠缠被暂时放了下来,他决定快一点解决眼前的事,然后去找对方。 “吁——”长舒一口气,尤里安将目光看向了前方,那里,一场攻城战正在进行当中。 一方是自己带领的战团,另一方却是一个他没怎么记住名字的贵族————哦不,是叛徒。 尤里安心中默默点了点头,看着身边布置好的火炮阵地,十几门火炮炮口黑烟缭绕,黑色的弹丸数发齐射,掀起一阵灰土荡漾。 这里的战斗已经开始有一个时辰了,也不知进行过多少轮次的轰击,周围的城堡与民居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这座孤堡承受着炮火的冲击, 而每一轮炮火的间隙,则有士兵拿着扩音装置反复说着要求投降的话语,但自始至终,敌人却依旧在负隅抵抗。 “这样下去不行啊。”尤里安心中暗忖,这次来攻城携带的火炮,已是从皇宫密库里搬出的精制品,弹药也选用了火器坊里威力最大的一款。 尤里安早先于军队服役的时候,便见识过这种火炮发射的场景,他本以为,比起那些更坚固的城墙,一座城堡应该是手到擒来, 但当战斗打响后,他才发现火炮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是魔法屏障么…”以尤里安的目力,自然不会看不见那道笼罩在城堡上空的半透明屏障,在火炮的连番轰击下, 屏障时而漾起道道涟漪,时而又好似崩溃般的颤抖,可不管怎样,却始终屹立不倒,任由风吹雨打。 以尤里安的见识,自然能估算出屏障的承受能力, 火炮这种东西,虽然并不被帝国军队广泛使用,但却并不意味着威力软弱,相反的,除却皮尔特沃夫人最爱的魔晶大炮,帝国使用的黑火药大炮,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攻城手段了。 可依旧无法攻破眼前的屏障,那么问题自然不在于大炮,而是在城堡上。 尤里安记得,不朽堡垒曾是上一代帝国统治者打造的战争兵器,千年前的诺克希人用尽一切手段强攻了八个月也无法奈何其分毫,靠的便是多不胜数的魔法手段。 而在诺克希人攻下这座‘永不陷落’的城堡后,那些用来防御的魔法手段大多都因为手段过于玄奥而被废弃了,但依旧有许多留存一直沿用至今,而这种屏障便是其中之一。 以魔法阵为核心的防御体系,使用消耗的不过是魔法水晶,这种外人眼里珍贵无比的魔法耗材,在贵族们手中却是妆点自身的饰材。 装置了水晶的魔法阵却能在十几门火炮的轰击下轻松坚持一个时辰,而不朽堡垒的内城区,据尤里安的记忆至少有不下上百座,而其中拒不服从帝国选择对抗的就有三、四十, 如果攻打每一座城堡,都要耗费漫长的时间等待它的能量耗尽,再发起攻击行动,那么不朽堡垒的混乱至少也要持续几个月的时间! 这是绝对不行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隐忧 这是绝对不行的! 在达克威尔身死,斯维因带人入主大皇宫后,联盟的统治看似已经成为了定局, 但事实恰恰相反,只有身处于其中的人才最清楚,从暗地里走到明面上,从几百几千人到驾驭一个帝国,联盟如今正处在如履薄冰的危险节点上,一招踏错便会满盘皆输。 而如何处理帝国贵族便是考验联盟的一道重要关卡———— 拉一派,打一派, 斯维因的做法并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但不朽堡垒那遗留自上代帝国的城堡群却影响了这一计划的进行, 于联盟而言,迅速而完美的应对自然是眼下局面的最优解; 一旦动荡持续,先不说远一点的,那些在帝国广袤疆域严苛统治下本就不够安分的城镇与邦族,单是近处的,之前几日选择站队联盟的贵族们,就会先忍不住蠢蠢欲动, 毕竟他们是真正的主人,是帝国统治的基石,即使再有不愿,联盟也需要靠他们来维系稳定, 可一旦他们有了二心,内外串联之下联盟就将迅速堕入至孤立无援的窘境中来, 届时,牵一发动全身,现在的盟友也未必会再是盟友————对,说的就是眼下手握重兵的老帅塞勒斯。 这位将军,因为对达克威尔心有不满,加上乐芙兰的‘威胁’和与奎列塔一系的关系才最终选择了联盟一方,他的站队,无疑是如今局面还能稳定的最大由因, 而投桃报李的,对于这位‘懂时务、识大体’的老将军,斯维因、乐芙兰奎列塔的三巨头组也给予了他最高规格的礼遇,不仅大开宫门亲自走下一百二十八阶台阶迎接,当众敕令他继续统领帝国第一兵团,兵团内所有将军士官一律职位不变, 后续几日内更是大肆封赏,使其荫蔽子嗣族人。 正是因为这番拉拢,再加上有了奎列塔与乐芙兰明暗之中的牵绊在,塞勒斯才领命受封,而那些贵族们畏惧第一兵团盛名也不敢尽数反叛, 联盟也才能借着这短暂的良机全力整合势力,拥有如今的局面。 可即便局面暂时稳定,但所有人包括尤里安在内都十分清楚,第一兵团的十万人是一柄选在新政权头顶的刀子,而刀子如何落地,完全取决于局面的变化。 或许上一秒,塞勒斯会因为乐芙兰与奎列塔的关系、以及足够优渥的条件选择妥协;下一秒,他也会被手下的人绑架,为了更大的利益考量转而对自己人挥刀。 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尤里安就听说了,这几日不断有一些人试图暗中与塞勒斯联系, 虽然都被老帅拒在了门外,但这却像是一口警钟,告诉了联盟众人,想要坐稳身下并没有那般轻易。达克威尔家族的残党,不愿臣服的贵族,还有那些别有心思的其他人, 时刻都有人在暗中惦记着这里,惦记着大皇宫里那张冰冷的铁王座。 心中思忖良久,尤里安突然就明白了,明明对于平定叛乱攻打城堡,联盟包括斯维因与奎列塔自身在内,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将军可以选用,但最后上位的却是他这个从来没有领过兵的新人。 这不仅仅是因为从掌控一个几千人的联盟一步跨到统治一个庞大的帝国政权,导致了联盟眼下人手奇缺——那夜的战斗,再加上这几日的整肃,一口气清洗掉了太多成分复杂的人, 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即便是把新依附而来的贵族们都算上,也依旧有很大的缺口,使得往往一个人需要做两三个人的工作; 最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眼下或许没有一个人能比尤里安更适合‘平叛’这个任务。 ‘一个人拥有多少力量,就需要肩负多大的责任。而当他的力量超越了限界,许多看似困难的事情,也就不再是困难了,不是么?’尤里安还记得,在领命出宫前,乐芙兰以魔法传递给他的话语, 那既是鼓励,也是提醒。 “传令手下,准备进攻。”思绪到这里中断,想清了乐芙兰话里的意思,尤里安心中了然之余,也就没有了继续等待的想法,转头对身旁的旗兵下达了指令, 旗兵看了眼远处稳如东山的城堡,有些茫然的举起了信号旗, 前方的阵地上,号手们吹响了号角,炮火停止了喷吐,士兵在阵地前集结, 他们虽然不理解这个指令的用意,却还是整肃队列,做好了进攻准备。 见此情形,尤里安抬手制止了旗兵接下来的动作, 深深吸上一口气,手掌握紧了腰间挎着的血色之刃,身形一个纵跃,飞上了天空。 几乎是在他跃上天空的同一刻,远处的城堡高墙后,望着在炮火猛攻之下依旧稳固如山的魔法屏障,一道声音响起: “斯坦利先生,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上代帝国留下的魔法技术,岂是区区火炮可以轻易奈何的?”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铠甲,腰间悬着嵌满昂贵宝石的长剑,脸上满是自信与得意之色, 也无怪他不得意,帝国最精良的火炮,持续轰击了一个时辰,却半点也奈何不了城堡,而自己这边,不过是消耗了一颗魔法水晶三成的能量, 而这种水晶,自己的家族千百年来,足足积蓄了一百多颗,这么多储备足以支撑一个月了!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去消耗,那群叛徒有这么多的时间么? 在他看来,甚至不需一月,只要他能坚持住十天,敌人就将自己先乱起来, 到那时,只要他能把握好时机迅速联合起其他抵抗的家族,众多势力团结之下,必然能推翻叛军的统治,还帝国一个正朔! 只不过,达克威尔家已经覆灭,到时候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坐上那尊宝座呢? 城墙上的人想入非非,却在这时,身边突然响起了手下的惊呼———— “大人,天空上有人!” 有人?哪里有人? 神思不属的贵族一脸随意的望向了手下们指向的地方,却是看到对方阵地的上空有一道黑红色的身影, 还未等他脸色大变做出反应,那身影的主人便猛一抬手, “啊————!!!”一道耀眼的灰芒亮起,从远处而来,迅速占据了视野, 这位不知名姓的贵族上一秒还沉浸在统御天下的幻想里,下一秒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轰————!”恐怖的空间之力降落, 正面击中了城堡上空的魔法屏障, 而那火炮轰击了一个时辰也毫发无损的屏障,在空间之力的作用下,只坚持了两秒钟,便轰然破碎, 而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城堡坚固的外墙,以及墙上站着的一众人。 “将军万胜,将军万胜!”这一幕震惊了城上城下,以及远处偷偷观望的所有人, 而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直冲云霄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士兵们的士气,也如这层叠增高的欢呼一般,叠叠增高, “进攻!”回应他们的,是尤里安满脸冷峻的命令, “诺克萨斯,所向披靡!”尤里安的一击,击碎的不只是魔法屏障,以及屏障保护下的城墙, 这是他第一次将魔法的力量用于大范围的战争, 而一出手,便直接轰碎了一整面墙壁, 青砖堆砌的墙壁倒塌之下,是士兵们战意冲霄的兴奋,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幸存之人绝望的面庞,战争的胜负,似乎也没有了悬念。 夕阳落下,星月升起,曾经的城堡已是断壁残垣,任由鲜血染红了墙壁, 这一天,尤里安有了一个新的绰号———— rgrg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啃书网 /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一样的夜晚 “灰色恶魔!” 月华如水,照进倒塌的墙壁中,映出一张惊恐到狰狞的脸庞, 下一秒,一道灰光划过,那张脸的主人被斩去了头颅, 鲜血飞溅,刹那间便染红了墙边的烛火。 恶魔,这在符文之地一贯作为邪恶代称的名词,在这一日,似乎终于有了新的主人, 灰色, 不过是空间力量涌现时的写照; 而恶魔,却是人心底最恐惧的象征。 而那被唤为灰色恶魔的男人————尤里安, 却只是一脸冷峻的从倒下的身体上迈过, 平静的吐出一句话:“抓走,杀死。” “是!”尽管城堡内的战斗已经结束,可在听到命令后,一旁的士兵还是直直的挺起了身子,用尽全部的力气吼道:“遵奉将军之命,抵抗者死,投降者抓!” 而后,便是城堡上下内外群起响应的呼声。 而下达了命令后,尤里安却没有再去参与这些事,步行沿着坍了一半的楼梯径直走到城堡最上方观景的露台,在那里小站了片刻,任冬夜的冷风吹去他衣角浓郁不化的血气, 待到血气散尽,纵身一跃从高处落下,稳稳的落在了忙碌的士兵队伍前, “将军!”虽然此刻尤里安还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正式职位, 但战团的每一个士兵却都是自发的用这个充满权力的称谓称呼起了眼前的男人, 而他尤里安, 也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呼。 自古为将者,斩兵夺城,战而不败, 而尤里安用一周时间,四十座城堡数万具尸骸,与抵抗势力的全部肃清,向所有注视着他的人交了一张答卷, 而在这一周时间内,他却几乎没有任何的休息, 不是在战争, 就是在行军去往战争的道路上, 他的足迹,踏遍了内城区每一寸土地, 他的凶厉, 也在一座座破败的城堡下得以名扬。 现在, 不朽堡垒内的贵族与富豪,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会再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没有人再会去将他与‘农家子、走运的小子’这类轻蔑的称呼联系在一起, 无数的人恐惧于他, 而更多的人却热切的注视着他, 这便是战争的魅力,更是诺克萨斯,这个帝国的魅力。 不过对于那些,至少暂时来说,尤里安还都没有什么体味, 过去的这一周,是他参军十年来最疲惫的一周。 手中的部队被他分成了三部分,采用轮换作战的模式进行昼夜不间断的攻城战争; 从沉默、到更深沉的沉默,这是尤里安; 而从兴奋,到麻木,这便是跟随尤里安的这一支战团两千三百名士兵的感受。 没人知晓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一周, 杀戮,杀戮,还是杀戮! 醒来就是战斗,累了就被换下,即便有尤里安的身先士卒,伐灭了大部分的威胁,可士兵们的精神体力依旧到达了极限, 好在,这里已经是内城区最后一座胆敢拒不投降的城堡了, 战争…结束了,而我们,是胜利者!!! “胜利了!” 当尤里安用平静的声音宣告战争结束的这一刻,许多士兵当即便忍不住的大声哭泣了起来,他们疯也似的撕扯着缠在手上的裹布,将早已被鲜血染的透红的兵器丢在地上,癫狂的冲着天空嘶吼, 那声音飘荡在血一般的夜色里,像极了夜枭啼音,令人不寒而栗。 “做的不错,尤里安。”战场的边缘处,有几个人正站在那里,望着尤里安的接近,为首的正是奎列塔。 “女士。”尤里安走到她的面前,平静的冲这位女将军行了一个捶胸礼,就是这个动作,将胸甲里浸着的鲜血抖落的不少,一股浓郁的血气散开,随行而来的女官登时脸色白了白,忍不住的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呕声。 这般举动着实不太礼貌! 但当事的两人却都没有在意,尤里安一脸平静,而反观奎列塔,虽然没有露出身边女官那样的不堪,但美丽的眸子中却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恍惚… “接下来的事情拜托给您可以么?”猛地回过神,奎列塔才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听到尤里安那略带着嘶哑的声音,她心中的复杂更甚几分,明面上却是轻轻点头,柔声道:“当然,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接任你剩下的工作,你与你的部队连续战斗了一周,应该得到充足的休息。帝国已经核准,接下来一周都是你的假期,而士兵们则是两周。” “谢谢。”尤里安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难掩的低沉,持续不间断的战斗,对于拥有圣树之心力量的他在体力上的耗费不值一提,但是对于精神的消耗却是异常巨大的, 尤里安经历过战争,却不意味着可以做到完全漠视生死。 之前的战斗,他已经十分努力了,但依旧无法避免士兵的伤亡,尤其是刚刚的攻城战,绝望的贵族抱着必死的决心,引动了城堡下埋藏的火药, 那一刻,若非尤里安心有所感催动魔能隔绝了空间,恐怕所有冲入城堡的人都难以幸免。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人在轰然崩塌的墙体下受伤严重乃至死亡,这一幕令尤里安愤怒,又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能做的也只有一剑斩下那名贵族的头,用他的死为死去的手下报仇,至于自己,有的只剩沉默。 奎列塔摆摆手,麾下的铁甲军士兵鱼贯而出,冲进了满是废墟的城堡中,她带来了一千人,数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接替那些体力与精神都到达极限士兵完成后续的工作了, 看着一队队士兵走入战场,开始处理俘虏与医治伤员后, 尤里安再次平静的向奎列塔行了一个捶胸礼表示感谢,随后转身便要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身躯与略带沉重的背影,奎列塔眼前的恍惚又再一次升起,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最熟悉,又最心爱的人, 还记得很久之前,她便像开玩笑一般说尤里安很像他,可在这一刻,她竟莫名觉得那身影与自己的那个他是那么的像, 像到难以分辨。 “尤里安!”在那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的前一刻,奎列塔终是没有忍住开口叫住了他。 “…”尤里安脚步停住,却没有转过身,只是微微侧过了头,沉默的等待。 可就是这份沉默,却将奎列塔上一秒在心底里酝酿好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头————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嗯……假期愉快!”尤里安沉默的点头,身影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 又是一个夜晚,月色皎洁,微风吹拂。 只可惜,这个夜晚和之前那些年的每一个夜晚,似乎都并没有区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我的一生已经完了 是夜,月色如水。 诺克萨斯的夜晚,似乎总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凉意,伴着幽幽的晚风,吹进了幽暗夜幕下杜克卡奥古堡敞开的窗扉。 这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城堡,他的存在早于诺克萨斯建国,而在那之后的一千年时光中,这里陆陆续续走出了数百代英豪,为帝国的拓土开疆贡献着心血与汗水。 那时的‘杜克卡奥’是荣耀的象征, 只是如今这分荣耀,却像这入了夜的夜色一般,多了几分苍凉。 如同xx失去了xx, 月前,这座古堡刚刚失去了将它推上荣耀巅峰的主人————杜克卡奥的离奇失踪浇灭了整个家族如日中天的大火,而一场政变,又将它高高在上的姿态打下了云端, 如今,家主失踪,第一继承人陷入死生不知的昏迷,仅剩的第二继承人又因为半身蛇尾难以现身人前主持大局, 诸多变故之下,任谁都能看出,那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之首,如今已日暮西山、树倒猢狲散,就像那城堡上稀疏飘摇灯火一般,再难复往日的盛景。或许很快,它所拥有的一切就将随着新政权的崛起而云散烟消————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哗啦…哗啦……”粉色的薄纱窗扉,被送进屋内的一抔凉风卷起,月色照进窗台,倒映在了粼粼泛起的波光荡漾中, 徐徐清风间,一缕轻叹被轻轻吹散。 “呼——” 水面漾开,带起一丝涟漪。在足以容纳两人的宽阔浴桶里,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淌过肌肤,藏匿于肌体下的深深疲惫在升腾的白雾间一点一点消弭, 这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体验过一次的人痴迷的爱上它!只不过此刻这里的人是尤里安,所以,他只是奢侈的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身子的大半浸没在了水下,而那顶着灰发的头则与裸露的脊背一起轻轻的倚在了桶边的枕木上。 真是难得的悠闲!安静而美好,让他昏昏欲睡,可敏锐的感知却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气息———— “吱呀。”伴随着一道开门声响起,披着一件浅绿色轻纱外衣的女孩从缝隙间挤入,向屋内张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好似刀割斧劈出来一般的健硕肌肉,泛着古铜色,却又在白色的蒸汽下露出点点粉晕,加上那发梢滴落的水珠儿, 一下子便让女孩看痴了眼,一眨不眨的好半天,直到两颊飘满了绯红的云晕,才响起了惊醒回神后女孩慌忙的关门声。 “咔嚓。”屋外的声音被隔绝,耳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窗纱摩擦的沙沙声,水流轻挠的波澜声,以及……青绿色的鳞甲摩擦过地面的响动, 一点一点,慢慢的接近,直到与那轻潺的水声合二为一———— 那一刻,尤里安感觉到了一双手,轻柔的手指拂过了他隆起的锁骨,而带着沁香的风却从两侧掠过鼻翼,带起一丝浅浅的瘙痒,令他忍不禁的想要揉一揉鼻头, 只不过,来不及解除痒意,却是先抓住了一双企图作怪的手———— “嘻嘻~!”一声充满了坏意的轻笑,与带着些许尴尬的低咳先后响起,尤里安的声音有些无奈,却不知是对扰了清静的不满,还是那双作怪的手。 “别闹。”说不清是呵斥还是压抑的情绪,让尤里安睁开了眼睛,可按住了手,却管不住贴近的红唇,带着炙热的气息,如同猫儿挠在了痒肉处,一下子便引动了身上的气血———— “这样不好么~?”被按住的一双手使坏般的轻轻挠了挠,尤里安就好似触电了一般猛地坐起了身子,水花飞洒,溅湿了纱衣, 昏暗之中,隐约的轮廓带着足够使人发狂的美好,在似有似无的投递着邀请,尤里安不消回头,都能知晓那是怎样一幅绝伦的画卷, 但他能回应的,只有竭尽全力保持不动的沉默。 “好啦好啦!”终于,手的主人放弃了那般意图,嗔怪似的开口,令尤里安长长的舒了口气。 “哼!”一声带着不满的轻哼,尤里安的心随着抽离的手渐渐落回了原处,可手的主人却不满意自己遭到的拒绝,又是轻轻的向前试探,落在了耀眼的灰发间, 只不过这一次,已经重新躺回了水下的男人却是没有再行拒绝。 “嘶——嘶——”手指穿过发间,轻柔的刮擦着头皮,伴随着酥酥麻麻的感觉涌起,男人呼吸重了一分,而身后的女人心中却涌起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感觉, “累了吧?”卡西奥佩娅不知这句话为何会在此时此刻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但随着话音的响起,以及男人低低的一声回应, 她却莫名的感觉自己像极了服侍操劳一天的丈夫的小妻子,那种恍惚的错觉,陌生却又令她舒服, 甚至让她暂时忘记自己带着许多人的期盼才进到了这里,一门心思的为身前的男人按压起了头顶。 时间在这样的静谧中一点一点流淌,杜克卡奥家的小姐,学的是征服天下的武艺,在按摩方面自是没什么天分,指腹掠过发梢的柔软虽然美好,却是少了章法, 好在尤里安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少爷出身,况且,比起换一个手法精湛的侍女悉心伺候,他更在意的总是那份心思, 尽管笨拙,却是胜过一切的精巧,令他不自觉的放下一切,享受这一刻的安好。 从头顶到额角、到耳蜗,再到鼻梁,幽幽的沁香萦绕在侧,沙沙的轻衣摩挲着桶壁,偶尔的一触即分,总是惹起无数的幻想,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心事,也许今夜,会是令人成长的一夜,但最终却只是无声胜有声,有的只是你懂我知的‘不言中’———— 杜克卡奥家,需要一个支撑,而自己,却不是对方心中期盼的那个人,更像是一个…替代。 是痛苦么?或许更应该感激吧? 曾经,是那么的讨厌一个人,可现在,却满脑子都在想着他。 卡西奥佩娅曾千百次的企图在心中说服自己,放弃那点幻想,将一切当成是利益交换的游戏, 可爱与被爱不能自控,妄图做一个征服者,可被征服的却只是自己。 想想当初能一脸认真的说着冷酷的话威胁着‘你们不合适’,现在却对每一点点的亲近都兴奋到睡不着觉。 想到这其中的种种,卡西奥佩娅不自觉的停下了手指的作业,深深的望着身前背对自己的男人,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讥嘲与落寞, 下一刻,那一切便被义无反顾的狂热吞噬殆尽———— “我的一生已经完了!”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啃书网 /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夜的疯狂 心的转变,在这一刻悄然发生, 安静的房间里, 男人依旧闭着双眼,任由女人的手游遍头顶的每一尺每一寸, 时而轻柔,时而用力, 一点一点,由生到熟, 将积压在身体上的疲惫揉碎了再轻轻拂去。 “谢谢。”不知多久过去,当卡西奥佩娅停下手里的动作时,尤里安第一时间开口,送上了感谢的话,这使卡西奥佩娅忍不住愣了愣。 方才与尤里安轻谈时,听对方的声音里就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而后她一边按,一边轻声说着些小话,却通通没有得到应答,还想着对方一定是太累睡着了,心里暗自犹豫是否要把对方唤醒, 却不想她才刚刚停下,尤里安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对方偏过来的眼睛里泛起的血丝,卡西奥佩娅忍不住有些心疼:“没什么的!” “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她轻声开口,从一旁的架子上为男人取过事先准备好的绸衣递了过去,而后别过身,素手挽起窗纱,扫了一眼窗外, 夜空下,漫天的星斗与地上稀疏斑斓的灯火连成一片,瑰丽而安静,却是不知怎么绊住了她的心神,连身后哗哗水声伴随着悉索的穿衣声也不能再牵动她的心儿分毫, 望着窗外很久,一直到身后的响动全部停止下来,卡西奥佩娅才幽幽一叹,低声道: “如今不朽堡垒正值动荡,父亲失踪不见,姐姐也昏迷不醒。这种时候我即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又是杜克卡奥家唯一的继承人,可却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到台前守护家族,击退那些亏死的目光。而你,为杜克卡奥家族打退了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比起你的付出,我为你做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微微抬起头,任由窗外吹进的夜风吹拂她的发,卡西奥佩娅脸上有些哀伤, 曾经,她无比盼望有朝一时能主政家族的一切,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后,她却又迫不及待的思忆起了从前,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父亲和姐姐为这个家族付出的辛劳,远不是她这个一直身居幕后的人可以理解的。 “沙沙…”微风轻摇,夜风呜咽,吹露了一张疲惫的脸庞, 那一秒,尤里安看着对方的侧颜,直感觉她被一股说不出的伤与痛包裹着, 让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将那悄然皱起的眉头抚平,只可惜他摸了个空———— “尤里安!”原本倚窗而立的卡西奥佩娅这一刻突然回过身来,稳稳的抓住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那一刻,尤里安感觉掌心间有一丝冰凉,这让他心中多了一丝悸动,却是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却不想下一刻,卡西奥佩娅就将整具身子都挤进了他的怀中———— “谢谢……谢谢你。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该说谢谢的那个人都应该是我,尤里安。”低低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华贵的绸衣抵抗不住泪水的浸润,迅速的糯湿,沾在了胸前,带着一丝凉润。 仿佛为尤里安施加了定身的法咒,让他忘记了推拒,反而将手绕过了她的肩头,而卡西奥佩娅也顺服的环上了男人的腰间。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气氛的变化有些莫名,令尤里安的心思出了一丝断层,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语句,说出的话却是带上了一丝飘渺的自责,怀中的女人以为男人还在为卡特琳娜的事情而歉疚, 却不知尤里安想的是之前发生在恕瑞玛的事。 如果杜克卡奥将军能顺利的从恕瑞玛返回,也许如今的一切都大不相同, 杜克卡奥掌控着帝国的黑暗面,是就连自己最尊敬的苍白女士都不止一次称赞的人物, 他的失踪使得斯维因的计划顺利实施,而少了许多意料之中的困难。 如果不是他的消失, 也许一直到今天,坐在王座上的依旧是那位‘暴君’,而‘杜克卡奥’也依然是帝国之中仅次于达克威尔外最尊贵的姓氏;而不像今天这般遭人觊觎。 而他尤里安,也就只能继续在黑暗的边缘游走,为联盟的事情奔波————这样虽然忙碌,却是少了许多烦恼。 尤其是卡特琳娜就不会遭到暗算,至今还昏迷不醒。 “!”想起心底的那个人儿,尤里安猛然惊醒,一把就要推开怀中之人,却不想对方这一秒竟心有灵犀一般突然抬起了头,斑驳泪痕的俏美脸庞上堆满了认真与决绝: “尤里安,你要了我吧!” “?!”卡西奥佩娅突然的开口令尤里安一愣,大脑有些晕眩, 而卡西奥佩娅见他不动,却是突然抓着那只停留在脸颊处的手,将它向下拽了去,刹那间,柔腻的触感便盈满了掌心,而尤里安终于回过了神———— “你在说什么!?”他瞪大了双眼,肩膀发力试图将那只手抽回, 可尤里安忘记了,如今的卡西奥佩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二小姐,天神战士的血不仅改变了她的身体也赋予了她强大的力量,尤里安一时心乱之下竟意外的没有抽动。 反倒是卡西奥佩娅,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而尤里安的抗拒却激起了她的决心, 不止双手按住了对方,那条原本有些无所适从的蛇尾也是飞速的缠上了尤里安的腰腿,将他与自己柔软的躯体牢牢包裹在了一起, “你疯了?放手!”尤里安双眉倒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手脚一起用力试图挣脱, 但卡西奥佩娅可以不管不顾的用尽全身力气去束缚他,他却不能用同样的力气去对抗——他怕伤到对方,这就注定了他的努力有些做无用功。 ‘这是不公平的!’ 尤里安在心中大喊,可耳边响起的却是对方大声的回答:“我没有疯!尤里安,我喜欢你!”这是不是卡西奥佩娅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尤里安并没有时间去回忆,但他却是知道,这是第一次,对方将话语付诸于行动, “我…我知道,我也…我……卡西奥佩娅,你先放开我,我们慢慢说,慢慢说好么?”尤里安放缓的语调,试图用言语来说服对方, 卡西奥佩娅的身体,有着难以想象的火力,只不过片刻功夫,就让他感觉自己心底有巨火在燎烧,那种理智被侵吞的感觉让他有些恐惧: 可尤里安似乎忘了,同样被这火焰燎烧的还有感觉更加强烈的卡西奥佩娅! “不,放开你,你一定会跑掉的!”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爆发的疯狂,对方有着她最渴求的东西,每次靠近都会令理智丧失,而眼下的状况更是加剧了这份进程———— “尤里安,我要和你JP!” 这话一出,尤里安瞳孔瞬间放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卑劣 她刚刚说了什么?交…jp? 这般大胆而赤果的话,令尤里安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上的动作都不由僵了一僵, 但他发愣,卡西奥佩娅却没有,相反的,女人的嘴角肉眼可见的飘起一抹妩媚,趁着这个功夫,腾出一只手按着对方,另一只手突然撕扯起了那因为挣扎而变得散乱的衣衫。 “撕——!”伴随着布帛的撕裂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猛地回过神来, 他不敢去看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但却本能的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反抗的动作登时变得强烈了起来: “哼!”这次换作是卡西奥佩娅的声音响起, 衣衫单薄的女人只感觉天地猛然旋转了起来, 眼前的房间与人急速旋转,下一秒她就感觉额头微微一痛,紧接着火热的身体便撞上一片冰凉, 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墙壁时,方才那个被她蛇尾‘制伏’的男人已经落在了她的身后,而她的双手被抓住按在了后腰,连同自己的整个人一起被尤里安的膝盖死死抵在了墙上, 烈火投入坚冰,令情欲激荡,化作卡西奥佩娅嘴角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哼,宛若猫挠一般,足以令任何听到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可她身后的尤里安却神色冰冷,眼神犀利如刀: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么!?”依旧是害怕伤到对方,尤里安只是用了‘锁’的技巧将卡西奥佩娅抵在了墙上,试图以言语让这个此刻明显有些怪异的女人冷静下来, 却不知这样的举动,对一个连面子都抛下,赤果果说出要和男人jp的女人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侮辱! “尤里安!”带着愤慨的尖叫声响起,情绪激烈之下,卡西奥佩娅的声音好似蛇妖的悲鸣,却带着狂怒的火焰,她努力的回头,大声的开口:“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杜克卡奥古堡,是我的房间!” 身后,是一双带着沉怒的面庞,望着那两丸灰色的眼瞳,卡西奥佩娅无比清楚那里面蕴藏的力量,是从上代天神战士力量主人那里残存的恐惧, 若是换作寻常,只怕一眼就足够冰冻她的怒火,但此时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女人非但没有因此冷静,反而被激起了浓烈的抵抗。 “你既然知道,那你就该记得,这房间的上面就沉睡着你的姐姐,她此刻还在昏迷,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尤里安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看着卡西奥佩娅因为情绪激动而缓缓竖成蛇瞳的双眸,想着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心中蓦地就有了一分怜惜,连带着声音也弱了些许。 这瞬息之间的变化,卡西奥佩娅没有察觉,却是听到对方又一次提起姐姐,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好似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的捏了一把,那一刹那剧烈的抽痛令她差一点连话都说不出, 下一刻,挣扎过来的她就变得疯狂了起来, 身子用力的扭动,天神战士的力量在不经意间被激起, 恐怖的力量差一点就连尤里安都无法掌控,费了一番气力挣脱无果,卡西奥佩娅的脸上已是布满了狰狞,再也见不到方才的妩媚—— “怎么不可以!”她尖叫着喊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拒绝了你,你却依旧不愿放弃。为什么我那么爱你,甚至愿意将一切都给你,你却这样残忍的拒绝!?为什么?为什么!!!!!!” 卡西奥佩娅的话语好似在质问,声音中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那半侧过的目光迎着尤里安的双眼,是哭泣,却更是心碎的绝望,令尤里安心神震荡,不敢去看。 “看着我!为什么你不敢看我?!”声音蓦然又抬高了一分,尤里安的回避在卡西奥佩娅眼中是心虚的表现, 而他讷讷无言的模样,更是让女人心中的火气升高了一分:“ 我知道了,你也爱我,对不对?告诉我,你是不是也爱着我,就像我爱你那般?” “不…没有。”下意识的望了卡西奥佩娅一眼又迅速的错开视线,尤里安的回答带着几分苍白,却是让卡西奥佩娅找到了致命的关节———— “那你为何那天晚上没有拒绝我的吻!!!” “轰隆——!”窗外一声雷霆炸响,震得尤里安心神摇晃,他猛然怔住,思绪却回到了数日前的那个夜, 那微风吹拂的露台,那你叮我嘱的和谐,以及…温润入口的滑腻, “…”尤里安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却是突然涌起了莫大的失落———— 那一段时间,他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压抑,恕瑞玛一行,与卡特琳娜的彻底诀别是他人生至目前以来遭遇过的最大失败, 而返回不朽堡垒以后,梅目母女的离开,与摆在眼前的联盟与帝国之间的抉择又让他极度压抑——卡西奥佩娅的出现,让他高筑的心房有了宣泄的洪口, 那一晚,与其说是被气氛感染,不如说是一次介乎于有意于无意之间的放纵,颇有些自我堕落的意味。 只不过后面重拾了信念,尤里安刻意将之隐藏,而现在被卡西奥佩娅提起,他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果然是这样。”似乎是读懂了尤里安这一刻神色变化间的纠结,卡西奥佩娅眼中多了一抹明媚,就好似那烈日骄阳下融化的春雪,连带着将愤怒的情绪都消融了许多: “你还不知道吧尤里安?我能出现这里,站在你的面前,便是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他们……他们都希望我能和你…和你……”卡西奥佩娅没有继续说下去,两颊飘起两团红云。 方才的奔放与如今的羞涩形成极端的反差,刹时间爆发出的魅力竟让尤里安失了神, 见他双目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女人没有再挣扎,低垂着眉眼,勾起的嘴角间写满了少女羞涩的话: “叔伯们都说,如今杜克卡奥需要一个依靠。而父亲不在,姐姐又昏迷不醒,能担负起这一切的就只有我…也必须是我!” “我们之间,难道还需这些…么?”尤里安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角,脸上满是复杂:“是杜克卡奥改变了我的生命,只此一点,就足够我为你,和你们做任何不违反道义的事情。” “是不必,但如果再加上我…心甘情愿呢?”深深的看了一眼尤里安,看着他被自己的话震得一脸呆滞,卡西奥佩娅咬咬嘴唇,突然又找回了方才的‘大胆’: “尤里安,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是我认定了,要爱着一辈子的男人…如果…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哪家的女孩会任由男人亲来摸去的?” 尤里安再次无言,不知为何却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和他有过亲吻的女孩…阿卡丽,一时间心中更加复杂, 他也曾贪恋过女孩的美好,贪恋一个又一个, 那时候,他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却并不懂,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贪婪…一直到被卡西奥佩娅点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卑劣———— “我……”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啃书网 /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联盟会议 “我……” “尤里安?尤里安!”突然抬高的声调将尤里安从走神中惊醒,眨了眨眼睛,尤里安突然想起这里不是杜克卡奥古堡,却是帝国大皇宫的会议室偏厅, 一抬头,便看见面前一张长桌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他,而方才唤醒他的声音便是从那长桌主位上斯维因的口中传出。 “怎么,没休息好么?”察觉到尤里安眼神中残留的茫然,斯维因停下了正在进行的会议议程,轻声问道。 “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叫医生?”斯维因左下手的位置上,奎列塔亲眼见证过尤里安之前疯狂一周的战斗,想起那个沉重的背影,她心中不自觉便有一丝慌乱,张口便要去叫站在角落的士兵,却被斯维因轻轻抬手制止。 军旅出身的奎列塔在修行之道涉及未深,但斯维因却是很清楚尤里安的实力,目光环视一圈, 眼下,正在召开的是近些日子来联盟之间第一次内部的私密会议,为此他屏退了许多无关的人, 能坐到这张桌子上的,至少都是尤里安认识或熟悉的人,因此倒是直接了许多,奎列塔一发声,就有许多人纷纷送上了关切的问候, 他们可是都听闻过一周前那场持续了七天的的攻伐战争,这里的将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军伍方面的行家里手,若论领兵作战没人会比尤里安这个新丁差, 但若说从早到晚、坚持七天两班倒的进行轮战,所有人却都自问没有这样的疯狂, 因此,对于能做到这一‘壮举’的尤里安,心中倒是多了一些除却实力之外的赞赏——毕竟,在这些将军们眼里,只会战斗的人通常被定义为莽夫, 在联盟只有数百人的时候,个人的战力往往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向,但当战斗变成战争,战场也放到整个帝国的时候,再只想着单打独斗就很难有所成器。 而尤里安的改变,无疑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同,才会就连老资历的勒托等人都向他表露关切。 可就在这时,却是有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许是被某个家族的女人给迷了眼,到现在还恋恋回味呢?”这句带着几分讥嘲的话语令会议室内安静的一刹,而当所有人目光望向说话那人后,却又不约而同齐齐保持了噤声————因为那人是乐芙兰,联盟三巨头中的另一位。 相互合作到现在,在座的人虽然依旧对神秘的苍白女士保有敬畏,但一些无关大雅的事情倒也是知道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尤里安与乐芙兰的过往,据说从十年前便已经开始。 可以说,正是苍白女士‘无意间’去了一趟特里威尔,才让如今的联盟与帝国多了一颗‘军界新星’,而尤里安每次面对乐芙兰时尊敬的态度,也都让旁人知晓这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亦师亦友, 现在乐芙兰这般直言不讳,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尤里安,自然就不会有人自找没趣。 况且,他们可都听说了——在过去的一周里,这位帝国的新星可是寸步没有离开过杜克卡奥古堡, 想起早在数年前便传遍了不朽堡垒的‘轶闻’,再想想尤里安的出身,让人很难不去相信,如今的尤里安已成为了杜克卡奥家的‘姑爷’,只是不知道是那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的? ‘所以还得是杜克卡奥家这样的老牌贵族世家才能能看得那般长远,若不是早有准备,甚至将自家的嫡女都拿来投资,现在的杜克卡奥怕是早已被人瓜分干净了!’一些人在心中暗暗钦佩着, 而众人议论中的焦点却是刚刚收拾好了心神,站起身低头开口道: “我...没有事,让您和在座的诸位担心了。” “坐!”斯维因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尤里安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后点点头语调平静的说道:“现在是会议时期,有需要只用举手或是摇一摇面前的铃铛即可,无需像在军队时那般拘谨” 斯维因点了点摆在手边的小巧铃铛,对尤里安示意一下后又继续道:“而且现在的你的也已与那时不同。虽然,正式的职位授予还需等到之后的帝国正式会议,但在座的所有人与我都不会忘记你为联盟做的一切事情,我希望你知晓,” “帝国的未来需要你,只是希望到时候你已经做好了承担更多责任的准备。” “是!”面对斯维因略带暗示的话,尤里安又一次站起身,以手顿胸给出了郑重的回答,而这一次斯维因却没有再招呼他坐下, 只是平静的点头,而后示意会议继续。 这次的会议,虽然少了不朽堡垒各界贵族、富绅们的参与而没有那般正式,但却是自打入主帝国以后以联盟名义召开的第一场高层会议,能参会的都是联盟之前的高层人士。而会议的议题,则是眼下帝国正在面临的各种问题的总结———— 如今的联盟,虽然在尤里安带人清剿了不朽堡垒内反叛势力后,已是完全统治了不朽堡垒及其周边的区域, 但对于帝国的统治却才只是个开始,从人数数千至多一万的联盟,到如今的整个帝国,联盟如今正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来自各地的叛军: 在达克威尔身死,联盟入主大皇宫的消息传开后,帝国内部第一时间便有十几个城市与港口宣布了独立, 那些地方被纳入帝国版图的时间尚短,诺克萨斯人的粗暴又时常会损害当地人的利益,所以经常会有人掀起反叛, 达克威尔还在时,尚不能以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完全弹压, 现在达克威尔不在了,他们才不会去管新接任的斯维因等人是不是曾经战功赫赫的统帅与将军,一个二个迫不及待的便举起了反旗,以各自的城市为据点,当天便派兵向四周的村镇进发, 联盟入主帝国不过一周多,传回的消息便已有数百城镇上千村镇放弃抵抗选择投降, 而诺克萨斯的版图,也被那些叛军势力分割,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几份。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大国与小己 如今帝国版图之中, 最大的那一块,自然是统治着不朽堡垒的联盟,代表着如今的帝国正统, 拥有第一兵团的十万精锐,加上城卫军、防卫军,建设战团以及与驻地在不朽堡垒周边城镇进行调休的诸多战团,共计有二十万的可用之兵,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最强; 如果是换作以往的诺克萨斯,仅是拥有这二十万,便可以压服帝国境内一切的叛军。 可斯维因等人的‘叛乱’,却是与帝国以往任何一次的叛变都截然不同————它是第一个直接攻破了大皇宫,取而代之的变革, 以往的叛乱,多是发生在远离帝国中心的边缘地带,帝国只需派遣战团,便可轻易拿下,但这一次他们推翻的是达克威尔, 这位前任的帝国大统领虽然在联盟口中被定义为了‘暴君’,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威望与持政多年做出的成绩都是实打实无从抹去的, 最明显的便是版图, 在他统治帝国的七十余年里,帝国的版图生生扩张了四倍有余,不提隔海相望的恕瑞玛以及疆界未定的艾欧尼亚,单只说在瓦罗兰大陆, 自不朽堡垒向南便有大小城镇港口数百计,血崖、龙门、到贝西利科、到铁水城与赫多拉姆,西面从基尔戈福一路到特里威尔,都是达克威尔的功勋, 这些地方纳入帝国版图的时间不长,但对帝国的忠诚却丝毫不逊,想想老伊沙吧!帝国多的是像他那样退伍的老兵因帝国的召唤自愿选择背井离乡去为帝国‘戍边’, 他们虽然在年龄上比不得现在许多年轻力壮的士兵,但却战斗经验丰富,对给予了他们荣耀的达克威尔大统领更是有着近乎狂热到极致的崇拜, 而曾被审判为‘帝国叛徒’的斯维因却将他们奉若神明的崇拜,连同他的家族一起抹杀,这一举动瞬间便激起了无数人激烈的反对,而他们又与帝国的军队,以及各地方城镇兵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 直消有一人举旗,就会有万人呼应。不朽堡垒有将兵二十万,可帝国在籍对外宣传的却是一百万! 这个数字,可不是简单的二十与一百之别,足以令无数人赌上身家性命不顾一切的搏一把了! 也因此,不朽堡垒战事的平息并不是帝国重回稳定的开始,恰相反,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之大混乱’的开始! 这其中,最先举旗的,便是所有诺克希人的老家、瓦尔筑山脉另一端的洛克隆德, 在闻听了达克威尔的死讯后,那里的贵族立即便做出了决断,一面,招募人马进入瓦尔筑山脉隘口切断与不朽堡垒的通道,一面同时将兵向东、西,与一齐举兵的基尔戈福、格罗夫特等城镇一起会盟于石墙镇, 同时布文昭告天下,拒不承认联盟的统治,并将斯维因等人判定为‘一个卑劣的篡位者’,号召天下一齐攻伐; 这一举动迅速便得到了响应, 不朽堡垒的东南方向上,除了帝国重要的中转港口贝西利科以及孤悬海外的双岛法尔格伦外,所有的港口城市与城镇悉数反叛, 叛军以各地方首脑家族为主,遥奉洛克隆德政权为尊,打着清扫叛军的旗号一口气集结了人马三十万, 如今正疯狂的攻打着贝西利科港,意图夺取存放在那里的海量物资装备; 西面、西南、南方,除了直接临海的东面外,眼下也就只有北面的城镇远离南方消息断绝才稍微稳定一些, 但这份稳定也十分有限,不是因为那里人对于帝国的忠诚,只是因为驻扎在达尔莫平原的,有‘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麾下的数个前进战团,那里的贵族与氏族畏惧他的手段才选择了观望, 但据奎列塔所言,早在联盟计划之前的数日,她便遣德西乌斯前去北方召德莱厄斯回国,想来等那诺克萨斯之手回返以后,等待北方诸地的,也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样看来,如今帝国的形势很是危急啊!就是不知将军们是怎么想的。” 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尤里安坐在长桌的末席,聆听着主持会议的斯维因一口一口将帝国如今的状况道来,自己却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场会议从下午开到晚上,一直到大皇宫的侍女们送上餐席,用完后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散场, 在各位将军的集思广益下,确实拟定出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准备在之后拿到帝国正式会议上再进行探讨才能最终决定, 看到有了计划,尤里安心中稍稍松气了些, 伴随着会议结束的摇铃,尤里安站起身,与在场的人一同离开了大皇宫, 夜晚的天空,明月悬于西北,已是后半夜至, 尤里安沐着泛凉的夜风,准备离开时,却意外的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索菲亚拦住,并将他带到了乐芙兰的车驾前。 “女士?”夜幕下,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街道的拐角,被风撩起的紫色窗帘下,闪过了乐芙兰美艳的脸庞。 “上车。”女人的话很简洁,尤里安的回应也是相同。 “是。”尽管如今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在苍白女士的面前,尤里安依旧是与当初无二,这是他的性格所致,也是乐芙兰最欣赏他的地方。 “但如果有人妄图改变这一点,打扰到我的计划,那么即使你姓杜克卡奥,我也依旧会让你永远的沉睡下去!” 微凉的风卷入车仓,尤里安进入了车厢,伴随着木轮向前滚动,索菲亚作为车夫,驾着马车避过了灯火辉煌的街区,驶向了昏暗无人的角落。 马车中,尤里安跪坐其中,身子绷的笔直,一如往昔,这一点令闭着双眼的乐芙兰十分满意,过去的那七天里,她为了许多的事情忙碌,以至于疏忽了对尤里安的照看, 而今日再见面,突然听到了一些将军与贵族们暗地的窃窃私语,才突然知道了原来这几天尤里安竟一直留在杜克卡奥古堡————! “还记得的我说过的话么?”突然开口,乐芙兰的声音令沉默许久的尤里安身子一震,急忙开口答道:“是,女士。您的教导,尤里安从始至终不敢有半点遗忘!” 恭敬的语气,稍稍消弭了女人心中莫名泛起的不爽,让她的声音温和了些许:“你的身份已经与过去不同了,在外行事时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人在明里暗里的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而你…我知晓你实力不凡,但这世界上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只是为了你在意的那些,也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小心行事,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是。”乐芙兰教诲在上,尤里安自然连连应声,却不料对方话到一半突然调转了话头:“你有听到这几日关于你的传言么?” 话语一出,尤里安登时愣在当场。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啃书网 /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第一课 “您指的是……什么?” 犹豫了半天,尤里安还是轻声问出了这句话, 乐芙兰绷着脸望着他,浅绿的眸子一眨不眨,细细的扫视这张脸庞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就连眼睑下的褶皱都没有放过,好半晌终于确认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任何的伪装, 这一发现令她突然松了口气,神色也舒缓了下来:“联盟方今刚刚主政帝国,就逢叛乱四起,眼下正是需要威望的时候。我与斯维因、奎列塔商议后,希望将你树立成一个标杆,以你的如今的名声来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如何?” “……名声?”沉默一下,尤里安有些不解的问道:“我?我有什么名声么?” “当然有!”微微后仰,乐芙兰将娇软的身子斜着倚在了车厢的一角,抬手轻掩着嘴笑了笑道: “呵呵呵……最近你的名字在不朽堡垒可是传得飞快。七天不眠不休、两队轮战平定贵族叛乱的事,不只在不朽堡垒,就连数十里外的德雷坎都有传说。” “你知道么?你现在在许多人嘴里,可是被传说成了好色、嗜杀、永不休息的怪物,畏惧你的人,可比你这些年杀过人要多上几倍、几十倍呢!” “…”张张嘴,自己努力作战费尽心思,没得到称赞却得了这么个名声,尤里安心中有些不快, 但马上,他的注意就被乐芙兰话语里的一个词吸引了: “女士,说我嗜杀、不用休息什么的,我都勉强可以理解,可这‘好色’……”尤里安一脸的困惑道:“我做的都是一些刀尖游走的事,似乎怎么…都与好色沾不上边吧?” “呵呵…”看着尤里安一脸无辜又不满的模样,乐芙兰眼眸闪了闪,轻声道:“你不知道么?” “请您教诲。”尤里安一脸的恳切,还略带一点焦急,看的乐芙兰心底发笑:“过去一周你在哪里?” “我在…杜克卡奥古堡。”尤里安愣了愣道:“可我只是在研究困在卡特琳娜身上的黑魔法术。” “但你在那一周里确实一步没有离开过,不是么?”乐芙兰悠悠的话语令尤里安一时语塞, “卡特琳娜的事…除却杜克卡奥家外,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在外人眼中,那位在大婚前夜死了丈夫的杜克卡奥家大小姐,如今依旧平稳的呆在不朽堡垒,没有出过门。” “而你,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进了杜克卡奥古堡,一直到今天才离开。这其中的关节,有心的人只要想一想你与她几年前早已传遍不朽堡垒的爱情故事,就足以流出数不清的暧昧传言了。” 瞥了眼尤里安突然变得有些发黑的脸,乐芙兰眉毛轻挑,继续道:“事实上,如今的传闻早已不只是卡特琳娜一位……好色的怪物,又怎么会仅止步于一人呢?那位不爱出门的二小姐,也有传言早已变成了你这位恶魔的禁脔了呢!” “他们的猜测也十分合理——毕竟,杜克卡奥家之前是那位‘暴君’大统领的铁杆支持者,现在他倒台了,杜克卡奥家又没有镇得住场子的人,等待它的自将是一场血腥的清算。” “你可不知,贵族们多的是食腐的秃鹫,他们的目光早就盯上了杜克卡奥家的位置不知多久,如今正逢时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而杜克卡奥家为了躲避清算,就要在不朽堡垒中找到一座新的靠山,而你正巧送上门去, 为了巴结你这位帝国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人,于是便有了旧情复燃,姐妹花儿一齐上阵的……” “我没有!”突然的高声调,打断了乐芙兰没有说完的话。尤里安猛地直起身子,呼呼喘了两口气,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神色有些激动的大声道:“女士,卡特琳娜与卡西…她们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也不会!我留在那里的原因,就如我说的那般……” “放轻松!”眼看着尤里安脾气如火焰一般跃起,感受着那份少有的暴躁,乐芙兰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眯,心中暗道如果没有这事,你又怎会如此激动?想来也是无风不起浪,不是卡特琳娜,也是那位二小姐… 乐芙兰在心中皱起了眉,好半晌才出言安抚道:“我自然是相信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可是…除了一直相信着你的人外,你该如何才能让‘外面的人’……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呢?” 看着尤里安蓦然变得呆滞的眼神,乐芙兰在这一刻图穷匕见:“想明白了么?” “女…女士……”尤里安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才讷讷着想要开口,却被乐芙兰出言直接打断:“先平静下来再说!你怎么说也有十年的军龄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如何才能不被情绪影响自身么?” “是…”乐芙兰目光有些锐利,让原本情绪有些莫名暴躁的尤里安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随着冰冷的魔法能量流遍躯体,他身子忽地一震,神色陡然平静下来,一双眼睛变得通彻,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多了一丝若有所悟。 见到他这般模样,乐芙兰在心中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身子轻轻靠后,重新恢复了之前雍容的模样,凝视着尤里安灰色的眼瞳,声音平静的道:“不久之后,你就将是帝国的将军,不论是我、还是眼下的帝国,正是亟需你成长起来,贡献力量的时刻。所以,有些东西我希望你知道————那就是:” “你,已经与过去不同了。之前的你,不过是一届白身,没人在乎,自然可以任意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可现在,或是不久远的未来,因为各种原因,会有很多人,像如今的芮尔一般,站在你的身边。他们是你理想的支持者,是绿叶,” “而你,是那朵万山丛中的红花,你必须、也必然要站在最耀眼的太阳下,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阳光。你,会被无数人注视,他们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并将其解读为你自身立场的代表——就像今天这般,” “相信你的人,会像我这般坚信着你的品性,可不了解的人,却只会认为你玷污了杜克卡奥姐妹,沦为了她们利益的支持者。” “这些或许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但它们却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别人对你的印象,从而影响对你的态度,想想贵为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将军?人们一想到他,就会冠以铁血坚强的名号,而反观被你亲手处死的达克威尔,历史对他的印象只会是一个懦弱的‘暴君’” “你的前途到现在才刚刚启航,你有梦想、有追求,还有像我一样在意着你的人对你的期盼,如果你不想像达克威尔一样,带着负面的名声躺入墓地,那么就要从现在开始,一点一滴的塑造你在外人眼中的形象,” “即使是刻意也好,又或是无心也罢,我都希望最被我看好的人会是一位出色的将军,一个人见人爱的大英雄。” “我不希望,你的未来仅止步于一个‘将军’,知道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多少次对不起 “是!”萧瑟的晚风吹过,卷落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 望着远去的马车,尤里安心中满怀着感激与思考,静默良久,才将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道出。 “谢谢您,女士。” 这些年多少次,他都想向乐芙兰说出这句话, 那是从他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被她救下时便有过的冲动,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陌生人,却像亲人一样关心着你,像导师一样教导着你, 许多时候,尤里安都会情不自禁的感叹,能够这么早的碰见对方,是一件何等幸运的事,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中有多少缺陷,也知道一个 所以或许能做的,就只有如他们希冀的那般,快一点成长,成为荫蔽他们的大树吧! 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一抬头,尤里安面色却不自觉的僵了僵, 不远处,伫立在稀疏灯火下的高大城堡,不是杜克卡奥宅邸又是何处? 想到就在数分钟以前,女士还在马车里告诫自己,传言有多么伤人,转头他就站到了杜克卡奥古堡门前, 虽说…在内心之中尤里安对于名声什么的并没有那般在意,他想要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战争的那天,只要能实现那一梦想,是人敬人爱的大英雄还是色中饿鬼、狼中恶魔他不在乎, 但想到因为他而名声大损的杜克卡奥姐妹,尤里安拔脚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可偏偏在这时,却被不远处大门外站岗的侍卫叫住: “是尤里安姑爷么?” 冬日的夜晚总是寒冷中带着静谧,而尤里安的听觉,即使是千米外的一次振翅也能察觉,自然不会听不到那句朝向他的话语, 他眼角一抽,转过身来,冲着小跑着奔到自己面前的人问道:“你叫我什么?” “姑爷啊!”绣着杜克卡奥家徽的侍卫不知是打马虎还是没看到,一上来就殷切的递上一件厚实的软坎,同时说到:“二小姐说了,您是杜克卡奥家最尊贵的客人,以您和两位小姐的关系…未来是一定会成为杜克卡奥家姑爷的!我这儿不小心走了嘴,希望您不要介意!” 尤里安嘴角抽了抽,由着这侍卫不断恭维,却是明智的没有问他是谁的姑爷,想着一周前发生的事儿,他犹豫着抬头望向了城堡的高处, 那里的露台上,有一道人影一闪而逝,在晦暗的灯火下,莫名有一种萧瑟,尤里安心中叹息一声,还是迈步走进了城堡。 深夜的杜克卡奥古堡,许多人早已睡下了,但听到尤里安到来的消息,还是一个个爬了起来, 这个拿来手炉,那个递上热茶, 尤里安从未体验过这般热情的服侍,他感觉很不习惯,只能暗自加快脚步,一路沿着悬梯走到城堡的三层, 到这里,普通的侍女侍卫就不被允许上来了,仅留的几个人,他也开口要求对方离开,看着那些远去的背影, 尤里安心中长舒了口气,不经意的一扫眼,却看到了一抹倩丽的身影,倚着墙边,浅绿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似有似无的透着一股幽怨,让尤里安瞬间满脸尴尬。 “卡…卡西。” “你是个男人么?”短暂的沉默后,尤里安脸色有些僵硬的开口打着招呼,却不想对面的人儿开口就是一句‘王炸’,让尤里安久久无言,思绪却是回到了七天之前————那是一个充满了暧昧的夜晚, 当然,‘暧昧’或许应该只是卡西奥佩娅一人认为的,而且,相比于她所期盼的那种‘暧昧’,或许‘痛苦’才更能形容她的心情, 一个黄花大闺女,穿着单薄的纱衣,走入一个男子沐浴的房间, 即便带着些许目的而来,却也是实打实的下足了决心, 那时的她,心中有着为爱情与家族奉献的决绝, 她心中期望着,自己的热情,能够敲开笨蛋男人那不解风情的心灵, 可对方呢? 她等来的却是后脖颈的一记轻击————伴随着魔能一瞬之间的喷涌,让她忍不住的瞪大了双眼,望着面前的男人, “对不起。我…还…不能够……”后面的话,卡西奥佩娅记不得了,但足够刻进她灵魂让她记住一辈子的,却是像此刻这般露着几分尴尬的温柔笑容————这该死的笑容! 卡西奥佩娅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这笑容, 因为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小丑! 卡西奥佩娅曾经混迹各种社交,自然知道这骂人的话儿,只是没想到有一天那听到就觉得恶心的词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不知不觉的,她的银牙就咬破了唇角,一丝鲜红的血迹缓缓流淌。 “对不起。”有一刻,卡西奥佩娅决定要用尽一切的办法、手段去报复让她丢尽了颜面的男人, 可不知怎得,当他缓步走到自己面前,再一次说出这句让她牙齿直痒痒的话儿时,卡西奥佩娅突然就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心中却是充满了顾盼自怜的哀愁, 她不知该不该气这个男人,又恨着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些认识他,这样的纠结萦绕在心头,终是化作幽幽的开口, “我们,一直没变,不是么?”尤里安轻声开口,就像从前那样,在他心中,他为卡特琳娜守住了那道底线,也没有就此伤害到卡西奥佩娅,那晚的手刀,虽然尴尬,却也许是情急之下最好的办法。 “呼——!”香风扑面,软玉入怀, 尤里安身子一僵,就听卡西奥佩娅低声说道:“是么?那么我还能像这样投进你的怀里么?” ‘你不是已经这样做了么!’ 尤里安有些哭笑不得,可怀中女孩肩膀微不可察的轻颤,却让他的一切话语都尽入咽回了腹中, “可…以…吧?”尤里安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而这份混乱一直持续到他走进了另外的一间布满大红的房内,还久久不能平息———— “可以……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可以……吗?” 安静的房间里,尤里安默默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声的问着自己,却久久给不出一个答案, 灰色的双瞳散乱而无神,而过了好一阵重新凝聚后,却在看了一眼面前后,如受惊小鹿一般慌忙的避开,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低落。 “沙沙…”搭在床边的手轻轻的撩开轻纱幔帐,划过大红的床单,握住了一只手儿,感受着掌心间传递而来的冰凉,尤里安心中的歉疚感觉更甚,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明明…明明这儿的床上最爱的人还昏迷不醒,自己却在和她的妹妹纠缠不清,想着那一夜,若是少了一点坚持, 或许现在已经羞的没有脸再进这个房间了。 只不过,虽然好说歹说的安抚下了卡西奥佩娅,如今面对卡特琳娜时,尤里安依旧心绪起伏,连续深呼吸了几次都平静不下来, “嗡——” 翠绿的光华在满目大红的房间里亮起,生命的能量从手与手相接的地方传入进卡特琳娜的身体, 那静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的人儿,两颊被暖暖的魔能流儿冲的积起两团浅晕,却依旧难掩整体的苍白, 又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少了往日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柔弱与安静, 惹得尤里安几次想要上手,去轻抚一下那藏在眉宇间的微蹙,却又担心手指太过粗糙,会伤到了她, 只能推开椅子轻轻蹲在床边的地上,将那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心口,让生命的能量能够更好的滋润她的身躯。 “是谁……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手?!”怜惜的轻轻摩挲着虎口处的些许粗糙,尤里安喃喃着轻问,可面前的女人早已是昏迷了好些时日,自然不会突然坐起来给他个答案, 尤里安只能一边沉默的低头,一边在脑中想着事儿———— 那天, 就是联盟事实计划的那天事儿后,苍白女士如约的给他留下了几个黑魔法师以供审讯, 可尤里安费劲了手段,最终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几个法师,骨头不硬,可嘴却硬的狠, 愤怒之下,尤里安难得的动用了从军队里学来的、以往从不使用的手段,连拆了那些人好几根肋骨,同时又用生命魔法为他们止血, 如此反复几下,法师们精神都要崩溃了,可依旧死咬着说并没有对卡特琳娜下手。 可黑魔法又怎么做得了假? 那天事后,尤里安就找苍白女士要了几手黑魔法的术式来研究, 在反复验证并对比后,他确信在卡特琳娜的身体里,确实有一股黑魔法的能量在盘亘, 那能量虽不强大,却十分邪异,尤其是没有选择人体生命根本的心脏位置而是歹毒的一路向上,盘踞在了灵魂的深处。 这一手让尤里安着实是无可奈何! 尽管学了些黑恶的手段,又对黑魔法有了了解,可灵魂神识不比血肉生机,损伤了尤里安还能有手段找补,灵魂,那是尤里安至今都似懂非懂的领域, 他如今灵魂之海的能量,虽然随着实力的几次突破与精神的几次革新有了惊人的成长,可却依旧投鼠忌器的生怕伤到了心爱的人儿分毫,只敢做几次浅尝辄止,稍稍遇到些抵抗就先一步放弃了。 那日后尤里安找了个时间去问了下苍白女士,可从乐芙兰那儿也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魔法, 在符文之地这片地方上,始终是最为神秘莫测的东西, 据她所说,早年的时候,这片大陆上是有些专门研究灵魂神识的奇人门派, 可先后两次的符文战争,早已是将 整个大陆的魔法体系都毁了个七七八八,研究灵魂的人早就死在了那个黑暗的年代。 如今的法师,论起对魔法的理解与造诣,比之数百上千年前差了不知凡几,没有完善的知识体系支撑,想要去探索更高深奥妙的灵魂领域,无疑是痴人说梦一般。 苍白女士都这么说了,尤里安只能无奈作罢,转头回来杜克卡奥古堡,先用生命能量吊住卡特琳娜的生机,为她维持生命,而后再慢慢搜寻,直到找到化解的方法为止————如今的他,可不再是之前孤身一人时候的模样, 背靠着诺克萨斯帝国,未来能借用的资源与信息会有很多,只要他到时候努力的勤一些,说不定就在符文之地的某一个角落,就藏着一手拯救卡特琳娜的法子, “到你醒来那天,我一定…一定不会再放你一个人了!”轻轻的将那只手捧到额头处,尤里安眼中带着些许希冀、郑重的许下了誓言。 站起身,突然就感觉心里有了说不出的动力,将一身的疲惫扫去。 卡特琳娜的状况,没有人比他尤里安更加了解, 每过一天,她就会虚弱一分, 生命的魔法能量,能够吊住她的生命,却不能挽救她如花儿一般凋谢, 就像许多陷入昏迷的人一般,身体就像一个大漏斗,不论怎么装填,依旧会有悄悄流走的沙子。 一二年,尤里安还有信心以生命的能量为卡特琳娜续命,可三五年若还没有找到办法, 就算那之后醒来,卡特琳娜可能也再难像之前那般挥舞匕首,成为战场上令人畏惧的‘不详之刃’了————这是尤里安绝对不允许的! 他知道卡特琳娜有多么骄傲,她绝不会容许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尤里安也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他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这一切。 “等我!”将抬起的手臂重新放回到身侧,然后站起身,尤里安低头看着紧闭双眸的女孩,那一身大红色裙摆,让他不自觉的就心跳加快了起来, 徘徊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尤里安发狠似的俯下了身子凑到了她的脸庞,轻轻的,在那红艳艳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然后起身,迈步走出房间再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段时间事务繁多,我可能无法经常来这儿……照顾好她!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稍稍为她活动一下手脚,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只能你来做!” “房间里,我留下了空间能量的信标,我会尽快找到唤醒她的办法。等她…等她醒来后,我一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尤里安身形一跃,凭空消失,在他身影离去后,卡西奥佩娅默默的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咬着唇儿,低低的叹了口气。 “唉————”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啃书网 /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形形色色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尤里安便去了大皇宫中。 昨晚的会议结束之后便有人告知了他,今天早上还有一场会议, 比起那场全由联盟中人参与的会议,这一场参会的在人数上就多了许多, 尤里安挎着长剑踏着白玉的阶梯, 一路上看到了许多衣着华贵的人,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神态表情以及私下里偷听到的三言两语,尤里安很快便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有贵族,也有商贾与豪绅, 这是一场, ‘非正式’的帝国会议! 尤里安随着人群一路前行, 能感觉到周围传递来的无数目光, 有带着好奇露出友善微笑的, 自然也有带着畏惧、审视、厌恶乃至鄙夷的, 只靠着那些目光,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尤里安便能分辨这些人的身份。 他并没有与任何人交谈,也没有因为听到了一些人暗地里骂着的诸如“乡巴佬、刽子手屠夫、恶犬”之类的话就动怒反击, 只是默默的将那些人的样子记住后,便平静的走进了今天的会议大厅。 这间大厅,是大皇宫偏厅的一间,不大,却是布置成环形的会场以阶梯状递落,尤里安一眼扫去,足够容纳上千人, 会场的前方,摆了只留了三张椅子的长桌, 而进入会场的人,大多都用羡慕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位子,嘀嘀咕咕的说上几句, 而后才三三两两的前去会场里落座, 按照各自的身份与财富,所有人自觉地选择了从第四排到倒数第四排的位置,少有人会坐去前三排,因为那是联盟中人的位置; 也没有人坐去后三排,因为那是自降身份————除了尤里安之外。 对于座位什么的,尤里安从不会去挑剔,在转了一圈没有等来引导的侍女后,尤里安便自顾自的去到了会场的最后一排,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中间,他没有与任何人交流,也没有回应那些带着友善的目光,只是默默的俯瞰着前方,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尤里安的冷漠,为他省了不少事儿, 能参加今天这场会议的,每一个都是带着身份的人,以他们的手眼, 自然不会不知道‘尤里安’这个最近爆火的名字, 凡是听说过他的事迹的,都多少会对他带有几分疏离,更进一步的,就像之前一路走来经过的人,还会露出厌恶与畏惧的神情, 尤里安心中知晓,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之前一周的战斗, 他,与他手下的士兵,杀戮了太多的贵族与富豪豪绅,每当有一城告破,尤里安便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所有人———— 他没有时间去甄别他们的性别与年龄,也没有空余的人手将他们一个个的押送去大地牢受审,因此便选择这种“暴虐”的手段一了百了。 而当时,正被各种大小琐事缠身的斯维因等人,也无暇抽出一支军队来专门负责此事,因此也就默认了尤里安的行为, 这般做法自然有利有弊, 利——在帝国,借着那些越传越离谱的传闻,尤里安的凶名在不朽堡垒及其周边迅速传开,许多想要借着混乱谋利的人都害怕因此成为下一个被夷族的人从而偃旗息鼓,使得帝都的局势飞速趋于稳定; 而弊,自然也在这些人身上, 虽然对于新政权的畏惧导致了这些人的倒戈,但私底下看着昔日同僚的没落,难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悲哀感, 他们自然不敢对未来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任大统领的斯维因表露不满,便只能将所有的怨愤都指向做出这一切的尤里安, 私下里骂他“恶魔”、“屠夫刽子手”什么的还算轻的,一些人甚至动着歪心思想要找些古老的黑魔法咒术来诅咒他, 这些尤里安自然是不知道,也感受不到, 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却能清晰的觉察到来自周围的浓浓恶意,不只是那些厌恶着他的贵族与富豪豪绅们,即使是以笑脸相对的许多人, 在他们无法察觉的阴暗面里,也藏着说不出畏惧与反感。 人心啊! 不自觉的,尤里安就在心中升起了无端的感慨,许多时候,许多事情于他,并非是不知不懂,不过是仍旧抱着一丝幻想罢了! 轻轻摇摇头,将那些思绪排开,再向前方望去,此时距离会议的开始还有一刻钟,会场已经渐渐坐满了人, 尤里安一眼扫过,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约纳特、索菲亚这些联盟中人自然不用说,贵族之中,尤里安见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海德里翁,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想起他的家族,尤里安心道那应该是古兰斯家族的族长老古兰斯和年轻的古兰斯将军; 这些还都没有出乎尤里安的想象,可很快的,一个人就让尤里安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目光————夸张的头发直插天空,充满戏剧感的两撮胡须,健硕的身形,这不是德莱厄斯将军的弟弟? 尤里安在那标志性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在对方察觉到之前主动移走了目光,脸色却变得有些怪异: 这位诺克萨斯之手的亲弟弟,尤里安一直觉得他……嗯,怎么说,有些奇怪。 之前联盟计划行动致使不朽堡垒动乱,帝都内外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可这位在帝国内人气爆棚的将军却关着门在他的竞技场里‘玩表演’; 叛乱的贵族们想要拉拢他,却连门都进不去,可他的亲‘嫂子’在计划推翻达克威尔,他却也好似从始至终完全不知一般一直不曾参与进来, 尤里安之前平息贵族叛乱,几次经过清算竞技场,都能听见里面那震耳欲聋的欢呼, 就好像一墙之隔,便将竞技场与不朽堡垒分成了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一般! 尤里安很迷惑,为此分别问过乐芙兰与奎列塔, 可奎列塔的表现是一脸无奈,而乐芙兰给出的也只是‘随他去’这种毫无意义的答复, 这让尤里安一度以为,这位帝国的行刑官大人,或许会一直这样‘特立独行’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连日后的会议与军事也不再参与, 可今天在这里见到,却让尤里安突然改了想法————“也许?” “叮叮叮!”就在尤里安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场的侍女敲响了摇铃,伴随着斯维因、乐芙兰与奎列塔三人走进会场, 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会议,正式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儿时的梦想照进现实 “报告!” 随着守门的侍卫推开了房间的门,尤里安的身影出现在了会议大厅偏厅的一处房间, 简约的偏黑色风格装饰,与几张散落的沙发, 早早的便有几人等在了这里, 斯维因、奎列塔、乐芙兰, 以及方才在会议大厅见过面的帝国荣耀行刑官——德莱文。 “请进。” 斯维因的声音响起,尤里安低头整肃一番着装后,迈步走进, “将军,女士。”右手轻锤左胸,尤里安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诺克萨斯军礼, 而后挺直了身子,将手背在了身后, 目光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前方。 “呵呵~”一声忍不住的轻笑响起, 尤里安瞥了一眼,那是从带着面具的乐芙兰口中传出,紧接着,房间内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番发笑让尤里安有些莫名,但很快的,斯维因便冲他摆了摆手:“无需如此拘谨,尤里安……放松些。这里并非是方才的议会大厅,我们这些人,你也都早已熟悉,或许唯一有些陌生的,就只有德莱文将军了,嗯…你见过他么?” “几年前艾欧尼亚战争时期,曾在奉命押送囚犯,有幸于不朽堡垒见过一面。”虽然得到了命令, 但尤里安依旧身形稳定,声音平稳的回答着提问, 见到他的这副模样,斯维因指了指自己几人对面的沙发小座,瞥了瞥一旁的奎列塔,奎列塔勾了勾嘴角挑眉望向德莱文,就看见德莱文微不可察的点头。 “坐吧。”还是斯维因的声音响起,尤里安落座, 待他坐好以后,斯维因开口问道:“今天的会议…感觉如何?不用这么认真,把它当成…朋友之间的问话就好。” “是。”尤里安稍稍放松了一些,想着方才的问题,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会场井然有序,议题切中核心。” “还适应么?”奎列塔接过话,望着尤里安,微笑着道:“我看你全程都坐在会场的最后面,是在观察学习么?” “嗯…”尤里安语气顿了顿,没好意思说自己能感知出身边人对自己的敌视与轻蔑,只能点点头,张口道:“第一次参加会议,每一个人都是尤里安的前辈,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呵呵~!”这一次, 又是乐芙兰的笑声,中断了尤里安的发言, 就见靠着沙发而坐的乐芙兰轻笑着摇摇头,抬手取下覆在脸上的白色面具,露出了一张绝美脸庞,勾指虚点了尤里安几下后,似笑非笑的冲一旁的奎列塔道:“这一定不是真实想法,呵~不过只是不想与那些废物一样的虫豸打交道,是也不是?” “女士…”望了一眼乐芙兰,尤里安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还得是苍白女士最了解自己,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些话,当着其他几人的面,尤里安不好意思直白承认,只得讷讷一笑,沉默下来。 他的沉默,落在面前几人的眼中,又是一阵轻笑, 就连一旁从进门后便一直抱着双臂一脸严肃的德莱文,也挑着胡须,露出了些许笑容,与一旁的奎列塔、斯维因交换了一下眼神,再度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示意,斯维因手指轻轻点了点沙发的扶手,待到招来了尤里安的视线后,缓缓开口道:“观察学习也好,不屑为伍也罢,都是一种进步、成长。只要坚守着本心,保持不变的热忱,帝国不会强行要求个人去做不愿的事情。” 目光扫过尤里安,斯维因沉默了一下,再度缓缓开口道:“只是,如果站在私人的角度,我会建议你尽量多一些的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这话一出,尤里安清楚的觉察到,在场几人的脸色有了些许微小的变化, 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他还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保持沉默,继续听下去:“今天是帝国自打推翻了暴君后,召开的第一场半正式的贵族会议。贵族,是帝国的基石,自然今日的诸多议题都关乎帝国的未来,但,这并不是全部。”穿着黑色的大氅,斯维因神色平静,语调沉稳道:“一场会议也不能完全决定每一件事,尤其是————战争。” ‘战争?!’听到这个词,尤里安心中一动,道:“请您下令,尤里安愿为帝国效死命!” “坐下,坐下说话。”看着突然站起了身子,一副大义凌然模样的尤里安,斯维因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而后缓缓开口道:“不需要你死,于公于私,帝国都不能失去像你这样既有忠诚又有能力的战士。” “你的才华,在不久前的贵族叛乱已经得到了认证,若没有你昼夜不休的努力,帝国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控局面,为此,我要代表帝国与在座的各位,向你表达感谢,感谢你为帝国付出的努力。” “正式的授勋仪式,会在帝国结束动乱、平稳政治后举行。私下请你来这里,是想向你透露一点:虽然碍于诺克萨斯传统,帝国无法直接越级将你提拔为诺克萨斯陆军兵团上将; 但以你在平定贵族叛乱时的表现,以及为联盟、帝国做出的杰出贡献,帝国依旧准备破格授予你帝国少将的军衔,也就是说,等正式的授勋仪式后,你就是诺克萨斯的尤里安将军了,未来你统帅的兵团,以及你的家族,都将因你的名字而荣耀。这是帝国对于你个人忠诚与努力的肯定,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厉,为帝国的荣耀而努力。” “是!”站起身,大声的回应,尤里安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激动, 将军,这可是他儿时最大的梦想! 他努力了那么久,因为一场意外的失踪,本以为永远都没有再触摸到这份荣耀的一天。 却不想峰回路转,当他淡了心思后,荣耀就这样落在了他的面前,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是该高兴,还是应该……?!’ 尤里安一时有些语塞,心中激动的想着一会该与谁分享这份喜悦,却没有注意到,面前几人那不知不觉间渐渐变得有些古怪的眼神———— “只是……”沉默了好半晌,还是斯维因,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适合尤里安的路 “是”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尤里安,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力量,如果时光现在倒流回一周前,他恨不能去战斗个十四天十四夜! 将军呀! 那是锐雯曾经最大的梦想,是自己走出家门的理由,更是父亲都未曾抵达过的高度, 是荣耀,是认可,最关键是————还是一条捷径! 还记得曾经许下的梦想么? 终结战争…那是这个世界多少英豪上万年也未曾实现的终极梦想!自己现在却站到通向终点的出发点上, 成为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帝国的将军,怎么看都是实现这个梦想的最佳手段,毕竟——只要没有了敌人,战争就自然回消失, 不是么? 想着未来的某种可能, 尤里安心中美美哒,就连对面几位将军女士脸上的怪异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斯维因开口为止: “只是……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考量,又在与几位将军女士商议后,帝国……不,是我们,并不希望你接受‘将军’这一位置,它…或许并不适合你。” “!”这话一出,尤里安火热的心好似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喜悦的表情在脸上定格,弯起的眼角一点一点下垮,直到…归于平静。 “我…可以努力,”沉默了好半晌,尤里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沙哑,望向前方几人,目光中充满了诚恳:“我知道自己之前没有任何带领士兵的经验,也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军官培训, 但…我可以努力, 我会比所有人都要更加努力,努力,努力……” “尤里安!”一旁的乐芙兰,看着尤里安微低着头口中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眼,呵斥声瞬间便响了起来, 只是,当着几位自己无比尊敬的人的面,被他们否认,尤里安即使内心再冷静,也依旧有些情绪。 好在,在座的几人除了德莱文外,对尤里安都算是十分了解。在见到他的模样后,另一旁的奎列塔就急忙开口道:“冷静下来尤里安!我们并不是认为你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只是…你要知道,诺克萨斯至少有两百位将军在役!” “我可以……可以成为他们之中最好的!”拥有后再失去,没有比这种感觉更加糟糕的了! “我可以带领士兵冲锋在前,就像不久前做的那样,对!你们都看到了,我的力量, 可以摧毁任何阻拦在面前的壁垒与城堡,还不需要任何的火炮和攻城巨兽,我可以…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将军的!”尤里安不断的保证着,梗着脖子、一双拳头死死的攥住,眼睛拗着,像极了一个拼命的想要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孩子, 这一幕看的在座的几人既欣慰又心疼,尤其是乐芙兰,作为对尤里安了解最深的人,她一眼便看出尤里安如此急切,乃至于与往日大不相同的原因: ‘压力么?’乐芙兰心中暗忖, 当身边所有人都对你投下了最高的期望时,摆在你面前的,往往就只剩下两条路,变得更好,或是径直堕落。 尤里安手中没有选择堕落的按钮————他有太多的承诺,太多的理想要去实现,对长辈,对父母家人,对那些心心念念着的女孩,哪怕只是为了挽回卡特琳娜,解除卡西奥佩娅身上的诅咒,他就不能选择放弃! 这么多的压力,这么多的肩负,所以乐芙兰才会看到一个这样的尤里安, 曾几何时还在艾欧尼亚时,那个男孩还会经常向她请教、交流,而现在,即便是她的手还能轻易的搭上他的额头,却也化不开揉不碎那梗在心尖儿的郁结了。 ‘这样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一个念头从乐芙兰心头一闪而过,一袭白衣的女士感受着来自两侧的目光,叹息着开口:“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的觉得你不合适。” “为…什…么…!”乐芙兰的声音,对尤里安还是有作用的, 男人艰涩的转动目光,盯着这位比母亲师长更让他尊敬的女士,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帝国有多少位奥法之拳么?”面对尤里安的视线,乐芙兰没有直接回答,却是问了一个看似与当下毫不相干的问题, “几…几十位吧?”那夜的庄园,尤里安并没有参与进奥法之拳之间的交锋,因此对于具体的数字,只是凭着记忆,不过没关系———— 这并不是重点。 “五十六人。”乐芙兰给出了答案,声音平静无波:“算上陨落在那个夜晚的,总共也只有五十六人,他们的力量若是集中在一起,可以轻易的覆灭一个王国,结束任何一场战争,可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除却几年前的绿齿峰之战外,奥法之拳却从未出动过哪怕一次!”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乐芙兰语调幽幽,浅绿色的眸子却锋锐如刀,直勾勾的回应着尤里安的注视,分毫不让: “明明拥有可以决定一切胜负的力量,为什么,在帝国的大小战场上却从来见不到他们的影子?为什么走上战场的,永远只是一个又一个忠诚的诺克萨斯士兵?为什么,他们才是战斗的那个人?” 一连串的发问,让尤里安陷入了沉默当中,他不禁开始思考,一切若真如苍白女士所言,或许在面对许多战争,帝国明明可以表现的更加的强势,不管是西面的德玛西亚,还是东方的群岛之国, 又有谁能抵御得了几十位像女士一般实力堪称恐怖的魔法师呢? 可为什么,战争却从未让他们参与? 尤里安默默的思考,在座的几人也没有催促,他们都是行伍多年的将军,自然知道问题的答案,也知道乐芙兰这样问起的缘由, 对此,他们希望尤里安能自己想清楚一切, 只有这样,这位被他们一齐看好的新星,才不会对自己等人乃至帝国心有怨怼,才能更好的…走上他们所希望的那条道路———— 那条真正适合尤里安,也只有他才能掌控的道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一切为了诺克萨斯 “我知道了。”安静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尤里安微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切为了诺克萨斯。” 听到这一句话,在场的几个人,面上不说但心里却齐齐松了口气, 虽然彼此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熟识,但过去却不比现在, 这里坐着的人,除开德莱文外,都与过去的身份有了巨大的不同,即使是奎列塔,最初加入联盟时是打着‘诺克萨斯之手’的旗号代为行事,也无法因此被任何人小觑。 而尤里安也是同样, 一个年轻人,有热情的梦想,有对祖国人民的热爱,最重要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放在哪里,都是不容被忽视的存在, 在召唤尤里安来此之前,‘三巨头们’便私下里讨论过,是否要做的这么急切、不留一点缓冲, 最后若没有乐芙兰的坚持,即使是斯维因,也不会轻易的做出当下的决定———— “你能理解这一切,我们…很欣慰。”以斯维因的阅历,可以看出对面的男人虽然嘴上说着服从,但内心仍旧存有根蒂, 不过能做到这点斯维因已经很满足了,帝国有将军千千万,但要找一个适合的人却并不容易, 跟随自己多年曾掌握‘赤刃’的约纳特自然是个选择, 但眼下帝国处处缺人,比起那个位子,斯维因更希望约纳特能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所以这一切,也就只有尤里安才最合适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此刻也许仍旧还有些许芥蒂,但不要紧,听完帝国对你的安排,你就会理解这一切。”直视着尤里安的双眼,斯维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自信: “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希望能得到你的答案, 那就是————尤里安,你觉得, 对于一场战争如果只能选择其一, 那么,什么是最重要的?” 斯维因的话题,引起了尤里安的深思,什么最重要的? 以尤里安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谈,重要的有很多,比如作战士兵的数量,比如他们的训练程度,武器装备,后勤补给等等,若要尤里安说,他能一口气由浅入深说上个十分钟不重样, 但这些彼此之前,经常是彼此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选择其一,可斯维因要的偏偏却是那个一,那么…… 尤里安皱皱眉,不自觉的瞥了在座的几人一眼——今天的会谈,自打进门以来便带着些许怪异, 起初尤里安以为几人是单纯的招他来问话,毕竟在会议大厅里他独坐在最后一排,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作为联盟重要的一枚战力,关心一下得力的手下干将也是情理之中; 可之后‘将军’的承诺,以及再后来突然大转弯一般的话,却像是将木棒插进了泥潭之中搅拌,卷起的泥沙将清水搅得浑浊不清; 尤里安不禁开始思考,斯维因等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何。 以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今的地位差距, 如果真的有任何事情,只要一句吩咐,尤里安就会自觉的顶上去上刀山下火海,何需这般大费周章, 如此说来,定然是有什么极度机密,又或是异常重要的事情,让几位‘大人’们犹豫再三也难以下定决心, 那么,应该是什么事呢? “!”尤里安这一次的沉默,比之之前加起来还要长,对于如今一份时间恨不得掰成两份来使用的几位巨头,绝对是独一份的‘殊宠’, 但这件事却十分重要,而且关系重大, 所以,即使是事务最繁忙的斯维因,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任凭尤里安将最近帝国内他知道的一切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想过来,直到脑海中浮现出‘杜克卡奥’这个姓氏后,他的心中突然有一道电光闪过——难道!? 尤里安心脏怦的加速跳了几下,就迅速的归于平静,在心底里,他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妄想,但却因此得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情报?”尤里安试探性的说出这句话,就见对面的几人眼中齐齐露出了赞许的神情,登时心中大定, 想到某种可能,尤里安不自觉的咬住了牙关,心中暗道:如果一切果如自己所想,那么那个位置或许真的是最适合自己的, 早在许多年前,他便以间谍的身份在德玛西亚完成了潜伏,回国之后,同样作为精英战力,执行着高难度、高机密的任务,积累了大量的战斗经验, 虽然,平民出身的他没有经历过帝国学院系统性的培养,但除开这点外,他绝对是一个合格到不能再合格的选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能想到这一点,想必你对于我们的决定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短暂的安静后,斯维因开口道:“在推翻暴君入主帝国后,我便找人取来了你的档案,除了三年的新兵营,以及早期短暂的战场经历外,在你的履历中,我看到了许多值得称赞的东西,” 对着尤里安,斯维因没有吝啬自己的欣赏:“不论是去往德玛西亚为帝国寻找到禁魔石的相关秘密,还是作为血色精锐一员的种种活动,你在作为一名士兵的时候,为帝国做出的贡献都无可挑剔。所以,在与苍白女士、奎列塔女士以及帝国内诸多将军商议后,我以帝国的名义,下达如下决定————士兵尤里安!” “到!”尤里安猛地站起身,挺直背脊,目光平视前方。 “鉴于你数年来出色的能力,以及在推翻暴君、为帝国平定叛乱时做出的突出贡献,我以诺克萨斯帝国临时大统领的名义任命你,暂代帝国‘特别行动部’最高全权指挥官,直属于诺克萨斯最高军事部,负责帝国对外战争中的一切秘密行动及特殊情报搜集工作,该命令即时有效,自下达起不得以任何借口或理由推脱!” “一切为了诺克萨斯!” 当着所有人的面,尤里安右手攥拳重重的落在左胸口处,大声的回应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新的属下 “特别行动部么…”夕阳西下,漫天的霞光将露台铺满,金灿灿、红艳艳,煞是美丽。 但尤里安的目光却被倚着月白色栏杆站立的女孩抓牢,灰色的眼眸里倒映的满是那被霞光染色的脸庞,白到透明的肌肤, 交错着金色与浅红的线条,让他的视线无法离开哪怕片刻。 “嗯。”听到那低低的呢喃,尤里安稍稍平复了一下有些被讶到的心情,一抹复杂悄然在脸上盘起,沉默了片刻,尤里安低声道:“卡西……” “不用在意我!”似乎是察觉到了男人的心情, 一直望着远处高低起伏出神良久的卡西奥佩娅蓦然回头, 冲着尤里安笑了笑,神色十分平静, 尤里安来时担心的那些事,在这里并没有发生———— 特别行动部,隶属于帝国最高军事部下辖的帝国情报部,却全权听命于最高军事部统帅,既帝国大统领的命令,特殊,又特权。 尤里安能坐上这个位置,从一届小兵,无异于一步登天。 但这点激动,却全然不能压盖过心中的担忧,因为————这是杜克卡奥家族的家主,杜克卡奥将军曾经坐过的位子! ‘或许,她…抑或者是整个杜克卡奥家早已有所预料了。’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卡西奥佩娅拿过了放在一旁托盘里的酒瓶与杯子,不急不慢的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尤里安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杯, 轻轻碰了碰杯壁,微笑着道: “恭喜你,这是最好的局面了,不是么?” 端着杯子,尤里安愣愣的看着卡西奥佩娅,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女孩,此刻的心情是复杂、愤怒、怨恨还是真的高兴,却是见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而后继续开口: “你身上杜克卡奥家的标签,又与姐姐有着那些…那么深的羁绊,如果你愿意,待姐姐醒来你就是杜克卡奥新的掌舵人。” “家里之前与达克威尔牵绊太深,没有被清算已是万中之幸,家族上下自是感激涕零。” “你能接替父亲曾经的位置,这对你,对如今的家族是一件好事,帝国还记得杜克卡奥,杜克卡奥就应当投桃报李, 一会儿,我就去吩咐家里人,将家族手中掌握的情报网过度给你, 需要一段时间,希望你已提前找好了交接的人手, 另外,家里还有一些之前在帝国情报部效力的老人,我会让他们递交辞呈,以方便新的人员入驻……” “卡西…”一番话语,看起来是早就有了腹案一般,卡西奥佩娅面色平静,说起来流畅无比, 可偏是这样,尤里安却觉得心头复杂难明, 杜克卡奥! 这个名字,从千年前帝国尚未建立前就已经存在, 在帝国成立以后,便一直以‘刺客世家’的名号为帝国效力, 可以说,他们是帝国黑暗下的守护者, 没有人不知道‘杜克卡奥’的大名,也没人会在说起这个名字后,不对他们报以敬重。 千年世家,千年忠诚, 一直到今朝,才在杜克卡奥将军的带领下打破了桎梏,从背后走上前台, 内有入主帝国情报部,外有将兵在外拓土开疆,杜克卡奥的声名抵达了巅峰! 可这巅峰却那么短…短到好似只在夜晚才会绽放的昙花,绚烂却又凄美,惹人唏嘘。 ‘不必这样的!我们不应该这样的!’一个声音,在尤里安的心底大喊, 面前的人儿越是平静,尤里安心中就越是难受, 杜克卡奥, 尤里安也曾为这个名字骄傲过, 如果只是因为政权的交替,就让它枯萎,那么……我不愿! 突兀的,尤里安向前探出了手,抓住了想要去抓酒瓶的女孩的手掌, 卡西奥佩娅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呆呆的看着那完全将自己包围的一只大手,嘴角不自觉的颤了颤,轻轻的、好似啜泣一般吸了口气,想要将手抽回, 却不料这一次,尤里安是用足了劲儿的,不止如此,他的决心,也在下一刻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卡西…卡西…”连唤了两声,尤里安轻轻咬住了牙关,将手中的酒杯丢出了栏杆,然后伸手去抓女孩的手,将她手掌里紧攥的酒壶,连同一旁的酒杯一起,统统扫落向了栏杆外, 做完这一切,尤里安粗粗的喘了两口气,然后,在女孩愕然的表情中,抓着这只手,将它举在了两人面前: “卡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你做我的副手,你…会答应么?” “什么?”卡西奥佩娅猛地一愣,不自觉的开口出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望着距离自己不过一尺的另一双眼,那被霞光浸染的脸庞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复杂: “这是你的…?” “不,不是。绝对不是!”尤里安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将卡西奥佩娅的话堵在了半中,他知道卡西奥佩娅想说什么,但他发誓自己对面前这个女孩,从未有过任何补偿的想法, 他知道这有些自私,但是…尤里安不希望让任何一段感情有任何的污染,更何况—— “杜克卡奥对帝国的忠诚一直受人尊重,他不应该沉沦下去,我想,帝国选择我,便是有着这样的心思。” 尤里安说得义正言辞,但卡西奥佩娅还是注意到了,他眼里藏不住的紧张与…火焰般的期盼, “那为什么是我呢?我的身体……”卡西奥佩娅垂下了眼睑,来掩盖心头那一抹被‘灼’到的惶惶,身子微不可察的扭了扭,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如果是你的话,我……无法拒绝…家族!家族也无法拒绝帝国的任何要求, 只要你有需要,杜克卡奥的一切资源都会任你调用,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事……”卡西奥佩娅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深深的低垂了下来, 可她对面的尤里安,一颗脑袋却越昂越高,目光中的璀璨,胜过了天边的晚霞: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前的会议,斯维因将军许可我可以在不朽堡垒任意选择一处地方作为‘特殊行动部’的总部,我觉得,前一任帝国情报部门主官的宅邸,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正好适合你的状况。我说过了,我说出的话,一定不会食言。” “!”卡西奥佩娅猛地抬起了头,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被夕阳灼伤了,忍不住的颤抖、再颤抖着, 直到颤抖完全停不下来又控不住的那一刻,晶莹的泪珠儿便放肆的滚落,湿润了一张如花儿一般绽放的面容, “那么,我的长官大人,往后的日子你可以要多努力咯!不然……也许某一天醒来,你会发现自己已经被你的手下完全架空,到那时你可不要怪我哦?” “不会。”听到卡西奥佩娅的话,尤里安微笑着伸手,想要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却不想这一次,他伸过的手,反被另一只手紧紧抓牢,与此同时,香风扑面,软玉侵袭, 而这一次,没有人选择拒绝。 “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萨玛利红刀新的挑战 “那么……这个人,也是你的下属咯?” 在得到了某些承诺后,卡西奥佩娅突然感觉心情大好,在从尤里安怀中离开后,便轻笑着抬手点了点栏杆,目光扫了眼脚下, 得自天神战士的力量告诉她,有一个人此刻正无声的潜藏在那里――‘是个女人!’ 卡西奥佩娅感觉得到,那人的呼吸极微、极轻,好似彻底融入了风中,自打尤里安来到这儿后,便一直无声无息的倒悬在露台的下方,一动不动像是进入猎捕状态的花豹一般,安静而耐心。 本来,有尤里安在面前,卡西奥佩娅全无心思去理会这位‘不速之客’,但在接受了来自男人出乎意料的邀请之后,卡西奥佩娅的心情与心态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站在尤里安的角度思索起了问题, 对于下方这个随尤里安一同来到的陌生人的身份,自然而然也就好奇了起来。 就在她道破了对方存在的下一秒,西边天垂的落日好似恰逢其会一般向地平线下挪动了分毫,金红的阳光被来自远处的山头遮住了寸许,打落在露台上的光芒有了刹那明与暗的光线交替,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一道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围栏,出现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身后,一柄红色的小刀被从她的长靴里抽出,抵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身后, 刹那间无声的杀气蔓延,携来了一丝寒意, 但卡西奥佩娅却噙着笑望着面前的男人,好似完全没有觉察到这突发的异变一般,任凭红色小刀划破了翠绿的衣衫,与腰间细密的鳞甲相抵, 若无尤里安开口,也许这红色身影下一秒就会试着将匕首送入杜克卡奥家二小姐的后腰: “萨玛利红刀!……身为杜克卡奥,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尤里安的声音,像是一根撬棍卡住了手枪的扳机,让来人的动作生生停在了半中, 而尤里安则是轻轻上手一扯,卡西奥佩娅便一个半转身顺势倚在了尤里安的身侧,同时回头望向起了来人: 这是一个全身上下一身红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紧致的红绸连身裙,肩颈、心口等几处要害位置有黑色的甲片覆盖,左手握有小刀,腰后还佩着一柄色泽猩红的双刃长刀, 头顶着有些土气的锅盖短发,后脑系着一个小辫,眼神平静、面无表情。 只打量了几眼,卡西奥佩娅就记住了这张脸,嘴角勾了勾,眼中露出了带有几分蔑意的玩味:“当然听说过,毕竟‘刺客第二’的名头,也只有始终被杜克卡奥压过一头的萨玛利……才会甘之如饴的顶到现在,呵呵~” 卡西奥佩娅的话,让尤里安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却是忆起了关于萨玛利的一些信息: 萨玛利红刀,即使是放到帝国乃至整个符文之地,都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名字。 她们是符文之地上赫赫有名的刺客团体,最擅无声杀人术,论起刺客造诣丝毫不弱于‘千年世家杜克卡奥’, 但比起杜克卡奥以家族为纽带,萨玛利红刃却以部落的形式沿袭着古老的传统―――― 只、有、女、人! 萨玛利部落,上到部落大长老与‘萨玛利红刀’之名的传承者, 下到普通的萨玛利红刀客统统是女性, 她们,在走出祖地法尔格伦的时候会许下终生沉默的誓言,以此来完成‘无声杀人术’的最后修行, 而她们作为武器的长刀,会在离开祖地法尔格伦前,于部落中顶级锻造大师与红刀客一同完成。 在铸造时,会加入红刀客们的心头血做为淬火的材料,如此一来,便有‘刀存人在,刀失人亡’的传统留存。 以刺客的角度看,无声杀人术有着不逊色于杜克卡奥家族传承的技艺,可以轻易的避开保镖与守卫,收割敌军指挥官,是战场上绝对的梦魇。 放在从前,尤里安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学了‘杜克卡奥’的人会有一天有一个萨玛利部落的人为下属――――毕竟是同行相轻, 对于第一与第二的争斗,从萨玛利加入帝国的那一天起便没有停止, 杜克卡奥将军入主高位,执掌帝国情报部门之时,拥有调动全国大半黑暗力量的权力,却唯独调动不了萨玛利红刀客, 而尤里安才上任不过几分钟,斯维因便把萨玛利红刀作为‘大礼?’给了他, 这其中的关节,尤里安已经从那场会议后私下的交谈里得知,那便是―――― 萨玛利红刀最重承诺, 打从归附诺克萨斯的那一天,便是以‘忠于帝国’的诺言贯彻至今, 因为‘忠于帝国’,所以斯维因可以在联盟入主帝国后轻易收服这些沉默的刺客,但作为帝国的主人,他却又不自觉的担心起‘忠于帝国’的诺言。 萨玛利会有第二个主人么?斯维因心中很自信不会,但即便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想要杜绝这点可能的存在, 因而才在尤里安走马上任的第一时间,他便将这些人的指挥权移交给了尤里安,同时下达了第一个半机密性质的任务: ‘彻彻底底的掌控住这些人。’ “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帝国都绝不愿红刀客们会有下一个效忠的主人。就算有,也只会是尤里安,也只能是你,诺克萨斯帝国特别行动部的主官。这是我对你的信任,也是帝国对你的考验!” 一直到现在,尤里安还记得斯维因说出这话时的脸色有多么郑重, 萨玛利的红刀客,行走在外人数虽不过几十,却各个都是一流刺客精英, 尤其是眼前这位被调来跟随自己的女人,更是这一代背负‘萨玛利红刀’之名的传承者,天赋绝伦、实力超群, 年纪与尤里安相仿,却已经是突破人体三关之二‘神念’关、向着第三关迈进的武道大师! 这样一群人,若是心有贰志,对帝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而没有一个统治者会放任她们单独存在,要么彻底抹杀,要么就只能完全收为己用。 如果没有尤里安的存在,斯维因或许会选择前者,但拥有尤里安这个百年、甚至千年也难得一见的‘天才’,斯维因自然愿意手中握着的力量更多一分――――对于尤里安,他可是很自信的: “东南方的叛乱便是给予你的契机。眼下帝国东南诸城邦,以铁水城为主联合了芬多、楚希多、科瑞克瑟等地的贵族,将兵二十万围攻贝西利科,图谋夺取存放在那里供给艾欧尼亚远征军的天量物资。 对此帝国已委任了德莱文将军为主帅,从第一兵团抽调两万、汇同铁甲军的五千人共计两万五千人前往平叛。” “两万五对二十万,若是放在从前,我不会下达这样近似是自杀一样的命令。 但如今曼施美尔将军凭借着城防之利对抗敌人,叛军久攻不下之际便打起了法尔格伦萨玛利部落的主意。据可靠的情报得知,有至少三万人包围住了法尔格伦,叛军首领铁水城的亨利萨利安本欲以利益诱之,但萨玛利忠心耿耿,不但不降反而遣人潜入营地杀死了包括萨利安儿子在内的十九位将领与贵族,/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章沉默的竞争 ‘为了帝国!’ 一直到现在,尤里安还记得那一刻,面对着斯维因、奎列塔、乐芙兰以及德莱文时,自己那有些澎湃的心情, 挽狂澜于既倒,扬英名于天下, 英雄一般的故事又有谁能全不心动?! ‘不过…’ 尤里安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是个务实的人,所以尽管心情已经忍不住飞去了法尔格伦,但表面上他还是认真的和卡西奥佩娅说道: “她现在奉命听从于我的指示,但我十分认可她的实力,卡西…我即将远行,第一步便是去到法尔格伦, 去协助平定那里的叛乱, 关于你需要的东西,我已经放在了卡特琳娜卧房的床头,而这一次的行程,为了保证速度,我只会带着这位萨玛利红刀一人, 所以芮尔与加布里二人就需要你暂时照顾一下了,如果可以,希望能暂时寄住在杜克卡奥古堡。 帝国方面,已经为我选了一座居住的地方,就在距离杜克卡奥古堡不远的东南方向,是一座城堡,但是因为…因为之前战争的缘故, 那里还需要修缮部分时日,所以就拜托你照看她们两人一下了。” “说什么照看!”听到尤里安的临别交代,卡西奥佩娅一时也顾不得再去与红衣服的萨玛利女人争什么了,稍一激动便紧紧的抱住了尤里安的肩膀,柔声道:“这里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未来你会是这里的主事人, 而杜克卡奥古堡又被选定为了‘特别行动部’的总司,如此又何必费那般心思,直接与那两个小家伙一起住进来便好。” “回头再说吧。”卡西奥佩娅的提议让尤里安很动心,直接进驻杜克卡奥堡,以他如今的地位和与杜克卡奥的羁绊想来没人会反对什么,但… 不得不说之前苍白女士的话给了他提醒,而对他自己而言,从离开家的那个冬天算起,到如今已有超过十年的时间都处在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状态中, 他住过军营,住过破木板隔间的酒店,也饱尝过风餐露宿的辛苦, 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居所,还是城堡这样他曾经想也没想过的东西,尤里安心中便忍不住的悸动,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暂时先放在一旁,对卡西奥佩娅道:“我现在还不是那种……那种身份, 一直留在这里会影响到杜克卡奥家千年的声誉。且容后再议, 嗯……这次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一二月的时间,便可以解决,到那时回来后再去考虑这些。现在就……就祝我好运吧!” “啵!”面对尤里安的要求,卡西奥佩娅毫不犹豫的一口吻上了他的嘴角,现在的她是如此的热情,软糯的红唇、灵动的小舌, 似乎全然忘记了身后还站着第三人。 索性是尤里安还记得,所以面对女孩近乎狂热的攻势,只是稍一接触就撤离开来, 一个纵跃站上了玉栏,对一直沉默注视这里的萨玛利使了个眼色,而后对脸颊有些绯红的卡西奥佩娅点了点头,一个翻身,越下了栏杆。 “呼——” 夕阳落下,天色暗淡, 扶着栏杆的女人只来得及向外探出头看一眼,那一抹身影便随着逝去霞光消失在了林立的房屋间,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只留下了卡西奥佩娅,轻咬着唇角,一脸复杂的神情———— “一定要安全回来呀!” …… 星月升起, 画面轮转, 再出现已是一片茂盛的丛林, 诺克萨斯的冬夜,来自北地的风穿过广袤的平原,将凛冽留在了大地之上, 月光洒落,凋敝的树林间,在两个人的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休息一下吧。”连续不停的疾行了半个夜晚后,在一片塞满了矮灌木的背风小坡后尤里安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回头,身后站着的是一袭红衣的萨玛利女刀客, 轻浅的呼吸被穿过丛林的风声吞噬,但昏暗的月色,尤里安却依旧能看到对方那张平静的脸———— 她,累了。 尤里安在心中给出判断。 两人从不朽堡垒向东南方向一路疾行半个夜晚,一路的沉默无言让尤里安感觉有些疲惫,但看着萨玛利女刀客,平静的脸庞却似乎依旧游刃有余, 尤里安忍不住的摇摇头,在心中咕哝一句:“至于么?” 眼下的丛林,方圆十里只有他和对方两个人,尤里安以神识搜查了一圈后,便随手拢了个火堆,以魔能之火将其点燃,对女刀客招呼道:“坐过来休息会吧。” 他从风衣下拿出了早早备好的水囊与干粮放在一边,伸着双手凑近火光烤了一会儿,抬头一看,红衣女刀客仍旧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这一幕让他有些无语,心中蓦然涌出了个念头: ‘谁说萨玛利的女刀客们都是毫无人性的怪物?’ 数百里的不间断疾行,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尤里安与这位萨玛利女刀客的实力,放眼诺克萨斯虽然也是佼佼者,但人类的体质终究有所极限, 这般距离的行进,对于尤里安而言不过是热了个身的程度,但对于肉身凡胎的萨玛利刺客,却称不上是轻易可以做到的事, 在行进的途中,尤里安几次都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紊乱的呼吸, 虽然调整的很快只有短短一瞬,但依旧瞒不过尤里安的耳目神识, 他几次想要停下来,但女刀客平静的坚持都让他始终没有喊出那句‘休息’出来。 但———— ‘或许,是被刺激到了?’尤里安在心中想到, 那句脱自卡西奥佩娅口中‘甘之如饴的第二’,当时尤里安没有细究,可现在想来,在那一刻他明明感觉到了一股转瞬即逝的波动, 或许正是那句话,激怒了面前这位女刺客,让她一直拗着一股劲儿,想要和自己这个‘杜克卡奥’出身的人好好比试一下,来分出个第一第二。 ‘当然,或许还有下属对上司的考验?’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相似不相同 尤里安混迹诺克萨斯军队十年,所以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 在诺克萨斯,不仅是长官挑剔下属,有能力的下属也会挑剔长官, 跟着常胜将军,士兵能够拿到最多的战功;跟着治军严格的将军,能够最大程度减少伤亡;而若是跟着一个废物将军,却是容易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战的角落, 即便一路侥幸,也有可能混个十几数十年仍旧一文不名。 这对于人人争相向上,最重‘实力为尊’的诺克萨斯而言,是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因而,翻看诺克萨斯的历史,很多赫赫有名的将军,其发迹的最初原因,可能都与自身的挑剔有关,而这一点,也在漫长的演化后,被帝国默认。 所以,若是被这位萨玛利女刀客考验,尤里安一点也不会惊讶, 因为归根究底的算起来,他自己也是一样。 当初若不是挑剔,尤里安可能就会迅速的融入进那群斥候老兵的团体,当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也就不会意外的救下杜克卡奥家的大小姐,那么之后的所有故事,到现在都将大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所以尤里安对于可能存在的考验,心中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充满了跃跃欲试, 萨玛利红刀!实力强大! 能够拥有这样的下属,是每一个指挥官们心中梦寐以求的事,尤其是一路看来,女刀客本身的力量虽然没有展现过,但她一路的坚持、沉默无言的性格、这些都是尤里安欣赏的东西, 若是能真真正正的将她收于麾下,再加上萨玛利部落的支持,那么他的特别行动部就将同时拥有‘杜克卡奥刺客’与‘萨玛利红刀’这两只帝国最富盛名的刺客势力,成为所有敌人真正的梦魇! 想到这里,尤里安心中不忍激动了一下,半晌回过神,看着依旧站立在大树旁一动不动好似木头一般盯着自己的女人, 他随手点起了一捧火堆,微笑着向对方招了招手:“过来坐下休息休息吧,我们这半夜大概…有前进了五百里?想来你应是感觉到累了吧。只是,东南战事紧急,你的部落又正在遭遇攻击, 若是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坚持一些时日。以我们的行进,若是能保持这个速度前进,大概后天的傍晚,就可以赶到法尔格伦了。希望部落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能。”尤里安自顾自的说着,本来没有指望对面的女人回答,但出乎他意料的,就在他低下头,准备吃些东西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耳边响起, 是她?! 尤里安猛地抬头,就看见萨玛利女刀客坐到了火堆的对面,拿过了尤里安放在那里的食物和水,沉默而又迅速的使用着, 而那声音,就是出自她。 “你能说话?”尤里安眨了眨眼,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抱歉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听说过你们部落的传说,以为你也…” “能。”这一次,尤里安看的清楚,说话的就是面前之人,难道那个传言是假的? 尤里安心中暗忖,对面的女人却好似猜他心中所想一般立刻给出了答案:“只有我可以。 因为我是当代的萨玛利红刀,背负着传承的名字。” “除此之外,所有违背了誓言的人,都会死。” 一席话,说的冷冷冰冰,让尤里安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据传说,萨玛利刺客每一代都会有一位负责传承萨玛利之名的人,她是所有萨玛利刺客的首领,她的命令即使是自杀,所有人也必须毫无犹豫的执行。 而这一代就是眼前的这位, 以她的年纪以及蕴藏在身体内的能量,尤里安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萨玛利传人为何就这么看起来毫无任何困难的和他说话了? “你很强…”瞥了一眼男人脸上的困惑,已经用完食物和水的萨玛利平静的望着他开口道:“比我强。部落需要你,帮忙。” “如果你能、化解、这场危机,我会、考虑,给你一次机会。” 似乎是许久都没有开过口,这位萨玛利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但尤里安倒是一字不差的听进去了,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笑容,轻松道:“是么,那么看来我就要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属下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到时候第一个命令该说些什么呢?” …… 萨玛利瞥了尤里安一眼,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意吟,但她的眼神却清清楚楚的在说一句话: ‘别自信的太早!’ 自信么? 若在不久之前,尤里安或许还略有欠奉,但这些日子的许多事, 像推翻暴君、得到重用,约定、承诺,这些事就像助推器一样给了尤里安用不完的动力和自信, 即便知道自己此去东南,要面对的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可尤里安心中依旧相信自己可以完成任务,完美的打响这走马上任后的第一枪。 笑了一笑,尤里安没有在意萨玛利的眼神,却是微微沉吟了片刻,突然张口道:“我决定了!” 他的话引来了女人的目光,面对着平静的注视,尤里安目光在对方那锅盖一样的发型上略微停留了片刻,撇撇嘴道:“等事情结束,我一定要你们所有人先去剃一个好看点的发型!讲真的,你现在的模样,太…有些不好看。” 尤里安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丑’这个字眼,但是对面的女人,鼻翼却依旧肉眼可见的张大了许多,呼吸也粗重了些, 看着那瞬间有些‘破功’的模样,尤里安哈哈大笑起来,同样的红色,同样的一身冰冷,让他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顶帐篷, 在那个睡觉都在挨冻的地方,他也是像今天这般,直白的说杜克卡奥家的大小姐有脚臭,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何那么勇敢,能够一句话就挨了两记‘贴面杀’,/info-78910_014/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法尔格伦之始 这一年的年初,注定是战火纷飞的时节。 从洛克隆德到哀伤之门,从血崖到贝西利科再到铁水城, 一路上,遍地是荷甲持戟的士兵,他们从各个方向赶来,带着载满物资的马车,牵着从南方丛林中猎捕来的龙蜥———— 这种东西,是诺克萨斯南方广袤丛林间的特有物种,它们是凶狠的掠食者,也是战场的凶兽, 在看到那些体型足有七八米高的巨大猛兽时,尤里安心中着实是为赶去支援的德莱文和留在贝西利科的诺克萨斯军队担心了一阵, 但在经过贝西利科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冲动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尤里安心中很清楚, 战争,当人数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个人的力量便被极大的弱化, 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抗一千、一万人,可面对足有二十多万人的叛军,尤里安最好的做法还是遵照帝国的指令来, 先为萨玛利解围,然后再通过法尔格伦离岸的独特位置,对叛军展开牵制。 “萨玛利……”哦,这里的萨玛利指的是尤里安身边的这位, 作为萨玛利部落的继承者,这位女刀客是唯一被赋予了‘红刀’之名的人,其名萨玛利·红刀。 其他的族人,名字之中虽然也会带有‘萨玛利’这三个字,但缀名却只能是其他。 在第一次了解这些的时候,尤里安还在心中犹豫,女刀客的名字究竟是萨玛利,还是红刀,但是叫了几次发现女刀客浑不在意的时候,他也便无所谓了, “沙…沙…”蹑手蹑脚的扒开遮挡视线的灌木丛,小心的探出目光, 尤里安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后,压着嗓子轻声呼唤着女刀客。 “嗖。”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后,身后一尺外多了一道呼吸,尤里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前方不远处, 那里是一处土地坚硬的滩头,木制的围栏与垒砌的巨石堆起了一座有数千人的营地,与远处几里外的海岛隔岸相望, 尤里安知道,那远处的海岛就是法尔格伦,萨玛利人的故乡。 而海岸的这边,沿着岸线绵延十几里有四五个规模相同的营地,尤里安一眼扫过,心中粗粗一算,人数大约在两万上下, 这数字让他皱起了眉头: “数量对不上…”压低声音,尤里安一脸严肃的说着,目光却没有随之看向身后,反倒越过岸边营地向远处的海面逡巡, 在海岛与大陆中央的海峡上,有十几艘战舰在游弋, 尤里安在那升起的船帆上,看到了‘铁水城’的标志, 那是位于瓦罗兰大陆东南角的要冲城市,隔着守望者海与比尔吉沃特相望,又身处贝西利科通向进步之城的海航中枢, 靠着海上贸易,铁水城十分轻易的便聚集了数不尽的财富,也成为了诺克萨斯广袤领土下少有的几个拥有成建制规模海上舰队的城邦。 这一次的东南大叛乱,铁水城就是其中的发起者, 根据出发前从帝国军部内得到的情报,尤里安很清楚那位铁水城城主,世代居住本地的霍亨佐伦家族的家主,约阿希姆·霍亨佐伦的野心——摆脱帝国的束缚,裂土封疆。 独特的地理优势,数量众多的海军舰队,南方丛林源源不断的优质木材石料与龙蜥兽,这些是铁水城掀起叛乱的底气所在, 也是帝国无法割弃的力量, 一旦战事成功,诺克萨斯将蒙受难以想象的损失, 而霍亨佐伦,将从符文之地千千万岌岌无名家族中一跃而起,成为诺克萨斯的巨大威胁!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尤里安清楚这点,便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这份压力与需要考虑正面战争的德莱文将军背负的不同, 化解萨玛利部落的危机,如果只单纯的考虑化解,那么只需尤里安一人便足够, 但这件事难就难在,这件事的关键不是化解,而是要尽可能的将萨玛利部落保留完整,让他成为楔在敌人心头的一根钉子, 这种状况下,单打独斗的方式就少了许多作用,反倒是更需要萨玛利部落的支持才能完成。 所以,在发现了敌人数量与情报数量有所差异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心中便担心起了法尔格伦岛上的萨玛利部落, 汜减 ① 汜。是正在抵抗,还是已经沦陷? 尤里安不清楚,就需要红刀的回答。 “不会的。”清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女刀客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这般平静, 比起尤里安,她对自家部落了解更深,自然知晓许多尤里安不知晓的内幕。 “萨玛利居住在法尔格伦双岛已有上千年。岛上的防御即使面对数万人围攻也足以抵御一段时间,不会这么轻易就失守。”顺着尤里安扒开的灌木仔细观察了片刻后,红刀一脸平静的低声道: “铁水城的那些人,部落的大长老与他们有打过交道,很清楚他们的实力。如果帝国方面给出的情报无误,只凭不到一万人,连登上法尔格伦的资格都没有,” “而眼下情报出现偏差,要么是战争石匠与斥候们计算失误,要么就是……大长老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尤里安重复着红刀的话,心中暗自思忖, 红刀口中的大长老是上一代的萨玛利红刀,曾经也是帝国内外人人畏惧的刺客大师, 东南战事刚起,叛军起兵攻打贝西利科也不过一二周时间,围攻法尔格伦时间则要更短, 以萨玛利刺客足以与杜克卡奥争夺一二的实力,想来也不会那般轻易便被攻破老家,那么红刀说的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那位大长老究竟是有怎样的打算呢?’ 尤里安心中千回百转,与红刀商量好,等入夜之后,便登岛上去一探究竟。 芈何 芈。而就在他俩等待日落的时候, 远处法尔格伦岛上,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了滩头搭建的简易营地上,金色的阳光,带着几分难得的暖意, 而在不远处的丛林中,几十个身影正默默的隐藏在树林的间隙间———— “这,就是全部的人了么?” 喜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请大家收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一点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战火 说话的人,是一位年过四旬的老妇。 她站在树头的高枝上,脚下是小指粗细的枝条,承载着她的重量,却好似轻若无物一般, 她眉眼严肃, 目光有神,注视着前方沙滩外矗立的营地———— 她,是上一代的‘萨玛利红刀’,也是红刀口中的大长老,萨玛利部落的首领。 而她出现在这方地域,带着手下的红刀客们一起,所为目的只有一个! “…” 阳光照射不到的森林寂静无声, 即使是大长老, 说话的声音也比振翅的蚊虫来的要轻, 可身边随侍的红刀客却能清楚听到, 而后,用萨玛利部落特有的方式予以回答。 “只来了不到一半人么?看来敌人的指挥官也是一个极度谨慎的人,”大长老皱起眉头轻声开口,眼底流露的华光似是对这个数字感到不悦, 在她心中, 法尔格伦岛是萨玛利人的地盘, 任何踏上这里却没有受到邀请的人,都应该被投下海底喂鱼, 根据深入敌营的萨玛利刺客的情报探知,铁水城的那位派了四个兵团的人企图攻下这里, 为了应对,大长老一面派快马向不朽堡垒发去求援,一面则派遣了几十位部落中的好手发动抵抗, 暗杀、投药、烧毁粮车, 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萨玛利刺客在敌人后方与营地中搅风搅雨, 弄得敌人疲于奔命、暴跳如雷, 若是换一个指挥官,想来这时候已经仗着人数的优势将四个兵团近四万之兵全部压上,开启强攻了, 可偏生的,如此激烈的抵抗,如此激烈的暗杀, 敌人却好似吃了定心丸一般依旧稳坐中堂,即使仗着海船的优势上岛,也只是遣了一个兵团的人数, 这一点,让萨玛利大长老极度不满, 如果不能将所有人都引来岛上,又怎么能将其一并歼灭呢? 法尔格伦作为萨玛利人的祖地,在这片岛屿上经营了上千年!这里的每一处大到山坡小到礁石海滩,早就布下了各种致命陷阱, 若是敌人全部上岛,大长老有自信能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部留下, 可敌人如今的态势, 似乎是想要步步为营, 一点一点将萨玛利的人逼到死角, 这种状况,对于部落可谓是极其的不利。 萨玛利刺客之名虽然天下尽知,但也只是符文之地上诸多部落的一小支,人数不过千余,还都是女性, 大部分都在负责营建、种植养殖、以及照料子嗣的活儿, 被训练为刺客的人数不过百余, 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死上一个都要心疼半天, 而这一周的战争,为了营造出拼死抵抗的态势诱骗敌人, 大长老已经损失了七八个好手,敌人却依旧没有上当, 再拖延下去,已是大长老乃至萨玛利部落无法承受的结果, 所以,大长老召开族中会议后做下决定, 今夜,就将启动早先埋伏好在岛屿滩头处的陷阱, 就算不能全歼那四个进犯的兵团,也要先震慑住敌人再说! 为此,她调集了族中一半的力量,提前潜伏在了距离敌方营地数里外的丛林中,等到月上中天,就发动攻击。 … 无独有偶, 就在萨玛利们静静等待太阳落下的时候,不远处滩头营地的指挥帐中, 几个铁水城出身的指挥官,也在商讨着最近的战事, “一个礼拜了啊…”其中一人低头看着摆在桌上的地图,突然出言感叹, 这一声,好似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营帐中的所有人齐齐停下看地图的目光,纷纷开口发声: “是啊!这些人还真是够能忍的,我们这样呆头呆脑的搜寻与推进都这么久了,还是没见到那些女蛮子的主力,难道她们都是长了翅膀,能在天上飞不成!?” “也许是长了对儿挖地的钳子呢?”另一人调笑道:“刺客嘛,见不得光的垃圾而已,离开了黑暗的庇护,就暴露了她们的孱弱。我们有四个满编兵团四万人,她们呢,满打满算也不过人数一千,怎么敢正面与我们对抗,只能搞一些暗杀与偷袭的活儿,只要小心一些,就足以让他们无计可施了。” “话别说那么满,这些女蛮子可不是什么三流货色,”一人开口打断,拿起桌上的一封文件,随手翻了一下,皱眉道:“这一周,我们有二十三名百夫长以上的指挥官遭到了暗杀,而铁水城通往贝西利科的运粮队也被那群人杀了四批,这已经影响到军粮与物资的输送了,城主那边已经有些不满了,” “他要我们尽快结束战争占领法尔格伦两岛,至于那些女蛮子,死活不论!” “哦?城主改命令了?”又一人开口,冲刚才说话之人挑了挑眉嬉笑道:“之前不是说,岛和人两个都要吗?萨玛利的女人可是各个身强体壮,如果拿去配种,只要二十年,铁水城就能多出一支战力强悍的刺客部队,这么诱人的事,城主竟然要放弃?” “女人再好,也要有命才能拿。”营帐中的最后一人冷笑一声,将一份刚刚拆封的文件丢在了桌子上,严肃道:“是贝西利科那边战事有变。” “怎么?!”一说起正事,营帐内的所有人都是神情一肃,‘勤王军’从铁水城起兵,一路向北所有城镇尽皆归降, 铁水城主约阿希姆·霍亨索伦一路招兵买马,已经汇聚起了一支超过三十个兵团的军队, 这样庞大的数字,每天消耗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 只靠铁水城,以及周边科瑞克瑟、楚希多几城早已是供应不及,而南方第一大港贝西利科,却存有诺克萨斯远征军十万人半年的口粮, 再加上物资以及那作为诺克萨斯第二大港几十年来积蓄的财富, 只有攻下那里, 勤王军才真正拥有足以‘成事’的可能! 所以,一说起是贝西利科方面的事,营帐中的所有指挥官都不敢怠慢。 “德莱文。”眼看着所有目光汇聚过来,方才冷脸的那人冷着声吐出一个名字, 虽然只是三个字,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营帐中的温度在这一刻仿佛突然降低了。 “他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萨玛利在行动 作为一个诺克萨斯人, 或许没人会不知道德莱文这个名字, 虽然单论起名声,比不得身为‘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但当他的名字被提起的时候, 营帐内的众人依旧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沉重。 人的名、树的影, 帐内的几人都心知肚明,能在以实力为尊的诺克萨斯从岌岌无名的穷苦家孩子站上高位,其能力几乎毋庸置疑, 而德莱文,或者说德莱兄弟, 这对儿贝西利科出身的穷兄弟俩,在以贝西利科为核心的南方城邦圈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的是他?”有人面色沉重的发问,立刻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是,城主大人在帝都的线人已经确定了情报的真实性,据说他带上了铁甲军的五千精锐,而不朽堡垒的伪政权又从第一兵团调给了三万精锐,如今已经出发,正向着贝西利科而去,” “若是那三万五千人成功与贝西利科的守军汇合,那么可能……”话到中段戛然而止,留给所有人的却是浓重的安静。 诺克萨斯帝国存续千年, 这里在座的几位指挥官,每一个都是听着它故事长大的, 千载沉浮,无数的辉煌令人向往,可更被深刻记住的却是与帝国为敌的下场。 “若是输了……” 这句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可是一眼望去满是凝重的几张脸,却清楚述说着他们内心的波澜起伏。 自古起兵叛乱者,在真正尘埃落定以前,内心都在饱受着煎熬。 帐中的几人作为本地贵族的领头,愿意跟着铁水城主起事,自然是有着‘从龙’想法的, 至少在一月前,诺克萨斯还是混乱异常,叛乱四起、烽烟缭绕。 这些人心中想的,是一路向北攻下贝西利科、打进不朽堡垒,推翻斯维因那个叛乱政权,从此成就无上功勋的伟大故事, 谁会想到风云变幻来的如此之快, 先是本应该为帝国军队之首的第一兵团选择臣服,再是不朽堡垒内部的叛乱迅速终结, 等到铁水城的‘勤王军’集结完毕浩荡向北之时,远方传来的消息已是完全变了风向—— 稳住了阵脚的斯维因政权,虽然损失了大半原属于帝国的军事力量,但存有的却都是精锐之军, 而诸多同时期起事的地方邦族城镇,掌握的军队除却一小部分外、大多都是临时强征的新兵,这种军队看着都会令人心情不安, 只是这时,再想要放下武器宣誓效忠已经为时已晚, 上了铁水城主的车,便已经是赌上了家族性命, 诺克萨斯对待朋友未必会好,但对待敌人一定是残酷至极。 没人愿意失败,也没人愿意将祖辈基业毁于一旦,便只有‘走到黑’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唉……”压抑的叹息在营帐内响起, 因为赌上了全部身家,所以自打起事之后,营帐内的将军们便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搜集粮草的搜集粮草,训练士兵的训练士兵, 人人皆是从早忙到晚少有休息,纵使闲暇时,也是聚在一起围着那张看了不下数百遍的地图研究个没完, 这才稳住了心神, 可没曾想如今不过是听闻了帝国军队从不朽堡垒杀奔而来的消息,就又整的人心惶惶起来。 “不行,我要再去巡视一番营地。北面传来的消息,我想还是先暂时压下吧,尔今正是攻略法尔格伦的关键时期,若是将消息传播开引得军心不稳,怕会耽误了起事大计!” “同去!”一人刚站起来,身边的另一人也猛地起身,道:“虽然临行前城主为我们留下了攻略纪要,这些日子我们依计行事确实有所成效,但…在真正杀死最后一个萨玛利刺客前,我们都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的想法,尤其是,萨玛利部落在法尔格伦双岛经营了上千年,其抵抗手段,绝不会仅止于靠‘暗杀’这种三流手段的!一定…一定有什么别的后手在等待。这些日子务必要提高警惕!” “是!”一人开口,营帐内其他几人齐齐应声, 纷纷给自己派下任务而后起身准备走出营帐,准备在日落到来前再做些工作。 只是,这一次没等他们走出帐篷,汜减 1dW*.nT 汜 营帐外就先一步躁起了巨大的声响“轰隆————” 一阵天摇地动,木制的营板便开始剧烈的摇晃, 帐中几人惊惶未定的跑出帐篷,就看见整座滩头营地在日落的最后一缕阳光下,疯狂的颤抖, 地震、还是其他?! 是意外,还是刻意人为!? 几人来不及思想, 因为此刻巨大的震动还在持续, 滩头的地底之下,仿佛潜藏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它的一次翻身,就搅得营地大乱, 讯令兵吹响号角试图稳定军心,可慌了神的士兵哪里还记得军纪军规,近万人在营地内胡乱的奔跑, 叫喊声,斥骂声,哭泣声,铠甲摩擦声伴随着地面震荡的轰隆响声,在天色骤然暗下的这一刹,形成了宛若末日到来一般的恐怖景象, 营地内的士兵与指挥官将军们弄不清这是什么, 可远处注视着一切发生的萨玛利大长老,却是心中无比清楚———— “既然来了,就一个也不要走了…”她轻轻的呢喃,冰冷的眼神满是肃杀的森森寒意, “没有人能欺辱萨玛利,铁水城的叛军,你们的失败,就从今夜开始!” 伴随着一声令下, 数十位蓄势待发的萨玛利红衣刀客从森林中走出,挎着半人高的长刀,在天色的掩护下杀向了营地,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弄出除了呼吸和行走之外的其他声响, 她们沉默着,数量只有几十,却是天下最……第二强的刺客团体————也许,过了今夜,这第二就要易主了? 营地内按时亮起了火光, 那是早早潜伏进营地的萨玛利刺客点燃了物资与营帐的记号, 浓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呛人的灰烟更加刺激了士兵的情绪, 一场杀戮在无声的蔓延,而萨玛利的大长老却平静的注视着一切, 而后,在不久后的某一个时刻,缓缓走出,目标: 营地。 以胜利者的姿态。芈何 芈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无错章节将持续在一点文学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一点文学! 喜欢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请大家收藏:()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一点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短促的相见 战争后的营地,到处充满了疮痍。 断裂的围墙,倒塌的箭楼,泛着焦黑的帐篷,这些,作为曾经萨玛利红刀的大长老早已是习以为常, 在几个红刀客的跟随下,她悠悠然踏进了营地,目光所及之处, 是翻卷的土壤,是染红的大地,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一百对抗一万, 一比一百的差距能赢下战争, 且几乎毫无损伤, 这般结果放在任何地方任何国家,都毫无疑问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 而萨玛利们,若是没有先祖祖辈们上千年的辛苦,也不会有眼下的辉煌战绩。 带着部落的红刀客,大长老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仅有的被她特别吩咐要留下的几个‘活口’,而是攀登着上了一座靠近海岸的箭楼, 木制的棚顶上,还有方才战斗时留下的血迹,被入夜的海风一吹,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大长老眉头不变,目光越过营地眺望远方, 在与法尔格伦隔海相望的另一端,绵延十几里的营地群灯火通明,声音鼎沸, 大长老无需派人打探, 就能猜测到那憧憧人影是所为何, 被吓到了? “这不过只是一个警告。”她喃喃自语: “萨玛利可与你们征服的那些部落截然不同,法尔格伦是蒙受神灵庇佑的地方,胆敢踏足这里的人,一律将以鲜血作为报偿! 眼神如炬,视线的余光中,海面上飘荡的十几艘舰船正在疯狂的远离, 见到这一幕,大长老眼底露出几分轻蔑, 方才, 战斗还未停止时,手下的红刀客就向她汇报了,那些徘徊在两岛外封锁了法尔格伦的舰船试图强登岛屿, 可最终却如眼前这般,灰溜溜的逃走。 它们的敌人,不是那些沉默的红刀客,而是萨玛利的祖先! 那些祖辈们,耗费千年将两座岛屿打造成了死亡的绝地, 除了萨玛利每一代的大长老外,没有人知道在这片海岛与海域间, 究竟有多少陷阱,那震动营地引发大混乱的地震, 只是千万冰山中的一角, 就足以令萨玛利轻松获得胜利, 而她,在确认了敌人短时间不会再登陆后,从箭楼阁楼上一跃而下,现在,她要去看那些胜利的俘虏了。 从海滩走到营地中央的巨大广场, 这里本是铁水城士兵集结出发的校场,现在却只有一个又一个红刀客站立, 她们几乎人人带红,却都是敌人惨死留下的血痕,鲜艳的红衣,在头顶巨大照灯直射下,好似恶魔降临, 聚集在一起。 萨玛利大长老步履平稳、身形矫健, 虽然已有多年没有再执行过任务,但刺客的技法早已融进了她的血液,化为了昂首挺胸,骄傲着向前的力量, 我们,萨玛利,无敌! 走进校场,萨玛利的人齐齐转过目光,而后分开一条路,让大长老可以畅通无阻的走进中央, 在那里,有两个身披甲胄的男人跪在地上, 他们的身上用布条、藤蔓与铁链随意的缠绕着,面色惨淡,肩膀上还架着两柄红色的血刀, 萨玛利大长老走来,那两人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就出奇的挪开,向了别处。 “嗯?”这一幕,引起了大长老的注意,作为一名究竟战场的刺客,她看得出,这两个被她特别要求留下的敌军指挥官,眼中有着浓郁不化的仇恨, 可那仇恨的源头,竟惊奇的不是对几乎团灭了他们的萨玛利,而是———— “一个男人?” 萨玛利大长老轻声开口,目光在四周的红刀客身上游动了一圈,而后抬高了声音:“你们没有想说的么?” “我的命令,是杀掉除敌方指挥官外所有的人。” “我记得,这个数量应该是五,” “可现在…不止数量少了两个,而且,这个男人为什么身上没有任何的套索?难道,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已经可以让萨玛利红刀忘记刺客的立身法则了么?!” 浓墨的夜色中,萨玛利大长老的声音平静的响彻在校场上空, 与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锐利的眼神一起, 刺得每一个被她看过的人都本能的低下头, 这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眼下校场里,唯一站着的男人。 “报上你的名字。”萨玛利大长老的提问没人回应,这绝不只是因为萨玛利刀客发誓不能开口的传承, 在萨玛利部落, 上级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既然命令要求只留下敌人指挥官,那么就不会有除指挥官外的任何东西得以留下,哪怕是营地中的一只老鼠! 这便是萨玛利刺客的信条,也是部落千年来无可动摇的立身根本。 可绝对的命令却在这个时间被‘小小’的打破了,身为部落大长老,她第一时间的质问绝非愤怒————她的心早就在多年的杀戮里变得比钢铁还要坚毅, 她只是有些意外,并从那意外中,感受到了一点威胁。 对,就是威胁! 虽然很淡,但是确定存在能被感知, 这是大长老作为刺客大师锻炼出的本能, 奇怪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的地方, 尤其那两个明显是敌军指挥官的男人,他们的目光在离开她身上后,几乎无一时刻不落在那人身上, 几点综合下来,这就更加加深了大长老心中的焦虑…亦或是不安。 ‘我,会感到不安?还是在萨玛利刀客的包围下?!’这让大长老感到了惊愕, 上百位实力绝顶的刺客,这股力量若是运营得当,足以覆灭一个小邦国, 却依旧不能让她放下心, 那么原因就只有…也只能有一个了! 大长老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就有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大长老!” 萨玛利大长老猛然回头,眼神却不再是冰冷的凶狠,而是另一种情绪,一种她从不会对任何外人流露过的情绪, 有且只会对一个人这般做: “你,回来了?!”悄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步外的,是一个同样红衣的女人, 只不过比起身边的红刀客,她的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这在萨玛利部落是不被允许的, 因为部落要求,每一个红刀客都要在命令下达后全力以赴,纵使是死,也要将任务完成。 只不过这中间却有一个特例,那就是—— “红刀!” 大长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萨玛利的大危机 上一代萨玛利红刀,与这一代红刀,在燃烧着未完火焰的营地中不期而遇, 带着惊喜。 自打萨玛利的名字出现在符文之地大陆上以后,几乎每一任的萨玛利红刀都会为了部落选择为一个国家效力, 千年前的黑暗之主, 更遥远的王者之君,而这一千年毫无疑问,诺克萨斯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萨玛利侍于帝国,在外人眼中是强者屈从于更强者的联合,在自己人眼里, 却更像是带着些许心酸的‘人质’, 五年,十年, 大长老已经快忘记究竟有多久没有再见过这个萨玛利部落的女儿,那种思念的情绪,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消退,反而像酒窖的陈酒,越是等待、越是醇厚。 “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当着一干手下的面,大长老口中喃喃着欣喜的话语,将人一把揽入怀中, 这是部落的女儿, 也是最有天赋的孩子, 她抚养她长大,却又亲自将她送去遥远的帝国, 而数十年前,她曾也重复过同样的命运, 或许正因为这点,两代红刀虽然久已未见, 却更加亲近。 “听闻北方局势不稳,我还想招你回来,不想你先……”托着红刀的脸,大长老声音难得有些许波澜, 而与她相对的,红刀的脸也好似那春日遇见阳光的融雪,少了一些冷冰,多了一些激动————但也只仅仅是一刹,便重新带上了寒霜的假面:“帝国知晓南方形势,便派人前来,我这次,是带着命令回来的。” “哦……是他?”提及正事,大长老也迅速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尽管她的手还紧紧握着红刀的手,但至少在一旁的男人眼中,方才那展尽温柔的时刻就好像水中幻月,满是虚幻的朦胧, “是的。”见到大长老看向男人,红刀言简意赅的介绍起来:“尤里安将军,新上任的帝国特别行动部主官,我的直属上司,这一次我便是随他而来, 化解部落眼下的危机。” “就你们两个?”大长老皱皱眉,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觉得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要拉着红刀寻了一处没有被完全波及到的营地, 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却留下了红刀以及被所有人注目的尤里安。 “诺克萨斯是找不出人手了么?”目光在尤里安脸上逡巡片刻,大长老声音冰冷的问道:“那个新上位的斯维因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是个有才能的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你与他一起前来?军队呢?军舰呢?” 大长老一连三问,红刀有些不知如何解答,这时候就换到尤里安登场了, 看着好似亲母女一般坐在了一起的两任萨玛利红刀,尤里安开口讲述道:“将军自有他的考量,帝国军队与舰船已经陆续派来了南方,但……比起这里,贝西利科的事情要更加紧急。” “哼!”尤里安的回答没有令大长老满意,她一声轻哼,目光再次看了对方几眼,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平淡无奇的打扮,灰发灰眸看起来略有英俊,但这个世界,长得好可无法令敌人跪下,还是要看手中的刀剑……嗯!? 大长老目光在离开了尤里安的脸庞后,向下落在了他的腰间, 在那里,挂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剑刃, 血红的剑身刹那间便引动了大长老灵魂间的不安, 是这柄剑?! 大长老眼中突兀闪过一抹愕然,作为曾经的萨玛利红刀,她曾经见过这柄武器,就在不朽堡垒的诺克萨斯大皇宫内, 而掌握它的人,是…… “你是新的雷瑟卫队队长?”大长老眉头紧蹙,尤里安却顺着她的视线随意的拍了拍腰间:“不。” 嗯? 大长老还待疑惑,一旁的红刀就低声给出了解答:“雷瑟守备已随暴君达克威尔一起覆灭了,灭亡他们的人就是尤里安将军……一个人!” “!!!”萨玛利大长老震惊了, 身为曾经的红刀,大长老也曾是诺克萨斯帝国军队体系中的中高层,她自然有见过那只被传为只有打破了人体桎梏的修行者才能有机会入选的大统领直属禁军, 所以也更明白那传说并非虚妄,而是真实的现实。 达克威尔稳坐帝国御座近百年,在他的手里,诺克萨斯人势力急遽扩张,成为疆域遍及四海的庞大帝国, 这之中,不知有多少抵抗者被杀死,也不知有多少天赋秉义之人被收纳,才形成了那支独特的雷瑟卫队, 萨玛利的大长老虽然曾也是刺客大师,但也不敢狂妄的以为可以直面雷瑟卫队,更别提要将他们完全覆灭,这难度几乎要媲美独自与巨龙战斗还要毫发无伤的战而胜之, 这怎么可能完成?! 可红刀绝不会说谎,既然她说眼前的男人一人覆灭了雷瑟守备,那么事实便一定如此, 这么强大男人,为何会受制于人? 大长老心中疑惑却是没有问出,不过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营地校场上会感觉到淡淡不安了————那是灵魂本能对于更强者的畏惧,她或许可以凭借意志压住,却无法根绝。 若红刀所言没有半点虚假,那帝国派这样的人前来,确实有自信的本钱。 有能力独自覆灭雷瑟守备,其实力就算放眼整个符文之地也注定罕有敌手, 诺克萨斯派这样的人前来,是帮助、是威慑?还是…… 目光在尤里安脸上流连片刻,又看向了一旁的红刀, 她没有开口,但萨玛利部落为了对应永不开口的承诺,却是有一套基于神念的交流方法, 只是一个对视,大长老便心中了然, 再看向尤里安时,脸上的冰寒已经不自觉融化了许多, 不动声色的与尤里安交谈几句,却是知晓他们才刚刚赶到法尔格伦不久, 本准备在敌人的营地中先探听些消息再来岛上与萨玛利部落汇合, 却不想正好听到敌人指挥官的讨论,提及了眼前正在进行的战争, 其中更是说到,为了能覆灭萨玛利,铁水城主曾亲自下达密令,拟将派上岛屿的万人作为诱饵,引来萨玛利人的大举攻击, 而后,在对方以为大局已定、胜券在握的时候,便以炼金炸弹,将她们统统送上天! 听着尤里安三言两语述说着炼金炸弹的威力,一项冷静的大长老后背突然止不住的冷汗直冒, 若是一切为真,那么这出自祖安炼金男爵的机密产物,将彻底杀死包括大长老在内的所有人, 而没有了这些精英的刺客,萨玛利部落仅剩的那些人,将再不足以对任何势力造成威胁, 等待她们的下场,要么是被当作奴隶或是生育工具奴役起来,要么是尽数抹灭的悲惨收场, 不论哪一种结局,都是萨玛利无法接受的痛苦。 想到这,大长老猛地起身,眼中透出了道不尽的森寒: “来人!” 对于报仇,萨玛利人从不等待!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一个要求 深夜,法尔格伦的海面上,依旧是船只漂泊,巡逻不缀。 ‘勤王军’的营地就在另一侧的岸边,而对岸在不久前的剧烈震荡声、惊叫喊杀声沸反盈天,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那里发生了战事, 是萨玛利人的反击么? 营地这边的指挥官聚集在一起毫无疑问的想到了这点, 只不过那时,流露在众人脸上的,是缀着期盼的笑意,而非是现在,面面相觑、如丧考妣, ‘这就是萨玛利红刀么?’ 现在,所有人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在徘徊,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大营就从喧声震天到安静的只能听到耳边的呼吸, 那可是一个满编制的战团啊! 一万人,就是一万头猪,放着让你杀也没有杀的这么快的吧?! 在发现事情有变的第一时间,岸边营地就做出指挥调遣了在海上巡弋的舰船前往查探,并迅速集结了一支两千人的大队,准备随时登上法尔格伦配合作战, 只是…脑中想的很好,实际行事起来,却遭遇了难以想象的阻力, “你见过海面上突然升起冲天的火柱么?” 那诡异的一幕照亮了夜晚,冲天而起的火光刹那间便点燃了四五艘逼近的船只, 好似法术流星火雨一般的火球升上天空又落下,点燃了船帆、烧灼了甲板上的人, 幸运的船员在发现船只着火的一瞬间,便自发的想去救火, 可那火焰蔓延的太过迅疾,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积重难返, 几艘船只在火焰中摇晃,远处的人依旧可以回忆起他们临死前惨烈的呐喊, 那就像是死亡的哀歌,瞬间便吓退了剩余想要登岛的船只。 “不是说,萨玛利人中是没有法师存在的吗!?” 也不怪剩下那些逃过一劫的船只上的人跳脚怒骂,从海中升起火焰,那一幕放给任何其他人看,都会认为是有法师在中间作祟, 而法师,那可在诺克萨斯、乃至整个符文之地都是绝对高贵的存在, 他们有着轻易可以撕碎城墙沟壕的能力,拥有着改变战场的可能。 若是换作以往,在诺克萨斯哪怕是实力最弱的战团也会配备两位随军法师, 而铁水城作为曾经的帝国下辖城邦自然也不会少了法师的存在,事实上现在正在北面攻打贝西利科的铁水城主军队的麾下就有一支秘密培养了快二十年的法师部队,在缺少法师的贝西利科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而法尔格伦这边,萨玛利人在城主口中被描述为脑袋塞满了筋肉,只知道修行刺杀术的女蛮子, 对于法师,向来都是不屑一顾, 而事实也是如此, 萨玛利部落千年时光扬名的总是一位位令指挥官闻风丧胆的刺客大师,从未有过人修行过法师的传承, 因而在这场围困法尔格伦的战争里,罕见的铁水城没有为麾下战团配置法师。 敌无我无,凭借着百倍的人数优势,铁水城的军队自然毫不畏惧, 可若敌有我无,纵使只是实力最低端的存在,也能在战场上引起恐慌, 所以,尽管有着岸边营地的命令,但舰队的指挥官们依旧没有继续上前的勇气————毕竟谁也不会知道下一道魔法会出现在谁的头顶,谁也不愿意做那个被火焰生生烧死的人。 只能在远处一些的海面上游弋着,直到法尔格伦的滩头彻底恢复宁静,才悻悻的退走。 可他们要退,萨玛利人这一次却没有想要放他们走的意思。 漆黑的夜晚,对岸的营地上有十几座哨塔上挂着从进步之城买来的巨型聚光灯,他们照射着海面,驱散了夜的浓雾,也给营地内的士兵以心里安慰。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反击,尤其是萨玛利人数稀少,而我们又有了警惕。’ 这是每一个士兵乃至指挥官心中的想法, 可萨玛利人却偏爱‘现世报’! “哗啦——哗啦——”入夜的海面,逐渐起了波涛, 浪花拍打着船舷, 铁水城军队的舰船上,巡逻的人从未断绝。 他们将探灯对准了法尔格伦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扫寻着海面,妄图以这种方式规避掉可能的偷袭——毕竟是萨玛利红刀, 生活在瓦罗兰大陆东南角的人们,没有一个没听过她们的传说,什么无声杀人,什么悄然而至,那是可以止住小儿夜啼的恐怖, 没人愿意做下一个倒霉蛋被砍掉脑袋, 可这些手段,却依旧阻止不了萨玛利人强烈的报复心,尤其是这一次反击,带队的人是这一代传承了萨玛利红刀之名的继承者。 “哗——”一声浪花轻挠,靠着船边站立的士兵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可就在他准备转移视线的下一刹,一道弱不可闻的风却拂过了他的脖颈, 就像夏日夜晚母亲为儿子摇起的小扇卷起的微风,这名士兵只觉得脖间微微有一丝触痛,下一秒,他就身体一沉,翻出船舷跌下了海面。 “噗通——”轻响略微引来了两旁士兵的注意, 就在他们循着声音看过来的时候,船舷下的海面上,突然飘起了几道好似幽灵般的身影,“刹——” 飞溅的血花融进了浓墨的夜晚, 无声的屠戮在船上展开, 从船舷到甲板,从一艘到另一艘, 在被探灯照亮的海面,没人会想到,会有一群幽灵般的存在从法尔格伦的海边悄然纵入了海底,也没有人想到,她们能一次换气便向前游弋上千米, 躲过巡视的探灯,在最危险的地方发起最致命的袭击。 这一幕从始至终都在安静中进行,只有亲手下达了这一命令的萨玛利大长老,与目力过人的尤里安,能在遥远的海滩高处将一切纳入眼帘。 “如何?来自不朽堡垒的尊贵客人。” 大长老望着海面面色轻松,嘴角噙笑。而她身边,尤里安虚眯着眼睛良久,脸上才露出了赞叹的表情:“萨玛利之名,名不虚传!” 轻笑一声,大长老没有继续再看下去,而是转身走下了观察的哨楼,尤里安随后跟上,两人屏退了随侍的刺客,来到一处乱石堆积的滩头,听着浪花拍打着海礁, “您的来意我已尽知,萨玛利人会永远铭记您的帮助。” 大长老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望着面前神秘而又强大的男人,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理解的光芒: “可若要得到萨玛利人的支持,却需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 ------题外话------ 感觉有点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