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山河》 章节目录 第一章神秘朽剑 > “你是万中无一的练剑之才!若随我习剑,至多一万载后,汝可为绝代仙王!” 五彩氤氲的薄雾中,一位影影绰绰的妙龄少女,正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看不清面容,不过听那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 庄无道则是无语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神情略显呆滞。 怎么又是这个梦?没完没了了! 毫不犹豫,庄无道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面皮,果然是全无痛觉。 再猛地晃了晃头,这片五彩世界,就蓦然间支离破碎。而庄无道也从沉睡中清醒,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条水瀑岸旁,夕阳晚照,把那清冽的溪水,都映成了丹红色。 庄无道却没心思去欣赏这美景,定眼看向自己的身前。 此时他屈膝盘坐,五心朝天。而就在那双膝上,果然是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口剑。 剑宽一指,长四尺三寸,剑身狭长,满布着玄奥古纹,却又锈迹斑斑。而那剑刃之上,则是十数个缺口。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口不堪大用的朽剑而已。 然而庄无道却只觉是浑身发寒,一股凉气倒灌入心。 自己该不会真是撞邪了? 这口剑的来历颇是诡异,大约七日前,他身为首席弟子恰好当值,负责整理学馆的兵库。而这口朽剑,就在其中。 当时本不在意,因这剑破损他严重,被他连同一大批废弃的刀剑兵器当成废铁,打包卖给了城东的几位铁匠。 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开始接连发生,每当他入睡,就会梦到方才那看不清面貌少女。而每当梦醒之后,就会望见这把朽剑。 庄无道这几日是想尽了办法也无法摆脱。也猜知这口剑与他梦中的那位少女,应该有些关联。于是在第四日他将这口剑丢入到河中,第五日将剑埋入三丈深的地底,用一块三千斤重的巨石压住。第六日则是用铁锤把剑砸成碎片,丢入到一处不见底的深渊。 可每到次日,他入定调息,又或睡眠之时,总会进入同样的梦境。而醒来之后,这口剑也依然是完好无损的回至他的身边。 那少女说的话,庄无道也已记忆深刻,来来去去,就只刚才那么一句。 万中无一的练剑之才?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初习武时,武馆内的几位教习就说自己手拙,最好是放弃刀剑,专攻拳法为妙。 还有那个什么绝代仙王,又是什么东西? 仙王?这个世上,难道真有‘仙’存在? 收起了遐思,庄无道就又开始想,是不是请人将这口朽剑,用火炉彻底熔炼了?可若是最后的结果,同前几日无异,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自有记忆以来的这十五载岁月,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无奈难解之事。 一声叹息,庄无道随手把这口朽剑插在了身侧,然后就迈入到了水中。先是从怀里取了一枚青绿色的丹药吞下,脚下再不丁不八的站好。 丹是养髓丹,七日前清理学馆里的废弃兵刃时,赚了一些外快,庄无道换了整整二十枚的养髓丹。 可以助人换血养髓,正是他这个阶段,外家丹药中的圣品。 天一诸国皆以武道仙术为尊,世界修者无数。而修行之法,虽各自不同,然而境界大抵相仿。有练气、筑基、金丹与元神四境,而每一境皆有十二重楼。 不过在练气境之前,却还有着六个小境界。从内息入门,则为合气六阶。敛聚灵力,则是养灵六阶。 而似庄无道这般,修行外功,强健肉身之人,则是炼皮,练骨,练筋,练膜,练血,练髓六个外功小境界。 由外而内,当练髓大成,则体内自生气源。 三种道路,最后虽殊路同归,以真元生成为标志,迈入练气境第一重楼。不过前二者,修行起来却便捷的多,可以节省一倍的时间。即便资质再差,四五年就可完成。 而由外功入手,虽是日后肉身强横,入门却极其艰难。 庄无道修行天资不算太强,却也不弱。然而也用了足足七载,才修至练髓阶段。这一步踏过去,才可生成内元,成为真正的修士。 不过世间修行之人,大多都是如此。合气养灵之法,几乎都被那些世家大族与宗派掌握,秘而不宣。民间无根基的修者,就只能从外功入手。 庄无道的际遇还算不错,他虽是孤儿,然而自身所在的学馆,却是离尘宗下属的越城学馆。那武经楼内有着数以百计的完整外功法门,没什么真正的绝学,却都是不俗,更有四十余门第一流的入门功法。一旦修成,前途远大。 庄无道所习,就是其中一门‘降龙伏虎’。分有降龙伏虎两套拳法。伏虎炼身,降龙斗战。练到极致时,两套拳法可合而为一。那时龙吟虎啸,有敌象扛鼎之力。 养髓丹服下,庄无道就依着伏虎拳的架式,一拳拳的打出。 伏虎拳共有七十二式,前二十四式中,每四式都各自对应着炼皮,练骨,练筋,练膜,练血,练髓中的一个小境界,效果尤其显著。 拳法渐展,庄无道能感觉那颗养髓丹,在自己肠胃中渐渐化开,接着又一丝丝的渗入到了体内。 全身骨髓都在发痒,浑身火热。而那血液,则如铅汞般在体内涌动着。 心跳降低到了一个极致,然而每一次跳动,却又强力之极。将气血灌入到了每一个分支,每一条细小脉络之内。 血由髓生,庄无道已经过了练血这一阶段。不过骨髓的强化,却也必定会使他浑身气血,得以再次增强。而这增益,最后也一定会扩及到他的筋骨皮膜。使整个身躯,产生本质上的变化,最后生成真元。 接连三套伏虎拳打下来,那天上已繁星满布。而庄无道此时也汗透重衣,却无半分疲惫之感。反而是精神健旺,面上满溢着兴奋之色。 今日进展不错,最多三五个月时间,他就能踏入练气境界,成为真正的修士。 每月可以在学馆中,领取十枚易骨炼筋丹,三枚养气丹,还有足足百两的银子。若能在三十岁之前,修至六阶,更可被离尘宗,收为内门弟子,地位显赫。 即便不能拜入宗门,成为学馆的坐馆武师,离尘宗的外门弟子,也足可令人艳羡有加了。 “可惜这养髓丹只有二十枚。再多十枚,那又何需三月?” 庄无道最后一式打完,浑身已是汗出如浆,通体上下,却是说不出的舒爽。 身下就是齐腰的清澈溪河,庄无道却并不急着沐浴,而是又一套拳法打出。 拳风鼓荡,隐隐然,赫然可听得龙吟之声。而周围百丈,所有蛇虫蚊蚁,此时尽皆静谧。 正是降龙伏虎中的‘降龙击’,来来去去,只有十二个拳架。庄无道此时的双手,就仿佛紧握着一条不断扭动挣扎的大蛇,在极力的压制。双拳每一次挥动,都是如负重山,势沉千钧。而庄无道本身的筋骨血气,也赫然仿似龙形。一双拳则似龙首,每一拳打出,皆是引发一丈内气爆之声连绵。 七年时间,他把这套十二式降龙击,已练到了极致。形似意似,有龙吟之声,便是初入门径的标志。 也依靠着这套拳,他才能夺下越城离尘学馆的首席弟子之位。 学馆三百弟子,不乏接近炼气境之人。其中却无一位,能与他庄无道争锋。 不过越城中学馆数目近百。离尘学馆只是接近垫底的一座,这成就也不值得炫耀就是。 降龙击刚猛无俦,庄无道又是在手中全力施展。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套拳法连续十次,庄无道就已是气喘如牛,无以为继。 然后是静静立在水中,调息养气。又是一刻时间,那贲张的气血,才终于平复。 庄无道的唇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十二式降龙击,有七式已能发出龙鸣。 这溪床内的泥土湿滑,他却不但能站稳,更能在齐腰的湍流中练拳,无半分差错。这下盘之稳固,分明已经到了一定层次了。 传说在金丹境,可以御空飞行。然而金丹之下的修士,却都是在陆地上搏斗。再若是下盘稳固,日后御空而行时,也颇有好处。 自然这是他道听途说,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最可惜的是这降龙击拳法,只有七式龙吟。若能十二式俱皆有龙吟之声,则可尝试将降龙伏虎两套拳法合而为一,入第一重天。 据说若能在练气境之前完成,日后会有莫大好处,有可能修成一种名为‘玄术神通’的东西。也不知他在这三月之内,能否完成?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庄无道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临走之时,他稍稍犹豫,还是将那口朽剑取在了手中。 这口剑实在太过邪门,梦里的那个女子,也越来越令他在意。说不定这口朽剑内,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反正自己睡一觉,这剑就会回至自己的身边。倒不如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若研究之后仍是不得要领,那就请城内的匠师出手,把这口剑彻底给熔了! 越城就在四十里之外,庄无道在密林中全力奔行,兔起鹘落,一刻时间,就是十里。 这也是他自定的功课之一,高速奔行,必须时时躲避树木,练习陆地奔腾与闪避挪移之术。 而就在接近越城三里时,庄无道就蓦然收势,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章越城无道 > 越城南北六十五里,据说有二百六十多万人口,是东吴国内,有数的大城之一。 不过却孤悬于林海中,周围都是原始丛林,几乎无有任何的村落城镇。百里之外,更生存有无数猛兽妖物。 究其因故,是这越城附近,聚集有无数的矿脉。白银黄金,铁矿铜矿,乃至修士用的蕴元石,铁精,几乎是应有都有。 久而久之,也就聚众为城。 越城在林海之内,所以不惧他国攻伐,唯需忧心的,就是发自东南林海深处的兽潮,几乎每月一次。所以城墙格外高大,高有三十丈之巨。 不过庄无道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却与这些无关。而是他在这城中,结了好几个仇家。 越城本身不产粮,粮食全靠外购,被各大势力把持。而似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生存起来就格外艰难。 而整个越城,因是在林海之中,东吴国的官府,在城内是有等于无。几百年来城中都是混乱不堪,杀人越货,草菅人命,抢劫偷窃之事,比比皆是。 庄无道是孤儿出身,母亲为了照顾他维持生计,日日劳累,早早就已死去。父族虽是望族,却早已断了联系,他也不愿与之有什么牵扯,指望不上。庄无道能在越城内安然无恙生存到现在,甚至成为离尘学馆首席弟子,免不了要做些作奸犯科之事。 小时候偷鸡摸狗,大时则与人拉帮结派,在街邻中敲榨勒索,收取例钱。虽是大恶不犯,然而他也绝非是什么好人。 最近更因抢夺地盘,与人争斗,不小心打杀了好几人,因此与人结下了血仇。庄无道虽是不惧,却也需小心落单之时。 他实力距离练气境只差半步,是小团伙里十几个兄弟中头号能打之人。自然也是那些仇家,第一个要报复的对象。所以这几日庄无道外出时,都是慎而又慎。 进入城外三里处,就需小心被人盯住,知晓了行踪。真要是不小心被人埋伏围杀了,那时哭都哭不出来。 一路返回,没发现什么盯梢之人,附近也都无异样。庄无道却不敢大意,特意绕了一圈,从城中达官贵人聚集的东门入城。 在曲曲折折的巷道里有绕了十几圈,才返回到了城西。狡兔三窟,这里并非是他日常居处。早在三年之前,庄无道就在此处购置了一间房产,只有几个最亲近的兄弟知晓。是他的避难港湾,使他这几日里都能安然无恙,不用担心在晚上睡觉时,被人砍了脑袋。 这种日子,其实也没多久了。只需练气境那一步能跨过去,成为练气境修士,自然是海阔天空。十几个练髓期的武者,他还不放在眼里。 东吴国地属东南,算是强国之一。不过在东南一代,地域虽是广大,修者却极其稀少。所以修士在国中的地位,反而更是尊崇。能成为修士,在这吴越城内,甚至可当街杀人! 而实力提升,更是以十倍计。他练武七载,到如今练髓阶段,也只能力敌三四十名普通壮汉。然而若至练气境,那就是百人敌。一人之力,可战十位炼髓期武者。 城西矿奴群聚,房屋街道俱都肮脏破烂,一靠近就能闻到股难闻的酸臭之气。庄无道的那间居处,是一间破烂木屋,在这城西毫不起眼。 只是当庄无道返回之时,却见那屋门口处,此时正立着一人。 初时一惊,不过当借着那暗弱月光,看清楚那人面貌之后,庄无道又微微一喜。 “小四?你这家伙,是何时回来的?” 吴小四,是庄无道的幼时伙伴。同样是孤儿出身,他曾经的生死兄弟之一。 别看身形廋弱,其实两年前就已到了练血期。不过一年半前,这家伙却说什么要金盆洗手,从此做个良民好人。然后果然是离开了越城,不知去向。有熟人说曾见过吴小四,在离城一家码头上当了个工头,也不知是真是假。 越城周围都是密林,所有开采出的矿藏,只能从松江河道转运。离城在五百里外,是松江河道一处中继的转运码头。一个工头收入虽不错,却也基本断送了他更进一步成为修士的可能。 练血练髓,需要大量的药材,日夜苦练。二十四岁骨骼定型前不能生出元气,就基本再无成为修士的可能。庄无道也是依靠帮派里每日里收取到的钱财,一步步爬到此时境地。 吴小四修行天资不弱于他,当时庄无道知晓后,很是为吴小四不值。 此时吴小四回归,他们这一方,不啻于又多一位大将! 吴小四所习,是一门开山刀,生性悍勇异常。两年之前,连寻常的练髓境修士都奈何不得,且最擅群战。与人搏杀时,只需穿上一身铁甲,大刀在手,几乎无人能挡。 有这家伙在,他们一群人也无需再忍耐躲藏,直接再打上门去便可。 吴小四却阴沉着脸,眼中不但没半分笑意,反而黯淡无比。 “我是两日之前,被人从离城请了回来。” 庄无道面色微微一变,已觉情形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望向身后,却见七八个人影,已经在瞬息间,将这条巷道彻底堵住。 便连那屋檐上,不知何时也立起了几个人影,冷笑着往下俯视。 庄无道心中微沉,若只是这十几个练血期的外家武者,他还不放在眼中。可这些人既然在此布局,又岂可能只这寥寥几人?几个练髓期,还未现身。 他每日里小心谨慎,到底还是栽了!更没想到,出问题的会是早已淡出越城的吴小四。 “这又是为何?” 长吸了口气,庄无道心境是异常冷静。回过了头,目含询问的与吴小四对视。 后者却把目光偏开,面色僵冷:“我在离城,已经有了妻子小孩。若不卖了你,就是我妻儿惨死。你说我吴小四该如何是好?” 庄无道恍然,也蹙起了眉。他依稀知晓,吴小四之所以不愿继续打打杀杀,退出离城,是因看上了一位女子。 今日之事虽令他恼火,出卖兄弟固然不对,然而细究起来,却也情有可原—— 心中怒焰,多多少少平息了几分。 吴小四接着却又一声微叹,用淡然的语气继续道:“记得当初我就曾说过,似我们兄弟这般,刀尖之上打滚,把头提在腰带上,用性命搏前程,迟早一日要惨死街头。那时我问你愿不愿与我一起离开越城,远走高飞,求个安宁度日。你说不愿,今日果然如此!” 庄无道楞了楞,随即哑然失笑,微摇了摇头:“即便早知晓有今日之事,我庄无道也不会后悔。你可记得那吴涣?” 十余年挣扎,与猫狗争食。他早就明白,一个人若想活下来,就离不开一个‘争’,一个‘斗’字。与天斗!与人争! 十五岁之前,他是为自己的生存挣扎。十五岁之后,有了些本钱,就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拼命。 人都不知足,吃饱衣暖之后,就想要更多。 他庄无道就是如此,发自心里,想要从这泥潭中爬出去,想要似那些修士贵人一般,有一日也能高高在上。自己的子孙,不用如自己一般流落接头,衣食无着。也要那人,付出代价。 何况对于武道,他也确实极感兴趣。越是修炼,越是着迷。对传中能拔山镇河的金丹元神高人,更向往之极。 所以哪怕是时光回溯,到一年半之前,吴小四再问,他也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洗手归良?呵—— 只看吴小四今日,便可知似他们这样的人,要想一生安宁,是何等艰难。 他十二岁时,就曾亲眼看一位隐退的练髓境武者,被一位仇家找上门来。当年信手就可灭杀的仇人,如今却已是练气七重楼,前途无量的修士。不止是那练髓境武者本人被碎尸万端,整个家族近百人亦被屠绝!是五年前,曾经震惊整个越城的惨案。 然而事后却无人追究,甚至一月之内,都无人敢去收尸。 而这名隐退的练髓境武者,就名叫吴焕。 所以庄无道也早就认准了一个道理,自己要想一生平安,不被仇家报复。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断的变强,强到使所有仇人,都生不起报复的念头! 他十三岁时出道,械斗中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知这些仇家亲属中,会不会出一两个妖孽? 就似那吴焕的仇人一般,练气第七重楼,已可横行于世,借助宗派之力,耳目灵通。即便是仇家藏在天涯海角,也能寻得。 “吴焕?”吴小四也不知是否想到了自身,沉默不语。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时,一个身长近长的彪悍大汉,已经从那屋门中迈出。虎背熊腰,浑身肌肉虬结。目如铜铃,透着冷冷的凶光。 “你是庄无道?” 庄无道冷笑不答,这就是废话。他与吴小四说了这么久?这人岂不知他就是庄无道? 对这眼前这汉子的实力,却是忌惮之至,也是练髓境,肤色暗铜,泛着金属光泽。只第一眼接触,就是这人所习,是一门外加横练功法。 肌肤似钢,可以抗击兵刃。 除此之外,还有三位练髓期武者,现身在左右屋顶。一人持着双刀,一人则是拿着一条钩锁。 身后也多了一位,身形矮小,双手各自持着一杆战斧。 章节目录 第三章亡命暴徒 > 这三人庄无道都认识,在北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青衣堂的三大头目,‘青钩’刘鹤,‘斧屠’虎涛与‘风刀’将九。俱都是练髓期的武者,实力不弱。 若是一对一,庄无道稳胜一筹。可如是这三人联手,他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后两人他还不怎么在乎,降龙伏虎拳法,有一门配套的‘龙行虎步’搭配。奔腾挪移之速,不算是顶尖。可在这城中复杂地形,正可展其所长。 这七年里庄无道坚持不懈的在密林中高速奔行,自问逃命的本事,在练髓期的同阶武者中,绝不会比任何人逊色! 所以三人中他惟独只在意那‘青钩’刘鹤,那手中钩链最擅的就是缠钩锁拿。一旦被其缠上,根本就无逃生的可能。 而最使他忌惮的,还是眼前这位九尺壮汉。 此人名叫史虎,青衣堂的首领。修持的是横练外功‘金甲玄罡’,最是克制他的拳法,也是他最近之所以煌煌如丧家之犬的主因。此人二十二岁入练髓境,又修炼了整整二十年的金甲玄罡体,在这门外功上已是登峰造极。 身上再套两层铁甲,传说即便练气境一重楼的修士持兵刃全力一击,也无法伤其肌肤分毫。所以才能在北城,独霸一条街道。 要非是这青衣堂的人捞过了界,逼迫太过,庄无道实在不想在自己冲击练气境的关键之时,与这史虎为敌。 他那群兄弟,即便加上自己,也只有两个练髓期。与这些人硬拼,实在太不划算。 “我那弟弟史豹,就是死在你庄无道手中?” 似乎也没想过庄无道会答话,那史虎目里闪着寒芒,阴阴的一笑:“我看过他尸体,被降龙击连中七次。全身骨骼,碎裂大半。整个人都烂了,没一块好肉!” “废话少说!” 庄无道双手一翻,从袖中取出了两个拳套戴好,由金丝混合蛛丝制成,指关节处都有凸出的锥刃。可抗兵刃,也可破锋碎骨! 那位史豹,就是死于这双拳套轰击。除此之外,双手也各自卡好了精铁护臂,同样可抗兵器。 既然是要与这青衣堂翻脸,他又岂能没有准备?这双手套,名叫‘破甲锥’,是他机缘巧合,又耗尽了兄弟们的积蓄,高价购得的一件下品灵器,许多修士都没有。 不过到底能否破开史虎的‘金甲玄罡’,却还是未知。 他这十年里,经历过的械斗搏杀,不下三十场,好几次濒临绝境,勉强也算是身经百战。 所以这次虽明知自己多半必死,也是毫无怯意。非但不惧,那骨子里的凶戾之气反而是愈发张扬,战意高炽。 整日在刀尖之上舔血之人,又岂会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他庄无道就是一个亡命暴徒,狗急了尚要跳墙,又何况是他? 既然是必死无疑,那么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拖几人,与他庄无道一起下去! 不过说来奇怪,当他凝神静气,蓄势待发。身后背着的那口不知来历的朽剑,却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热。 仅仅片刻,就加热到了灼烫的层度。也不知这口妖邪之剑,又在闹什么玄虚? 庄无道却知此刻,半点都分心不得,虽是奇怪,暂时却没心思去理会。 那史虎的目光,则被庄无道手中的金丝手套暂时吸引,目光略凝之后,就又毫不在意。双拳紧攥着,咯嘣作响,口中吐出的声音,也仿佛是发自九幽深渊,寒笑不绝。 “灵器么?怪不得胆大包天!我弟弟的性命,他是如何惨死的,你庄无道自然是不放在心上。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不能不在乎。这些日子是夜不能寐,每天做在想豹儿死时,到底经历了何等凄惨之痛!好在这天公有眼,不使仇人逍遥。我史虎今日,定也要将你庄无道的每一根骨头都捏碎!每一块血肉,都剁下来去喂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音却骤然顿住,只见庄无道已蓦然前奔。整个身影,有如一头正在疾奔的剑齿虎,奔撞而至。不止身影迅捷,气势也凶横之至。 只一瞬间,就已跨越十丈。 那史虎身形动也不动,身后处的屋顶与门洞窗户内,却探出了二十余支弓弩。寒光锐闪,弓弦‘嗡’的一声,铁箭崩离,在夜空中带起了一阵尖啸锐响。 三臂大弩! 庄无道倒吸了一口寒气,好在他也早已料到,在他屋中埋伏的,绝不可能仅仅只史虎一人,事先就留了几分余力。 此时不退反进,双手向前疾速拍打,身形也忽然扭曲。借助护臂,抢先将三支弩箭强行格飞。然后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从箭网中强行穿过。 而后身速再增,抢在第二轮弩箭发射之前,到了那史虎身前。 除了自己,他还有着十几个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要继续在这世上继续讨生活。即然一定要死,那么何妨为自己兄弟做件好事? 史虎是青衣堂支柱,此人如死,剩余的鼠辈凭什么再独霸一街?没有了史虎的青衣堂,别说报复,能否在这越城中撑过半日,都是疑问! 在越城暗处,有着数不尽的恶狗,欲择人而噬。一旦有破绽,就会如嗜血之鲨,围聚而来。 所以此处虽有练髓四人,他却毫无犹豫,就选择了实力最强的史虎! 降龙伏虎——震龙式! 当拳势撼出时,庄无道身周,全是阵阵气爆声响,隐隐透出龙吟之声。 “居然是已练到龙吟,怪不得我那弟弟,会死在你手里!” 史虎也同样有了动作,不闪不避,直接就是进步出拳,一拳对轰。肌肉贲张,同样是势如猛兽! 当拳力轰撞,二人身下,顿时一片片的泥石粉碎,史虎那雄壮身躯,竟反而是倒推了半步。不过那只钵盆大的拳头,与庄无道手上戴着的破甲锥硬撼,居然也是分毫未伤。 庄无道身影只停顿了半息,左拳就又瞬闪而出。 刺龙! 拳出于肋下,双手如握巨莽。隐隐约约有一股龙形的气劲,在他周身流动。 一瞬间骤然发力,声势却还更胜过先前。龙吟之声,更显雄浑苍凉。 史虎面色凝重,再未开口说话。而是尽力稳住身躯,就再一拳击出。 金甲玄罡体,不止是一门横练功法,也可增气力。他浸淫此功二十年之久,浑身之力,可敌二牛!然而方才以八成之力,居然也差点抵不住庄无道那一拳之威! 不过当二人拳势再次交撞,史虎却又一怔。那拳力所击,却似打在了空处,浑不受力。 此时庄无道的身影,竟是猛然向后滑退。借助他的全力,撞向了身后的砖墙。 瞬息回神,史虎就已知庄无道的用意,目透讥嘲之色:“你这是要逃?” 那‘青钩’刘鹤,本来是在屋顶疾奔,此刻见状,顿时是哈哈大笑。右足猛地一踏,那身下的屋宇,就大片的垮塌。 刘鹤整个人,也猛地沉入到了屋中。若然这庄无道,不破墙而入也就罢了。一旦入内,那就是自寻死路。 “蠢货!所谓青钩刘鹤,也不过如此——” 庄无道轻笑,身影在贴近墙壁的最后那后一刹那,骤然放缓。双足在墙壁上一点,身躯一缩一涨,就似脱弦之箭,在夜空中带起了一片残影。 远处合围而来的‘斧屠’虎涛与‘风刀’将九二人,身形反而是定住,目现出迟疑之色。 少了刘鹤钩锁,此处包括史虎在内的三人,都无把握困住庄无道。 是生恐这庄无道,又是声东击西。引他二人贸然离开位置。 即便是史虎,眼神也是惊异不定。 那烈虎般的身影,再次避开了箭雨,往这边飞扑而至。 一股难以形容的锐烈之气,扑面而来,冲荡着他的心神。那双凶戾双眼,更隐含无尽杀机! 胸中本能的感觉,这庄无道正是全力以赴,不惜性命,欲将他搏杀在此,同归于尽。 可又担心庄无道是故作姿态。将他逼退之后,接着借机逃遁。 只略一思忖,史虎仍是立于原地,半步不让。拼命又如何?他的金甲玄罡体,最不惧的,就是正面搏杀。 拳锋击来,庄无道周身鼓荡起来的气劲,似如一条大蛇般抖动缠绕。那拳锋处,则似巨龙之首。 史虎神情凝然,就在那龙吟之声最烈之时,全力单手挥出。他的手如巨钵,超出寻常人两倍。五指并合时,就如一把大刀,挥出时带起的尖锐啸声,雄浑气劲,甚至超越真正的兵刃! 二人此时都是力逾千斤,硬桥硬马,毫不相让。随着轰的一声震鸣,史虎再次后退半步,他身后的这间狭窄木屋,也顿时粉碎。 庄无道则不依不饶,几乎没半刻停息,又是一拳捣出!双拳如锁巨龙,龙吟声中,举轻若重,似慢实快。 身外的气劲,有如蛇缠。而体内的筋骨血肉,则如凝聚一杆大枪,将所有的力量,都运用到了极致。 眨眼间就是数击。史虎几乎每接一拳,就是后退一步。 七拳之后,下盘已是渐渐不稳。偏偏此时那虎涛将九二人,还在担忧庄无道逃离,远在二十丈外。 史虎无奈,当庄无道的拳锋再至。已不得不用双手抵挡。 而此时庄无道手上,那双金丝拳套,也隐泛着白光。 章节目录 第四章龙吟虎啸 > “破甲!撼龙——” 破甲术是他这双手套‘破甲锥’中,自含的法术。 庄无道的体内无有真元,还不是修士。即便全力以赴,也最多只能催发三息时间的破甲术而已。不过此时此刻,只这三息,就已足够! 而这一式撼龙,不是他最谙熟的一式。却绝对十二式降龙击中,爆发力最强,也最猛烈的一击! 当那拳掌交击,史虎的目里,也露出了错愕之色。那双手终于见血,掌骨几乎折碎,一双巨臂也更微微发麻,被那冲撞过来的拳力强行震开。 愕然的眼神,也随即转为骇然。庄无道这一击,毫不留哪怕半分余力。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惊醒,眼前此人,已无半分求存之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同归于尽! 便连‘斧屠’虎涛与‘风刀’将九,亦是明白了过来,身形再次飞扑。 然而那猛烈的拳锋,却已在此之前,就已击出!龙吟之声高亢,庄无道整个人也势如疯虎。 这一击,是碎龙! 十二式降龙击,他真正最擅长,也运用最纯属的一式! 史虎双臂被震开,无法护住中宫。这一拳毫无悬念,就印在了史虎左胸之前,正是那心脏所在! ‘篷’的一声闷响,史虎身上的两层铁甲,立时碎开。 史虎也顿时发出一声野兽濒临绝境的嘶吼,身躯踉跄暴退。 胸前古铜色的肌肤,隐隐现出一个拳印。庄无道这一拳‘碎龙击’,虽是未曾将他的金甲玄罡体破去,却也将他的几根肋骨生生打折! 下盘彻底失去平衡,已无法站稳。更糟糕的是那拳力,直透心脏。使他浑身气血,接近于暴乱。气血之乱,也直接使那金甲玄罡体,接近于破功。 史虎目里,一时全是疯狂戾色。只需要半息时间,他就可以再调整过来。即便无法恢复如初,带伤在身,也能拥有之前九成实力。 四人合围联手,这庄无道必死无疑! 然而此时此刻,却赫然已是使他陷入了绝境! 龙吟声起,庄无道再一拳刺出。那‘破甲锥’上,依然闪耀着白色气芒,拳势锐利如锥! 降龙十二击之折龙! 就在史虎仓惶中,用双手护在胸前时。庄无道拳锋半途转折,直击史虎咽喉。 折龙击专精变化,拳势捉摸不定,爆发后的拳力,是十二个降龙击拳架中,最弱一式。 然而威力再弱,配合这灵器破甲锥,也足可将史虎的咽喉,彻底打碎! 庄无道的胸中,已冷酷平静到了极致,面上也无悲无喜。 自然是知晓,史虎临死时的反击,必然是狂涛骇浪,惊人之至!足可使他同样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境。不过他如今情形,本就无有生还之望,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却在那拳头,即将击穿史虎咽喉的刹那,身后忽然一道锐劲突兀袭至。 在他的折龙击,将史虎的脖颈打碎之前。身后那突如其来的兵刃,就已可将他的心脏刺穿! 是炼血期巅峰实力的修者! 庄无道楞了楞,才想起是吴小四。这家伙距离他最近,史虎连接七拳,退出七步。吴小四此刻的位置,也恰在他身后。 这一刻庄无道的胸膛心脏,四肢百骸,都是透骨冰凉。心里是彻底的绝望,自己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了么? 即便到最后,也没法能拖上一两人,一起陪他下去,今日死的当真憋屈! 那史虎见状,也同样是愣了愣,随即就已明白过来,立时大笑出声。 “兄弟两肋插刀,好得很!庄无道,这是天要你亡——” 一双巨掌,也不去遮拦那咽喉要害,反而往身前两侧抓去。这是防范庄无道,最后一线逃生的可能! 那‘斧屠’虎涛与‘风刀’将九,也接近到庄无道身后五丈。即便那青钩刘鹤,此时也已破墙而出。一双钩锁,探爪而至。 庄无道心中无奈叹息,到此时他仍未放弃。折龙击半途强行收住,以龙行虎步,身形尽力挪移规避。 那十二式降龙击中,有一击‘回龙’,正是防范身后偷袭。 可惜他练得不到家,能否有用,还是未知。而即便此刻,吴小四也全无收手之意。 估计下一刻,就是刀刃入体了。 也就在这刹那,那身后的灼热之感,却忽而再次转强。烧灼的痛感,如钢针般直刺心神。 然而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在庄无道的胸中升腾而起。 怎么回事? 他心中这念头,才刚升起。那四肢身体,就仿佛是不再是自己的一般。 回击身后的拳势,也似乎角度上有了些许变化。那龙吟之声赫然响起,清亮高昂,甚至更胜过庄无道施展‘碎龙击’之时。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身形强行回转,刚烈拳势,正击在那钢刀之上。 吴小四的面色大变,手中的百炼钢刀,竟然被这一拳硬生生的打折两断。口中吐血,身影也退出十丈。 庄无道身影则同时瞬退,妙到毫巅的步伐,避开虎涛与‘风刀’将九的同时合击,立在一处空旷之地。 虽还在四人的合围中,暂时却也无陨身之危。 庄无道依旧是茫然,搞不清楚方才的自己,是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那回龙一击,分明已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十二式降龙击,他只能做到七式龙吟。而这式‘回龙击’,则是他最不擅长的一式。 难道是生死之际,潜能爆发?似乎不像—— 庄无道微微蹙眉,发觉自己的身躯四肢,仍是失控的状态。 一股莫名的意志,已代替他控制了自己的身躯。 庄无道瞳孔微张,寒气更盛。这是鬼上身?入梦还不够,还要抢夺身体? 此时的情形,简直是古怪之至,只知是与身后那口剑有关。他只能全力挣扎,尽力使自己身躯,恢复掌控。 不过这时候在怎么惊惧,庄无道也必须分心于外,尽量不露半分异色。 相较于眼前危局,几乎必死的围杀。自己体内的麻烦,还是小事。性命都保不住,那么身躯被夺,也就大可不去在意。 全力挣扎,到底还是些用处。庄无道勉强侧过身,冰冷陌生地注视着远已踉跄站稳的那人,曾经的生死兄弟。 “这又是为何?” 他能容人吴小四无奈之下的背叛出卖,却不能原谅吴小四方才从背后插来的那一刀!虽未入体,却似是插在了他心上,痛入骨髓。 吴小四张了张唇,似乎无可对,一阵默然。 庄无道一声叹息,也不再奢求吴小四的解释,只微微摇头:“以后你我,就是仇人。兄弟再没得做了——” 吴小四的面色更是苍白,握住那断刀的手,是青筋毕露。 史虎却嘿然一笑:“虽说是大恩不谢!不过这救命之恩,却非同小可。今日事了,我会酬谢小四你白银千两,足可使你一家人安闲度日!” 又双手握拳,浑身骨骼一阵炒黄豆般的爆响,冷冷注视着庄无道:“一时大意,差点阴沟里翻船。你这疯虎之名,倒果真是盛名不虚。不过如今,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似乎把你骨肉一片片割下来,剁碎了喂狗还不够。你那些兄弟,我他们都一个个不得好死!听说你早年在街上乞讨时,有几个姐妹已经嫁人?呵,我史虎愧为兄长,却也有些能力,可让她们家破人亡。你说我将她们卖入那些勾栏青楼如何?一双玉臂万人枕,不对,不过瘾,要换成义庄最好,那里乞丐无数——” 方才才从绝境中逃生,史虎似乎受到了刺激。除了身形不断迫近之外,口中喋喋不休。 庄无道的面色,则是难看之至。他知晓自己已无能为力,知晓自己已无生机。 然而心念间的凶戾之念,却也因此,更是浓郁。胸中热血滚烫,心中却渐渐寂冷。 可惜,只差三月时间,自己就可入炼气境界。他修持降龙伏虎拳法时,还是不够刻苦。此时也无需将降龙伏虎,只需十二式降龙击俱皆龙吟,巅峰造极。自问今日就必定可将这史虎,打成一团肉饼! 身后处更是炽热,一声清冽的剑鸣,惊醒了庄无道的心神。 又是这口剑! 庄无道微一挑眉,这才发觉,自己的身躯,居然又再一次脱离控制。 那代替他控制着四肢躯体意志,这一刻与他心中念头,是异常的契合。同样是战意高亢,凶厉横绝,意念不屈。 也彻底将他身体,每一块血肉,每一点血肉,都纳入掌控。 恰好此时,一条银色的钩链,从人群中突兀的穿梭而至。他的身形,却不闪不避,任由那钩子,抓锁住手臂。 庄无道心中‘咯噔’一声,沉入谷底,正暗道自己,已彻底死定之时。 他的右足,却又身不由己的猛地一踏。立时土石崩烈,虎啸之声,骤然而起。 那手臂一抖一带,巨力勃发。远处的刘鹤,竟然站不住脚,竟被强行拉拽飞来。 那身侧的‘风刀’将九,顿时一惊,双刀挥至,斩向庄无道被钩锁缠住的双手。 却见后者完全不管不顾,直接一拳击来。降龙击之撼龙! 出拳的角度架势却与先前略有些不同。龙吟之外,更有虎啸!刚猛霸道,那拳击在刀身之上,使他双手发麻,几乎握持不住。 而此刻在场之人,包括庄无道自己,莫不都是一惊! 龙吟虎啸,这是降龙伏虎! 章节目录 第五章降龙伏虎 > 庄无道的拳,此时依然是罡气纠缠如龙,挥手之间,宛如一条凶猛无比的大枪摆动。整个人的身影气息,此刻则肖似虎豹,仿佛山林霸者。 若说降龙击十二声龙吟,是把降龙伏虎拳法,已练到初窥门径。 那么这龙吟虎啸之声,就是真正入了门。传说一旦拳法到了这个层次,即便是炼气一二重楼的修士,都可正面抗衡! 在场的史虎,虎涛与将九几人,莫不都是经历无数厮杀,对天下武学,都略有所知。依稀有听闻过这套降龙伏虎拳的境界层次。降龙伏虎在东吴国中不是最绝顶的外功功法,却也是稳入第一流之列。甚至在所有天一诸国,都赫赫有名。 然而这龙吟虎啸,毕竟只是一个传说,这东吴国内,几十年都不曾听说有人在练气境之前修成。而练气境之后,那些修士也多半会转习其他功法。 所以终究是个传闻,很少有人亲眼目睹。 只是方才将九,被那震龙击一击而退,却是毫无花巧,已可佐证其威! 方才那一击,将九已不留后手,全力而为。无论刀法变化,还是力量,都到了巅峰极致。然而最后却还是被庄无道一拳而伤,这等实力,已完全超越了练髓期武者的界限! 便连庄无道自身,也是微微震惊失神。他以前也尝试着将锻体的七十二式伏虎拳法,融入到那降龙击中。却毫无成果,只是他对这两套拳,掌握更为熟悉,最后也往往以修行不当,气血淤塞为结局。然而被这莫名意念操纵,他的身体,却是难以喻的协调。轻而易举的,就已将两套拳法,糅合为一! 就是这种感觉,以伏虎为骨,以降龙为势! 这就是龙吟虎啸?这就是真正的降龙伏虎? 便在他失神之际,在他身右方的‘斧屠’虎涛,已是挥动着两口六十斤镔铁大斧,横削而至。 庄无道本人虽还是在发呆,不过他的身躯,却已自然就有了反应动作。被那意念控制,踩着玄妙无比的步伐,整个人往右侧旁滑行。龙行虎步,如一头身形迅猛的猛虎,又有如一头正在行走的暴龙。不但在间不容发的避开双斧,更是强行欺入到了‘斧屠’虎涛的怀中。 使在场之人,都同时色变,现出了惊恐之意。 降龙伏虎之——撼龙! 虎吼咆啸,猛烈无比的肩撞,正好冲击在虎屠的胸前。那两层铁甲,首先崩碎,而后虎屠的整个胸部,都向内崩塌,整个人似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被巨力冲飞出了数十丈外。连续撞开了数层墙壁,烟尘漫天中不见了踪影,也生死不知。 史虎的虎目圆睁,也倒吸了口寒气。他双拳挥出,本是要撞向庄无道两侧额角,在四人同时合击之时,将庄无道的头颅粉碎。 这一刻,却立时就知不妙,本能的收拳飞退。 只觉此时的庄无道,较之先前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气势凶横,实力也强横的让人难以惊悸! “这家伙有些古怪,都给我撤!” 史虎修行的虽是横练功法。然而二十年修行,轻身术与步伐上的造诣,亦是远胜常人。 身形魁梧,却动若脱兔。一瞬间,就往身后急掠出十丈。他身后那些弩手,也知机配合。二十支弩箭同时齐射。掩护着史虎。 庄无道似毫不在意,把右臂上缠绕的锁链一震一抖,就将那已丢下勾链,也意欲逃走的刘鹤的身影再次缠住。锁链末端,则如蛇一般的缠上了后者的脖颈。然而后猛地顿足一踩,身影有如飞箭,急掠前扑! 飞冲之势,猛烈扯动着钩链。那刘鹤的双目微凸,脖颈处咔嚓一声脆响,那喉骨咽喉,竟被那锁链,彻底勒碎! 庄无道此时,则已带起了残影,轻松之极的在箭雨中穿梭而过,欺至到了史虎的身前。 史虎瞳孔剧缩,一双巨手下意思的拍出。慌张之下,根本毫无章法,胡乱的挥舞,只求能将庄无道迫退。 却被庄无道双手握住,而后猛地往下一扯,竟然是强行把那一双修行金甲玄霸体的健壮手臂,猛地撕扯了下来,齐肩断裂! 而就在史虎哀嚎,身形顿窒之时。庄无道又是一拳直刺,轰在了史虎的咽喉,把那整个脖颈,猛地打折,头颅断裂抛飞。 这一下兔起鹘落,短短只不过几十个刹那。然而史虎刘鹤二人,却已是齐齐身死,那‘斧屠’虎涛,也凶多吉少,生死不知。 以至于这小巷中,一阵死寂。剩余之人,都一时忘记了逃走,怔怔的望着那史虎刘鹤二人的尸体。 将九与吴小四,都兀自不敢相信的,圆睁着双眼。后者震惊不解之外,更觉恐惧。震惊庄无道,拥有如此实力!降龙伏虎合而为一,甚至可与练气境修士抗衡。实在不解此人这些时日,为何还要躲躲藏藏?此时想来,只怕整个青衣堂加起来,都不是庄无道对手。 恐惧的则是今日,只怕难以从全身而退。 吴小四则是单纯的无法置信,当年离开越城时,庄无道实力虽是稍胜于他。然而他持兵刃之力,那时二人搏战,胜负最多是四六开。自己这位曾经的兄弟,何时变得如此之强? 瞬息之后,巷中诸人才如大梦初醒,都立时转身飞奔,四面八方的飞逃。 庄无道如局外人一般的看着,这时心内,却不禁是‘咯噔’一沉。被这些人逃走,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此时他被这莫名意念控制了身躯,却也只能眼睁睁的旁观。此时该忧心的,是怎么把自己身体夺回来才是。 却不料这意念一起,那身躯就又再次急掠。把那些钉在墙壁地面的弩箭一支支的挑起,再如瞬影一般的激射而出。 快到了无法目视,几乎每一道箭影,都带起了一条血线。那些练血境的武者,即便无史虎刘鹤四人坐镇,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尽诛。此时被这莫名意念操纵,更是轻松无比,将那些逃走之人,一一以箭支击杀。有时甚至穿墙而过,全不受视线阻隔。 而就当那二十位弩手,十几位练血境,几乎快死绝之时。庄无道的身影,也已追袭至那‘风刀’将九的身后。 将九惊恐至绝,也未怎么思量,就一手抓住了身侧的吴小四。往身后一抛,试图拦住庄无道。 吴小四猝不及防,面上是血色褪尽。是眼睁睁的望着庄无道追来的身影,在视界中越来大。 “无道——” 吴小四全力的闪避,眼中更透出几分乞求。他有妻儿,也不想死。庄无道是他的生死兄弟,定然知晓他的苦衷,也定然会手下留情。 然而最后入目,却是庄无道那满蕴血戾之气,冷酷到极致的双眼。 “死!” 一拳简简单单的刺出,甚至都未动用降龙十二击,就已轻轻松松,将吴小四的咽喉,也如那史虎一般的彻底击碎! 而此时庄无道此时的意念,则是一片茫然。方才那一刻,他是全力的阻止,全力在争夺,试图恢复对自己身体控制。 然而到最后,却也未能及时收手。吴小四,小四—— 心中情绪,几乎失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伤悲,痛恨,也后悔。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庄无道再次清醒时。发觉自己,正是孤零零的,立在了血泊之中。 这小巷之内,已是躺满了尸骸。细细一数,史虎带来伏击他的几十人,无一逃遁。 那将九则是跪倒在他身前十丈处,身后插着一口断刀。正是吴小四的那口,应该是他将吴小四一拳断头。然后顺手取了断刀飞掷,把‘风刀’将九击杀。 庄无道楞楞四下看了看,又望了下天色。剧烈方才的血战,应该还不到百个呼吸。 试探着活动一下自己的四肢,才发现自己的身躯,已恢复了控制。 庄无道心中略松,才舒了一口气。也到这时才发觉,周围那些活完好或毁放弃的房舍中,赫然有几十上百道的目光,在偷偷往这边望着。 这是四周的近邻,此时躲在屋中,大多都眼含着惊恐惧色。 对于这些人,今日之事,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庄无道微一沉吟,就将那史虎将几人随手携带的钱袋锦囊,全数取下。 财物不多,只有二百余个金豆。然而即便以越城的物价,一个金豆重约一钱,已足够一家三口,在城中生活两三年。 庄无道想了想,又走入自己的那间小房,挖地一尺,取出了一个大约拳头大小,装满了碎银的小罐。 这是他最后的家当,却连同那些金豆一起,随手洒在了远处。 “一人可取一份!给我连夜滚出城去!今日此间之事,不得泄露半句。这十日之内,但有什么风声传出,这便是下场!” 随手一击,打在身旁墙壁上。这座还算完好的房屋,立时在巨力冲击下崩塌,使周围房屋中那些平民,是愈发的惊惧不堪。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皱起了眉,思索着如何善后。此间之事,所有的缘由过程,迟早都要传开,全城皆知。他其实也没想过能遮瞒得住,只求能够延后几日而已。 章节目录 第六章轻云剑灵 > 青衣堂核心帮众九十余人,外围的成员大约四百有余,管理着一条大约半里长的街道。在城北呼风唤雨,颇有几分威势。 然而放诸全城,也不过只是个小人物而已。此人之死,掀不起什么太大风浪。官府也不会在乎,城中守军真正在意的,只是豪商大族聚居的东城。似他们这样的无赖混混,黑道人物的生死,根本不会有人理会。 庄无道真正忌惮的,是史虎身后的那位人物。 越城盛产各种矿藏,所以聚集了东吴国内无数的势力,在城中盘根错节。城内的练气境高手,少说也有三百余人。 史虎的金甲玄罡体虽很是不错,是第一流横练功法。修持二十年,寻常刀剑难伤其身。 然而未至练气境,还远不足以在这城内站稳住脚跟。即便是庄无道与他的那群兄弟,也同样背依着一位练气强者。才能经营起两个赌场,三间酒楼。 史虎身亡,必定引发周围势力的骚乱争夺。然而青衣堂后面的那位,最后到底会是何态度,是否会为史虎复仇,都是未知。 此时庄无道想要的,就是几天时间的缓冲,让他有机会处理这一切。 巷子里的这些尸骸,却是极容易处理。附近就有一枯井,丢入进去,一两个月都不会有人察觉。 而此处的战斗的痕迹,也易毁去。最麻烦的,其实还是这些矿奴,不是一些银钱就可打发。 虽说他选择的这个居处偏僻,周围并无太多人口。然而今日亲眼目睹这一战的,也有六七十人。都是一些衣食无着的矿奴,人多嘴杂,只需别人给些银钱,就能把他给卖了。 他不欲杀人灭口,也难以做到,更没丧心病狂,那就只能另想对策了。稍后多半还是要唤他那些兄弟过来,监督这些人从水路离城。不敢奢望太久,把消息压住三五日,甚至一两日时间就可。 还有吴小四—— 庄无道一声轻叹,眼神伤感。可随即却是将自己身后那口朽剑取在手中,怔神细观。 他几乎已可确证,那股控制了自己身体的意志,就来源于这口朽剑。也是斩杀了他至交好友的罪魁祸首! 然而方才这股莫名的意志,又无疑是救了他的性命。按说他应该感激才是,可那时突如其来,窃居掌控他肉身的过程,却更令人恐惧。 庄无道心中更疑惑万分,他手中这口朽剑,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 “你是万中无一的练剑之才!若随我习剑,至多一万载后,汝可为绝代仙王!” 依然是那个影影绰绰的梦境,穿着一袭红色宫装,身负长剑的少女,正居高临下的俯视。 庄无道则是习惯性的捏了捏自己的面皮。毫无痛觉,就知自己此时,已是身在梦境。 不过此时,他却全无前几日的不耐与慌乱,而是好奇地打量着这浮在半空中的少女。 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子,面貌已是清晰了几分。五官看不太清,不过只看这轮廓,就已是美绝人寰。 庄无道又看了看四周,都被一团薄雾笼罩,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形。按照前三日梦境中的经验,他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寻不到尽头。 踯躅了片刻,庄无道开始尝试着与身前少女交流。 “那么你是谁?” 其实根本就没指望这宫装少女能够答话,记得前三日的梦中,这女子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句——你是万中无一的练剑之才!若随我习剑,至多一万载后,汝可为绝代仙王云云。 对于他之后的问话,根本就毫无反应。 然而今日却不知怎的,那少女神情似是一阵呆楞,接着口中呢喃自语。 “我是谁?我是无涯——不对,我是剑灵!轻云剑的剑灵洛轻云,你可唤我云儿——” 少女说完,又平静问道:“你可愿随我习剑?” 剑灵? 庄无道想起了自己的那口朽剑。心忖道一声果然,这二者之间,果然是有着联系。眼前的女子,是那剑中之灵。 更暗暗惊奇,古书中都说神剑有灵,剑灵甚至可如人类一般,有自己的智慧,居然还真是如此。 也不知是因不久前的救命之恩,还是眼前的剑灵,是美貌女子的模样,庄无道心中的恶感稍退。眼含异色地继续询问:“为何今日你又会说话了?” “灵合,意合!” 这云儿的声音宛如仙乐,然而四字说完就不再解释,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什么。 庄无道是一头雾水,只能自己脑补猜测。灵合?意合?传说中许多绝顶灵剑,需要修士带在身旁日日以灵念蕴养,才能尽展其威。一些邪剑,更要日日浇灌气血,不过威力也大的不可思议。 莫非他与这口剑,也是这种情形?七日之前,这口剑才与他初接触。所以梦中的少女,只能说那么一句。 而这七日中,他与这口剑接触渐深,有了‘交情’。所以剑中之灵,才能与他说话,才能与他交流? “那么云儿姑娘,又为何选择的是在下?在下练的是拳法,而非是剑术!我那几位学馆教习,都说我非是练习兵刃的材料,在下也深以为然。” “是剑意!意与剑合——” 依然是惜字如金,不过庄无道发现这‘云儿’的眼神涣散。分明还是在思索什么。显然这一句,多半只是下意识的应付而已。 剑意?意与剑合?这到底是什么含义? 心中不解更盛,庄无道又继续问道:“你说我随你练剑一万载后,就可为绝代仙王。只是这人怎可能活上万年之久?据我所知,即便是元神修士,也只有六百到一千年的寿元。还有这个世上,当真有仙?” “无知!” 那洛轻云似乎终于回过神,一声轻哼,冷冽的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梦境。 那目光再次注视过来,庄无道不知怎的,直只觉浑身发凉,更仿佛有一口剑,指着自己的眉心。 “在你所的元神之上,还有练虚,合道,归元,大乘,登仙五境。这五大境界之后,便可为仙人,得享三万载大寿!而所谓绝代仙王,顾名思义,便是群仙中出类拔萃者!你若随我习剑,六七千载后若能不死,必可长生逍遥!” 庄无道这次楞了楞,有些接受不了。在他印象中,一个六重楼以上的练气境修士,就已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而传中的金丹元神境,更是神仙一类。仅仅一位,就有摧毁一国之力。 似他所在的东吴国,就因有一位金丹老祖坐镇皇室,所以隐然为东南小霸。 周围其实也不乏国土国力能与东吴相较的国家,却因无金丹修士,只能仰东吴国的鼻息。 若非另有大国牵制震慑,东吴国早就可横扫东南,将列国吞并。 心中震撼,庄无道就又摇了摇头。什么元神,练虚,合道,归元,还有什么仙人,都离他都太过遥远,不想也罢!他现在即便距离那修士入门的练气境,都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么方才,是你在控制我身体?又为何如此?” “是我!” 那云儿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是我这千年中,最终选择的轻云剑主。若任由你死亡。云儿就需要再等待千年,才能再选择下一位主人,实在太麻烦。主人你可已明白?” 语气间毫无起伏,似乎是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庄无道却不禁眨了眨眼,千年一主?换而之,这口轻云神剑,并不止选择了他一个主人?那么之前的那些剑主呢?如今何在? 该不会是已不存与世? “倒是差不多明白了,不过云姑娘,你可会抢夺在下肉身?” 这才是他真正最在意的事,庄无道可不愿自己的身体,有一天被人莫名奇妙的夺走。 “我是剑灵,剑即我身,要你身体何用?刚才只是事急从权,云儿于是擅作主张,以剑控人。” 那云儿说到此处,看了眼庄无道的面色,又冷然道:“你若是反感不愿,那么日后我无你主动允可,就绝不再控你肉身便是!其实也无需担忧,那时你之心念战意,恰与我共鸣,才能如此,换做他时,我并无此能。” 庄无道心中这才暗舒了口气,心中依然还是无法全信,不过眼下这情形,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吴小四——” 想问这云儿,为何要不顾他意愿,将吴小四杀死。然而话至嘴边,庄无道就又止住。 自己这个时候指责,能有什么意义?吴小四都已经死了。何况自己此时,也完全奈何不得这名为‘洛轻云’的剑灵。 云儿却看透了他的心思,再次一声轻哼,含不满:“妇人之仁!既已割袍断义,刀剑相向,又何需留手?再说留他何用?等着这人日后再将你出卖?莫非主人,还当此人为友?你是我剑主,若是因一时心软而有什么危难,云儿也会再度陷入沉眠!” 庄无道默然,脑海内的理智知晓,这云儿之,其实并没有错。 然而这十年内,一切打拼出来的交情,却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全数抹去。 心情沉重,庄无道摇了摇头,先放下了此事。又试探着问:“你要我随你习剑,不知我庄无道该先从何处学起?” 章节目录 第七章学剑先拳 > “你要我随你习剑,不知我庄无道该先从何处学起?” 只从不久前这剑灵能操纵他身躯,将降龙伏虎两套拳法,成功合而为一,就有足够教导他的资格。那几拳的霸气与神妙,简直令他高山仰止。 这云儿要他习剑,倒也不妨试试。总之且先姑妄听之。什么绝代仙王他没指望,能入金丹境界,就已心满意足。 “先从你肉身入手!” 那‘云儿’上下打量了庄无道一眼,而后沉吟着道:“所谓练剑先练身!你是走外功入门,如此甚好。内家修行虽速,然而日后只在固身一项,就要远逊于你。不过在炼气境之前,也需通晓一些运气之法,由外入内,尽力开拓脉穴,加强内窍。当务之急,是最好在十五日之内,将你套降龙伏虎拳融汇贯通,能做到合而为一。这套拳法不错,即便在七劫之前,也颇有名气。” 庄无道顿时蹙眉,十五日之内,将降龙伏虎拳融汇贯通。这少女说得倒是简单,然而以他的进度,三个月时间,能够使十二式降龙击都发出龙吟之声,就该偷笑了。 “身为修者,岂能畏难?稍后我自然会教你,修习这套拳法的要点!” 庄无道这才释然,暗忖道以这少女之能,或者真有办法,能使他半月之内完成也未可知。 心中对这剑灵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不过却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 若对方所是实,那么自己可能真是遇到一个莫大的机缘,拥有一位令人梦寐以求的明师! “不过只是这一套降龙伏虎拳法,还远远不够。不知剑主你可知大摔碑手,与形意六合拳?还有一门金钟罩——” “大摔碑手,六合拳?” 庄无道微微颔首:“都有听说过,是两门较为粗浅拳法,在天一诸国中,广有流传。较之我的那套降龙伏虎,低了两三个品阶。至于这金钟罩,我从未有过听闻,也绝没有见过。” “粗浅拳法?” 云儿意外的扬起了眉:“若是七劫之前,大日猿王知晓他创出的这门压箱底的不世神通,会被七劫后的后人认为是粗浅拳术,不知该作何感想?昔年那位猿王可谓是只手遮天,大摔碑手震慑天下,一击就可灭压成千上万的仙者,无人能敌。甚至将那不可一世的横世仙国,也以一掌大摔碑强行打折。怎么可能会是粗浅拳术?至于那六合拳,以是一位仙帝为自己的弟子所创,是最顶极的修行入门之法。名为外功,其实是内外灵三道兼修,正好可补你不足!练气境之后,几乎不逊色那些走内家养灵入门的修士,至于那金钟罩——” 话音略顿,云儿的柳眉,微微蹙起:“难道是已经失传了?应该是了,这方世界历经大劫,昔年绝学流传至今,真传要义断绝了也说的过去。” 那云儿自自语之际,庄无道却是心中疑惑。 据他所知,这世间的修士,无论是大宗大派,还是世家散修,都是追求尽可能快的入门。也都知修行之法,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所以练气境之前,往往都只挑一门修行之法专心研习。而即便是练气境之后,也少有人兼修两门以上的。 到了先天境界,寿元延至一百五十载以上,才有时间兼顾其他。 可今日听这云儿的中之意,却仿佛是要在降龙伏虎之外,他还要同时习练大摔碑手,六合拳与金钟罩三门外功? 眼前这个名叫‘云儿’的剑灵,到底靠不靠谱? “罢了!这大摔碑手与六合拳,我会亲自教习你功架口诀,那金钟罩我没接触过,不好教你,日后再想办法,或者另选一门横练功法也可。” ‘云儿’说完,又似担心庄无道不懂,随口解释道:“你手腕与笨拙,灵活远逊他人,所以不能修习兵刃。却也正因双手关节稳固,所以在拳掌之上,可有高深造诣。而要想习剑,只能专攻大开大合的剑法与御剑之术,否则真是浪费了你那天生战魂。不过走这条路,一需举世无匹之力,一需浩荡如渊之元。灵元日后可以修行,眼下就从举世无匹之力下手,铸就剑体。也需把外功练到极致,才可开窍。除这四门功法之外,我会教你一门蕴剑诀,可内蕴剑息,日后可大有好处——” “天生战魂?这是何意?” 庄无道不解的询问:“还有若同时修行这几门功法,我还需多久,才能入炼气境界?” 若是耽误太久,他是宁可不习! 只因就在数月之后,有一场不可错过的机缘,只待他达至炼气之境。 那是一条可使他成为人上之人的康庄大道,庄无道实在不想错过。 “所谓天生战魂,日后再跟你解释。至于踏入练气境的时间,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若有丹药之助,则可缩短至三月之内。这四门功法全数练成,你日后才有与那些天纵之才,不世剑仙抗衡的资格!” 云儿这时才察觉庄无道神情里的不情不愿与怀疑,那双美眸中顿时就透出了不悦之色。随即却又微抬螓首,看向了远方。 “已经天亮了。今日你若要练习拳法,记得将我背在身上,最好是时时随身佩戴,到时候自有好处!” …… 就在日上三竿之时,庄无道在自己的房间中,缓缓苏醒了过来。而此时他的怀中,就抱着那口朽剑。 此时已不在越城城西的平民窟内,而是在越城之北,他自己的屋内。 这是一间四合小院,除了一间正厅之外,还有五间房屋。是庄无道与几个兄弟,一起合力买下。 似他们这样人,朝不保夕。住在一起,彼此都有个照应。 就在前几日,将史豹伏杀之后。他们十几人为避风头,就没回过这里。 然而这时候,庄无道能够落脚休息,可供他安安心心睡一觉的,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清醒之后,庄无道第一眼的,自然还是那把朽剑。依然是那副破败的模样,有着十数缺口的剑刃,篆刻着古纹的剑身,布满了斑斓锈迹,剑柄处更断了一截。 很难想象,就是这柄朽剑中,有着一位看起来美绝人寰的剑灵。 “也不知这口剑,到底是何来历?” 方才在梦中说话,一切其他之事,那剑灵云儿都是知无不,无不尽。然而一当谈及其自身来历,那‘云儿’就避而他,讳莫如深。 庄无道怀疑,就连其本身,只怕也不怎么清楚。当他问话之时,那‘云儿’眼中,全是再明显不过的茫然痛苦之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剑的来由,由何人所铸,为何有‘云儿’这个剑灵,都与他无关。 只需知晓,这口剑极其的‘灵异’,有几分凶险,也可能成为他直步青云时不可或缺的助力就可。 随即庄无道又眉头紧皱,一时是委决不下。 “到底要不要依这剑灵之?” 三月时间,真可将这四门功法,成功修成? 庄无道深表怀疑,其余三门外功拳法也就罢了,只那金钟罩,乃是横练之功,需要岁月累积。要想修成,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不过那‘云儿’曾经说过,可使他的降龙伏虎在半月之内,初窥门径,融会贯通。那时若真能如其之办到,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知这个剑灵,到底是真有把握,还是大炎炎了。 还有那大摔碑手与六合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拳法而已,居然还有那样的惊人来历?到底是真是假? 庄无道隐隐存疑,却已经起意,稍后要寻出这两套拳法的拳谱,仔细研究一番。 在那离尘学馆中就有,远比民间的流传要正宗齐全。不过蒙尘已久,不受学馆弟子待见。即便是资质最低的弟子,也不会选择这两套拳术,自毁前程。 正在琢磨,庄无道的肚中,就传出一阵‘咕隆隆’的声响。这才醒起,昨日自午间之后,就没进食过。 一下午都在练拳,晚上回城之后,又是一场激战。把所有后续之事处理妥当时,已疲惫之极。倒头便睡,直到这第二日辰时。 从床上翻身而起,庄无道穿戴好离房之时,就又想起了那‘云儿’的吩咐。 犹豫了片刻,庄无道还是略有些别扭的,将那口朽剑拿起,背在了身后。 当务之急,看来是先为这口‘轻云神剑’,寻一个合适点的剑鞘。 他对颜面倒不怎么在乎,然而一个大男子,背着一口破烂朽剑四处走,却也不想话。 把剑藏在鞘中,就没这个问题。 而就在推开房门之内,便赫然可见十余身影,正聚在这小院之内。大多都是二旬左右的青年,正是满含兴奋之色,在议论纷纷。 当庄无道房门推开,都齐齐停住,用崇敬惊喜的目光,一起注视了过来。 一个身入铁塔,黑黑壮壮的大汉,笑着走到近前,重重地拍了拍庄无道的肩膀。 “无道,你总算醒来了!昨日真他娘的干得好!” 章节目录 第八章离尘学馆 > “尸体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化骨尸水,保证任何人都寻不到。你在城西的那些邻居,也都已经连夜送出了城,应该无有什么遗漏!” 此时庄无道,正行走在城北的街道上。而在他的身旁,就是那位黑塔大汉。 这大汉小时候名叫秦狗子,成年之后改名秦锋,是他们这个小团伙的真正核心首领,也是智囊。 说来也是奇怪,庄无道的容貌秀美,少年时肖似女孩。然而却是一群人中,最擅搏战之人,冲锋陷阵的第一大将。 秦锋的长相,明明似个五大三粗的无脑汉子,却偏偏生有一颗七巧玲珑之心。将他们十数兄弟捏合在一起,行事狡诈机变,被人视为狐狸。就连一身所学,也是偏向小巧的功夫。 与二人的形象,完全反了过来。 而此时这秦锋,正一边说着,一边以怪异的目光,上下看着庄无道。似乎在庄无道身上,长着一朵花。 “十日时间大约不可能,却至少可压住三日。其实依我之见,干脆将这些矿奴全数灭口斩了,岂不更是省事轻松?” 庄无道没去理会,看着四周,越城城东,虽是大富大贵之人聚居之地,然而这城北处,才是一城真正精华所在。 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小矿主与商人居住,越城最大的市场,也坐落在此。青楼林立,酒坊成群。 不止是城东那些大族子弟与家丁,喜欢到这城北来。便连那些年轻的矿奴,有钱的时候,也喜欢到这里来开开眼界。 青衣堂占据的这条玉浣街,虽是最偏僻的一条。然而每一日收入,也有近千两纹银。 庄无道他们开的酒楼赌馆与两条巷道,也在这条街上。而双方冲突的原因,就是青衣堂欲增份钱。谈不拢之后,就刀兵相向。 也是秦锋最近把帮派经营的太好,最近拉了还几个强力人物进来,才会召来青衣堂的警惕与打压。 此时走在玉浣街上,却见那些以往走路都用横八字的青衣堂帮众,大多都不见了踪影。 仅有的几个,也是惶惶不安。偶尔望向他二人的目光,都是忌惮中带着几分怀疑。 几日前如丧家之犬般的躲藏,此时却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也确实引人疑窦。 “这种缺德事情,你能做得出来?再说即便灭口了,怕也瞒不住多久。” 在底层厮混的人,对时局可能茫然不知,然而也最是敏感。 只需那史虎与刘鹤几人三五日不现身不出面,这些人就会知晓不妙,那时立时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结果。 “无道说的也是!” 那秦锋嘿然一笑,随即又神情肃然了起来:“还有吴小四,尸体已收敛好了。用最好的棺材,过几日就可下葬。” 庄无道眉头皱了起来,之前一想到这位曾经的兄弟,死在了自己拳下,他胸中就是郁结。 不过时隔一日,倒也没有了多少懊悔之情。 其实仔细想想,当时即便换做自己。若是处在生死之地,他一样会向吴小四痛下杀手,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昨日自己责怪那个名叫云儿的剑灵,其实是推卸责任,有些虚伪了。只是这十几年的交情,让他略有些不舒服,无法释怀而已。 “能否尽量联系上他妻儿?就按兄弟的规矩,给百两银子算是抚恤可好?” “百两?抚恤?” 秦锋闻冷哂:“银子都是我们兄弟拼死拼活的赚来,自己分都不够,凭什么给他?一个卖友求荣之人,我没将他在兄弟面前活剐了,就算他命好!他那妻儿,我管她们死活?” 说完之后,就与庄无道对视着,目光如刀,毫不退让。最终还是庄无道无奈,首先把视线移开。而秦锋则又随即一叹:“罢了,我也知你日后定要偷偷用自己的份钱补贴。谁不知道你庄无道心狠手辣,对自家兄弟却一向爱重?又见不得孤儿寡母。我会给她安排一份活计,日后可保衣食无忧便是。你可满意了?” 庄无道轻笑,正因秦锋为人义气,行事公正,又有着旁人没有的细心与变通。他才会认可这家伙,为众多兄弟的首领。 “如此甚好!感激不尽!” “你我兄弟,说什么感激?不过我如今最是奇怪你那拳术,什么时候到了如此境界?我看过史虎的尸骸。全身骨骼同样寸寸震碎,他可不是史豹!你这家伙,明明还没到炼气境,加上那双手套也没可能办到。难道是十二式降龙击,都已至龙吟境界?不过也不可能,那可是正传的金甲玄罡体!” “不是龙吟,而是龙吟虎啸——” 秦锋的面上,顿时呆滞。龙吟虎啸?这么说庄无道已龙虎合一,降龙伏虎第一重天,可与练气境修士抗衡的境界? 庄无道‘嘿嘿’的笑,这些家伙,其实在昨夜的时候,就已经把疑问摆在了脸上。能够忍到这时候再问,已是很沉得住气了。 “我若说我一直在隐藏实力,你信不信?” “不信!你若是隐藏实力,一个月前那一战,也不会伤到差点连子孙根都废了。” 庄无道面红耳赤,略有些恼羞成怒。不过那一战,确实凶险,下腹被大刀斩开寸长的血口。不过与他的子孙根,可没什么关系。 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庄无道继续胡侃:“我最近得了一把剑,一旦人剑合一,有剑灵相助,寻常的练气境,都非我对手。” “难道就是这把?” 秦锋的视线,落在了庄无道身后。知晓那是一口朽剑,新配了剑鞘,不过断掉半截的剑柄,依旧略显难看。 一声嗤笑,秦锋用看白痴的目光,望着庄无道。 “无道,我看你是看那些神怪志异看得太多了吧?还什么剑灵?少糊弄人!” 庄无道无奈,就知秦锋不会信,只好改口道:“我这几日在城外练武,忽然有了顿悟。昨日一战身如累卵,生死之际,不知怎的就忽然摸到了几分龙吟虎啸的真意。你要我今日再施展一次,绝施展不出来。” “潜能爆发?顿悟么?这就不奇怪了,史虎这家伙,也真是命该如此。这运气也太差了些——” 秦锋失笑,神情间已是信了。随后就又骤然止步,立在了原地。 就在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行至一个偌大的宅院门前。光是外墙,就占据了整整三分之一的玉浣街。大门上,赫然挂着‘离尘学馆’这四字牌匾。 传说是由筑基境修士所书,字如铁画银钩,气势磅礴。 这是离尘宗管辖之下,八百学馆之一。即便是排名垫底,也依然是卖相不俗。至于内里如何,越城世人皆知。 秦锋非是离尘学馆弟子,只能到此止步。不过却随手将一大一小两个名贵锦囊,抛了过来。 庄无道只一入手,就知里面是一些丹瓶,还有银票之类,都是轻便之物。 “是昨日与几个兄弟从史虎他们几人的老巢里抄来之物。那些地契房契之类,也都已寻到。不过这四人,应当各自还有私藏,大约是再找不到了。” 秦锋说着,神情渐又凝然:“我这几日会尽量招兵买马,再聚拢些兄弟过来。这另一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如今手中,已是我们全部家当。” 庄无道微微颔首,这大小两个锦囊。一个是给他的,一个应该是给另一人。 不过他却毫无推拒之意,随意挥了挥手,就步入了学馆的大门。 身后秦锋却忽又出声:“说来我们兄弟,也是该立个字号了。就名叫剑衣堂如何?我们这十几人,除了你我之外,大多都是用剑——” 庄无道懒得答话,直接步入了大门。他志不在此,才懒得理会什么帮派的名字,只需不是叫阿猫堂,阿狗堂就可。 离尘学馆占地极广,百年前建城之时。初代馆主仗着离尘宗之名,在城中心占据了足足六百亩地,足有七进院落,两个一百亩大小的演武场,规模很是宏伟。让城内所有学馆,都是黯然失色。 不过到了今日,因为无钱休整,大多院落都已经破败的不成模样,只维持表面的光鲜。 当庄无道入内,就见有两个人,正双手平举,在院门处站着马步。 望见他到来,都是眼神一亮,朝着他挤眉弄眼。 一个头戴方巾,气质颇似书生。另一个则身材矮小,精廋如猴。 这两人都是今早院中,等候他的那十几个兄弟之一。一个名叫林寒,喜好读书。善使剑法,别看文静,使的却是一门泼风剑,气势狂烈。一个名叫马原,身法是众人中首屈一指,也擅暗器,仅逊秦锋。 五十步外持飞刀打人,无有不中。 他们这十七个兄弟,各自都拜入不同的学馆习武。只林寒马原二人与他一样,都是离尘学馆的弟子,算是同门师兄弟。 方才他饿了要吃东西,要买剑鞘,要与秦锋议事,耽误了些许时间。 全不曾意料,他才刚回到学馆,就见自己这两个兄弟,被罚在学馆门前站着马步。 游目四望,立时就发现了那些门窗之后透出来的,几道别有用心的视线。 心中冷声一笑,庄无道径自行至到林寒马原二人的身前。 “都在这做什么?难道不知大操就要开始了?还不起来随我进去?” 章节目录 第九章首席弟子 > “自然知道!” 马原大大咧咧的站起了身:“不过方才有个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罚我们在这站马步桩,要四个时辰呢!我不敢违令。这大操就只好耽误了——” 林寒也随手拍了拍衣袍,同样笑着收起了马步:“是庄同那家伙,他对你一向恨入骨髓,我们二人算是被你连累了,倒了血霉。难得有机会发难,他又怎会错过?” 他口中的庄同虽也姓庄,却与庄无道没半分关系。二人一个是身怀万贯的巨贾之子,一个是自小混迹市井的混混。 一定要说有关联,就只有学馆的同门之谊。庄无道是学馆中的首席弟子,而庄同则忝居次席。也是二人结怨的缘由。 庄无道闻是哭笑不得:“那你们就真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如何?被他揍一顿多不划算?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二人都不是他对手,就只有暂时服软,等师兄你来了再说。” 马原的脸皮厚如城墙,一脸的沉痛:“本就是理亏,即便被他通揍一顿,都没理由诉苦去,只好先忍辱负重!” 庄无道摇了摇头,一阵无语。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刚好是练血境的巅峰,也的确不是那庄同对手。 却也不能说他两人的骨头太软,争夺地盘,与人拼命的时候。马原与林寒二人,都一向是不落人后的。可就是一向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脸面。 庄同身为次席弟子,学馆的二师兄,实力也到了练髓境,精修腿法,实力未必如何了得,却因其父的缘故,在学馆中笼络了一大票的狗腿。 这两个家伙,一向机灵,岂会给庄同动手的机会?倒是自己,这次怕是略有些麻烦。 果然仅仅片刻,那第二进院门中就走出了一人。十六岁的年纪,与庄无道同岁。五官俊朗,唇红齿白。身上虽是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武馆服饰,然而气质出众,旁人只一望,就知这位是贵介公子。 现身后庄同就挡在那大门前,朝着庄无道冷笑。 “无道师兄,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既然已拜入离尘学馆,那就是离尘记名弟子,需得遵守离尘宗门规戒律。这二人无故旷了四日大操,即便当值之日也不来应卯,师弟我只罚他们站四个时辰的马步,可曾有错?师兄身为我离尘学馆首席弟子,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岂可徇私包庇?若人人都学他二人,我们离尘学馆,日后还怎么约束弟子?” 庄无道扬了杨眉,庄同这些话说的大义凛然,条理分明,真是让他驳无可驳。 四日前他与众人联手,一起伏杀了史豹。为避史虎报复,都散在城内外各自躲藏。马原林寒此时也与他一样,足有四天没来学馆应卯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离尘学馆的风气早就乱套了,学馆弟子也多是行事散漫。他与马原林寒三人,还算是好的。是真心学本事,所以几乎每日必至。 然而今日,看这庄同的模样,分明是要抓住这一条发难,穷追猛打,不欲善了。 也就在庄同话落的同时,三个同样穿着学馆弟子服饰的青年,从门后走出。神情阴冷,立在了庄同身后,隐隐为其后盾。 也都是练髓境界,数量足足占了学馆练髓境弟子的四分之一。 不过若换在前几日,庄无道或者还会有些顾忌,此时却已全不放在心上。 “是谁说的无故不至?他们两个最近有病在身,所以四日之前,就已向我请了假。我是学馆首席,不知可有此权?” 那庄同似是早知庄无道会这么说,一声冷笑,眼中不知似否因太过生气之故,略有些发红。看这马原林寒二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那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这庄无道要为马原林寒开脱,甚至都不愿费神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对他庄同,简直是蔑视到极致了。 “很好!就算如师兄之,这两人事先因病请了假。那么师兄自己了?又为何连续四天不见踪影?” 庄无道一边往内院走着,一边打了个呵欠,以示无聊:“自然是闭关修习拳法,三年大试之期将至。庄同师弟难道就毫不在意?师兄我可是紧张的不得了,不敢有一日怠懈。最近感觉自己拳法有所突破,所以特意闭关,修行了一阵。你可还有什么疑问?” 其实应该说正因三年大试之期将至,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三月之后,就是离尘宗八百学馆大试之日,从南方各城设立的学馆中,选拔弟子。若被选中,就可直入宗派内门,成为真正的离尘宗弟子,被世人称为‘登仙门’。 别看这离尘学馆,在越城百三十个学馆中,排名不佳,破落不堪。却不意味着离尘宗也不怎么样,恰恰相反,离尘宗乃是雄霸天一诸国东南,一万三千年的大派,是天下大宗之一,声势煊赫。 门中光是金丹修士,据说就有七位之巨,东南列国,都需俯首称臣。 若能拜入此宗门下,无异是披了一层虎皮,不但前途无量,无论到何处也都可横着走路。庄无道想成为人上之人,这是最佳的途径。 这也是他最在意的大机缘,昨日不愿意为那大摔碑手与形意六合几门外功浪费时间,就是因此之故。仅仅只是练髓巅峰,还略有些不够,至少要踏入练气境,成为真正修士,才有几分可能。 大试之后,除了学馆的馆主,视各处学馆的排名,有一到三个推荐名额,学馆中二十岁以下,实力最强的一到七人,只需大试时的名次还过的去,也同样可直入内门。 而身为一个学馆首习弟子,据说还会有加分。甚至在进入内门十年之后,还有成为真传弟子的资格。 这庄同对于首席弟子的身份,本来是势在必得。然而这两年以来,都被他死死压着,只能屈居次席。 于是这几年下来,二人就成了死敌。 庄同家境豪富,有足够的丹药支持,然而总是奈何不得庄无道。这家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贿赂师长,然而学馆中除了馆主一位,是练气二重楼之外。其余的教习,实力都只到练髓而已。虽是贪婪庄同钱财,却也畏惧庄无道这种亡命之徒的报复,所以不敢做的太过份。 至于馆主李向南,同样是有心无力。至少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庄无道是在比武场上,在吴京离尘道馆下派的监督使面前,是实打实的胜过了庄同。无论一群教习做什么手脚,都是无可奈何。 且这个离尘学馆,也需庄无道支撑门庭。若是成绩太差,培育不出优秀弟子,那李向南的馆主之位,也早就被人给夺了。 所以这一来二去,庄无道的首席弟子之位,竟是坐的稳稳当当。 那庄同的面色更冷,就在庄无道带着马原林寒二人,从他身侧走过之时。忽然把双目微微眯起,右手握剑。 庄无道自幼时,就历经搏杀,对于杀气战意,最是敏感。立时也顿住了足步,斜视着侧旁的这几人。 “怎么?难不成庄师弟,欲向我请教武道?” 目光冷如刀锋,一一掠过那几个练髓境弟子。使这几人身躯,都下意识的一缩,噤若寒蝉。 这几个人,可不似史虎刘鹤那几人。说是练髓境,其实都已浸淫武道几十年,不但战斗经验丰富,实力更隐隐可于练气第一重楼的修士抗衡。这几人虽也是练髓,但也只是练髓境初期,实力实在难以与之比较。仅仅史虎一个人,战他们十个都无问题。 今日若敢动手,庄无道今夜就可呼朋唤友,砸了他们的家! 究竟也只是被钱财收买而已,未必就肯为庄同卖命,这些人也知晓庄无道的厉害。被他的眼神一瞪,就立时偃旗息鼓,之前的气势荡然不存。 说到底庄同的家世,只是富而不贵,仍旧居住在城北而非城东,手下也未能笼络到什么强者,反而财富被诸多权势人物窥视。 这家伙之所以看重首席弟子的名位,也是急于为自己家族,寻一个依靠。 庄同的面上亦微微一青,眼中现出犹豫之色,那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似欲拔剑,又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最后又恢复了平静:“师弟怎敢?不过我听说最近,那青衣堂的人都在四处寻你。所以师兄今日现身,实在大出师弟我意料之外。真担心师兄,这几日会被人莫名其妙的割了脑袋,让我离尘宗蒙羞——” 庄无道一阵无,见庄同并无出手之意,也就不再停留,继续行入内院。 “不牢师弟挂心,说来师弟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林寒马原跟在后面,都相视一笑。若是这庄同知晓,那青衣堂几乎被庄无道以一己之力覆灭,不知会是何等样的表情? 庄同却不肯就这么住口,又握剑转过了身:“大试之前,还有小比。四日之后,就是月底。不知你庄无道,能否守住这首席之位!那时庄同,必定要请师兄讨教,看看师兄在降龙伏虎拳上的进境,究竟如何!” 章节目录 第十章学馆武楼 > “这个庄同,好像是修为大进了!” 一入内院,马原就低声咕哝着,眼中满布着疑惑之色:“想要向师兄发难,似乎又没什么把握的样子。” 林寒也轻轻点头道:“必有所峙!以前不敢如此。” 庄无道也心如明镜,以前的庄同,早已被他收拾服帖,轻易不敢挑衅。今日这般行事,必定是有什么仗峙。 此人实力,多半有了不小进境。或是灵器,或是丹药,或是武道绝学,总之十日前的他,未必就是现在的庄同对手。 身在富人之家,就是这点让人嫉妒。庄同能够使用的资源,是他的千百倍。 不过庄无道却也自始至终,都没将这人当成对手。要进入离尘宗内门,真正困难的时候,还远未到来。 眼下这个首席之位,有什么好争的?两个月后,那才是最关键之时。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被抹消。 “跳梁小丑而已,暂时不用去理会。” 林寒马原闻会意,都呵呵的笑了起来。四日之后的小比,自然可见真章。 有了昨日一战,他二人对庄无道的实力,都信任至极。 无论这庄同有什么样的底牌,总不能胜过将史虎的全身骨骼,都差点一拳击碎的庄无道。 庄同若以为十拿九稳,能将庄无道从首席之位拉下,怕是错的离谱。 按照学馆首席弟子的职责,庄无道首先是拜见了馆主李向南。这位练气二重楼的馆主,乃是离尘宗的外门弟子。不过可能因早年受过内伤的缘故,不但修行无法再进一步,更常年缠绵病榻,离不开药罐。 因庄同之故,李向南对庄无道多多少少有些不待见。神情淡淡的交代了几句,就算完事。 然后就是代馆主监督大操,离尘学馆有一套封灵拳。学馆弟子,日日都需练习。 与其他的武学并不冲突,有些类似于降龙伏虎中的伏虎拳法,可改善人之经脉骨骼,强化体质。不过作用极小,远不如伏虎拳法显著。 不过据说是与离尘宗几门传承功法有关,修习到一定火候。日后拜入离尘宗内门,修炼内门功决之时,可事半功倍。所以凡是学馆弟子,需日日勤练不辍。 庄无道有监督之责,不过自己也需练习。正午时分,顶着烈日,一连打了三遍封灵拳,才算是结束。 待得大操结束,就是自由活动了。 本来可向学馆中的刀法教习与拳法剑法等教习请教武学。然而这些教习,最高也只练髓境界,已教无可教。馆主虽是练气境修士,却因自身重病,轻易不会出面。庄无道在这学馆内,已学不到什么。 这也是离尘学馆,却在越城日趋没落之因。尽管隶属于离尘宗旗下,有进入离尘宗的名额。然而一旦拜入在这处学馆,天才也会变庸才,而庸才只会被埋没。 那些真正的权贵世家,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弟到这间学馆里浪费时光。 此时这馆中唯一能吸引庄无道的,就是那二十几间灵室。建馆之时在底下布有聚灵阵,在里面修武,效果可超出外面平常之地足足两成。 另一个就是离尘学馆的武经楼,这里藏有一千七百余门完整的拳法剑法,甚至还有一本天下内外功总纲,记录所有功法的名字以及评价。 庄无道虽只精修一门降龙伏虎,然而平时没事,也喜欢看看这些武经,丰富自己的见识。 多知晓几门功法的特征与优劣,总没有坏处。可以彼此借鉴,日后遇上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是首席弟子,可出入无忌。有这种权利,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今日庄无道,却是在大操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按照以前记忆的位置,将那《形意六合详要》与《大摔碑手真解》两本,全数取在了手中。 昨日就被那剑灵云儿勾起了好奇,想要看看,这两本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武学,到底有何等奥妙—— 只仅仅看了片刻,庄无道就皱起眉,看这两套拳法,也只是寻常而已,实在瞧不出什么出奇之处。 不但是及不上那些绝顶武学,便连他习练的降龙伏虎,也有一大段的距离,最多三流。 不过那云儿也说过,可能是天地大劫,导致这两门拳法的真传断绝。 至于那天地大劫什么,还有那云儿口中的七劫八劫,庄无道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只知这天一诸国,最早有万年的历史,年年都是天灾人祸。但也没什么可称为天地大劫的灾难。 “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且先记下来。到晚上梦里,再向那剑灵讨教!” 定下思绪,庄无道就开始潜心记忆书中内容。他自小就有个长处,就是过目不望。所有的书本,只需看个一两遍就可记住。看别人施展拳法刀法,也同样只一两次,就可记下,不差毫厘。 小时依靠这门本事,庄无道偷听学堂启蒙夫子讲课,粗通经典,有了不错的文才。长大之后,则是偷学武道要义。 那些教习传授,向来都是留着一手,只有遇上庄同这样的大方后辈,舍得在他们身上下本钱,才会全心全意传授。 然而庄无道,却是记下这些人演练功法时的每一个画面。自己背地里精心钻研,这才有了如今成就。 市井间每一次生死搏杀,也都可成为他的养分,不断改善自己的拳法。 两本武经总共是一万七千余字,配上百余张水墨图。庄无道只用了一刻钟,就差不多记住。然后又在脑中存神默想,确实一字不差之后,这才把这本书放下。 接着却是走到横字部,武经阁内共分有剑拳掌腿刀枪横杂八部。这标记有横字部的书架,顾名思义,就是收藏有所有的横练功法。 那云儿曾经说起,在大摔碑手与形意六合之外,还需习练一门横练外功。 最好是修习那门金钟罩,若是没有,其他合适的横练外功,同样也可。 “金钟罩?真的是没有——” 四下扫了一眼书架,庄无道就微微摇头。然后将那几本一流的横练外功都取出来,一本本的记下。就连史虎修炼的金甲玄罡体,也在其中。 其实这些他以前就已看过,此时只稍稍浏览,就全数回忆起来。 然后庄无道的目光,就往上挑起,定在了书架的顶层。 这离尘学馆中,其实也不是没有最绝顶武学的。总共有两套。一套名为破甲尖锋指,而另一套,就在这横字部,名唤‘牛魔元霸体’。修成之后,不但刀剑难伤,神通难近。更能有千牛之力,霸道无比,是直指金丹境的功法。 然而这两门功法,都有个同样的特点,那就是极难修炼,破甲尖锋指需要消耗价值亿万银两的药材,用以洗炼手指骨骼。 而那牛魔元霸体则是一门土行外功,借元磁地气修行。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才能入门。与资质什么的完全无关,只需持之以恒,就可炼成。 然而若没寻到合适的元磁地脉,三四十年的时间,都未必能够进入练气境界,错过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个修行练气的最佳时间。 庄无道暗中揣测,只怕正因是修炼的条件苛刻,离尘宗才乐得大方,将这两门威力绝顶的外功法门,下放给各处学馆。反正这天下间,无人能有这条件修成。 庄无道这两年来,把这武经楼几乎都翻了个遍,就唯独这两门功法,都不曾看一眼。想着世间既然无人能够习练,也不易借鉴,自己看了也是无用。 这时他却是鬼使神差,把这门尘封已久的武经,从书架上取出。 直到这本书握在手中,庄无道才蓦然一醒。惊愕之后,又哑然失笑。 记下来也无妨,倒真想看看那位云儿,又该如何让他在三个月内,把这门牛魔元霸体修成,这门横练外功他一旦能够入门,也确实是好处无数,等于是身披九层铁甲,若是再外罩两层甲胄。那个时候,哪怕是炼气一重楼二重楼的修士,持最好的灵兵,也难破开他的身体。甚至能够抵抗道法,一些招火术风刃术之类,跟本就休想伤他身躯。 不影响自身灵敏,却又有着牛魔巨力,绝对要比之那史虎,霸道强横十倍! 对了!还有练拳。昨日梦中,云儿曾经交代,让他在练习降龙伏虎两套拳法之时,要将身后的轻灵神剑佩戴在身。 也不直知这剑灵,到底有何用意? 还有那降龙伏虎。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昨日那一战,当龙吟虎啸之时,他不但是全程目睹,更是亲身体会过! 此刻的他是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体会昨日那种感觉。 清晰的记得,当时拳势的每一变化。自己浑身肌肉气血的走势,也记忆犹新! 只不知事隔一日之后,没有了云儿剑灵代他操控身体,自己能否再施展出来? 能否也如那剑灵一般,也做到龙吟虎啸? 这么一想,庄无道心中,竟是腾起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意,略有些忐忑起来。 又随手从那些二流的横练武经中,挑选了几本出众的记下备用。庄无道快步走出这武经楼,然后就有一个无比曼妙的身影,撞入到他视野之内。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红裙少女 > 那是一个穿着粉红衣裳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亭亭玉立在武经楼的门前,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庄无道见过的美女也有不少,然而若论气质,却绝无有一人可如眼前这少女般清新出尘。 心神被这绝美的画面冲击,庄无道不禁楞住。直到女孩身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冷哼,这才清醒了过来。 此时才发觉红衣少女的身后,还立着一位一身绿裙中年妇人,正用冰冷的眸子,瞪视了过来。 至于那女孩,则对他全无理会之意,自始至终都在打量着她身后这座楼阁,面上略含失望。 “这就是离尘学馆的武经楼?看来也不过如此。这间学馆,实在是破旧的不像样。” “小姐,离尘宗有八百学馆,越城学馆位列倒数第十。每年从离尘宗领取的钱财也是垫底,条件自然也要差些。你我在此不过仅仅数月,无需在意。” 那绿裙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冷眼注视着庄无道,眼神除了警告之外,更是隐含几分嗔意。 庄无道心下微惊,身上也略感寒意,他对这红裳少女倒没什么非份之想,也无半分邪念。只看衣饰穿着。就知这女孩非富即贵,跟他完全是不交集的两个世界。 方才之所以瞪着这红裳少女发呆,只是对美丽的事物,下意识的喜爱欣赏而已。 然而此刻,庄无道却反而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绿裙妇人方才一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气势,较之他们学馆的馆主还要惊人。看其修为,至少也是练气境五重楼以上。 这样一位练气境强者,居然只是这少女的仆人而已。那么这红裙女子,又究竟是何来历? 甚至女孩本身,也让他看不透深浅。听其呼吸吐纳,分明是内修有成,也不知到底到了何等样的境界,是否已入炼气境? 这就已经开始了么?好快—— 越城这间离尘学馆虽是破落,却绝不表示没有人对学馆这几个进入离尘宗的名额敢兴趣。恰恰相反的是,有许多巨富大族与权势人物,对这间学馆都是虎视眈眈。 平时只在学馆中挂名即可,另有名师指教。只需等到三年大比之日的来临,再赶来便可。 似这样的人物,学馆中就有二三十个,平时不见踪影,却始终名列在学馆弟子的名单上。 眼前的这位红衣少女,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位。 庄无道心情沉重,脚下的步伐却又加快了几分,从这二人身侧行过。 而就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庄无道的视角余光,忽然望见了少女右手的手指,赫然呈现出白玉般的色泽。再仔细看,又可发现那手指肌肤之上,有些玄奥的纹理。 庄无道诧异的一挑眉,少女手指的特征,竟仿佛就是破甲尖锋指已经初窥门径的迹象! 他没看过《破甲尖锋指》这本功法的内容,然而中那本《离尘宗武经总要》,却记叙过这门绝顶外功修成之后的特征。 刚才还在想这世上,练成这门破甲尖锋指的人,当是少之又少。然后仅仅片刻,就有这么一位人物出现在他眼前,实在是莫大讽刺。 这红衣少女不但是内修有成,在外功上的造诣,也更在他庄无道之上! 就不知此女是否会参加小比?那个时候,自己的首席弟子之位,未必就能守得住。 这一瞬间,庄无道脑海内是百味杂陈。面上却不露半分异色。神色如常的离去。 武馆内的灵室就在附近不远,一般弟子使用,都需交纳蕴元石。一枚下品的蕴元石,可以租用灵室十日。 寻常的弟子跟本负担不起。庄无道这个首席却有特权,不但费用减半,更可选择一间灵室长租。是馆主与几位教习之外最好的一间。 一入门内,就可感觉到室内的清凉之气,与室外的炎热,完全是两重世界。这是因天地间的灵力精华,被聚灵阵强行聚合在此之故。 庄无道还在想着那红衣女孩的事情,眉头深锁。能够修成那门破甲尖锋指,必定是出生于巨富之家,有财有权,绝非是庄同可以比拟。 仅仅只这少女一人,就把他彻底比了下去。这样的人物,之后不知还会有多少—— 直到自己的身背后,也蓦地一股清凉之感透体而入时,庄无道才惊觉有异。 这是——轻云神剑? 此时这口朽剑,就仿佛是一个小型的漩涡。如长鲸吸水般,在不断抽取着这间室内凝聚的灵气。 大部分不知去向,小部分却被灌输入他的体内。 初时庄无道还在疑惑,渐渐的就开始发觉,这些被强灌入体的灵气,竟是一丝丝的游走入他的骨骼髓血之内。使浑身上下,所有的骨髓深处,都有种麻痒肿胀之感。 “难道说,这就是那云儿说的,把这口剑随身带在身边的好处?” 庄无道心中一动,立时抛开了所有杂念,将一枚养髓丹吞下去,就站定了架势,把那套伏虎拳一式式的打出。 拳法还是昨日的拳法,然而经历昨夜一战,庄无道展动拳势时,却是在不知觉间顺畅了无数。拳风呼啸,如猛虎扑击。 当时剑灵操纵他身体,仅仅只有几十个呼吸时间,然而庄无道凭着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却着实领悟到了不少东西。以前修行中许多疑惑不解,未曾想到的事情,都是豁然醒悟。 这扇门才刚刚打开,他还无法完全将自身的领悟,用于降龙伏虎两套拳法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融汇贯通。这套伏虎拳的功效,必定可更增数层。 再当半刻之后,那颗养髓丹化开,庄无道赫然只觉如清泉般的细细涓流,被他的拳势引动着,在体内四处流淌。浇灌气脉,滋养髓血。 养髓丹药力与轻云剑输入的灵气结合,效果竟是比之往日,只单纯使用养髓丹好了近四成不止! 庄无道已是喜不自胜,若能够日日如此,那么加上丹药之助,不用三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进入到练气境界。固本培元,则气血自壮! 恰好昨日秦锋带人抄了史虎的老底,也有足够的养髓丹供他使用。 “这口剑,果真是神异——” 庄无道暗暗咋舌,对于梦中见到的那个‘云儿’,顿时疑惑尽消。 且不论那‘仙’是否存在,古老以前的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是否绝学。仅仅只这能辅助修行之能,就已昭示着这口神剑,乃是这世间仅见的至宝! 按部就班,三套伏虎拳之后,庄无道开始练习降龙击。直到快要筋疲力尽时,才终于停下。 浑身上下汗出如浆,庄无道的面上,却透着无法压抑的喜色。 果然是受益匪浅!十二式降龙击,他已能够做到每一式,都发出龙吟之声。甚至那配套的‘龙行虎步’,明显也更是灵活。 这是降龙伏虎正式初窥门径的标志,实力大进,此时即便再经历一次昨日那一战,他也无惧。即便不能如剑灵那般,做到强行击杀史虎,也能有足够的实力逃生! 十二声龙吟之后,就是龙吟虎啸的一重天境界。庄无道又开始仔细回思,尝试着模仿昨日,把伏虎拳融入到降龙击中。以伏虎为骨!以降龙为势! 然而当那动作分毫无差的一拳击出,分担是没有半分降龙伏虎的气势,反而是软趴趴的,毫无力量。庄无道更只觉四肢肌肉都在抽筋,一万只蚂蚁在体内游走,痛苦不已。 直等了整整一刻时间,才慢慢恢复。却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盘坐于地。 庄无道心中是一片茫然,那降龙伏虎,自己明明是完美的模仿做到了,为何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诀?要知究竟,看来还是要等晚上,去问‘云儿’。 说来那‘云儿’在梦中交代过,他今日真正必须修习的功课,就只有蕴剑诀这一项。 是一种特殊的呼吸导引之法,修炼起来极其简单,与内息功法差相仿佛,又有些不同。 庄无道只需做出特定的姿势动作,存神观想,想象自己的体内有一口剑,然后按照一个特定的频率呼吸就可。 仅仅一个时辰,庄无道就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了点米粒大小的气感。 若是那些内修法门,他需要驾御着这丝内息,在浑身气脉中循环游走,慢慢的茁壮滋养。 庄无道却完全不去理会,依旧只需控制呼吸节奏,每一个动作,都是丝毫不差。而就在做到一半时,突然就感觉这丝气感,居然开始与身后的剑隐隐呼应,遥相共鸣。接着就如种子发芽,猛地茁壮成长。不到十个呼吸间,就从‘米粒’,扩展成了‘黄豆’,且感觉这丝气锋锐之极,体内甚至隐隐有些许刺痛。 好在这扩张,随即就又停止了下来。直到庄无道收功结束,这丝内息也未有半分变化。 庄无道是惊疑不定,一不知这蕴剑诀,到底有何作用,二来这修炼的情形,也确实诡异。 不过此时也无瑕细究,外面已夜色渐临。那史虎之事,也该想办法解决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师兄颜君 > 越城内最好的酒楼共有七处,分布城中各处。其中东城独据四家,然而公认的酒楼之首,却在越城之北,名唤灵寰阁。傍水而立,就在松江岸边,菜肴精美冠绝越城,周围环境也是雅静秀丽。每逢夜晚月映松江,从灵寰阁楼上眺望,更是绝美的景致。所以位置虽在城北,然而东城的权贵富人,却往往都以会选择在此宴请宾朋。 庄无道此时就坐在灵寰阁三楼临江的一处雅间内,正手捏着鸡腿,毫无形象的伏在桌前胡吃海喝。 就在他对面,一位不过三旬的青年正襟危坐着,面貌端正,穿着一身城卫军官的袍服,面上全是啼笑皆非之色,略含着几分无奈道:“无道,这里可是灵寰阁!你这吃相,就不能稍微斯文一些?” “正因为是灵寰阁才要吃个够本!” 庄无道嘴里含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着:“只是这一餐就价值十两纹银。这些东西不吃下肚,我怎可能心甘?记得幼时在街上乞讨,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日能在这灵寰阁好好吃一餐,那么即便死也满足了。” 青年闻失笑:“那么你的梦想,如今岂不是已经实现?” “是实现了没错,不过人哪里是能知足的?得到了又想要更多,我现在还想要做那人上之人,荣华富贵,一样都不能少!” 庄无道终于停下了动作,神情怅惘自嘲:“记得那个时候,我也曾痛恨那些在街上敲诈勒索的青皮恶棍,结果十年之后,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员,那时谁能想到?” “感慨什么?这世上的道理就是如此,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无道你若不走这条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生死皆不由己的矿奴而已。哪里有资格来这灵寰阁?” 青年一声冷哂,随即又容颜一肃:“可以说了,到底是何事?以你庄无道的吝啬性情,肯大方到这灵寰阁请客,定然不会无缘无故!” “自然!” 庄无道神情淡淡的抬起了头:“师兄还不知道吧?史虎昨夜已死在我手中,‘青钩’刘鹤,‘斧屠’虎涛,‘风刀’将九这三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青年明显怔了怔,微微失神,片刻之后才半信半疑道:“史虎死了,是真是假?就凭你们几个,能奈何得了他的金甲玄罡?” 庄无道不说话,只默默的把那双名唤‘破甲锥’的灵器拳套取出,左手则似蛇形,紧紧一握拳。这间雅室之内,立时就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龙吟之声。 “灵器,龙吟?几月不见,你的拳法,看来是又大进了!” 那青年的眼中,既是诧异,也是释然。降龙伏虎初窥门径,再有一件灵器在手,确实有击杀史虎的可能。 若是再加上三五个实力不弱的帮手,要杀刘鹤虎涛几人,易如反掌,只是这位三旬青年的语气,却反而是变得怪异起来。 “如此一来,青衣堂内的炼髓境,就只剩两人。史虎已死,自然是树倒猢狲散。那么你与秦锋是怎么打算的?驱逐青衣堂,把那玉浣街全数吞下?” 庄无道摇了摇头:“师兄莫要说笑,我与秦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今日只想请师兄给我二人给黄大先生带一句话,史虎之事实在不得已,我不杀人,就必为他所杀。若是黄大先生肯大人大量,让我与秦锋两人接手玉浣街,那么昔日史虎每月有多少供奉,我们绝不少一分一厘——” 说到此处时,那青年的面色,已经明显缓和下来。庄无道早有意料,又将早上秦锋给的那个包裹取出,放在了身前:“这是师兄做中人的报酬,若能代为玉成此事,无道必定还有重酬献上!” 他眼前这位‘师兄’名叫颜君,早年同在离尘学馆习武。那时庄无道见这颜君修炼勤奋,天资也很来不错,于是早在这位还在炼血境的时候,就已刻意结交,数次倾力相助。 后来这人果然飞黄腾达,十九岁踏入练气境界,虽没有能拜入离尘宗门下,却在越城城军中谋了个武职。 如今不到二十四岁,就已是巡城都尉之职,管辖两千人之军。修为也到了练气四重楼,实力比学馆的馆主还高。在越城中已是一位人物,也是他与秦锋在城北立足的后台靠山。 庄同视庄无道如眼中之钉,却一直拿他无可奈何,就是因这位师兄的震慑。 不过史虎身后的黄大先生,却更是实力不凡,乃是越城镇南将军府中的供奉之一。不但是练气五重楼的修者,更智略不凡,被镇南将军视为心腹,听计从。 颜君前途无量,是离尘宗的外门弟子,仍有希望再进一步。然而一身前程,如今却还捏在镇南将军的手中。对于那位黄大先生,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你二人倒是好算盘!” 颜君‘嘿’的一笑,对于庄无道之也不置可否,反问道:“黄大先生若是不答应,你待如何?” “自然是跑路,跑的越远越好。” 庄无道这么说着,唇角却又斜斜挑起:“不过我听说黄大先生要突破练气六重楼,此时正是关键之时,正缺丹药可对?” 黄大先生自然是有实力为史虎复仇,然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整条玉浣街落入他人之手,再收不回来。到那个时候,只会是得不偿失。倒还不如由他与秦锋,在史虎身死的消息散开之前接手。 这是他二人唯一的筹码,也只能赌史虎这人,在那位黄大先生的心目中的份量到底如何。 “你们这是运气好。正闯在这个时节。罢了!我帮你便是,谁叫你是我师弟?这次应该是无妨,不过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那颜君一声轻叹,也没打开看那包裹,直接收起。庄无道见状也心中一松,知晓史虎之事,多半是可就这么了结。随即又听颜君又好奇的问:“看师弟你的意思,果真是想参加大比,拜入内门?那些人非富即贵,就连你师兄我也吃过大亏。到那个时候,我多半护你不住。奉劝师弟一句,最好莫要步我后尘!” 大约六年之前,颜君也起过拜入离尘宗内门的念头,也是首席弟子。然而后来不知怎的就放弃了,退出了离尘学馆。 “怎敢?那些达官贵人,修行世家,估计只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我碾死,庄无道何敢与他们争夺?” 庄无道心中郁郁,神情却平静下来:“正途不通,那几个名额我也不敢想。好在离尘宗,还有三条道业天途——” 其实离尘宗选拔弟子还算公平。对于豪门世家并不太倚重,反而偏向从平民中挑选弟子。 然而这越城却是最整个东吴国内,最混乱黑暗的所在。这里的离尘学馆,也是同样。他若真要与那些权贵弟子争夺名额,估计第二日他的尸体,就会被沉入到松江。 唯一的希望,就是去离尘宗,闯过那同样可直入内门的三条传说中的登仙之路。 他这几年中的一切,也都是在为此准备。 “道业天途?” 颜君再次失神,而后略含惆怅道:“据说是凶险之至,百人中只仅能有三五人安然无恙。能安然通过,踏过天途者更是十万人中选一。我当年也想过,却无师弟勇气。” 说完之后,似乎已再无心思继续呆下去,颜君站起了身:“只是以师弟现在的修为,还差得太远,至少要塔入练气境才有可能,不过也可能无需如此凶险,我听说这几年离尘宗,对于东吴国内的诸城学馆多有不满。弟子资质一年弱过一年,被世家大族把持。所以大比之前,有可能会从本山遣专人来越城巡视。那个时候,师弟或者有机会也说不定,此时师兄我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只能预祝师弟你终能达成所愿。” 颜君离去,庄无道就坐在座椅上,再次发呆。 离尘宗本山,会遣人来巡视?这个消息,他倒是未曾听说过。 不过颜君乃是离尘宗正式的外门弟子,地位还在学馆馆主李向南之上,消息当非是无的放矢。 若真是如此,他说不定还真有几分机会?只要是公平竞争,他庄无道自问不逊于任何人。 就是不知,那位巡视此间的离尘宗修士,到底是什么样的禀性? 若是轻易就被那些权贵世家收买,他庄无道照样没有任何机会。 此时桌上,仍旧摆满着琳琅满目的美食,许多都未曾动过。庄无道却已满腹心事,再吃不下去。思索了一阵,就准备离开这间灵寰阁。 而也就在下楼的刹那,庄无道忽然又背脊一阵发麻。感觉有两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正萦绕于身,下意识的抬起头四望,却又一无所获。只看见其中一个包厢门口,闪过了一线红影。 “难到是史虎余党?” 庄无道脑内,首先闪过这念头,却无法确定。方才那两道目光,固然是有些不怀好意,却并不含杀气。 疑神疑鬼的思索了一阵,庄无道就不再去想,多了几分小心,脚下也加快了脚步。 知晓了离尘宗修士巡视东吴的消息,他是愈发的感觉时间紧迫,剩下来的三月,一分一毫都弥足珍贵。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天地元灵 > “这就是我们学馆这几年的首席弟子?今日是第二次遇到了。” 就在庄无道,踏出灵寰阁的大门之时。在那顶层三楼之上,一位红杉少女站在窗栏之后,饶有兴致的把目光再次投注在楼下那个匆匆离去的人影身上。 “居然欲闯道业天途,这个人,倒真有些意思!” “是有些意思,还有大约一个月就满十七岁。孤儿出身,六岁就开始混迹接头,如今是北城一个小帮派的首领之一。不过到这个年纪才只是练髓境,资质多半只是五品。再高估一些,最多也只勉强入了四品。居然敢妄也闯那三条道业天途,真是不知死活。” 在少女身后的中年妇人,一声冷笑,满含着讥嘲之意:“能闯过这条登仙路之人,无论是修行天资,还是那武道与道法天赋,莫不都是绝佳。即便只能侥幸存活十日,也会被离尘宗上下视为栋梁之才,直接收为嫡传。风光无限,前程远大。然而这世人多半不知,这每一年死在道业天途之上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多的是上三品的天才——” “好了好了!” 红衣少女失笑,摆了摆自己的小手:“这些话,琴姨你对我说又有何用?要闯那道业天途的可不是我,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更觉欣赏。一个孤儿,六岁就需为自己讨食。在这越城中不但没死掉,反而成为一间学馆的首席,只需再一步跨出就可成练气修士。别的还不知晓,这人的心性,定然是坚韧不拔,也有足够的上进之心。琴姨你就不觉,这庄无道其实很是合适?” 那绿裙妇人神情一动,也想起了离尘宗修士大举赴东吴国巡视之事,一时陷入了沉吟:“小姐您的意思,莫非是欲谋那东城古月氏?若真如此,只怕是风波不小——” “机会难得,实在不忍舍弃。” 红衣少女把双手负在身后,凭栏远眺。这一刻的气势,仿佛是在睥睨天下。 “也正要这风波,才能成事。其余都无需在意。” 琴姨依然皱眉,迟疑不定:“以此人的本事,未必就能如小姐所愿!” “能让那几人头疼就好。成则意外之喜,败了也是无所谓。” 少女那清新纯真的脸上,又浮起了甜甜的笑意:“自然在此之前,我还是要亲手试一试,看看这庄无道,到底有无这资格。能以一人之力,击杀一位练髓,三位练血,己身毫发无伤,也不知此人武道到了什么程度?能否有做那人对手的资格?” …… 当庄无道急步回至自己居处的时候,才有闲暇打开秦锋早上给他的那个小包裹,然后他面上就全是讶色。 “居然是养气丹,还有易骨炼筋丹——” 养气丹是练气士培蕴真元时用的丹药,这小包裹里有整整一瓶,总数十二粒之多。那易骨炼筋丹也有三十余粒,可以锻筋易骨,强健肉身。只是其中一粒,就可相当于庄无道用伏虎拳,十日时间的苦练。 这些丹药,都是练气境修士常用的灵丹。不过像他这样,练髓境的修士也可使用,而且效果也更为显著。 许多富家子弟都是依靠这些灵丹之助,以参差不齐的资质,早早就踏入到了练气境界。 也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史虎留下的身家,竟然是如此的豪富。只是他手中这些,按如今的市价,至少也是二百多两纹银,而且极难有途径购得。 庄无道不禁肉痛,想起交给颜君的那个大包裹,重量相差十倍。那里面的灵丹,又会有多少?秦锋这个败家子! 口里叹息了一声,庄无道草草洗漱了一番,就又手抱着剑躺在了床上。 却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颜君那些语,庄无道是碾转反复,始终无法合眼。直到四更的鼓声响起,才渐渐入睡。 依然是那个满布无彩氤氲之气的梦境,看不清面貌的少女,悬立于半空中。 “你来了!” 如空谷清泉般的声音响起,那少女的身影坠落了下来,立在他的身侧。 庄无道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可清晰看清楚少女的脸,居然是更胜于下午时,遇到的那个红衣少女的美丽。 “我刚才已看到了,你今日的拳法,比之昨日强了不少,大有进境。只看我用了一遍而已,就已经记的丝毫不差。资质差了一些,然而却能过目不望,善于领悟。可能无需半月,只需十日时间,你的降龙伏虎就可能入门,果然不愧是轻云挑选的这一代剑主——” 庄无道微觉诧异,少女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到底奇怪在何处,他一时也没能想到。见这‘云儿’用瞧牲口般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心中着实不爽,语气也不自觉的,显得生硬起来:“你既知我拳法有了进展,那么今日我选出的那些横练功法,你想必也看到了?不知哪一套更合适?” “至少有四门,日后肉身上的成就,不在那金钟罩之下!” ‘云儿’不以为意,眼神始终平静清澈:“你心有期冀,想要借我之力,修成那门牛魔元霸体?” 庄无道闻是尴尬不已,哪怕是他面皮早已在市井间厮混的厚若城墙,此刻也不由胀红了脸。如果他在这梦中,还能有表情的话—— 心里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想着这少女,既然说是能在三月之内,让他修成一门横练功法。庄无道自然会希望自己,修成的是超一流的武学牛魔元霸体,要修横练功法的话,那自然是想要最好的。 其实也因今日被那红衣少女刺激到了。年纪估计比他还要小一些,居然修成了破甲尖锋指这种绝顶功法,实在是让人艳羡。 他仅仅只十年人生,却历经了世间百态。可心性到底还是少年人,见到实力比自己的同龄人,有了好胜攀比之意,也是难免。 “心有所求,有争胜之心,这不是坏事!” 洛轻云摇头:“牛魔元霸体确实不错,是那些横练功法中最出色也最合适的一门,甚至超越了金钟罩,真不知是何人所创?不意这七劫之后,居然还有如此样的天纵之材。牛魔霸体一旦成就,可借地气星力养身,以元磁护体,土生金,正是日后练习蕴剑术的最佳体质。” 庄无道听着,却已渐渐把心中的那丝期冀丢弃。自己也确实太过奢望了,牛魔元霸体确实是好。然而修行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不止需要磁元之力,更需数十年持之以恒,哪里能是三个月时间,就能完成的? “在我看来,这也是你如今最容易修成的一门!元磁之地易寻,大多在矿脉汇聚之所,我感应在这附近就有。最难的是借助地气磁力炼身,非数十年时间不可。” 听到此处,庄无道心中便暗道一声‘果然’。这门牛魔元霸体,看来是与自己无缘。 随即却又听那云儿继续道:“不过我可帮你!轻云剑内聚灵已有数千年,虽未尽复元气,却已可助你一臂之力。最好就在这三天之内,提前速成这门横练功法。蕴剑之前,先要强身,练体之事刻不容缓。不过这样的速成,也仅只这一次而已,除非你能寻到足够的天地元灵,助我恢复。” 庄无道顿时愣住,三天之内,修成‘牛魔元霸体’。这个云儿,难道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却见对方的眼中,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神色。即便此时在骗他,短短三日之后,自己也可知结果了,实在无此必要。 那么短短三天,自己就可拥有号称是刀枪不入,灵器难伤的‘牛魔霸体’了?那可是凌压这世间所有九成九以上武学的上乘功法,可与那女孩修习的‘破甲尖锋指’并驾齐驱。 依然是不敢相信,却隐隐感觉,是与这‘云儿’教他的那门蕴剑诀有关。 今日只修习了一个时辰,他就感觉自己的内脉,是隐隐刺痛,分外的难受。 “就不知剑主明日能否外出?我感觉到的那处磁元地脉,就在一百里外!” 庄无道皱眉,明天?明天就是他们这个还未真正立下字号的‘剑衣堂’,占据整条玉浣街的大日子。 可当思索片刻,庄无道旋即就又颔首:“那就选在明日!” 这次他缺席虽是遗憾,然而相比起牛魔元霸体,还是后者重要些。有颜君与那位黄大先生为后盾,应当也无什么凶险。 在那些人弄清楚史虎几人是到底如何身死之前,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自己仅仅只出城三日,应当无恙。回来的时候,正可赶上那小笔。 那云儿闻,唇角旁顿时透出满意的笑意,继续说道:“还有那形意六合与大摔碑手,我已经看了。与我记忆中的大略想仿,只有一部分内容没有,那注解也不对。果然是已经在天地大劫中,失去了真传。稍后我会将演示给你看,你日后可将这两套拳,与降龙伏虎一起修习。” 庄无道皱眉不语,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开口:“这两门拳法,难道定要修习?” 顶尖的武道,只需修成一门就可。明明一个月甚至二十天内,就可踏入练气境,却偏要因此延迟。庄无道实在有些不情愿,也受不了实力大幅提升的诱惑。 他不但想在三月之内,成为练气境修士。更想把这个境界,真正稳定下来。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玄术神通 > 那‘云儿’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反问道:“剑主你曾可听说过本命玄术?” “本命玄术?” 庄无道摇头,“有听说,没见过。” 按经典中的说法,是威力极大的术法神通,需得在练气境前将一门武学,推至入门境界。 然而极少人可修成,就比如他的降龙伏虎,就需修至‘龙吟虎啸’。 可能是欲秘而不宣,武馆那些书中语焉不详,他与修士接触也少,难知详细。 ‘云儿’思索了片刻,然后直接探手一拉抓住了他的臂膀,猛力一拉。 庄无道只觉脚下猛然踩空,身躯往下栽落。正当他心惊之时,却见眼前已换了一片天地。 不再是那满布五彩氤氲之气的空间,而是立足在一处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 ‘云儿’就站在他身旁,往前一指:“你仔细看那边!” 庄无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恰见一个面貌清隽的青年,正摆着一个玄奇异常,松松散散的拳架,傲立于半空中,一身白衫,气质飘逸出尘。 不过在此人身周,赫然有数百道剑光,不断的闪烁流动,来回穿梭。 隐隐看出,那些剑光都有人御使。只是这些人,都以身化虹,根本无法望清其身影。 而此时所有的剑光,都是指向那负手而立的白衫青年。却被一股股莫名的力量阻止遮挡,始终无法近身,只见那气劲冲荡,引起下方一阵阵的海啸。 白衫青年的唇角处,渐渐溢血,面容苍白。 可随即庄无道就见此人,忽然间拳势舒展,一瞬间仿佛把天地囊括。然后刹时间这片空域定格,整片大海,也不知多少万里地域,都在这时彻底陷入了停滞。 不止是游弋于空的数百道剑光,再无法动弹。就连那掀起的巨浪波涛,海中游鱼,天空云雾,云中飞鸟,也都被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防止这片天地间的时间,被彻底停止了一般。 这万里内的绝对静止,大约维持了数息。那青年就再有了动作,双臂抱环再一收一震。整个天地,顿时爆裂。无论是那些剑光中的虹化人影,还是深海中那些潜伏的万丈巨兽,都是浑身炸开。血光飙洒纷飞! 待得这青年附近再次恢复正常时,整个肉眼能望见的大海中,赫然已再无一个活物! 只有几道剑光残存,狼狈的向远处逃窜。 庄无道的心神,此时是震撼莫名,久久都无法恢复过来。 传闻中的仙人,力可移山倒海。然而眼前那个青年,却远远不止是如此!使那广阔海域彻底定格时的滔天气势,可说是将天地山河,都放在掌中戏耍揉捏! 难道那位,就是传说中的仙? 待得他终于清醒之时,才发现那片无垠海洋,已经不见了踪影,自然也不见了那位刚屠戮亿万生灵的白衣青年。周围处依然是彩雾缭绕,也回到了最初的这个空间。 云儿也静静立在他身前,静静等待着。 庄无道深呼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心绪,而后好奇问道:“那人究竟是谁?可是已到了仙人之境?方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名唤凰劫,是在你之前,是轻云剑的第一任剑主!” 那云儿不知为何,此时眼神中竟略有些惆怅:“刚才你所见,乃是轻云剑记忆中的影像。凰劫晋阶仙王后的第一战,光明剑宗四百剑仙,几乎全军覆没,仅仅只有一人安然逃回。此战结果,当时震惊天下,煊耀一时的光明剑宗从此一蹶不振。而凰劫当时施展的,就是他的成名大法——命无双,阴阳乱!” “命无双,阴阳乱?” 庄无道一声低吟,眼里是异光闪烁:“这是本命玄术?” 竟有如此浩瀚之威! “正是!” 云儿微微颔首道:“本命玄术,又唤本命神通,本命无双。你当知人之体内有九灵窍,全数开启,才会拥有自己的内天地。而修士练气,筑基,金丹,元神,练虚,合道,归元,大乘八境,加上那登仙境,每一个境界,都可冲开一处灵窍!” 庄无道凝神倾听,不敢错漏云儿语中任何一字,见识过了那凰劫‘阴阳乱’的威力,已不由得他对这所谓的‘本命玄术’不上心。 使天地定锁,数百剑仙毫无还手之力的陨落,那张亿万生灵血爆而死的画面,此时早已印入他心灵深处,再无法忘却! 心中暗想,无论是本命玄术,本命神通还是本命无双,都离不开本命二字。料来必定是与自己的性命根基有关。 果然就听那‘云儿’继续道:“而每一处灵窍贯通,都可凝练自身血脉,提炼元气,形成一种自己的本命玄术。是将自己修行有成的一种武决道法,融炼刻印入到自己的元魂血脉之中。以自己的性命心血修持的法术武决,远胜过寻常的道法与武道。不过这本命玄术,也非是普通修士可以掌握,条件大多都是苛刻之至。就譬如你修炼的降龙伏虎拳,也能形成本命神通。不过却需在练气境界之前入门,能将两种拳法合一,发出龙吟虎啸之声,达到第一重天境界。那时一旦练气境灵窍开启,就可形成一式名为‘龙争虎斗’的本命玄术,威能不弱,甚至可越阶瞬杀普通练气二重楼修士。除非是对手也有同等级本命玄术抗衡。” 庄无道一楞神,忖道原来如此!他只知宗门对那些能在练气境之前,将一门一流武学,推至一重天境界之人重视异常,更时常三申五令。却不知这其中,有这样的关窍。 龙争虎斗,越阶击杀——这岂不是说,自己在练气一重楼时,就可比肩甚至超越练气二重楼的修士? 心中这一刻,不禁是庆幸万分。若非是这名唤‘云儿’的剑灵少女,若非机缘巧合,接触到这口破烂朽剑。自己多半就是急于求成,懵懵懂懂,在降龙击初窥门径之后,就踏入至练气境界,错失了形成自己本命玄术的机会,最后泯然于众多修士中。 “然而即便是本命玄术,其实也有高下之分!大约分有一到九品,四品极绝、三品超凡、二品圣灵、一品遮天、然而那一品之上,还有传说中的无上、开天两个层次。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十一个等次才对。” 那‘云儿’说着话,就见庄无道以期冀的眼神投注过来。然而她却摇了摇头,彻底粉碎了庄无道的期望与念想。 “降龙伏虎虽然不错,然而练成之后的本命玄术,最多只是第五品。形意六合稍胜一筹,拳法入门之后的‘六合神意’,可列入到四品极绝。至于大摔碑手与牛魔玄霸体,乃是最绝顶的功法,可直指仙境。前者乃大猿王成名之法,小成时的‘开山裂石’,是三品超凡层次的本命玄术。一旦能修到仙境大成大成,就可修成第一品遮天一级的‘翻天覆地’,牛魔玄霸体我还不知,不过成就当不在大摔碑手之下。极致之时,可至万刃不能伤,万法不能加的境界,无视一切。” 庄无道还是不解:“可是这与你要我兼修形意六合拳与大摔碑手,又有何关联?按你所,一个灵窍,应该只能容纳一门本命玄术才是。” “话是如此不错,然而这本命玄术,其实也可取长补短,融合为一,兼采众家之长。前提是你能将数门武道术法一起修成。” 那‘云儿’一笑道:“形意六合拳的神意一体,牛魔玄霸体的霸体罡身,大摔碑手的开天裂地之威,降龙伏虎的龙虎合一。这四者融汇结合所形成的本命玄术,才可攻守兼备,超出任何单一一种。” 说完之后又凝声道:“再有我教你的蕴剑诀,乃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剑修功法!除了可蕴养至强至锐的剑气之外,更可打开人体中的一些伪灵窍!” “伪灵窍?” “正是!人体之中除了那九大灵窍之外,还有一些次一等的窍穴,本修士命名为伪灵窍。数目应该在三百到三百六十之间,历经七劫,也无人能全数探知。具体的位置,也都被当世各大宗派势力,视为门中禁秘,绝不外传。所以散修的实力,往往都不如宗派修士。而即便是我,历经十二任剑主,知道的伪灵窍位置,也不过只有七十之数而已。伪灵窍大小不等,能够容纳的玄术等阶也有差别。不过一但形成伪玄术,威能一般都是略低于真正的本命玄术两到三成而已。而你修行的这门蕴剑诀,恰可在练气境之时,助你打开两处伪灵窍!” 庄无道不禁扬了扬眉,如此说来,这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看来他是非学不可了! 心中也有明悟,一门本命玄术与两门伪玄术。他修炼的那门降龙伏虎拳,看来自始至终,都不在这云儿的计划之内,可有可无。 接着却又想起了那个名叫凰劫的白衣青年,还有那诛杀天地万里生灵的一击。 “我还想知道,凰劫的那式‘阴阳乱’,又是什么等级的玄术?” ‘云儿’诧异的回望了庄无道一眼,然后淡淡道:“那是无上!世间无二的无上玄术!阴阳乱中,哪怕同是仙王,也逃脱不得!” 庄守心中一悸,又继续问到:“那么我可否修习?” “倒是可以!不过很难,几乎不可能完成!” ‘云儿’先扬后抑的解释:“要练成这式‘阴阳乱’,光是入门,就需将天地阴阳大悲赋,练至三重天境界。你当知晓,那牛魔元霸体若无我助你速成,剑主你想要修成,至少要二十年的时光。大摔碑手也同样如此。无我指点关窍,剑主也需三十年以上的浸淫,才能小成。而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修行的难度则更超越这二者的百倍!”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如梦初醒 > 当庄无道再次苏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时分。那口朽剑,依然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是抱着自己情人,抵死缠绵一般。那剑鞘之上,隐约还有他熟睡时流下的唾液痕迹。 庄无道面上微红,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心里是格外庆幸,自己是独居一房。不然被自己那些兄弟看见了,必定会被笑话。 “奇怪,居然是神清气爽,一点都不觉疲累——” 昨日梦里‘云儿’解释了什么是本命玄术之后,就开始为他演示武学。 最开始是降龙伏虎拳法,从降龙击开始,到最后的龙虎交汇,都一一在他面前演练清楚,讲解拳法的要点真义。 那时庄无道才真切的感觉,二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巨人与小孩,宗师与学徒的区别。 同样是十二式降龙击,在‘云儿’的手中施展,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一套拳法。是无比的赏心悦目,更凶猛凌厉到了可怖! 那时的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套拳,居然还能这样使用。 之后是那大摔碑手与形意六合,前者是直来直去,走刚猛路线的拳法。少有变化,却力量十足。而后者,则是仿天地间六种灵兽的搏击动作与神通所创,姿势颇是难看,同样是直行直进的拳法,讲究的是心与意合,形与神合。 按照‘云儿’的说法,这套拳其实更适合战阵,可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没有什么可以比较,庄无道无法知晓洛轻云在这两套拳法上的造诣究竟如何。 却知自己此刻若是与其交手,即便同等境界的修为,自己也挡不住哪怕一招半式!每一式拳法的讲解,也都详尽无比,将每一个架势,都‘剖解’开来,让他看得清清楚楚,了然无疑。 四套武学,只唯独牛魔玄霸体,‘云儿’并未详尽解说。反而是又教了他十几个奇怪的姿势,名唤大衍诀。可以配合蕴剑诀修行,据说效果更佳。强身健体之能,也远在那套伏虎拳之上。是使他在三月之内,修成大摔碑手的关键。 那些姿势,都极其的复杂。身体四肢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需分毫无差,要求接近于严苛。 庄无道即便有过目不忘之能,也依然用了整整半日,才记下这十几个姿势。 一夜时间,倒有大半的时间,用在了这套炼体术上。仍旧无法记全,整套‘大衍诀’只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只能等他第二次入梦。 庄无道学的用心,也非只是单纯的记忆而已。他一向便喜欢思考,而这一生中最遗憾的,则是没有名师指点,只能自己摸索。 在他眼中看来,这剑灵‘云儿’在武道上的造诣,只怕是远胜与任何的武道大家!有这等样的机会,庄无道对‘云儿’所说的每一句,自然都是潜心去体会,一边记忆,一边试着与自己原本的武道印证。每当‘云儿’教完一套拳法之后,他也会照猫画虎,自己练习个两遍,加深记忆。 如此一来,心神上的损耗,自然也非同小可。庄无道本来已经做好醒来之后,一整日精神萎靡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当他再睁开眼时,却无半分的疲惫之感。没到精神健旺亢奋的程度,然而这一梦之后休息的效果,质量也毫不逊色于平时睡眠。 这口轻云剑给人的惊喜,简直是层出不穷。 庄无道原本还存着几分防备警惕,担心这剑中所谓剑灵。其实是积年老魔。趁他不备,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借他之躯夺舍重生。这样的事情,越城中流传那些神话志异中,也不是没有记载。 所以庄无道始终是小心翼翼,对那‘云儿’绝不敢全然信任,防范着对方夺舍这一天的到来。在越城的最底层挣扎,厮混于市井,使他对任何事物,都本能的怀疑。 然而此时想来,他对这‘云儿’的来历与手段,到如今都是全然不知。即便想要防备,也不知该从何防起。 经历昨夜一梦,这样的心思就又更淡了几分。至少那剑灵‘云儿’传授自己武道,是真心实意。若只是为‘夺舍’,或者别有用心,似乎无需如此。 “也罢!懒得管她,即便真是夺舍,那也只好认了!” 那‘云儿’教他的诸般法门中,唯一有些可疑的,就是那蕴剑诀与大衍决。 登天之途已经被那剑灵‘云儿’摆在了他的脚下。总不能因为但心还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夺舍什么的,就这么放弃,因噎废食。 此时庄无道的心里,也完全就是‘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情。 一日两夜,连续两个梦境。这轻云剑中的剑灵,已经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只需跨过去,就是那精彩纷呈,他十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世界。 只需能见识过了,哪怕是死也甘愿—— 可能是梦中太过专注,庄无道醒来之后,依然是有些懵懵懂懂。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云儿的身影。 ——十二式降龙击,降龙伏虎,大摔碑手,形意六合,还有那大衍决。就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内来回游走着。 一双手也如抽筋,在不断的比划着。每有所得,心中都欣喜莫名,乐得手舞足蹈。尤其是十二式降龙击,他本身就有基础,此时回思,越来越觉神妙,那‘云儿’已把这套拳法,推升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庄无道甚至都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完成的洗漱。整个人如毫无知觉的行尸走肉,本能的按照往日动作。心神则依旧沉浸在云儿昨日教授的这三套拳法中。 只是依稀感觉,这间被他们当做据点的四合小院,比之平常热闹了不少,似乎多了十几个生面孔。另还有几位,稍稍有些眼熟。 庄无道却没去在意,此时在他的眼中,无论是熟人与陌生人,都无什么太大区别,分不走他丝毫的注意力。 直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庄无道的耳旁响起:“秦锋,你们这位庄大高手,似乎也太不瞧不起人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将我们兄弟放在眼中?这副堂主还没影呢,就这般大的架子?” 庄无道皱眉,意识从那接近痴狂的状态退出。而后就见一个小山一般的人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高了他至少三尺身位的大头,正居高临下,面色不善,一脸气恼的俯视着自己。 而秦锋就在一旁,面上全是头疼难堪之色。 “你是,王五?” 只一眼,庄无道就认出了这人。实在是对方的体征太过特殊,令人不记忆深刻都不成。 肉山王五,人如其号。身高九尺,体胖如山。体重具体是多少旁人不止,只知此人的身宽,普通人需得并排四人,才能勉强与之媲美。 也是玉浣街上的一霸。本身是练髓境的武者,手底下还有六七个兄弟,垄断了街上的猪肉生意。仗着一身无人能及的体重,兼修着一门撼山锤,一门穿影手,无人敢惹。可说是整条街上,唯一能正面硬撼的人物。 庄无道一年半前刚入练髓境的时候,也想插手猪肉这个行当,与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结果吃亏不小。全靠着人手众多,才能勉强在这位面前全身而退。 他的降龙击,固然是威力不凡,然而打在这人一身肥肉上,连给对方挠痒痒都无法做到。 论到对降龙伏虎的克制,还要更胜过史虎的‘金甲玄罡’。 视线在眼前几人身上来回梭巡,庄无道眼神茫然。发现此时汇聚在这小院的练髓境,远不止是这‘肉山’王五一人。还有两位,都是玉浣街上的熟人。 最后当庄无道的视线,在秦锋身上定住时,才猛然恍悟。后者则是无奈苦笑:“今日请王五兄弟过来,是为共商大事。记得昨夜,我曾与无道你说过来着?” 庄无道仔细回思,发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时他急于入梦,再见那剑灵云儿,心不在焉,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以他们这二十几号人的实力,要想吞下整条玉浣街,也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秦锋要竖起立号,那么联手合并这几家玉浣街的小型势力,是最佳的选择。彼此间知根知底,多少有些交情。 秦锋接着又道:“王兄方才朝你打招呼,结果无道根本不理不睬。于是王兄恼了,说你瞧不起他。” 庄无道愕然,而后也觉尴尬,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当下是真心实意,朝着那王五深深一礼:“王兄,方才无道是有事入神,绝非故意。今日是我错了,向你赔个不是!” 那王五却一声冷哼:“我看你不是错了,而是故意要给我王五脸色看!听说你最近修为进展不小?事隔一年不曾交手,就不知你拳法到底如何了?可有资格,在我王五之上?” 竟是直接就伸展出肉呼呼的巨手,向庄无道抓了过来。他虽是体胖,那手却如穿花之影,快到让人生不出反应。 庄无道毫无防备,不过身形此时却本能的向左一个滑步。龙行虎步,轻轻松松,就避开了王五的巨手。 那王五一声惊咦,目里讶色闪过。就又直接变掌为拳,似重锤横扫。 庄无道却再次想也不想,就往前一跨,身影巧妙至毫巅的闯入到了王五的怀中。而后就这么把一双拳头,印在了王五的胸前。 震龙! 巨力反震,口中微甜,庄无道连退三步。耳旁却听得一声轰响,抬目望前,只见那王五,竟是抛飞出了三丈之外,把一堵院墙,彻底压垮。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戏耍王五 > 小院之内的几十人,顿时都鸦雀无声。视线在庄无道与依然道在地上王五二人间来回穿梭着。区别是秦锋等人,是意外后眉飞色舞。而王五带来的几人,则是茫然不知所措。 庄无道也是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双手,刚才根本就来不及思量,只按照自己武者的本能行事。那时也恰好在揣摩着那十二式降龙击,于是就顺利成章的使用了出来。 依然是与以前并无差别的一式撼龙击,改变的只是步伐配合,与发力的时间方式,在最后用了些六合形意中的挑劲。战果却是他往日避之唯恐不及的王五,仅仅一拳就被他击飞出去—— 正在发楞,那三丈外因院墙坍塌而烟尘弥漫处,猛地传出了一声怒吼。 “庄无道!” 王五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整个人如高速冲击般的犀牛,往这边冲击了过来。身如巨山,每一踏步,都可使地面震上一震。 庄无道也倒吸了一口寒气,只有此时直面这王五冲击的他,才能真正感手到那巨大身躯所带来的压迫力。 也第一眼就知绝不可直撄其锋!真要以硬碰硬,他庄无道多半是筋骨碎折。 于是毫不犹豫,庄无道就开始后退,却非是一条直线,而是施展开那龙行虎步,脚步身影皆忽左互右,不断的晃动。使那王五的巨大身躯,也不断大幅度的摇晃,左右难定。 恰好到退至身后院墙之时,那王五的下盘,就已开始松弛,脚下的步伐渐渐不稳。 庄无道的目中,亦是精芒微闪,强忍着笑意。猛地一脚蹬住了身后墙根,身影借力悠忽间止住了退势,往前疾冲。 那王五的目里,也闪过了一丝后悔惊惧。不过到此时,却已无法停下冲势。只能把双手,如狂风暴雨般的往前打出。穿花掠影,只是一瞬,就是连续数十道掌影。在密布身前,不但将自己的下盘彻底护住,配合那身躯冲击之势,更是势沉如山。 庄无道却全然不惧,在千钧一发之时,猛地探手,抓住了王五的一只手臂。 十二降龙击之擒龙! 是降龙击中,唯一的近身擒拿技,不过一旦被抓住,基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其实他本没有这么容易成功,却只因王五要护自己下盘,那穿影手的掌势实在是太容易预测! 就在抓握住王五手臂的刹那,庄无道便立时用锁死了王五手腕关节,按住了腕脉。如握巨蟒,一瞬间提尽了全身之力,而后一提一震。 王五的浑身关节,都发出了‘咔嚓嚓’的声响。庄无道力量不足,到底还是不能将他的浑身的关节,都震得脱臼。然而整个人却因下盘不稳,被庄无道反过来借他身躯冲力提起,向后猛地摔出! 几百斤重的身体在空中翻滚,连续打了十几个旋,飞跃十丈后才落下。这次却是砸在隔壁的院落,又将一面墙壁压得垮塌。 幸亏那处无人,没人受伤。只有大片的烟尘散开,还有王五那狼哭鬼嚎般的声音:“庄无道,你你娘的给我记着!奇怪了,难道你今日吃了春药,怎的这么生猛?” 却因摔得太重,一时半刻爬不起来。秦锋是忍俊不已,强忍着笑意。而另两位炼髓境武者,却是带着几分戒惧忌惮的,望着眼前。 庄无道则是若有所思,同样是一套拳法,却因使用的方式技巧不同,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战力。 他还是昨日的庄无道,那降龙伏虎,依然只能做到十二声龙吟。然而往日里将他克得死死的‘肉山’王五,却是连续两次,被他轻松的击倒。 却随即又感觉到两道凶光,正是来自于那雾尘中的王五。已经在翻身爬起,神情悲愤。 “日他个仙人板板,我王五今日饶不了你!” 庄无道一声轻叹,他虽是将王五击倒,可这降龙拳的杀伤力,却未能够改变,还是稍弱了些。连续两次,都只能使王五轻伤,对于这家伙而,根本就无需在意。 又不是生死之敌,不能动用那‘破甲锥’的拳套。一拳打在王五身上,只是不痛不痒。 若非是王五的体重太大,体力消耗大了一些,这王五耗都能把他耗死。 顿时间只觉意兴索然,再没有与王五继续斗下去的心思。却开始期盼起牛魔玄霸体速成之后,心中也渐渐灸热,急迫难耐。 “传说牛魔玄霸体一重天之后,就可拥有十牛之力。我也不求十牛,只需拥有四五头野牛的力量,也能一拳就让这家伙趴下——” 牛魔玄霸体能增人力量,那时一拳打出去,就绝不是这样的威力! 眼见那王五,又要作势扑来。庄无道却战意已无,也知继续战下去,就要伤感情。 先前王五挑衅,无非是想要争一争立旗后在堂口内的地位高下而已,而这时候,则是为了他的颜面,不愿丢人。 当下一声笑,拍了拍秦锋的肩膀:“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先避一避。这次我武道上进境不小,可能会在城外闭关几日,一时半刻,可能赶不回来。” 说完之后,身影就已疾穿出了院门。才刚走出这条小巷,就听身后面,那王五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咆哮声。 当庄无道走上街道时,却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真的要按那剑灵‘云儿’的吩咐,赶去城外找到那处‘磁元之地’?牛魔元霸体,真能够速成?是真是假?梦中的‘云儿’,又是否能信任? 只思忖了片刻,庄无道就不自禁的撇了撇唇角。他果然还是抵受不住那绝顶武学功法的诱惑。 哪怕那‘云儿’真是有所图谋,对他心怀叵测。这个陷阱诱饵,也是香甜到让人无法拒绝,即便上当也甘之如饴。 三月之后,就是宗门大比之期,练气境之后的本命玄术,更关系重大,自己其实根本就没得选择。那还需犹豫什么? …… 按‘云儿’的说法,她测量出来的磁元汇聚之地,就在他居处东南一百二十里外。 越城附近,一百里地域之内都是安全。所有的猛兽,都已被清除。那些高阶的兽类,除了兽潮那几日,也不会主动靠近越城。 不过在一百二十里外,就稍稍有些凶险了。即便是庄无道这样的炼髓境,一个不小心,也可能伤在兽口中。 身处险境中修炼,也最是危险。所以需要人护法,驱逐靠近的凶兽。而论到关系亲近,自然是非马原林寒两人莫属。 两人修为差了些,却也是炼血境巅峰。只需一步,就可入炼髓境界。 二人联手,也可与以前的他战上七八十个回合,其实实力不弱。应付那些普通的凶兽,绝无问题。与他更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乞讨,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挨打,可以交托生死。 庄无道仍是不放心,从前日的战利品中,拿了四张钢弩,可以轮换使用。此外箭只带毒,是几乎见血封喉的那种。还有十天的食水与换洗衣物,那‘云儿’说是三日就可,却也未必就一定能三日赶回。 之后又按‘云儿’的交代,用那十二枚养气丹,加上一些银两,换了六颗下品的蕴元石。这是将整块的蕴元石切割好的石块,大约拳头大小,六角形状。 庄无道又是肉疼无比,不过昨日‘云儿’是慎而重之,想来这六枚蕴元石,作用必定是关键之极,不可或缺。 此外还换了些碎石,是蕴元石切割后的边角碎料,不怎么值钱,三五两银子,就换了整整三个大包。于是当三人终于出城时,身上都背着几十斤重的大小包裹。 庄无道常年在城外练武,有时候也会深入到原始丛林之内猎杀猛兽,以磨练自己的武技。对附近的地势,是熟悉已极了。而林寒马元两个,也是不遑多让。 三人施展开身法疾速奔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东南百里之外。 到了这里就需先休息片刻,在林中奔行的速度,也开始放缓。 在这处地带,已是一些猛兽猎食区域,危险频发,需要随时保持足够的体力应对。更需小心,免得一不小心,就闯入那些强横兽类的领地中。 野兽同样也可修行,吞吐月华,吸纳天地精气,积年累月,就可以开窍,能够在体内生成妖元,就可被称为妖兽或灵兽,可与人类练气境的实力相当,后者胜在技巧,前者则强在肉身。天一诸国,那些穷山荒岭,草原森林间。妖兽的力量,其实不弱于人类修士。 越城三百里范围里内,练气境的妖兽倒是不多。不过一但遇上一只。三人都很难活着回去。 一路无话,庄无道度量着自己已经到了距离越城一百二十里处时,就开始在周围四处转圈。 马原林寒二人,却是渐渐不解。他二人本来是心情振奋,在听秦锋几人商量堂口‘立旗’的大事,却被庄无道强行拖了出来。 原本以为庄无道是欲深入一次林原,在小比之前磨练自己武道。可这时看,怎么都不像是在狩猎野兽的模样。 林寒心直口快,直接便好奇问道:“无道,你到底在寻什么?”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磁元地眼 > “无道,你到底在寻什么?” 庄无道没打算隐瞒,一边行走,一边远眺着四周:“在寻一处元磁地脉,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 林寒一楞,与马原对视了一眼,依然是不知所以,什么叫元磁地脉? 都心中痒痒的想要回去,今天是剑衣堂立旗的大日子,事后必定要一干弟兄聚在一起,大酒大肉,海吃海喝的热闹一次。 不过此时没奈何,只能跟在庄无道身后,继续如无头苍蝇般,在林中转着圈。 不过庄无道也不是全无头绪,据说大多数的元磁地脉,都可扭曲附近的地势景致。常人在外不但无法目视,也往往会不自觉的偏移开路线方向,绕开元磁地脉。 只有到了筑基境后期的修士,才可能发现元磁地脉的位置。 若是只让庄无道自己来寻,哪怕是明知具体的位置,没个两三百年时间也休想寻到。 然而在他身后,还背着一口‘轻云’剑。自从进入到这片地域,这口朽剑就在剑鞘中不断的轻颤,微微发热。 庄无道心知肚明,这是剑灵在提醒。每接近一些,那剑身的振幅,都会增加稍许,而传来的热量也同样会有增长。 一步步的试探,一点点的接近,渐渐眼前出现了白色的薄雾,就仿佛是走入到幻境中。明明是只有几里方圆的地方,却变化万千。 就连林寒马原二人,神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他们已在这林中,走了百余里路,然而感觉还是在原地转圈。 庄无道最后也干脆闭上了眼,封闭耳目,只依靠轻云剑的指引,往前行走。 而后不久,就听马原一声惊咦;“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以前从没来过?” 庄无道这才睁开了眼,赫然只见一个小小的山谷,耸立在眼前。他们三人,正立在这山谷的入口峡缝处。 这里草木繁盛更胜于外,青翠喜人,不过品种却都极其稀见。庄无道算是见多识广,却也只认出几种,是练气养髓丹,养气丹这类灵丹必须的药材。 而在那山谷之内,更有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澎湃之力。他本身感觉不到,然而身后的轻云剑,自从进入此处之后。就再次如不见底的漩涡,大肆吸噬着附近的游离灵气。势头狂猛,更胜在离尘学馆之时的十倍! ——相较于谷内,他身后的这口‘轻云神剑’,明显是更令人敬畏之物。 “这就是磁元之地!” 庄无道目光闪动,而后决然跨入了进去。仅仅十数步,眼前的视野,就陡然一阔。 只见这谷内方圆大约三千余丈,那边角处虽植被繁茂、然而在谷内中央处,却是一块片草不存的白地。 更有一个十丈长宽的深坑,呈螺旋形状。深不可测,一眼望下去,只见是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到底。 庄无道正惊疑不定,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见马原与林寒,都齐齐破口大骂。 “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银子都被吸住了,老子就这么点私房钱!” 庄无道回望身后,只见二人身上背负的兵器,都齐齐嗡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拽着,要往那坑洞里飞去。 也不止是兵器,所有的银两铜钱,这些细碎的金属,亦都纷纷被那力量强吸而起。马原与林寒死命的压制,却反而使自己无法站稳,被巨力强行拖向了坑旁。 眼见是无法阻止,二人便果断将那四支百炼钢弩,还有那些箭只暗器之类全数放弃,这才将其余之物保住,重新站稳。 “这两个混蛋!居然随身藏了二三十两的私房钱,到底什么时候攒下的?” 庄无道心中暗骂,随即也觉头疼,这磁元之地他是找到了,可下一步又该如何?那云儿在梦里也没有跟他说,怎样速成牛魔玄霸体的法门。 下一刻,却只听耳旁,传来那在梦中幻境已无比熟悉的声音,宛如仙乐:“你运气不错,这里是元磁地眼,较之普通的地脉更胜一筹!” 庄无道微微一惊,猛然偏过头。就见那‘云儿’的身影,此时赫然悬飘在他的身侧。身影似虚似幻,仿似传说中的女鬼一般,却没什么阴深之气。 再看那林寒马原两个,竟然是对她全无所觉。 “剑主何需奇怪?轻云乃上古神剑,五劫前曾斩无数仙王仙君,本身亦具神通术法。此剑全盛之时,云儿若是不想让人看见,那么便是那些仙君,也难察觉。此时轻云虽因故重创,历经五劫迟迟不能恢复,然而所具神通之力,亦可瞒过寻常的练气境修士。” 那云儿语气毫无感情波动的解释着,又道:“此处土灵极盛,金灵稍次,所以云儿能借助此地之灵,将身影显化于剑外。只限灵气丰郁之地而已,不过他日剑主若是能够踏入到筑基境界。那时云儿无需借灵,当也可办到。” 庄无道恍然,原来这剑灵云儿,也不止是只能在梦中相见。 “早知是元磁地眼,也就无需人护法。此地封闭,错非金丹修士,无人能够进来。不过也是你这两个朋友的福缘。” 那‘云儿’说完,清冷的目光,也同时斜视了过来:“跳下去!” 庄无道顿时愣住,一阵无语。眼前这个深坑,也不知深度几何。方才那些弓弩兵器落入,根本就听不到回声。 就这样跳下去,真的没事?该不会是想要等他摔死,然后夺舍? ‘云儿’却面无表情道:“地眼就在这下方四十九丈,剑主你若是害怕,可以让我代控肉身。” 庄无道一声冷哼,伸手从马原林寒二人那里夺过了包裹,随口交代道:“你们二人在这等着,给我护法。十天后老子上不来才准离开,记得明年给我烧些纸钱——” 说完也不待目瞪口呆的两人开口说话,就突然跃身而起,跳入到了深坑中。 本来打算是用轻云剑,刺那周围的石壁,又或从那些凹凸不平处借力,慢慢的下去。 然而跳下之后,庄无道才觉不对。那深坑四周的洞壁,简直光滑到可以鉴人。 而身后的那口‘轻云’剑,也是忽然重似磐石,在剑鞘中跟本拔之不动。 庄无道正心中大惊,暗道上当之时。却忽然只觉下方一阵斥力,使他止住了跌势。竟是身影悬浮于空,慢慢的跌落了下去。 过不多久,感觉双足借助到了地面。庄无道往四周望,却是漆黑一片。脚下也无法站稳,身体似乎彻底失去了重量。 这下方却真是一点光线也无,庄无道把手摸入袖内,欲把随身的火折子取出照明,看看这周围究竟。那轻云剑却又在这时从鞘中飞空而起,悬浮在身侧。 满布朽痕的剑身之上,散发着清冷的幽光。不算强烈,却已将这深坑内,照的是纤毫必见。 庄无道发觉林寒马原两人掉下的长剑弓弩,此时就悬浮在附近半空。而这深刻也是上窄下宽,这最下方处足有五十丈方圆。 “这便是元磁地眼?” 除了此处那喷涌而上的斥力,其余一切,都与外面没什么两样。 庄无道的目光,随即又被最中央处,几滴金黄色的液体吸引。散着清香,竟诱得他生起强烈的食欲,想要将这些液体吞下。 这绝对非是从上方掉落之物,而是这深坑内本来就有。就不知这到底是何物,又能否使用? “此是地髓!由元磁地眼常年累月吸聚地气精华,凝结而成。可增善人之体质,对修士大有益处。只需三五滴炼药,练气境六重楼已下,就可直接提升一个境界。” 庄无道心中微惊,眼中顿时就透出了热切之意,居然是这等样的至宝! 三五滴炼药,就可使练气境六重楼以下的修士,直接提升一阶。那么似他这样的炼髓境的修士,又当如何? 却听那‘云儿’又冷然道:“可惜是时间太短,这元磁地眼形成,当不足百年。杂质未去,髓液不纯,服食之后,确可修为激增。然而体内根元,也必定因此不纯。终一生都难入元神境界。剑主你若想在修行道上走得更远,还是放弃的为好。倒是上面剑主的两位好友,可以服用此物。” 庄无道顿时就没了兴趣,不过仍旧问道:“此物能否助我速成牛魔霸体?” “自然是能,三滴便可,然而终生难入元神。” 庄无道数了数,此处的地髓,共有六滴之多。却又皱起了眉:“我不能用,那么他二人就可以了?这岂不是害了他们?” ‘云儿’闻不以为然:“剑主,我观这二人修行资质仅是五品。大了你两岁,也才只炼血境界。若是出生在资源丰富的修行世家,或者还有几分希望。可以眼下情形,他二人断难在二十四岁之前,修至练气境界。但若是借助地髓,倒有几分希望成为修士。所以我说这次,是他二人的福缘。到底如何,需由您自己选择。只是剑主终有一日,可为绝代仙王!那时长生逍遥,此时的至交,不过是人生中过客,最好是莫要太在意为好——” 说完之后,‘云儿’也不再与庄无道争辩。探手一指,那几个包裹就已纷纷解开。 六枚蕴元石飞出,在这坑洞内各据一方。庄无道那些边角石料,也似遵循着一种奇特的规律,散布在周围。 庄无道隐隐看出,这应该是一个灵阵,却无法知其究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云儿’。正想问下一步该怎办。就忽觉脑后被猛地一记重击,眼前立时一黑,头脑昏眩。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牛魔初成 > “好痛!” 当庄无道的意识,渐渐苏醒。立时就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自小就在街头与人打架斗殴,也没少挨过打。最重的一次,身上整整挨了十八刀,险险就没了性命。可即便是伤势最重的这一次,他也仍旧不在乎,能与旁人谈笑风生,事后也引以为豪。然而相较于此时体内承受的痛,那次简直可说是微不足道。 感觉体外就无数的千万斤重锤,在他身体上反复的碾压捶打,将他的身躯四肢胸腹,锤成了肉末血糜。体内的每一条肌肉,都是抽搐不止,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钻心刺骨,锐疼难当。 这一刻的庄无道,是恨不得自己能够再次晕过去。没有了意识,就不用承受如此疼痛了。 也就在这意念才起的刹那,后脑处就又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一敲。 庄无道的眼前是再次一黑。在陷入昏迷之前,心中是大骂不已。这个臭婆娘,到底在搞什么鬼? 前次是猝不及防,这一次他却清晰感觉。将他敲晕的元凶,正是那口朽剑。不出意料,必定是受那剑灵云儿的操控指使。 就在昏昏沉沉间,庄无道的意识又苏醒了几次。每一次醒来,都仿佛是置身地狱。想到传说十八层地狱中的油锅拔舌,痛苦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庄无道第七次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正身躯平躺着,只浑身上下略有些麻痒。可相较于之前,自然是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已经不痛了?” 庄无道愕然,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正四仰八叉,趟在这深坑底部。 周围的蕴云石,已经都碎成了粉末。那口轻云剑则依旧悬浮于半空,云儿此时盘坐在剑身上,仰头上望,神情寂寥的看着坑洞外的半边残月发呆。也不知怎的,透着使人异常怜惜的气质。 庄无道楞了好半天,那迷迷糊糊意识才逐渐聚拢。而后大怒:“为何要将我打昏?” 云儿仍旧怔怔看着夜空,直到庄无道不耐烦时,才低下头道:“牛魔元霸体速成非是正途修行之法,三日时光,就可抵人三十年苦修,近乎于直接改造肉身。过程痛苦,哪怕是金丹修士,也难以承受。剑主意志坚强,虽是远胜常人。然而此时终究还是凡人,不曾修持过神魂。云儿担忧天地元灵灌注之下,剑主霸体未成,反而元神创伤,为日后留下隐患。所以自作主张,请剑主勿怪。” 说话之时,云儿那清冽的目光,也落在了庄无道的身上:“或者剑主自觉,自己能够承受那样的剧痛?” 庄无道不自禁的,就想起自己先前几次苏醒时的情形。那种如坠地狱般的折磨,绝非是人所能承担。 此时回忆起来,也依然是心惊胆颤。记得最后几次,被敲晕之时,他心里居然是还有些庆幸感激。自然这些,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不好继续发作叱责,庄无道只好口里一声冷哼:“这次就算了,绝不可再有下次!” 用的是警告的语气,其实庄无道真正厌恶的,是那种被人操纵,任人摆布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云儿明白,谨遵剑主之命!” 从轻云剑上飘身而起,那云儿是嫣然一笑;“日后若遇到与今日一般无二的情形,必定事前会询问剑主心意。” 庄无道无语,不过却又感觉今日的云儿,无论神情语气,似乎都较之往日灵动许多,不复那梦镜中的呆板,居然会与他开玩笑。 旋即又意识到什么,庄无道的瞳仁忽然猛张:“这么说来,我的牛魔元霸体是已经成了?” 在这深坑之内,自己已经昏迷了三日?那牛魔元霸体,他已经是初窥门径,踏入到一重天境界? “自然是成了!”云儿颔首道:“剑主当有感觉,试一试就可知晓!” 说话之时,那葱嫩的手指再次随手一指。庄无道正心中警惕,防范自己会被轻云剑再次打昏时。就见那因斥力悬浮于空的暗器箭只,都纷纷被引动,向他爆射而来。 庄无道不由是大惊失色,那些暗器都是马原那家伙吃饭的家什,其中不少都淬有剧毒。至于箭只,就更是涂着可使猛兽当场暴毙的毒药。被这些东西射中了,那还得了? 偏偏此时他还是四肢酥软,浑身麻痒,动弹不得。可当片刻之后,那些箭只暗器射在他身上时,居然是毫无感觉,如蚊蚁叮咬。其实力道皆是不弱,每一根弩箭,皆不逊于练血境修士八成力量的一击,可在他肌肤上,却连一点白痕都不能流下,都被纷纷反弹而回。 庄无道也终于发觉,此时自己的体外,竟赫然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力障。不是修士的罡气,而更似这元磁地眼之内的元磁。 “这就是牛魔霸体!上古神犀开启灵窍之后,天生所具的神通之力。以土行之力为基,元磁力障护体。可刀剑难伤,万法不入。也不知这五劫内,到底是哪一位天纵英才,解析参透了这门神通,使人类修士也可修习。” 云儿语气赞叹,带着几分敬佩之意:“因是元磁地眼,所以这门功法的进境略略超出我的预期,你修成之后,练髓境中已难有人伤你。土行之功,也正可为你根本,确实超出了金钟罩不少。原以为五劫前的那一战之后,这天下间的英杰,都已凋零殆尽。如今看来,却是我想当然了,这个世上,依然是英才辈出。” 庄无道勉力站起了身,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足手臂。发觉那麻痒酥软之感,已渐渐退去。代之而起的,却是澎湃汹涌的气息,还有那潜藏在肌肉内,仿佛要爆炸开来的力量。 身材也有了些许变化,以前他修炼的是降龙伏虎,偏向于力量,敏捷则略略逊色,在修者中都是中上。身材颀长健美,浑身上下,也都满是虬结的腱子肌。 然而此时,却反而是有些‘退化’了。除了腰部六块坚实的腹肌之外,其余都与寻常人无二。比之以前,更略略廋弱了些。 不过庄无道却能清晰感觉,此时体内隐藏的气力,是何等的强横恐怖! 随手将身旁的一枚黑色淬毒的飞刀握在手中,两只手指夹住轻轻一扳,就使这枚精钢制成的飞刀弯折崩断。 庄无道在次怔住,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短短三日,自己到底增了多少力量,还无法准确测定。 不过却可确证,此时他的指力,至少是以前的三倍以上! 三日前的自己,可绝无法但凭指力就将飞刀彻底扳断。那时的他,身有三牛之力,相当于三头野牛的力量。增了三倍,那就是至少九牛以上—— 除此之外,身体四肢的灵敏度,也未受到太多影响。较之以前,似乎还有不小的增强。 力量与敏捷,从来都不可兼得。史虎修练金甲玄罡,体似坚石,力大如虎,然而动作却略显笨拙,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在他的绝地反击下,陷入濒死境地。 那‘肉山’王五也同样如此,哪怕是修成了穿影手这门功法,来补其不足。然而那身法步伐上,却依然有着不可弥补的破绽,使旁人有可趁之机。 牛魔元霸体却没有这样的缺陷,几乎是两者兼得。即便有些不足,也可忽略不计了。 “真不愧是最顶尖的武道法门!” 庄无道是喜不自胜,又试着按照那本《牛魔元霸体》武经上记叙的口决运劲于身。 浑身肌肉顿时紧绷,周围一丝丝的土灵则瞬时萦绕而至。迅速在他的体外,凝结成了一块块的石甲。 上古神犀,常以地气凝甲。牛魔元霸体同样也有此能,只是效果略逊而已。算是那磁元力障之外,第一层的防御。 除此之外,他浑身的肌肤,也变得坚韧硬化,富有层次。感觉较之那些兽类之皮,也不差多少了。三层叠加,的确是可以抵御兵刃。 庄无道已经准备再寻一套上好的灵器甲胄,那时就真可说是刀枪不入。 云儿这时却又淡淡一句,将他心中的兴奋之情,几乎彻底抹消。 “不过剑主这门功法,也仅仅只是修成而已。要运用自如,却至少需数年时光。天地元灵固然能助您速成。然而剑主要想彻底掌控这门功法,如臂指使,却反而要比其他人更为辛苦。” 庄无道本就是聪明人,此时被云儿略一提点,就已知晓其意。 按照武经中记载的窍决,牛魔元霸体入门之后,便可将元磁力障与身外的石甲,凝聚在身体中任何部位,使防御之力倍增。 然而此时的他,却根本就无力控制哪怕半点的元磁之力。不止如此,光是那暴增三倍的力量,自己想要彻底驾驭,怕也要数月之久。 不过有失便有得,云儿使他省了三十年的时光。有这些缺陷,其实不算什么。 眉头稍稍舒展,庄无道就又期盼的询问:“不知那天地元灵到底是何物?从何处可以取得?”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元磁地髓 > 眉头稍稍舒展,庄无道就又期盼的询问:“不知那天地元灵到底是何物?从何处可以取得?” 云儿闻却是失笑:“所谓天地元灵,顾名思义,自然是这世间根源之灵。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你们修士就可自行凝聚。不过修为至少也要到达仙君层次,千年积累下来,也最多只比我强上一些。再就是自然生成的天地灵物中,可能蕴有元灵。不过这个品阶的灵物,大多都是仙珍等级。剑主日后若是有这类灵物的消息,千万要知会云儿一声。” 庄无道面上赧然,大约听出了这剑灵语的调侃之意。 其实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因天地元灵这东西太过好用。仅仅三日,就使他速成了牛魔元霸体。若能寻到更多,岂不是可一步登天? 只需拥有足够的元灵,不止是牛魔元霸体,他连那门破甲尖锋指,也可轻松练成。 那个时候,他还需入什么宗派?哪怕是号称南方第一大宗的离尘宗,也大可不放在眼中。 说来他欲拜入离尘,就是为使自己能有名师指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修行功法与典籍。 而若说名师,这轻云剑的剑灵,只怕胜过任何天一诸国的修士。若说功法,云儿也似乎记得不少上古绝学。 仔细想来,也的确无需再去冒莫大风险,去闯那道业天途。 庄无道旋即却又微一摇头,宗派修士与散修,这二者能享用资源,可是截然不同。 只需能成为离尘宗内门初阶的练气境弟子,每月就可享用十枚养气丹,三十枚的易骨炼筋丹,还有数达五十枚的蕴元石。只是这常例的丹药,价值就高达四百两纹银,远高于外门。 而若是散修,即便是有钱,也无处购买那些精良丹药。 再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懂,修行界弱肉强食。但若是成为离尘宗的内门弟子,那么便是金丹境的盖世强者,也要顾忌一二,不会轻易向你出手。 所以三月之后的大比,他不但不能放弃,反而更要用心。拿生命去冒险就不必了,然而若有哪怕一线希望,就需全力以赴。 双手握了握,感觉到体内那澎湃之力,庄无道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不止一线的曙光。 元磁地坑深四十九丈,跳下来容易,上去时却有些麻烦。庄无道先是按照云儿的指点,把那几滴地髓用一个药瓶装好。然后就手持着轻云剑,在那洞壁之上,开挖处一个个坑洞。 这些石壁不但光滑,也硬实无比。不过此时庄无道,力量已是常人的百倍。而轻云剑此时虽不怎么锋利,却不惧断折。 往往三两下就可开凿出一个小坑,供庄无道踏足。仅仅半个时辰,就爬出了洞口。 然后就见马原与林寒两人,就盘坐在不远处,啃着带来的干粮。 见他从深坑中爬上来,二人神情都是如释重负。 “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整整三天,都听你在下面狼哭鬼嚎,好像要死了一样?” “简直是吓死人,还以为你这次多半上不来了。马原刚才就说,过一日你再不出来,我们就下去寻你,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当真有趣,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痛的哭爹叫娘。可惜秦锋几个不在,真是可惜了——” 马原也是幸灾乐祸:“记得某人一向是自诩硬汉来着。真不知你下面是遇到了什么,连娘亲都喊了出来。” 一边说,马原一边走到那坑洞旁,向下看了眼。依旧是好奇,庄无道在这什么‘元磁地眼’内的遭遇。也不解庄无道寻至此间,到底目的何在? 庄无道则是一楞,这么说来,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后,仍旧是痛吼了三天三夜?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瞬间庄无道有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以这二人的八卦性情,回去之后,必定会大肆宣扬不可。自己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哀声一叹,庄无道随即就又看向了手中那个药瓶,按照云儿的说法,这地髓只要元磁地眼中才能凝结。更需要有专用的器物才能保存。 而似他这样,就这么放在普通的药瓶内。最多只需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几滴地髓,就会变化为玉石。 可自己到底要不要,给马原林寒二人服食? 庄无道犹豫了半晌,仍旧是无法决断,最后干脆是不再去想。到底要不要服用这地髓,就让这马原林寒二人,自己选择好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在坑内昏迷三日,他真的饿了。 …… 在那山谷之内,又耽误了半日。直到第二天凌晨,三人才从元磁地眼中走了出来。 原因是马原林寒两个,终究还是选择了服用地髓。 “我马原之所以习武,只是想为自己讨一口饭吃而。胸无大志,什么修行长生,都没什么兴趣。只求这一生,能好吃好喝就可。有这样的机缘,怎能够错过?再说我们这青衣堂草创,只有你与秦锋两个练髓境,也实在是镇不住场面,今后我马原,也定可名震北城——” “不能成就元神?离你我都太遥远了。什么元神境界,从来都没听说过。天一诸界里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是金丹境界而已。我与马原,习武修行的资质都远及不上你,日后也难追上。若不用这地髓,只怕这一生,都到不了练气境界。其实这一生,只要能够筑基我就满足,能够活到二百多岁,儿孙满堂了。” 二人性情豁达,对服用地髓的隐患皆不在意,庄无道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其实那剑灵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地髓对他而,可能是剧毒之物。可对马原林寒二人来说,却是莫大的机缘幸事。 两人却要远比庄无道要好运,服用完地髓之后,既不觉痛苦,也不觉难受。打了半日的拳,把地髓中蕴藏的灵力,发散到全身,出了一身大汗,就平平淡淡的渡过。 修为并未立时提升到练髓境,然而马原林寒都兴奋的跟他说起,已方才经基本能做到练拳之时,体内血流有如铅汞。这是只差半步,就能凝血的征兆。 下一步,只需这两个家伙不偷懒。最多十日功夫,就可入练髓境界。地髓服用之后三年之内,修为都将突飞猛进。 走出了古外,庄无道又一路留下了几十个显眼的标记。元磁地脉,整个东吴国内应该都没几条,而更在其上的元磁地眼,庄无道之前更是闻所未闻。 牛魔元霸体入了门径,就无需再借助地脉之力,这处地方对他已经无用。不过只需把具体的位置卖给越城那些世家大族。定可狠狠地大发一笔,价值至少也是千两纹银! 凌晨出谷,回到越城内则恰好是辰时。从南门入城,庄无道三人都是松了口气,马原更是开心的哈哈大笑:“好在是赶了回来,不然日后要唤那庄同做首席师兄,被那家伙压在头上,那时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三天前进入元磁地眼时,他们用了整整半日。原本以为是已经与小比无缘,却不料出来时却容易得多,只短短几十步就出了磁力扭曲的地域,提早返城。 林寒也神情自负,手紧握了握腰间挂着的精钢长剑,一声冷笑:“这一次小比,你我怎么也要弄个前十回来。庄同那家伙的十几个跟班,在学馆里一向趾高气扬。这次不论如何,我都要狠狠踩下去几个,让他们得意!” 服用了地髓,他二人修为都有不小增长,此时都是信心百倍。两个都是从小与人在街头厮杀,经验丰富,对寻常的练髓境并不怎么畏惧。 庄无道这时却只觉是浑身别扭之至,肌肉发力与身体四肢的动作,始终无法协调。这种情形,从他爬出那个元磁地坑时,就已开始了。刚才在林中全力奔跑时,更险险几次差点撞上了树木。 本来娴熟之极的‘龙行虎步’,此时施展起来,却较之初学之人还要不如。力量速度都是增加了不少,根本无法自如控制。 不过要想胜那庄同,应该是没什么难度。 他这个月,原本是打算将首席弟子的位置让出,免得为自己招灾惹祸。 然而从颜君那里,得知有离尘宗修士巡视的消息之后。却又改变了心意,这个位置,自己不妨再坐上一阵。 离尘学馆的小比每逢单月一次,现在可先看看风向再说。两个月后,若是势头不对,那时再把这首席的位置让出去也不迟。 庄无道又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红衣女孩,也不知此女,今日会不会参加? 他现在虽修成了牛魔元霸体,同样是顶尖武学,却断然不可能是那少女的对手。 一个是一夕速成,甚至连自身力量都无法控制,一个则是浸淫了十数年之久。二人间的差距,想也可知,不可以道理计。或者几年之后,才有几分希望。 而恰在这时,庄无道忽听得旁边,马原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好漂亮的妞儿!要是能与这样的女人风流一夜,老子是死也值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北堂婉儿 > 庄无道向前面望,才发现他们几人,不知觉间已经行到了松江河畔。 越城最早是倚河而建,不论是挖出来的矿石,还是每日城中消耗的粮食,都是要通过水路转运。这条松江,也是越城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安全渠道。 之后城市扩展,也是自然而然,就将这段松江河道包裹在内,被河流分割成南北两城。而整个城中,也有着数百余个渡口码头。 马原目光眺望之处,就是其中最宽大也最是繁忙的一处。此时那岸旁正立着一群人。看穿着衣饰,都是身份不俗,非富即贵,却莫不都是神情肃然恭谨。 而其中为首的一位,就赫然是庄无道几日前见过的那位红衣少女。那边的众人都是微躬着身,只唯独这少女是昂着头,负手傲立。 “这女人是谁?以前从没见过。越城中出名的十大美女,并无其人啊!” 林寒也是双眼发直,口里啧啧有声:“你们瞧这气质,明明是身份不凡,颐指气使的大家小姐,性情也多半是心高气傲那一类,却偏又给人纯真出尘之感。当真不可思议!相较起来,你我以前见过的那些美女,简直就是庸脂俗粉了。” 庄无道却莫名的只觉心中一松,看这情形,那群人多半是在这里,等候迎接某位大人物。 换而之,今日的学馆小比,这红衣少女必定不会参加。少了这位强敌,那么今日就只需应付一个庄同就可。而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渡河,赶在已时小比开始之前返回学馆。 此时河中还有一艘高达八丈,共分有五层的巨舟,正渐渐靠岸。 庄无道已收回了视线,这些越城中权贵人物的动向,暂时都与他无关,也没什么兴趣。马原却有些恋恋不舍,被庄无道两个人强拖着,这才挪动脚步,几乎一步一个回头。 就连林寒,最后也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似你这样的色中恶鬼,迟早有一日要毁在女人的手里!” “那又如何?若是真有女人,能将我毁掉,那也是我马原心甘情愿。这等倾城倾国之色,等闲难得一见,错过了这次,不知何时才能再遇。真恨我马原,没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无缘一亲芳泽!” 马原正唏嘘感叹着,接着却是惊呼出声:“嗯?不对!” 不用马原提醒,庄无道就已感觉到那骤然勃发的危险气机,还有兵刃声响。蓦然回头,就见那巨舟之上,正有一个紫袍中年,在众多随从的左右护持下,走下船梯。 而真正使他心惊的,却是船梯的两侧。两个黑色的人影,忽然从水中突拔而起。银白色的璀璨刃光,直指那紫袍中年。 同时岸上的人群,也同样有几人破众而出。势如迅雷,直扑船梯方向。 也直到那四口匹练似的分水刺临近之时,那些随从护卫,才纷纷反应过来。纷纷抽出了兵刃,有如人墙般将紫袍中年护在中央。 然而当分水刺击至,却见是血光纷洒。这些护卫,甚至都不能阻挡这四道刃光片刻。只一个眨眼,就陆续有几个人或延后洞穿,或身首两段,被强行破开了人墙阻隔。 而在那岸上,几个扑出来人影,亦是势如疯虎。刃光展动,所过之处非伤即死,将那船梯牢牢的堵死。 更有十数个铁丸,被抛飞到了空中。凌空爆炸,无数的钢针,如疾风暴雨般的向四方激射。隐然是将那船梯的前后左右,彻底的堵死! 而就在那紫袍中年的性命,已危如累卵之际。巨舟之内,却传出了一声冷笑。 “胆敢行刺城主,你们这是不想活了?果真就如家主所料,尔等要在这时兴风作浪。幸甚!幸甚!若是我北堂苍绝再晚回个两三日,这越城说不定要被你们掀翻了天——” 话音那时,那船梯上就赫然一条条的藤木拔地而起。盘旋缠绕,将紫袍中年的身影护在其内。 那四口分水刺击在藤木之上,竟是刺之不入,只激起了漫天的木屑。 庄无道也发觉那两个黑衣人气势明显一窒,那凌厉的杀气,瞬时间消退无踪。 一击无功,就立时借力暴退,欲再次跃入水中遁逃。而岸上的几人,也是第一时间,就向四面散开。 那苍绝的声音,却又一次响彻数里:“宵小鼠辈!在我苍绝面前,你等逃得掉么?” 须臾间有数十道风箭从那巨舟中激射而处,连续不断的斩入水中,激起滔天水浪。 隐隐可见水中有血液上飘,不过那两个黑衣刺客,却再不见了人影。不知是死是活,也不见尸体浮上。 反而是岸上,周围的货仓之内,突然冲出百余个铁甲武士,把这码头所有能逃遁之路,都死死封锁。 其中一个杀手见势不妙,干脆是破釜沉舟,转过身往那红衣少女的方向扑去。 却还未曾靠近,一个绿裙妇人就身影一闪,立在了少女身前。一道黑色鞭影挥出,与那直刺过来刀光纠缠。绿裙妇人轻描淡写的一扯一带,就使那长刀脱手,抛飞于空,而鞭尾处则如一条毒蛇,将对手的咽喉洞穿。 而红衣少女则自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立在原地,不曾有丝毫动作。唇带浅笑,连一斯表情变化也无。 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能使她惊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 而半里之外,马原却都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苍绝,难道是北堂家的那位北堂苍绝?练气十一重楼,号称越城中第二高手那位?” 林寒也面色发白:“多半是了!那些人,只怕都有练气境的修为,两个水里的刺客,至少也是练气六重楼。除了北堂家这一位,谁能有这样的声势?人还未露面,只是几句话,就让这些人放弃刺杀?那藤盾术更是二阶灵法。非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不能施展。” “刺杀越城城守,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量气魄?” 那马原已经想到了更多,目现出惊骇之色:“这越城,怕是又要乱了。无道,你可还记得六年之前?” 庄无道神情也极是难看。六年之前的那场变乱,他怎不记得? 城中十几个大势力互相争斗,以至这越城城内是血流成河,有无数的人死于这场变乱。 那时占据了各处街道码头的小帮派,也大多被卷入了进去。其中大半覆亡,剩下的部分,亦是元气大伤。否则也无他与秦锋二人的出头之机。 当时不知缘由,后来才隐隐知晓,是因东吴国王突然驾崩,引致诸王夺位。越城内没有了官府制约,所以局面彻底失控。 也有诸王争斗之因,仅越城每年的矿税,就占据了东吴国内税赋的三成。一旦能拿下此城,那就等于是胜券在握。也因此那场变乱,格外的残酷。 不止是底层,就连那些传世数百年的豪族,也有几家彻底覆灭,族灭人亡。 而北堂家就是那时崛起,成为城中第一世家。 据他所知,越城的城主,一向都是由国君亲自选拔任命。不过权利都极小,多年来已被城中各方势力架空。然而本身却因代表着东吴朝廷,是国君亲信之臣,所以地位尊崇。 有人胆敢在城中刺杀,就必定代表着东吴国上层,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故。 皱了皱眉,庄无道并未答话,而是蓦地加快了脚步。 “想这么多干什么?我只知现在我们再不离开,只怕就再走不成了!” 马原二人这才如梦初醒,那两个潜入水中的黑衣刺客,此时还不知死活,又是城主遇刺这种大事。以北堂家的霸道,定然是要暂时封锁河道,搜查可疑之人。也只有抢在封河之前离开,才能避免麻烦。 他们三个倒是身家清白。在越城混迹多年,有根有底,不惧搜查。然而若是为此耽误了学馆小比,岂不可惜? 当下也再不说话,紧随在庄无道的身后,马原更是再不敢看那红衣少女哪怕一眼。 以北堂家的家势,那少女是他可望不可及。若是知晓他方才心有猥亵之意,他马原多半是下场凄凉,都没地方说理去。这倾城美色,终究还是没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渡船,此时已经离岸。好在三人的轻身术都还不错,在岸旁直接一跃,就掠过了三丈之距,跳到了船上。 在船中坐定之后,马原就用手抹着额角的冷汗:“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就是北堂家的小公主?应该是叫北堂婉儿。传说此女自幼时就远赴东海,寻明师学艺。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我听说那位北堂家主,长相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怎么他家女儿,却好似仙女——” 旁边的庄无道与林寒,都是一不发,毫无反应。马原微觉奇怪,前者也就罢了,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似的,最是无趣,后者却一向喜欢与他胡侃,这时却为何也没了声音? 而后他视角余光,就望见船头处,也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位,正是那红衣少女。而在她身后立着的那位绿裙妇人,则是神色威严的扫视着船舱内。 马原心中一悸,声音也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是再说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蛮不讲理 > 整个渡船舱室内,气氛瞬时接近凝固。几十个乘客,都是屏声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里距离北堂家那处出事的码头,仅有半里之距。那边的变故,这船上之人多多少少能望见几分。此时都生恐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好在那绿裙妇人仔细看了眼船舱之后,就微摇了摇头,对红衣少女道:“小姐,船中并无可疑之人,也没什么血腥味,船下亦无异样。那两人应该不在这条船上,也多半不曾与这条船下接触。” 船舱之内的诸人,闻都是如释重负。一旦扯入城主遇刺这种事件,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那红衣少女,却并无离去之意。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了庄无道三人身上。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嫣然一笑。 “这条渡船,我北堂家已经征用了。无关之人,还请速离!” 这舱内的诸多乘客,都是再次面色发绿。听这位北堂小姐的意思,是要他们尽快离船。 问题是这里已经差不多快到了松江的河心。离岸差不多已有五十余丈,周围都是水,他们该怎么下去? 那绿裙妇人的声音,此时也在舱内响起,语含冷笑:“小姐让你们滚下去,难道你等没听见?是打算让小姐她再说第二次?或者是让老身我亲自动手赶人?” 那阴寒森冷的目光,扫视着舱内。不过须臾,就有一人猛地一咬牙,从船舱旁的凭栏翻下,跃入到水内。 有这人带头,其余之人也都再不犹豫,纷纷跳了出去,激起阵阵水花。只是转瞬的功夫,这个船舱就已经空了。 庄无道毫不觉意外,越城第一世家,本就有着如此威势!北堂家的子弟,也一向都是如此无法无天。从不会将旁人的性命死活放在眼中。 在越城中想要什么,直接就可强抢。至于那些跳下船的人,是否会水,能不能活着游到岸上,北堂家是绝不会在意的。 心中腹诽,庄无道却也绝无半分抵触抗拒之意。正欲与马原二人一起从身后船栏跳出这条渡船。却见那北堂婉儿,又把目光望了过来:“还请庄师兄留步,婉儿请人离开,正是要与师兄一叙。有这些闲杂人等在,实在太过碍眼。船中拥挤,也施展不开。” 师兄? 庄无道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北堂家的小姐,居然认得自己?心中隐隐然,已经有了几分心惊肉跳之感。 碍眼,施展不开?这又是何意? 而马原林寒,亦是相顾震骇。几人正楞然间,那北堂婉儿却已经是旁若无人般的走来。 “师兄不认得我?记得你我不久前还在学馆见过一面,我叫北堂婉儿,如今也求学于离尘学馆,说来也算是你的师妹。” 庄无道眉头紧皱,不知这位北堂婉儿,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说,是为学馆中的名额之争?可也无需如此,也北堂家小姐的身份地位,十六岁就修成破甲尖锋指的实力,何人敢于她争抢?那真是不想活了。 接着就见北堂婉儿在三丈之外站住了脚步:“自从我从东海回来,就一直久闻师兄大名,一手降龙伏虎拳法,威震北城。师妹不才,想要向庄师兄讨教一二!” 一边说着,那北堂婉儿一边扭动着娇躯四肢,舒展筋骨。 “师妹我一向痴迷武道,被亲朋视为武痴。可惜同龄人中,能与婉儿抗衡的高手实在太少,一直都无合适的对手。听说师兄数日前以一己之力,击杀四位练髓武者,其中一位,更是精修了三十年的金甲玄罡,好生了得。想来师兄的降龙伏虎拳法,定然会给婉儿一个惊喜。” 庄无道心中更觉冰寒一片,记得自己从没得罪过这北堂婉儿。那么这一位寻上自己,又到底是为何?真是如对方所,只是痴迷武道,讨教武学? 却只觉一股隐约的杀意,压迫过来。身后的轻灵剑也似有感应,剑身开始发热。感觉一丝丝的热流,从背后灌入到体中。 庄无道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歉意的摇头:“北堂小姐说笑了,小姐身份高贵,我庄无道一个街头无赖而已,怎敢对小姐动手?再说小姐内外兼修,破甲尖锋指已然一重天。寻常一二重楼的练气士,都未必是小姐对手。又何况是我庄无道?” 那北堂婉儿却是颇为惊喜:“居然知晓我是内外兼修,破甲尖锋指已到了第一重境界?这可少有人能看得出来。不过师兄你说错了,既然知晓自己是个街头无赖,那么就该知晓才是。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北堂婉儿何需与你说笑?” 音未落,那红色的曼妙身影,却如鬼魅一般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一出手就是势如雷霆,只是指风,就在庄无道的眉心,划出了一条血痕。 庄无道几乎是本能的一个错身移步,这才避开了脑髓破裂之局。心中是惊怒气恨交加,这个北堂婉儿,竟是一出手就想要他性命!刚才只要稍稍避得慢些,就是当场死在对方指下。 他本是亡命徒,敬畏北堂家的声威,才处处忍让。此时骨子里的凶性再次被激起,胸中渐渐是杀意萌发,却又强自压抑。有些忌惮的,看了那始终面无表情的绿裙妇人一眼。 昨日修成牛魔霸体,加上马原林寒二人。换作其他辟静一些的无人之地,他早就动手,将这少女围杀抛尸! 然而有这妇人在,只怕他一旦有对北堂婉儿不利之念,此女一个指头就可将他诛灭。更何况还有半里之外,那位越城第二强人北堂苍绝! 北堂婉儿却似会错了意。螓首轻摇:“你放心便是,琴姨她绝不会插手。师兄你要是赢了,我只会更高兴,不会怪你。自然若是师兄输了,那你们三人,也无必要在活在这世上——” 声音忽顿,北堂婉儿似觉不妥,又嫣然笑道:“是我不对!确是有些不公平。师兄修的只是降龙伏虎,怎可能是破甲尖锋指的对手?这样如何,你只需能在我面前撑过十合,那我就可饶你性命。撑到三十,你身边这两个好友,我也可放过。到四十合,我可赏你三百两纹银。若是胜了我,北堂家保你一个进入离尘宗的名额。” 马原林寒两个,此时已是气的脸色煞白,目眦欲裂,怒恨填膺。这红衣少女确实美貌,气质也显清纯,然而此时在他们眼中,却与女夜叉无疑异。 庄无道的心绪,这时反而是平静了下来,脚下似生了根,稳稳立在船上。 常年在溪水湍流中习武,使他的下盘异常的稳固。即便是在这起伏不定的船上,也能如履平地。 唯一烦恼的,就是身体因力量剧增而引发的不协调。似庄同那样,他完全可以碾压。然而面对北堂婉儿这样的真正高手,这因牛魔元霸体而暴增的速度与力量,反而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此时那轻云剑流入的力量,越来越是强盛,接着云儿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在他脑海之内响起。 “剑主如今身体不便,这一战,可要由云儿代劳?” 虽是在与庄无道说话,然而对面的北堂婉儿与那位北堂琴,却都无半分异色,显然毫无所觉。 庄无道则陷入了迟疑,他想亲自与北堂婉儿交手,领教那号称破坚第一的破甲尖锋指,也不喜被他人控制身体,哪怕是给了他莫大好处的轻云剑灵! 若只是事涉自己一人,他必定不会考虑,只会亲自应战。然而这北堂婉儿的中,却分明是以马原林寒两人的性命做筹码,他绝不能够如此任性。 “剑主若不情愿,可以尝试专攻她的左路。此女的左肩应该是受过重伤,至今未愈,是可趁之机。破甲尖锋指的指势犀利尖锐,剑主的元魔霸体,还不能运用自如,无法抵抗。最好是以命搏命,与之对攻!” 可能是认为庄无道,不太可能答应,那云儿开始悉心指点着与北堂婉儿交手时需注意的要点。 “还有小心她的腿!此女腿法造诣,只怕不在指法之下。不过精擅此道者,下盘也通常不会太稳固。” 修习腿法之人,只会更注重下盘与平衡,下身的功夫往往比他人更为扎实。然而要时时提劲蓄力,就难免会兼顾不到。 庄无道一边听,一边直接在心中询问:“以你看来,我能够撑多久?” 那云儿一阵沉默:“大约十五到二十合之间。” 只有十五合? 庄无道嘴里发苦,也早在意料之中。 “那么换成是你,仅限降龙伏虎拳,胜负如何?” “她有旧伤在身,当在一百五十合内胜!” 庄无道一怔,听那云儿的语气,是毫无起伏波动。可也恰是如此,才显得自信十足,似乎不将此战放在心上。 “那就换成你来!” 在意念里说完后,庄无道稍稍犹豫,又加了一句:“尽量不胜,七十合内输他一式——” 胜了担忧对方恼羞成怒,输的太快又会被此女轻视,七十个回合败应当是最合适的。 彻底放开了身体,任何那剑身灌入的热流,流淌全身。庄无道抬起了眼睑,注视着北堂婉儿。 “三十招后无论如何,都需放过我三人。再若是我庄无道胜了。保我一个离尘宗内门弟子的名额。这些话,我记下了!一为定?” 北堂婉儿笑了笑,立在原地,并未做声。倒是那绿裙妇人,一声冷笑:“我家小姐素来一九鼎,何需诓骗你一个区区贱民?” 贱民二字出口,却见庄无道脚下猛地一踏。气劲震爆,使整条渡船,都微微颤抖。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渡船激战 > 一脚几乎将下方的船板硬生生踏穿,庄无道整个人,则借力如爆射而出的弩箭,疾奔向前。 身影一个闪动,就越过了一丈之距。一双手臂仿似锤形,左右砸向了北堂婉儿的双肩。 北堂琴微微意外,庄无道的这一击,应该是十二式降龙击的‘锤龙’,略有些变化,却着实是声势不凡。 随即她就唇角讥诮的挑起,并未怎么在意。以庄无道的修为,能在小姐手下支撑十个回合,就该偷笑了,撑过二十回合,那就是奇迹。 北堂婉儿果然是轻轻松松的一个侧闪,就已避开。身似魅影,素手轻扬,并指如箭,依然是指向了庄无道的眉心。 轻飘飘的似乎毫无力量,然而那指尖中透出的气劲,却发出‘嗤’的一声锐响。 指劲透出半丈,比之绝品精钢炼成的宝剑,还要更锋锐数倍! 庄无道改锤为抓,一式‘擒龙’,直捞北堂婉儿的侧腰。恰好是矮身避过,那指劲余力,击在他身后木柱。立时间碎屑四散,整条一人粗的巨木,都被这强横劲力,生生的打折! 只是此时的北堂婉儿,也不得不再次避闪。以免被庄无道,拿住自己的腰际。 连退四丈,使二人拉开了距离。然后指影纷飞,骤然爆发。似一昙花,突兀绽放。 “破甲尖锋,刹那芳华!” 浩烈的指劲,似一道道的剑气,又似一条条的大枪,遮天蔽日的笼罩而来。 北堂琴在远处望着,是一声失笑,轻摇了摇头。已经结束了!想不出有任何与北堂婉儿同阶的武修,能够在这一式‘刹那芳华’前全身而退! 不过能这么快就使北堂婉儿认真起来,甚至全力以赴。这庄无道,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此时就连马原林寒,也不禁是手按住了剑,面上无半分血色。 真的是破甲尖锋指!整个东吴国内,无人能修成的绝顶武道! 二人已经是准备好情形一旦不妙,庄无道抵御不住时,就拔剑拼命! 哪怕是北堂家,哪怕是在北堂苍绝面前,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束手待死。何妨为自己性命殊死一搏? 庄无道这时却身速更增,主动穿入到那漫天指影,纷飞指劲中。 就在‘刹那芳华’即将完成之前,一式震龙,猛烈往那昙花之芯,指影爆发的中心处,直直的轰出! 龙吟之声,引动罡风四起。‘轰’的一声震响,二人身下的木板,大面积的粉碎。 庄无道的左手,是出乎意料的毫发无伤,只留下浅浅的白印。看似指劲最为猛烈,也是无数指影的起源之处,却恰恰是这一式‘刹那芳华’最虚弱的破绽。北堂婉儿的身形,也被拳着力震击,直接再爆退一丈开外!身影晃动,竟是差点立足不稳。 北堂琴的眼中,此时也终是闪过了一丝真正的讶色,神情渐渐凝重。 庄无道的这一拳,明显已是窥破了刹那芳华的弱点所在。可谓是料敌击先,只短短几次交手,就把自家小姐逼迫到狼狈的境地,这套降龙伏虎拳在他手中,也真正有了‘降龙伏虎’的气魄! 然而这似乎还仅仅只是开始,一拳将北堂婉儿击飞之后,庄无道的步伐,依然是如影随形。轻松掠过下方宽达数丈的深坑,再次到了北堂琴的身侧。又是一记拳影,猛烈无俦的砸向了对手的左肩! 那北堂婉儿却是不惊反喜,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不错,就是这种感觉!自从师姐离开东海,许久都没遇到过了。庄师兄,你真给了我一次惊喜!可以做我北堂婉儿的对手——” 一道白色指劲,有如惊鸿,在北堂婉儿倾力躲避闪挪之时。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削长空。 庄无道似早有预料,闪身避过,使那指劲再次落空,却将整个舱顶,都全数削飞碎散! 兔起鹘落,一连数击。整艘渡船,在二人的气劲震荡之下,仅仅须臾,就已破烂不堪。 北堂琴眉头紧皱,到此时已是十合。然而北堂婉儿却一直被那庄无道的拳势,逼得四处躲闪,无半分胜势。 心中已是惊疑不定,一套降龙伏虎,不过只是普通的一流武学,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威势? 不对,应当是人!越城中那座没落已久的离尘学馆,怎的就冒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正眼神认真的在庄无道身上注目。却听一声惊咦,在不远处响起。 “果真是有趣!若非是小姐,我还真不知越城内的后辈中,居然还有如此样的人物!” 北堂琴心神略惊,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赫然悄无声息的到了船外。却是脚踏一件轮转灵器,御器浮空。 三十岁许,面如满月,身材也略略发福,身着锦袍,整个人仿似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此时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船中正激战中的二人,眼中闪动莫名之色。 北堂琴忙躬身一礼:“北堂琴,见过苍绝先生!” 却不自禁的,往那边码头来看了一眼,北堂苍绝至此,那么城主那边—— “放心,城主有你那两位师兄随身护持,安全当可无虞。我既然已回来,越城中哪一家再敢有动作?” 北堂苍绝微微一笑,目泛精芒:“原本是想过来看看,我北堂家的大小姐,到底在这边弄什么玄虚,却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场精彩的比斗。这次返回越城,也算值了。” 北堂琴神情一怔,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她承认这一战,的确是出人意料,庄无道的降龙伏虎拳势,也是远超寻常。 可若说是能令北堂苍绝,也感觉精彩,那就有些过了,多半是夸张之。 这位越城内第二强者,却是只差一两步,就能筑基的练气修士。 而筑基强者,整个东吴国内,也不过是九人而已!地位尊崇,仅在东吴国皇室那位常年隐世不出的金丹强者之下! 以此人的境界,两个练髓境的武者之争,如何能看得上眼? “你多半以为我是夸张之语,心中不信。那只是因你北堂琴境界不够,看不出来。” 北堂苍绝冷哂:“小姐的破甲尖锋指固然是已经入门,不愧名师高徒。可这位庄无道的降龙伏虎,却也每一击都如千锤百炼!即便修行这门拳法百年之人,都未必能及得上他!二人在练髓这个境界,都已登峰造极。整个东吴国内,都找不出百个,这一战,又如何不使人惊喜?” 北堂琴无,继续注目看着,却见庄无道双手中,不知何时竟形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罡气,似神龙,也似巨莽。 随着庄无道的拳势蜿蜒游动,挥动起来似巨棍大枪,也如一张活动的盾牌,将庄无道的所有要害,就尽皆护住。 北堂琴不禁微微失神,都说这套‘降龙伏虎’,是有人参照那门绝顶武学擒龙手,再结合那门虎形拳,并合而成,看来还真是不假。 这套拳法,在真正领悟了拳法要诀之人的手里,就是这种模样? 北堂苍绝这时又再次嘿然一笑:“没发觉么?交手至今,婉儿她连一次出腿的机会都没有——” 北堂琴悚然而惊,确实如此。庄无道一直在压迫,下盘不稳时施展腿法,只会是自寻死路! 船内又是轰的一声炸响!碎木纷飞。第一层舱室的木板,已经彻底损毁。 二人的身影,都齐齐坠落到了第二层。北堂琴就在空中,身影忽然繁复旋动,蓦然一指击下! “破甲尖锋,指螺旋!” 看似不可抵挡,庄无道身体,半空中却诡异的一折。折龙一击,再次反守为攻,拳势直击北堂琴的胸部。 后者无奈,只能翻身落地。可那螺旋指劲,却又将下方的两层舱室击穿,直透舱底! 此时庄无道的身躯,虽已被那剑灵掌控。却透过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即便到此时,也是心有余悸,头皮发麻。 北堂婉儿的指劲,实在太过凌厉。哪怕擦着碰着,也是非死即伤。换作任何人,估计都会选择暂避其锋。云儿却不但丝毫无畏,更反其道而行之! 似附身之影,缠斗在北堂婉儿身外三尺处,每一拳击出,都是声如龙吟。将降龙击中那几式近身缠战的功法,发挥到了极致! 他只说是限于降龙伏虎这套拳法,然而云儿却知他心意,不但未用牛魔玄霸体,就连这几日爆增的力量也都不用。 仅仅只以三成之力,气势反是霸烈刚猛。竟然反过来,压过了北堂婉儿一筹。 不对,不是压过,而是彻底的压制!使北堂婉儿,只能被动的闪避抵挡,毫无还手之力! 隐隐更有种怪异的感觉,那剑身传过来的热流,越来越是灼烫。剑身也在颤动不已,似乎随时随刻,都可能飞空出鞘,在兴奋,在欢呼—— 庄无道不禁心中微动,这轻云剑的剑灵,正因与这北堂婉儿的激战,而开心不已! 也就在刹那,庄无道也忽然感觉,二人间的气机,有了巨大的变化。 北堂婉儿那锋锐指劲带来的压力,他再感觉不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百裂千锋 > 此时双方强弱之势,竟仿佛是已逆转。被轻云剑的剑灵控制,庄无道从左路一连串的强攻,使北堂婉儿穷于应付。那破甲尖锋指的指力,依然是凌厉无比,却已被逼迫收缩到了其身前方寸之间,再无法向外伸展分毫。对庄无道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 不过看似是左支右绌,已经渐渐力不从心的模样,庄无道却知这其实是被云儿的拳法,连续不断的压迫所至。每一拳击出,角度都似是精心计算。使得北堂婉儿不得不挡,不得不避,也不得不退!虽有反击之念,却往往在那指影稍有往外探伸之势时,就要被迫退回。 庄无道不知北堂婉儿此时,此时的观想如何。反正他这边仅仅只是这么看着,也替北堂婉儿感觉难受。 这渡船的第二层,有许多杂物,可落角处极少。寻常的武者,在此处可能会举步维艰。庄无道的身躯在‘云儿’的控制下,那龙形虎步却非但不受影响,反而是愈发的灵活,如鱼得水。身影在这狭窄空间,不断的挪移转折,似扑食恶虎。 反观北堂婉儿,却已是被渐渐压迫到了船舱的角落处,只能谨守一域。只二人交手时,溢出的余劲,把这船舱四壁,又戳的千疮百孔。 “不错!手似擒龙,势如疯虎。” 北堂苍绝在旁看着,眼神中略含赞许:“能以降龙伏虎拳法,把婉儿压制到这种份上,只以技巧而论,此人在这套拳法上,已经是出神入化!” “这庄无道在城北,确实有疯虎之名,颇是勇悍,许多人都看好他前程。” 北堂琴强掩着眼中震惊,做出不已为然道:“只是此子看似占尽上风,其实处境堪忧,是不得已才如此。强弱悬殊,一旦后力不继,或者但有放松,给了小姐反击的机会,就可决定胜负。就如小孩戏水,把空木桶往水里压,越压反弹之力也就越大。” 北堂苍绝淡淡的笑,并不反驳,只悠悠道:“已经快六十个回合了。” 那北堂琴的面色,顿时一僵。庄无道的拳法节奏极快,使得北堂婉儿,也不得不提速应变。只是这一瞬,双方的交手,居然就已过了六十。 记得之前北堂婉儿说过,撑过十合,那就饶庄无道性命。撑到三十,庄无道身边两个好友,也可安然无恙。到四十合,则赏三百两纹银。 如今已经是远远超过! 三百两纹银不多,然而若是庄无道真胜了,那么难到真要给他一个离尘宗内门弟子的名额不成? 哪怕是越城第一世家的北堂家,想要送人至离尘宗的内门,也是需付出极大的代价!只北堂婉儿一人,就不知送出多少人情。离尘学馆内的几个名额,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那是即便有钱有势,也未必能办到的事情。 思及此处,北堂琴又微一摇头,脸现自哂之色。以北堂婉儿稳胜数筹的实力,绝不会就这么输掉! 此时的马原林寒,神情则略略缓和,都把手松开了兵刃。若是庄无道撑不过三十回合,自然是要准备拼命。 不过此时这二人交手,早已过了这个数目。今日他们三个,说不定就能从这船上全身而退。北堂家在越城煊赫百年,势力庞大。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招惹为妙。何况在北堂苍绝面前,三人合力也不及对方一根手指。 庄无道自己也是心下长舒了一口气。到此时已经是六十多个回合,接下来就看‘云儿’,到底是如何败了。使这北堂婉儿,不至于感觉颜面受损。 其实也无需费什么心思,只需装作后力不继就可。他若不曾修习牛魔元霸体,一的确不可能有足够的耐力,支持如此之久的强攻。 自方才将北堂婉儿,逼到船舱一个角落之后,庄无道就感觉自己每一拳的力量,确实是在不断的减弱。 大约再有几个呼吸,估计就再压制不住。那时待北堂婉儿爆发,自己就可顺势认输了。 然而当偶然间,庄无道视线与北堂婉儿的目光交错,心中却又微动。 只见此女的眼瞳中,依然是斗志昂扬,含着八分的羞恼不甘,以及两分的决然。 不对! 庄无道正暗暗心惊,就见那北堂婉儿的身法,有了些许变化,不进反退,那指影也随之一收。然后下方处就又传出‘轰’的一声裂响!竟是仅以足力,将这第二层船舱的舱板,生生的踏裂! 随着北堂婉儿的身影下坠,与庄无道的距离拉开。那凌厉的指劲,也终于不再受庄无道的拳势压迫,总算是取得了施展的空间。 北堂婉儿的眼神,此时也异常的凝重。秀手指尖处,隐隐聚集着白色莹光。罡气鼓胀澎湃,如墙一般的横扫方圆十丈空间。 庄无道心头顿时一跳,忖道这是什么功法,还未发动,就有如此大的声势动静? 旋即便听北堂婉儿口中淡淡道:“此是我历经七年修持而成的伪玄术,百裂千锋!自修成之后一年以来,你是除师姐之外,第一个能逼我施展此术之人,汝当引以为荣!” 话落之时,北堂婉儿的双足,已经踏在了最底层的船舱。庄无道尚未反应过来,身躯却已是身不由己,如饿虎般的疾窜而出,凌空扑落! 使眼含笑意的北堂琴见状微愣,北堂婉儿也同样吃了一惊,可随即就毫不犹豫,一指前击!不但是劲力穿山裂石,更凌空带起十数道由风劲罡气凝聚的巨大裂刃,横削四方! 庄无道的身影,则似更快一线,裂刃起时,就已下扑逼迫到了北堂婉儿的身前。庄无道看着那些冲击过来,无半分死角的指影刃光,却差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脏骤停。此时不避反进,这根本就是送死! ‘云儿’却丝毫无畏,那双拳捣出,又再次隐隐传出龙吟虎啸之声。拳架却非是庄无道熟悉的十三式降龙击中的任何一式,仿佛是震龙击与撼龙击结合而成,又有些似是而非。 拳出之时,庄无道浑身罡劲就是猛地一炸,缠绕周身的龙形气劲盘旋。竟是硬生生的,把其中两道巨大风刃,强行粉碎!身影则矫健如龙,穿梭了进去。 而后庄无道,就见那北堂婉儿眼中本来洋溢的自信骄傲,此时是荡然无存,反透出几分慌张无措之色。她指尖上聚结的罡气,依然在震荡勃发,身周也不断有新的裂刃产生。身影却似难以动弹,笨拙的立在原地。 ‘云儿’却无半分怜香惜玉,留情之念。双手又变拳为抓,一手‘擒龙击’,强抓住了北堂婉儿的左臂。 然后猛地一震一摔,在北堂婉儿浑身骨节爆震之时,将她的身躯猛地往旁猛力摔出。 不但使北堂婉儿一身气劲陷入溃散,狼狈的摔在船板之上。那因北堂婉儿的玄术‘百裂千锋’引发的罡劲气刃,也都纷纷散乱的开来。被庄无道轻轻松松的化解。 而整个渡船之内,此刻都陷入了死寂。马原林寒二人固然是愣愣发呆,那北堂琴也同样是圆睁着杏眼,满眼的怔愕惊骇。她本来是以为自家小姐已必胜无疑。心情太过放松之下,以至于方才都没来得及出手。待得反应过来时,船底的二人已是胜负已分。 ——破甲尖锋指一重天,更修有一门‘伪玄术’的自家小姐,居然就这么败了? 只有北堂苍绝,眉眼间虽稍有些意外,面色却大抵还是平静如常。只是看向庄无道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至于北堂婉儿,则是神情呆滞的躺在那已破裂入水的船板上,久久都不曾站起身。 庄无道脑海中同样一片空白,先是胸中茫然不知所措,随后又腾出无数个念头。这北堂婉儿方才的百裂千锋,就是所谓的伪玄术?云儿反击的那一式,又是由何而来?似是以‘降龙伏虎’为基,可无论意境还是威力,都更在原本的降龙击之上! 还有这‘云儿’,怎么就胜了?眼下又该如何收场?这北堂婉儿,会不会恼羞成怒?自己又该怎样全身而退? 直到北堂苍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观你修行资质,不过才五品到四品之间而已。然而这武道天赋,却着实不凡。不知汝可愿为我北堂苍绝之徒?北堂家可以二等供奉待你,日后如能修行有成,北堂家也定然会给你个前程。” 庄无道眉头一挑,抬头往上方望去。只见这位北堂苍绝,面相虽是慈祥和善,此时望来的目光,也似是欣赏有加。 然而庄无道却不知怎的,莫名的感觉全身凉透。仿佛是有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割入的自己身躯之内。 心中则是微动,以北堂苍绝为师,北堂家的二等供奉,以修行资源而论,未必就比那离尘宗的内门弟子差了。 有‘云儿’的教导,他只怕也无需去那些大宗门,寻求最顶尖的功法传承。 至于北堂婉儿承诺的离尘宗内门弟子的资格,是想都不用去想。交手之前,庄无道就没指望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能实现。 如此看来,顺势答应邀请加入北堂家,似乎不错——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不怀好心 > 然而这念头才起,就被庄无道果断的否决。想起了不久前,发生在河岸码头上的刺杀。 这越城东吴,说不定不久后就会成为是非之地,再次重复六年之前的故事。自己躲都来不及,怎能主动跳进去? 北堂家的二等供奉,固然是地位尊崇,每年也能领到不逊于大宗派弟子的丹药。然而若是遇到北堂家危机,需要自己拼命的时候,那又当如何是好? 庄无道是从烂泥堆里爬起的人,在越城混了十余年。知晓这世上从没天生掉落的馅饼,付出从来都与回报等勾。更知北堂家的狠辣手段,若是时局险恶,需要自己去送死时,那么北堂家的人绝不会犹豫。 反倒是离尘宗,那道业天途固然凶险。然而大树底下好乘凉。离尘宗乃当世大派,存在已有万余年之久,势力磐固不摇。有如一张铁幕,牢牢遮盖了东南之地,地位超然,天一诸国中无人敢惹。无论哪方面,都被是北堂家可比拟。只需入门,就可安安心心修行。 然而这北堂苍绝的招揽之,自己又该怎么回复? 庄无道正筹措着辞拒绝,旁边不远的北堂婉儿,却已是站起了身,目光复杂,朝着北堂苍绝微微摇头:“伯父毋需如此!我与他先前已定下了赌约。如今既然输了,就不能如此搪塞了事。” 那北堂苍绝闻诧异的扬了扬眉,而后莞尔:“婉儿你自小便是有主意的,就依你便是!我看他志向高远,不是池中之物,小小的北堂家,怕也不在他的眼中。” 虽是在笑,庄无道的浑身上下,却是不自禁的一阵冷汗淋漓。听出了这位越城第二强者语中暗含的不满与杀意。 对于北堂婉儿的语,则更觉意外。难道这位,还真打算实现诺不成?动用北堂家的力量,不惜代价,将他送入离尘宗门内? 此女今日能不当场翻脸,如约放他们三人离去,人品就算很不错了。 北堂婉儿却浑然不觉,再次往庄无道看来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庄师兄,离尘宗当世大宗。我与你虽定下赌约,然而那内门弟子的名额,实非我北堂家所能操纵。不如打个商量如何?师妹我无能为力,然而也不愿做个背信之人。那名额我无法给你,却愿给师兄你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庄无道诧异地反问,暗中则用力捏了捏拳,心想这世上果然是没这等样的好事。此女说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权且听一听,也是无妨。 …… 渡船上的船夫早就跳水逃走,无人操纵。此时更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船底更被的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打穿了数个孔洞,下面汩汩的进水,眼见已是离船沉不远了。 不过有北堂苍绝这位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在,以灵力操纵水流,使渡船稳稳当当的靠上了北岸。 这里早就有几辆北堂家的人在等候,马原林寒两个一下船就被人看押着。庄无道却被单独礼请,坐上了北堂琴的那辆豪华马车。 车上仅有三人,除了北堂婉儿之外,就只有北堂琴与北堂苍绝而已。后二者都不说话,只有北堂婉儿,兴致盎然的上下盯着庄无道打量。就像是首次认识一般,对于之前的败北,也似是全部不以为意。 让庄无道颇是惊讶,他原以为这北堂婉儿心高气傲,断然不可能接受败局,尤其是败在他这样的小人物手中。 然而这位北堂家的小公主,此时却并没表现出多少沮丧恼羞之意,反而是巧笑倩兮,落落大方。与先前在船上时蛮横霸道的女武痴形象判若两人,气质百变,性情也让人难以捉摸。 马车缓缓而动,正是驶向离尘学馆的方向。那北堂婉儿也终于开口入了正题:“所谓的机会,自然是离尘学馆那三个名额。庄师兄就不觉心动?能走正途入门,又何需行险,闯那凶险难测的那道业天途?” 庄无道心神微震,他是有意经道业天途拜入离尘宗门下,可这北堂婉儿又是如何知晓的? 胸中也顿时恍悟,今日之事,只怕绝不是什么巧合。哪怕真是在这河中渡船巧遇,这北堂婉儿的讨教比武,也多半是故意居多。估计是早就存心试探他的修为实力,今日遇见后,则恰好顺手为之。 一思及此,庄无道的面色顿时铁青一片,难看无比:“北堂小姐说笑了,我庄无道虽欲拜入离尘宗门下。然而自问不过是一介街头混混,岂敢与越城权贵相争?也不敢当小姐师兄之称,小姐直唤我名便可。” “无道师兄莫非是生气了?” 北堂婉儿闻是咯咯的笑,花枝乱颤:“以师兄你的出身,加上一个小小的剑衣堂,自然是没有争夺名额的资格。不过若是加上我北堂家为后盾,却未必就没有可能。师妹我不能让你直接拜入离尘宗门下,却可在宗门大比时,助师兄一臂之力!” 庄无道本是心下暗恼,此时闻,不禁又微微愣神。半晌之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首先第一个动作,却是斜晲向旁边的北堂苍绝。 北堂苍绝注意到他目光,唇角顿时勾起了一丝戏谑的弧度,斩钉截铁道:“婉儿是家主爱女,是诸位长老选定的北堂家下一代家主。她的话,就是我北堂家的意思!” 庄无道悚然而惊,定定入神的注视着北堂婉儿。他是断然不曾想到,这位北堂婉儿,除了四北堂家家主嫡女之外,居然还有着如此惊人的身份! 那北堂家主据说共有四子三女,能力心性与修为都极其出众。可为何独独是这北堂婉儿,越过她那几位兄长,成为北堂家的继承人?此女必定是有什么不凡之处! “师兄这是信了?”北堂婉儿眼眯眯的笑:“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庄无道却是默然无语,踌躇沉吟了半晌,直到那北堂琴流露出不耐之色,这才淡淡出:“我听说离尘宗本山,近日会有巡查使至越城监督大比!” 他始终坚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北堂婉儿之前的试探,还有事后的热衷,都使人生疑。 “是有此事!” 北堂婉儿语中略含讥诮:“然而师兄还是不要抱太多期望才好,你可知三月之后,你的对手是谁?” 不待庄无道回答,北堂婉儿就已开口:“是东城古月世家,百兵堂夏氏,林和孔家,越城守备府,越城镇守太监——不久之后,整个越城内,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都将有子弟参与!” “怎会如此?” 庄无道一时失声,为之骇然。不理解这离尘学馆三个内门弟子的名额,怎会引来如此众多的权贵豪门参与?更不明白,北堂婉儿对自己说这些,又到底是何用意? 古月世家他是如雷贯耳,在六年之前,古月世家才越城中的第一世家。六年前那次大乱后虽是实力大损,可终究是底蕴深厚,最近已开始声势渐复,光是其族内的,练气境修士就已达二十四人之巨,几乎能比肩古月家全盛之时。 百兵堂夏氏也同样声名远播,经营着百兵堂,兵刃精良冠绝东南,垄断东吴国近四成的兵甲生意。而林和孔家,则独霸着城外最大的蕴元石矿脉林和窟,家族实力同样不可小觑,练气境修士也有十五人以上。 然而天一世界中东南地方的宗派,并不只离尘宗一家。据他所知,这东吴国附近,就有两个修士宗派存在。其中一家移山宗的声威,据说仅仅只逊色离尘宗一筹而已。 要拜入宗派修行,并不只是离尘宗一途。实在是让人费解,这越城中的世家权贵,为何独独扎堆在离城学馆,要争夺这寥寥三个名额?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知晓有这些势力庞大的世家参与,他对那三月后的学馆大比,已经是彻底绝望。只需稍有些理智,就知此事当避而远之。 北堂婉儿眼神幽然,继续解释着:“换在往年,离尘宗虽是当世大宗。然而我北堂家也未必就会放在心上。无论我北堂婉儿拜入哪个宗派都无所谓,只是今年的情形,又格外不同些。有消息说离尘宗内,今年将有一百三十四位筑基境修士,四位金丹仙长,同时开门择徒。而其中大半,都将从这一届的内门弟子中择优挑选。这消息还没散开,然而最多十日,那古月夏家就必然会全力以赴的争夺!” 庄无道闻释然,若是如此,就不奇怪了,一旦能入金丹修士之眼,成为其座下弟子,那就至少可保全家族百年兴盛。便是金丹修士之下,那些筑基境后期修士,也同样是有着不弱的威慑力。有名师指点,更是前途无量。 庄无道心内却暗暗气结,没好气道:“小姐的意思,莫非是也想让我参与今年的内门弟子名额之争?” 这个面貌看似纯真的少女,果然是不怀好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孰不可忍 > “无道师兄聪慧,常人难及!婉儿之意,正是想要师兄,与越城内那些世家豪门子弟争上一争!” 见庄无道冷冷地哂笑,北堂婉儿是视如不见:“师妹我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了师兄的前程。” 庄无道此时半点都不想与这北堂婉儿说话,若是换在平常之时,自己有北堂家为后盾,争一争未尝不可。 然而既然关系到金丹修士的传承,估计整个东吴国内的修行世家,都会闻风而动。自己若贸然卷进去,只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这离尘宗内门弟子的身份,就那么好到手?即便有公正无私的巡查使监督,大比上不能做手脚,也仍有各种手段可用。私下刺杀,拿家人亲朋威胁,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的北堂世家,在越城中固然是声名狼藉。可在六年之前,那古月家也同样以手段毒辣而著称。总之这些世家,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此时却不能不应付,只求暂时脱身,庄无道也只好是支吾道:“此事且容我考考虑虑,可否过些时日再给答复?” 北堂婉儿面色不变,微摇螓首:“师兄之,似不怎么诚心!”那北堂琴立时就一声冷哼:“不识抬举!” 庄无道顿时怒极,胸中就涌起了一股暴躁之念。他在越城街头混了十几年,当过乞丐,也曾偷盗行骗,什么腌臜气都做过,被世人冷眼相加,也曾被权贵豪奴羞辱,如今已勉强可算是喜怒不行于色。 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逼着自己去死,还要恶语相加,那就再忍不得! 这些争夺那内门弟子名额是死,闯道业天途同样可能身死,然而后者至少不会连累亲朋。 左右是死,又何需受此羞辱?委屈求全不得,那又何需再忍让?当下就目光冰寒了下来,瞪着那北堂琴:“我就不识抬举了,你待如何?” 他这几年在街头厮混,手上已有数十条的人命。此时脾性爆发,自有股慑人之威,含着亡命徒的凶狠。使那北堂琴的气息一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北堂苍绝眸中,此时却反倒是现出几分赞赏之色。北堂婉儿同样微觉诧异,然后就手阻住了已是面红耳赤的北堂琴,凝声呵斥:“琴姨,不可对客人无礼!” 又对庄无道柔声道:“师兄息怒,是师妹我没把说清楚。既然是要请师兄出面争夺,我北堂家自然会极力保全师兄安全,绝无后顾之忧。” 庄无道这才怒念稍息,陷入沉默,似北堂婉儿这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有些份量。然而这大族世家的承诺,却也不可就此轻信。 心念飞速转动,庄无道依然是语气淡淡的开口,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师兄是担忧我北堂家过河拆桥?” 那北堂婉儿心思玲珑,稍稍查观色,就已似猜知庄无道心意:“师兄这是多虑了!我北堂家既然是要你挤下其中一个人来,自然是要保你平平安安入了离尘宗内门,才能达成所愿。你说可对?也不瞒师兄,自六年前那一战之后,我北堂家与古月家,如今已是死敌世仇。一山不容二虎,这越城中,也同样容不下两个千年世家!所以师兄更无需担忧我会将你出卖。一旦入了离尘宗,有师门护翼庇佑,师兄又何惧古月?” 听到此处,庄无道才总算是理清了几分头绪。听北堂婉儿意思,是不愿那古月家与离尘宗扯上关系。然而其中必定还有着什么关节,北堂婉儿并未明,有意瞒着自己。 然而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意动,如此说来,自己倒也不是全无机会。 可随机又想起了秦锋,想起了那一众兄弟,想起了剑衣堂。心中又不禁暗叹,自己怎么就卷入这样的风波里? 大比之争,自己不胜还好,胜了之后,难道还能指望那古月家不疯狂报复? 北堂苍绝却忽的出声:“你若真能抢下一个名额,我北堂家绝不吝给你那些兄弟一个前程!只需北堂家依然鼎盛,有老夫护佑,有你这个离尘宗内门高徒观照,越城中有谁敢轻举妄动?” 他不知剑衣堂,对庄无道的底细也是一无所知,然而却一眼就洞察出庄无道的顾虑。 庄无道哑然失笑,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若是能入离尘宗,那就等于是鱼跃龙门,再非这些越城世家能随意拿捏。 不过他是谨慎之人,即便心内意动,也绝不肯就这么轻易应诺。语气却已缓和了下来:“若真是如小姐所,在下自然不会不识抬举。然而这并非是我庄无道一人之事,至少要与我剑衣堂的兄弟仔细商量之后,才能给小姐答复!”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之人。不能见了富贵,就将自家兄弟的安危都抛在脑后。 身下这辆马车也渐渐停下,从车窗外望,赫然正是那离尘学馆的门前。庄无道也顺势起身:“多谢小姐与苍绝先生相送,庄某先告辞了!” 若非是不愿露怯,他此时是恨不得飞奔着跑下马车,离这三人越远越好。 北堂婉儿则与北堂苍绝相视一笑,不再出逼迫,亦不阻庄无道下车。只是从袖中随手取出了一个瓷瓶,往庄无道抛了过去:“我知师兄你还有顾虑,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好在此时距离大比还有三月,时间充裕,足可容师兄仔细思量明白。就以一月之期为何?你拳法已出神入化,唯独修为稍有不足。要参与大比,至少也需练气境。这瓶里的血元丹可算我北堂家预支的诚意,事成之后另有厚报。即便最后谈不成,也无需师兄偿还,师妹我愿交师兄这个朋友!” 又提醒道:“师兄你今日是参加小比,那就需小心了。你那位同姓师弟最近可得了大缘法,本身实力已然不俗,又似有贵人关照,切需小心!不过师兄日后若想要在离尘宗门内有所作为,那么这首席弟子之位,就断不可落于他人之手。” 庄无道却是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瓷瓶,这瓶中的丹药,就是血元丹? 传说只需一粒,就可使养气境六重,合气六重,还有他这样炼髓境巅峰之人突破屏障,生成真元。踏入练气境,成为真正修士的灵丹? 记得不久之前,城中的易灵阁就曾经拍卖出三枚这样的血元丹,每一枚,都是二十两黄金起价。也就是整整二千两纹银! 庄无道轻吐了一个浊气,才想起要下车。没去问北堂婉儿,为何不参加小比。以北堂家如今的声威,离尘学馆那个唯一的推荐名额,自然早已是北堂婉儿的掌中之物。无需经历大比,就可入门。 下了车梯,就见马原林寒从后面的一辆马车疾奔而来。都是面色怪异,欲又止,沉默不语。 直到这北堂家的车队再次驶动,拐了一个弯后,向城东方向行去,远远离开,马原这才急急开口问道:“那个女娃怎么说?这个北堂婉儿,我看以后必定是个女魔头!小小年纪,心肠忒也狠毒了些!” 谈之间,是再无乘船前的迷恋,深深的忌惮。 庄无道却依然是心情激荡,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瓷瓶,几乎将之捏碎。而胸内则仿佛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无比。 想起了马上的那番谈话,又是兴奋又是苦涩。抬眼看了看周围那在离尘学馆门前经过的行人。庄无道是微微摇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详情可等回去再说。” 话落之时,人已当先跨入了学馆门内。而马原林寒则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今日北堂婉儿特意逼迫庄无道比试,就已是令人奇怪,庄无道方才的神态,则更令人好奇。 …… “庄无道此人,伯父你看如何?” 在游人如梭街道上,马车依然是飞速奔行,毫无顾忌。北堂婉儿在车上端坐,目泽如流光溢彩。 “这次可真是一个惊喜,原只道他能在降龙伏虎拳法上能初窥门径,就可能在大比上稍稍阻那位一阻。真不料此人拳法,居然已有如此造诣,居然能够胜我。说不定也能使那家伙阴沟里翻船。” 那北堂琴却是不满的一声轻哂:“这是小姐有伤在身,不能全力以赴。破甲尖锋指中有了不该有的破绽,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北堂苍绝却没理会,沉吟着道:“此人乃是真正的亡命徒!人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婉儿以后不可轻视,更不可逼迫过甚。他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可发觉,此人总是有意无意,尽量在离你不远处?距离始终不足两步,不论是方才在船上将你击败之后,还是在这车上,都是如此!太过逼迫,恐遭反噬。此人重义,有英雄气,是草莽豪杰。若定要用他,就当以礼相待,以恩义结之。” 又对北堂琴冷声训斥:“那庄无道虽是五品的根骨,然而其武道天赋强至如斯,降龙伏虎出神入化,修成本命玄术是定然之事。日后至少也是炼气后期的前程!说不定筑基境也可得,非是你能望其项背!你若不想为自己招灾惹祸,最好是慎慎行。”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离尘小比 > 北堂琴面色忽青忽白,是愈发的气恼,却不敢反驳北堂苍绝之。想起方才庄无道怒目瞪她时的气势,亦是暗暗凛然。 北堂婉儿则是回思着庄无道告辞前的情形,微微蹙眉:“伯父的意思,他其实是时时刻刻,都欲对我出手?量他也不敢对我下杀手,那就是准备一不合,就以我为质了?” “大约是如此了!”北堂苍绝摸着肥大下巴,笑意盈盈:“此子或有此意,不过能不能在老夫面前办到,却是两说。” 北堂婉儿目光却又渐渐璀璨:“既然是要以我为质,绝境求生,那么此人多半是有几分底气在!如此说来,方才渡船上那一战,此人还有保留,并不曾全力以赴?” 如果是她也要参与大比,那自然会是心生忌惮,可既然是由学馆直接推荐。那么这庄无道的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到底隐瞒了多少实力我不好说,然而此人方才动手时精气内敛,只怕十分之力只用上四五分。此外肤色暗泛金芒,应该还另修了一门土行的横练功法,品阶不低,而且造诣不凡。所以说此人心机深沉,不可小觑!” 车中二女,都是‘啊’的一声,暗暗惊呼。北堂苍绝的眸中,则是闪现着深思之色。“最令我奇怪的是,方才此子身上,隐约还藏着几分剑意。” “剑意?” 北堂婉儿便想起了庄无道身后背着的那口剑,剑身不知如何,那剑柄已经断掉一截。 “难道此人,还精擅剑术?不对,我观他掌指处关节固结,远不如常人灵活,在拳法上天赋惊人,用在剑术上,却必定成就寥寥。似这样的人,去学什么剑?” “这却非是老夫所能知了。” 北堂苍绝摇了摇头:“不过此子实力的确是可观,甚至可能不在你之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容你这般胡来。” “多亏伯父!” 北堂婉儿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知晓哪怕她是族内选中的下任族主,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推波助澜,助庄无道与那几大世家子弟相争。有北堂苍绝认可,那情形就截然不同。 今日再若无北堂苍绝在此,也是断然难使庄无道松口。 目里却是再次异光闪烁,她如今最想知道的,是那庄无道,到底还藏了多少的实力!真使人好奇—— …… 北堂苍绝在与北堂婉儿三人在议论庄无道之时,回到离尘学馆的庄无道,却在以意念与剑灵‘云儿’对话。 云儿的声音,是直接传到了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声如玉盘珠落,清脆好听,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孤傲。 “那北堂苍绝虽只是练气后期,然而眼力不弱,又专修灵识。你修有横练功法之事,只怕瞒他不得!” 庄无道脚步顿了顿,忖道以‘云儿’的本领,也瞒不过那北堂苍绝么?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二人间的差距,是整整一个大境界。若不能瞧出几分,他反而要觉惊异了。 “我知道了,此事无妨!” 本就没指望在北堂苍绝面前不露根底,庄无道要做的,就是做出生恐别人知晓他‘实力’突然大进的姿态出来。 不过如此一来,在北堂家这几人的眼中,怕是要落个心机隐忍深沉的印象了。 “不是说七十招左右败北?为何要那般行险,取胜于北堂婉儿?” 幸亏是这北堂家,如今正是有求于他,要用到自己。北堂婉儿的心性,也不似最开始表现的那么疯狂。否则今日他庄无道说不定就要身首异处。 只能那云儿的声音,却依然平淡,毫无半分的烟火气的解释:“那北堂婉儿实力惊人,我也未曾想到,她居然在练气境之前修成了一门伪玄术。她的伪灵窍才初开一年不到,又有旧伤,控御不住。那时若任她施展,剑主即便不死,也要重伤。云儿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剑主恕罪。” “真是如此?” 庄无道是半信半疑,即便只相处寥寥几日,他也可看出这轻云剑的剑灵,性情是极其的高傲。说不定就是接受不了故意败北,所以故意为之。 与他庄无道不同,他虽也好胜,然而却要以性命为先。小时与猫狗争食,唯一的一个信念就是‘活’下来,活出个人样! 然而想起方才的情形。要非是‘云儿’及时狙击。那‘百裂千锋’彻底展开,只怕那一整条渡船都要毁掉。自己也是再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冷哼了一声,庄无道暂时掠过了此节,就想起了手中依旧握着的那个瓷瓶。 “你觉得此丹如何?可否对我有益?” 只需这枚血元丹服下,庄无道的一身血气就可蜕化升华,元气自生。 “修行者重在培植根基,丹药也是其中一种手段。所以法侣财地,财居第三。不过丹药虽好,却需服用得法,调理得当,否则非但无助,反而为祸。这血云丹确实不错,是七劫之前就有,可大幅增强体内血气,产生真元。然而——” 只一个‘然而’二字,就使庄无道火热的胸膛冷却下来。 “这也是虎狼之药!若是一次无法突破,必定伤身,日后再难有进展。即便借药力突破,寻常修士也会气血两虚,需很长时间才可补足。不过剑主你倒是无妨,剑主修成牛魔元霸体,气血之盛同阶中不做二人想。些许亏损,踏入练气境之后须臾就可补足。只是剑主你,难到不欲修成那本命玄术了?此丹不用,云儿倒是可增几枚药材,用以增强剑主体质。不借那大衍决之力,亦可修成牛魔元霸体。” 庄无道默然,把那瓷瓶收入到袖内,然后板起了面孔:“以后记得先说重点!” 见识过北堂婉儿的‘百裂千锋’,庄无道口中虽不说,暗里却是深深艳羡,一个伪玄术,就有那般的神威,那么真正的本命玄术,威能又当如何? “说起来,你还没教给我阴阳大悲赋——” 洛轻云的声音,却就此沉寂了下来。庄无道也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学馆正殿之前。 此处演武场宽阔,足有十亩之地。已经数百人云集于此,都是身着青衣,是离尘宗记名弟子的装束。 学馆的馆主李向南,高居于台阶之上。旁边处并肩还坐着一人,修为较之李向南还要高上四层,是练气境六重楼的修士。面容瘦削泛黄,颔下数缕长须,正意态莫测的看着下方。 庄无道不认得此人是谁,却知这位,必定是吴京离尘道馆,派下来监督小比的监督使。 离尘八百学馆,在东吴共有十七处,都归离尘宗设在吴京的道馆管辖,除此之外还包括所有离尘宗在东吴的外门弟子,产业,药园,矿藏等等。 各处学馆的小比一季一次,每三月时间,吴京道馆都会有监督使下派监督小比。人选下派前绝不透露,且半年一换,暗中更是另有人监察,以免与地方勾结,规矩极严。所以监督使大多都算公正,以免名声败坏,被宗门厌弃。 当庄无道到来,赫然就有数百道目光,向他齐齐注视了过来。神情各异,有人嫉恨,有人欢喜,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冷笑不止。 庄无道全不理会,大大方方的行至到正殿外的台阶之前,深深一礼:“见过馆主,见过监督使!弟子因闭关修行晚来之步,还请两位恕罪!” 小比还未正式开始,本不算迟到。然而人在馆主监督使之后才至,就是有着不敬之嫌,所以庄无道这次是执礼甚恭。 李向南早就不满庄无道已久,目中满蕴着冷冽之色。却知庄无道身为学馆首席,代表着离尘越城学馆的颜面,是学馆支柱。此时只能是强压着怒气,故作和蔼道:“你是专心武道,何罪之有?免礼了,下去在旁看着便是!不过日后也需注意,你是首席弟子,当为众人榜样。” 那监督使本来也是不满,然而当上下望了庄无道一眼之后,目中诧异之色微闪,而后也是和颜悦色。 “无妨的!” 只见这庄无道虽是极力内敛精气,然而骨架稳健牢固,骨肉均匀有力,气血华升,冲溢于额,眉心处隐隐有一点嫣红。 明显是到了练髓巅峰,一步跨出,就是练气境了,可以用师兄弟相称。 年不过十六岁许,前程远大。即便不喜,也没必要得罪。他老于事故,这点道理还是知晓的。 庄无道再次歉然一礼,这才退到了一侧。位置就在左手边几个学馆教习之后,身旁就是庄同。 庄无道才刚刚站定,庄同就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哂笑:“持宠而娇,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今日之后,离尘学馆内再无你立足之地!” “嘴上说有用?稍后手底下自见真章。” 庄无道负手身后,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这庄同。 这位大约还不知道,离尘有金丹修士开门授徒之事,还奢望着自己能拜入离尘门下。 不过此人也应是心有所峙,否则仅仅以庄家的财力。哪怕是古月家北堂家不参与进来,也远远不够看。 北堂婉儿说他似有贵人关照,却不知是哪一位?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或有变局 > 庄同脸上的青气闪现,而后也风轻云淡的一笑:“确实!嘴上说是不痛不痒,只希望你今次能撑到最后。我必让你龙变蛇,虎变猫。” 庄无道撇了撇唇角,懒得再搭理他,径自看向了场中。学馆内挂名的弟子,大约五百,实到的估计三百三十。不过学馆排名前十的弟子,都有着特权。似庄同,决出前十六的时候才会下场。他的待遇则更好些,可待得前八人之时入赛。可节省力气,养精蓄锐,可观众弟子的虚实,也是内定的前八。 不过这也是他几年前从排名垫底,一拳一脚的硬生生打上的结果! 面积百亩的演武场,此时已被红漆整齐的分割成了八处场地。待得李向南一声令下,就有弟子按照排序入场。 马原也在其中,朝着台阶上的庄无道眨了眨眼,就信心十足的踏入到乙号场地。 林寒专修的是泼风剑,而马原除了暗器之外,最擅的是一门‘白公十三剑’,也是一流的武学。不过这套剑法最出名的不上剑术上的精妙,而是身法灵活,有如猿猴,剑路也是诡谲难测。 此时的对手,虽同是一名炼髓境武者。却完全无法近马原之身,仅仅三五剑,就被马原的剑抵在了咽喉。 而林寒平时看似是文弱书生的模样,然而施展起泼风剑时,却是气势狂烈,快若狂风。也不讲究什么剑术窍绝,只劈头盖脸的把剑斩过起,对手也往往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就支撑不住。 二人皆是高歌猛进,庄无道面上也透出了几分笑意。服用了地髓,马原与林寒的实力,是真的大进了,不逊于炼髓境修士。而炼髓境,越城学馆统共不过十几位而已。十六强之前,不会遇到什么难缠对手。偏偏二人又知藏拙,一身实力只用出六分,稍后必定可使人大吃一惊。 “这次小比,倒真是龙争虎斗,强手如云,比三个月前又好了不少。” 庄无道的目内闪过了一丝异泽,小比进行还不到一半,他就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后起之秀。那些他此前就有关注的好苗子,修为武道都有不小进展。 学馆以三年为期,每次大比之后,就有不少成年的弟子退出学馆。松江后浪推前浪,历来都是如次。如今三年已过,正是他们这一辈人争锋之时! 庄无道旋即又暗暗摇头。其实学馆内这些弟子,有不少人的资质乃是上佳。 然而这上至馆主下至教习,都没用什么心去教导,也没什么实力,无法做到因才施教。许多人就此埋没,以至修为泛泛,武道平平,浪费了大好天资。 斜目往那上首中央处望去,果见那位巡查使面上虽是不动声色,然而眸子深处,却蕴着一抹讥讽,一抹失望。林向南则是面色尴尬,满含无奈。 庄无道笑了笑,继续看着场中。其实也不奇怪,离尘宗势力集中在东南一带,在东吴国内的影响却是极小。而这座几乎全是矿奴的越城,似乎也不受离尘宗本山重视。便连馆主,也不过是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练气二重楼,又能够教出多少人才出来? “嗯?那人是谁?” 庄无道的视线,被此时立在演武场南侧的一群人吸引。学馆弟子,都是青色服饰。只唯独这些人,全都是一袭黑袍。而那为首的一位,更是一位容颜俊朗的少年,手持折扇,穿着素色锦袍,正是百无聊赖的旁观着。 距离太远,庄无道的修为也远不到产生灵识的地步,不知这些人实力如何。然而仅仅看那素袍公子的仆从,就可知其人身份不凡。气息深沉难测,挺身肃立毫无丝毫多余动作。且人人都是虎背熊腰,骨架宽大,太阳穴高高鼓起,这是气血十足的征召。 这素袍公子的身侧,更有着一位老人,七旬年纪,面上含笑。然而不过六尺多的身高,在众人中却如鹤立鸡群一般。另人一望就无法忘却。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古月家,还是百兵夏家,林和孔家。这是来观学馆弟子的虚实?” 庄无道心中猜测着,却也没怎么上心。即便真是这几大世家的子弟,也暂时与他扯不上什么关系,敬而远之便是。 学馆看似人多,然而有八个比武场地,过程却是极快,转眼就到了十六强。 而今次后起之秀虽多,然而能真正崭露头角,打入十六强的却没几人。只有马原林寒两个,成功闯入了进来。 二人的排名,这一年本就常年徘徊在十六到三十二位之间,此时能够晋升至十六位之内,也不怎么出人意料。 只是当听得主持小比的学馆教习唱名,庄无道却微微皱起了眉。 马原对庄同? 庄无道是下意识的,就向那馆主李向南看了过去。只见这位却毫无异色,依然是面色发苦,神情无奈。 一时间是疑惑不已,也不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 旁边的庄同,却已是把一振衣袍,嘿然冷笑:“运气真不错!若换作是旁人,还需费些功夫。无道师兄,我就先入场了,在下面等你!” 庄无道在心中为马原默哀,这家伙实力固然大进,然而运气却不怎么样。庄同此人他虽看不眼,然而一身实力却着实是不弱。放在三个月前,他全力以赴也只能稳压庄同一筹。且不说庄同如今实力大进,马原也毕竟只是练髓境武者,胜负不问可知。 好在决出八强之后,还有败者组。之后小心一些,仍可进入学馆十强。 见庄同下场,那演武场中的弟子,就传出了一阵欢呼之声,似乎是众望所归。一大半的观战弟子,都往庄同所在的丙号场地围拢了过去。 庄无道不禁恨得牙痒,忖道自己担任首席弟子的这三年,难道就这么不得人心? 这几年他是经常做些公权私用,损公肥私的事情没错,然而自问对学馆内这众多师兄弟并不苛刻。到底还不如庄同,大把的撒钱,在学馆中极得人心。 此时便连那监督使,此时也被惊动,诧异的看了过去。 “身姿如松,血气充溢。向南兄,请问这是何人?” “此是庄同!学馆中的次席弟子,小小年纪,就已至练髓巅峰,实力不俗。为人方正,甚得师兄弟敬重。家世也很是不错,有万贯家财。” “看起来应还是位轻财仗义的。” 那监督使闻意味深长的笑,语中也含着了然意味:“且看看他实力究竟如何!我观那另一位虽只练髓境,然而一手白公十三剑,也快初窥门径,经验丰富,似是无数厮杀中锤炼出来。寻常的练髓境要胜他不易。看来是有一场精彩苦战——” 庄无道在旁暗笑,这位监督使大人固然是洞达世情,然而这次却是料错了。 他敢打赌,马原上场后绝对会是第一时间就弃械认输。那家伙为人最是机灵不过,性情固然勇悍,却没有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概。 既然自知不是庄同对手,那又何需费力拼命? 那监督使这时又取出了一本名册翻阅着:“这人是唤马原?前次小比是二十四位,看来最进武道上进展颇大。入馆九年,估计十日之内,就可晋阶炼髓,很是不错了。嗯——” 连翻到了几页,监督使突然一声惊咦,往庄无道望了过来:“连续三年,这庄同都是五十合败于首席弟子庄无道之手?越城诸学馆交流技法,庄无道一百零三战中,胜五十四场。身为学馆首席,能保住我离尘宗威名不坠,馆主你教导的很是不错!向南兄,这二人同姓,可是同族?” 中略含赞意,他虽是来自吴京,然而却是略知几分越城的情形。越城诸学馆中,离尘学馆声威垫底,始终无法打开局面。这非是吴京道馆情愿,而是鞭长莫及。 一百零三战中,庄无道能胜五十四场,其中必有不少强敌。 本就知庄无道已快入练气,前程远大,此时看庄无道的目光愈发欣赏起来。 他年不过三十,练气六重,已是铁板钉钉的离尘内门弟子。此时在东吴,是为积累资历事功。 对钱财不怎么上心,更在意的反而是庄无道这样,可为他带来功绩,为宗派支撑颜面之人。 李向南神情复杂,不过此时眼中也现出几分喜意。能使监督使说出这一句,那么他这学馆之主,就不算失职,无过有功。 “魏师兄谬赞了!维护我宗威名,是我等这些弟子份内之事。只可惜向南身负沉疴,心力不足,不能振学馆声威!心中始终含愧!” “这如能怪得你?我离尘宗在东吴人手不足,向南兄还请勉为其难一阵!再有一两月,或有变局。” 二人在说着话,庄无道心中却是微惊。一两月,有变局?这又是何意?就不知是否与北堂婉儿,迫他争夺内门弟子的名额有关? 那李向南的面色,明显是大变,手足轻颤,险些握不住茶碗。庄无道的目光,此时却已移开,庄同与马原的这一局,已经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庄同发难 > “今日学馆小比,是为使弟子能一展所学,检验修为进境。交流武道,知搏击实战之要!同门师兄弟较技切磋,以情谊为上,胜负为下。你二人当谨记在心!” 主持丙号场地,是学馆中的刀术教习。例行公事的说完这句,就把一面锦帕抛出。 锦帕落地,就是二人动手之时。不过马原,却已经很干脆的把双手高高举起。这是准备一等锦帕落下,就投降告负。 “没骨气的东西!” 庄无道一声冷哼,心中却在暗笑。马原这家伙,还真就如他所料。 却见那庄同忽然讥讽的一笑,也不等锦帕与地面接触,就已有了动作。身影前扑,整个人就如一根压伏到极致的簧片,弹射而出,右足势沉力大的往马原头胸部位轰扫了过去。 庄无道见状一怔,那锦帕明明都还未落地!再看那位刀法教习,却是视若未见,依然是笑意吟吟的在一侧旁观,视乎根本就不曾察觉。 而马原认输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已被那尖啸而来的腿风逼迫了回去,不得不侧身连闪。连连向那刀法教习以目视意求助,却全然无用。 而庄同扫过来的腿,则一次快似一次。有如重斧,接连不断,几乎带起了残影。使周围空气震荡,呼啸之声震人耳膜。马原的身法虽是不错,同阶中近乎绝顶,可在庄同这狂涛般的腿影面前,也是应对艰难,倾尽全力才能勉强躲避。 仅仅两息不到的功夫,就已被庄同被攻的近乎手足失措。 庄无道在台阶上看着,面色已是渐渐阴沉了下来。那位刀法教习名唤魏阙,是学馆十位教习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他早知此人已经被庄同买通。然而在学馆小比中不顾规矩,做的如此露骨,却还是第一次! 还有那庄同,到底是想做什么?这根本就是比武较技,而是欲杀人! “原来这庄同是修的腿法,是‘狂风焰绝’?” 那魏姓监督使的眉目已渐渐凝冷了下来,不过眼中更多的是无奈。 “可惜这出手太过狠辣,戾气稍重了些,师兄弟切磋,何需如此?” 李向南闻一笑:“庄同这孩子,与人较技一向是比较认真!他在腿法上的造诣已然不俗,又知晓分寸,监督使不用心忧!” 庄无道在旁只听了几句,心中就已沉冷了下来。这位监督使倒是公正,有意介入。然而限于身分,却反而是有些不便。 那锦帕虽未落地,那魏阙却完全可说是自己看错,无法惩戒。而李向南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庄同的维护之意。对于魏性监督使的暗示,更是恍若不闻。 庄无道心中更是奇怪,这位馆主虽是偏心,可以往在大节上是维持着公正。似今日这般的偏向庄同,简直是难以想象,甚至不惜得罪来自吴京道馆监督使。难道这馆主之位,他是不想要了? 不过此时庄无道却更关心自家兄弟的安危,见到马原虽是情形狼狈,却是有计划的在往一侧边角处后退,庄无道心中这才微松。在庄同狂风暴雨般的压迫之下,马原虽不能开口认负,然而只需安然退出场中的红线,也算是输了。看似逼迫到了一个角落处,却是脱身之策。 “不对!” 眼见马原就要化解危局,庄无道心内却是‘突’的一跳,发觉情形有异。 庄同此时腿如重斧,势大力沉,庄无道此时却又依稀发觉,他这位‘师弟’,并非是一味的狂攻。每每重腿扫出,都带几丝难以察觉的柔力,使一层层的气罡,牵缠萦绕在马原身周左右,隐而不发,后者则偏偏全无所觉。 而他若非是这几日,夜夜受剑灵云儿的指点,武道修养上骤然大进,也险些就被瞒过。 “居然已是刚柔相济了!” 庄无道倒抽了口冷气,他猜知庄同这几月必有不小进境。却不曾料到,这家伙的狂风焰绝腿法,居然进展到如此程度! 马原恐有性命之忧!即便不死怕也要重伤—— 庄无道心中既是焦躁又怒恨,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立时飞奔过去。却知距离太远了,等到他到了那边,只怕二人早就胜负已分。 旁边的监督使此时也指望不上,庄无道心念一转,便干脆是舌尖聚力,如狮般炸炸吼:“庄同,你敢?” 吼声如雷,在演武场中滚荡传开。那庄同明显是有些意外,身影略颤,视角余光往正殿前的台阶上扫去。待得望见庄无道之后,那一丝冷冷哂之色就在他脸上蔓延。 庄无道能看出他的手段图谋,确实让他惊异。然而他庄同,又有何不敢? 马原亦是惊觉,他不明白庄无道为何发出此声。却知自己此时必定是有什么不妥,使庄无道极不看好。百忙中将自己那口精钢长剑横在了胸前,猛力向后方疾退。这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隐隐有气罡牵缠,手足四肢中更是有一丝丝异力爆开。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体内,潜伏到此时才爆发。 刚柔相济,内外双修! 马原的面色,一时是煞白如纸。这庄同费这么多的功夫,可绝不仅仅只是要将他击败而已! 那漫天的腿影,已经消散不间。然而一只穿着虎皮靴的足,却已经是势沉千钧的踏胸而至!从抬腿开始,就已罡风迫人,也快的让人生不出反应! 狂风焰绝,狂影穿心! 马原的瞳孔猛缩,知晓这是狂风焰绝中最猛烈的一击。直进中宫,能练到一重天者,可以直接踹死一只小象! 铿的一声裂响,马原手中的剑直接崩断碎开。那传来的巨力,不但使他虎的口裂开,整个身子也向后抛飞。 只是庄同的腿,却更快一步。在马原飞出界线之前,就已经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胸膛中。将马原整个人,如破麻袋般的轰飞了出去。至十丈之外落下,又在地上滑出一条五丈场浅痕。方才停住。 庄无道面上已是阴沉似水,也不再去理会李向南,只朝着那魏性监督使告罪了一声。就急急走下台阶,往马原跌落的方向赶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马原已经被林寒扶起。而马原则是用手揉着胸膛,一脸的苦色。 庄无道顿时愣神,以庄同方才那一击之势,即便有那精钢长剑挡了一挡,马原也当是受伤不浅。轻则在床上躺个一两月,重则肋骨尽碎,根基受损,终生再无法进入练髓境。 而此时马原虽面色难看些,却明显只是受了些许内伤,并不沉重。 难道说那庄同最后是良心发现,在最后收力了不成? 林寒知庄无道疑惑,一边助马原推宫活血,一边解释道:“马原这家伙怕死,最近用了几年的积蓄,买了一件接近灵器的鲨鱼皮内甲。不过怕被兄弟们耻笑,所以一直都藏着不敢示人。这家伙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不然这次多半就毁在那庄同的手里。” 庄无道这才释然,高悬的心脏,也终于落定下来。不管怎么样,马原没事就好,否则自己真是难辞其咎。 马原这次明显是被祸及池鱼,受了无妄之灾。庄同下此辣手,定是因他之故。可能只是纯粹的想让他难受,也可能是为在战前,乱他庄无道心神。 马原缓过了一口气之后,就把自己胸前衣襟猛地撕开。只见那黑色鲨鱼皮的内甲,已经被踢的塌陷了下去,破裂了开来。马原见状却是不怒反笑:“那家伙最后收了几分力气,没打算把我一脚踢死。幸亏如此,不然老子今日怕是要被踢断七八条肋骨!” 中之意似是在感激,然而马原的语气,却是阴冷森寒,恨意直透骨髓。 庄无道的眼神,亦是暗了一暗。也难怪马原会如此,庄同的这一脚,是真的准备彻底断了马原的前程! 还有这鲨鱼皮制的内甲,马原一向爱财如命,此时价值二百两的内甲被毁,这家伙更不知是怎样的恼恨伤心。 此时他心内同样是怒不可遏,却知此时若忍耐不住对庄同动手,只会正落其下怀。 监督使虽是公正,却定然不会坐视,李向南也可光明正大剥夺他参与小比的资格。 强行将怒念压下,庄无道是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那依然是傲立在丙号、场地中的庄同,声线冰冷道:“庄同,我问你这是何意?小比较技,点到即止便可,你如此重手,要废马原根基。同为师兄弟,你居心何忍?” 又用刀子般的目光,扫向了那刀术教习魏阙。此人方才明明可以阻止,却在旁坐观,也是该杀!大约是不想活了! 离尘宗势力庞大,在东南声威无二。却不意味着一个还未入练气境的记名弟子,也可得宗派庇护。 若非是监督使坐镇在此,他现在有一万种方法,使这魏阙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且手段隐蔽,任何人都查不出真凶! 只要是办成无头公案,离尘宗内谁会在意此人死活? 魏阙浑身一个寒颤,面色发紫。庄同却全不放在心上,摇了摇头:“师兄说笑了,方才我只收力不及,不慎伤了马原师弟而已。哪里可能是存心如此?马师弟你没事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可知青衣 > “师兄说笑了,方才我只收力不及,不慎伤了马原师弟而已。哪里可能是存心如此?马师弟你没事吧?” 马原的一口银牙,已经咬的是‘崩崩’作响,目中快要透出火来,这庄同虽在问他的伤势,可语气里却半点歉意也无,反而是满透着遗憾之意。似在惋惜,这一脚不能将他彻底踢废掉。 “我到底有没有事,你庄同心中不是最清楚?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庄同目光一闪,就又宽慰的笑出了声:“师弟你没事就好!否则你师兄我,可就要愧疚难安了。稍后师弟可到我管家那里领十两银子,就说是我吩咐的,是给你养伤的汤药费。你认得路罢?” 听得此,不止是马原,就连林寒也是气的面色发青。 庄无道在旁冷眼望着,心神已渐渐冷静下来,语气复杂问道:“你可知史虎的青衣堂,两日前已经没了?” 庄同挑了挑眉,仔细回思,这两日来往学馆,确实没望见几个青衣堂的人。可这与眼下之事,能有什么关联? 想不明白,庄同干脆好奇地问:“青衣堂没了?我不清楚,与我没什么关联,只略有些交情而已。对了,师兄你自出道开始,就一直盘踞玉涴街。青衣堂没了,这岂不正是你们出头的机会?” 庄无道心中一声暗叹。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北堂婉儿那般消息灵通的。 不单是知晓青衣堂已经灭了,秦锋已经筹建起了剑衣堂,更知那史虎与虎涛,整整四位练髓境死在了他手里。 相信庄同如能早些知晓,今日必定会三思而后行。这魏阙有无有胆量偏袒,也是两说! 旋即又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这许多如果?即便是已经对马原下重手了,触了他底线,那自此之后就是死敌,没必要再留情面! “罢了!今日之事我已记下,师弟你好自为之,只望你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至此再不愿多说一句,庄无道直接将马原搀起,往外院行去。这家伙伤虽不重,然而内腑震伤,免不了气血郁结。学馆中有着专门的医官,医术不怎么,却擅长跌打治伤。服药之后,说不定稍后还可以赶上九到十六排名之争。 庄同则一声大笑,他只当庄无道这几句,是维护自家颜面的场面话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三月前小比交手,他虽是五十招内败北,然而其实双方差距不多,他真正输的,只是实战经验与腿法运用上的不足而已。到底不如庄无道这般,常年在刀刃上打滚,拳法是在无数次死斗中锤炼出来。 此时却是自问自己,实力已经可稳稳胜出庄无道一筹。二人交手,即便不能胜,也当可维持不败! 这次马原运气不错,有内甲护身,只受了轻伤,不能乱庄无道心神。然而也是无妨,堂堂正正分胜负,他也不惧! 十六晋八,在庄无道安置好马原之后返回时,就已分出了结果。庄同自然是最先胜出,到最后林寒也是以泼风剑,险胜对手一式,将一位排名第七位的练髓境师兄强拉落马,成功晋阶前八。 然而到得这时,林寒也是接近筋疲力尽了。泼风剑的剑速极快,势大力沉,出剑时也往往不讲章法,能做到越阶挑战,与高一阶的武者修士分庭抗礼。然而在气力上消耗却是极快,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对手击败,那就要把自己给累死! 这一战林寒已差不多耗尽了气力,即便服用了地髓,气脉较常人悠长,庄无道也仍不怎么看好。 不过到的此时,庄无道已经无瑕去观战。进入前八名的争夺,他也同样需下场了。 对手是一位黑壮汉子,名唤王方。十九岁的年纪,在颜君走后,曾为学馆首席,却在这几年里,被庄无道与庄同接连挤下,排名前三。虽迟迟未能突破练气,然而一手回风掌,也是稳压学馆中三百弟子。 不过待得旁边负责裁判的教习将那锦帕抛出,王方却未动手,而是一声叹道:“那家伙真好心机!这难道是准备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庄无道莞尔,小比的赛程,皆由李向南定夺。既然是已经摆明了要站在庄同那边。那么他与王方遭遇,也是注定之事。王方修武十六年,劲力雄浑,身为学馆第三,多少可耗他一些力气。 “他这几月应该是进境不俗。然而终非是真正的武人,心中畏败,又是富家子弟的习性。不使点手段,还是会担心要输给我。” 见王方会心一笑,庄无道又肃然道:“王兄的回风掌,素来以变化多端著称。三月不见,我观王兄已气血凝顶,当是进阶在即。王兄回风掌应该也有不小进展。你我交手的机会本就不多,日后更不知有无机会讨较,对于今日此战,无道是分外珍惜!” 王方却洒脱的摇头:“我不与你打!本就不是你对手,与其事后筋疲力尽被别人拉下去,倒不如现在养精蓄锐为好。你若欲试我的回风掌,小比之后来寻我便是。那位庄同师兄为人,我也看不惯!” 天一诸国信奉学无长幼,达者为先。王方的年纪虽大了两岁,然而身为学馆的第三位弟子,却需唤庄无道与庄同师兄。 冷笑着说完这句,王方便直接大袖一甩,走出了场外。 庄无道也不觉意外,外家武者冲击练气境之时,最忌的就是气血亏损。王方爱惜己身,又不知庄无道已经拳法大进,故此不愿在他这里耗费气力。 武者搏击之道,就是这么神奇。王方在掌法上的造诣,略逊他与庄同一筹,而他与庄同则在伯仲之间,同一层次。然而这三年内,庄同在他手里都走不过五十招,偏偏王方能与他战到两百合开外。一面是实战阅历上的差异,一方则是因各自武道法门的生克不同。 王方不战而去,也与赛程有关。前八之争,不再是淘汰制,而是轮战,以胜负的场次来定胜负。在他这里即便输了,也可从其他人身上讨回来,只需胜足六场,就可将前三之位稳稳拿下。 要知学馆前十位,在众弟子中不但是地位尊崇,不止在学馆习武的一应费用全免,还能领取丹药补助。庄同这样的富家子弟不放在眼中,他们却不能不在意。 更关系到日后的出身前程!似颜君,常年盘踞首席弟子的宝座。结业之后,由吴京道馆保送,在军中直接就是由校尉起步,领一营之兵! 这次不能如愿与王方一战,虽是可惜了,然而也没什么不好的。 思及此,庄无道更轻声笑了起来,前八轮战,秩序早已有定。在王方之后的下一位,就是庄同! 这位倒是用心良苦,待他与王方战后,就准备趁热打铁。更是准备这一次,就要把他彻底踩落深渊! 若是败在了庄同手中,那时气力巨损,心境动摇。虽不定其余几位,也能有几分胜机。别说首席,就是前五都保不住! 只是现在如何?大约那李向南也没想到,王方会在这个时候突破,进入髓血生元的关键之时。 如此直接认败,那庄同的脸色,应当是极其精彩—— 心中这般想着,庄无道却没转眼去看,而是把视线扫向了林寒。只见这家伙,在台上已经是气喘吁吁,与前一局的威猛狂烈,判若两人。要知这场比斗,才刚开始而已。 “到底是服用过地髓之人,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庄无道一阵诧异,片刻之后才明白了过了,这家伙只怕又是耍的示敌以弱这一套。 故意如此,以恢复气力。这一战林寒是已经放弃了,然而若是后面几位,也因此以为他是好捏的柿子,那就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 如此说来,林寒说不定在前八之上,还能再进一步。 “师兄你好悠闲!想来是已信心十足?可惜,原本以为师兄与那王方有一场精彩大战,却不料反而使师兄闲了下来,让我好生失望。” 庄无道望向身前,就见庄同已是踏入到场中,步伐不紧不慢,不缓不急,透着悠然意味。 王方是主动认负,所以他二人连带说话,总共用时才不到三十息的功夫。然而这庄同,也只用了不到顷刻,就已将对手解决。 也不知是真的实力强横,可以力压学馆前八数筹,还是令其中另有什么猫腻—— 随着这庄同到来,旁边的裁判换成了魏阙,学馆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在往这边集中。那些学馆弟子都纷纷往这边靠拢,李向南眸中精芒略闪,那位魏姓的监督使,也略略直起了背。他出身京城,见多识广,这越城学馆弟子的武道修为,根本不能入他之眼。唯一有些看头的,就是庄无道与庄同之间的前二首席之争。 便连角落处的那位素衣公子,也是神情微肃,凝神注目。 而庄无道的眼神,同样是转成了凝冷之色,注意到庄同,此时已经换了双靴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炎风灵靴 > 那是一双火红色的兽皮靴,周围隐有火热微风旋动。 离尘宗的规矩,门内弟子较技比武,一律不得借用任何灵器丹药之力。而各处离尘学馆,虽只是属于离尘宗的下属的产业,然而小比时的规则,也都与本山等同。 庄同自然是不敢当着监督使的面明知故犯,坏了宗门规矩。然而他脚下的这双匹靴,却比普通的灵器,还要更加可怕。 那应是以两张完整的‘炎风貂皮’制作而成。乃是上佳的炼器材料,往往一完成就是至少有八重法禁的灵器。又因其赤红的毛色,被世家诸多贵妇人追捧,价值千金,比之北堂婉儿给他的血元丹还要贵些。 然而庄同的这双靴子,并未经任何的炼制,却几乎完整的保存着炎风貂生前拥有的御风抗火之能。更左右对称,两张兽皮浑融一体,能彼此增益。 不是灵器,却比之普通的四重法禁的灵器,还要强胜几分! 这就是庄同的底牌?材料是糟蹋了,不过也避过了离尘宗不准使用灵器的规矩。 也怪不得他如此自信,认为可将他拉下首席。有了这双几乎等同灵器的靴子,庄同的实力,已经等同于练气一重楼的修士。只是这双鞋,就可使庄同的狂风焰绝腿法,威力激增近倍! 几日前的他,确实是无可奈何,胜机渺茫。 不过也只是几日之前—— 虽是如此,庄无道心下仍是忍不住暗叹,这庄同一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仅仅这双一模一样的貂皮,请名匠制作的工费,就至少挥霍了四百两黄金!让人羡慕嫉妒恨! 他在市井间厮混了十几年,已经算是有些城府了,这时却仍是忍不住出讥讽:“你这双鞋子,还真是不错!为了这曲曲一个首席之位如此败家,这可值得?之前的那些手段也就罢了,如今更要借用外力,就这么没自信?” “是很不错!单是城南的薛大师出手,就整整花费二百两黄金,说是为我缝制这双皮靴,比炼制一件八重法禁的灵器还难!” 庄同的神情坦然,毫无半分的羞愧,语声沉凝道:“这首席弟子之位,师弟我是势在必得!有道雄狮搏兔,亦毕尽全力,又何况对手是师兄你这头疯虎?这一战,我实容不得有半点意外。再说小比之后,这双炎风靴也仍可练成灵器,怎能算是浪费?你庄无道习武只是为出人头地,我庄同拜入离尘学馆,则是为日后能庇护我族。所以在你眼里,这是挥霍钱财,在我看来,却是物有所值!其中的道理,非你这个市井无赖能知,是谓燕雀岂知雕鹗之志!” 庄无道一阵无,好嘛!这是自取其辱了,刚才自己就不该问。 他也心知,庄家倾力支持庄同,谋离尘真传弟子之位,是为日后能托庇于离尘宗羽翼之下。然而无论庄同有什么样的苦衷,也不该对马原下那等样的狠手。在他眼里,这已是不可原谅! 见庄无道默默无声,庄同又一声冷笑:“师兄这次若肯主动认输,我可容你体面退出场外。这三年间一应之事,我也不与你计较。否则拳脚无眼,稍后若是师兄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得我——” 话音未落,庄无道就已是摇头道:“认输?师弟,你既知我有疯虎之名,就该知我性情才是,觉得可能么?” 这家伙被他生生压了三年,只能屈居次席,看来积累了不小的怨气。 “说来也是!无道师兄的性情,一向勇悍!” 庄同一捏拳,浑身关节顿时如炒豆般的爆响。“师弟我性格急躁,早已迫不及待。此时你我都是未经损耗,气力盈满。这一战,不如提前开始如何?” 庄无道闻大笑:“提前就提前,有何不可?” 身后的轻云剑,这时忽又一股热力入体。云儿的声音,也随之传入他的脑海之内。 “此人有器物之助,内外兼修,不知剑主你可需相助?” 庄无道暗暗皱眉,遇到什么人物都需这剑灵出手,他庄无道难道是废物不成? 同样是内外兼修,然而这庄同的实力,与北堂婉儿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狂风焰绝腿法与破甲尖锋指,也不可相提并论!绝不是一双炎风靴,就可弥补。 唯一的顾忌,就是在大庭广众面前,暴露出他对自身暴增的力量,掌控生疏。然而这方面,其实他也有办法可以解决,关键是庄同的实力太弱,还不足以逼出他的真正根底。 正欲拒绝,就又听云儿的声音,在他心念中响起:“云儿虽已灵能大损,不过却可助剑主控力。使剑主暂无后顾之忧,可任意施展降龙伏虎拳法。” 控力? 庄无道怔住,如此说来,先前在渡船上与北堂婉儿一战,自己根本就无需把身躯交托给剑灵控制? “先前怎不早说?”心中颇有些气急败坏,不是滋味。 “没来得及。” 云儿的声音依旧淡淡,不带半分的烟火气,又道:“不过剑主需知,助剑主修成牛魔元霸体,我这里除了消耗那些天地元灵外,己身元气也亏损极多。今日又经历与那女子一战,此时最多只能助你控力一刻时光。” 庄无道心中暗暗奇怪,难道这剑灵也有力尽之时? 不过一刻时光,也足够了。区区一个庄同,又何需一刻? 就在他心念百转间,那魏阙被庄同眼神示意,已经是高声道:“今日学馆小比,是为使弟子能一展所学,检验修为进境。交流武学,知搏击实战之要!同门师兄弟较技切磋,以情谊为上,胜负为下。你二人当谨记在心!” 话落之时,那魏阙手中的锦帕,也被高高抛起,往地面漂落。 庄同身躯微躬,如豹子般的盯视着庄无道。庄无道也眼神专注,把所有的杂念尽皆抛开。 场外汇聚了几乎所有的学馆弟子,此刻都是凝神闭气。 而此时在正殿前的台阶上,那魏姓监督使却是拧起了眉头:“向南兄,这似是有些不妥?” “虽是如此,却也不算违了规矩!” 李向南笑着道:“这庄同家财亿万,最近连开出两条蕴元石矿脉。有意报效我离尘宗,还请魏师兄莫冷了他家一腔诚心!其实师兄若肯助他一臂之力,想必那庄家也不吝厚礼。” 魏姓监督使的目光更冷:“于理不合!有失公正。事后我当明禀道馆真人。” 李向南的面色微变,眸子也渐渐肃冷了下来,接着却是一声苦笑:“魏师兄,我知我这学馆之主的位置,最多还能再任两月。两月之后,多半就要换人。师弟我这些年因这旧伤缠绵病榻,把历年积蓄的家财几乎耗尽。这时却不得不为自己日后仔细打算一番。师门若有责难,我但着便是。再说那庄无道,也不过只是五品的天资,似这样的人,天下间多如过江之鲫,何需在意?又非是毁了他前程,日后如能晋阶练气六重,依然可入我离尘门下。” 既然是已注定了要卸任,那么有些规矩,就不用去理会了。 那魏姓监督使一楞,而后是闭上了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叹道:“何苦如此?宗门本山巡查使不日将至,李向南你好自为之!” 他心中生恼,于是也不再以兄弟相称。可惜他只是监督使,只有监督之责,无拨乱反正之权,故此即便明知不妥,也不能坏了规矩,插手阻止。这李向南与魏阙一应所为,只是踩线,到底是否罪责,不该由他来评断。 也再没心思观武,那庄同既然有器物助阵,又有李向南偏袒,想来庄无道是败局已定,那么这一战也不用看了。 李向南则是长吁了口气,知晓这一关已经过去。转而目视场中,眼内依然是神光熠熠。只需庄同今日胜了,日后二十年生计都不愁,估计也只能活到那时,何需在意这一个馆主之位? “血风貂皮不炼灵器,只制成皮靴,这未免也太无耻了!” 人群之中,林寒却是在咬牙切齿。他方才本来还欲拖上一阵,后来见庄无道与庄同已经对上。就再顾不得许多,直接认输了事。然后一至此间,就被庄同那双火红的靴子吸引住。 话音未落,后面就有个熟悉的声音接着道:“不但无耻,还有钱!这庄家真他姥姥的舍得!二百两黄金的工费,加上材料,岂不是五百两开外?” 林寒回头,果见是马原挤到了他身边,胸前用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禁嗤笑:“你这就好了?又没受外伤,怎么把自己包的似粽子似的?” “医官说我肋骨差点就断了,这样包上才能放心。本来还要服药躺上一阵,想着自己怎么也要弄个前十,就提前过来了。” 马原说完,又万分遗憾道:“可惜可惜!这家伙是不知无道的性情,五百两黄金,若肯把这钱用来贿赂无道,都能让无道把自己人都卖给他,何需如此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狂风焰绝 > 林寒却摇着头,不以为然;“你以为无道他是你?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卖?无道哥志向远大,这些年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拜入大宗门下,成为名门修士。这些年我们兄弟中,只有他习武最是刻苦。这首席弟子之位,多少钱财都不会让。” “林寒,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还真能指望那大比前三的名额?除非是我们剑衣堂也能有三五位练气,占下四五条街道,或者还有几分可能。当年颜君的成就,不在无道之下,照样是狼狈无比,险些无法全身而退。殷鉴不远,无道哥岂能走颜君的老路?这什么学馆首席,他定然不曾放在心上。” 马原说到这里时,黯然地一声叹息,可旋即脸上就又洋溢着笑容:“不说这个!不如猜猜看,这庄同几合败北?我赌五两纹银,五十回合之内。” 林寒邪睨了马原一眼,心想他这兄弟,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却也是兴趣大增,思索道:“庄同有这双炎风靴,寻常一重楼的练气境,都未必能够胜他。不过无道他已把降龙伏虎修到了初窥门径,能够在渡船上力克那恶婆娘,这曲曲一个庄同,怕是不放在他眼中,只是赢多赢少而已。我堵二十!那恶婆娘是六十八合败北,这庄同总不至于比那个恶婆娘更厉害?” 二人说话时,也没刻意放低音量。旁边几十个学馆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却都是面色怪异。更有几人忍不住,直接嗤笑出声。 “二十合能胜,这是在说笑?三月前小比,我观那庄无道与庄同师兄,实力不过在伯仲之间。如今庄同师兄实力大进,腿法已臻至刚柔相济的境界,又有火风靴坐阵,再败就没天理了。我看是这庄无道,撑不过二十回合才对!” “庄无道人称疯虎,这次却要是变成病虎了。” “庄同师兄人虽卑劣了些,不过也难怪他如此。庄无道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乞儿出身,却压了庄同整整三年,连任了三年的首席,已经是异数。我若是庄同师兄,也多半忍不下去!” “他也有今日?一个街头混混,居然也能堂而皇之,成我等众弟子之首,实是我学馆之耻!凭什么?” 却也有零星的声音,为庄无道抱不平的:“无道师兄其实不错!这些年旦逢有人上门挑衅,都是无道师兄出战,支撑着门庭,使我离尘学馆威名不坠。他人也宽厚,从未以权压人过。有人请教时,也尽心指点——” 林寒马原听着,都不禁相视一笑,含着冷讽之意。之后是齐齐闭嘴,再不出,知晓此时与这些人争辩无用,等一战的结果出来,比辩解千句万句都要顶用。 而在场外正议论纷纷时,那张锦帕终于飘落。庄同的目中精芒略闪,人也如鬼魅般飚射而出,那双炎风靴红芒闪动,使得十丈之内刮起了一阵狂风。 庄同的速度,本就快极,身法敏健,此时人借风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只一眨眼的时间,就已冲至庄无道身前。一出手就是声势不凡,腿如利刃,直削庄无道的头颅!半途中腿上更一团赤火引发,灸热逼人。 庄无道心中冷笑,面上毫无半点畏色。若是换在三日之前,他此时必定是选择以硬碰硬,强撑过庄同这波狂攻,以免被对手成了气势。 这时却是稍稍后退后步,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差之毫厘的避开了庄同的削腿,甚至能感觉到那火风靴上的炽热炎劲! 面上则隐隐闪现着几分错愕,几分讶然。这三个日时间,云儿已在梦中指点了他两次。又经历了与青衣堂史虎,与北堂婉儿之战。他本就是过目不忘,心思玲珑之人,许多武道关窍,只需人稍加点拨,就能了然于胸。 又何况是有人巨细无遗的讲解,又经历了两次实战印证? 时隔三日,庄无道就明显感觉自己似是经历了脱胎换骨,与以往大大不同。 不过这变化之巨,就连庄无道自己,也觉得惊讶。庄同这个三月前,他还需谨慎应对的对手,此时在他眼中,居然处处都是破绽。 眼底更闪过了一丝释然与笑意,本来还在担心,有炎风靴之助,自己即便能胜,也需费些手脚。 这时当庄同出手,才发觉这位苦心积虑谋求首席之位的师弟,也有着与他大同小异的烦恼。 以庄同那未生真元,练髓境的修为实力,使用这相当于四重法禁灵器的炎风靴,根本就无法准确操控! 事前也明显练习过一阵,然而却远未能操御自如。虽只有一些微小的不谐,然而在他眼里,却已足以奠定今日的胜负! 庄同起手就是狂风焰绝腿法中的一式‘狂焰三叠’,之后必定是接‘四方焰海’,配合‘狂风焰绝’特殊的提劲心法,一连七踢,接踵连环。在这套腿法中,是最是霸道不过的一套连击,可使对手还手不能。 庄无道一步滑退,又毫不犹豫的继续退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都是差之一线的,险险的避开。 到得此时,眼前固然是火云汹涌。他的人,距离身后的红线,也已经不足一丈。 正殿台阶上的李向南,不禁失声一笑,微摇着头。原以为庄无道,能够在庄同面前撑得更久一些,却不意连十合都没能顶住。四方焰海七踢完结之后,必定是一式‘毕方焚天’。庄无道要么就是硬接这狂风焰绝腿法中最强力的一式,要么就是退出线外,无论是何选择,都是输定。 在场中裁判的魏阙,面上也透出了笑意。他虽只是练髓境,终生练气无望,却也见多识广,知晓‘狂风焰绝腿’的套路。知晓‘毕方焚天’这一式,本就有开山裂石之威,再加那炎风貂之助,即便是换成练气一重楼的修士来抵挡,也要重伤当场!第八合,就可定胜负! 庄无道又是第六步退出,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顺势再退出第七步时。庄无道却是突然又一步踏前,龙吟声中,右手强行穿过了火云,抓向了庄同的足踝。 这一下突兀之至,使所有已适应了二人进退节奏之人,都是微微一惊。 “龙吟?” 那魏姓监督使这时也被惊动,再次张开了眼,目现异泽:“此子的降龙伏虎,原来已初窥门径了。这庄无道,倒是有些意思!” 场内庄同却是眉头直皱,除了心惊之外,更有几分错愕。四方焰海配合狂风焰绝腿的提劲心法,本是连环四踢,快若狂风,毫无停歇。别人除了硬接闪避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此时当庄无道一手‘擒龙击’抓至,他的第七腿,却再踢不出去。 别人不知缘由,他却知晓几分。是气血贯注双足,激发炎风靴耗力极大。连续重踢之后,腿上的提劲略有延滞。 本不是破绽,一刹那就可弥补,然而庄无道却偏偏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 怎么可能?他与家中的供奉过招,便连一重楼的练气境修士都看不出来。这庄无道不过只是一个练髓而已,到底凭什么? 胸中惊诧,庄同却毫不犹豫的立时收足,借助风势飞速暴退。气势已泄,受人所制,当退避三舍,重整旗鼓! 庄无道却是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猛地一拳捣出。那‘龙形虎步’竟似已登封造极,居然反过来利用庄同的炎风靴带起的狂风,身影似幻,有如猛虎奔行。使庄同非但无法拉开距离,反而愈发的靠近。 降龙伏虎,碎龙! 这一拳到最后时,除了龙吟之外,更隐有了几分虎啸之音! 龙吟虎啸!场外诸多弟子,顿时间哗然一片。台阶之上,李向南也猛地从椅上霍然站起,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龙虎合一,庄无道的这套降龙伏虎拳法,是何时入门的? 若说拥有炎风靴的庄同,可以力抗练气境一重楼的修士。那么把降龙伏虎拳,练至龙虎一体的庄无道,却也可力压练气境一重楼修士一筹! 庄同的面色发青,把双拳交叉,架在了胸前。随着‘轰’的一声罡气炸响,拳肉交撞,庄同的步履不稳,踉跄后退,此时别说是施展腿法,就连站稳都是问题。 庄无道则是漠无表情,身影如蜿游之龙,右手则撮指为刀,斜削而下。 降龙伏虎,斩龙! 此时二人交手,才还不到十合,庄同就已被他逼得狼狈而退。庄无道却不打算给庄同留什么颜面,既已为敌,又何需留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危险的气机,隐隐将他控锁,正是随在他身后的刀术教习魏阙。 庄无道顿时心中一警,此人当真是造化,未能踏入练气境,却修成了修士才有的灵识。 武者对气机变化,最是敏感不过。只要他心性修为稍差,顾忌身后,这庄同就可能抓住这一线机会,逃脱追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你没事吧 > 还想要反败为胜? 庄无道暗暗冷笑,根本不去理会魏阙在身后的动作。掌刀劈下,罡风反而更是凌厉。 对面庄同瞳孔剧缩,然后就眼现决然,整个身躯如虾米一般的弯起。随即就见一点火光,蓦然间由下而上,直袭庄无道的咽喉。 狂风焰绝,风无影! 这一踢是狂风焰绝腿法中腿速最快的一式,庄同更摒弃了所有的后续变化,是绝境中的反击,更得其三昧,似风无影。是准备与庄无道以命搏命!庄无道的斩龙式,固然是能削断他的咽喉。庄同的一踢,也同样可将庄无道的头颅生生踢飞! 庄无道却不但不觉意外,更仿佛是正中下怀。立时身往后仰,变掌为爪,再次抓向了庄同的足踝。 整个变招的过程,可称流畅之极,似行云流水,无半分的不谐之感。劲力的变化,也是水到渠成。竟似早就有着准备,就等着庄同这一式风无影一般。 那学馆内的数千武经,庄无道已记忆下了大半,狂风焰绝腿法自然也在其中。连续两招紧逼,就是为逼庄同,用出这式搏命之招! 大手箕张,庄无道手背上青筋爆起,更有一股龙形的气劲,缠绕于掌指之间。十成的力量,用到了十二分。 庄同是大惊失色,瞳孔中也终是闪过了几分慌张惶然。是心知肚明,若是被庄无道抓中了自己的足踝,自己会有何结果。一时间是口不择:“庄无道,你敢!” 庄无道不禁长声大笑,记得不久前,自己也是这般说来着。那时的庄同,却是置若罔闻。 身后也是一声怒哼响起:“比武较技,点到即止。你给我——” 凌厉的掌风随音而起,从后急袭而至,印向了庄无道的背部。势大力沉,劲风酷烈! 庄无道却理都不理,在魏阙那‘住手’二字出口时,抓住了庄同的足部。用力一捏,顿时‘咔嚓’一声裂响,使十丈之内,都清晰可闻。 炼髓境的武者,往往能骨如钢石。专精腿法之人,腿部的骨骼则更是坚硬,刀刃难伤,掌指之力更是弱了几分。可这却并不包括关节处! 庄无道这一掌捏下,更动用了几分牛魔元霸力量。不但将那足踝上的肌肉关节,生生的捏碎!便连那腿骨,也承受不了巨力裂开。 庄同立时就是一声惨嘶,既是因疼痛之故,也夹含着对庄无道的刻骨铭心之恨! 直到此刻,魏阙的‘住手’二字才吐出口。那强横掌力,也重击在了庄无道的身后! 那巨力袭至,庄无道的身躯却一丝动弹也无。那力量根本就不能透入到体内! 有身外那层磁元之力与罡气护体,魏阙的掌,甚至都不能接触他的肌肤。之后又有浑身肌肉震颤,层层的化解,将魏阙的掌力,迅速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牛魔元霸体么——” 庄无道心中,此时是喜不自胜。真切无比的感受到,修成这门绝顶横练功法好处! 这魏阙虽是主修刀术,然而几十年外功修行,亦非同小可。这全力一掌打出,也仍可立时击弊一头野牛!足可让他内腑重创,吐血而亡。 然而这时打在他身上,却是一丝毫毛也未伤到! 魏阙在后,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这是罡体横练? 这庄无道在降龙伏虎拳法之外,居然还修了一门横练之功!更似乎品阶不低,能硬受他一掌而无恙,至少也是一流以上的横练功法! 庄无道唇角轻哂,修得此功,总不可能每日里藏着掩着,那还不如不练! 这时候先露出一些端倪,让人猜测。待得日后真正施战这门牛魔元霸时,别人心有预料,也就不会太意外。 背肌猛地再一震,身后罡力颤动,那本来已经层层化解掉的掌力,再复聚结,猛地从背后反震而回! 魏阙差点承受不住,收掌连退开数步,这才化解掉,心中更惊。看着那躺着地上,正抱足痛呼的庄同,面色一时是忽青忽白。 庄无道回过头,眼含杀机的扫了这人一眼,而后脸上就又满布笑意:“教习,不知这一局,我可算是胜了?” 魏阙气息略窒,此时却已由不得他,无奈的颔首:“自然是你胜了!只是你二人本为同门师兄,何需如此?心存恶念,下手如此凶狠,有违我学馆小比之规。我当禀明馆主,那时馆主自有处置——” 话音未落,就被庄无道打断,直接就用上了训斥的语气:“魏教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心存恶念?刚才我是因最近武道上进展太速,收不住力,这才不慎伤到了庄同师弟!说我出手凶狠,故意为之,我庄无道是绝不会认的。馆主与教习若是要就此处置弟子,无道必定要上告至吴京道馆,请监督使与离尘道馆仲裁!” 魏阙哑然无,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庄无道方才固然是有意而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然而问题是,这场比试中本就有着许多猫腻。仅仅只是庄同的那双炎风靴,就说不过去。 那时庄无道固然是要受罚,他与李向南却更是讨不到好。恰好庄无道又修成了‘龙吟虎啸’,身有一门横练之功,武道积累强横如斯,前程远在李向南之上。几年之后,必定可入离尘内门。道馆会偏向何方,根本就不用问! 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悔意,这次不但在庄家捞不到好处,反而是将这庄无道这一群人得罪至此。这是何苦来哉—— 堵住了魏阙的嘴,庄无道又假惺惺的看向庄同,极有诚意的致歉:“师弟你没事吧?方才我一时收不住手,伤到了师弟,还请勿怪!” 又从怀中取出了十两纹银,丢到了庄同身前:“无道身无长物,只有这点银钱,就算是给师弟的伤药费。师弟你家有万贯家财,可能看不上眼,我却不能不给。若是钱财不够,师弟还可来找我。” 庄同却不领情,银牙死死咬着唇,一丝血线从嘴角处落下,口里闷吼着:“庄无道!你这个混账!我庄同迟早一日,定要剐了你!你给记着!记着!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一生一世都是乞儿,永不能翻身!我要废了你,杀了你,狗娘养的杂种——” 语无伦次,庄无道静静的听着,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到这一句时,面色却青了下来。 龙有逆鳞,他庄无道不是龙,却也同样有着不可触的逆鳞——就是他那久病不愈,为自己辛劳至死的母亲。 若是换在他处,定然已是一拳打碎这庄同的满嘴狗牙。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不好动手了。 只好冷冷的往魏阙一瞪,眼中隐含威胁:“教习方才临时收力,庄无道甚是感激,谨记恩德!不过庄同师弟,他看来真是痛的疯了,还请教习先带他养伤?” 魏阙浑身发冷,汗水浸透重衣。不敢多说一句,急忙将庄同搀起,向外院方向行去。庄无道则冷眼扫视着周围,只见场外那众多学馆弟子,都纷纷是面现惊色,或是低头,或是把目光移开,都不敢与庄无道对视。 “好狠!这一掌抓下去,庄同的右脚,只怕是从此废了。好狠,好辣的手段!才被庄同打了脸,不到两刻,就一掌掌的拍回去。真不愧是无道哥,疯虎之名绝不虚至!不过你我都猜错了,总共才不过十合。” 林寒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探出,这是伸手要钱之意。 马原却不但不怒,反而是乐呵呵的把五两纹银,塞到了林寒的手中。 这次虽是输了,却输的心甘情愿,开心无比。 “确然解气!那一句‘师弟你没事吧’,当真是深慰我心!就是那十两纹银,这汤药费给的有些小气了。” 马原说着,又眼含忧色:“那庄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庄家虽是有钱。五百两黄金,可买来上好的接骨续肌之药。然而似庄同这样的伤势,要想恢复,至少要养半年。不但是武道修行上耽误了半年时间,三月之后,就是学馆大比,庄同也将错过。 “怕什么?” 林寒却是浑不在乎,意态豪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先对你下手,就是他不对,难道还能忍着?庄家钱多,无道哥背后,却也有着我们与颜君师兄!” 庄家有财无势,颜君却是统帅城中二千兵马的城中巡城都尉,背靠离尘,不是庄同能得罪的起。 即便只是剑衣堂,此时也不可轻侮。秦锋才能出众,手腕通天,在三人离开越城之前,就已纠集了五六位练髓境共图大事。加上他们三人,联手之后,没有三两位练气初阶的修士,只怕也无法拿下。 练气境有十二重楼,却又可划分前中后三阶。第一重楼到第四重楼,实力提升不大,到了第五重楼,才会质变。 练气境初阶是百人敌,然而剑衣堂此时又何止百人? 马原想了想,也不觉庄家有甚可惧的,转而奇怪道:“方才无道硬受了魏阙一掌,到底怎么回事?难到魏阙真的留力了,他有这般聪明?” “我也不知!” 林汉同样不解,隐隐感觉,那似是一门不逊史虎的横练功法,可这如何可能?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兄弟情深 > 在正殿台阶上,李向南直直立着,面色苍白如纸,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神阴翳,死死盯着庄无道。 魏姓监督使端坐在旁,面上虽无什么异色,心里却暗暗摇头。 降龙伏虎修至龙吟虎啸,这庄无道虽只是五品的修行资质,炼髓巅峰的修为,已足可使宗门看重了。似这样的人物,离尘八百学馆,每一届都不到百人。 但凡能在练气境之前,将一门一流武学,推至一重天境界之人,离尘宗内都是重视非凡。也三令五申,鼓励外门的学馆弟子,尽量在练气境之前,把修行的功法,演练至入门境界。 然而功法一重天的好处,虽人人知晓、可能够真正在练气境前完成的,却依然是少的可怜。 盖因时间有限,在二十岁骨骼肉体定型前不能入练气,就终生练气无望。三十岁不能修成练气六重楼,则不能入离尘内门。 这年岁就好像是一条鞭子,在后不断的催赶。所以真正在练气境时,就修成本命玄术之人,是万不足一。 门下能有如此杰出弟子,本是莫大荣耀。然而有了今日之事,却与李向南没什么关系了。 也暗暗为庄无道可惜,若是换在往年,能有如此成就,他直接就可将在大比时将此子推荐至吴京道馆。考核之后,可以特典直入本山,却只唯独今年不成。 东吴分布诸城的十七个学馆,加上吴京道馆总共八十个内门名额,早已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便连道馆真人,此时也只能束手坐视。一切只能看庄无道自己的缘法。 倒是这次大比之后,庄无道若是被黜落,倒是不防增添些月例丹药。三年后庄无道才只十九,也不算太晚。 然而在外门修行,相较于离尘本山的修士,实在是天与地的差距。 除此之外,方才魏阙的那一掌,也使他微觉好奇。魏阙最后收没收力,自然是瞒不过他的法眼。 “元磁罡力,横练之功,难道是牛魔元霸体?修到能硬受魏阙一掌而不伤,至少也是初窥门径!可为何要隐瞒?难道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魏阙陷入了深思,而后提起笔,在名册中的‘庄无道’三字上,重重划了一个红圈。 监督使除了监督小比之外,更有考察诸学馆弟子优劣之责。 无论如何,一个将降龙伏虎修至入门,且可能身有横练霸体的弟子,都已不容轻忽! 同一时间,在演武场的角落处。穿着一袭月白素袍的俊秀的少年,则是目光莫测地眯起了眼。 “横叔,我的眼力还差了些。你刚才可瞧清了?方才到底是那教习最后收力,还是此人修了横练霸体?又或是另有宝衣护体?” “当是横练无疑!” 那锦袍老者兴趣盎然,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第三场轮战的少年。 “若老夫未曾看错,应当还是一门土行的横练之功,定然是一流武学以上,修为精湛。体外有元磁力罡,那魏阙别说是用掌,哪怕他用精钢大刀砍在此人背上,也无大碍。此外降龙伏虎拳一重天,二者相合,就非同小可。若然吴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证实,此人可能是少爷劲敌!” “劲敌?” 少年低吟了一声,而后笑了起来:“又非是世家出身,无依无凭,凭什么能成我劲敌?稍后使人仔细打探一番他的根底,若能使他自己退出大比最好,我古月家自有补偿。若是不愿,那就给我打断他的双腿,彻底废了他!” 名唤‘横叔’的锦袍老者忙躬身应是,而后轻笑道;“可如此一来。却也是失了些风度。” “风度能当饭吃?我只愿本家能长荣不衰就好。” 素衣少年一甩折扇,全不以为意:“我古月家千年大族,自天潢贵胄。别人怎么看,我何需在乎?难道定要给他一个公平争斗的机会,才不愧了世家风范?与这一介贫民争锋,才真是失了身份。” 老者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而望向庄无道的目光,更含着几分怜悯。 虽只是五品的修行天资,然而在武道上的天赋,却着实不错。如此人物,生在豪门世族,自然是足以被另眼相待,被族人爱惜有加。然而若出身贫贱,又偏偏置身在这样险恶的风波内,那就是罪过了。 …… 庄无道不知场外,此时就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盯着他上下打量,其实他也懒得理会。 庄同之后,还有五场比试。然而有庄同被他生生抓裂足踝在前,之后的几名学馆师弟,都无人敢直撄他的锋芒。 往往都是开始之后,就直接人数告负。庄同身有那双炎风靴,尚且十合而败。这几位自然是不愿自取其辱。 以庄无道如今在降龙伏虎拳法上的造诣,真动起手来。无一人有自信,能在庄无道的手下撑过三合。 只唯独解决林寒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功夫。二人一直战到了四百回合开外。场外一片嘘声,也未停下。 林寒的剑法是软绵无力,十分力气只用一分,一手泼风剑慢的不可思议。庄无道一直陪着,一套降龙击,也完全走了形。别说是降龙伏虎,就是降蛇伏猫都成问题。 直到林寒彻底恢复了元气,红光满面的扛着剑离开,这一战才算结束。 然后下一场,那位运气不佳的练髓境师弟,就被林寒以狂风暴雨,无穷无尽的乱斩,砍的只能认输求饶。 林寒七战胜二,小比之后,居然排在了第六位。将伤后不能再战的庄同,压在了身下。马原成绩也不错,没拿下前九,却在败者组,拿下了第十位,勉强跻身前十之例。 庄无道则轻轻松松,把首席弟子之位,再次囊括入怀。 小比结束,却是例行听馆主与监督使的一番训话。无非是激励众弟子,再接再厉,不可就此松懈,没什么新意。 庄无道却总算知晓,这位魏姓监督使,是姓魏名欢。自认是欠了这位一个人情,牢牢记在了心上。 若非是这位监督使钳制,那李向南在他废了庄同那条腿的时候,就已经发作了。 这一应之事了结,天已近黄昏,三百弟子纷纷散去。 而当庄无道走出离尘学馆时,面上又是再次眉头蹙起,隐现忧容。 马原素来机敏,第一时间就察觉道:“无道,你是在担心那庄同报复?” “庄同?”庄无道冷笑:“怕他作甚?真惹火了你我兄弟,灭了他满门又如何?” 这种事情,他以往又不是没做过。入室抢掠,杀人越货,他手中犯下的血案,就有三起。 那庄家也只是财势稍强一些。护院较多,有两位一重楼的练气士,另有十位练髓,动手时需得多聚人手。然而只要手脚做的干净,再分大半好处出去,请颜君帮忙掩盖,自然就可无恙。 马原莞尔一笑,然而心中却更是疑惑,与林寒面面相觑。既然不是为了庄同,那庄无道又是何而忧。 随即就想起了北堂家那个妖女,顿时都性情沉重。二人都不知北堂婉儿对庄无道说了什么,然而只看庄无道的神色,就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庄无道只沉默了片刻,就又再次开口:“这次宗派大比,我可能不会放弃。你二人以为如何?” 马原一楞,自然是听出这句话的份量。不止是关系庄无道的前程,更可能连累剑衣堂众多兄弟的生死。 毫无犹豫,马原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以无道你拳法上的造诣,若不能参与大比,我都代你可惜。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无来世。无论无道你想做什么,我陪着就是。其实当初若不是无道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马原的性命早就没了。” “无道你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林寒也是笑眯眯地道:“无道哥你有成道之志,不愿如颜君一般蹉跎时光。只是离尘宗那道业天途,就真的那么好闯?秦大哥早就有了主意,说是待得大比那些天。不论使出什么样手段,都要让你动不了身,都知你不愿连累我们兄弟,然而我与马原,又怎能眼看无道你去送死?” 庄无道心如刀绞,胸内气血翻滚。他此时离十七岁还略差着几月,仍旧年轻。其实大可在外门再修行几年在说。无论是修至练气六重楼,直入内门,还是参加三年之后那一届的大比,都仍是前途广阔。根本就无需冒险闯那‘道业天途’。 然而离尘宗内外有别,据说在本山修行一年,就可相当于在外修炼五载。供应有天一诸国中最好的丹药,最好的灵府,最好的功法。有可以借势的师长,可成人上之人。 他毕生之愿,就是有一日要那人跪在母亲坟前,说一声‘我错了’。所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时光,也不愿浪费。 那人此时已高高在上,便连其妻其子,此时都有着不小的成就。自己哪里还是时间用来等待,用来挥霍?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以礼相迫 > 从马原林寒二人口里听来的答复,全不出庄无道的意料。然而庄无道却不能就此心安理得,不把这两个家伙的性命放在心上。 思忖良久,庄无道终还是一声叹息:“我再仔细想想——” 胸中火热已经渐渐淡了下来,除非是答应北堂婉儿,卷入这场风波。否则他除了道业天途之外,绝无他路可走。 然而连累这些从小就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也绝非是他所愿。 倒是道业天途,自己有‘云儿’指点,仅仅几日,拳法就大有进展。三月之后,说不定能够有五六分希望。 林寒皱了皱眉,就欲开口再劝,却被马原扯了扯袖角。他愕然斜目,就只见马眼微微摇头,一脸凝然的悄悄比了个手势,林寒顿时会意。与其这时候毫无作用的劝说,倒不如回去之后,与秦锋先商量出一个章程。又或者三月之后下手,让庄无道不能成行。 庄无道也没察觉二人在背后的动作,本欲往南街自家那个小院方向行去。待走了数步才依稀想起,秦锋说过剑衣堂竖旗之后,所有的兄弟,都会搬到以前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忙又转过身,然后庄无道的视角余光,就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愁眉苦脸的立在街角。 庄无道不禁一楞:“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认得这几位,以前常在邻近的街道上摆个小摊位,卖点零碎赚钱。 马原看了一眼,也同样疑惑了:“我也不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寒则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旁边的玉熊街,前些日子好似增了三成的例钱?难道是出不起钱?可跑到我们玉涴街来作甚?” 说起玉熊街,三人就觉眼馋。玉涴街到底还是偏僻了些,又有一个离尘学馆,占据了小半街道,玉熊街却不同,不但是正街,人流如梭,沿街更有整整二十三家商行。 玉涴街每月能有二千两纹银的收入就算不错,占据了玉熊街的铁刀社,每月的收入却能高达万两。 “铁刀社听说是换了社主,那位‘烈炎刀’酆三性情酷烈,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这些小贩摊上了这一位,当真是可怜。” 马原一声轻叹,不过话说到一半就走了题:“不过那玉熊街铁刀社,也真他姥姥的有钱。也是我们离尘宗的几任馆主不会来事,我要是学馆之主,就把临街的围墙都改成店面租出去。一月下来,也能四五千两月入,何必苦巴巴的过那穷日子?” 关键是这条街道若是繁华了,以后剑衣堂的收入,也能收的更多些。 林寒却是不屑的一撇唇,李向南哪有这样的胆子?真改成了店面,离尘宗天南第二大宗的体统颜面何存?盘踞东南的第一修行大派,岂会看中这点小钱?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李向南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要真敢这么做,只怕第一时间就被道馆遣人拘拿问罪。 庄无道却是眸光闪烁,他始终记得,自己与秦锋小时候身小力弱,饿极之时,就是那边几人中的一位,递过来几个热乎乎的白馒头,才没让他与秦锋饿死街头。 也直到很久之后,才知这位老人的家境也没好到哪去。不但家穷四壁,家中更有一位不能劳作的病患。 …… 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就在玉涴街街北的一个宽敞小巷内。地约六十亩,一共四进,内有一百四十余间房屋,墙宽一丈二,高三丈,还有着十几个剑垛。与其说是宅院,倒不如是一个堡垒。 换成史虎几人还在的时候,只需百人守卫,持二石大弓。这个大院五六百人都休想攻进来。然而现在却归了剑衣堂。 便连那院外的旗帜也换了,由青衣堂的青旗,换成了一面赤底黑边,中央处有两口剑交叉的旗帜。 马原一望,就失望的一叹气:“这就是我们剑衣堂的社旗?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真没品味!我就说不该跟无道你出城的,堂口旗号怎能马虎?” 庄无道懒得理会马原的抱怨,大步流星的往大门走了进去。 铁木制的厚重大门,只敞开一线。两旁还有就个模样威武的彪形大汉守卫,俱都一身黑衣,腰侉长剑,竟然似模似样。再看那墙上,也有十余人在巡守。 其中几个庄无道还认得,然而此时却是神情严肃,待得庄无道近前,才齐齐一声吼道:“庄副堂主安好!” 那声音雄浑,却使庄无道差点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颔首回礼。 马原林寒也是目瞪口呆,忖道以前的青衣堂,似乎也没这森严的规矩?仅仅离开三日而已,怎么就是这样的气象? 人都说秦锋有将才,手腕非凡。人有乱德,能将一群个性不一的兄弟,捏合在一起,可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门口守卫的首领,正是‘肉山’王五手下的一个左膀右臂。见庄无道目露询问的看过来,这人却爽朗一笑:“堂主说既然是要一起共谋大事,就该志向远大些,别把眼睛只盯着这一条街。竖旗之时,就需立好规矩,不能太过散漫。日后我们剑衣堂成了越城大帮,就不至于变成一团散沙。” 庄无道哑然,忖道秦锋的志向,果然也是‘远大’的很。 这人说完之后,又面色古怪道:“今日堂里出了点事,北堂家送了些东西过来,堂主他在正堂等你。” 心中一惊,庄无道不再耽搁,直接大步走了进去。行入那正堂内,只见有数人在座,秦锋则高据上首处的堂主宝座,面色青白变幻的盯着眼前发呆。 那是几十个木箱,几乎堆满了厅堂,是都已被打开。庄无道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 礼盒之后,赫然是整整两百口有着‘百兵’印记的青钢长剑,一百张七石劲弩。乃是‘百兵’夏家出产的精品,质量仅在灵兵之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匹绸缎,一箱丹瓶,两箱银子。丹瓶上光是贴着养气丹,炼骨易筋丹标签的,就有十瓶之多。银子则是赤足的纹银,整整有四千两。绸缎也是上佳,色彩缤纷。 另有五个木箱,都只单独放着一物。两口泛着青光的长剑,一件银丝内甲,一口黑铁大斧,还有着一张符箓。看着不起眼,却都散着隐隐的灵辉,居然都是有着法禁的灵器。 而那张符箓,则更是不凡。庄无道以前见过一次,这是宝禁符。只要不是特别稀有的法禁,任何祭炼十二重天之下灵器使过这张符之后,都可提升三重天的法禁。 他手中的那件破甲锥,本身是一重法禁的灵器,一旦用过这宝禁符,就可提升至第四重法禁,威力倍增! “是北堂家遣人送来的。” 秦锋的目光呆滞道;“我退了三次,最后北堂家的管家亲自过来劝说,说是要请你办事,这些是送来的礼金。即便最后事情不成,人情却在。若是我不肯收,那就是看不起北堂家。看来是退不掉了。” 庄无道的面色,也是难看无比。北堂家确实礼厚,送来的又正是剑衣堂最需要的事物,然而这些东西,就是这么好收的? 肉山王五也同样在座,此时是破口大骂:“日他个仙人板板!这些东西,加起来怕不有三万两纹银,随手就送人。这北堂家真他姥姥的有钱!” 一般一重天法禁的灵器,都是千两纹银起价。所以即便是盘踞这条街长达数载的史虎,也没收到多少灵器,几次与周围帮派大战,都折损的差不多。以至史虎就连自己,都无一件合用之物。 而那青钢长剑,则是十两纹银左右,七石劲弩,则在三十两的价位。 三万两纹银的估价,庄无道估计也差不多。这就是三百两的黄金—— 主要是那张宝禁符,价值巨大。只这一张,就是六七千两纹银。 “北堂家的意思,说是只需你这次能够不缺席离尘宗大比就可!又说若是我等若肯出劝你,北堂家可暗助我们剑衣堂,再拿下两条街道。” 秦锋揉着额角,一脸的无奈头疼之色:“我想着这北堂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次离尘宗大比绝不简单,内中另有玄虚。就想代你推拒,结果东西还是退不掉。无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眼中阴冷,心情更沉至谷底。这北堂婉儿,说是让他考虑,然而根本就不容他拒绝! 浑身都涌起了无力感,在北堂家的面前,他庄无道究竟只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北堂婉儿既然心意已定,自己又怎可能有拒绝的余地? 此女此时还是以礼相待,然而到最后,却未必不会以势相逼——。 “这次离尘宗有金丹筑基修士数百位准备择徒授业,所以古月家,百兵堂夏氏,林和孔家,越城守备,都有子弟参与。” 简意赅的解释着,庄无道扫视着这厅堂内诸人一眼:“那北堂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我将其中一人挤下去。” 马原林寒,都是身躯微震,忖道北堂婉儿与庄无道,在那辆马车里说的竟然是此事!那么渡船上北堂婉儿挑衅,就是为试庄无道身手了? 秦锋与王五几人,则都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富贵险求 > 尤其王五,看眼前这些宝箱的贪婪目光,已经是全然不见,反而是畏若蛇蝎。一声闷哼:“果然是没好事!” 王五能霸占了这整条街上猪肉生意,几年不衰,自然是有其道理。人虽显得蠢胖,见识却明白、并不因眼前这晃花人眼的银两兵器,就迷失了心智。 这些东西虽好,他们却未必能有命拿。 古月家虽是声势衰落了,从越城第一世家的地位上跌落。然而几年前的赫赫威名,依然能止小儿夜啼。 而那林和孔家,百兵夏氏,也无一不是庞然大物。吹一口气,就可将剑衣堂掀飞。 厅堂之内一阵沉寂,气氛沉重,落针可闻。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堂尊,是否把这事看的太严重了?北堂家垂青我堂,多少人欲求而不得?我看这是好事才是。我剑衣堂立旗,城中这几大世家终需选一方投靠。为其冲锋陷阵,那是难免之事!” 庄无道闻望去,只见是一个青面汉子,在侃侃而谈。此人名为青狼薛智,在这条街上也是有字号的人物。手里牢牢抓着一条春巷,里面四五家小娼馆。收入不错,据说连史虎也是羡慕、曾动过心思要将他拿下。却被这薛智合纵连横顶了回去。手下四十号人,两位炼髓境,实力更在肉山王五之上。 “薛大哥说的是,富贵险中求!” 这次说话的,却是另一位头目‘赤雕’连九,面含冷笑:“北堂家也说了,给我们两条街道!若能拿下玉熊街,请来五六个练气境的供奉。即便是城主大人,也需给我剑衣堂几分颜面。” 秦锋与王五庄无道,都不禁对视了一眼,已是知晓这些人的心思,与他们不同。 他们三人,看重的是自家兄弟的安危,这次风波的险恶。而这几位,却是更看重其中的机会与富贵。 “我看是可以,难得北堂家如此看重我们副堂尊!这越城内,多少人想为北堂家卖命而不可得?” “那古月家与夏氏,若是对我们青衣堂下手,却也是折了北堂家颜面。北堂家的人,难道会坐视?” “都是刀尖上打滚的汉子!成则左拥右抱,华宅美妾。只需几年,众兄弟都能置办一份家业,日后坐享富贵。败了也无妨,人死卵朝天。真是没了性命,也是我运气不佳!怪不得谁人!” “若有机会,那我剑衣堂,就是北城一霸!只在这条街上混着,没人瞧得起。” 林寒眼珠一转,也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我们占了玉涴街,迟早要与那什么铁刀社,烈斧堂起冲突。一场打下来,也多半死上二十好几。越城里人命如纸,实在不值钱。除非是我剑衣堂雄踞一方,无人跟惹。” 却是想着庄无道留下来,有北堂家照拂,与那几个世家弟子争夺,总比去闯道业天途好些。 他曾特意打听过,那离尘本山的道业天途,根本就是条绝路死路。百人未必能有一人活下来。 庄无道则深深皱眉,他没想到众人议论,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就连王五,也面色变幻,陷入沉思道:“我倒是想不搭理那北堂家,然而只恐我们刚回绝,就要被那北堂家灭了满门!北堂家的人,岂会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虽不可能如王五说这么夸张,北堂家再霸道,也做不出这等事出来。然而厅堂之内诸人,却都是毛骨悚然。 北堂家的凶名,可是这几年个十几件死伤百人的惨案,积累而来! 光是在城外,北堂一族就驻守有六千守矿的私军,比之城中官军还要精锐! “富贵险中求,这句倒是深合我心。” 秦锋突然笑着起身,开朗大笑:“诸位兄弟既无异义,那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不过想让我们家无道给他们卖力,却还需再谈谈条件。总不至于这几万两银子就打发!总需能尽量保住我们兄弟性命无忧才好,无道你以为如何?” 目光直直的朝着庄无道盯来,内中却是苦涩之意居多。其余人视线,亦纷纷望来,十人中有八九都是眼含期待。 庄无道暗暗摇头,财迷人眼,权惑人心。北堂婉儿这一手,却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略略沉吟,庄无道就不再迟疑。大比名额他确实意动,也不矫情,走了过去,从那些木箱中取了银丝内甲,以及那张宝禁符,加上几瓶丹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比之争,虽是用不上灵器,却需防他人出手暗算。这件内甲,乃是保命之物。至于这宝禁符,无论是用来强化他的‘破甲锥’全套,还是这套银丝内甲,都很是不错。 至于其余,庄无道是一件不去,直接一拂袖道:“剩下的这些,最好是暂时封存,谈妥之后再让兄弟们都分了。我只有一句,这次风波险恶,说不定就是有灭门之危。最好是都与兄弟们说清楚了,若是不愿丢了性命,可让他们离开!” 北堂家说是给他的礼金,庄无道却绝不可能这么独吞。说不定眼前这些银两财货,就是在场诸人的买命银子。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商定,然而聚在正堂里的众人,却仍议论到深更半夜才结束。议的是如何继续招兵买马,如何招揽实力强劲的武者。之后将这里几十个木箱里的东西搬走,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子时,厅堂内之人才纷纷散去,只剩下秦锋与庄无道二人。 “他们与你我不同,在城里几十年混下来,都是穷怕了。眼里只有银子,女人,再加一点小权势。至于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放在心上。手下那些兄弟的性命,就更不在乎。城里多少人衣食无着?还愁找不到人去送死?可能要到人老了,才会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秦锋泡了一壶茶,细细品茗着。这是三年前,秦锋养成的习惯,如大财主一般的气度。 庄无道在旁则暗暗腹诽,秦锋用的茶叶,才三文钱一两,最便宜不过。也亏他能喝的如此津津有味。 “我知晓!我与他们,与你,都不同。” 秦锋笑了起来,是不同!庄无道在市井中搏命,只是想弄到足够的丹药银钱用来习武,以此为阶,踏入修行之途。 薛智和连九是为银子女人,而他秦锋,则是为出人头地,更欲为这诸多兄弟成家立业,日后能有些闲钱养老,不使后代子孙也似他们一般,如狗乞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庄无道这样的资质,能够成为练气修士。 他秦锋虽也是五品的修行天资,却有自知之明,也没庄无道的志向。这一生都没指望能突破筑基,只求在这越城立下一份家业便可。 说不定千百年后,也是一个如北堂古月般的千年大族。 “本来竖旗之后,我是打算整顿一番。积累实力的。至少三五个月后再看有无机会,在附近多占些地盘。只是今日有北堂家这么一出,却是阴差阳错了。日后怕是有些隐患——” 庄无道闻神情黯淡:“是我连累了兄弟。” “说什么连累?既然是决定去争一争,却该鼓起斗志才是!似你这样,只怕还没开始就被扫下来。” 秦锋嘿嘿的笑:“其实我觉得不错,不愿你去闯道业天途是一条。说那句富贵险中求,也确然是真心实意。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不知多少年才能出头?这次虽是凶险,然而也确是一个良机。” 庄无道终究难以释怀:“可那北堂家——” 却话未说完,就被秦锋打断:“我从未指望过北堂家!又岂不知这些世家靠不住!所以我们这些人是生是死,只能寄望于你。你若不想我们剑衣堂被人报复,灭了满门,那就在离尘宗挣一个好前程回来。日后有你照拂,又何惧北堂古月?” 庄无道微微动容,虽明知秦锋是在安慰,用语激励他低沉心志,却仍忍不住一暖。 其实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余地。只待秦锋与北堂家协商妥当,自己就需全力以赴,准备大比争夺了。 “我明白了,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不再赘。他性情就是如此,说不如做。 只是临走之时,庄无道又想起了一事:“今日街上,我看到几个玉熊街过来的小贩,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刀社增了例钱,这几人不堪重负,所以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摆摊的,然后又被人给砸了。” 庄无道挑眉,目中已是微显不虞之色,怎能如此? 秦锋依然是神情淡定的喝着茶,随手将一张名帖,用暗器的手法甩了过来。 “砸摊的不是我们,是铁刀社。这是酆三给我下的帖子,谁敢收留,就是与他们铁刀社为敌!” 庄无道神情已略显凝重,接着又是冷笑。 “那铁刀社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这条玉涴街。” “话是如此没错,然而北城巡检司也打了招呼,不能让这几人弄坏了街面整洁。街上几家商行,也很是看不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寿终而尽 > 说到此处时,秦锋端着茶杯的手又顿了一顿:“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被铁刀社的人敲骨吸髓。到我们这条街上摆摊,却连例钱都出不起。你说我该如何?” 庄无道哑然,北城巡检司什么的,他倒不在乎。即便是得罪了也无妨,颜君是巡城都尉,官位不高,却恰好节制着四城巡检司。 倒是秦锋说的那几家商行的意见,不可轻忽。但凡能在越城做生意的商家,都有着不小的底蕴,几十个护院供奉是少不了的。 他们剑衣堂既然是要靠这些人吃饭,那就免不了要为他们做些脏活累活。不但要保障这些人在城内的安全,更要时时清肃街道,防人闹事,禁绝盗窃。否则人家凭什么每月交一大笔钱过来? 至于每月的例钱,这规矩确实不能坏了,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好心照顾了这几人,那么其他人又会怎想?别人能不交,凭什么我们要出这钱?是不是也需免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凝思了片刻,庄无道的神情是阴晴不定:“这钱我可代他们出了。秦哥,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人都是从乞丐堆里出来的,知晓衣食无着的滋味如何。走上这条路,那是逼不得已,不能不行窃偷盗,不能不杀人越货,也不能不勒索邻里。却不能真就彻底昧了良心,但凡还有些余地,就不可把人逼上绝路。” 秦锋静静的听,不露半分异色。直到庄无道说完,才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算了,无道,我不逗你了。那东船巷里不是有一块空地么?以前有风水相师说那里是一块凶地,不可建宅。不过我看那里也没凶到哪里去,寻思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花点钱买再下来,建一个菜市。把街上的摊贩,全都赶过去。一来能使这些人有地方安身立命。一来也能让我们兄弟多点银钱使用。” 庄无道微微动容,东船巷那块空地他自然知晓。大约百余亩地的模样,地方四通八达,连接四条正街,周围全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只因那地方被百年前一位极出名的风水相师批成五行缺木,建宅必克死家人之后。故此那里明明是位置绝佳,却偏是无人敢买。 秦锋在这里建菜市,可不只是为增收入,给那些街头菜贩一个活路走而已。真正的目的,还是欲为这条玉涴街添些人气。 人聚则兴,人流多了,这条街才会更繁华兴盛。 只怕早在那青衣堂覆灭之时,秦锋就有腹稿。只瞒着自己而已。 这家伙说是要把剑衣堂打造成越城大帮,还真不是虚。只这一个菜市,估计就可使剑衣堂,至少多增两三千两纹银的月入。再在那里建几十个门面,百余个摊位出租,每月五六千都不成问题。周围地价,也可倍增。可使剑衣堂招揽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练髓武者。平时为人有些不着调,胸中却自有锦绣呢! 随即又想起方才,秦锋的语里,分明是含着戏耍之意。庄无道又不禁心中暗恼,狠狠的瞪了秦锋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堂。 秦锋见状却愈发的开心,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惹的屋外巡守的几个青衣堂帮众,都是神情愕然,面面相觑。 …… 尽管以前同在一条街上,庄无道对这间原本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却是陌生的很。这里他从未来过,几年前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人当苍蝇般赶走。 好在有人带路,不片刻就到了东侧小院里的一间正房。到了此处时,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 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全红木的家具,房柱镶金,雕龙画凤。这间房内的装饰,较之那些大富之家也不差了。他以前住的那些地方,较之这里,连狗窝都称不上。 最使他欣喜的,是左旁的一间厢房,居然是改建过。增阔之后,设下法阵,改成了一间灵室。灵力浓郁,较之学馆他用的那间也不差多少。据说以前史豹居住的院落,此时却被秦锋直接划归给他。 庄无道见猎心喜,加上今日一整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实在难以安枕。就干脆在这间静室,打起了拳。 服下一枚养髓丹,照例先是一套伏虎拳法。使完之后,养髓炼骨的效果,庄无道却感觉自己的浑身骨骼,居然有些隐隐生疼。 不知缘故,庄无道只能暗暗揣测,难道这是速成牛魔元霸体之后隐患? 可今日清晨,自己从沉睡中醒来,明明就没有。又试着询问剑灵,可那‘云儿’却不知怎的,全无反应。 他没法主动与这轻云剑的剑灵联系,可那洛轻云只需愿意,就可与他说话。 没奈何,庄无道又一套伏虎拳使下来。浑身骨骼,却更觉不适。不敢再练下去,就只好盘膝而坐,按着‘蕴剑诀’的心法调息。 说来也怪,前几日他练这门心法,呼吸之间,浑身经脉都是隐隐生疼。这时却不觉半点不适,反而是浑身舒泰。那牛魔元霸体,看来真是将他的肉身经脉强化了不少。 再无了顾忌,庄无道便渐渐全心投入。隐隐可觉一口若有若无的剑,在自己的胸腹间生成。 “蕴剑诀,蕴剑?难道还真的蕴能生出一口剑出来?云儿说这门蕴剑诀,练至大成,不但能够开出四十九个伪灵窍出来,更可修成一门绝顶的本命玄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我能似北堂婉儿那般,在进入练气境之前修成一个伪灵窍,就心满意足了。” 庄无道对于渡船上,北堂婉儿施展的那一式伪玄术‘百裂千锋’,实在是羡煞。 北堂婉儿会输在他手里,不是这一式百裂千锋威力不够,而是她身上有伤,又偏偏遇上了‘云儿’这个武道绝顶宗师,这才败北。 修习蕴剑诀,需要做到物我两忘,庄无道却是从外功入门,暂时做不到心无杂念,心思纯净如水。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着‘蕴剑诀’的心法调息,渐渐的却是意识模糊,沉沉的睡去。 然而他就见自己,又出现在那五彩之雾环绕的梦境之内。那个容颜明媚不可方物的少女,依然是悬空而立,浮在自己的身前。 “剑主你来了!” 云儿屈膝一礼,面无表情道:“云儿方才是灵能耗尽,不能回应剑主呼唤,还请剑主莫怪。” “灵能?”庄无道挑了挑眉,与庄同战时,他就已好奇了。 “是,灵能。聚灵而成,术法之源。” 云儿点了点头,声音里略显疲惫:“轻云剑损毁太重,每日聚集的灵能有限,加上之前消耗了不少元灵。今日之后,云儿需再修养三日,才能帮得上剑主。” “换而之,你能代我操控身躯的时间其实有限?” 说这句话的时候,庄无道心中却反是不自禁的一松。 云儿却似对庄无道心意全无察觉一般:“以前最多可持续一个时辰,如今消耗了些元灵,只能支撑一刻。且日后剑主的实力越强,时间也就越短。除非寻到足够的元灵或者天地奇珍助我恢复。” 庄无道一阵默然,而后转开了话题:“我刚才浑身骨骼都隐隐作痛,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剑主在降龙伏虎拳上的造诣,其实还不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云儿声音依然平淡的解释着:“能操够强用出龙虎合一,是因牛魔元霸体一重天之后,力量大增,筋骨强化之故。所以最后也伤了骨骼。” “竟是这样?难怪——” 庄无道仔细回思,忖道还真是如此。那时候刚施展龙虎合一的拳法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对,最后却还是凭着这气力骤增后的身躯,强用了出来。 就是不知,之后会否留下什么隐患? “只需歇上一夜就可!牛魔元霸体不止是可使人肉身强横,体质可比拟上古神犀。恢复伤势的能力,也非同小可。只是那伏虎拳,剑主以后无需再练了。这套拳法,已经不能助你练体,无益有害。倒是牛魔元霸体中那三十六个拳架,剑主不妨勤练不缀,这可直指金丹境的法门。练到元神境也是无妨!” 庄无道知晓这世间的功决,有不入流,四流到二流,一流,绝学之分。然而据云儿的说法,修界中并非如此,而是也如玄术一般分为九品。四品极绝,三品超凡,二品圣灵,一品遮天等等十一个层次。初时差距还不大,日后才会渐显高下。 在此之外,还有修行层次上的分别。比如他的降龙伏虎拳,是五品的外功功法,却只能修行到第三重天,至金丹境为止,后面的心法口诀就没有了。 故此这套拳法,就远不如六品位阶,却能修至第五重天,直指练虚境的功法珍贵。 而这套牛魔元霸体,也不知离尘宗是否料定了这世间少有人能够修成,还是功法诀要,不可分割。按照学馆藏中记叙的内容,他可以按部就班,直接练到金丹后期。 思及此,庄无道不禁有些忧心。 “可元神境之后,又该怎办?” 在离尘宗内,定然是有后续的。可若是只能练到元神境,又该如何是好? 按照云儿的说法,每一套修行功法都有几重境界,几乎每一重,都能炼成一种本命玄术。 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修到元神境,不行的话,金丹境也可。根本就不会为这种事心忧。这时却有些担心起来。 “据我说知,离尘宗早在五劫之前就已存在。当时不过一个人不过四十的小宗,最后慢慢壮大,七劫之前,就已再不容人轻忽。不过我观你这一界的离尘,并不是真正的离尘宗,应该只是离尘宗的一间下院。离尘宗传承七劫,虽非什么强宗大派,然而门中珍藏的修行典籍,却绝非你能想象。” 庄无道剑眉一跳,下院?此界?难道这天一诸国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存在?真如那些仙家传闻,世外真有仙界不成? 然而据他所知,这万年来有名号的修士,都是坐化。坐化,说的好听,无非就是寿终而尽。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身意相合 > “后续的功法,可待日后再说,即便离尘宗没有,也可换一种。有基础在,你若愿花点时间,也可推演出来。” 云儿说到此处,竟是朝着庄无道欣慰一笑:“剑主,今日可否开始授业了?午时那一战,剑主其实已很不错了。距离龙虎合一还欠些火候,然而既然能够使出来,就已不差多少。剑主记忆惊人,过目不忘,能举一反三。估计不需两日,就可尽知龙虎合一的精要。” 对于那另一界的‘离尘宗’,云儿似乎无意多谈。庄无道也没什么好奇心,自己现在连练气境的修士都不是,想这么多做什么?此时被云儿这么一赞,却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夸过。 好在他还算清醒,知晓自己在武道上或者有几分天分,修行天资却不过中人而已。若不下死力气去习武,去修炼,只会被那人越甩越远,直到自己只能仰望。 云儿接下来却并不只讲解‘龙虎合一’的要诣,指点拳法时,更偏重于那么大摔碑手,以及六合形意。 那‘大摔碑’,比之降龙击还要简单,只有八个拳架。极其的简单,变化也少。 庄无道入手极快,云儿只演示了几次,就已经掌握了这套掌法的真意。 也总算是知晓,这门掌法会被世人以为是不入流,而在云儿眼中,却是绝顶武学的因由。 这套‘大摔碑手’,讲究的是以力破巧,以拙胜繁,故此拳架只有区区八式而已。 真正的精华,在于它的发力方式。掌出之时,可以使人的力量骤然提升到三倍到十倍不等,真正是威猛无俦,霸道无边!有开山裂石之威。 然而若没了这发力的心法,这大摔碑就连不入流的武学也不如。 庄无道也越练越是欣喜,知晓这套拳法,只怕也无需几日,就可练成。一重天境界还谈不上,却定能够初窥门径。 只因他自身,已经有了牛魔元霸体的根基! 大摔碑手斗战只有八式,然而却有着足足一百零八个外功拳架,用来炼体。虽非是横练之武,却也需将自己一双肉掌。手臂筋骨,练的坚如铁石! 这一掌‘大摔碑’打出去,固然是势沉力猛。在这之后,却是这套繁杂的炼体拳法,百年如一日的苦练。 然而牛魔元霸体,却是这世间最顶尖的横练功法。他因‘云儿’之助,直接小成。这一双肉掌,亦是刀剑不入,筋骨强健!甚至还更胜几分。距离‘大摔碑手’小成时的要求,也不差多少了。 而那套‘大衍决’,此时也渐渐显出好处,可助他疏通体内气脉,使身体四肢更为协调。 按照‘云儿’的说法,只需从那一百零八式拳架中,挑选出十几式有用的,花些时间把筋脉彻底贯通了,这门掌法就可入门。 无论是练拳练剑练拳,都需练脉。筋脉贯通了,就可使出力来。 庄无道无需再在肉身上下功夫,却需把手掌上的那些经脉给打通,才能顺畅使出大摔碑的发力手法。 那六合形意却就复杂的多,有五法八象之分。光止是斗战,就有着熊、象、猿、蛇、虎、鹤、鹰、鸡八套拳架、练体之法,也是高达百个拳架开外,还有五种桩法。 好在庄无道记忆力惊人,只需云儿用过的,讲解过的要点,他都能记忆下来,待得日后再练习领悟。有牛魔元霸体与降龙伏虎的根基,那炼体之法,同样可忽略大半。 只是云儿在这套拳上的解说极其粗略,拳理远不如大摔碑手的详尽。似乎不求庄无道在六合形意这套拳法上,能有什么大成就。 只是专注于讲解这套拳中身与意合,形与神合的要诣。除此之外,就是偏重于这套拳中的身法变化,比之庄无道的‘龙形虎步’实在高明太多。 庄无道渐渐的却是明白了过来,云儿让他习练这套拳。最重要的目的,只怕还是那个‘意’字。能做到身心意相合,拳法自然威力倍增。 “心所发为之意,意之所向为之拳,意动身随,以意领气,以意显形么?真有意思。感觉不止可融入大摔碑手,更可融入降龙伏虎拳,使降龙伏虎拳的拳力,再提升一个层次!确不愧是超一流的绝学!世间所传的六合形意,缺了这几段口诀,难怪会被看成三流功法。” 虽是辨明了‘云儿’的意图,然而庄无道对这套‘六合形意’,却颇是喜爱。这套拳讲究的是直行直进,快如闪电雷鸣!简洁朴实,直来直往,无半分的花俏。施展开来,最能保存气力。 也最适合群战沙场,两军交战,在那千军万马中,根本就无有闪转腾挪之余地。只有直行直进,勇往无前,如大河之决堤! 可能是掌指关节固结之故,也可能是性情使然。庄无道对于鸡,猿,鹤、蛇这些偏小巧灵活的拳架无感。可对熊、象、虎、鹰之类的刚猛套路,却是上手极快,只需联系一两次就可掌握。 感觉自己若能以大摔碑手为主。再配合这套六合形意,一旦施展开来,拳法上的威力,定可强过以前的十倍! 群战之中,以一人之力,单挑百余位壮汉都不在话下! 然而梦境苦短,庄无道正如痴似醉,意犹未尽时,却被‘云儿’在身侧用力一推。庄无道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无底洞中摔落了下去。 然后整个人,就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仍是端坐在那灵室内,保持着练习蕴剑诀时的坐姿。而再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早就过了辰时。 自哂的一笑,庄无道连忙洗漱,收拾仪表。让人去备了一份重礼,与马原林寒二人一起,行至学馆准备拜访那位名唤魏欢的监督使,以谢其维护之恩。 恰好这魏欢也已准备动身,离开越城。对庄无道三人的感激之笑纳,礼物却是推了。 “我离尘本山的巡查使就要过来,严查内外门弟子不法事,这时候我可不敢顶风作案。至于昨日之事,乃我份内之责,你无需如此!一切详细,我都会禀告真人,不久之后就能有处置。倒是庄师弟你,能够将降龙伏虎拳法小成,日后前途无量。这一届大比可能会耽搁,然而下次大比,却必定可一举进入内门。你当继续勤习苦练,日后如能一鸣惊人,我与真人面上,也可脸上有光。” 可能认为庄无道,日后迟早有一日能与他并驾齐驱,魏欢并不以师长自居,称庄无道师弟,以示看重。谈温和,敦敦教诲。笼络交好之意溢于表。 在码头上送走了魏欢,庄无道的生活,就又暂时恢复了平静。剑衣堂竖旗,取青衣堂而代之,占据玉涴街。庄无道以一人之力,割杀史虎与刘鹤将九等四位炼髓——几日之后,这些消息渐渐传开,在玉涴街附近,轰动一时。 庄无道却已是置之事外,自从在堂口大院里有了自己的灵室,就连学馆也不再去了。反正那李向男自身尚且难保,已奈何不得他。实在没兴趣至学馆,被这人摆脸色看。 每日里就是呆在那间厢房内,日夜不歇的练习拳术。 秦锋也知他志在修行,从不拿杂事来烦他。只是在剑衣堂内,挂了一个副堂主的名头,其余万事不管,整一个闲人。 巩固‘龙虎合一’,庄无道只用了三日时间。果如云儿之前的预测,七日之内,使降龙伏虎拳至小成境界。 之后大半的精力,就放在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拳上。庄无道又让人在小院中,弄了一个梅花桩,一个繁星桩。都是周长两寸的木头,两寸削尖,插在地上,用来练习步法。 拳法之要,重在‘精’,‘熟’二字。精是要精通,能够掌握住这一套拳的真意。熟却只是指熟悉,熟练。 需得经历千百次的练习,形成身体的自然反应。才能够动在意先,才不至于在实战之时,措手不及。 所以绝不可以为自己已经深悉拳法真味,就不去练习那些拳架。熟练了拳法,即便不能尽悟拳义,施展开来,也能有不小神威。 勤能补拙,庄无道在学馆中,见多了一些笨拙的弟子,反而胜过那些天资出众,自命不凡之人的事例。 庄无道在梦境里经‘云儿’的指点,在拳术掌法上的造诣,是一日胜过一日。 然而在梦境中,却不能使身体,也记住这些拳架。所以拼了命的苦练,已弥补自身的短板缺陷。 每日里更是丹药不绝,渐渐的庄无道只觉自己的骨髓之内,似有温火燃烧。既觉舒服,又感难受。分明是炼髓已成,根基无比的厚实。只需庄无道一个心念,就可生成真元,踏入练气境的地步。 只因六合形意拳上造诣,依然还略有不足,此时只能强压着。 而这二十余日练下来,那牛魔元霸体修成的磁元气障,已不再似以前那样不可操控。尽管还远谈不上随心所欲,如臂指使,却已是开了一口好头。 手臂上的经脉也渐渐贯通,庄无道每当施展大摔碑手时,都是罡劲怒排,声震如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初识大悲 > 大摔碑手仅仅只八个拳架,全无守御之招,全是以攻代守的路数。只要熟悉之后,施展开来可令八方云动。比之六合形意,还要更是威猛霸道! 庄无道特地试过掌力,仅仅一掌拍出,就将一块四寸厚的花岗石,拍成了粉碎!若然换成是人,这一掌拍下去,哪怕是练气境的强者,只怕也要立时肝脑俱裂! 都说一些绝顶的武学,一旦修成之后,甚至可越一两个阶位挑战而不败。庄无道以前觉得太过夸张,这时却是信了。 有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他自己的牛魔元霸体,就可胜过一般的练气一重楼修士。而仅凭这套大摔碑,他就有自信,与练气二重楼的修士,硬拼气力。 因这套掌法极其简单,庄无道只用了二十余日,就已形神俱备。按云儿的说法,他只需能再做到身意相合,这套掌法,就可算是入了门。那个时候,勉强已可突破练气境界。 只是庄无道却已是渐渐尝到了好处,哪里就肯这么突破?骨髓中越是火热发痒,就越需耐住性子。每天依然是勤练不懈,将自己的根基,扎的厚实无比。 不过这天在厢房灵室中,庄无道一套牛魔元霸体的拳架还未练完,却忽的感觉肋下有异,先似在隐隐作痛。渐渐的,却感觉一股气,被堵在那个地方。 庄无道下意识的一惊,他这些日子练拳,都是按照‘云儿’的指点,内服丹药,外辅药浴。 每一个拳架,都是纠正再纠正,不敢有丝毫的谬误。怎么这‘气’,还是走岔了?难道是练拳练的太急? 若真如此,这就麻烦了。这已可算是走火入魔,虽是最轻松的那种,然而要彻底解决,却极耗心力时间。 不影响他修炼,然而却是个隐患,拖延下去,一旦爆发开来,就必定是身死无疑。 抚摸着自己的左胸,庄无道微皱起了眉。正欲询问剑灵,云儿的声音,却已是主动开口道:“恭喜剑主,肋下隐痛,这是你蕴剑决有成,已经快打开伪灵窍了。” “伪灵窍?”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松一喜,原来不是气血走岔。 “也就是说,我已经能够凝练伪玄术?到底还需多久时日?” “大约在二十日到一个月之间,若剑主这段时日能有特殊感悟,又或者遭遇心绪激荡之时,或能提前开启。” “二十日?” 庄无道不禁摇头,微觉失望。心绪激荡?他现在每天都呆在这堂口大院内,哪里能有什么心绪激荡之时? 剑衣堂现在才刚竖旗,别人不知虚实,一时间也没人敢来招惹。在人的印象中,既然能够灭掉青衣堂,那么这剑衣堂,肯定是要比青衣堂要厉害不少。 说到感悟,他这几日倒是特意让人买来一些熊虎鹰之类有些灵性的猛兽凶禽到自己院子里,观察这些猛兽扑食的动作。六合形意拳进展不小,然而说到特殊的感悟,也确实没有。 云儿似也不觉庄无道,能在这短短几日之内修成。 “说来剑主也需仔细思量了,到底要凝练什么样的玄术为佳?” 庄无道失笑,还能是什么样的玄术?他现在只将降龙伏虎拳,练到了一重天,龙虎合一。除了那一式‘龙虎合击’之外,哪里能有什么其他选择?说起来,二十日后他的大摔碑手,说不定也将入门。 然而一重天时的‘开山裂石’,却是三品超凡层次的玄术,用来凝练伪玄术,是大材小用。 牛魔元霸体也是一样,都是超凡层次。一重天时凝练的玄术,名为‘元磁霸体’,可以无量的元磁之力,屏护周身。几息时间内,可称是刀剑不伤,万法难入! 修为越强,维持的时间也就越久,能够抗击更强劲的力量法术。 “就是这式‘龙虎合击’好了,我练习最久,也最容易成功。” 庄无道已不是二十日前那般,对玄术一无所知。知晓那本命灵窍也就罢了,伪灵窍打开之后,却有一定失败的几率。一旦对功法的感悟不足,造诣稍浅,就可能使打开的伪灵窍成为废穴。需用一种特制的洗窍丹,才能重新凝练。 然而据云儿所说,那是最少筑就仙体的修士,才能用得起的东西,与他根本就无缘。而且十分麻烦,有时候得不偿失。 “即便是龙虎合击,剑主也可考虑,如何将这式伪玄术的威力,提升至最强。其实六合形意中的‘意’,牛魔元霸体的‘体’,大摔碑手的‘力’,这几套功法中的优点,都可借用的。可算是本命玄术前的预演,有了经验,本命灵窍一旦冲开,凝练玄术时必定顺畅的多。” “说的也是!我仔细想想。” 庄无道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自己是该考虑一番了。这‘云儿’教导他的方法,也很是有趣。不是直接教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而是引导,让自己去思考。可惜只是轻云剑的剑灵,否则真可算是明师。 “话说回来,你不是要叫我那天地阴阳大悲赋么?怎么现在还没影?” “剑主不可好高骛远,其实你现在就已经在学了——” 就在学? 庄无道暗暗冷笑,自己学的这大摔碑,六合形意,牛魔元霸体,与天地阴阳大悲赋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蕴剑诀?然而那位绝代仙王‘凰劫’,当日那施展的‘命无双,阴阳乱’,却是一式拳架。 那云儿似乎极不情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剑主若是不信,可随我发音。死——,茫——” 剑灵不显形时,无法说话。这两个音节,是直接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响起。 听着是再普通不过,却带着一种奇异无比的旋律,仿佛其中,蕴含着莫大奥妙。 庄无道试着模仿,可刚准备发音时,却只觉这体内是气血汹涌,一阵头疼无比。那‘死’,‘茫’二个音节,却是再说不出来。 一时既感心悸,也觉古怪。 “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剑主此时还修不得此术。这天地阴阳大悲赋,其实是以音洗体之法。‘死’,‘茫’二音,是取自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段句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是最容易的一段,却也需厚实无比的根基,更需绝大毅力,才可修成。剑主可待元神境时,再尝试练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庄无道低声咏叹,只觉这一段词,从云儿的口中涌出来,是异常的优美凄婉,竟差点就使他这样无血无泪的恶人,也为之怆然泪下。 也不知是这段长短句是何人所作,意境感人,使人回味无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好一段长短句。” 一个银铃般的笑声,骤然从门外传进来:“以前没听说过,不知这是何人所作?似是思念亡其妻与死去爱人的。也不知这首词的全文是怎样?不过庄无道你才只十七不到,哪来什么死去的妻子情人?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无病呻吟?” 庄无道楞了楞,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北堂婉儿,正是俏生生的立在门口,也不知是何时到来的。今日换了一声素袍,愈发是衬的肌肤胜雪,面如桃花。 若非是后面北堂琴那冷冽的视线,庄无道差点就迷失在那绝美的笑靥里,好在他心中清楚,这其实是朵带刺的玫瑰,是根本碰不得的妖女。 略略失神,庄无道就已清醒过来。他哪里能知道这段长短句,到底是何人作出来的?估计也非是凰劫。便干脆面露不悦,岔开了话题:“不知北堂小姐是怎么进来的?没听说过不告而入这四字——” 不告而入,是为贼! 庄无道也确实有些恼火,秦锋尽吞青衣堂旧部,又有心经营那处菜市。剑衣堂如今内外帮众,也有二百三五十号人。除了一半要巡驻街道,协助官府防火防盗之外。守卫堂口大院的人手,还算是充足。 怎么就让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畅通无阻进来了,都未曾有一声通报? “无道师兄你想多了。方才与你们堂主谈妥了事情,想起许久都没见师兄,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北堂婉儿对庄无道的讥讽之毫不在意,一直指真相:“我北堂婉儿既然要来,你这院子里的人谁敢拦我?活得不耐烦了?” 庄无道一阵尴尬,这叫他情何以堪?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敢把北堂婉儿惹火了。 他庄无道固然是个亡命之徒,情急了什么人都敢拼命,然而平时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因而也实在怪不得自己那些兄弟。 也同时注意到北堂婉儿中的‘谈妥’二字,如此说来,秦锋是已经答应了下来。 庄无道的面色,也一阵肃然:“你二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事关自己前程,几十号人命生死,他不能不慎。 “今日之后,我北堂家会派驻两位练气二重楼的练气士,进驻你们剑衣堂坐镇。一套防护灵阵,另加四十把二臂连环弩,十架八牛大弩。”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交手试探 > 北堂婉儿笑着道:“除此之外,还有这一条街的盐利,以后都归你们剑衣堂,北堂家只抽三成。” 庄无道微微动容,两位练气二重楼的练气士,若再加上这些二臂连环弩与八牛大弩,足可守住这个堂口大院了。三五位练气中期的修士合力,都攻不进来。 至于那防护灵阵,自然不可能如修行界的那些强宗大派般,甚至可防天外陨石的轰击。应该只是一个粗浅的灵阵而已,可以加强外院的墙壁。再有些类似机关陷阱的禁制,可以远距离示警,攻院之人不熟悉,一不小心触发,也会引发预埋的道法灵术。作用不大,聊胜于无。 倒是盐利非同小可,越城中最暴利的,并非是矿石生意,而是盐。 人需吃盐才能有力气,尤其是那些每日需大量劳作的矿奴,食盐的需求极盛。北堂家如今之所以能雄踞越城第一大族的宝座,就是因几年前那场大乱中,从古月家手里,抢夺了大半的官盐与私盐生意,几乎形成了垄断。 一条玉涴街每月的盐利,估计也有五百两左右,对剑衣堂而,不无小补。 心中不禁一叹,加上那日北堂婉儿送来的东西,这就是自己的卖身钱了。 “听说你这二十余天,就是闭门苦修?不知进境如何了?唔,气机似乎与渡船上有些不同。就不知比之古月家的那位如何?” 北堂婉儿说着话,身影则往前忽然一飘,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一指点向庄无道的胸腹间。 庄无道下意识的往后一闪,身如鬼魅。不但是恰好避开,也站到了反击之时最佳的位置,这是他连续二十几日苦练六合形意拳的六合步,形成的本能。 人到了这里,庄无道才想起这北堂婉儿这次估计又是一个试探,估计是想看看之前的投资,是否划算。 也罢!既然对方已经出了钱,给她看看自己的货,那也是理所应当。 一声冷哼,庄无道干脆就是一拳猛地轰出。没刻意去攻北堂婉儿的要害,却与北堂婉儿袭来的芊芊素指,撞在了一起。 一声闷响,庄无道只觉是劲风扑面,手指骨结处隐隐生疼。北堂婉儿力聚于指,力量汇聚更为集中,一指打来,力量直透入他臂骨。 好在庄无道,也用了几分大摔碑手的发力之术,牛魔元霸体更是使他身如坚钢。 也只是疼痛了几个呼吸,整个人‘蹬蹬蹬’倒退出了三步,就全然无恙。 心中是无奈暗叹,即便是学了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他也是被这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克死了。要想不依云儿之力,实打实的正面胜过此女,估计只能是等待那六合形意一重天,配合降龙伏虎中的小巧功夫才可。 北堂婉儿人也是倒飞而出,十步在后落地,又滑退了几步,这才止住。似乎也手腕发麻,不断甩着右手,眼中则露出惊喜之色:“好功夫!那日渡船上,你果然隐瞒了几分力气!指劲不透,力量居然还胜过我数筹!” 说的此时,北堂婉儿就又似想起了什么,惊喜之容就转成了惊异:“罡体横练,磁元护身,力比魔犀!你修的是牛魔元霸体!” “小姐法眼无差!” 庄无道神情肃然的一礼,北堂婉儿说话随意,他却不敢在这位北堂家的小公主面前失礼。 “我因是速成,修的还不到家。让小姐见笑了。之前是不得已,并非故意隐瞒,望小姐莫怪。就不知在下,可能令小姐满意?” “自然满意,满意极了!” 北堂婉儿那黑白分明的眼,又弯成了月牙,煞是好看:“原本只有一成的把握,只是赌一赌试试看。不意你这家伙,居然也修成了一门绝顶的横练功决。如此一来,只需你突破练气境,倒有了四成的胜算!伯父他果然慧眼识人,没看错你。” 北堂婉儿语中的伯父,自然是指北堂苍绝。 北堂琴这时却忽然踏前一步,眼神寒冽:“速成?你那牛魔元霸体,究竟是如何速成?” 庄无道斜目看了她一眼,并不心惊。只因知晓,在他显露出这门横练功法之时,别人就会有此问。同样是语气冷淡的答道:“我服用过地髓!” 云儿曾说过,只需三滴地髓,就可使他速成这门牛魔霸体。以次搪塞,正是绝佳的解释。 “地髓么?难怪呢,我若是你,也不会想要别人知晓。” 北堂婉儿恍然,眸中却在发光:“这么说来,在这越城之外,有一个元磁地眼?我知晓你最近一个月频频出城。莫非就是因此之故?说是为躲避史虎的报复,其实是在修炼牛魔霸体、以你拳法上的造诣,那史虎几人,怎可能是你对手?” “无可奉告!” 庄无道不愿回答,撒谎越多,错的越多,就让这北堂家的人自己猜测好了。 “至于元磁地眼,是有!然而若非是亲近信任之人,某不愿告之。或者出得起价钱也可。” 那元磁地眼对他已无用,迟早要透露出去,也只有北堂家才能出得起令他满意的价格。 北堂婉儿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沉吟道:“这可真让人为难,这样如何?再送你们五十副精制铁甲,一件灵器半身甲,一张宝禁符,两枚血元丹。无道师兄,为人可不可能贪得无厌。” 庄无道面色不变:“血元丹我要四枚!” 有了四枚血元丹,他身边那几个本来武道天赋不错,又因资质之限,无望在二十之前突破练气境的兄弟,就有机会成为练气修士。 他迟早要离开,那就给剑衣堂的兄弟,留点厚实些的底蕴好了。免得自己离开之后被人欺侮。 “成交!”北堂婉儿应的爽快:“明日我便遣人把东西送来!” 北堂琴却一阵大急:“小姐!你怎能——” 血元丹在市面上,是有价无市,即便是身为越城第一豪族的北堂家,库存的数量也不多。 北堂婉儿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其实不是买元磁地眼的价格,而是她在庄无道身上,追加的投资。 若能将古月家那人压下去,别说是四枚血元丹,就是八枚十枚,那也是值得。 北堂琴只好住口,却愈发的看庄无道不爽:“运气倒真不错,居然有这等样的奇遇!可惜人蠢了一些,以为苍绝先生面前,你也能隐瞒?真当他看不出你修了横练之法?可笑!” 中隐含艳羡妒忌,就连自己都没察觉。若是有一滴地髓,那么她现在就是练气六重楼的修士。地髓有洗骨伐脉之功,她日后的前途,也会更加宽敞。说不定不用止步于练气中期。 庄无道默默,只当没听见这北堂琴说话,似这样的女子,他无论怎么做,都得不了对方的好感,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帛图,直接抛了过去;“位置在城外百里处,你按图索骥就是。你知道该如何寻地眼?” 他是早就想卖了,所以连地图都已经画好。 北堂琴看了看图,就哑然失笑。元磁地眼可以扭曲人之感观,周围有如迷阵,这是众所皆知之事。 这处地方,对别人可能无用,在北堂家而,却是实实在在的宝地。 族中之人可以在此修行,未必能够二十岁前把牛魔霸体修成一重天。然而修行资质稍差之人,也可在三四十年后,拥有几可与练气初期的修士比肩的实力。又说不定后辈中,有资质出众之人,能够有所成就。 再者这世间,又不止是牛魔元霸体这一种需要元磁地气的土行功法。 “此事事关重大,我就先回去了。原本是想着寻你比试一番,舒展一番筋骨。不过既然你修的是牛魔元霸体,那我说不定都撑不过三十合。要你相让,又好没意思。就先告辞了!” 庄无道毫无得意之色,看了看北堂婉儿的左肩:“小姐太过自谦,若非你伤势仍旧未愈,是我必输无疑才是!” 北堂婉儿确实高看了他,即便是现在,若没有了‘云儿’代他动手。两百合之内,他也休想将这北堂婉儿击败。 心中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居然是接近一个月,都还未恢复? “这倒是,我这伤是半年前被一位练气九重楼的修士,以一口玄冰剑击中肩胛。如今伤势虽好了大半,里面的寒气,却需慢慢抽取,还要四五月才能复原。只是这伤也值得,那人被我近距离以破甲尖锋指配合灵器指套,直接插烂了眼睛!” 北堂婉儿笑吟吟着道,居然是眼含得色,旋即又满眼无奈:“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占据那个保送名额,强逼你出手。直接就可下场,将那人压下去!” 说到此处,又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你很不错!那元磁地眼与地髓之事,虽是使人心嫉。然而既然有我北堂家的庇护,那就无妨,以后可尽管施展。实话与你说,离尘宗内已经有一位金丹老祖,预定了收我为徒。不过你若能击败那人入门,也恰可与我在离尘宗内互相扶持。”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北城庄家 > 庄无道暗暗惊讶,想不到这北堂家,居然还有如此通天之能。 不过能使金丹修士收为亲传弟子,北堂婉儿的天资,怕也是极其了得。如非是此女要把那破甲尖锋指练到一重天境界,又身上有伤,估计早就踏入练气境。 也怪不得这女孩会被北堂家立为下任家主。金丹修士的弟子,至少也是筑基境的前程。 如今东吴国内,筑基修士总共也不过九位。而越城中,更只有那位镇南将军是筑基初期的修者。坐镇此间,就是为防兽潮来袭。而镇南将军府的权势,比之北堂家还要显赫。 只需北堂婉儿能平平安安活几十年后踏入筑基,那么越城北堂,就至少有二百年的繁盛。 北堂婉儿语中的互相扶持什么都是虚的,估计还是被她利用居多。不过北堂婉儿的师长既然是金丹祖师,在门中定然是真传弟子的身份。得其照拂,自己在离尘宗内,就不至于孤立无援。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有利益冲突,他从不以为,那离尘宗内就铁板一块,上下和谐。 “小姐厚爱,无道承情了,我尽力便是!” 庄无道想了想,又略觉不妥。这不是自己尽力便可,自己若能将那古月家那人压下去也就罢了,不能压下去,没了北堂家的庇护,那么恐怕就是剑衣堂满门死难之局。与那古月家子弟的一战,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胜出! 思及此处,庄无道便又语气一变,决然坚定起来,眼中隐透着几分杀伐之意,锋芒略显。 “大比之日,定然不会负你所托!” 北堂婉儿立时会意,脸上的笑意愈浓:“无道师兄你是极聪明的,想来是不用我担心了。这其实也是为你自己的前程,师兄当勉力为之。只要是尽了心,即便不成,北堂婉儿也一样感激不尽。师兄你日后若要去闯那道业天途,婉儿定会托请师尊破例照拂一二。” 又似是不放心,离去之前又凝声叮嘱道:“对了!最近师兄最好是莫要出门。据我所知,那古月家的人,已是在四处打探师兄的根底。想来也应知晓了你我几十日前会面之事。北堂家的那位,一向是不择手段的。难保不会对你生忌惮之心,对你下手。你这间大院有两位练气境修士坐镇,有灵阵示警,暂时应该无妨。再过些日子,我家另一位练气八重楼的供奉,就会赶回越城,我会让他随在身边护卫的。” 庄无道失笑,他最近只嫌做梦练拳的时间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出门? 不过见北堂婉儿,如此郑重其事。也就神情肃然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待得这主仆二人离去,庄无道就又陷入了深思。既为剑衣堂的处境担忧,又觉奇怪。奇怪的是北堂婉儿能被金丹老祖看重,家族长盛不衰,应当不惧古月家日后反扑才是。为何又对这次大比如此在意?千方百计,想要把古月家的挤落下去,这其中玄机何在? 心情沉重,庄无道却只能暂时压下疑惑。转而将二十日前,北堂婉儿给他的那枚血元丹取了出来。 这枚丹,庄无道这二十日里一直都不曾有过动用的念头。所谓无功不受禄,一旦秦锋与北堂家谈不拢,他便打算将所有送来的东西,都原样退回。 此时既然已经协商妥当,那么这枚血元丹,就可使用了。按照云儿的说法,只需加入几种药材,就可更易‘血元丹’的药性。使自己能尽得血元丹激发血脉潜能之利,又不会药力激发,在体内产生真元。 可以借这血元丹之助,一举将手臂上的筋脉都全数贯通,完成大摔碑手的练体之法。 日后施展这门掌法时,就可尽展其威。在短短几日之内,使大摔碑入一重天之境! 只是‘云儿’所说的那几种药材,虽然并不罕见,可在寻常的药店内,却也不可能寻得。只怕还是要去越城中,那仅有的两个‘丹楼’内,才能买到。 然而他才刚欲举步出门,就又想起了北堂婉儿之前的交代。不禁一拍额头,低声苦笑。 看来也只能寻马原林寒这两个家伙代劳了,林寒办事多少靠点谱,马原却是雁过拔毛的性情。自己的钱经他之手,没被黑去五成就算不错。 ……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城中一间占地六十亩的大宅之内。一位四旬左右,略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是眼神又哀又怒地,望着正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是庄同,而中年男子,正是北城庄氏的家主庄寻。哀是哀其不幸,怒则怒其不肖。 “方才已是越城中我能请来到底最后一位名医。说你足踝尽碎,能够最后保住这条腿没有残废,是因对方没真正下毒手。想在三个月内复原,简直是痴心妄想。除非是有筑基修士出手,为你续骨接脉才可。” 庄同的面色顿时苍白如纸,这根本就是说的废话!越城中唯一的筑基修士,就是镇南将军。要请动这位朝廷从二品的高官,只怕便是越城第一豪族北堂家,也没有这么大的颜面。 他家若能请到这位,哪还需请这些庸医过来? “那么三月后的大比怎办?我就只能眼看着庄无道那家伙逍遥自在?” “你还想要怎样?” 庄寻眼中的怒意更盛:“你老老实实在学馆里习武便是,即便每日呆在家不去,我也不会说你!为何偏要与那庄无道过不去?他是破罐碎瓦,是不把性命放在心上的亡命之徒。你庄同却是瓷,无论碰着摔着,都是你庄同吃亏!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动用这么多的银钱,买来这双炎风靴?五百两黄金,你是疯了?我不是交代过了,财不露白!越城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我家,你这是要让我庄家灭门才肯干休?” 是越说越气,庄寻又想起这些年的举步维艰,只觉脑仁发晕。为防城内诸世家的忌惮,他一直都不敢大肆扩张家中的实力。有了银钱,也只能藏着,不能招揽护院供奉。而家中人手不足,却又被人窥伺。若非与古月家,与镇南将军府有着些许关系,这庄家的家业,早就被被人吞了。 庄同气息一窒,双手猛地攥紧:“我也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我天资接近三品,只需能以首席弟子的身份拜入离尘宗,就至少有七成可能成为真传弟子。那个时候,越城哪一家敢动我庄家?财露了白又如何?真当那些居心叵测之辈,不知我家的财力根底?” 庄寻气的笑了:“你真是为家中着想,还是不服这口气?你一向好胜,可是见不得庄无道一个混混,压在你庄同的头上?” 见庄同张嘴欲辨,庄寻却已不愿再废话,直接挥了挥袖:“离尘宗的大比,你不用想了。这次情势有变,估计你也没机会胜出。今年就在家中养伤,我会谋划一番,送你去含光山。那也是东南修行大派!” “含光山?那怎可与离尘宗相比?请父亲三思,孩儿即便去了含光山,对家里怕也无裨益!” 庄同大急,离尘宗是天南第二大宗,雄据东南之地,威临百国。传承不知多少万年,势力雄厚。 而含光山,却只是两百年前,一群散修建起来的宗派,据说是内争不断。入门的弟子,往往没身殒在敌对之人的手中,反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至不济,也需是移山宗。那也是大派,有资格挑战离尘宗的地位。尤其是越城内,以移山宗的势力最盛。越城几乎所有的世家豪族,都是被笼罩在移山宗的羽翼之下。 “除了含光山,你还有何处可去?总胜于无!” 庄寻此时是精疲力尽,也心灰意懒,挥了挥袖,就这么决定下来。庄同有离尘学馆的经历,其他宗派都必然会忌惮有加,也只有含光山,才不会计较庄同的出身。 本来在学馆结业,等到练气六重楼,也可拜入离尘。然而那日小比,庄同却是已将监督使得罪。只需此人记上一笔,在道馆真人面前提一提,庄同就再无入门的希望。除非是大比胜出—— “还有,南平街的沈泉,前些日子让人提亲,欲娶你姐姐为贵妾。我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准备答应下来。” 庄同的瞳孔顿时猛张,神情惊怒:“父亲,你怎可如此?” 所谓南平沈泉,乃是城中第三大帮雷龙帮的帮主,掌控了城中七条街道。 据说本是大族子弟,流落到越城之后,混得风生水起。手下两千人,九名练气,本身也是练气四重楼,帮中的实力不逊于城内的一些大族。 然而人却极丑陋,毁容独眼,性情凶横。他庄同的亲姐,怎能为此等人的妾室? “我已决定了,莫要多。” 庄寻往门外走,面色冷峻。沈泉说是求娶,其实还是为谋取庄家的钱财,至少也送去三分之一的家财为嫁妆,估计才可令此人满意。 然而不如此,庄家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心中隐痛,庄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而当他再站稳之后,眼里就满是狠辣决绝。 他庄寻之子,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是庄无道那个街头无赖能够欺辱!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雷龙沈泉 > “这么说来,庄寻那个倔驴是准备答应了?当真是使人意外,是因为他长子那件事,迫不得已吧?庄同此子貌似聪明伶俐,其实却是个蠢货。” 沈泉四十三岁,满脸的刀疤,显得狰狞恐怖,却有着一双连少年人,都不能与之相比的明亮眼神。 此时高坐在观校台宝座之上,看着下方校场中千余雷龙帮众,在晨曦中演练刀法。 千余人俱是刀光闪耀,吼声如雷。沈泉面上浮起了满意之色,眼中却微透哂意。 “再然后呢?以庄寻的性情,应该还另有所求可对?” 他身旁别无他人,只有一位褐衣男子。不是雷龙帮的帮众服饰,而是奴仆打扮。此时躬身一礼道:“正是!主人明见,庄寻是欲请帮主遣人出手,为他出了这口恶气。如能废了伤他爱子之人,他愿将那双炎风靴献上!” “炎风靴?传中的那一双?他儿子用过的东西,拿来给我?不过倒是可卖个四五百两黄金,我们雷龙帮一年收入,也不过是如此了。” 沈泉咧了咧唇角,讥讽之意更浓:“不过废了庄无道?他还真有胆量!能够登上北堂婉儿的马车,又有北堂家的管家亲自送去三十抬的厚礼。此子得了北堂婉儿的亲睐,又岂是他能惹得起的?那个女娃,日后可不得了。便连我,如今也要退避三舍。” 褐衣人陪着笑:“庄寻人虽精明,消息却不怎么灵通,可能是还不知此事。” “说的也是!” 沈泉稍稍凝思:“说起庄无道,他那兄弟秦锋,也是不凡。最近要在玉涴街筹建一个菜市。那可是日金斗金的生意,这秦锋志向不小!我极看好他。有北堂家的扶持,说不定几十年后,就能与我并驾齐驱。这样好了,亲事就这么定下,让庄寻尽快把他女儿送过来让我尝尝滋味。至于庄无道,说我会记在心上,日后有机会再说。” 褐衣人会意,知晓沈泉这根本就没做什么承诺。说是记在心上了,然而日后却未必就定要动手。庄无道若能飞黄腾达,雷龙帮没必要去招惹。但若是庄无道被北堂家放弃疏远,那时再下手,也可给庄寻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这就去回复他。” 正欲起步,却见沈泉忽的起身,眼神凝肃。褐衣人随他的眼神望去,只见半空一道白影飞落。那是一只有着纯白色羽毛的鹞鹰,悬停在了沈泉的身前,口里则叼着一张信笺。 一双锐眼,盯着二人,竟带着几分压迫之感。 古月? 褐衣人一望,就知这只鹞鹰,乃是古月家饲养的灵禽。有着相当于练气六重楼的实力,深通人性。 几年前那场大乱,就是这头鹰,啄碎了三位练气修士的脑髓,救下古月家十几名嫡系子弟的性命。 据说那古月家的人,并不把它当成禽兽,而是家人一般,是可以托付重任的族内供奉。 沈泉先施了一礼,然后慎而重之的,将那张信笺接过。几目看过之后,随即就嘿然一笑。 “这可真是巧了!胡礼,你去告诉那庄寻,就说这几日,我定然可给他个交代!鹞兄,也情转告公子,十日之内,我必能取下庄无道的人头。” 那叫做胡礼的褐衣人,不禁微微一惊。听沈泉的意思,是古月家那位公子,也要取庄无道的性命。 这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得了北堂家小姐的看重,却偏又得罪了古月家的公子? 沈泉眼里则透着几分疑惑,旋即又渐渐淡去。他一身权势,荣华富贵,皆是因古月家而来。无论是因何缘由,他都没有任何推拒的余地,而且还要全力以赴,把古月家交代的事情,尽量办的妥当漂亮。 帮里面如今能抽出两名练气士,练髓境十余人,不过据说那庄无道实力不凡,这些人只怕还不够。直接攻院,必定会惊动北堂家,最好是将人引出来。为保万全,最好是再加个保险,万无一失才是。 “胡礼!你从庄家回来之后,再去一下含春楼,请莫大先生来我这一趟!” 胡礼身躯一震,含春楼是间青楼,莫大先生则是为修行有成的练气修士,本名莫云狂,常年留宿在含春楼内寻花问柳,一应的开销都是雷龙堂买单。 这位莫大先生,虽只是练气一重楼的修士,然而实力不凡,有一式威力极大的绝技,三五位同阶合力,也不是此人对手。 为了一个庄无道请动这位,沈泉是否太过小心了? …… 数日之后,庄无道呆坐在自己灵室之内,两眼望着天怔怔发呆。 他才刚结束蕴剑决的修行,随着自己胸腹内隐藏的那口‘剑’,渐渐壮大,越来越是锋锐。他的左肋下方,气胀之感,也越来越是明显。 连续七日,都没能打开这个‘伪灵窍’。无论是特殊感悟,还是情绪激荡变化,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只有按部就班,二十日后自然将此窍打通。 庄无道心中暗叹,听云儿说起。若是因悟而开,那时凝练的伪玄术,威力会更强一些,然而这却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倒是他的大摔碑手,此时已经一重天了。双手上的筋膜皮骨,俱已强化到了一个极致,经脉贯通。每当双掌挥动之时,上身都会聚满了土黄色的罡气。配合起同是土行功法的牛魔元霸体,是相得益彰。 可惜的是无有合适的对手,不能一试这套绝学之威。只能拿石块出气,然而他后院中那座假山中的石头,都已经被他以大摔碑手的暗劲手法彻底震碎。为免秦锋寻他的麻烦,这些石头外表看似无恙,里面却都变成了些松散粉末。 可即便如此,也没试出他的力量极致,到底如何。 “二十牛?练髓巅峰,基本就是一牛之力,稍微出色的,可力比二三头野牛,就算是强悍无比,我以前也是这般。而牛魔玄霸体一旦入门,都能有十牛之力。云儿也说大摔碑手的发力手法,最高可以提升八倍之力。即便两种功法在聚力时无法一起兼顾,也不只是提升两倍而已。怕是三十牛都不止吧?” 普通修习一流武学的练气一重楼修士,也不过十牛到十五牛力之间。 若是在这力量之外,将六合形意拳的形意合一,也融入大摔碑手,这套掌法的威力,更会强到不可思议。 手臂经脉贯通,更有一重好处。庄无道施展降龙伏虎,六合形意拳时,亦可威力倍增。 除此之外,那枚血元丹的部分剩余药力,都被庄无道用来打通足脉。 他的身法没因此快上多少,然而脚下却更是稳健。只需站住,身形就有如磐石,难以动摇。 现在就只差了六合形意拳上的领悟,其实也无需一定要入门,只要能将身与意合,心与神合的拳法核心彻底掌控,就可冲击练气。 实力每过一日,就能提升一分。有云儿的指点,几乎就没有瓶颈。 只唯独这蕴剑诀—— 无奈地一声叹,庄无道立起了身。他现在每日上午练二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中间插以药浴午睡,缓解疲劳。 日日如此,从不增加,也绝不少练半刻。只有如此,才能不伤身体。 其余时间,则是用来看书绘画,陶冶性情。庄无道喜欢看书,以前没这条件,书籍太贵,所以特别的饥渴。至于写字绘画,则是云儿的提议。 成为修士之后,要想在修行道有所成就。那就多少需要点绘符的功夫,能够熟练的绘制法禁灵纹。他只差一个多月时间,就可生成真元。所以现在就需准备了。 他写字绘画时,并不求精求美,也不求什么意蕴。只求自己的笔法,能做到一气贯通,中间不能中断。 要将自己的‘意’贯入自己笔尖,字是结构越复杂越好,画则是以山景最佳。讲究是只一笔下去,就能画出那重重山脉,层峦叠嶂。 这又涉及到六合形意拳,庄无道越发是感觉到这套拳法的妙处。真正是内外兼修的绝学,练习的久了,庄无道也能感觉到体内,生出了气感,而且份量不小。 那些走内家养气功法入门之人,就是如此。陪蕴体内的‘气’,当气的数量足够,又能精纯到一定程度,也能气生灵元,成为练气修士。 许多内家功夫,都胜过外家。尤其是擅长暗劲,有时候伤了你,都不能查知。极其可怕。 只可惜庄无道如今虽也算内外双修,可这些气,他都暂时还无法使用。需真正达到‘心所发为之意,意之所向为之拳’的境界才可,未免有些可惜。 蕴剑决一周天完成,浑身的气血也平复下来。庄无道今日上午的功课,就已经算是结束。 不过看一旁的香炉内,那柱用来计时的香柱,还没彻底烧完。庄无道心中一动,就又舌抵着下颌牙尖,尝试着发音。 “十年生——” 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中’的‘十年生’ 才只三个音节,庄无道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痛不能忍,仿佛骨骼也被震散了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悲赋二诀 > “我说了勉强不得!这大悲赋中的词句,一字比一字难练,越到后面,越是艰难。” ‘云儿’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旁响起道:“你根基不够,待你筑基境后期时再练也不迟,按部就班,到了元神境,第一决就可水到渠成。” “那么现在练可有什么坏处?” 庄无道定了定神,待得躯体中的疼痛,慢慢缓和过来。 “这倒没有。”洛轻云话里稍显迟疑:“然而我也不知,你提前练习有何好处!” “那就是了,这么说来,提前练也是无妨。” 庄无道轻声一笑,接着又好奇道:“这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二决是什么?念来听听。说不定我第一决练不成,第二决却能轻轻松松读出来。” “阴阳大悲赋中每一决,都对应一重天境界,剑主你确定要听?我可不会半途而止。” 云儿戏谑的问,见庄无道犹豫的一点头,便声音凝冷道:“那便听好了,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才说到一半,庄无道就觉自己耳旁,一阵阵轰鸣作响。脑仁内仿佛被人用刀剁成了十几片,疼痛难忍。 那‘十年生死两茫茫’那首词,只是读不得而已。而此时这首诗,从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开始,却是听也听不得。 好不容易等‘云儿’说完,庄无道茫然发愣,在原地立了足足半个时辰,精神这才渐渐恢复过来。发觉自己浑身上下,不知觉间竟已是汗透重衣。 “轻云,你说这第二决,我该从什么境界开始练最好?” “至少元境神!金丹以下,贸然强练,非死即伤。” “怪不得。” 庄无道心中恍然,知晓这剑灵。估计是不满自己将她的话置若罔闻,故意以这第二决的诗句来惩戒。不过他也不恼,这次受罪,可说是他自找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果然悲情,诗句也是好听。就不知‘庄生’是谁,迷蝴蝶是何意?” 庄无道默默念着,自然不敢模仿云儿的发音,而是普普通通的念出来。忖道若是北堂婉儿在,估计又要说他无病呻吟了。 “不过怎么都是伤风悲秋的句子?该不会以后几决都会是这般?这个凰劫,到底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又到底失恋过几回?” 云儿却没正面回答,淡淡道:“这套功决,既然是名唤天地阴阳大悲赋,自然是有其道理。至于凰劫,你日后若能成就绝代仙王,自然能知他的事迹。轻云很少背后议论他人,尤其轻云剑的几任剑主。” 庄无道失笑,无奈的一摇头。再看那香炉内,那柱檀香此时已差不多烧完。 然而也恰在这时,灵室的门忽然被猛力推开,几个人影一边喊着‘副堂尊’,一边神情仓惶地冲了进来。 庄无道正心想是谁这么无礼,接着眼神一凝。只见为首一人浑身染血,面色惨白,身上至少四处刀口。其余几人,正是今日复杂在院中驯守的帮众。 那伤者他也恰好认得,是青狼薛智的一个部下,似乎是叫罗狗儿。 越城街上的混混,要不就是出身穷苦人家,要不就干脆是来自孤儿乞丐,很少有人能有正经名字。如今此人如今在剑衣堂中当了一个小头目,管着十几号人。因薛智的面子,很受信重。 “这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心中略沉,这大院里依然安详,并无兵戈杀声,更有练气境修士坐镇,这罗狗儿绝不会是在堂口大院附近受的伤。 可既然是已经闹到他这里,事态就定然已是非同小可了。 “见过庄副堂!” 那罗三面色惶急焦躁,一入门就直接拜了下来:“今早堂尊带我等去了东船巷,说是一起去看看那边一块空地。有一桩生意若是做成了,我们剑衣堂日后必可日进斗金。结果才到了那里,就被铁刀社的酆三带人围住。说是为堂尊近日收留的几人,要讨一个说法。一不合,起了冲突。我兄长当场就被他们打成重伤,眼见就要不活了。偏偏又被围住了,脱身不得。只有我腿快,奉堂尊之命先跑了出来。还请副堂尊及时援手,救我兄长一救!” 罗狗儿口里的兄长,自然不可能是指秦锋,应该是青狼薛智。他口齿伶俐,人虽焦急,却把整件事的前后说的明明白白。 庄无道眼神阴晴不定的再看了看罗狗儿身上的伤口,伤痕几乎入骨,可见此人在那东船巷突围而出时,是何等样的凶险。 薛智的实力,更在秦锋之上。这人都受伤垂死,那么秦锋又该如何? 这般一思量,心中也不自禁的焦躁起来。这酆三居然如此精明,居然能这么快,就看出秦锋的意图?当真是小视了此人—— 庄无道沉了脸,一不发的往门外大步走出。然而跨出门时,却又若有所思的停住,疑惑问道:“院中两位从北堂家请来的供奉,你们来我这里之前,告知了这两位没有?” 那罗狗儿默然不答,眼神略略闪烁。其余几人则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恭声回道:“回禀副堂,两位供奉今日一整个上午,都在布置灵阵。不久前筋疲力尽,说是真元耗尽,要调息修养两三个时辰。这段时间,最好是万事勿扰。” 庄无道皱眉,他是听说过,布置灵阵,哪怕是最粗浅的灵阵,也是颇耗心力。北堂家借来的这两位练气供奉,这段日子的确很是勤勉,也很劳累。然而怎的就这么巧? 他如今实力大进,自问哪怕遇上练气修士,也可放手一搏,且胜算居多。那什么铁刀社酆三,根本不曾放在眼中。此人虽也是练气一重楼,他却定能几个回合,将此人立毙掌下! 然而庄无道却总觉其中,怕不是那么简单,为何时机就这么巧? 略略凝思,庄无道的心绪,就渐渐冷静了下来。秦锋被围,自己不可不去救。然而在此之前,却又不能不防范一二。 “去请几个大夫回来,为罗狗儿疗伤,人越多越好!金疮药之类,也需提前准备妥当,另可先选几个擅长身法与奔腾术之人,到北堂家与巡城都尉府报信!最好是分路走,免被劫杀,其余人等,可自去寻还在院内的首领,一起守好这间大院就可。” 听到‘北堂家’三字,庄无道的吩咐又有条有理,更无需赶去东船巷厮杀拼命。这几个帮众的神情,果然都是一松,镇定了不少。 庄无道说完,却竟是又返过身,又走回了自己居室内。从一角放置杂物的红木箱中,取出那套银丝内甲,与那两张符宝禁符。至于他自己的那件‘破甲锥’,则是时时刻刻呆在身边。 此时稍稍犹豫,就把其中一件宝禁符引发。这居室之内,顿时灵光四放,璀璨夺目,一条条玄奥莫辨的符文,顿时从符内显现出来。 庄无道又手指一引,将那灵辉引动,罩住了那双破甲锥拳套。那在虚空闪烁的灵纹,也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如流水般,灌入到这双拳套之内。 本来只是普通的灵器拳套,此时外表却已隐现灵辉。这是品阶大幅提升了,已经到四重法禁的层次。破甲术的威力,也将提升近倍! 庄无道心中却是一声暗叹,这宝禁符珍贵,他本来想留着,等到有合适的法器再使用。 此符乃高人所炼,质量极佳,只要是八重天法禁之下的灵器,都可使用。而他的破甲锥虽好,威力不若,可材质却差了些,最多也只能祭炼到六重天而已。 庄同的那双炎风靴,之所以会那么贵,高达五百两黄金。就是因为这双皮靴,可以一直祭炼到十六重法禁以上,成为中品的灵器。 倒是这银丝内甲,材质也还算不错,最高能够提升到九重法禁的层次。练气境修士,每四重楼,实力就可提升一个等级。换成灵器,也同样如此。 照猫画虎,庄无道把另一张宝禁符,也同样引发。将其中内蕴的诸般禁纹,打入至银丝内甲内。 此器本身是二重天法禁,此时以宝禁符祭炼,立时就增至五重法禁的层次。 等阶稍高,略略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好在此时,他已是内外双修,这内甲又是穿在自己身上,自然就可护体。 把手套穿好,又把外衣脱了,套上来的银丝内甲,所以的伤药全数带上。庄无道想了想,仍觉不够,从箱中再拿出了一身精钢铁甲。 这是几日前,北堂婉儿承诺的五十套铁甲中的一副。其中就以这副最为精良,内中渗以黑铁。所以这铁甲上,有着一层层黑色的纹路。亦是百兵堂锻造,防御力惊人,刀剑难伤。 只是稍稍重了些,加上银丝内甲,两副甲总共高达百斤,然而以他如今的气力,根本就不在乎,也不影响灵活。 穿戴妥当,庄无道才急匆匆,走出了房门,直接往院外行去。此时剑衣堂的人,大多都放出在街上,召集起来需要时间。剑衣堂初立,人心也未安定,他担心带去的人实力太低反而碍事,所以准备孤身前往,见机行事,不准备另带人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独自断后 > 走出大院,庄无道就开始发力疾奔。那东船巷距离剑衣堂现在的堂口大院,只有大约两三里的路程。以他的脚程,几百个呼吸就可赶至。庄无道却生恐去的慢了,秦锋等人会遇险。 不片刻就到了那东船巷前,此处已经聚了不少行人,都围在巷外议论纷纷。 越城内每日都有械斗,小到三五人,大至三五百。城中的居民对这种事都已习以为常,又多少习过武,所以并不畏惧。 当望见庄无道穿着一身黑纹铁甲过来时,更是指指点点。或是嬉笑,或是诧异。 “这人可是剑衣堂的?” “我认得,这是剑衣堂的副堂主庄无道,据说以一人之力格杀史虎的那个!” “一个人过来,这是送死吧?我刚才看这条巷子里面,至少冲进了三五百号人。” “那铁刀社的人,也真够凶狠的。不就是不在他们街上做生意了?这就要动刀子杀人。我刚才出来时,看那边地上都染红了,全是血!”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怕是要死上百来号——” “好戏?我们这条街若是被铁刀社的人接手,你说我们可还有活路走?这剑衣堂好歹有些人情味,那酆三是何等样人,你能不知?” 庄无道没去理会,听这些陡乱心神,他并未直接行入巷中,而是从巷口外一家小院,直接翻墙。 这条巷道虽是宽阔,然而那铁刀社只需三五十架铁弩,就可封死。他虽不惧,却必定会耽误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寻到秦锋等人的位置,那时可视情况,再做打算。 这附近居住的,都是些小有身家的商人,庄无道刚跳入院中,就有护院上前来阻拦。 却被一身铁甲的庄无道冷冷一瞪,气势就被摄住,不敢动手,见庄无道亦无敌意,就干脆是任之由之。 连翻了好几重院墙,庄无道估摸着已经接近那块面积百余亩的空地。庄无道选了一个高处跃上去四下一望,果见那不远处,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手持铁刀,杀气腾腾。五百人没有,却在三百以上,有些甚至身穿甲胄。 秦锋等人,此时则被围在东船巷内一个角落里,进退不得。大约三十余人,只能依托身后一面高墙抵御。 那是一间富家宅院,也有五六十号院丁,在墙后如临大敌。 万幸的是秦锋与马原几人,身上虽都带着伤,然而大体却是无恙。可能也是因庄无道要参与大比之时,未曾放松警惕。几人的罩袍之内都穿着甲。居然还带了十几面大盾,四面围着,以防御箭矢。 这三十余号人虽被围住,然而铁刀社的人,一时却也不敢过份靠近。十五张二臂钢弩隐在盾后,一次就可了结三五人的性命。 庄无道望了那边一眼,如释重负之余,又觉疑惑。秦锋确实被围住了不错,却还不似那罗狗儿说的那般危如累卵。薛智是受了伤,然而也不至于致命。 然而下一刹那,却见那铁刀社的人群中,蓦然间一个火球腾起,遥空砸了过去。 打在秦锋身前一面大盾上,立时轰的炸响。巨大的冲击力,不到连人带盾,都生生砸飞。更将周围几人,卷入了火焰中。 “法术!” 庄无道吃了一惊,已经知晓今日这局,只怕确实有些古怪。 铁刀社内确实有两位练气境供奉,然而都是走外功入门,需要到练气八重楼之后,才可以尝试修持法术。 然而眼前这情形,他即便是明知不妥,也一样不得不陷入进去,难道能眼看秦锋等人,被这铁刀社,一一杀绝? 更知此刻已耽误不得,庄无道继续奔行。用山林中练出来的轻身功夫,再连翻几重高墙。不过片刻,就到了那重石墙之内。 这里的院丁,顿时纷纷呼喝,纷纷拿长矛刺过来。庄无道随手挡开,身形灵敏如猿猴般翻跃,就越过了这重三丈高墙,跳入到剑衣堂众人之内。 周围之人,顿时都大惊失色,纷纷望来。见是庄无道之后,又都纷纷一喜。 在剑衣堂诸人眼中,能够格杀史虎的庄无道,无疑就是堂内的第一高手。 所以即便庄无道占着副堂主的位置不管,也从无人有什么怨。见他到来,顿时都心中大定。 恰好此时,又是一团火球临空击至。就在前方持盾之人,一阵躁动之时。庄无道跨前一步,一声闷哼,‘破甲锥’隐现淡金光辉,与那火球撞在一处。 力量冲击,竟然硬生生将这团灵火,强行打散!不过那炎力,却依然是逆卷袭来。 然而庄无道却感觉不到半分灼热之感。身外的银丝内甲与磁元力障,没让半分的热力透入他体内。 “草他先人,吓死老子我了。这法术真他奶奶的变态!” 耳旁处听得骂骂咧咧的声音,庄无道这时才发现。旁边差点就被火球轰击的持盾之人,正是马原。此时似乎犹在后怕,口里是骂骂咧咧。 “无道?” 秦锋惊异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处响起:“你不是在闭关修行?怎么过来了?” 语中,是有惊却无喜—— 庄无道眼神微敛:“是罗狗儿说你们被围,薛大哥重伤垂死,奉你之命回来求援。我不敢耽搁,就赶了过来。” 如今想来,这罗狗儿那时说的话,怕是有些问题。然而事已至此,穷究这些也没用。 “罗狗儿?” 秦锋的眼神先是茫然,而后面色铁青一片:“记得被围住的时候,这人就不见了影子,我也没交代让人回去求援过。即便是,马原身法超他近倍有余,我岂会选他?此地可以固守,只需撑过半个多时辰,北堂家与颜军就可带人赶至。一个铁刀社,我何需让你过来?” 接着却又是目光冷然,森冷的望着对面:“不过如今看来,只怕今日不止是一个铁刀社。你若再不现身,他们必定要动手杀人了。” 两个火球术,只是前奏而已。 青狼薛智此时脸色也难看的很:“真是罗狗儿?这个良心狗肺的东西,他怎么敢?” 也是知晓,今日是被他这位一直器重的部属给卖了。他固然野心勃勃,却也因此更受不得被人背叛。再想起今日,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多半就是经罗狗儿之口透露给铁刀社,眼里更是怒火滔天。 “说这些有什么用?今日能够活着走出去,自然有办法将那罗狗儿千刀万剐!若是不能,我们这一群人也只能在黄泉之下,看他逍遥自在!” 王五的右胸的铁甲,已经被斩开,有条寸许长的裂口。伤痕也深。血流不止。他却不觉痛,等到庄无道到来,就把铁甲脱下,用一块破布裹住。这是为防失血过多,以至手脚没了力气。 “当务之急,是如何冲出去!” 庄无道把自己身上带的伤药拿了出来,随手丢给王五,而后就望着右面那条巷道发呆。 这条路应该是最近的,却不能走了。已经被铁刀社的堵死,里面更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埋伏。 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却不愿自家兄弟,有太多无谓的折损。秦锋等人身上都有伤,强冲的话,十人中未必能活下三人。 而另一侧街道的出口处,就是玉熊街。正是铁刀社的地盘,更是想也不用想。 那么就只有身后了,路线宽阔,障碍重重,不惧被堵截。然而那那几十面墙,却也很是麻烦。无论是翻越,还是强行打通,都需消耗不少时间。那些护院,尽管都质量不佳,却也颇为碍事。 所以需有人阻截,拦住铁刀社才可。 思量渐定,庄无道却见对面,一个身穿褐衣的中年男子,从对面铁刀社帮众内排众而出。 “雷龙帮胡礼,见过庄副堂!另奉古月公子之命,代他向无道师兄你问安!” 这名为胡礼的男子,温文尔雅的朝着庄无道一礼一笑:“原本想着这次若是副堂不肯出来,我等打草惊蛇了该怎办?不料最后,终如我愿!” 庄无道并不搭理,继续扫视着周围四方。胡礼也不觉尴尬,继续道:“庄副堂也不用再望了,此地铁刀社帮众三百,练气境修士五位,练髓境二十三。庄副堂即便插了翅膀,一时半刻也飞不出去。古月公子让我代他问你,可愿放弃这次大比?若是愿意,不但你这些兄弟,能够安然离去。他日后也可交你这个朋友,也愿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愿,那就少不得要血溅此间。” 庄无道仍旧不理,马原就忍不住骂道:“操你姥姥!没安好心的东西,无道他这是答应也死,不答应也死。左右没活路,倒不如与你们拼命!” 对这些世家大族,已是反感已极。 秦锋与薛智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凝重。五位练气境修士,他们这边,练髓境加起来都没十人。 庄无道这时,却在看巷道两旁的屋顶。虽无异样,然而却适合弩弓手埋伏在上,往下劲射。即便有练髓境实力,措不及防下也要重伤身死。 当下再不犹豫,庄无道猛地后退几步。以肘为锤,砸在后面石墙上。然后厚达二尺,高三丈的墙壁的中央,就这么轰然洞穿,恰是一个可通三人的整齐圆形。 “你们从后面走,我来断后!”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身随拳动 > “你们从后面走,我来断后!” 闻得此,在场不止是秦锋几个人愣住。便连那薛智王五,也吃了一惊。 而对面的胡礼,则眉头挑了挑,已经知晓庄无道心意,这就算是答复了。颇有风度的笑了笑,也未作任何表示,就重新退入到人群中。 马原却眼现恼怒之色:“无道哥,你疯了!他们有好几百人,练气境修士就有五个。你一个人断后?他们本就是冲着你来,想死吧你?” 旁边的王五也一样皱起了眉,不满道:“既然已经是兄弟,那就当同生共死。我知庄无道你最重兄弟义气,然而又置我等于何地?” 庄无道哑然失笑,手下却没停,利索的将马原那面大盾抢到手,用布条绑在了自己身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大乌龟。 “你们若走了,我自然就能够轻松脱身。若是留下,反而是我累赘!这是实话,没半点渗假。” 只有秦锋没劝,深深看了他一眼,凝声问道:“无道,你真有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自然是有!” 庄无道心中暗叹,还是只有这个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发小,最了解自己。 “我庄无道人生才短短十六春秋,还远没活够,怎么就肯放弃?除非是那人死了,我才会考虑。你也知我性情,若战不过,必死无疑,我第一个就跑了,惜命的很。何时做过断后这类事?废话少说,快点给我走!别婆婆妈妈的,好不爽快。倒是你们离开后,尽快让颜君与古月家的人过来,可以帮得上我。” 在墙洞之后,那几十个护院,都是一阵慌张失措。犹犹豫豫,想要上前,又担心死伤。 不过却陆续有几人翻入到了院墙之内。都是身手矫健,其中一人,更是铁刀社练气境修者。目中含笑,带着几分戏谑的望着这边。 庄无道并未放在心上,就如马原所,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他。对于秦锋等人,并不是太过在意。 然而若走的迟了,这条路也被堵死,那就再走不成。 秦锋也似想到了此点,看了看诸人中,几个重伤垂死之人。只思忖了片刻,就已经有了决断:“就依你!你自己小心,撑上一时半刻就可,别太勉强。王五,我这兄弟,一向是说到做到,放心无妨!” 说到一半,就拉着犹自不情愿的马原,当先走入那破开的墙洞。其余人面面相觑之后,就也鱼贯尾随而入。 王五薛智二人却是留在了最后,前者拍了拍庄无道的肩膀,一不发。薛智则上下打量着他:“无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放心好了,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与秦锋强度堂主之位,会尽力辅佐他。还有最多两刻时光,我与秦锋就会赶回来。至少一百五十号兄弟!你可别先撑不住!” 庄无道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薛智这才放心。一行人结成阵势,小心戒备着从这后方院中离去。那铁刀社之人,果然没有尽力阻拦,目光始终落在庄无道身上。 见得秦锋等人安然远走,庄无道也是彻底放下了心,再无挂碍,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 就在几人说话间的功夫,那铁刀社的人,就已经组织好了阵型,推了上来。 前方是六十手持两丈大枪的甲士,可能是因秦锋等人离去。这些人自忖没了威胁,不用忌惮弓弩。不再以盾护身,而是长枪如林。阵势严整一步步逼近。而这些枪卒的后方,则是整整四十位手持六石大弓的弓手。 这等强弓,便是练髓境武者,若要害中了一箭,也要没了性命。 庄守则不禁眯起了眼,都说这酆三是从北面军中出来的,看来还真不假。铁刀社以前与人打斗,基本是一片散沙,全靠人多,有两个练气境的供奉。如今却有了几分军中的路数。 这明显是沙场上的战阵!越城中的军伍虽也经过实战,却多是与兽潮打交道,风格与此不同。 此刻在他身后,又有几十名铁刀社的帮众,陆续翻入到墙内。不过都未上前。而是驱散了那些院丁之后,在墙洞后结阵而守,防范着庄无道逃脱。 只有那位面带笑容的练气境,不怀好意的始终盯着庄无道的背部,就似一条毒蛇,等待着可趁之机。 庄无道亦觉身背后隐隐刺痛,有种危险至极的感觉。然而此刻,也只能将之暂时忽视,把不安之感压下。 云儿的声音,却骤然响起:“你呆站在这里,可是想死?” 语声凝冷,透着讥哂之意。庄无道不禁微一楞神,他还从未听剑灵云儿对他如此怒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半个呼吸之后,庄无道才回过神:“我是断后,自然要堵在这里!不然又该如何?” “可忘了六合形意拳的诀要?身随拳动,步走拳发。似剑主你这般困守一地,战场上是必死无疑!” 可能是自觉不妥,那云儿的语气稍稍缓和道:“剑主所修六合形意,大摔碑手,都可经历沙场。前者更号称是破阵无双,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剑主还有牛魔霸体,更胜金钟罩,万刃难伤。剑主有天生战魂,我以为你会更有志气才是。这样的场面,正可锤炼武道,何需畏惧?” 更有志气? 庄无道望了望周围,这已是四面皆敌。莫非要自己以一人之力。敌此三百大汉? 还有那句‘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云儿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将对方的首脑,拿下不成? 庄无道视线不自禁的,就投往了胡礼退去的方向。隐隐望见一个八尺高,头顶秃瓢的大汉,正神情阴冷,立在诸人身后。那应该就是酆三了,传说这一位身形伟岸,身形高过常人一头。 难道自己就定要试着拿下这位,才可不负了自己这一身所学,那什么天生战魂? 数百武者,五到七位练气境。即便是这剑灵用他的身体亲自出手,怕也全身而退到吧? “有何不可?” ‘云儿’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擒贼先擒王,剑主你若让他着急害怕了,这些人哪还有功夫去追你那些朋友?我不知你心中有何顾忌,然而战场之上,越是怕死之人,就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你原也该知晓才是。无论是六合形意与大摔碑,都需身法辅助。若死守一处不动,却连七成之力都使不出来,倒不如奋力一搏!身为轻云剑主,就该有一身一剑,敌亿万人的气概!” 庄无道默然,将几枚回气力的丹药放入口中含着,而后就陷入深思。 他还能有何顾忌?无非是不愿在那人死之前,就这么窝囊死掉而已。 不过这云儿说的,却也颇有道理。越是畏死,就死的也快。他的六合形意,本就最擅这战场杀伐,本该不惧才是。 那枪阵至二十步处,持枪甲士都齐齐矮身。后方的弓手,则都停下,纷纷都搭弓张箭。数十铁箭,几乎同时射出,如雨般呼啸攒射! 庄无道只以左手遮住了眼,其余一切不管。那些铁箭飞射过来,打在铁甲之上,发出一练串的叮叮当当声响,其中近半,却连外层的黑纹铁甲都未击穿。百兵堂出产的精制甲胄,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刺入,也有银丝内甲阻挡。身上看似插满了箭只,有如刺猬,其实毫发无伤。 而这时那些持枪步甲,则齐齐发了一身喊,步伐都猛地加速。六十杆长枪,密密麻麻的穿刺而至。眼前一丈,全是青色的枪影。 庄无道却不退反进,双臂信手一挥,就把这些刺来的枪刃强行挥开,插入那一丛枪影之中。 一拳打在眼前一人的胸腹间,立时甲碎骨折。只一击,就将这人连人带甲,都打飞出了三丈。 说是来简单,然而若非是臂力过人,不能拍开那些长枪。非眼疾手快,不能先于旁人反应之前,先伤此人。 中拳之人倒飞而出,将身后几人也撞到在地,直接就没了呼吸。也为庄无道,撞出了一线空隙。 庄无道得云儿提醒,已没了坚守这墙洞之念,直接就踏前一步,拳随步动,势如大枪。然后又是一人,胸腹中拳,被拳力中杂含的挑劲,生生挑飞而起。 这枪阵可怖,换作寻常人,第一时间就要被攒成刺猬。然而此刻长兵不利近战,反而是他的拳法,可以发挥。 庄无道一步一拳,一拳则必中一人,中则必抛飞而起,非死即伤。渐渐的,竟感觉是轻松之至,有种行云流水的畅快之感。 六合形意拳的要诀,是身随拳走,短打直进,势如奔雷。果然是最适合战阵,在千军万马中,只有些墟闪转腾挪之地,最是适合这套拳法施展。 庄无道的拳力又刚猛霸道,眨眼之间,就是十几人,伤在他拳下。 眼看就要透阵而出,那枪阵的首领,顿时是又惊又怒:“都给我弃枪!” 数十杆长枪丢落,然后数十刀影,从四面八方斩了过来。庄无道不管不顾,任由这些刀或斩或刺,人影则迅即如飞。一个小小的跨步,就将眼前又一人生生挑飞四丈!如破麻袋般,毫无生气的坠落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杀你之人 > 击飞了这人,庄无道的眼前就是一片宽阔。再往前猛地加速一跨步。身影瞬闪,轻轻松松就避开了那周围漫卷过的刀影。在铁甲铿锵声中,往那酆三胡礼所在的方位,直行而去。 迈步间有如行犁,落脚时则如生根,一步就是半丈。转瞬间就将那几十号持枪甲士,远远抛在了身后。 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自信,这铁刀社虽是人多势众,然而能与自己正面接触的,顶多只有十几二十。或者今日,自己真能将对面那酆三,毙于掌下? 前面就是那四十弓手,望见庄无道透阵而出,神情都略显慌张。不过也算是久经训练了,急速往旁让开时,依然不忘张弓。一支支箭矢飞射而出,只是力量稍弱了些。不过因距离较近,反而威胁更大。 庄无道依然不管,除非是射向他眼睛及胯下要害的箭只,会伸手拨开,其余就全不理会。任由那些狼牙铁箭,不断‘叮叮当当’的射在他的身上。 牛魔元霸体岂同小可?别说是身上还穿着内外两重甲胄,即便是没穿。这些铁箭,也打不穿他的元磁力障。此时除开是千箭齐发,又或者是练气一重楼的修士,持灵器长弓出手,才可使他心生顾忌。 迈步如风,庄无道不片刻就又到了铁刀社一堵人墙之前。只见对面的人墙中,二十个身形壮硕无比的彪形大汉,纷纷排众而出。 不同于之前枪阵甲士实力的参差不齐,这二十人都是至少练血后期的实力。其中五人,更已达到练髓境。都是身穿双层甲胄,手持一人高的大盾。 当先一位,竟是身高八尺半,比之那酆三,还要高整整半个人头!面上满是横肉,眼如车轮,冲着庄无道狞笑。 “居然真是修了一门横练之功。而且品阶不低呢!这家伙身上,应该还穿着有灵器宝甲。酆三你那些弓箭,不要也罢,此人怕是刀剑难伤——” 同一时间,就在铁刀社那堵厚密的人墙之后,胡礼正掂着脚往前面看。 “刚才拳法也是了得,势如奔雷闪电,刚猛无俦,却不似降龙伏虎的路数。瞧着却仿似那套六合形意?” 胡礼蹙着眉,深深不解。这真是世间所传,那套三流拳法六合形意?他没看错?可为何能有如此威势?在庄无道手中,是与众不同。 “管他是用的何等拳术,修了横炼外功之人,总是力大一些。我在北方军中,见过最强的练髓境横练高手,在百人合击下,也只撑了半个时辰就力气耗尽,被生生磨死” 酆三对此却毫无兴趣,一声冷笑之后,有不经意的问道:“你们雷龙的人,何时能过来?” 胡礼心中了然,酆三到底是对庄无道,生出了几分忌惮。原本以为这次是手到擒来,然而当动手之后,才发现对手竟是一头猛虎雄狮。 即便今日必死无疑,也会在死前,把猎人抓的遍体鳞伤。 此时局面,也确实棘手。即便是拥有玉熊街的铁刀社,也仅仅只百副铁甲而已。 除了与庄无道正面交手的甲士之外,其余都不过是手持一把横刀而已,愈发不是对手。 交手至今,庄无道毫发无伤,硬撼火球术法,也浑然无事。反倒是己方,已经连折了十几人。 这等气势,也难怪酆三不愿让自家的练气境修士贸然出手,以免折损。他胡礼也是一样,同样不敢让练气境贸然与之接触。 总之先用爪牙喽啰耗尽这人力气再说,这越城中什么都缺,只唯独不缺想吃口饱饭的人。 “这不就来了?” 胡礼斜目往街角看了一过去,只一群手提大刀,穿着明晃晃铁甲的壮硕汉子,正从那边巷道里鱼贯而出。正是雷龙帮隐伏在附近的人手。整整二百人,俱是练血境界。内中十五位头目,都已至练髓,乃是雷龙帮中最精锐的一群人手。 “话说回来,你今日办下这件事。难道还想着要继续掌管铁刀社?不怕北堂家一怒之下拿你泄愤,让你酆三横尸街头?我若是你,今天就该逃出越城,放舟东去。你这铁刀社的人手,死就死了,有何可惜?” 酆三本来是暗怒,片刻之后却又陷入深思,而后竟是点头:“说的也是,只是死伤太多,也伤士气。该如何做,我自然知晓,只望古月公子莫要失信于我。” 胡礼哈哈大笑:“古月家的信誉别的不好说,这方面却一向不曾失信于人,否则越城内还有何人肯为他们办事?” 又赞叹道:“说来你这些帮众,倒真是操练的不错。演习军阵之法,虽还做不到令行禁止。可这越城内,却少有势力是你们对手。” 尤其是此时列在人墙前方的那二十人,气势与众不同。比之军中的精锐,也不差多少。 这应当是铁刀社最精华的部分,就连他也暗暗心惊。 酆三却眼现遗憾无奈之色:“乌合之众!我接手铁刀社的时间太短。” 正是因枪阵不整,才会被庄无道轻松破去。若再给他数月时间,绝不至于如此。那时持这百余甲兵,足可横扫周近!可惜这次的生意,根本不容他拒绝。自然古月家,也给了心动的报酬。 “也很不错了!” 胡礼语中依然不掩欣赏,这酆三的确是个人才,真有些可惜了。又从后面,望见那个鹤立鸡群般的人头。 “那是蒋原?据说最近风头很盛,名动城北。一手象力拳,北城中的练髓境,至今都是无人能当。” “正是!那套拳,他修了整整二十七载,如今总算有了点成就。” 酆三冷笑,象力拳传说是最近绝顶武学的一种外功拳法之一。只需修至一重天,力量甚至可胜过那些修炼横练外功之人近倍!号称是力大无边。 尤其这种群战之时,不能施展小巧挪移的功夫,正可展其所长。同样是穿着双层铁甲,又手持大盾。蒋原的象力拳,定能将庄无道压制。 “此子已经连折了我十几人,也该挫一挫他的锐气!” 人墙之前,庄无道亦能感觉到那眼前这壮汉的迫人视线,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旁边的甲士,此时也齐齐动作,从两侧围拢挤压过来。 然而到了此刻,庄无道的心念,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打出来的拳意,形成的气势所侵染。 脑内无思无想,只有眼前之阵,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这套拳法,仅仅只是这须臾间,就变得顺手不少。 六合形意,就该是这般一往无前,拳破千军才是! “不错!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才是真意。你已算是得此三昧!六合形意虽还未入门,这一战之后,却可准备入练气境了。” 云儿的声音,再次在庄无道的耳旁响起,庄无道却是听而不闻,全无所觉。 当他再一步踏前,那壮汉就是一声嘿然冷笑:“给我滚回去!记住了,我叫蒋原,今日杀你之人!” 直接手持着精铁大盾,迎面拍了过来。罡风虎啸,虽是一面盾牌。却有着攻城锤一般的气势。 庄无道面色不变,几乎想也不想,就毫不犹豫的迎面一掌印出。 大摔碑,寸力! 周围甲士见状,都纷纷是眼透不可思议与讥哂之色。蒋原本就力过常人,修成了象力拳后,力量之大,堪称不可思议。曾在城外,拉着两头五丈巨象之尾,而巨象动弹不得。 与他正面硬撼,比拼力气,简直就是寻死! 庄无道却全无所觉,依然是一式大摔碑,印在那铁盾之上。瞬时轰的一声震响,周围烟尘四起。 …… 当北堂婉儿带着北堂琴,匆匆走入自家后院翠园竹亭时,只见北堂苍绝,正坐在石亭之内。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神专注,似在倾听着什么。 北堂婉儿见状,顿时气急败坏:“伯父,古月家的人已经对庄无道出手,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赏景?” 北堂苍绝最近十几年虽不管事,然而北堂婉儿不信,他这位伯父此时仍不知那边玉涴街的变故。 “闲来无事,修行又无进展。不如此又能有何事可做?” 北堂苍绝神情悠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婉儿,你仔细听!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这一首《阳阿》,由此人弹出来,真宛如是阳春白雪,几似仙乐呢!” 北堂婉儿一楞,静下心后,便隐隐听得远处有丝竹之声传来。果然是旋律动听,美妙无比。 可随即就更气得乐了:“伯父好悠闲,为听这琴,莫非连正事都不管了?” 北堂家中,此时能尽快赶去的,只有身拥飞空灵器的北堂苍绝。 北堂苍绝却无奈摇头:“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你可知弹琴之人,又是哪位?” 北堂婉儿本就是极聪明之人,只被北堂苍绝稍一提点,就醒悟了过来。 “是古月家的家主,古月天方?” 传说这位,除了修为高超,实力同样已达练气境十一重楼。北堂苍绝虽号称越城第二强者,却是被人看北堂家财雄势大,故意奉承。 这城中至少就有两位,实力与北堂苍绝不相上下,胜负各半。而其中之一,就是古月家的古月天方!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古月北堂 > 越城之内,若说第一强者,无疑是镇南将军。然而这位地位超然,家族又在吴京,平时又是极有分寸之人。除了镇守此间,管辖城中数十万大军,抵御兽潮外,其余越城诸事,都并不插手。 而在其之下,就是古月天方与北堂苍绝,加上另一人,实力差相仿佛,难分高下。 也正是因古月天方的存在,数年前的北堂家,才没将古月家一举覆亡。 “这位从一刻之前开始,就在对面院子里弹琴。如此美意,我除了在这里倾听享受之外,还能有何法?这头老狐狸,真弹的一手好琴,也难得有如此雅兴。” 北堂苍绝喝着茶,微微叹息。下之意,是自己此刻已动弹不得。 北堂婉儿闻却是倒吸了一口寒气,目露不解:“怎会如此?” 为了解决一个还不到练气境的庄无道,竟然劳动古月天方亲自出面,古月家有没有必要这样夸张?兴师动众而来。 “是我家露了形迹了。” 北堂苍绝立起了身,负手于后,悠悠望着对面那丝竹之声传来之处。 “在我家而,庄无道只是一个打击古月家的机会,成则最好,不成也不伤根本。然而在古月家眼里,却是事涉生死。离尘大比较艺,是其家业兴衰的关键,岂容意外?所以今日之事,绝不夸张。他们不能不争,更需拼命来争!” 北堂婉儿的面色忽青忽白,渐渐的目现愧色:“是我不对,不该在事前,就大张旗鼓送那么多东西过去。” 固然是礼重,然而却也使古月家心生警惕。庄无道今日之灾,只怕全由此故。 吃一堑,长一智,她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若有下次,定然不会如此鲁莽。 然而此时的庄无道,却已面临生死之劫。 “与你无关,这却是我的缘故。” 北堂苍绝失笑,眼神欣慰地转过头:“对于庄无道,我也是太过在意了。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视,重视到哪怕古月天方亲自出手,也能拦截下来。唯独不曾料到,古月家也会如此决然。” 北堂婉儿不禁又惊讶的张大了眼,她只知北堂苍绝,在这件事上是任她由她。却全不知北堂苍绝在背后,居然做了这等样的布置,手笔惊人。 心中更是沮丧,这又是自己事前想不到的。又想若是自己爹爹在城中就好了,她父亲亦是十重楼的练气士。身为北堂家主,实力仅在北堂苍绝之下。 父亲若在城内,今日古月家定难如愿! “你实力与古月家那个小子,当是不相上下,稍胜一筹。哪怕是受伤之后的你,也不差多少。庄无道当日既然能在渡船之上胜你,就有可能胜过古月明。我又岂能不重视有加?这次离尘宗大比,不同寻常。越城诸世家几十年盛衰,皆由此而定。那庄无道在我眼中,远比你以为的还要重要许多。然而那头老狐狸时隔数年之后,嗅觉也依然如此灵敏,不能不让人佩服有加。” 说到此处,北堂婉儿已慢慢明白过来。自己一应所为,在所有人眼中,多半只是小孩在胡闹而已,也被北堂苍绝当成了惑人耳目的幌子,暗里只怕也是在调动人手。然而古月家,却也并未大意,及时察觉北堂苍绝的图谋。 又听北堂苍绝无奈道:“只需再有半个月时间,我能调回两位练气八重楼的供奉。那时哪怕古月家倾力出手,也动不了庄无道分毫。然而此时我也无法,只能看庄无道的运气如何了。只望他能再支撑半个时辰——” 只需半个时辰,无论是巡城都尉府的人马,还是北堂家的家兵,都该赶至了。古月家再怎么准备充足,也阻拦不了。 北堂婉儿默默无语,片刻之后,却是拿出一个翠绿色的口哨,放在口中吹响。 随着这尖锐哨声响彻云空,一只翼展十丈的白雕,立时就从云空中俯冲而来。 才下坠到离地面四丈,北堂婉儿的身影,就已经跃空而起。有如一缕青烟,飘渺无端,落在雕背之上。 “飞去北面!” 北堂婉儿用脚踏了踏雕背,那白雕也深通人意,一个扇翅。就到了几十丈开外。 下方亭内,北堂琴则又是惶急,又是愕然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雕影。最后无奈地对北堂苍绝开口:“苍绝先生,小姐她伤势未愈。那古月家又是心怀叵测。孤身一人贸然赶去,万一有什么凶险之事,该当如何是好?” 那白雕乃是北堂婉儿的师尊所赐,乃是一头灵兽。平时除了北堂婉儿之外,谁都不准靠近,自然也无法乘骑。速度极快,只需十息的功夫,估计就可至东船巷。然而那里,却正是杀伐之地。 “无妨,随她去好了。只需我还在这越城之内,敢伤婉儿她毫毛之人,大约都是不想活了!哪怕古月家,也不例外。那古月天方,当知晓分寸。” 北堂苍绝目中锐光闪现,而后又渐渐淡去,坐回到石凳上,继续品着茶,不经意道地:“倒是你家小姐,待那庄无道到底如何?几次几面,可有异常处?” 北堂琴先是一怔,而后醒悟,顿时有种冷笑出声的冲动。北堂婉儿,会看上那庄无道?别开玩笑了。 “普通而已,视之为棋子。是苍绝先生您多虑了!” 北堂苍绝顿时一声失笑,他也希望是自己想的太多。 然而他是看着婉儿长大,却从未见过北堂婉儿,对一人如此上心。 北堂婉儿性情一向高傲,对于能击败自己的男子,会不会特别在意? …… 就在同一时间,北堂家的翠园竹亭对面,一座环境颇是秀雅三层小楼内。古月天方的琴音稍顿,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那一闪而逝的雕影。 “是北堂家的北堂婉儿!” 此时说话的,却是端坐在琴案一侧的四旬中年,浓眉大眼,面如丹朱。 “看模样是欲赶往东城,孤身一人,此女真好大的胆量。” “北堂苍绝他是笃定这越城城北,现在无人敢动她。” 古月天方微摇了摇头:“此女无论是伤了碰了,不止是往死里得罪北堂,更会勾动离尘宗那位金丹老祖的怒火。那时的越城,怕就不是一两个家族覆灭,就可了结。” 那浓眉中年微微皱眉:“不一定就死在我古月家之人手里。” “有何区别?” 古月天方目光森冷,更含着几分遗荣:“庆容,北堂家若定要与我家一战,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证据。此时我古月一族,大半人手皆在北城也是事实。” 几十年前,全盛时期的古月家,也曾做几件类似之事,肆无忌惮。 “换而之,这北堂婉儿去了城北。我们家非但不能动什么手脚,反而还要回护有加。” 这名为古月庆荣的男子,总算从古月天方中,回味出了几分真意,而后一声冷哼:“当真是有恃无恐!” 古月天方则暗暗一叹,忖道这货还不算太蠢。他这儿子极擅经营之道,接手古月家没几年,家业就又蒸蒸日上。财富渐足,家里的练气境供奉,也不断增加,恢复了七八成实力。难得的是修行天资也还算不错,至今已是练气境八重楼,一步就可入练气后期。 就只唯一一个缺点,谋略上太过迟钝,往往被人算计了都不自知。 好在古月庆荣,还有一个能支撑古月家百年家业的好儿子。 “这次幸亏是叔父,否则若明儿他真被那庄无道阻扰,拦在前三之外,后果真不堪设想!” 古月庆荣越说越是面色难看:“北堂家亡我之心不死,这已是不择手段了。要将我古月家,彻底踩入泥尘,永不得翻身,可恼,可恨!” 古月天方却无什么表情,神情平淡,就连那琴音也无多少变化。反而嫌古月庆荣在这里有些碍事,不能尽展琴兴。 自己做了初一,别人就能做十五。当年北堂家被古月家死死压制的时候,也是处心积虑,要将北堂家压落下去。 然而这一代,北堂家出了两个雄杰。而古月则偏不巧,摊上了一个刚愎自用的家主。才有了几年前,几乎全族覆灭之灾。 “这却不是我的功劳,是明儿他定要族内全力以赴,诛除此子。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察觉这北堂苍绝暗中的布置。” 说起古月明,古月庆容面上就堆满了笑意,颇是自豪。 “明儿也确实不错,昨日已突破了练气境。其实以我看来。以明儿他的本事,何需在意这一个庄无道?即便有北堂家力捧,古月明也可堂堂正正,将之击败。” 古月天方不禁扶额,眼里满是无奈。如此家主,自己若是有一天逝去,这古月家该如何是好? 能得北堂苍绝那般的看重,这庄无道的本事,岂同小可?否则这东吴国内有本事的少年英雄,多如过江之鲫。为何北堂苍绝不选他人,偏偏只寄望于此人,在大比时狙击明儿? 要么就是实力过人,要么就是武道上,能克制明儿。 思及此,他随即又想起了半月前,古月明寻到自己时,说的那番话。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无敌摔碑 > “孙儿行事,不动则已,动则必如雷霆千均,大山压顶!我不知那北堂婉儿到底有着什么念头,也不知北堂家,在庄无道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布置。然而只需将此人诛除,无论北堂家欲使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无从发力了。” 当时的古月明,就是这般在他面前侃侃而。意态闲雅,小小的年纪,就已有了过人的气度。 “孙儿人小力单,族中之人皆视我为小儿,尊而不敬。若那北堂家并无什么想法也就罢了,可如是北堂婉儿,真欲在这庄无道身上做什么文章。那么我遣身边之人动手,只会是打草惊蛇。孙儿也并非畏战,只知离尘大比,对于我古月家而,不能有半分闪失,也不可有半点意气用事!” 正是这短短几句,将他惊动。之后才知这庄无道幕后之人,并非是北堂婉儿,而是才回归越城的北堂苍绝。 古月天方不禁欣慰一笑,古月明的天资与北堂婉儿相当,甚至可能超出半筹。只因无名师指点,这才有所逊色。是几年前族内大变,连累了他。 然而若论智计,论及见识,明儿却已超越北堂婉儿太多。 “堂堂正正?那你可想过,若是沈泉那边失败了又该如何?要知这庄无道的实力究竟怎样,你我都是不知。” 所以如古月明所,既然只能知己而不能知彼,那就全力以赴好了。然而事至此时,双方的胜负依然未知。 “失败?” 古月庆荣楞了楞,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沈泉行事素来周到,否则父亲你也不会将北城那么大的地盘交给他。我听说这次雷龙帮已经是精英尽出,派过去的练气境,就有两位。除此之外,还有那位莫大先生。” 古月天方默然,此时只盼着古月明快点成长,以接手家族。 他也不认为沈泉会辜负他的期冀。然而他又岂能不忧?既然能够得北堂苍绝看重,那么这庄无道,至少也有着与古月明相当的实力。练气境之前,能将一套拳法修之入门境界之人,又岂同小可? 然而此时古月家,实力确实衰退的厉害。能摆脱对手的牵制,投入在此子身上的人手,也只寥寥五位练气。 看似实力雄厚,却依然不能万全。 这也是不得不然,能够控制整个越城命脉的,不是矿脉,不是兵器锻造,不是东吴朝廷,而是松江河道。 有了这条江,越城出产的矿石兵刃才能从林海中运出,才有米盐财货从外运入。数百万人,总价值亿万贯的生意,都依靠着这条河道。 北堂古月两家,从越城初建开始,就为了松江霸权争夺了百年之久。此时恰逢大变在即,就连北堂家的家主,都需坐镇于私军船队。他们古月家,又怎敢轻易将力量抽回? 就在古月天方与古月庆荣二人谈论沈泉的时候,沈泉正是意态懒散,施施然的走入到望云阁的一间雅室之内。 望云阁是玉熊街临街的一间酒楼,三楼临街雅室,可以眺望街景。然而沈泉却偏偏预定了靠后侧的一间。 本来这种档次的酒楼,自从开始掌控雷龙帮开始,就不会踏足。 然而今日他却破了例,只因这酒楼的后侧的一间,正是面朝东船巷方向。 可以将那边的一应情景,都尽览无遗。 虽是都已安排妥当,自忖万无一失。然而难得是久不问事的古月天方出面亲自交代,所以沈泉依然放心不下。所以亲至此间,准备看看这一战的究竟。这位宿老过问的事情,自己定需办得妥妥当当才是。 只是当他踏入房门,却见这雅室之内,早已经有了数日。其中一位穿着月白袍服的少年公子,独自坐在中央桌旁,饮酒自酌。 沈泉先是挑眉,这间雅室他三日之前,就已包下。然而当看清之后,心中却更觉惊诧。 “公子?你怎会在这?” 语气不敬,然而沈泉再蠢,也知今次之事不同寻常。只怕不止是涉及到离尘宗的名额之争。 以往越城世家子弟,都以拜入移山宗,东泉宫为荣,然而这次,越城最大的两个世家,却在为离尘宗的内门弟子名额,而手段尽出。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跟你一样,要亲眼看着才能放心。听说你在这里预订了一间雅室,所以就鸠占鹊巢了。” 古月明笑了笑,伸手往旁边的座位一指:“坐吧!你事情办得不错,已经尽力全力,我很开心。” 虽只是十六岁,然而谈举止,却都仿如古月天方一般的气度,使人心折。 沈泉颦了颦眉,就知以前多半是小视了这位。心中敬重,也不敢违抗,沈泉施了一礼之后,就依坐下。然后第一时间,就是望向了窗外。 “公子先来一步,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了?” 入眼的情景,却让他吃了一惊。只见那庄无道,此时是身着铁甲,独自一人行于长街之上。身后是面色灰败,匆匆急追的数十甲士。 周围弓手,则是四面八方的散开。箭矢不绝,然而却不能伤庄无道分毫,也不能使其停顿半步。 竟是直奔铁刀社的酆三而去,身临三百持刀武士,而全无惧色。 “略有些棘手,此人的武道,极擅战场杀伐。横练霸体,力可敌象扛鼎,颇有万人敌的气概。” 古月明说着,眼中现出了莫名之色:“我从不知那套形意六合拳,竟是这般的适合战阵。由此人使出来,练气境之下,简直莫可匹敌。寻常的练髓,只怕都撑不过一合。” 沈泉一惊,也庆幸自己事前的小心谨慎,不曾有过轻视。仔细看着那边街道,不过片刻,沈泉就已知大概。 “酆三与胡礼,这是准备先耗庄无道的力气?” 古月明目光流转,又投落在数百铁刀社帮众之前,特别高壮魁梧的甲士身上。 “大约是了,这人名唤蒋原,据说是酆三麾下。除了两位练气修士之外最强之人。把象力拳练到了一重天,力量还胜过练气修士。” “蒋原?我听说过这位。” 沈泉笑了起来,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据说是北城练气境之下第一人,酆三不错,用对了人。这庄无道怕是有难了。” 只需庄无道不能将此人击退,被压住了气势。那么有再高明的拳法,也施展不开。会一点点被蒋原磨尽力气,即便是横练霸体,当力不足杀鸡之时,也只会是任人宰割。 而下一刻,就见庄无道不避不闪,正面一掌,印在了那巨盾之上。 轰! 声如炸雷,就连远在一里之外的望云阁,也隐隐能听见。 可当那散开的烟尘,渐渐散尽时。雅室中的二人,眼瞳都一阵定格。而周围的几人仆人,更是现出目瞪口呆之色。 东船巷内,当掌盾交击。那几十斤的钢铁大盾,就如破纸一般的破碎开来。 庄无道的掌势却依然未尽,击碎大盾之后,跟随着那往后炸开的铁盾碎片,打在了蒋原的胸口处。 超过三十牛,巨大无比的力量。使这八尺五,肩宽可抵二人的大汉,就如被巨象撞击。往后飞退,一连撞倒了数人,使铁刀社的这堵人墙,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止是蒋原彻底没了声息,就连他身后的二人,也同样是五窍溢血,看来是不活了。 周围所有人都是愣在了原地,眼神骇然不可思议。 蒋原号称是北城练气境之下第一人,至少有着十七牛的力量。如此人物,居然抵不住这庄无道肉掌一击! 这庄无道又到底是修的什么功法,如此的强横霸道? 庄无道的呼吸却稍稍急促了些许,大摔碑手最高可发力八倍,然而对气力的消耗,也非同小可。 所以今日战起时,庄无道只用六合形意。知晓以一敌百,最需担心的,不是战不过对手,而是打到最后,自己却没了力气。不似单人搏战,自然是要用尽全力。 要保持气力悠长,就需看人下药。力量不多用一分,尽量节省力气。 然而此时长街血战,以一敌众,气势也是可涨不可泄。第一眼望,庄无道就知这蒋原的危险。所以才刚教授,就已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就用上大摔碑最强的发力之法。 而结果也使他心惊,此人之力,已几可与他相当!稍稍大意,只怕就要被此人拦住,泄了气势。 这些杂念只是一闪而过,庄无道依然保持着无思无想,继续踏步前行。 那蒋原旁边一人,这时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似是与蒋原交情颇深,眼中泛着血红色泽。直接就是手起一刀,猛悍无比的横斩而至。 庄无道也不去望,击出的右掌,顺势一收,再猛地发力,斜斜拍往一旁。直来直去,毫无变化。 大摔碑手,破石! 此人也是练髓境后期,正可以之立威! 掌印在那大盾上,就如纸糊,直接凹陷了进去。这人的刀砍在庄无道的脖颈,却寸伤也无,整个人反而被生生击飞,撞在侧旁石墙。使一大片的墙壁,都为之轰然垮塌!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斩锋破锐 > 把这人击杀,周围数十铁刀社的甲士,都是目眦欲裂。然而一些人的面上,却亦是隐现惧意。 庄无道的声势太过骇人,社内战力稳居前五人宝座的两大练髓境,却连挡住眼前这人一掌的资格都没有。那么他们,只怕更是不堪。 “好霸道——” 在人墙的后方,酆三是怔怔失语,脸上呆滞。他身材较高,虽未看清楚二人交手,却知那蒋原还有他另一个左膀右臂张奉,已经被庄无道一掌打死。 然而猛地撞入到那铁刀社众的人墙之内,如虎入羊群。变掌为拳,恢复了之前的路数。庄无道依旧是一步一拳,一拳则必中一人。中者必抛飞而起,落下之时则定是砸倒一片,五窍溢血,再战不起来。势如奔雷山电,无人可当。 而庄无道身周虽刀影不断,更不乏抽冷子打来的暗器,然而却绝透不入他的内甲,伤不到半分毫毛。 短短十数个呼吸,就又有二十几人接连命殒。只需是挡在庄无道身前,必定是中拳之后,五脏震裂而死。 疯虎么?酆三头一次感觉,这庄无道人如其号。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礼身材较矮,惦着脚也无法看清前面的情形。却依然能看见,那人群中一一个人影,抛飞了起来,到丈许之外跌落。且越来越近,距离已不到十丈。 庄无道若是被蒋原拦住,断不至于如此。 “还能怎样?蒋原一掌都没撑过,被当场打死。那小子的力气,只少是二十牛以上!” 酆三面色铁青的不断向后退开,口里则高声喝:“众兄弟给我听清了,今日能斩杀此人者,赏千两纹银,加一间北城二进宅院!所有死伤,我供奉老小,绝不食!费成,老子养了你三年,可不是让你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干看着!可以出手了!给老子伸量一下他的本事到底如何!难道还真无人能挡?” 胡礼亦是眼瞳紧缩,随之后退。好在雷龙帮的两百甲士,已经赶至,将二人都一起护住。 更知酆三口中的费成,正是铁刀社的两位练气境供奉之一。精擅剑术,至越城之后,此人的对手往往都是十剑而亡!沈泉本也欲招揽,却被酆三抢先下手快了一步。 这是真正的练气修士,非是那蒋原可比。有此人出手,必定能一阻那庄无道所向无敌之势。 果听一声笑,一个身负长剑的白衣人影,脚步悠然的往那正激战中的人群行去。 酆三却不怎么放心,又交代道:“小心为上!此子的力气有些邪门,挫一挫他的气势就可退开!王霸,注意给费成压阵!” 王霸正是铁刀社内另一位练气修士。身形矮小,手中一对八棱锤,能力敌百人。 费成闻哂笑,浑不在意的排开诸人,步入至战圈之内。此时的庄无道,几乎已再次透阵而出。费成只行了数步,就已经与庄无道面面相对。 “接我一剑!” 未有片刻迟疑,费成就已经拔剑而出。一抹青泓闪过,匹练般贯穿了近丈之距。直斩庄无道的左肩。 庄无道的心神,亦被这透穿而来剑意一刺,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眼前此人不但是剑光凛冽,剑路也刁钻无比。剑锋之上,赫然还浮起了一层青光。 周围的兵刃,庄无道都可无视。却惟独这一剑,不能不在意。 他此时的状态,或者能受此人一剑而不伤。然而那个时候,自己的银丝内甲,也必定会毁掉。 庄无道是想也不想,拳法就已经变化,五指聚拢,有如鸟喙。正是六合形意拳中的‘鹰形拳’,此时下意识的就使了出来。 二十几日的苦练,虽还未使这六合形意拳的所有拳架,成为他的本能,然而用于搏战,也已颇是娴熟。在剑锋斩至之前,巧妙之至的,敲在那剑身之上。 顿时剑光散乱,再无先前的凌厉气势。剑身上笼罩的青色罡气,也纷散开来,再构不成威胁。 对面的这白衣剑士,眼现讶异。眼神也是慎重起来、面上却是兀自冷笑。 “拳术果然不错!却不知能再接我几剑?” 庄无道不理会,正欲在对手收剑之时抢步接近,撞入至这人身前二尺处。以近身功法克敌制胜,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云儿的声音,却又在他脑内响起道:“剑主,此人用的也是剑,可否交由我来?” 庄无道挑了挑眉,一阵犹豫。今日他已经是彻底打发了性,体内热血贲张,战意高昂是前所未有。 眼前这白衣剑士,剑术固然了得,有些棘手,却并非是他对付不了之人。只需能抢入到此人身前,这位有再高明的剑法,也无力可施。 却听云儿又道:“只这一人就可!剑主你要磨练拳术,也不缺这么一人。” 声音软糯清甜,竟仿佛带着几分央求之意。 庄无道面色却是古怪不已,这个剑灵,难道是在向他撒娇?不过这声线语气,可真是好听! ‘当’的一声轻响,右手又是一记鹰啄,将那斩来的剑光打散开来。 不过这次交击,却使周围铁刀社的帮众,都是精神一振。 连续两剑,庄无道都不能前进哪怕一步。眼前这人,并非是无可匹敌! 庄无道却在费成的第三剑斩至之前,任由身后涌来的热流,贯入到自己身躯之内,留经四肢百骸。 “依你!不过说好了,只这一人。” 云儿并未回复,身后却立时传出‘锵啷’一声,长剑出鞘的响声。 然后庄无道的身前,就是一道肉眼难见的流光,突兀地闪烁。下一瞬,庄无道回过神时。体内的热流就已经是倒涌而回,手中也并未执剑。可对面那白衣剑士,额心间却是现出一条隐约的血痕。 而后那血痕,又渐渐往上下扩展。白衣剑士身躯竟是分成两片,往左右两旁倾倒。 云儿的出剑收剑,仅仅只刹那,肉眼都无法看清。然而对面这为练气境的白衣剑士,却已被这一剑,生生剖成两半! 附近诸人都纷纷怔住,而后明显是被庄无道的这一剑吓到,都纷纷后退,汹涌着往旁散开。 在白衣剑士身后,一名手持紫金八棱锤的矮小壮汉,也同样是面含不可思议,看着费成的身躯,被一分为二,倒在两旁。 不可思议的看了庄无道一眼,就毫不犹豫的足步倒退,尽量拉开距离。 数十丈之后,那酆三更是猛地一口鲜血吐出,大眼圆睁,恐怖吓人。 “这天杀的小贼!我日你先人!费成,费成——” 语声可谓是心痛之至,旁边的胡礼,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是神情怔忡。 这次他却看清了,费成两剑之后,稍稍阻拦了庄无道片刻。后者就拔剑而斩,将费成的身躯,从中斩开! 庄无道的面色,同样是极不好看。他不确定若是有人以同样的剑术斩来,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住。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这自然是在脑海之内,问着剑灵。 “不是剑法,是拔剑术,拔剑之法!” “拔剑术?拔剑之法?” 庄无道心内复述着,心中却惊疑不定。什么样的拔剑之法。能有如此神威? “正是!此是你在筑基境之前,唯一可学之剑!你手腕关节固死,不擅变化。所以剑法越简单越好,这拔剑术正好合适。剑出之时,就可分生死!” 庄无道心中一叹,这剑灵云儿,难到是在诱惑他么?如此剑威,怎能不使他心向往之? 原本他对剑术没什么兴趣,此时也是有了几分意动。能多一门本事傍身,总是好的。 “你别多心,我只是许久未与人对剑了,一时技痒而已。” 那剑灵云儿却悠悠道:“记得以前我全盛之时,世间仙者,除了那寥寥几位,无人敢在我面前出剑呢!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庄无道无语,忖道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剑灵而已。别人不敢出剑,怕不是因你,而是轻云剑全盛时的主人吧?这也值的得意? 他在心念内分心与云儿说话,脚步却不曾停。迈进二十余步,又连续击飞了数人。 拳势舒展,这六合形意的拳架,更加是随心所欲,渐入佳境。就如‘云儿’所的拳法至理——‘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才是真意’,‘心所发为之意,意之所向为之拳’。 拳在意先,意又与拳合,此时即便分心二用,也是全然无碍。拳至之处,依然无人可挡。 此时他气势已成,到铁刀社的帮众,面对他时,根本就提不出勇气出刀。 而就在不远处,那不断后撤,手持紫金八棱锤的矮壮汉子,虽也是练气境修士。可在他一剑将费成斩杀之后,却气势已衰。在他面前,十成的本事,只怕是用不出七成。 听说寻常武者,斗的是技是身。而上乘武者的交锋,则是斗势。 庄无道今日,是领悟的格外深刻。 铁刀社的人已被杀散,然而眼前却又聚了整整二百余人。俱是身穿铁甲,神气充足,目中精芒流露。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血战长街 > 庄无道深呼了口气,调节了一番体内气机。知晓这已不是六合形意拳能够应付,除非手中有着一杆白蜡大枪。形意六合拳中许多架势,本就是从枪法中衍化而来,稍加变化就可。能有一杆大枪在手,依然可以催锋破阵,此时却不成。 庄无道是毫不犹豫,就施展开了大摔碑手的拳架!一掌拍出,‘亢’的一声闷响,眼前之人,顿时就盾甲皆碎,肉崩骨折! 铁刀社的人挡他不住,换成雷龙帮的精英来,也是同样。 今日长街血战,刚阻他者,皆杀无赦! “酆三!胡礼!都给我滚出来!既然敢诱我出来伏击,难道连现身的胆量都没有?躲在后面,让喽啰送死,算什么好汉!” 庄无道浑身浴血,放声而笑,气势愈发的狂放不羁。又是一掌大摔碑拍出,随着‘轰’的一声震鸣,又是一人承受不住这巨力,当场身死。五窍溢血,胸前铁甲则有个深深的掌印。 这数百甲士,身上穿的精良黑纹甲胄,简直有等于无。那掌势只要稍稍碰着挨着,就非死即伤。甚至被中掌之人砸中,也往往会是直接没了呼吸。 这平常可使人望而生危的铁甲大汉,宛如一根根腐朽的木桩,被庄无道摧枯拉朽一般,一一的打折轰飞。身上的铁甲,有如薄纸。 一手大摔碑威势尽展,每一掌出都是势大力沉,山崩云裂般的声势。所向披靡,把拥挤在这巷道中的铁甲之阵,几乎生生的被他以大摔碑掌势打崩! 庄无道呼吸急促,却只觉胸中是异常的舒爽。拳架舒展,浑身气机,无一处不顺逐。 若非是还记得要尽量节省力气,一连四十掌连续不停的大摔碑,已经使他身体稍感疲惫,此时只会更为疯狂。 这套大摔碑手,果然是爽快!催锋破锐,确实所向无敌! 此时庄无道已是万分庆幸,自己能够遇见‘轻云’,能够练成这一套掌法。 否则今日,怎可能有这样的畅快?他心目中的大丈夫就该如此,以一双肉掌,敌百万之兵! 也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五百人伏击又怎样?斩杀酆三,自己定能办到! “你们两个胆小,不是还有五位练气境修士?死了一个,就不敢出来?别让这些爪牙来送死,只有半个时辰,你真能耗完我庄无道的力气?” 周围的雷龙帮甲士,面上虽无什么变化,眼神却已是有些闪烁。明知庄无道这些语,就是为动摇他们心智。可心内却仍是不免心怯,渐渐不满。出刀之时,都开始犹豫。也开始畏缩起来,不敢靠前。 半刻时间,庄无道几乎已一人之力,踏翻了他们的铁甲阵。死伤几打七十,能活下来的,是越来越少。若非是训练严格,沈泉也赏罚深严,知晓此时若是退后,定然要受重罚。这剩余的百余雷龙甲士,早就被庄无道彻底打散! 然而哪怕到得此时,庄无道的掌势,也依然凶猛刚强如故,无半分力衰的迹象。 令人沮丧,到底要送多少性命,要到何时才能等到庄无道气力耗尽之时? 酆三胡礼二人心疼练气境修士的性命,就准备让他们送死么? “都给我散开!” 一声熟悉的大喝,从远处传至。周围的雷龙甲士,都如蒙大赦,纷纷后退,都让开到一旁。 庄无道快步踏前,就欲追击。然而远处却蓦然间,连续三个绣球大小的火团,往他身上砸落。 当下只能把步伐急停,一拳砸出,挥动元磁罡气,把这火球强行轰碎,化作漫天的火星。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数道钩链,从四面八方的投至,飞锁他的四肢。 庄无道抵御术法无法分心,措不及防之下,只能躲开大半。依然有五六条钩链,分别缠住他的手足四肢,牢牢的紧锁。 “锁住了!” 两侧传来了哈哈大笑声,似乎开心无比。而后是百余人,轰然欢呼。 “他死定了!” “一起发力扯他!横练霸体又如何?今天一样是死!” “就不信这家伙,真还能力敌我们百人!” 两侧与身后,此时竟有着百余铁刀社的残余帮众,都是手抓着这些铁链,用力拉扯。 那手持着一双紫金八棱锤,却被庄无道气势所迫,不断后退的王霸亦是一喜。勇气复炽,不再后退,王霸大步往前,狠狠的一锤,就往庄无道的头部砸去。 庄无道也是心中一紧。知晓若是手足被彻底困住,今日必死无疑。 好在这巷道虽宽阔,然而百余人挤在一处,却极其的拥堵。这些铁刀社之人,能真正发出全身之力的,不足二十。更有许多人,还未抓住那几条困他手足的铁链。 巨力涌来。庄无道的双足,却似生了根一般,在原地纹丝不动。 体内也立时就以大摔碑手的发力要诀,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催发到了极致。 庄无道更一咬舌尖,猛地炸喝出声。 “呔!” 音似春雷,炸人耳膜。庄无道整个人,蓦然如陀螺一般原地旋动而起,然后越转越快。有如龙卷风般,狂暴无比。 带着身上缠绕着五条钩链,加上那五十余号没能及时放手之人一起飞转。先是重重的砸在的两边墙壁上,使那两面本就已残破不堪的围墙,立时垮塌崩碎。 引发一阵阵惨呼,那些被庄无道巨力带飞之人,即便侥幸脱身,也必定是伤势沉重,内附震伤,骨骼移位。 运气不好的,更是在撞上墙壁的时候的,就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而那铁链所过之处,一切都是披靡横扫。两旁若是房屋,必定断折崩溃,若是人,则必定被铁链生生的砸死!五十丈内,被扫荡清空了一片,到处是血肉纷散。脑浆四溅。几轮横扫下来,这个范围中,再没几个活人。 那王霸也是险险就被砸中,到底身形敏捷些。立时就倒地一滚,险险的滚了出去,再站起身时,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眼神犹自惊悸不已,刚才那一下若是被砸中了。他虽不至于当场身死,却也必定要身受重伤,这一身都再难用双足站起! 此时周围所有人,都是眼神惊怖的看着庄无道。视之如鬼神一般,再无丝毫的战意。 这些钩链转了几圈,就又使此处五十丈内,近六十人没了性命。如此凶威,谁人能当?再上去,那就是送死! 而眼前这位,竟然仅仅只是一位炼髓! 庄无道转了四圈就停下,口中急喘着气,强压住了疲惫。冷冷看着眼前,从战起之时开始,至此已快两刻半时间,他终于望见了酆三与胡礼。就在他身前,仅相距百丈。而这巷道中,只有寥寥几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在决定让秦锋等人先走,由他来断后之前。庄无道从未想到,自己能够做到这等地步。 此时若是他愿意退走,此地必然无人能够拦他,可从容脱身。 然而庄无道的眼神,却更为坚定。以这酆三,来印证他这一个月时间中的武道成就,成为他磨刀之石,似乎很是不错—— 隐隐有种预感,若能达成所愿。今日之后,自己的拳法,必定能再进一步! 十几日内,他也必可踏入练气境界!融炼出自己的本命玄术! …… 沈泉此时已再无法稳坐桌旁,而是站到了这间雅室的窗栏之旁,目光冰冷的看着远处。 眼前此情此景,任是谁脸色都好看不起来,他沈泉也是一样。 雷龙帮家大业大,加上外围有三千帮众。然而东船巷内的二百甲士,却是他费了大工夫,才组建起的精锐。 若是同样的人数,这些甲士的整体实力,比之越城中镇南将军府的亲军还要强上不少。光是兵器甲具,就花了一大笔的钱财,更不用说没月供应的丹药银钱。 却在这里,在庄无道的手中折了大半。 “横练霸体,元磁力罡,应该是牛魔元霸体无疑。然而这门横练功法,虽是绝顶,也无这样的强横巨力。” 古月明也同样站在窗旁,不过重点不同,他依旧是在研究着庄无道所用的武学。 “应该是那套掌法的发力心法有异。似是不入流的那套大摔碑手,然而巨力惊人。将牛魔之力,增数倍而发。有些古怪!” 沈泉也是奇怪:“古之霸王,声威气势也不过如此!大摔碑手,六合形意,从无人能将两套拳掌施展到这种程度。这已是最绝顶的外功。然而最近,也没听说有这两门武学的古谱现世。” 当今流传的功法,只有极小部分是由当代之人自创。其余绝大部分,都是从久远的上古时代流传下来。 不过历经数万年的时间洗礼更迭,一些古时有翻天覆地神威的功法,渐渐没落散迭,失了真传要义,不再被人看重。 不过偶尔也有古时的修士洞府遗物被发掘出来,其中就有着久远以前的功法要诀,修炼后能够再现古时神威。 这些功法古本,往往与今不同,被称为古谱。 “至少也是三十牛之力,这次却是失算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一骑当千 > 古月明更在意的是庄无道方才斩杀费成时的那惊艳一剑。 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了庄无道身后背着的那口已断去一半剑柄的古剑。然而当那剑出之后,才惊觉这绝非是什么摆设装饰。 在那一剑之前,他古月明也未必能硬当其锋,全身而退! 他明明听说此人手腕关节固实,不如常人灵活,看来也确实如此,可为何却能有如此惊人剑术? 庄无道挥动那些钩链横扫,将周围六十余人全数挥砸而死,虽是震撼全场。然而在古月明的眼中,却远远及不及这一剑,给他的震惊。 “确实是料想不到!我那些部属,应该已无斗志了。五位练气,更已经战亡了一位。” 沈泉深深皱起了眉,神情郁郁。他部下那些甲士私军,乃是他最为倚重的战力之一。经营数年,是雷龙帮的支柱,远近闻名。然而此时也不能不承认,这二百精锐甲士的士气,已经被庄无道一拳一脚,彻底打散。军心已丧,战意全失。 思及此,沈泉不禁是双拳紧攥,略含不甘道:“这次只怕会是有负公子所托,沈泉惭愧!” “何需如此?沈帮主这次已倾尽全力,实在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今日不能留下这庄无道,是因我古月家料算有误才是。” 古月明浑不在意的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仔细看着沈泉;“沈帮主你是想亲自出手?” 沈泉默然不语,眼神阴翳冰冷。雷龙帮与古月家利益一体,荣辱相系,早就死死绑在了一起。 能够威胁到古月家的,自然也能威胁到他。 庄无道的实力,几乎无敌于同阶。练气一重楼的修士,竟然也可一剑而斩。 然而在他的眼中,却还远远不够看。 “用不着!” 古月明略摇了摇头,仰视天空:“北堂婉儿人已经到了,你如再亲自出手,那今日之事,就真是不可收拾了。” 沈泉顺着他目光望去,果见一只白雕此时盘翔于天空。雕背上立着一红衫女子,俯身下望,正是北堂婉儿。 沈泉的眼神,更是阴森难看,不过紧攥的双拳,却已放松开来。 知晓今日若是自己亲自出手,那就真是触了北堂家的底线。哪怕是顶着与古月家再次决裂的风险,也会将雷龙帮,彻底的扫灭。 此时的古月家还没准备妥当,他也同样如此。 “九重楼的练气境灵兽,这婉儿的那位师尊,可当真舍得!北堂苍绝也真是胆大,居然就敢就这么放此女过来,就不惧人狠心废了他们北堂家的前程?” 口里闷哼着,沈泉却感觉今日之事,是愈发的棘手了。那白雕是代步用的灵兽,然而其战力却也不是很弱。 相当于练气九重楼的妖力,至少也可抵得三五位练气境中期的修士,至少他沈泉,绝不是这头白雕的对手,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威慑。 还有北堂婉儿,更需注意护其周全。五年之前,古月家其实已危如累卵,是因有大人物出面调和,用了无数手段,才迫使北堂家罢手不战。 然而若今日北堂婉儿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即便是那一位,这次只怕也无话可。 他已经开始在心内筹谋,今日该如何善后了。无论如何,这铁刀社,是首先需要放弃的。事若不成,只能把酆三丢出去,以平息古月家的怒火。 古月明似知他心意,淡淡道:“沈帮主无需烦忧,其实还远不到这地步。我观那庄无道战意极盛,只怕绝不肯就这么退走。” 沈泉一楞,那庄无道,明明已是为自己搏得了一线生机,居然还不肯走么?难道真以为自己,能在几位练气境强者环伺之下,将酆三击杀? 换成是他,只需事后要求古月家给一个交代,同样能取酆三性命,何需如此冒险? 再次仔细注目,却只见那庄无道,依然是卓立在长街之中,身姿挺拔。此时浑身上下,竟仿佛是有一层隐隐约约的血炎在燃烧。 那是气血旺盛充沛,鼎盛时溢于体外而生成的异像。这庄无道此时的根基之厚,实让人触目惊心。 也只有战意高亢到极致,才会使浑身血气贲张沸腾至此。 沈泉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还是公子看的明白,此战胜负的确未定!” 庄无道这一战,以一双肉掌,一对铁拳连屠百人。然而到此时,却终究还是现出了一丝疲态。 本来若是见好就收,择路遁走,无人可奈其何。却偏偏还要逞强再战,结果就不好说了。 五位一重楼练气境联手,即便是他也需忌惮一二,更何况其中,还有着一位莫大先生。 就是那酆三,也同样是练气境,只是一直以来,很少有人见其出手罢了,不知实力到底如何罢了。然而能从北面活着回来,定然是实力不弱的。 如此说来,这一战,还远未到结束之时—— …… 庄无道感觉自己肺部,此时就像一个不断鼓胀的破风箱,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挥链抡砸,力敌百人,看起来是震撼人心,霸道强绝。然而却是庄无道不得已而为之,也耗去了他六七分的力气。 口中衔着的那几枚可回复气力的丹药,庄无道早已一一咬碎了吞下,然而要发挥出药效,却需一定时间。 也到底不是什么仙药灵丹,可使人瞬间就精力全复,似生龙活虎一般,只能短时间回缓些力气。庄无道哪怕一次就吞下几枚,效用也是有限。 好在此时六十丈内无人,雷龙帮那些精甲锐士,也被他震慑。都是面色苍白,一时间不敢再上前。 就是那些弓手,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连射出数以百计的劲箭,却非但拿庄无道无可奈何,完全伤不得他分毫,反而使自己双臂疲累不堪,几乎脱离,任谁都会感觉气沮。 这条已一片狼藉的巷道中,一时是陷入沉寂。使庄无道有时间再次调整控制自己的呼吸,平息体内汹涌沸腾的气血。 每过一息时间,他的实力就会多恢复一分,击杀酆三就能有更多的把握。 颜君有上面的人压制,身不由己,很难指望得上。然而北堂家的人,却必定是在争分夺秒的赶来。 所以庄无道毫不急躁,时间是站在他这边,而非是酆三,非是雷龙帮,也非古月家。 下方地面,忽然‘咔嚓’一声裂响。十只由泥沙构成的泥爪,忽然间从地面之下探出,分别抓住了他的双足。然后迅速凝结成石,意图将他固锁在原地。 庄无道也诧异的一挑眉,原来对面那位擅长术法的练气境,最擅的不火系道术,而是土系!这手石爪术,当真了得! 双足用力一挣,就震碎了小半的石爪,其余也已松动。 庄无道毕竟是修的牛魔元霸体,即便不用大摔碑手,也有着力比十牛的力量。这些石爪虽还算坚固,却还困不住他。 然而这术法才刚发动,庄无道的后方又是锐风响起。却是那位本来是堵截他退路的那位练气境修士,已从身后飞奔而至。一个跨步,就是四丈之遥。五十丈之距转瞬便至,一道凄白色的刀光。直刺他的左胸心脏处。刀锋被巨大的冲劲推动,刀势凌厉甚至超越了之前那位白衣剑士! 同时一个如雷吼声,亦随之响起:“这狗杂种已经没多少力气,现在不一起动手斩了他,要更待何时?王霸——” 那王霸也是一声怒吼,也猛的往庄无道方向飞奔。他身材矮小,不过距离庄无道却最近。后发先至,当面就是一锤,猛的捣向了庄无道的胸口处。 二人俱是练气境修士,出手时都是势大力沉。纯论力量虽不如已死去的蒋原,可论到难应付的程度,却又胜过王霸蒋原。招法间不但内蕴‘真元’,也暗藏了几分变化。庄无道只需稍稍大意,应对失误,后面就会是连绵不断的杀手,至死方休。 把脚下束缚的石爪彻底震碎,庄无道身影稍稍一让,避开了身后聚力到极致的致命刀光。就又是一式‘大摔碑’,以硬碰硬,打在了那紫金八棱锤上。 ‘篷’的一声震响,王霸身影,竟是直接被这一掌拍飞出了整整十余丈之多。这人狡狯,力量不肯用实,至少留了四分的力道。锤掌交击,王霸自然是一触就溃,不过也因此故并未受伤。 反倒是庄无道,有了几分用错力道的气闷之感。心中不禁暗嘲,到底还是经验上略有不足,没能看出究竟。否则方才,就可取了这王霸的性命。 身后那人第一刀无功,第二刀却是直斩庄无道的腰际,同样是势沉力猛。不过没了五十丈距离的冲力,威胁已大不如前。 庄无道任由这刀,斩在他的铁甲上,带起一连串的火花。身躯则猛然往后一撤步,右手顺势往那刀光来处捣去。 此人所习,当是一门‘断虎丧风刀’法,也是一流武学。然而这刀势,最多能破他元磁罡气,却斩不开他的银丝内甲。反倒是他的这一拳,可将此人的头颅彻底轰碎!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以一敌众 > 那刀客果然是不敢与庄无道以命搏命,口中放声大骂:“王霸你个混蛋,我日你先人!” 话音出时,同时收刀格挡,拦在了身前。庄无道却已变拳位掌,又是一式大摔碑! 巨力震鸣之声,顿时响彻街道。大摔碑手拍击之下,那口已经拥有二重楼法禁的灵器长刀,竟是被庄无道这一掌,硬生生的拍碎!散成千百余片,四下纷散。 那刀客也踉跄退出了数步,口中吐出了一口夹杂着碎肉的暗红鲜血,显是被震伤了内脏。 眼中惊惧骇然之色夹杂,战意消退大半,多了几分闪烁之意。 “此子可让我来!还请三位助我一臂之力!” 这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就在庄无道身侧两丈左右。低沉刺耳,使人根本无法辨知真正来处。 那练气境刀客顿时是面色一喜,弃了手中的断刃,一脚将地下一柄被遗弃的精钢大刀挑起,就又再次揉身而上。 庄无道亦是微一挑眉,刚才这出之人,也不知是何时到了他身边的。无声无息潜至身侧两丈处,他却全然没有察觉! 转过头去看,那边却没见人影。反而是一道锐风,直插他的左耳。应该是一把匕首,锐利之至。 横练功法是并非万能,似耳鼻眼裆这几个地方一向都极难发力,也自然就无法真正练到刀剑不伤。即便是被列入绝顶外功的牛魔元霸体,也无法例外。 这一匕若被刺中,直接就可透穿庄无道的脑髓! 庄无道下意识的把一只手挡在耳外,那劲风却又随后消失。接着却又是从颈后插来。这里非是牛魔元霸体的破绽,然而一旦被巨力真元冲击入颈髓要穴,却可使他短时间内,失去控制身躯四肢之能,陷入瘫痪。 可待得庄无道闪身避开之时,这把匕首,却又削向了他的脚后跟处。 一连数击,都是直指他的要害必救之处。然而当数个呼吸过去,庄无道却连此人,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此人一身力量,最多只有六牛,甚至不如许多练髓境修士。然而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超越寻常练气境修士三四倍之巨。 而这时那位练气境刀客与王霸也再次缠了上来,再不肯给庄无道硬拼力量的机会,只是缠斗不休。加上那不时发动的术法。使庄无道有如困兽,似乎陷入了一个牢笼中,难受无比。整整百个呼吸过去,都无法往前挪动哪怕一步!非但不能动,反而形势更是危险。险险几次,把那把匕首从后刺中。 “庄无道你这个蠢货,猪脑!他们的人已经死了小半,这时候还不走,在这里逞能等死?你要杀那酆三,大不了我事后帮你就是,一句话就可要了他的人头!你这混蛋,今天要是死了,要谁来陪我的血元丹?” 略含焦躁的甜美声音,传入到了庄无道的耳中。不用看,庄无道就知这必定是北堂婉儿。来自上方,至少三十丈高空之上。 庄无道却毫未动容,甚至看都未往上看一眼。此时被四位练气境合力围攻,他胸中却出奇的不觉半分气闷不耐,心绪反而又是沉静冷凝了几分。只唯独那战意,依然高亢不落,燃烧不息! 浑身骨髓里在发痒,贲张涌动的气血中,似乎蕴育有什么东西,随时就可能破茧而出。左肋之下,则渐渐空虚,似有一个无底深渊,在吸蚀着一切。 庄无道对此略有所觉,却并不理会,浑然忘我。 这酆三今日死在他亲手斩杀之下,与事后被北堂家清算索命,其中的意义又怎相同? 他已视这一战为自己的磨刀石,心中的感觉也愈发的清晰起来。只需斩了酆三此人,自己无论是修为还是武道,都可能会迈出极关键的一步! 而此时被这四位练气境联手,虽是使他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却使他对自己掌握的三套拳法,理解愈发的深刻起来。不止是那些拳架的应用,还有内蕴的武道要义。 许多‘云儿’都已经跟他讲过,却到底不曾亲身经历,庄无道虽牢牢记在心上,本身却是一知半解,不甚了然。都是知其大概,却不能得其三昧。 此刻当他不断尝试着解开困局,这些记忆,却又都渐渐鲜活了起来,不断结合入自己拳法中,与这三人几乎每一次交手,庄无道都能略有所得。 尤其是那套六合形意,这套直打直进,仿八兽之形,凶猛刚烈,似洪涛雷霆般的拳法,庄无道的感悟,是尤其之深。 使庄无道虽处险境,却是似危实安,处境在悄然中改善。三人俱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反而使他借助丹药之力,力气开始渐渐回缓。反倒是王霸与那刀客,眼神渐渐焦虑起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然将至,此时已过了整整三刻有余。若是那时仍未将庄无道拿下,那就是无功而返了。此时的缠斗,也将毫无意义。 一旦拖延太久,被北堂家之人赶至,又或者是被庄无道衔尾追杀。此地诸人,除了手持匕首,身形敏健难测的那位,只怕一大半都没有了活路。 庄无道的唇角,则是付出了几分冷哂之意。他就是在等,等到这三人性急焦躁,犯错之时。只需一个失误,就已足够了! 就连空中立在白雕之上的北堂婉儿,也渐渐看了几分端倪。不再出声,免得惊扰了庄无道的心神。 四人近身搏战,罡风四溢。那周围的诸多甲士,都近身不得,也不敢接近。 都知庄无道那双肉掌,力可以开山裂石,不能硬接。此时与他缠斗的三人,都是全凭身法挪动,避免正面交击。此时围上去,非但不能帮上忙,反而会是三人的阻碍。 巷尾处的酆三,则脸色铁青一片,眼神中凶芒闪烁。悄无声息,从一旁的侍从中,接过一张八尺长弓。将长达两丈的狼牙铁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庄无道也只觉心神一刺,而后就听锐啸之声传至。眼前一道箭影,快的不可思议。庄无道全不假思索,就是侧身一闪。那箭几乎是擦肩而过,将他肩侧的铁甲,撕开了整整一片。就连那银丝内甲之上,也多了一道白色的划痕。更有股刁钻的真元,钻入到了体内。 虽立时就被他体内旺盛的血气驱逐,不足为患。却也使他右臂的动作,僵了一僵,险些就被那匕首刺中。 “射山弓!” 庄无道的瞳孔猛缩,所谓‘射山弓’并非是那弓名,而是一种在军中流传的弓术。也是第一流的外功,极是了得。 学此弓者需从十二岁之前练起,日日以特意的姿势拉弓。不苛求精度,只求力量,从一石弓到十石弓,从一牛到十牛。入门之后,一箭就可击杀一头巨象! 在军中最受推崇,只因战场之上列阵厮杀。一箭射过去,十有八九都不会落空。 然而这酆三不止是箭力极强,也精准无比!眼力更极是了得,方才那一箭,虽未射中他。却使他筹谋已久的反击,彻底付诸于流水。 “果然是北方军中出身之人!” 庄无道暗暗思索着,那酆三一箭之后,就不再出箭。只半张着弓,往这边遥指。 然而也恰恰是如此,使庄无道需要用大半的心神去防备。若被这么一箭射中,即便他身有牛魔元霸体,怕也是吃不消。 情形有些棘手,不过这酆三,果然也是有些急了么? 那不知名的练气境刀客,此时也故意用语刺他心神:“你还敢分心?今日此刻,就是你庄无道丧命之时!练髓境界却能精通三门绝顶外功,大好的人才,真有些可惜了!哈哈,小心你的左耳!” 那匕首带起的锐风,却从左腋之下袭至。这人的身法,当真是快的不可思议。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飘忽不定,如风一般,难以捉摸。 不过连续近半刻钟的交手,庄无道心神却慢慢的笃定下来。此人与王霸及那刀客,配合固然是越来越娴熟,然而他此时对六合形意拳中的一些偏向小巧迅捷的拳架技法,也渐有领悟。 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躲在远处,正在使用术法之人。也不知是哪一位练气境修士,即便雷龙帮内,会施展术法之人也不多,难道是那位曾经当街轰杀练气境三重楼修士的莫大先生? 若是此人,那就麻烦了。 地面再次突兀裂开,十数只泥爪,在庄无道猝不及防间,再次将他双足困住。 那刀客的眼中,立时是精芒爆闪,一声大喝:“王霸!” 一撩刀影,立时由下而上,直削向庄无道的腰际。王霸也立时会意,知晓时间不多,再没有了留手之念。矮身猛地一锤,敲向庄无道的双膝。 便连那持匕之人,也加快了速度。匕首无声无息,捅向了庄无道的右目。 同一时间,那酆三的狼牙铁箭,亦是正面袭来。五人联手合力,配合巧妙到了毫巅,寻不到半分的空隙。 庄无道也知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声闷哼。猛地一个撤步,双拳舒展开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霸王卸甲 > 庄无道也知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声闷哼,猛地一个撤步,双拳舒展开来。他并未作势去抵挡,然而浑身的磁元罡劲,却随着这拳劲,骤然往外鼓胀滂湃。 霸王卸甲! 这是牛魔元霸体中一式拳架,以拳势引动浑身磁元之力,使之爆发开来。使他之后一刻钟内,都不再有磁元罡体护身,然而这十几个呼吸之间,浑身磁元罡气的防御之能,却可立增数倍! 罡气鼓荡,直接就使那刀光往旁偏开。王霸的一对紫金八棱锤,一锤敲在空中,一锤则正中庄无道的左膝。却只发出一声闷响,庄无道岿然不动。反而是锤上反震而回的巨力,使他差点站不稳身,往后跌倒。 刺来的匕首则被庄无道用手遮面,强行挡住。不过那人却是一声快意的轻笑,身影风一样旋动,竟已是到了他的身侧。反手又是一匕,一道更凌厉数倍的锐风。往庄无道的胯下袭去。 “你要防这里才对!” 此人手持双匕,直到这时才显露出来。而此时无论是那刀客。还是那王霸,都眼透欢喜。远处的酆三,亦是神情略松。 这一匕刺中,庄无道是再不可能有活路了。重伤当场,霸体被破,须臾之间,就可被斩杀。此人分身无瑕,也不可能抵挡的住。 却见庄无道的右手,竟是在不可能中,往下猛地一探。迅雷不及掩耳,有如疾电,似‘降龙伏虎拳’中的‘擒龙式’,又似是而非。 竟仿佛是早已料到一般,精准之极的猛地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妙极!” “不错!” 两声喝赞声,几乎同时响起。其中之一是来自空中,那据立雕背之上的北堂婉儿。 另一位,却是直传入庄无道的脑海,正是剑灵云儿。 “六合形意的‘凤点头’,降龙伏虎的‘擒龙式’,能将这二式拳架活学活用,合而为一。剑主拳法上的造诣,看来真是大进了。” 庄无道无瑕理会,此时他总算看清这持匕之人的身影形貌。大约三十余岁,身形瘦削,满布刀刻般纹路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恐惧骇然,与无法置信之色。 庄无道冷冷的一笑,直接就发力一拉,将此人拉近到身侧。右肘挥击,顿时‘咔嚓’一声重响,把此人的咽喉,用肘尖生生的撞碎! 诛除了这持匕之人,庄无道是再无顾忌。提足用力,挣开震碎了身下那些石爪。身影如蛇,蜿蜒向前。 就在那王霸才刚站稳住身形之时,庄无道的一双肉掌,也飘然印至。 大摔碑手,崩山式! 王霸面色的苍白如纸,仓促间只能把那双紫金八棱锤举在胸前遮挡。 此时又是一支狼牙铁箭远远的袭至,是前方的酆三见势不妙,欲一箭将王霸救下。精准至极,擦着王霸的耳旁掠过。直袭庄无道的胸腹,击他要害。 庄无道却眼睛眨也不眨,略略偏开之后就不去管。依然是一双肉掌,轰在那对紫金八棱锤上。 闷雷声中,王霸的身影,是毫无悬念的抛飞而起。就如破麻袋一般甩飞出了四十余丈,又在地面滑行,在地面划出了一条浅痕。 只见那双紫金八棱锤,已经被庄无道的大摔碑直接拍扁,深深陷入到王霸的胸腹之内。王霸则面无血色,胸腹背部,都已被无俦巨力震空,只剩下一个偌大的孔洞。呼吸全无,即便一时没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庄无道的右胸处,也同时就被那狼牙铁箭透入。没了磁元罡气,银丝内甲抵御不住。好在伤势不重,只入肉两寸。他的牛魔元霸体,可不仅仅只是有磁元之力而已。一身肌肤,同样可以比拟神犀,不差于那银丝内甲分毫!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的让人无法看清。庄无道仅仅只瞬息间,就连诛了两大练气修士。 使他与酆三之间再无人能阻挡,那刀客则惶然后撤,哪怕明知庄无道的横练霸体,已不如之前那么强横,也不敢再靠近半分,彻底没了出刀的勇气。 知晓没了王霸两人协力联手,他孤身上前,只怕不是此时的庄无道三合之敌! 庄无道也懒得理会这人,无意分心追杀,只需在他诛杀酆三之前,这刀客不过来烦他就好。 他胸中本就是冷静沉着,此时已经有了六七分的胜算,就更不会焦急不耐。一步步前逼着,步伐不快不缓。却使那酆三胡礼二人的脸上,全是豆大的冷汗。 事前谁能想到?今日精心布下的伏杀之局,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庄无道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这杀局强行摧毁,反而使他们两人有了性命之忧。 胡礼方才是因还有几分将庄无道的性命,彻底留在这里的希望,这才留下。此时五位练气境已死二人,伏杀的图谋彻底破灭,也同时失去了最佳的逃逸时机。 二人都自问身法,快不过精修‘龙行虎步’多年的庄无道。而那牛魔元霸体,可不似一般的二流横练外功,会影响到身速敏捷。不但不影响,反而会使修习这门功法之人,爆发力远胜常人。 此时若退,庄无道最多只需十步就可将二人追上,一一毙杀! 更可觉一股隐隐约约的‘势’,扑面而来,将二人遥遥锁住。 酆三胡礼都只觉自己,此刻就如被虎豹盯上的兔子,只需稍有异动,稍有动作,都会引来庄无道的无情扑杀。 然而若就这么看着庄无道靠近,也同样是死。 “给我滚回去!” 两团火炎,蓦然从空坠落。庄无道无有了磁元罡气护身,不敢答应。闪避之余,以大摔碑手轰散化解。 而待得焰光消散时,眼前又多了一人。是身长八尺伟岸中年,一身青衫,略有些邋遢。右手持木剑,左手持桃符,目光冷冽。 “莫大先生?” 庄无道声线沉凝,既是询问,用的却是确定的语气。 三十丈高空,那白雕之上,北堂婉儿亦是眼神诧异的,看了一里外的望云阁一眼。 原本以为事已至此,这莫大先生应该会知机退走才是。却不意这位,居然是直接出面现身。 如此看来,沈泉与古月家那位的意思,是准备死保酆三与胡礼二人了。 倒也不枉了这二人,为古月家效力拼杀一场。 只是这雷龙帮的莫大先生—— 想起那些关于此人的消息传闻,北堂婉儿蹙起了眉:“庄无道,小心此人的伪玄术,据说是修成了一门火系秘法。” 伪玄术? 庄无道心中微震,眼神更是警惕起来。早听说此人的战力,远超过同阶修士,却不意是一门伪玄术。 伪玄术的威能,他早就在北堂婉儿的手上见识过?威势浩大。 那么这位莫大先生的伪玄术,又将是何等声势?灵法变衍而成的神通玄术,他还从未见过。 可为何方才不用与王霸酆三等人合击之时不用,要等到现在? 若是换在今日这一战前,听北堂婉儿的提醒,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此退离。然而此时胸中却有着莫名的支撑与信念,使他继续长身挺立,直面这位莫大先生。绝不容自己,不战而走。 哪怕真是伪玄术,也难令他真正的感觉恐惧。 此时的庄无道,已非是一个月前的庄无道! 一个月前他接不下北堂婉儿的‘百裂千锋’,此时却未必就接不下来! “你既知我名,就该识趣退走!庄无道你固然功体强横,寻常练气境都非你对手,任你宰杀,令人佩服。然而也该知晓,此时你那残缺的牛魔玄霸体,未必就能再挡我一击。” 那莫大先生谈谈说着,语含劝诫。却见庄无道全不动容,眼神执着,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步步行来。 顿时一声不屑的轻嗤,莫云狂再不多:“既是如此,那就好好领教罢。修者玄术神通之威,绝非是你们凡俗武者所能想象!” 大袖一挥,只一眨眼间。莫大先生的身周,就布满了手掌大小的火色蝴蝶,成千上万。 空气也陡然炽热起来,而两百丈之内,几乎所有的草木,此时都是无火既燃。 “此为火蝶术!乃我偶然得到的火行秘法,是本人立世之根本。庄无道你路上好走!” 千百只火蝶飞舞而来,周围许多退走不及的雷龙帮甲士,都被这赤红蝴蝶沾染俯身,痛苦哀嚎着。只需四五只同时沾身,整个人就会化成了一团火焰,再难扑灭。 庄无道这才明白,这莫大先生为何空有玄术神通而不使用。这门火蝶术,根本就无法控制。一旦释放出来,这巷中小半之人,只怕都先要死绝。 那些雷龙帮甲士与铁刀社还未退走的帮众,分走大约一小半的火蝶。仍有六百余只,翩翩轻舞着身姿,朝他飞了过来。 庄无道神情沉凝,先是试探着以大摔碑手挥动罡力轰击,将周围那些火蝶一一轰碎。却竟然是无法将之彻底打灭,震散之后只需一个火点,须臾就会复原如常。 而当那些火蝶一一落在他身外铁甲上时,都会使这层铁甲温度剧增。 此刻他身外穿着的,再非是护身甲胄,而是一个灸热的火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摄劲擒龙 > 庄无道只觉呼吸窒住,难以为继。浑身毛发都快要燃烧了起来,然而身周依然还有四百余只赤红蝴蝶,在围绕着他不断盘旋舞动着。 这就是灵法神通?当真是领教了。虽不如北堂婉儿的百裂千锋那般气势浩大,却更是难缠,无法抵御! 庄无道深知此刻,只需有三五十只火蝶落在身上,自己就必定会浑身化焰而死。可他偏偏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有磁元罡体在的时候,自己或者能够抵御得住。然而此时此刻,庄无道记忆中却无任何的办法,任何的拳术,能助他解脱此难!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有心想要向剑灵求助,然而这往常总能使他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的‘云儿’,却似乎是不存在一般,不但脑海中没了她的声息。就连自己的背后,也无了那种灼热之感。 身周的温度,越来越炽热。内甲中的衣物,也一一自燃。 庄无道是强制着,尽力压服自己胸中涌起的恐惧焦躁,维持着那仅余的几分冷静自持。 体内也不知是因太过炽热之故,那气血涌动冲荡,更是汹涌湍急,澎湃不休! 一股无比强烈执念,则自心内骤然浮起——那人还未死,还没遭报应,依然逍遥活在世间,自己怎能够就这么死去? 自己当初学武的初衷,不惜偷盗杀人,也要踏上修行之途的念想。十几年来,他是从未有一日忘却,永生永世都谨记在心! 他要那人悔不当初,要在母亲的坟前低头道歉,使母亲终能瞑目,死而无恨。 这大愿未成,自己怎能够丧命在此人之手? 不甘愤恨,充斥于心。而此时庄无道的左肋之下,则忽然炸裂爆发。将他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气血,都抽取吸聚了过去。不断脉动着,就好似另一个心脏生成。 庄无道的脑海之内,也仿佛是粉碎炸开,一阵轰鸣震响。无数的记忆画面,冲涌而出,使他难以自持。 有他习武练拳的画面,有母亲病死之时的情景。有街头激战时的影像,也有这些年里对拳法的感悟。如走马灯般在庄无道的脑海内飞转着,因这些记忆实在过于庞大,几乎就将他的心神彻底冲溃。 直到云儿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剑主注意了!玄术神通一旦凝聚,便再难以更改。灵窍开后,也有毁弃之险。祸福自择,剑主需慎而又慎。” 被这声音提醒,庄无道那发散开来的心绪,立时飞速聚拢,瞬间就已明悟过来。自己此刻,原来是灵窍已开!修习蕴剑诀,多日都无法打开的这处伪灵窍,今日终被他强行冲开。 也就是说,他的玄术神通,生成在即—— 杂念瞬间就被一一排开,无用的记忆亦纷纷消退。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只剩下了降龙伏虎,六合形意,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这四种功法的所有外功拳架。 在意念中纷纷掠过,或单独成形,或糅合为一。 庄无道眼神迷茫,无法决断。直到他的目光,透过眼前那些纷飞火蝶,望见手捏道决,苍白着脸的那位莫大先生时。眼神才渐渐清明,透出了决然之意。 心念之中,一个看似奇异简单,却又玄妙无方的拳架正逐渐生成。把十数种后续的变化,都陆续展现绽放出来。 而左肋之下,那伪灵窍之内,不但有一滴淡金色的精血渐渐凝聚,更有一丝丝独立的修士‘真元’诞生。在窍穴中流转循环的方式,也与庄无道心念间这式拳架,契合无比,简直就是一体而生。更赫然与自己血脉精神相系,无法分割。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性命交融,心血相系,神意兼修?” 他凝聚的这一式‘玄术神通’,不但有着那伪灵窍内独属的‘气元’核心,日后再无需调动体内之气催发。更已融入到自己的血脉,自己的精神核心之内。 原来如此!拳至则意至,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乃至血脉之力,都融入于拳法灵术中。 如此的玄术神通,试问又怎能不强?有着超越寻常拳法道术三五倍的神威? 体内气脉渐定,庄无道那激荡繁复的心神,也快速平静了下来。此时身上那层铁甲,已经是赤红之色,几乎化成了熔浆。那银丝内甲,也灵光尽失。更有数十枚火蝶,就要沾身。 庄无道却全不在意,默默的体会方才经历的一切。而周身十丈之内,所有灰尘则都无风自起。 “嗯?” 空中白雕之上,已经准备从雕背跃下的北堂婉儿,骤然止住了身形。诧异地注目看着下方,那个被无数赤红蝴蝶围拢纠缠的身影,眼神是即喜又惊,满脸的复杂意味。 她本以为庄无道,已是难逃死劫。然而此时开来,此战结果犹有变化。 而这个变化,即便是她,也是一阵失语。 “这气机变化,是伪玄术么?居然也开了伪灵窍。只不知是怎样的玄术神通?记得降龙伏虎一重天之后凝炼的玄术,最常见是那式‘龙虎合击’,其次‘龙盘虎踞’,也都算霸道强绝了。” 北堂婉儿摇了摇头,无法确定。庄无道今日展现的顶尖功法,达三种之多,那降龙伏虎拳虽是不错,相较起来却又不值一提。 顶尖的拳法外功,用来凝练伪玄术固然是可惜,也有极大可能失败,然而终究也是一个选择。 又眼透出得意之色,再次斜目看了一眼那望云阁,今日之战,已可抵定了。 那‘龙盘虎踞’的威力,固然稍稍弱了些。然而破解这门已消耗近半的火蝶术,却是绰绰有余了。 古月家精心谋划的伏杀,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也颇是意外。又觉那古月明当真可悲,居然遇到一位这样一位异数。 北堂婉儿之前因输了一局而生出的不快,是荡然无存。御雕而起,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快意无比。 此时望云阁内,古月明则是面色沉重的闭上了眼,面上略显苦涩。 旁边的沈泉,却把一双拳再次死死的紧握,不断的咯嘣作响。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未来得及完全消退。 “玄术神通!” 沈泉几乎是牙缝内吐出这句,隐含暴怒。 伪玄术生成的气机变化,沈泉自然是认得。他完全已可想象,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他沈泉与古月家,不但要被那北堂家疯狂的反扑,更将沦为他人笑柄,在越城中贻笑大方。 伏杀不成,反而部属丧尽,被这庄无道一一屠灭。便连自家的亲信,都无法保住,可算是把脸面丢尽。 心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念想,同样是伪玄术,也有高下之分。那庄无道玄术初成,未必就是在此道上浸淫多年的莫大先生对手。甚至凝炼失败,灵窍废弃,也是未可知之事。 古月明一瞬之后,却又再次睁目,眼神澄明。今日之战,已注定了败局,他却是要亲眼看着,庄无道的玄术神通,到底是何模样。 小巷之内,那莫大先生亦是眯起了双眼,目里的不屑冷哂之意,是荡然不存。 情形不对! 伪灵窍开启,他本就亲身经历过一次。对于此时庄无道浑身的气机变化,是熟悉之至。 就在二十余年前,他便是这般。激战中将伪灵窍开启,使他风光了一生,也终一世再难在修行上有丝毫的进展! 这庄无道,莫非也要踏出这一步了? 莫大先生那浑浊的眼中,是红芒闪烁。忌惮与嫉恨之意交杂,此子气血鼎沸,根基固实,却比他当初,要强了太多。 冷笑一声,莫大先生左手的尾指,猛地爆开。一团精血炸出,使那数百赤红火蝶,都同时加速,朝庄无道扑击而下。 人则毫不迟疑,往后方飘退。无论对面的庄无道,是凝聚出什么样的伪玄术,他都不准备与之继续缠斗下去。他是沈泉的客卿,而非是雷龙帮的死士。凭什么要为沈泉与古月家,拼上这条性命? 然而才退开数步,莫大先生就觉自己身上,四肢身躯,赫然都被一股气劲强行摄拿,再无法有丝毫的动作。 而远处那团赤色的火云中,一双凶猛如野兽般的双目,正冷冷注目望来。 虽是看不间,他却能感觉得到,那空中有数十上百束罡劲隔着百丈之距,贯空而至! 其中更夹杂磁元,不但是隐隐控制了他的身躯。更强行吸摄,把他的身影,往那火云的方向拖拽了过去。 即便莫大先生死力挣扎,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凌空摄住,身影则倒卷而回。 这就是庄无道凝练出的伪玄术?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法,能在百米之外吸摄练气境修士,更使他反抗不能? 忽然间莫大先生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目怒张,瞳孔完全失去了焦距。 “擒龙劲!怎么会是擒龙劲?” 白雕之上,北堂婉儿也一阵失神,差点身形不稳,从雕背之上栽下。 居然是擒龙劲?庄无道凝练的伪玄术,怎么可能会是擒龙之力? 在望云阁上,沈泉也是脸色苍白如纸。 “擒龙手,我记得这门绝学,乃是镇龙寺独有?”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兔死狐悲 > “擒龙手,我记得这门绝学,乃是镇龙寺独有?” 沈泉眼里的期冀,已彻底淡去,没剩下哪怕半分。 ——既然是擒龙之力,那么无论庄无道之后,会接上什么样威势浩大的功架,他都毫不意外。 此时只想弄明白,庄无道的伪玄术,怎么会是擒龙劲? 擒龙劲源自擒龙手,乃佛门传承,是西北大派镇龙寺的镇宗功法。一重天之后,就可有擒龙摄虎之力。 乃是天下间所有专修灵术,弓术,灵器之人见而生畏的武学。极盛之时,据说可在千百里外,将人擒拿到自己眼前轰杀。更能摄拿灵器法宝,强行抢夺。内外兼修,是真正的绝顶功法!但凡能够修成之人,也无不都是世间最绝顶的人物。 “不是擒龙手,而是降龙伏虎才对!” 古月明眸色不明的微一摇头,他已是看明白了几分,也大约知晓了缘由。 所谓降龙伏虎拳法,本就是前人仿擒龙手,融合虎形拳而成。 然而庄无道由此阐发,悟出了这擒龙之力,也实在叫人吃惊意外。自此之后,天下间的练气修士,只怕再无人能在这庄无道面前,从容施展灵术。 “降龙伏虎?” 沈泉皱起了眉,依然是不解:“这世上修习这套降龙伏虎拳法之人多了,也不乏由此凝练出玄术神通之人。我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练出这擒龙劲出来。” “这可不是真正的擒龙之力,你忘了这庄无道,还有一门第一重天境界的牛魔元霸体?摄劲不足,则以磁元之力弥补。若只论摄拿之力,说不定还能更胜真正的擒龙手。能融汇结合,并不拘泥于窠臼——” 古月明话说到一半,就又止住。目光再次被一里之外的情形吸引。 那莫大先生被摄拿至火云之前,却并未坐以待毙。而是猛地一咬舌尖,将一口血液喷出。 死力的挣扎,将把自己的左右手,强行从摄劲中挣脱出来。双手持印,猛地一声怒吼。 立时间又是千万火蝶纷飞而起,蜂拥前扑。朝着火云中的庄无道,汇聚而去。 也恰在此刻,一声风啸之音也骤然响起。似龙吟,也似虎啸。 莫大先生睁大了眼前,而后就见一双铁拳,从火云之内,凶猛穿出。 势如龙翔于天,猛虎扑食。将那些火蝶纷纷震碎,而后直接就轰在了他的胸膛处。 莫大先生只觉浑身一震,从胸膛到手足末端,都是震颤不已,然后整个人就再没了力气,身形猛地往下栽落。脑内的念头,也渐渐淡去,眼前一阵发黑。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意识,难道他莫云狂,名震北城的莫大先生,这就已死了? 而此时整个二十丈方圆之内,所有烂砖散瓦,所有的兵刃铁甲与尸体,都在这一瞬间,被那滂湃的罡劲,生生震成了齑粉! 却只唯独这莫大先生,浑身是完整如初,毫无半分异样。 然而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清晰明白。地上躺着的这位,只怕那肌肤之内的骨肉,已经被庄无道的拳势,彻底震成了稀烂!变成肉糜也是可能。 近三十牛巨力爆发出的暗劲,这位又岂可能真正安然无恙? 此时庄无道,也是安然无恙的从火云之内走出。没了这莫大先生的控制,那些赤红火蝶,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火焰而已。无根之萍,轻易就可挥散。 此时他最在意的却是那酆三,这位也是见识明白的人物,早在庄无道打开伪灵窍之时,就与那莫大先生一起,往后飞退。此时此刻,已到了百丈之外。 然而当莫大先生被庄无道的擒龙劲吸摄,生生轰杀。酆三就知再无逃离的希望,在距离一百二十丈处停下,脸色苍白的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庄无道。步伐稳健有力,不疾不徐,充满着自信。 酆三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那脚步声,就有如擂鼓一般,敲击在他的心底。 “酆三,我知你身不由己,也不怪你!然而这越城的规矩你也知道,事已至此,绝没有将你放过的道理。不过酆三你若肯就此自裁给我个交代,我不斩尽杀绝。” 越城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心一定要狠,手一定要辣。今日若放任酆三离去,那么他日什么样的人,都会欺到他庄无道头上。 虽有祸不及家人之说,然而今日铁刀社既然敢布局伏杀,那么他庄无道做什么样的报复,都不过份。哪怕诛灭酆三满门,在越城人的眼中,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庄无道此刻心情不错,心意畅达无碍,倒不介意留下一些祸患。 那酆三一阵默然,眼神明晦不定,最后是一声失笑。 “左右是死,无论死在北堂家供奉之手,还是亡在你手,有何区别?只望疯虎兄,能一诺千金!” 话音未落,酆三就猛地拔刀吻颈,立时一篷鲜血喷洒了出来,溅血三丈之外。一息之后,亦兀自喷洒不休。 酆三的身躯,仍犹自屹立不倒。眼如铜铃圆睁,却不看庄无道。而是看向那望云阁。 庄无道最多能保他一家安然无恙离城,能使他家人不沦落泥尘的,却只有古月家。 庄无道眉头微挑,而后神色就又恢复如常。心中倒是颇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他与这酆三,其实相似,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只是他运气好,活了下来。还有机会,跳出越城罢了。 又斜睨了那胡礼一眼,庄无道却全无搭理此人的兴趣,双目也是望向了望云阁。 他不知那上面,到底是有何人在。却也能大致猜测出,那阁楼之内,必定是有着一两位尊贵人物,在远远的观战。 注目了片刻,庄无道不禁是暗暗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的过节,他庄无道记下了! 右足一挑,一枚石砖飞空而起。庄无道信手一拍,那石砖就飞空而去,瞬间直越百丈。击在那正是悄悄退走的胡礼的胸前,立时骨折肉碎。随着‘咔嚓’之声响起,胡礼也声息全无,身躯飞出十丈落地。 其余巷中幸存之人,庄无道是懒得再管,这些人不过是铁刀社与雷龙帮的爪牙喽啰。今日杀了,那沈泉估计只需十几日,就能再找一批。杀之不尽,也无济于事。 倒是脑海之内,又听‘云儿’的声音提醒道:“你看那人,他手中有虚空戒,对你有些用处。” “虚空戒?” 庄无道一惊,虚空戒这种灵器,他是闻名已久了。可另辟虚空,以储藏诸物。更能随身携带,极其的方便。 是修士专用之物。比之一般灵器更稀少的多。价值差距,近乎十倍。只有筑基境的练器师,才可祭炼。 庄无道不知云儿语中的‘那人’是谁,目光游移,不多时就寻到了那匍匐在地的莫大先生身上。 说来也怪,此人身周二十丈内,一切都化为齑粉。就连此人身上的衣物,都无法保全,随风散去,露出精壮身躯。却偏偏此人手指上戴着的一枚黑色戒指,是安然无恙。 庄无道隔着十余丈,以擒龙吸摄之力,将这枚戒指,引到了手中,然后仔细把玩观看着。 他不用伪玄术时,掌上由降龙伏虎拳引发出的擒摄之力,是小之又小,也只能摄住这么丁点大小的东西。 本是兴致勃勃,然而到手之后,却又觉失望。这莫大先生的手上,只是一枚一重楼法禁的虚空戒而已。内里的空间,连小半个水桶都不到。里面除了几枚丹药,一叠符箓,两本经书之外,就没什么了。 戒指之上,还有一道缺痕。说不定就是哪位炼器师炼制出来的废品,被这莫大先生得了。 庄无道又欲仔细再看那丹药符箓的究竟,然而却也在这时,他的脑内一阵晕眩,意识也开始昏沉。 不禁愣住,自己受伤其实极浅,力气虽也消耗一空,然而还远没到会油枯灯尽的地步。 想了半天,才隐隐明白了过来。方才那酆三的铁箭上,定然是有着剧毒! 只因他受伤极浅,又有牛魔元霸体压制,才没立时散开。 方才被火蝶术的炎力激引,之后他又心神放松,散了浑身罡劲。这毒素再无压制,自然是全面爆发。 这个酆三,当真该死! 庄无道隐隐有些后悔,之前答应了酆三不斩尽杀绝之。 这剧毒入体,当潜伏之时,根本就毫无异样。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从何处寻来。 此时却是再说不出话,庄无道只觉心悸不已。不过此刻耳旁,也听得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伴随那兵刃甲片激撞声,轰然传来,往这边急速靠近着。耳旁也隐约听到秦锋与马原几个兄弟的呼喊声。 庄无道紧绷的心神顿时一松,知晓自己的性命,应该是无碍了。自己受毒极浅,又有牛魔霸体压制。只需及时服了排毒之药,即便不对症,也可无恙。 于是再支撑不住,浑身一软,就往身后仰倒。却听劲风震鸣,一股香风扑入鼻内,整个一个温香软玉的怀中。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梦忆前尘 > “牛魔元霸体,六合形意,大摔碑手。伪玄术,擒龙劲么?” 北堂家的后花园内,琴音已散。北堂苍绝却依然是安坐于亭中,只是面前又多了几人,神情恭谨。 “以降龙伏虎拳法及牛魔元霸体为基,衍生擒龙之力,此事果真?” 虽是明知道自己的这些部下,绝不敢妄,不会对自己说谎。然而只因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北堂苍绝,也不得不加问这么一句。 而在他身前,那位隐为众人之首,似管家模样的男子稍稍沉吟了片刻,才用谨慎的语气答道:“我等那时距离稍远,又只看出大略,到底是不是,不能确证。然而庄无道的玄术神通,确有擒龙摄虎之力,这点却是不假。莫云狂在一百五十丈外,被庄无道倒吸而回,然而一拳震死,这等摄力,哪怕是真正的擒龙劲,也不过如此。” “那就应该是了!” 北堂苍绝满意的微微颔首:“有意思,这庄无道,真有意思。换而之,这次参与伏击的六名练气境,只走脱了一人。一众甲士喽啰,也死了大半?” “是!” 那管家再次躬身道:“我亲眼目睹,此人刀剑不入,拳术通明。沙场之上,确有古霸王之威。” “如此么?倒是没看错了他!那么现在怎样?听你们说,他是中毒昏倒。会否留下暗疾?” “应该不会,我曾为他探过脉,中毒不深,三五日就可排出。倒是此子一身气血冲溢,已难压制。这次醒来,最多半月时间,就可生成真元。” “真元?练气境?” 北堂苍绝轻笑,转而又侧头问道:“此人你觉如何?” 这一问,却是问的北堂琴。 北堂琴的神情,早在听诸人述说之时,就已变幻不定。此时闻,顿时呼吸一窒。而后略有些愧色的屈膝一礼:“小姐与先生慧眼识人,有这庄无道在。我北堂家独尊越城之日,就在眼前。此人确可以国士之礼待之,是琴儿之前失礼了。” “独尊?” 北堂苍绝摇头道:“以古月家那老儿的性情,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伏杀之策不成,定然还有后手,且等着便是。说我慧眼识人也错了,我再怎么也意想不到。那庄无道之力,竟然能够独自强破杀局,击杀酆三。这真是个变数,让人期待,又觉棘手为难呢!” “然而以这庄无道的武道天资,加上这门擒龙劲。似已足可让吴京道馆破例了。”出提醒之人,是那位管家。 北堂琴的眉眼一跳,这倒确实。庄无道身家清白,身后又无家族牵绊,能将三门绝顶功法,修至接近一重天。此人武道上的悟性,自然不用。正是离尘宗开山收徒时,最喜欢那种类型,每每都有优待。 那擒龙劲,可克制天下间所有擅长灵术之人以及大半灵器。即便庄无道修行资质上有所不足,也足以使离尘宗破例招其入门。不用再参加大比,冒险与越城这诸多世家弟子争夺。 北堂苍绝却是浑不在意:“无事!他既已上了船,就再难下去。且破例特招拜入离尘宗之人,受门规所限,除非成就金丹,否则一生都不可为真传。此子心性聪慧,野心勃勃,自然该知晓如何定夺。” 说完这句,北堂苍绝手握茶盏,手指细细的在盏边摩挲。目光明灭不定,似乎在沉吟着什么,最后归于一笑,不再思量。 …… 当古月明会至古月家的大宅之时,发现古月天方与古月庆荣,都已在他之前归来。 二人都坐在阴暗的大堂之内,天色虽暗,却不点灯火。一人闭目凝思,抚琴不语。一人则是神思不属,面色青白。 “祖父,父亲!” 古月明见过礼。就声含疚意道:“是孩儿无能,让两位忧心了。” “与你何干?” 古月庆荣闷声道:“我古月家倾力以赴,都奈何不得那小子。你又能怎样?此子的能耐,我与你祖父尚且意料不及,又何况是你?别扯这些虚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变!” 古月天方也睁开了眼,神情平淡道:“是福非祸,世间之事,就怕没有准备。今日虽是事败,能知晓此人根底,也算是略有所得了。真等到大比之时,那就是措手不及。我且问你,对这庄无道,你如今有几成胜算?” “今日战前,我有七成。今日战后,当是四六开,我六他四。” 古月明毫不讳自己,可能非是庄无道之敌。仔细凝思了片刻,又开口道:“他若生成真元,踏入练气境,那情形又不同。孩儿的胜算,只有四成。” 古月庆荣却皱起眉:“我听说今日的庄无道,可是一双肉掌,连毙一百七十余人。在场六位练气境,死了五人之多。若非是中毒昏倒,只怕最后一人,也难逃掉。明儿你真是自信,有三四成胜算?” 知子莫若父,古月庆荣人虽迟纯,却也知如此杀局,换成是古月明,是断无生还的可能。哪怕只独自支撑半个时辰,也是艰难。 古月明似早有所料,笑着解释:“父亲,这大比较技与战场厮杀了不同。那庄无道的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拳,俱都刚猛迅捷,讲究短打直进,无需腾挪转折之地,尤其适合以一敌众。此子又有可敌魔犀之力,若然在沙场上正面相遇。孩儿只怕连三十合都撑不下来。可若是换在擂台之上,情形就又不同了。” 古月庆荣凝神细思,情形还真是如此。换成宽阔一些的地方,那莫大先生一干人,未必就这么轻易死在庄无道的肉掌之下。 “四成太少!” 古月天方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身旁茶几,不容置疑道:“族里珍藏的那枚九炼培心丹,可以动用了。可即便是明儿再增两重楼的修为,不能进练气中期,胜算也至多七成,依然远远不够。还需另想办法,万无一失才好——” 说到此处时,古月天方又用上了考校的语气:“今日打草惊蛇,伏杀之策已不可行。明儿你有何策,可解今日我古月家之危?” 古月明不假思索道:“孩儿有四策,一策是退出这次大比。求吴京离尘坐馆真人恩典,特典入门,然而孩儿不成真传弟子,对我族而,并无太多助益。第二策是把水彻底搅浑,或外引强援,或操纵离尘大比时的场次,那时孩儿未必就会在前三决出之前与庄无道对上。然而此法,却也会使我古月家成越城中众矢之的。不过这一策虽不可行,然而也可以此要挟。无论是百兵夏氏,还是林和孔家,想来都不见越城内北堂氏一家独大。为那庄无道安排个好对手,应当不是难事。第四策,就是孩儿尽量在这三月之内,再开一灵窍。些许浅见,还请祖父指正。” 古月天方脸上终显出笑意。眼含激赏:“若这四策都不可行?你待如何?” “孩儿的体内,流的是古月家的血脉,不会怯战!” 古月明依旧轻声细语,然而中所含,却是不可动摇的决然,气机凛冽的淡淡一笑:“有这样的对手,孩儿在越城内,才不会觉得寂寞!” …… 极北之国,冰原雪峰之上。 “——昔年的缘分,早已经断了。我求的是那长生大道,求的是无边道力。能上天入地,可纵横此世,逍遥自在,无所不能。非是纠缠于家长里短,庸庸碌碌,蹉跎此生——” “惜儿啊惜儿,你知我是假死之时,就该知我心意才是。又为何还要千里迢迢的从东吴寻来?我欲入道,便需斩尽尘缘。俗世间一切,都已与我无关。留下的那些钱财,也足够你们母子,安渡此生了。这又是何苦?” “你还是回去吧,我如今道号重阳子,而非是你夫君沈珏。” “烈儿他资质乃是五品,你若肯把他留下,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前程。淑儿也会善待他。” 那是一身鹅黄色衣饰的女子,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小孩,立在寒风呼啸的雪地中。 女子貌美倾城,只不停的咳嗽,气质娇弱,然而唯独那眼神,却是明亮坚凝,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 而小孩则是眼含惊愕不信,朝着眼前一位道装青年望着。眸子里的孺慕憧憬之色,还未来得及退去。 此人一身青衫,脚下踏着明晃晃的仙剑。气质出尘,仙风道骨,身姿伟岸不群。然而口中说出的,却是比之那山巅寒风,还要更为冰冷刺骨的语。 而就在这‘重阳子’的身后,一位同样是美绝人寰的女子,衣饰素雅,正笑盈盈的俏立着,面色友善。同样手牵着一个小孩,面貌与庄无道依稀有些相似,却是十二岁左右,看向面前这对母子的目光里,满含着讥诮之意。 黄裙女子,则是怔怔的望着,眼神先是无法置信,接着又转成了自嘲。最后那嘴角旁,一丝鲜血溢下,滴在了那雪地之上,尤其刺目。 “娘亲,娘亲——” 庄无道心中发紧,猛地一身大喝,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然而就发觉自己,正在自己的卧室之内。而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擒龙震虎 > 急急喘息着,庄无道好半天才把呼吸情绪都平复了下来。然后他的鼻间,就闻到了一丝处子幽香。 循着幽香来处看去,就见北堂婉儿正神态端方的在他床旁坐着。不动的时候,这女孩的气质便娴静优雅,与二十日前相遇时的刁蛮判若两人。 “醒来了?” 北堂婉儿冲着庄无道笑了笑:“你梦里喊了好十几声娘亲,可是想你娘了?” 庄无道微楞,却只见北堂婉儿语声温和,眼神异样。确无半分嘲笑之意,倒是含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想起这北堂婉儿,据说也是母亲早逝,庄无道不禁释然,他也不知是为何,这次入梦并未进入‘剑灵’造出的梦境空间,而是梦见了十几年前。 然而母亲的旧事,素来是他心底里的禁忌,从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便直接把话岔开道:“我昏迷之后,这是第几日了?” 那日中毒昏倒之前,他就知自己,必定要躺个十天半月才可。 “第三日,你毒发不久,我便代你延请了回春堂的大夫。你如今既然已发了汗,一身毒素应该也排的七七八八了,那位大夫的医术看来真是不错。” 北堂婉儿说到此处,又眼神深邃道:“庄无道,你不觉如今还欠我一个解释?那渡船之上,到底用了几分实力?六合形意与大摔碑的古谱传承,你又是从何得来?”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叹,当初他根本就不打算,将大摔碑与六合形意用于人前。 虽答应了北堂家参与大比,也只是准备以牛魔元霸体为基础,再将大摔碑与六合形意中的部分要诀,用在降龙伏虎拳法上。这两门绝顶的外功,不到不得已时,绝不使用。 谁能想到,仅仅几十天的时间,就会出这样的变故?古月家为除去自己,摆下这么大的阵仗。 这时既然已经用了,那就需有个合理的解释。练气境之前,修成三门最顶尖的外功。而其中的两套,此时世间所传,都只是不入流的残缺拳法而已。然而在他手中,却是大不相同,每一门都可比拟破甲尖锋指,这又岂能不使人生疑? 也没时间多做思忖,庄无道就轻笑着道:“在北堂小姐你面前,我怎敢用上真本事?你那时如不用‘百裂千锋’,我是已经准备认输了。” 这却是实话,若然当初在渡船上,他有今日这样的实力,一样会掩掩藏藏,十层的力气,只用上一两分。败了最好,不用被牵扯入这次的风波。 “至于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我庄无道哪有什么古谱传承?只是觉得这两门拳法另含玄机,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所以下苦功钻研了一段时日而已。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学馆内的藏书,我已记下了大半。触类旁通,融汇诸家之长,推衍复原出部分古谱之威,难道很奇怪?” 把事情推到古谱传承上,本来是最不使人生疑的解释。然而别人若是要继续追查这‘古谱’的来历,他又该怎么应付? 古谱武学,必定会涉及前古仙府,只会为自己引来无数麻烦。 有剑灵云儿在,他日后说不定还能学到什么古传功法,那时一样是个麻烦。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强化别人眼中武道天才的印象,一口咬死了是自己自创。 “你自己复原?” 北堂婉儿半信半疑,冷冷的盯着庄无道。只见庄无道眼神坦然诚恳,无本分心怯闪烁的与她对视着。 然而北堂婉儿却也心知,似庄无道这样的人物,把偷盗抢劫视如家常便饭。更能把假话当成真话来说,理直气壮,从不眨眼,可让人看不出半分破绽。 说是渡船之上在她面前不敢全力以赴,北堂婉儿倒是信了。别说是庄无道这个外人,便连北堂族内的兄弟姐妹,也是人人如此。生恐引她疑忌,为自己招灾惹祸。 至于那两套拳法。北堂婉儿却无法尽信。复原出一套古传拳术的真意,就这么简单? 真要这么容易,那么这天一东南,就不会只有一个离尘宗一家独大了。 那移山宗与东泉宫,其实也都不弱。差的就是真正完整的绝顶功法传承,有太多的差距。 然而又想了庄无道的伪玄术,那擒龙劲本是出自镇龙寺的擒龙手。庄无道却能从‘降龙伏虎拳’中,窥得一二真意,再结合牛魔元霸体施展出擒龙之力,甚至更胜一筹。说他能复原古传六合形意与大摔碑,也不是那么令人无法接受。 只是北堂婉儿心中依然有疑,不能尽释。 “此可真,你没骗我?” “你不信就算了。” 庄无道捉狭的笑了笑:“你们北堂家若想要知这两套外功拳法的究竟,只需两枚血元丹就可,我可以抄给你。不过只有斗战之法,没有练体之术,这我可复原不出来。甚至还有我那伪灵窍的位置,这个却要贵一些,我能打开这处灵窍,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北堂婉儿楞了楞,她正要问庄无道开启伪灵窍的事。倒不意庄无道会主动说出来,神情坦然,又隐含不耐。 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再问了。北堂婉儿也知此时,再怎么追问也不会有什么所以然,当下是一声闷哼;“你留着好了,我北堂家自有传承,不稀罕你那什么六合形意,大摔碑手。总之没骗我就好!” 北堂家创建已有六七百年的历史。在越城之前,就已存在,一直经营松江水道。 而这数百年中,收集到的顶尖功法,就有十四套之多。更有两门,是难得的内家养气。而练气境之前能打开的伪灵窍,也掌握了三处。 然而有功法传承是一回事,能否有子弟修成,又是另一回事。 她若非自幼就有名师指点,悟性也还不错。绝无法在十六岁之前,修成‘破甲尖锋’,打开一处伪灵窍。 自己都尚且如此艰难,就更何况是族内资质又差她数筹的子弟? 对庄无道的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北堂婉儿虽是感觉震惊,却真没什么谋夺之心。 而只有斗战之法,无有修体之术,就更是让人看不上眼。不是人人能如庄无道一般,有了牛魔元霸体这样根基,什么样的拳法在他身上,都能施展出七八成的威力。 倒是庄无道的伪玄术,更使她在意。 “你那门玄术神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究竟是怎么凝练出来的?” “降龙伏虎拳本就是仿擒龙劲而生,我那时恰好心中感悟,摸到了几分擒龙劲的发力脉络。只是究竟未得正传,摄力依然不足,之后又想到了磁石。若说吸摄之力,磁元地力也能办到。再结合结合伏虎拳与大摔碑手的震劲。” 见北堂婉儿终于放过这一节,不再寻根问底。庄无道心中不由长出了口气。 他毒伤初愈,此时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略有些疲惫。 “这式玄术,我名为‘擒龙震虎’,应该是这世间独一无二。那时想的就是不让那莫大先生与酆三逃走。再有就是火蝶之术,可在二百丈外发动操纵,无需近身。日后若遇到同样的情形时,我需有克制之法——” 说到此处时,庄无道忽然心中微动,诧异地上下打量北堂婉儿:“难道你想学?” 语中之意不是询问,而是已确证,又带着些几分不可思议。 “有何不可?”北堂婉儿的神情淡淡,身姿不动如佛。 世间能克制远程术法的功法,不过寥寥几种。除了擒龙劲之外,也就只有‘先天一气大擒拿’与‘阴阳无极遮天手’这寥寥数种而已。其余有摄力的功法,虽有不少,效果却又等而下之了。 而庄无道的‘擒龙震虎’,只以此时来看,已不下于任何一种。若然能够学会,对她助益莫大。 “记得你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降龙伏虎拳与牛魔元霸体,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修成。若是因此耽误了,可就得不偿失。” “我何曾说过要在练气境之前学会?练气境之后,不也同样可以修习?” “说的也是!我可教你,不过这拜师之礼却不能少了。谢礼不足,就莫怪我敝帚自珍。” 庄无道笑着说完这句,就又神情凝然,肃容正色道:“你问了这么多,也该我问一句。现在外面的情形怎样?这次离尘宗开山授徒,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内中到底有何玄虚?使我越城世家,趋之若鹜?” 北堂婉儿一挑柳眉,似也早知庄无道要问,毫无隐瞒之意。 “外面还能怎样?铁刀社被彻底拆散了架,已被你们剑衣堂连皮带骨全吞了下来。我伯父已经问罪雷龙帮,逼迫沈泉交出一条街道,算是交代。古月天方请出了镇南将军说合,这件事也就只能就此作罢。如今越城之内,已经是风平浪静。倒是庄无道你,此时已经名动越城。你的剑衣堂,也成了越城中有数的大帮。至于离尘宗——” 北堂婉儿语音一顿:“大约两月之前,离尘宗内传出消息。离尘宗长老弘法真人戚辰,已经婴成,成为离尘宗第四位元神境!”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离尘旧事 > “大约两月之前,离尘宗内传出消息。离尘宗长老弘法真人戚辰,已经婴成,成为离尘宗第四位元神境!” 庄无道微微一楞,然而只过了片刻,就已隐隐猜知了几分幕后的暗流。 这一次越城中的风波,恐怕多半是因东南诸宗之争而起—— 随即便听北堂婉儿继续道:“离尘宗一直独霸东南诸国,昔日东南之地,几乎所有的宗派势力,都需仰其鼻息。然而大约千年之前,却有一场变故。海外陷空岛散修结盟,欲强占东南沿岸四十九处大岛。此举触动了离尘宗的痛处逆鳞。那东海资源,素来被离尘宗视为禁脔根本。于是举宗而起,以三千筑基,远征海外。然而这一战之惨烈,却是离尘宗远未想到。光是金丹境就陨落了四人,元神境也有一位精血耗尽,事后坐化,从此实力大弱。随后移山宗,东泉宫等宗派亦趁势而起,几乎分去了东南半壁江山。” 北堂婉儿目泛异光,将千年前东南几大宗派间的纠葛恩怨,娓娓道来。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当时的离尘宗主玄策真人,是一位极有心机之辈,强忍了下来,对移山宗与东泉宫怀柔以待,以修养生息。直到千年之后,戚辰真人踏入元神。离尘一宗四位元神境,实力已恢复了千年之前全盛之时!” “所以要秋后算账了可对?” “也算不上是秋后算账,离尘宗不会蠢到轻易再启大战,使门内死伤狼藉。” 北堂婉儿摇头:“然而拿了我的,必须还回来。吃了我的,也需吐出来,这点却是可以确定无疑。对于移山、东泉这两宗,也必定会极力打压,以制其势。这次离尘宗开山授徒,就是一个信号。给东南诸国世家,一个迷途知返机会。当年若非是陷空岛起事突兀,又成了气候,有了一位强人统御。离尘宗多的是办法,将那些散修分割瓦解。温水煮青蛙的手段,离尘宗这万年来已经玩的炉火纯青。” 庄无道心想果然如此,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离尘宗忍了千年,此时实力尽复,自然是已勿需再忍了。 “如此说来,我们越城也是牵涉其中?” “不但牵涉,还是最重要的一环。越城建城不足二百年,那时离尘宗仅只两位元神境,仍在韬光养晦,所以并未涉足。担忧与移山宗的冲突激化,与城中的世家几乎没什么牵扯。就连此处的学馆,也只是随意遣了练气二三重楼的外门弟子坐馆,以免触动移山宗。然而此时的情形,却又不同。离尘宗有了四位元神,而移山宗在数月之前,却连续陨落了两位金丹。双方之势,已此消彼长,移山宗已难与离尘宗对抗。而我越城是东南有数的大型矿脉,盛产蕴元石与诸多灵材。二百年至今,地下尤有许多矿脉未曾被发掘。我若是离尘宗主,是必定要将这越城捏在手心的。城中世家,只需稍有些远见的,就该知晓要如何抉择。按我伯父的说话,最多三年,越城中就有大变。” 庄无道想起北堂婉儿,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拜入离尘门下,又被内定为继任族主,不由是暗暗心惊。那北堂家的家主与北堂苍绝,只怕是早在几年之前,就已对如今情形有所预料了。 “原来如此!那日城主遭遇刺杀,莫非也是与此有关?” “是有关,这城中固然是有北堂家这样准备弃暗投明的。也同样有心向旧主,对移山宗忠心耿耿之辈。移山宗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就把越城让出。不过这与你无关,我北堂家与离尘宗自有办法应对。” 北堂婉儿笑意盈盈,目光是意味深长:“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了?啊,对了,以你如今的条件,其实无需参与大比的,大可去吴京请道馆真人给个恩典,我不拦你。” 庄无道心中一声冷哼,心情已是糟透。北堂婉儿说的如此详尽,他若还弄不清楚,那么这脑子就是长到脚后跟了。 此时东南的形势,北堂家可以预料出来,古月家的人,也自然不是什么蠢货。 离尘宗声势复振,一旦拿下了越城。那么城中的形势,就必定要重新洗牌。而古月家一旦掉队,未能挤入到离尘宗阵容之内,那么等待古月家的,就是灭门之灾。即便侥幸保存,亦必定元气大伤,再无力与北堂家争夺。 自己只把这次离尘宗大比,视做普通的一次‘登仙门’。然而古月家,却已是视此为生死的关键,不容半点差池。自然也将他庄无道,当成了必除之敌! 三日前那场声势浩大的伏杀,也自然是理所当然了。可叹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 又暗暗腹诽着,北堂婉儿人虽聪慧,可为人做事,到底还差了些火候。最后一句,若换成是自己,绝不会说出来,陡惹他反感。 由道馆真人恩典入门,固然可释古月家之疑,暂时不再针对。然而谁知古月家,是否也会来秋后算账这戏码? 那沈泉为人,一向都是睚眦必报,三日前一战,自己已将此人得罪的狠了。这位日后若不想方设法的报复,那就不是沈泉。 恩典入门也并非是正途,不能成真传,他还不如等到三年之后。 而要想在这次大比中,拿下一个前三名额,自己就更离不开北堂家的照拂。 人在船上,船已离岸。他庄无道如今,除了一条道陪着北堂家走到黑,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 直到北堂婉儿离开数个时辰之后,庄无道依旧是郁闷不已。不过也知这是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急着想要在这才离尘开山时拜入门下,存着万一的念想,也不会这么轻易落入北堂婉儿的彀中。 离尘宗实力尽复,声势复振,这是好事。然而自己也被卷入,随时可能没了性命,那么就真无法使人高兴的起来。 事已至此,此时想太多无益,也于事无补。庄无道干脆蒙头就睡,又是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才清醒过来。 体内气血旺盛,也是有不少好处的。体内毒素清除之后,庄无道只用了一日时间,身体就彻底恢复了过来。精神奕奕,气力十足。 这时秦锋等人亦都知晓他苏醒的消息,纷纷赶回来探望。只是这几位看他目光,都有些异样。那眼神不是在看望病人,而是在瞻仰着什么神迹。秦锋几个兄弟还好,其余青衣社帮众,都已是将他敬为神人一般了。 “你别怪我,那天我赶到的时候,可是吐了整整半日。心想庄无道怎么就这么心狠?死了两百余号,还有几十具尸体,都被震成了肉泥。这真是我那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干的?” “连莫大先生那样的人物,居然也栽在你手里。” “你这跟本就不是断后,而是大杀四方,一人通吃。怪不得会嫌我们累赘。” 马原唏嘘感叹着,又用手捏了捏庄无道的手臂:“也没见有多少力气,怎么就能以一人之力,用铁链将五六十号壮汉砸成那副模样?” 林寒也笑道:“估计过不多久,无道哥的疯虎之名,城里就将人人皆知。真想见庄同与那位魏教习听说之后的模样,还不得当场吓呆?” 庄无道哭笑不得,也不耐被这些人当成猴子似的围观,直接就将人轰走。然后独自一人在院中,想起了北堂婉儿的那番话,想起了自己昨日的那个梦,只觉是胸中异常的堵闷。无数的凄苦,无人述说。 而他身边的生死兄弟虽是不少,然而唯一能平等交流,说些交心话的,就只秦锋而已。 却也知拿下了玉熊街之后,此时的青衣社,只怕比之二十日前,还要更忙一些。还有沈泉让出的那条街道,北堂婉儿虽未明,然而听其语中之意,估计也是要交给青衣社作为补偿。 此时的秦锋,只怕已是忙到脚不沾地,哪里能有这闲暇? 庄无道也不愿去烦秦锋,想着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有一日耽搁。三日昏迷是不得已,现在却不能再偷懒了。便又走入了那间灵室之中,练起了拳。 依然是以降龙伏虎拳起手,然而拳架一摆开,庄无道就觉自己的拳法,已经与往日有了极大的不同。不是些许提升,而是质的变化。 拳架依然没变,自己在东船巷中那一战,也确实有所领悟,然而还不至于就使这套‘降龙伏虎’,直接提升了一个层次。 这变化隐晦,他却又能清晰感觉得到,只能意会,不能传。与三日前的自己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势!武道之势,剑主你可曾发觉,你如今的信心意志,与以前也已大不相同。” “势?” 庄无道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说,这就是自己当日,终将酆三斩杀之后,产生的变化? 可为何会如此? “剑主可曾听闻过‘斩三尸’之说?”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天璇照世 > “剑主可曾听闻过‘斩三尸’之说?” 庄无道两眼茫然,斩三尸是什么,斩尸体么?他还真没听说过。 “也对,剑主你这世界中,只有元神境修士,的确接触不到。” 那‘云儿’的声音淡淡道:“所谓‘斩三尸’,是道门中一种修行精进之法。斩善念斩恶念斩自我,那斩善恶两念我就不说了,无非是破除人之执念而已。而所谓‘斩自我’,却是要战胜自身。杀一个酆三,自然不足以使剑主的拳法大进。然而剑主以此破障,突破自我极限,在精魂上的好处,却是难以喻。拳至则意至,施展拳法时,也已可将自己的精神意志,贯入其中。” 庄无道听‘云儿’说的玄之又玄,半懂不懂。不过也算略有所悟,怪不得当时在东船巷内,自己会隐隐感觉,若能诛杀酆三,定可使自己修为大进。 而此时想想都觉后怕,浑身冷汗。当时只要稍有差池,死的就不是酆三,而是他庄无道了。 尤其是那几条钩链与莫大先生的火蝶术,至今想来,也是心有余悸。 以前与人打架斗殴,他的风格历来都是见机不妙,就立时逃之夭夭。只要能够溜走,就绝不与人硬拼。 三日前的自己,当真是失心疯了,要与酆三等人拼命,这可不似自己。 难道说,这就是‘云儿’口中说‘天生战魂’。以后若遇到类似的事件,岂不要没命? ‘云儿’察觉到他心意,又开口道:“所谓天生战魂,与此无关,其中究竟,剑主日后便知。至于三日前剑主欲杀酆三,是因那时剑主神意通明,已窥见了己身有克敌之力的缘故。如对手再强一些,定不会有此执念。剑主实在无需担忧——” 最后几句,却是带着淡淡的鄙薄,用着很是不满的语气。 庄无道尴尬一笑,对云儿的讥讽,只当是没听见。他的志向,是尽量早日修成元神境界,成为人上之人,所以格外的惜命。 解开了疑惑,庄无道随即又好奇道:“为何这两日,我梦里见不到你?” 已经连续几日,不能进入那个梦境空间。他发现自己,对七彩混沌世界里那个清丽脱俗的身姿,颇有些想念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修行之道,贵在张弛有度。剑主二十余日苦修,精神身体,皆已疲累。平时不显,却潜伏积累在体中,反而是个隐患障碍。剑主这几日中毒,正好休息几日。” 云儿语音稍显迟疑,接着又道:“那梦境世界,也并非是毫无代价。损耗精神,不是剑主你的,便是我这剑灵。” 庄无道默然无,他从不知自己每日入梦时,这轻云剑的剑灵,会承受着这样的代价。 他每日醒来,都是精神奕奕,精力健旺。整整一夜随云儿习武,却全不觉疲累。承担损耗的是谁,自然不问可知。既是担心,也有些愧疚。 “我无妨,即便已非全盛之时,轻云亦是当世有数神兵,修养数日就可恢复。只需剑主早日修成金丹,使我能显化在外,就再无需如此。” 云儿宽慰着道:“倒是剑主,这几日梦中,像是心有挂碍。似乎以前经历了什么凄惨之事。执念不除,迟早会成心魔。” 心魔? 庄无道的双眼眯起,然而唇角冷挑。早就是了!这是他一生的执念,是他的魔障。只怕永生永世,都难无法忘却,也难斩去。 沉默了一阵,云儿就知庄无道不欲在这件事上多,便又语气一转:“你能以‘降龙伏虎拳’,悟出擒龙之劲,很是不错!我很开心,也出乎意料。那式擒龙震虎,较之第四品极绝层次的玄术,也不差了。” 说到自己凝练出玄术神通,庄无道也开心的笑了起来,略略得意。记忆中的‘云儿’,从未这么赞过自己。 只是这‘擒龙震虎’,只是第四品极绝么?他原本以为,至少可入第三品超凡的。 “剑主,要知伪玄术的威能,素来都只有命玄术的六到八成。同样的玄术神通,等阶都会降落一阶。剑主仅这一式伪玄术,威能就已胜过许多人的本命神通,若还要失望沮丧,别人岂非都不用活了?” 庄无道这才释然:“那么北堂婉儿的‘百裂千锋’,又是什么层次?”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好强争胜,实在是不想输给那女人。 “亦是极绝!”云儿的声音平静道:“然而不论实用性还是威力,你都更胜于她。” 庄无道也不觉意外,虽然没赢过,但自己也没有输。胸中更雄心勃勃,玄术成形之后,虽再难更易。却可在不动根本的基础上,稍作改良。 ‘擒龙震虎’是他临时悟得,其中还留有许多缺陷。一旦能够弥补过来,必定还有不少上升的余地。 自己首先需要做的,是将地磁元力,真正结合入‘降龙伏虎拳’中,使这二者融合为一。 对自己完善‘擒龙震虎’,必定大有益处。 ‘云儿’却似乎不以为然,辞刻薄的打击着他的信心:“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元神境之前,创出一套完整的拳法。即便只是斗战,不涉修体,也是诸多麻烦。且修士每一个境界,斗战之法都有不同,需要时时更易完善。剑主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发疯?” 庄无道心中不爽,不再与‘云儿’语。在灵室之内一板一眼的,继续练习着拳法。 直到最后,蕴剑诀连续三个周天,才算结束。自从灵窍被破开之后,他修行这套辅修功决时,就再不觉肋下刺痛。 然而却也感觉,自己体内的这口‘剑’,似乎又凌厉了几分。 蕴剑诀完成,庄无道才又想起一事。当日他从徐大先生手中,抢来的那枚虚空戒指。里面的东西,他还未来得及细看。 当日庄无道昏迷,秦锋帮他收拾东西时,把这枚戒指与轻云剑,都放在一处。 庄无道寻出来,首先从这虚空戒内,取出了那几本经书。只见都是些拳经,品流不高,也极常见,都毫无价值。 只有其中两本,让他稍稍在意。 一本是《三元符书》,内中记载的,赫然是一些绘制灵术符箓的法门,数目多达十余种之多。 而另一本,则更使庄无道上心。书名为《天璇照世真经》,只有九页。然而却是一门修行灵力的功法,养灵六阶,每一个阶段的修行之法,都是巨细无遗。 庄无道眼神发亮,这本书可真正难得。拿到城中几处经营修士生意的商家那里去卖,都可拿到五百两黄金以上的价格。 外功易求,内功难寻。而养灵之法,则更是罕见。 哪怕这本书只能修炼到练气境九重楼,也一样是那些豪富之家,千金难求的珍本功决。 可惜是无法抄录,以手触书时,就会发觉这本《天璇照世真经》内,有着一丝丝的‘真元’,在内流转不休。可以引导使用之人,修炼养灵。 里面的‘真元’,其实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只能再助三人修至练气境界。 书页中的人身图画,也是极其逼真,就仿佛是生人一般。每一个字,都似隐含异力。 想要仿造抄录,是根本不可能之事。即便录下了经文与图画,也无法使人修出灵力。 而庄无道最在意的,却是这本《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十几种术法。其中就有着那位莫大先生,施展过的火蝶术。 修为进入练气,就可使用道法了。然而似他这样走外功入门的修士,肉身虽强横无比,在法术一道上,却颇难入门。许多人要到筑基境界,才能够使用出来。 庄无道这几日就要入练气境,虽不担忧自己,然而也想未雨绸缪一番。术法与武道,其实难分高下。然而前者却有着拳法剑术所没有的种种神伟异力,神奇之能。不是武道能够比拟。 早学一些没有坏处,他也不想一直总用一只脚来走路。两道并行,才不会有短板。 然而离尘学馆内并无术法方面的藏书,‘云儿’也从来不提。对于术法的奥妙,庄无道是早就好奇已久了。 “剑主无需舍本求末,术法日后我可教你,我虽是剑灵。却也记得不少独门道术,搬山移海,摄风祈雨,无所不能。然而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庄无道心中诧异,然而当想起离尘宗,在各处学馆中,都不设术法教习,便又释然。 离尘宗这么做,必然有其理由。这道术早学一些晚学一些,应当无碍。 除了那些道术,这天璇照世真经另还有一处让他吃惊。这本书若按部就班的修行,就可在练气九重楼之前,打开两处伪灵窍。 而待得庄无道读完这本经文,那‘云儿’又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这本经书,剑主也可尝试修行。其中一处灵窍,居然连我也不知。若所料不错,这本天璇照世真经,应当是大有来历。可惜的是残缺不全,连筑基境都不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练气境界 > “修习此法,命应星辰。不但所有土行之法威能倍增。一旦身死,更能借助星辰之力,护持性命元神不灭,转世重生。可惜那位死在你手中的练气士修炼不得其法,走入歧途。又根基不稳,开了灵窍之后,修为就无法再有进展。每次施展玄术,甚至还需消耗不少寿元。” 庄无道顿时恍然,那莫大先生迟迟不用火蝶术,只怕还不止是顾忌那些雷龙帮众的性命而已。此人惜命,所以直到最后迫不得已时,这才施展出来。 不过—— “修炼?无妨么?” 庄无道知道一个人修炼的功法,不是越多越好。彼此间其实也有冲突矛盾存在,一旦功法不合,对修行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自然那些天才是有例外的,似他这样资质普通的修士,最好是专精一门。 “无妨!北斗七星,枢为天,璇为地。天外星辰,本就是土元之力所化。而天璇星更是群星中,地力最强的一枚星辰。这本《天璇照世真经》,以观引天璇入门,是最纯正不过的土行功法,最是适合你习练。可惜的是此书残缺不全,日后若能寻得全本,那是最好不多。自然也能推衍后续,却太耗功夫,代价也大。” 云儿解释道:“再说这伪灵窍,能多开一处是一处。《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两个伪灵窍,其中一处与蕴剑诀重合,另一处却是没有,剑主正可修成一门灵术类的玄术防身。不过剑主需注意了,灵窍之外,还有连窍之法。是将十数灵窍贯连一体,形成一种更强的玄术神通。所以剑主此时就需早作绸缪,考虑日后连窍之事。” 庄无道还是头一次听到‘连窍’这一说法,不由微微愣神。知晓‘云儿’之意,是要他凝练玄术时要考虑更多。不能只顾眼前玄术本身的威力,还需为以后的‘连窍’,预留伏笔才是。免得以后,不能相融。 然而他在武道术法上的见识,实在太浅了些,实在不知该怎么去做才妥当。 不过想及自己有‘云儿’在旁时时提点,似也不用要过心忧。 倒是自己,体内即将生成‘真元’,该当仔细考虑如何凝练那本命玄术的事了。 这日之后,庄无道每日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昔。呆在自己小院中,在卧室与灵室之间二点一线的生活。 ‘云儿’也没教他什么新的拳法,只是不断巩固练习着那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 在云儿那里,即便再怎么尽心尽力的指点,庄无道限于见识修为,一时间也已领悟不了更多,再无法像二十几日前那样在武道上突飞猛进。然而熟能生巧,东船巷之战,他在这两套拳法上还是有些生疏,远无法做到拳在意先。否则那一战,他定会更加轻松。不会给对手可趁之机,也能保存更多力气。 而除了练拳之外,庄无道又增了几件日常的功课。一是习练《天璇照世真经》,修养灵力。一是想办法把牛魔元霸体中的磁元之力,融合入降龙伏虎拳法。使十二式降龙击,真正有着擒龙手那样的摄力。 前者还好,庄无道已经有着足够的根基,照本修行,又有‘云儿’这名师指点。不几日的时光,就已到了养灵三阶的境界。 这样的速度,庄无道估计自己也只需一年,就可从养灵入道,进入练气境界。 甚至此刻,就可施展一两种威力不大的术法。 可在改进降龙伏虎拳上,庄无道却是处处碰壁,遇到诸多碍难,绕都没办法绕开。 勉强结合使用时,也是异常的别扭,还不如原本的十二式降龙击。‘云儿’又总会在这时候冷嘲热讽,令他心烦不已。然而他骨子里好强,非但没被消磨了信心志气,反而是胸中憋着一口气。要将这门拳法改进出来。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这一来二去,他对元磁地力的操纵,却是渐渐娴熟。 再最后一样,就是体会自己体内的‘真元’。灵窍中的真元,都是独立存在,不与体内的气脉通连,有着自己的循环线路。然而究竟也是真元,有着同样的特征。预先熟悉了解一番,在庄无道晋阶破障之时,大有好处。 而就在第十二日,庄无道正练着大摔碑手时,忽然感觉自己骨髓之内,那种生成已久的刺痒之感,突兀的消退。体内的血气,也不似以前那样的温热。 顿时就心中了然,这是自己即将入道,生成真元,踏出练气境的第一步—— 停下了拳架,庄无道身姿稳立,呼吸不急不徐,默默等待着。然后仅仅片刻,周围就有无数的灵气纷纷涌来,冲入到了体内,四肢百骸,每一条经络分支。 似有一条细细的涓流,在自己身体之内流动。集中在胸腹之间,透着清凉之感。使人精神舒畅清明,浑身上下十万个毛孔,也无一不是舒爽之极。 整个过程是水到渠成,庄无道也未刻意去操纵什么,就已轻轻松松入了练气境界。 也清楚的知晓,自己体内的流动的这些‘气’,就是所谓的真元,是修士的根本。 自己此时要做的,就是无思无想,无意无念。任由这些‘真元’继续凝聚,冲刷自己的身躯,持续的时间越久,他能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有意为之,反而是落了下乘。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只觉脑海之内一阵轰响。那胸腹之间,似有什么阻障被破开,体内所有的真元,都立时如水流泄地,贯通往下。进入到了陌生的地盘内循环流传,而后又散入四肢百骸之间。 “开了?” 庄无道睁开了眼,目含讶色。这时他下腹的那处本命灵窍,已经被体内的真元贯通。 本来此处需要他以意念引导,聚集真元来冲开。然而此时,却因体内流传真元太过充盈之估。竟是无需他指引,就已将这处障碍,强行挤开! “练气境二重楼怕也不过如此!这莫非就是云儿要我厚值根基的好处?” 这本命灵窍一开,庄无道就能感觉自己体内,正在剧变。一波波磅礴的天地之灵,由此冲入了进来,融入他的血肉骨骼中。这身体与以往,已大不相同。 有了这与这天地直接接触的渠道,他日后无论是练气还是练体,都能借来更多的天地之灵,成为助益。 也知自己在随后几十日内,真元肉身都将一日强过一日,可增近倍之力! 还有那本命灵窍,灵窍开通,同样的感觉,庄无道已经经历过一次。 此时无需‘云儿’出提醒,庄无道就已控制住了自己的神念,着手开始凝练本命玄术。 “剑主莫非已选定?” “嗯!” 庄无道默默应着,意念之内,一个身影岿然不动,屹立不摇。皱纹则是扩散出无数掌影,可击向四面八方。看似狂乱无章,却无一处死角,淹没天地。 云儿则发出了一声轻笑:“是选择牛魔元霸体么?果然如此。” 庄无道面无愧色,一脸的淡然自若。他选择的就是霸体罡身。 修士要长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牛魔元霸体的霸体罡身,十息之内,所有筑基境之下,刀剑不能入,术法不能加。而筑基境之上,也要看发力如何。实是最佳的保命之术。 那莫大先生的火蝶术,实在让他惊的怕了。玄术神奇,说不定就有什么玄术神通,能够立时就取了他性命。 有了这第三品超凡级别的玄术‘霸体罡身’,他才能有足够底气。 再说他的玄术神通,威力其实也不弱了。可能是根基厚实的缘故,他开拓出的本命灵窍,异常的宽敞,可容纳更多。 庄无道除了无止境的强化自己的‘霸体’外,灵窍中留下的余地,就是给了大摔碑手。 近距离之内,可以用‘大摔碑’,从任意的角度,连续发出九九八十一掌! 任何人一旦近身,都将是其噩梦。 这一式命神通,他唤作‘牛魔乱舞’。结合擒龙震虎,把人摄到身前后,震虎击十二连拳打不死人,他的这式‘牛魔乱舞’,也能将人生生的拍死! 云儿却用很是无奈的语气道:“你这根本就是胡来,哪有人凝练这样的本命玄术?” 庄无道失笑,不但不觉不妥,反而有些得意。知晓云儿虽是这么说,然而方才既然不曾出阻止,那就说明他这式命神通,颇有些可取之处。 其实无人能破的‘霸体罡身’,才是根本。他喜欢上东船巷内,一人独战群豪,无人能伤的感觉。 那八十一连大摔碑手,只是附加。使他不至于在施展霸体罡身时,沦落为只能挨打的肉包。 其实保命之术,最好的还是遁法与轻身术。可惜‘云儿’不肯教,学馆之内也没有令他满意的。 之后几日,庄无道便暂时停下了拳法的练习,专心巩固练气境界,开始服用养气丹与易骨炼筋丹。 他境界其实极其稳固,不愁跌落之险。然而依云儿的说法,他体内真元已足。此时正可一鼓作气,在几个月内,快速冲入至练气二重楼。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北堂灵室 > 一百丈方圆大小的灵室之内罡风四溢,北堂婉儿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的在室内游动着,身影千重,难以捉摸。 这是北堂家中,北堂婉儿专用的一间灵室。以上好灵木搭建而成。此处不止是聚集的灵气,要较那离尘学馆的灵室强盛了几乎近倍。也更宽阔敞亮,容纳下百人在内修行,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在这间奢华灵室之内,却只有区区四人而已。 庄无道立在最中央处,如影随形,步伐紧随着北堂婉儿移动。一双手或拳或爪,不断的击出。 北堂婉儿不愿与他正面抗衡,硬拼力量。然而她身法也极其了得,迅捷如狐,飘逸空灵,此时又有足够的空间来施展。使他的拳爪,绝大部分都是落在了空出。 然而庄无道每一拳击出时,都会使北堂婉儿的身法四肢,稍稍变形走样。 镇龙寺的擒龙劲,之所以被世人推崇为当世最绝顶的内家拳法之一。就是因这隔空摄拿之劲,实是妙用无方。远不止是那玄术神通可将百丈外之人,摄到身前而已。 巧用摄劲,可以不断干扰对手的拳术与身法,使之无所适从。稍一不慎,一个失误,就会败落人手。 不过北堂婉儿在下盘上的根基确实了得,又精通腾挪闪避之法。虽时时被庄无道的拳劲摄力干扰,却能及时纠正,身姿曼妙,步伐稳健如故。只是如此一来,反击之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庄无道这套结合元磁摄力的降龙伏虎拳,此时还是初成,可谓是破绽百出,更需小心对手的破甲尖锋指力,自然也是奈何不得北堂婉儿。 “总是这样,庄无道你烦死人了!” 似是极其不耐,北堂婉儿忽然停下,娇俏的脸上全是气呼呼的表情。双手叠于胸前,食中二指则并指如剑,隐有微风流转。使庄无道心中一惊,暗自警惕。果然下一瞬,就见成百上千的指影,骤然漫卷,无数的锐利风刃,也随之爆发。 “伪无双,百裂千锋!” 庄无道瞳孔一缩,急步后撤。换成是‘云儿’,必定能窥出这一式的破绽,轻松破去。他却没这眼力,哪怕明知到北堂婉儿的伤势何在,也无法做到。不过此时的他,却自有办法。 以六合步用几乎不亚于北堂婉儿的速度,连续连退出到二十丈之外,暂避其锋。待得那千百风刃,开始呈扇面的四下散开之时,庄无道的眼眸之内,才闪现出了一丝精芒。 “擒龙震虎!” 北堂婉儿神情微变,不但身形毫无悬念的,就被庄无道吸摄到了近前。动作也受那摄劲影响,‘百裂千锋’微微走形。 而庄无道那双铁拳,亦在这时猛轰而出。拳虽走虎形,却是夹杂着大摔碑手的发力之法,六合形意拳的‘拳至意至’。 那些锐烈难当风刃,几乎是一触即溃。只有当与北堂婉儿的指影交触时,才会拳势稍滞。不过当下一拳出时,依然是刚猛霸道。 一连十拳,就将北堂婉儿这式‘百裂千锋’,彻底的轰散。最后二拳,则更是气势磅礴。 北堂婉儿不得不再次施展那巧妙的身法,一边对抗着庄无道的摄劲,一边避开那浩烈拳锋。 好在此时庄无道的‘擒龙震虎’,已是余劲已衰,后力不继,伤不到她。 不过北堂婉儿的眼神,却更是无奈。 “无道师兄,别用这套降龙伏虎拳如何?你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庄无道闻唇角微挑,似笑非笑:“怎么会?我这套拳法才只初成,自问是破绽无数,师妹破之应当不难。” 北堂婉儿气的是身躯倒仰,银牙紧咬。庄无道的这套降龙伏虎,她自然是不放在眼中。举手之间,就可破去。 问题是庄无道牛魔元霸体,刀刃难伤。而那大摔碑手,则更是力大无穷。 练气境之后,庄无道的气力更见雄浑。不但那牛魔霸体更上了一个层次,力量方面也是爆增。有着近二十五牛的巨力,几乎可抵三象,是寻常练气修士的两倍有余!用上大摔碑手,最高则可达八象之力! 随时都可变招,由十二式不伦不类的降龙击,转为刚猛无俦的‘大摔碑’。 降龙伏虎拳她破之不难,却定要近身搏战,拳指接触才可。然而如此一来,也会落入庄无道彀中,只怕转眼就败。 这已非是她的本意,原本把庄无道请来这里,是为领教庄无道的横练之功与刚猛拳路,磨砺自己的搏杀之技。 然而交手之后,却转而被庄无道当成了活动的沙包,用来试验自己改进后的十二式降龙击。 这结合元磁摄劲的降龙拳法,固然是无数的漏洞,有各种样的不妥,然而威力却也不俗,简直让她无法可想。偏偏她心情骄傲,绝不肯轻易认输。 此时灵室中除了她与庄无道,还有着二人。北堂琴立在一侧角落处,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二人。而在她身边,还有着一位四旬中年。肌肤蜡黄,面上满是刀刻般的纹路。 “确实不错,怪不得苍绝先生会如此看重,为他不惜兴师动众,甚至放弃了那几处生意。他确有这个资格!” “能够始终压制住小姐,自然是不错。” 北堂琴此时已经能心平气静的看待庄无道。 地髓虽能助人速成功法,气力大增,却不能在拳法武道上,也能使人一步登天。 庄无道在东船巷内,半个时辰间格杀近二百人,五位练气修士。所依仗的,可不仅仅只是牛魔元霸体而已。 “此人有横练霸体在身,又修成了擒龙之劲,力比三象。同阶之中,估计也只有小姐这样的天才横溢之辈,才能压制得住他。” 她依然不认为庄无道,能比得上北堂婉儿。此时北堂婉儿之所以被庄无道压制,一方面是因旧伤在身,左手不能尽出全力,以免伤势复发。一方面则是庄无道,此时已至练气境界,在修为上已胜过北堂婉儿一筹。 “我说他不错,可不是因他的横练霸体,擒龙之劲。” 那中年人微微摇头:“是因他的拳法,已然生势!又能做到势于意合。虽只是雏形而已,却也极其难得了。据我所知,许多金丹修士,都还无法做到。” “势于意合?” 北堂琴一脸的错愕,眼神茫然。 “以后你若能有机缘,入练气九重楼,自然就可知晓一二。” 那中年人失笑,似乎并不愿多做解释:“我也只是机缘巧合,摸到了几分端倪而已,知晓不多。只知那些以武入道的修士,对于‘意势相合’,‘以意入势’,极其看重。武道之所以能与术法抗衡,此是关键——” 二人说话之时,庄无道与北堂婉儿的动作,却都是快如闪电奔雷。转眼之间,就又是数十回合过去。 依然是庄无道攻,北堂婉儿守。 庄无道入练气境之后,气力悠长。即便每一拳,都用上了八九分的力量,也丝毫不见乏力之态。 反而是北堂婉儿,渐渐烦躁起来。突然爆退,撤到三十丈外,止住了动作。 “算了,不打了!好无聊,无伤师兄你也尽欺负人。还是等我日后伤好了,再来领教师兄你这套‘降蛇伏猫’!” 一声冷哼,北堂婉儿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满之色,狠狠的腕了庄无道一眼。随即又转为好奇:“你本命灵窍已开,到底是凝练了什么样的玄术神通,刚才为何不用?” 庄无道整了整自己的衣袍,一身清爽,方才他连汗也未出一丝,轻松之极。 此时室外,不时传出‘嗡嗡’声响,庄无道斜目看了紧闭的门窗外一眼,就不去在意了。 越城地域每月一次兽潮,今日正是兽潮大起,围攻越城之时。每到这一日,越城外分布的诸多矿奴,都会提前一日回城。靠着外围的高大城墙,躲避兽潮。 不过越城附近,最凶横危险的生物,却非是城外的凶兽。而是密林中那些生存在泥沼内的吸血蚊。 数以千万计,一旦聚集起来,密实如云,遮天盖地。所过之处,一切生物都会被吸成干尸。 这个时候,就连平日里那些肆无忌惮的凶禽,也不敢轻易出现在越城的天空中。即便现身,也会小心翼翼,绝不靠近。 而越城之内,亦有应对之法。城中每隔百丈距离,就会燃烧一堆‘苦艾草’,烟火熏天,使这些吸血蚊,不能落下。 不过在城中,也不乏有运气不好之人。被一些漏下来的吸血纹,吸干了血液。 在北堂家内,却是无需担忧,这是越城内,最安全的几分地方之一。可说是城中之城。即便是越城被兽潮攻破,这里也是可安然无恙。 且吸血蚊固然可惧,却还远不及眼前,这个北堂家的小妖女。 “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庄无道微微摇了摇头,担忧地上下打量着上官婉儿的身板:“我本命玄术才新成不久,若是收不住力,伤着了婉儿小姐,那就罪过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牛魔乱舞 > 北堂婉儿一楞,本来听到‘不能用’三字,以为庄无道的本命玄术,是要消耗太多真元,此时修为太低,还无法支撑之故。待最后几句道出来,才知是庄无道是担心她接不下来。 顿时柳眉倒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只觉是奇耻大辱。即便明知庄无道非是恶意,也依然感觉恼怒。 心中也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玄术,使庄无道自信如此? 北堂婉儿的语气却平静无波,嘻嘻笑道:“你尽可用出来,若是真伤到了我,我不怪你就是。” 庄无道浑身发寒,却依然坚定的一摇头:“不用!你杀了我也不用。到底是什么样的玄术神通,待得大比时,婉儿小姐自然能知晓。” 牛魔乱舞时的九九八十一掌,他确实是控制不住。只需用出来,那就要到力尽为止。之所以名为‘乱舞’,自然有其缘由。 有霸体罡身在,庄无道当时根本就不考虑控力留力与防身。只求这式玄术的威力更大更强。所以哪怕他有一日修到元神境界,他也依然控制不住。 北堂婉儿面色更冷,却又无可奈何。知晓庄无道是亡命徒,虽畏她身份权势,却有自己的底线坚持,这时又摆出了无赖嘴脸。此刻哪怕是北堂苍绝,只怕也无法使其改变心意。 斜刺里却响起了一个硬朗嗓音:“小姐她不行,不如由我来试试如何?” 庄无道循声望去,只见出者,正是那位站在北堂琴身旁的青衣中年。已然是踱步行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与北堂婉儿并立。 此人真元内敛,他看不出具体修为。不过无论是北堂婉儿,还是北堂琴,都对此人执礼甚恭,在北堂家中显然是地位不低。 庄无道也早就在好奇,此人的身份。若不出他的意料,北堂婉儿这次请他过来,除了练拳的目的之外,就是让他来认识此人。 北堂婉儿也微觉意外,旋即就为庄无道介绍道:“这是我北堂家供奉的外姓长老古煜,这次是奉伯父之命,专程从皇京城赶回,在大比之前护你安全。古伯父他是练气九重楼的修士,即便是我大伯,也不敢能必胜。有他护持,你这两月内定可安枕无忧。” 庄无道耸然动容,他知晓北堂家,有双雄四犬。双雄自然是指北堂苍绝与北堂婉儿之父。 而这古煜,则是四犬之一。五年前在城中,也是凶名赫赫,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命。直到近年,在越城内才不见了踪影。 他原以为北堂婉儿承诺给他的护卫,是一位练气八重楼的供奉,却不意是古煜亲自出面。 练气八重楼与练气九重楼,虽只是差了一重楼而已,却是练气中期与练气后期,一个境界的差距。 不敢轻慢,庄无道神情恭谨的见过礼。可随即眼中,就又透出了几分迟疑犹豫。 这古煜倒是能接下他的‘牛魔乱舞’,然而他与北堂家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抛出来给人看。 那古煜见状一笑:“玄术神通到底是否实用,有哪些破绽需注意,又该如何改进,终需在实战中用过才能知晓。我曾见过那古月明的剑法,或者能给你一些指点。” 庄无道凝思了片刻,就知道古煜说的道理不错。心意一定,当下便朝着古煜抱拳一礼:“那就有劳古兄了!万请小心。” 见古煜并不做势,依然身姿如松,负手静静立着。庄无道挑了挑眉,就直接出手。 既然是只试玄术神通,他也不用其他拳架,一出手就是‘擒龙震虎’,一掌拍出,遥遥摄拿。 那古煜立时一挑眉,他心中早有准备,并不觉意外,只是惊奇这摄劲之强横,竟然能使他这样的练气九重楼,都差点稳不住身躯。之前看时不觉,此刻亲身领教,才知北堂婉儿那时能稳守身形不乱,是如何的不易。 这门玄术,分明是四品极绝! 下意识的便欲抵抗,然而却又把这冲动强压了下去。古煜任由这摄劲,把他吸摄到了庄无道身前。 然后就见那拳锋捣来,蛮横刚猛,如扑击之虎。古煜则信手一拂,那大袖有如铁扇,将庄无道的拳势,强行排开。 一连十二击,刚是罡劲汹涌澎湃,排荡四方。古煜已是微微动容,此时二人脚下那坚实木板,已经隐现出了丝丝裂纹。而他的一双衣袖,也同样是残破缺损。 可见庄无道的拳势,是如何的霸道! 换成是练气八重楼的修士,即便能接下,也未必能如他这般轻描淡写。 而练气五重楼之下,除非是同样拥有品阶不低的玄术神通,否则多半是要受伤不浅。 不过关键却还是庄无道的下一式,那才凝练不久的‘命玄术’。 当十二拳完结,萦绕在古煜身周的元磁摄力,却依然未退,无法后撤分号。而此时庄无道的气机,已经有所变化。 浑身罡气狂涌而出,那元磁力障,也是猛然增厚,浑身上下都闪现金芒。 古煜目中,顿时精光现出。 ——这莫非就是庄无道的命玄术?牛魔元霸体中的霸体罡身? 了然之余,隐隐又觉不对。若只是刀剑不伤,万法不入的霸体罡身,庄无道又岂会说出担忧北堂婉儿,接不下他的命玄术那番话来? 更见庄无道的双掌,也赫然罡劲排动,古煜心中更是警惕。 然后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那庄无道如狂涛巨浪般的掌势,彻底的淹没! 连续九九八十一掌,都是大摔碑。而每一掌,俱有八十牛巨力!狂猛无章的往身前连续拍出! 即便是古煜,也不免眼神骇然。他一双大袖,第一掌时就被震散。一双手,接到第十掌时,就已虎口生疼! 古煜不惧庄无道的巨力,然而这一掌接一掌,接连不断。排山倒海一般连续不绝,前浪未尽,后浪就又翻滚而至。更似有叠力之法,冲涌入体。第一掌是八十牛,第二掌是把八十一牛,第三掌时,就是八十三牛。待得第二十掌时,已是十象之力! 每接一掌,他就需退出一步。胸中气血翻滚,难受之极。不敢想象,若是那些修为低他数筹之人,硬接这掌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微微一叹,古煜再不敢耽搁。口中一串道决念出,手中几张人形符纸,在间不容发间连续打出。 接着整个人影,就瞬间化七,出现在庄无道的前后左右。在七个方向,各自站立。同时拔剑,七道凄绝剑影,同时向庄无道斩出。 灵室角落内,北堂琴已是膛目结舌,愣愣的看着,口中语音不清的呢喃。 北堂婉儿则是挑了挑眉,神情凝重无比。 三品超凡! 庄无道的这一式,必定是三品超凡的本命玄术!而且是三品之中,最顶尖的那种。 且并不局限于单一功法,而是走的融汇贯通,博采众法之长的这条路。 以霸体罡身为基,结合大摔碑,也意味着庄无道开启的本命灵窍,宽阔远胜常人! 古煜身影化七这一式,她也认得。名为‘七影剑’,将剑术与术法中的‘替身术’结合。一人化七,难辨真假。七道剑影,都俱有本体七成的剑威! 虽只能维持一瞬,却也极其不凡。乃是五品‘上乘’层次的玄术,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葬身于古煜的七影剑下。 以其练气九重楼的修为施展,声威毫不弱于那庄无道。 庄无道对那剑影,却都是不管不顾。剩余的掌势,俱皆散开。六十一掌,转而散向四方,往七个古煜身影分别拍去。 那七道剑光,几乎是同时斩在了庄无道身上,激起了一片青白气芒。那元磁罡气却只摇动了片刻,就又稳定了下来,庄无道毫发无伤。反而是那七道剑光,崩溃开来。 七个身影,亦被庄无道的掌势纷纷拍碎,化作了符纸碎片,散落在地。 而古煜的身影,此时也出现在了二十丈外,面色青白,眼神复杂。虽无什么伤势,然而他一双手,却已裸露在外。不止是大袖被震碎,双臂袖管,更齐肩而裂,略显狼狈。 庄无道也不再追击,九九八十一掌,他也同样耗力不小,额头见汗。待得掌势尽出,就立时发力收功,收住了拳架。 而此刻他身周二十丈内的地板,都已被二人足步,全数踏碎! 灵室之内一阵寂静,久久之后,北堂琴才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 “可惜了,只有五品!” 北堂婉儿听在耳中,立时就知其意。知晓北堂琴中所指,是庄无道那只有五品的修行天资。 天一诸国中,下三品的资质,只能够习武。要到中三品,才能勉踏入修行之门。 然而要想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筑基金丹甚至元神,却必须上三品才可。 练气境之前,资质上的差距,还不明显,修行进境相差不远。然而一旦到了练气境,就开始渐显差异。 她若入了练气境,凭之前的积累,最多只需两三年的时光,就可到练气五重楼。庄无道却不知需蹉跎多少岁月,才可入练气中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婉儿之谋 > 只论庄无道在武道上的悟性,在越城之内可说无出其右。所以能在十七岁时就入了练气境。然而灵根薄弱,练气境之后,却必定要落下他人一大截。 除非有特殊的机缘,否则日后前途有限,所以北堂琴才说可惜。 北堂婉儿却付诸一笑,至少此时的庄无道,就连她也不愿与其为敌。 三品超凡的本命玄术,整个东南诸国的修界,也没有多少人能拥有。 方才因庄无道的语,她心中略有些置气。此时却已平复了下来,这一式,她确实无法接下,且必定是重伤了局。 “无道师兄,不知你这命玄术,可有名号?要不由我来替你取名怎样?” “这个?呵呵,早就有名字了,倒是无需劳动婉儿小姐。” 庄无道的面皮颤了缠,有些受不了北堂婉儿这娇滴滴的语气,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 “我唤作牛魔乱舞,婉儿小姐以为如何?” “牛魔乱舞?” 北堂婉儿嘴角抽搐,上下看着庄无道,想象着一头壮硕犀牛乱甩蹄子的模样。然后违心一笑:“好名字,很有气势呢!” 古煜在一旁则陷入深思,沉吟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这门玄术的威力确实惊人,在三品超凡玄术中,也算顶尖。然而除了霸体罡身之后,其余那八十一掌都不怎么实用。再若无之前的擒龙震虎,那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作用。别人可不会站在你面前不动,任你去打。” 庄无道神情略显尴尬,却也知古煜的评价,确实是极其中肯。他施展牛魔狂舞时,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掌速虽快,十息之内全数打出,一浪高过一浪。然而那霸体罡身,却也使他浑身自重倍增,是平常时的七八倍之巨,行动迟缓。 也正如古煜所,别人可不会站着不动。只需身法稍稍灵活些,就可从他编织的掌影中,轻松避开。 所以才需擒龙震虎,以元磁摄劲将人吸摄到自己身前,使之无法脱身。才能以大摔碑无俦巨力,将人生生的拍死。 不过只以独立而论,他这式玄术神通,确实没太多实用性,所以当日‘云儿’才会说他是胡来。 “不过也很不错了,只那霸体罡身,就已是当之无愧的超凡玄术。这十息之内,你固然奈何不得别人,别人也同样奈何不得你。” 古煜是真心赞赏,语含艳羡。他方才的‘七影剑’可未留手,而是全力以赴,却连庄无道身外的元磁护壁都无法斩开。四品极绝级的本命玄术,却未能伤及庄无道分毫。 或者筑基境修士,能够强行破除。然而整个越城,筑基境的修士,才有几位? “只是据我所知,那古月明也是内外双修,所习乃是古月家家传‘月神剑’,同样已到了入门境界。此人不久之前更不知用了何法,已经到了练气境四重楼境界。你想胜他,只怕还有不足。” 古月婉儿闻,立时是美目微张。古月明之前的修为,与她不过相当而已,甚至还略逊一筹,然而此时,却已到了练气四重楼了。 此事她还不知情,想必是族中近日,才从特殊的渠道打探得知。 她并不失落,也无沮丧之意。练气境修士,能活一百二十年之久。而筑基修士,岁寿可达二百二十年。元神境,则有着最高七八百的寿元。 所以这修为境界的高下,并不在一朝一夕。 担忧的是庄无道,不是古月明的对手。练气四重楼的古月明,定然是非同寻常的可怖。 庄无道本人倒是没怎么在意,自从他准备参与大比争夺时,就知这条路是艰险无比,满布荆棘,绝不可能一帆风顺。 练气四重楼,听着虽是吓人,然而毕竟还是练气初期。二人之间,其实并无本质上的差距。 “月神剑?我听说过,不知可有人见过他的剑术?观感如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白胜。战场上如此,用在二人生死争锋时,也同样如是。 “这个?他出手不多,只有寥寥两三次而已。不过你若是以为他不擅搏杀,那就大错特错了。此人在六岁时,就被古月天方送至北疆一位好友麾下。据说在战场上,杀人无算。五年前越城剧变,此子当时十一岁,却千里迢迢独自回城。那时曾单身只剑,连杀七名叛出古月家的练髓境。更曾以肋骨尽碎为代价,将一位练气境修士当场击杀。此人迟迟不入练气,据说也是因与伤势有关。” 古煜苦笑道:“古月明剑下从无活口,虽有目击之人,却都是古月家的忠仆,从未有人泄露过半句。所以剑术上到底造诣如何,实在无从得知。然而五年前此子既已如此了得,五年之后自然更不用说。” 庄无道神情凝重,只听古月明的这些经历,就知这位确是平生仅见的强敌。 沙场上磨砺出的剑术,绝非是庄同这样的,未经风雨的纨绔之流能够比拟。 心中更忧的是古月明对他,已差不多是了如指掌。然而他对于古月明,却是至今都一无所知。 北堂婉儿却忽然轻声一笑:“你要想观他剑术,说不定不久之后就有机会。” “哦?” 庄无道挑眉,定定看向北堂婉儿,做出愿闻其详的神情。边连古煜,也是凝神倾听。 “就在十日之后,越城略山学馆,已经与我们那位李馆主约定上门踢馆。” “略山学馆,是略山魔宗?” 庄无道神情愣愣,满眼都是匪夷所思之色。“这略山学馆的人,难道是脑子里进了水?” 他不知天一其余诸国的规矩如何,然而在东吴国内,那数以千计的学馆,除了由本身宗派提供经费之外,也可从东吴朝廷拿取一笔不小的钱财。而数额大小,也是视学馆在国内的排位而定。 学馆中的弟子,除了一小部分能拜入修行宗门之外。其余大半,都会进入东吴军中。学馆培育弟子,朝廷也受益不浅。被举国上下,视为国本,所以这方面的投入毫不吝啬。 而为争夺排名,各家学馆之间,可谓是争斗频频。 略山魔宗是东吴附近新建不久的一个魔道宗派,在东吴境内只有三家学馆。 而越城中的这间,在城中的排位大约是八十。听说最近在城内四处踢馆,以求提升排名。 民间有,柿子需先挑软的捏。略山学馆会选上他们离尘学馆,并不出人意料。 然而十几日前,他才在东船巷内,以一人之力,格杀五位练气境,二百余人,气势正盛。那略山学馆的馆主,只需稍有些头脑,就该知晓在这时候挑战离尘学馆,是何其愚蠢之事。 以擂台赛定胜负,却不限人选。他一人就可接下,使略山学馆惨败而归。 庄无道性情并不骄狂,也绝不妄自菲薄。越城之内的同龄人,除了古月明与北堂婉儿这样的人物,余者中有谁是他一合之敌? 所以他才感觉不可思议。 北堂婉儿忍俊不已,咯咯娇笑:“谁跟你说那东船巷一战,别人就一定能知晓?” 见庄无道颇是意外的神情,北堂婉儿愈发笑的欢畅:“古月家吃亏不小,对这一战的详情不愿宣扬。我北堂家也是同样,不愿别人知晓究竟。而在这越城,若我北堂古月两家联手,要压住一件事,那么哪怕百兵堂夏氏,也难以得知。所以无道师兄,你也莫要自我感觉太好才是。如今你这头‘疯虎’,在越城内依然是无名小卒。” 庄无道听着,更是不解:“这又是为何?”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我那大伯的意思,也是为你着想。尤其此时,移山宗那些人正在城中蠢蠢欲动。实在难说他们会做出何等事来。” 庄无道对北堂婉儿这句解释,却并不信服:“那移山宗之人又非蠢货。我若能阻挠古月家投入离尘怀抱,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师兄!不是每一人都能在大厦将倾时,仍旧保持理智。到了那时,无论什么样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北堂婉儿失笑,又冷冷道:“也未必不是古月家的手段,要借略山学馆之手将你除去。略山学馆的首席与次席弟子,可都是练气境。安插几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无道皱眉,忖道北堂家将东船巷那件事压下,怕是另有谋算。随后又再次疑惑问道:“可这与见识古月明的剑术,又有何关联?” “有关系的!” 北堂婉儿的唇角轻挑,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古月明既然已是离尘学馆的弟子,那么为学馆分忧,岂非也是理所应当?这次略山学馆,他还能躲避。然而待那位巡查使到来,古月明他若还想成为离尘真传,就绝无借口避开,必须应战不可。总之此事我会请大伯安排,让人仔细探探他的根底。” 庄无道无语,已经明白北堂婉儿的意图,是准备再安排一场学馆间的比斗,逼迫古月明应战。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庄家逃遁 > 这大家小姐的思维,就是与他这样的小人物不同。如此兴师动众,就仅仅只为看古月明一次出手而已。 “能知古月明的剑术固然不错,然而终是小道!” 古煜不以为然,思索着道:“要胜古月明,你自身的修为实力,才是根本。无道你可知玄元阁?” “有所听闻!” 庄无道有些好奇,玄元阁乃是越城内,专事经营修士生意的商家之一,买卖各种天材地宝,灵器符箓。 城内极少有人知道,然而他却不同。对修行界的事情,一向都是较为在意,故而得知。 而此时庄无道奇怪的,是古煜提及这玄元阁的用意。 “传说牛魔元霸体,乃是古时离尘宗一位有大能为的人物,解析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而创。而据我所知,就在几日之后,玄元阁会有一次修士聚会——” 他话音未落,北堂婉儿就已明白了过来,眼眸微亮:“你是说那枚一阶龙犀晶核?” 见庄无道依然是一头雾水,北堂婉儿又详细解释道:“玄元阁每年都会在越城内召集一次修士聚会,拍卖各种灵物。在几日前就已把今年所有拍品的详单送至我们北堂家,其中就有着一枚一阶龙犀晶核。一阶后期的境界,相当于修士十重楼,极是难得。” 庄无道心中微震,身后处背着的朽剑,也传来一丝热流。 龙犀晶核?所谓龙犀,也是上古神犀的后裔之一,杂入龙族血脉的一支变种。血统极尽,几乎完整继承了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 有了这枚一阶龙犀晶核,说不定可使他的牛魔元霸体,能够更进一步。 然而随即他就心绪黯然了下来,一阶灵兽晶核,又是世间罕见的龙犀,价值可想而知。 千两黄金,都未必能够买下。难道为此物,还要再求北堂家? 庄无道知晓自己若是开口,北堂婉儿定然不会拒绝。然而他却自有傲骨,不愿轻易受此恩惠。 灵室内一阵沉寂,十数息之后,北堂婉儿才又一笑:“对了,我最近听说一事。学馆内那位庄同师兄,最近已准备举族迁走。就连他家那几条矿脉也卖了,几日之后就要离开越城。这个消息,大约无道师兄你还不知?” 庄无道眸中,亦是现出冷厉之色。庄家?东船巷那一战之前,庄同之父庄寻,亲自将自己爱女送给了沈泉做妾。这事并非隐秘,轰动城北,无需刻意打听就可得知。 铁刀社在东船巷内的伏击,虽是因古月家而起,与庄家无关。然而这庄氏父子当时的心思,庄无道用脚后跟去猜也可得知。 家财万贯,又偏对自己心存杀意—— 庄无道早就存了解决这隐患的心思,寻一寻这庄氏父子的晦气。当日小比,他自问没太过份,终究还是手下留了情,没彻底废了庄同的腿。而让此人避开大比,也是因这次大比非同寻常,算不上是好意,却也没什么恶念。然而这庄家,却已是视他为仇了。 只是最近秦锋一干兄弟,都为接手玉熊博苑这两条街道,忙得是脚不沾地,他一直不好开口。 倒是未曾料到,这二人就已准备从越城遁走。 也瞬间就已明了北堂婉儿远中之意,庄无道略有些感激的回视了一眼。 他手中无财,然而庄家却有。 这庄氏父子已被沈泉与古月家放弃,估计也是给北堂家的代价之一。换而之,这庄氏一族已是他砧上之肉,任由宰割了。 …… 兽潮肆虐了整整一日,才逐次退去。待得晚间,那盘旋于越城上空的吸血蚊,才不见了踪影。 吸血蚊并无灵智,只要是活物,都会叮咬吸血。然而兽潮之时,却偏不伤城外那些凶兽分毫。 传说是林原之内深处有着几头二阶妖兽,这兽潮血蚊都是受这几头妖兽御使。是那些妖兽对人族开拓此地,心存警惕。故此才有了每月一次的兽潮,攻打越城。若无镇南将军这样的筑基修士坐镇威慑,越城早就被夷平了千百次。 庄无道是由古煜亲自随身护送,返回的剑衣堂的堂口大院。从今日起,一直到大比之时,都将由这位北堂家的供奉长老贴身护卫。 庄无道坐在北堂家的豪华马车上,看着窗外发呆,远处烟火熏天,通红的颜色,在夜里尤其刺目。不是用来驱逐吸血蚊的苦艾草,而是街上几家宅院,不幸被空中妖禽喷出的火焰击中。无人去救,燃起了大火。 街道上也倒毙了不少人,有些是死于妖禽之手,有些则是被吸血蚊吸干了血液。整个越城内,一片狼藉。 这里朝不保夕,然而越城依然是东吴国内,仅有的几个大城之一。内外三重城墙,就是越城百年里不断扩张的结果。 庄无道对兽潮早就习以为常,对眼前之景并不在乎。之所以状似发呆,其实是在与剑灵云儿说话。 “云儿你说我那牛魔乱舞,就真是这么不堪?” 古煜的评价虽是中肯,然而却并不意味着他心内,真就毫不在意。 “怎会?你不是还有擒龙震虎?” 庄无道摇头:“也不是所有人都挣不开我的元磁摄劲。一旦遇到了,这式玄术神通,岂不成了废招?” “霸体罡身,刀剑不入,万法难加,怎能废?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只是锦上添花,你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当时你心念坚决,现在又后悔了?” 云儿冷笑着讥讽,然后又语气淡淡道:“此人见识有限,评价肤浅,剑主何需在意?不知元神境之后真元外放。一掌大摔碑,可摇动山河?即便是现在,你若学了劈空神掌,千里神拳,又或隔山打牛的技巧。一掌打出,远隔千百丈之外也能伤人。别人能在十息之内退出百丈,难道还能退出千万丈外不成?我看剑主你凝练这式玄术很是不错,再说剑主你灵窍之内尤有余地,仍可改进。” 庄无道莞尔一笑,这才明白,当时云儿未提点阻止他,原来是因此故。 劈空神掌,千里神拳,他都没听说过。却知隔山打牛,据说可隔空伤人,亦可隔物打人,将掌力拳力传于千万丈之外。能够隔着一坐大山,将一头牛生生震死! 这非是一种功法,而是一种技巧,类似于辅修功决。 不过听云儿的意思,这隔山打牛似乎也只有在元神境之前有用。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多半是又要多一门功课。总需把这牛魔乱舞,练到没有明显弱点才可。 接着又想起了那枚一阶的龙犀晶核。 “那龙犀晶核对我可有用?” “应该能有所补益,可增强你的牛魔霸体。你仙骨稍弱,若不多借用外物,很难将牛魔元霸体提升到第二重天。不过究竟能提升到何等程度,还要看晶核的品质怎样。” 云儿凝声道:“倒是剑主,你若想要尽快筑基,那么此时就该靠考虑多聚些家底才是。修士法侣财地,你如今只占了一个‘法’字。其余一样没有,如此下去,估计至多二百年之后,剑主就会化成一堆枯骨。” 庄无道扯了扯唇角,心想也不知是谁,说是谁她习剑,至多万年时间,就可成绝代仙王? 心内却已下了决断,把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抛除。 这十年中,自己做多了丧尽天良之事,如今也不缺这么一桩。为了那人,他可以不择手段,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牺牲。又何况这庄氏,本就已是视他为仇? 回到玉涴街堂口大院时,只见这门外守卫之人,比月前多了数倍。 掌握了三条街道,又有北堂家的庇护。新建不久的剑衣堂,此时已如吹气球一般的膨胀着。 其中大多数人,庄无道都已不认得。好在这些人,都认得他。 庄无道直接就去寻秦锋,在正堂找到人之后。才发现秦锋等人的身上,此时都是裹满了布条,紧紧的包扎,内里隐透血色。 尤其秦锋身上布条最多,面色苍白如纸。而堂中更摆放着几具尸体,以白布覆身。 庄无道只望了一眼,就知这些人,必定是才刚经历了一次激战。仅看秦锋这堂主的伤势,就可知这一战的凶险。不禁微微色变,胸中隐怒。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不来寻我?” 马原林寒二人被庄无道气势震慑,默默不敢。只秦锋毫不在意:“是一群铁刀社的余孽,依旧心有不甘,已经解决了。” 见庄无道怒意未息,秦锋却却是神色如常的笑出声:“无道,说来惭愧,如今剑衣堂管着的这三条街,都是你一双拳头,一个人打下来的。我们这些人,可说是坐享其成,受之有愧。离尘大比在即,你这时正是关键之时。这点力所能及小事,我们兄弟又怎敢去烦你?你是准备要让我们兄弟,以后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才甘心?” 庄无道看了看室内诸人的脸色,胸中怒念,顿时被浇灭的一干二净。 随即就又觉不对:“连九了?怎么不见人?” ‘赤雕’连九,是不久前,秦锋拉拢过来的一位练髓境,以前也是玉涴街上的一方角头。 “身上中了十几刀,人已经没了。” 王五面皮不动,毫无表情:“这一战死了七人,他身份最高。”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乌鱼水寨 > “身上中了十几刀,人已经没了。” 王五面皮不动,毫无表情:“这一战死了七人,连九他身份最高。” 语间含着淡漠之意,对连九的死,似是浑不在乎。 庄无道却知这非是王五薄情,而是几十年里早已经见惯了生死。似他们这样的人,今日里大酒大肉,拥红倚绿,明日就有可能葬身乱坟。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兄弟,今日就可能尸横街头。 便是庄无道自己,短短十几年里,也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别,送走了好几位弟兄。 可虽是如此,他心中也仍微微有些发堵。人有亲疏,连九与他们合伙才不过数日,他没太多感情。然而扫望人群时,庄无道却发现其中,少了至少两位以前的老伙计。 “他也是自作自受,这个时候还独自外出喝花酒,中了埋伏。兄弟们都已经尽过力,大堂尊为救他生中七刀,还是没将他救下来。反而被他连累,死了六位弟兄。是他没福,受不了这富贵!” 薛智微微一叹,神情伤感:“不过我剑衣堂,也算了为他抱了仇,那围攻的几人,没一个活下来。大堂尊更已遣人给他留下的家眷送了千两纹银,留下的子嗣也有我剑衣堂来奉养。” 见庄无道默然无语,薛智又转而一笑:“此事自有我们来料理,庄副堂只管专心大比,这些事情不用你烦心的。也别太在意,敢在越城街头上混的,哪一个不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搏富贵,死了也没怨。” 可能是因欠着庄无道人情,又知庄无道前程远大。薛智的语中,满含宽慰之意。 庄无道却没在意连九的生死,此人确实是自作自受,死了活该。只自家两位老兄弟没了,使他胸中颇是郁结。 之前生怒,是因剑衣堂这样的大事,秦锋几人却不肯告知。此时听了薛智这几句,才意识到自己与剑衣堂诸人间,其实已经有了一条不可见的鸿沟。 他会拜入离尘,之后青云直上。而秦锋一干兄弟,却需继续在越城讨生活,横行市井。秦锋需要战绩立威立势,不能也不愿再继续依靠自己。 这么一想,庄无道便怒意尽消,反而是失落居多。 秦锋始终在望着庄无道身侧,那负手肃立的古煜,满眼都是惊疑之意。半晌之后才移开目光,神情伤感的笑了笑,转开了话题:“我剑衣堂人手太少,掌控三街颇是不易。我这一堂之主,修为也低了些,镇不住场面。这个月我准备闭关,借助血元丹之力,看能不能冲入练气境。诸位兄弟也可帮我留意一二,看城内最近有无练气修士可被招揽。我剑衣堂如今虽不如那雷龙帮,然而养三五个练气供奉,还是养得起的。那个时候,谁还敢动我剑衣堂的兄弟?” 堂内诸人,都是精神一振,透出兴奋之意。都知秦锋的修行资质不逊庄无道,又大了庄无道两岁。早在一年之前,距离练气境就只有一线之隔,借助血元丹冲击练气,大有希望。 再若是能招揽入两三位练气境供奉入伙,又有北堂家庇护,镇压这三条街道是轻而易举。众人在越城街上,也可横着走路了。 秦锋又望向了王五薛智,正想说闭关这段时间,要请二人多加费心代他照料堂中诸事。 庄无道那边却已是摇头打断:“你闭关之事可以稍迟一些再说。我这里有一件生意,可能需要劳动诸位助我。不知这十日内,堂内可否抽出二百位兄弟?” 秦锋闻顿时一楞,神情顿时凝重了下来。王五薛智,也是面面相觑,二百人手,是此时剑衣堂内近半人手,庄无道所的生意,多半非同小可。 所谓生意,在他们而,无非是杀人越货,这是要对哪一家下手? 马原却已猜知一二,摩掌擦拳,兴奋道:“可是那庄同?” …… 夜色深沉,距离越城二百里外的松江水上,一艘四层高的楼船正满张着风帆,顺水而下。 庄寻面无表情的立在第四层的凭栏后,神情虽平静,然而眼中却含着浓浓忧色,极目眺望着四方。 ——今日暗云遮月,四面都是黑乎乎的,其实看不到什么,却也可使他稍稍心安些许,可也只是些许而已。 庄同拄着拐杖在他身后,却满脸的不解恼怒:“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要离开?把姐姐一人丢下不管了?我们庄家的几代家业,也不要了?” “住嘴!你个逆子,能知道什么?给我滚回舱里去!” 庄寻一声冷哼,强抑着怒火,恨不得转过身,狠狠甩庄寻两个耳光。 他自己的女儿,不到万不得已怎会丢下?庄家几代辛苦经营的矿脉,若非是处于无奈,他又岂会轻易放弃? 那日之后,无论是雷龙帮,还是其他渠道,一直都未有消息,然而正因没有消息,才使人惊怖。 沈泉无缘无故就让出了一条街,而庄无道所在的剑衣堂,也是毫无来由,势力就骤然膨胀。 而不久之前,东船巷曾被北堂古月两家联手封锁。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能知。只知事后巷内仅抬出的尸体,就多达两百。 事后参与过当日之势的所有雷龙帮铁刀社的帮众,则全数不见了踪影。不是被灭口,就是已被送往他处,根本无从打探究竟。 不过庄寻却已隐隐能窥知,那庄无道已经有着古北堂家为后盾,且地位不低。甚至沈泉都无可奈何,收了好处,却对庄家不闻不问。 他在越城经营数十年之久,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判断出城中情势如何。此时又如何能不止,庄家已危如累卵? “父亲!” 庄同依然不服,一脸的倔强:“父亲大人既然要走,为何又要把姐姐嫁给那沈泉做妾?既然有了雷龙帮做依靠,又为何要走?恕孩儿实在不解!难道是那沈泉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或者是父亲得罪了什么人?说清楚,孩儿也可为父亲出谋划策。” 庄寻的脸皮一阵抽搐,最后是悠悠一叹:“不是沈泉,那混蛋为人一向阴狠,却还算守诺。我畏的是庄无道,若是再走的晚了,只怕一家老小,都要死在他手中。即便是现在,我也是心惊肉跳。” 庄同微一楞神,庄寻要躲避的,居然是那个捏碎了他足踝的无赖混混? 他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家里养伤,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令庄寻畏惧至此? “就在几日前,庄无道的剑衣堂,从雷龙帮手里抢了一条街,沈泉声都没吭一声。铁刀社也算是势大,有三位练气,可如今也没了。” 庄寻说着,目中的愁色更增,看向了下方。整整一百二十位护院,都是身着甲胄,或蹲或坐呆在船栏之后。八十张六石大弓,对着江面。 还有两位一重楼练气供奉,此刻正在三层客房内休息。这些都不能使他心安多少,不过船是出自泰丰船行,是越城镇守太监经营的生意。在松江上势力不小,少有水匪该对他们下手,也一向信誉卓著。 那庄无道若要在河道上动手,必定要顾忌一二。顺水而行,到八百里外,那庄无道在越城势力再强,也奈何不得他们庄家。 然而就在了顷刻之后,庄寻的面色就青白起来。船速忽然骤降,回望身后,只见那船帆不知何时,竟已经降下了大半。不止如此,整艘楼船也彻底失去了控制,在河中打横。 “怎么回事?” 庄同惊疑不定,然后就听楼船两侧,传来几声‘通通’的跳水声,瞬时就已明白了过来。 船上有内贼!而且多半就是泰丰船行,那些操船之人! 一个雄浑的大笑声,也同时响起。 “哈哈,庄寻老儿,你们庄家赚得盆满钵溢,这就想走了?你庄寻也算是一号人物,只可惜得罪了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在此,怕也护不住你!” “船上之人都听着,我们乌鱼寨办事。只要钱财,不取人命,降者不杀!” 庄寻面色铁青,再望周围处。只见不远处,无数的火光忽然亮起。 是二十余艘快船,正四面八方的往这边靠来。也不知船上有多少人手,举着百余火把,喝声震天。 远远望去,只见最大的一艘快船的船头,正立着几个人。中间一位身形矮壮,手持一双黑色板斧,髯须如针,这人他不认得,然而旁边侧立的另两位少年,却刺痛了他的眼。一位便是那秦锋,而另一位,赫然就是庄无道! 心中一闷,庄寻几乎要吐出血来,手抓住凭栏,青筋毕露,几乎要将那船栏彻底捏碎。 庄无道却是微微笑着,在与身旁的矮壮汉子说着话。 “还是大当家了得,居然还真在这里拦住了。” “那是自然!” 那汉子也是洋洋得意:“有了你的消息,若还拦不住他,我乌鱼寨还靠什么在这条松江上吃饭?在泰丰船行里安插的这些人手,就是为找机会做一票大的!不过事后当真无事?那镇守太监府也就罢了,大约不会为你我兴师动众。然而我听说这庄同与那雷龙帮沈泉关系不浅,这人我可得罪不起。” 秦锋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只分你们乌鱼水寨三成,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杀人放火 > 矮壮汉子却并未生怒,转而细看着二人,而是一声感慨道:“倒是忘了,你二人已今非昔比。剑衣堂的名号。我们这些在水上厮混的人,也有所耳闻了。还记得几年前你们第一次来寻我谈生意的时候,都还是小屁孩,当时我差点就把你们扔出水寨喂鱼。现在想起来,也觉不可思议,你们两个混账,怎么就这么大胆?” 说起早年之事,庄无道也是一笑,他身旁这位别看貌不出众,却是越城七百里外,松江乌鱼水寨的寨主。名唤张存孝,绰号‘水里刀’,也是老交情了。 他与秦锋做的第一票‘生意’,就是与乌鱼水寨联手。 乌鱼水寨当时已经崛起,管着一段江面。而他与秦锋,那时节也还只是练血境界,只有十几号人手。却能得张存孝的青睐有加,极力照拂。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秦锋,对这位都是心存感激。这些年与乌鱼寨合作,也是紧密无间。 庄家的护院私军,总数一百五十,俱是披甲精锐。北堂家置身事外,在城中不好动手,只剑衣堂一家吞不下来。也只能选在江上,与乌鱼寨合力。 两家联手,加上附近几处小水寨,也有六百余人。 “开始了!” 那楼船之上,数十只长箭飞射而下,大多都被铁盾与船侧的女墙挡住,传出一片‘夺夺’的声响。不过也有几人运气不佳,被箭只射中。好在都护住了要害,都伤势不重,被人救下了甲板。 而此时冲的最快的那艘快船已经接弦,一个青衫人影,从船中飞扑而起。跃在空中,有如青鹤,身法苍劲猛烈。落下时一片披靡。 “仙鹤九形?” 张存孝目光微闪:“你们这位供奉还不错!养个五六十年,说不定能到练气中期。” 他本人也是练气境,自然能瞧出那青衫人的实力高下,已超出普通练气境修士的水准。 秦锋亦是满意一笑,那青衫人叫做张杰,乃是剑衣堂重金招揽的第一位练气修士。光只是聘请的礼金,就是千两纹银。如今看来,确实是不亏。 船上呼喝之声响起,随着那张杰势如破竹冲入船上,后方一群剑衣堂的帮众,也开始登船。 剑衣堂初建,许多都是新近才招募进来,打起来没什么章法。然而有百兵堂精制的铁甲兵器,又是人多势众,都士气不低,战意高昂。 只是此刻船上那两位练气修士,也已走出了船舱,都是同时往激战开始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眼见张杰,就要陷入被两大练气围攻之境。庄无道的目里精芒略闪,而后直接探手往虚空一爪。 “擒龙震虎!” 掌生摄力,隔着六十余丈江面,直接就将其中一人生生吸摄到了身前。 就在这位练气境修士神情惶恐,极力挣扎之时。庄无道已经是拳走虎形,‘咔嚓’一声,将这人的咽喉,直接打折!尸体跌入到江中。 “这是,玄术神通?” 张存孝的瞳孔,顿时一缩,倒吸了一口寒气。过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好家伙,当年真没看出来,你庄无道居然有这样的出息!如此说来,说不定日后,我张存孝靠你们两个老弟照拂!” 秦锋立时就摇头;“我可远不如他!论到武道天资,一百个我,也不及无道。” 张存孝闻是哈哈大笑:“也不差了,他脑子就不如你。早年就看出来了,你们兄弟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总有一天能混出头,我慧眼不差!不说了,你们的人既已动了手,我们乌鱼寨也不能袖手旁观,干看着——” 说话之时,张存孝猛地一个下蹲。然后一整艘三十丈大船,都微微摇晃。张存孝整个人有如蚱蜢般跃起,直接就越过了十二丈江面,落在那艘楼船上。势如陨石,狠狠‘砸’在了对面甲板,双斧轮舞,使周围一片,俱都是人仰马翻。 几艘快船,也急速靠近。数百人影,蜂拥着冲入船上。 庄无道与秦锋二人相视一笑,都知这一战的结局,已经没有了悬念。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刻时间,楼船之上就再没人抵抗。那些护院家丁不是被杀,就是自己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而剩下的那位练气修士,倒是极其忠心。然而也敌不过与张存孝与张杰的合力围攻,被张存孝的斧头一一削了脑袋。 秦锋与庄无道本来最担心的是庄氏父子会见势不妙,纵火焚烧船上财物。然而到最后,船上也没人燃起火焰。整艘船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张孝杰神情兴奋,面泛红光。船上并无多少金银,庄寻极其谨慎,什么古董珠宝与贵重家什之类,也只带了寥寥几件。然而只是那些护院身上的精甲兵刃,就已是价值不菲,也都是出自百兵堂,是面上难得一见的精品。其中甚至还有两件灵器。 那些家眷身上搜出的金银珠宝也是贵重,至少价值五六万两纹银。 最重要的是庄寻的身上,藏着整整六千三百两由越城各家钱行开出的金票。还有几处地契,庄氏在东海那边,居然已置下百顷良田,也是价值不菲。 庄家几代经营,果然是富豪惊人,积累了好大一笔财富。这些钱财,哪怕剑衣堂只能分到七成,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秦锋见了却是若有所思:“这个庄寻,果然是个人物,可惜了!” 庄无道也是深以为然,金票与地契,要毁去极其简单。庄寻却没意气用事,如此一来虽是便宜了他们,却也多了几分保全家眷的可能。这是个极其理智,颇有决断之人。如此人物,倒是勾起了他见一见的兴趣。 庄寻父子,此时都被居拿在四层船舱。待得庄无道二人到来时,马原正冷冷阴笑着,用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着滚在地上的庄同。 那日小比,马原几乎就被庄同踢成废人,自此之后,马原就已恨庄同入骨。此时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将庄同往死里抽打。 庄寻则漠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木木的在旁看着,仿似死人。直到庄无道二人到来,眸子里才有了些生气。知晓眼前这两位才是能真正做主之人,注目良久之后,竟是轻声一笑。 “我果然是没猜错,你们是准备对我庄家下手了。只可惜,老夫心性差了些,还不够果决。” “咎由自取,能怪何人?” 庄无道微哂:“即便你花再多的钱财,再雇多少人,怕也走不出越城六百里外。” 庄寻能够雇人,他庄无道难道就不能拉更多的人入伙?如今的剑衣堂,也已经有了这个资格。 这庄寻,其实也不是舍不得花钱雇人,而是但心行事张扬,反而会引人注目生出歹心,真难为这位了。 庄寻再次沉默,而后冷冷道:“成王败寇,随你怎么说都好。只是我这些家眷无辜,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庄家在越城经营已有七十年,如今家产虽已变卖。却还知晓城外四处蕴元石矿脉,我担忧树大招风,才一直没去开采。若能放过我儿庄同,我可尽数告知诸位。” 地上庄同闻一怔,而后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庄无道。 秦锋则眉头一挑,也极是意外。张存孝更悚然动容,已经有了几分意动。 一条蕴元石矿脉,哪怕只是小型,也有百万石的储藏。这是能使一家富贵数十代的产业。 只是这到底是庄无道的私人恩怨,他不好应承。 庄无道却一声冷笑,毫未动容,从身旁一名剑衣堂帮众的腰间抽出了一口剑,直接就把那庄同的人头削了下来。 血液顿时喷洒了马原一身,庄同人头骨碌碌滚在船板上,那双目依旧圆睁,满含着怨毒与不信。 庄无道则是看都不看一眼,手提着带血长剑,平静道:“我不斩尽杀绝,却也不愿留此后患。听说你还有两个庶子,如今都快成年?你若是愿意说出来,我可让他们带黄金百两离去,说不定有一日能复兴你们庄氏家业。若是不愿,那也没必要说了。” 剑衣堂称雄城内,若还再经营矿脉,那就要使城内诸多势力侧目了。即便是知晓矿脉位置,也需暗中经营,不使他人得知。或者是干脆把矿脉的消息卖给他人,然而得利却也不多。 那庄寻愣愣地看着,终还闭上了眼,一声苦叹。 “好一个不留后患!也罢,老夫早料到了会是如此!诸位皆是草莽豪雄,必然不会毁诺。” 说完之后就极其痛快的以茶代墨,不多时便在茶几上画下了一张地图,指点出了方位。 庄无道牢牢记住,而后就与舱室内诸人互视了一眼。随即秦锋与张存孝都颔首点头,马原便嘿然冷笑着,一剑刺入了庄寻的咽喉。 都不担忧庄寻会在矿脉地点上作假,庄寻的家眷还在,这些矿脉若是不实,又或者有其他什么变故,最后只会报应在这些人的身上。 这庄寻是极理智聪明之人,若还欲保全家人,定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无道身世 > 张存孝从乌鱼寨带来的人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劫掠财货的本事最是拿手不过。 待得庄无道几人从船舱里出来时,这一整艘楼船就已经被彻底搜刮的一干二净了。而一应收获,都全数搬至自家船上。 这艘楼船其实也还算坚固,可以当成战舰使用。然而张存孝却嫌这船的船速太慢,比不上自家的快船,也太过惹眼,不愿一起带走。 那越城守备太监乃是吴皇亲信之人,然而在越城中有名无实,被镇南将军府与几大世家压制,并无太多的权势。可这位再怎么势弱,也是越城官场上的几位巨头之一。 再拿下这艘楼船,那就等于是公然打脸了,为两家招灾惹祸。甚至不能烧毁,以免将之激怒。 唯独庄氏的家眷不好处置,依庄无道的意思,是干脆将这些人留在船内,任其自生自灭。 马原却是有些不满,目里幽光闪烁道:“如是肯依我,就干脆都斩尽杀绝,全宰了算了,免得日后麻烦。斩草需除根,无道哥放过他们,未免有些妇人之仁。” 庄无道闻摇头:“我听说北方草原之上蛮部征战,也只是男丁过车轮者斩首。你我与他们家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庄氏能支撑门户者,也只有庄寻庄同两人而已。没必要牵连家小,连那些蛮人都不如。” 说话之时,庄无道却是目视张存孝。斩尽杀绝,他其实没什么抵触,之前对庄寻的承诺,庄无道也并不太放在心上。重信守诺,那也要看是对谁人,岂会被庄寻的那几句语给拿住? 然而今日都是乌鱼寨的人手,最后究竟怎么处置,还是要看这位乌鱼寨主的意思。 张存孝皱了皱眉,最后终是却不过庄无道的颜面,装作毫不在意的一声朗笑:“一群妇孺而已,能掀出什么风浪?没了庄家积累的钱财,我看他们也未必能活得下去。兄弟们缺德事做得多了,这次就当是积一积阴德。” 秦锋却不置可否,只幽幽道:“庄寻说的那几处地方我去过,若真是矿脉,因该就在地下二十丈之内的露天矿藏,极易开采。据我所知,周围也都是产出极多的富矿,此事颇为蹊跷。再有庄寻那两个庶子,未必就不知这几处矿脉的位置。说不定还知晓更多——” 张存孝初时没听出秦锋中之意,直到最后才反应过了,双目顿时怒睁:“这个庄寻,莫非是临死了还准备要坑我们一把?” 庄无道一楞之后,也暗暗一声叹息。矿脉离地表极浅,周围又都是富矿。这几处地方,那庄寻只怕绝不仅仅是顾忌树大招风而未去开采,应该是另有什么缘故。 他们若真傻乎乎跑去开矿,或者把位置泄露给别人,说不定就会惹上什么祸事。 有了秦锋这一句话,这庄氏一族的性命,多半是保不住了。那庄寻如此算计,只怕也是未把除庄同外一家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也可知,以张存孝的性情,一旦证实了秦锋之,接下来定然是要将船上之人斩尽屠绝以泄愤。 庄无道并不反感,却也不愿参与其中,便干脆独自走到那船拦前静静等候。这不是故作清高,更非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而只是因始终记得母亲死前,拉着他的手交代的那几句话而已。 “——烈儿,我知你这几年心里戾气渐深,近来行事也常不择手段。缘由皆在于我,母亲怨不得你,也知日后再约束你不住。然而烈儿却需谨记,我们沈庄两家世代都行善积德,以德信二字传家。我不求你日后能不辱两家门风,只求烈儿你日后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愤世嫉俗——” 他本名沈烈,然而母亲死后,就不愿再用父姓。随了母亲姓庄,取了‘无道’二字为名。 此时天空中乌云渐散,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清冽如水。 船上悲泣嘶嚎与惨呼之声,不断传至耳中。庄无道却听而不闻,想起了娘亲在世之时,是怔怔出神,眼神惆怅。 他原本出身之地,不在东吴,而是距离数万里之外的周国。 大约在二十五年之前,他母亲庄小惜嫁入沈家,与‘父亲’沈珏共结连理。 那时的沈家,只是以耕读传家的小族而已。不过父亲沈珏天赋聪颖,年纪轻轻,就已是满腹经纶,母亲也同样是一位才女,外家本是世族,世代簪缨,财雄势大。然而到母亲那一代,却已是绝嗣。几乎是带着庄氏一族积累的家财,嫁到了沈氏。 出嫁之时是十里红妆,震动一城。而两夫妻婚后也算是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只他父亲沈珏虽诗书满腹,却不愿出仕官场,更喜武道,心向长生。不惜耗用重金求购各类灵丹妙药,又遍请名师教导。十六岁婚后才开始入门,却居然真的是在二十岁前,险险踏入到了练气境界。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修为突飞猛进。然而三年之后,沈珏却忽有一日带着数十万两的钱财外出,之后就无故失踪,音讯全无。 母亲庄小惜守了六年,用尽了所以的家财去寻沈珏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就在一家人,接近绝望之时,沈珏却又忽然回归。 之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家中,除了经营家中田产生意之外,平时都不出宅院一步。 那时母亲的嫁妆已差不多耗尽,然而沈珏手段不凡,又有了一身不俗的修为,暗中更似有贵人相助。短短几年,就已积攒下更胜庄氏十倍的家业。不过就在祖父母亡故的一年之后,沈珏突然出外行商,仅仅几日就传回了遇贼劫杀,暴死荒野的消息。 母亲却对沈珏用情至深,因死不见尸,不肯亲信。事后多方探查,也真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几年之后,终在天一之北,寻到了沈珏。 那时的沈珏却已是北方第一大派太平道的嫡传弟子,道号‘重阳子’,筑基四重楼,前程无量。更是太平道元神境真人‘黄龙子’的爱婿,道侣‘萧灵淑’。早在十年前沈珏失踪之时,就已结下良缘,更诞下一子。也是由‘萧灵淑’引入太平道门下,因天资盖绝当世,成为太平道嫡传弟子。 回归沈家,只是为了断‘尘缘’而已。 母亲悲愤欲绝,更是烈性之人。从此再不想见沈珏一面,也不愿食沈家一米一栗,受萧家施舍。离开北方之后,就带着他远走东吴,在越城落足,从此以针线为生。 移情别恋,本是世间再不平常不过的事。为修道长生抛家弃子,也是再寻常不过。那沈珏还不算是真正绝情无义之人,拜入太平道之后,至少还知晓要奉养父母,给妻子留下足够的钱财依靠。 然而庄无道那几年,是每日里亲眼看母亲碾转反侧,泪满青枕。忧思神伤,咳血不止,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他心里又岂能不恨不恼? 身后处突然传来一丝寒流,瞬间涌过全身,使庄无道的心绪,骤然平静了下来。 “云儿?” 这寒流来处。不用猜都可知是身后‘轻云剑’。 “你心境波动过剧,对修行并无好处。修行之道,切忌大喜大悲。” 那云儿沉声道:“你执念太重,此心魔不克,日后只怕成就有限,难以过那登仙之劫,也难成元神。” 庄无道皱眉不语,紧紧握起了拳头。还是那一句,这心结他放不下,也不愿放下。十年来他不惜一切,不就是为了这心愿? 难道这心魔不解,就无法修行了? 云儿也沉默了一阵,而后便又柔声道:“不过你若是实在放不下,那就干脆再极端一些。将这执念心魔化为己用,融入自己道基根本。利用得好,反而可为助益推力。” “助力?” “正是!道门有‘存念养灵术’,魔门亦有一门‘魔念炼神大法’,都是借用执念修行的法门。不过却也极其凶险,你日后行事,绝不能偏逆本心。而若不能念头畅达,以致执念渐重,也终有一日会入魔而死。” 庄无道想也未想,就直接问道:“这两种法门,那种更好?” 是根本就未将这凶险,放在心上。传说那重阳的修行天资,还在上三品之上,位列绝品,在这世间不过寥寥四人而已。 十年前的重阳子还只是筑基四重楼,十年之后,却已有可能冲击筑基后期。 而他庄无道,不过只是五品的仙骨,此时才刚入练气。赶超的希望,近乎于渺茫。 哪怕有一丝能提升修为的可能,他也不愿放过。也是他孜孜以求,不惜走道业天途,也要入离尘门下之因。 “自然是魔念炼神大法,将执念心魔,化为魔种灵胎,养在元神之内。可不断激发体内潜能,使人修行事半功倍。然而却也隐患极多,若然根基浅薄,身体根不上,就有可能伤及本源。魔门修士大多丢是辅以邪术,抽取他人精血以蕴养。也极易入魔,被念年侵染。不过好处也不少,一旦能解开执念,炼化魔种。仅魔种灵胎历年积蓄之力,就可使你修为大进了。执念越强,持续越久,好处就越多。” 庄无道已然意动,不过也有顾忌:“可离尘宗——” 离尘宗到底是天一东南的名门正派,与魔道势不两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金丹之伤 > “不用担心离尘宗,魔念炼神大法只是魔道辅修之术,至心魔消除而止。只需你能始终守住本心,不被魔念污染,就不愁被人察觉。” ‘云儿’沉声道:“只是魔道法门进境虽速,其中的风险,却也是远超你想。剑主需当三思后行!” 庄无道摇头,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再说这世上,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 说不定未到元神境,他就会死于他人之手,又或另有变故。到那个时候人都没了,这魔种灵胎的危害,又何从谈起? 正欲向‘云儿’详细请教,庄无道却忽的错愕抬头,望见远方天空,一阵耀眼的红光亮起,几乎撕裂云空,刺目无比。 而再半晌之后,浩瀚的炸雷声亦远远传至,似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耳膜内更是一阵阵刺痛。 整个河面都为之翻滚起来,罡风怒排,那北岸边的大片树林,凡是不到碗口粗细的,全都在顷刻间就折断倒下。 就连这艘楼船的桅杆也是不保,瞬间断裂。而河面上的所有船只,也都被那刮过来的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几乎倾倒,平平滑出了十数丈之巨。 “怎么回事?” 秦锋几人本是在船舱内处置庄寻的家眷,此时也是大步走出来,错愕的看着天空。 此刻在左右两岸,兽吼之声阵阵,此起彼伏,都带着恐慌之意。尤其是北岸,奔腾之声如雷,地面都在微微晃动,无数野兽都在疯狂逃奔着,甚至不惜跃入水中。 “看这声势气象,只怕是人为居多,难道是有筑基修士在那边交手不成?” 张怀仁眼神惊疑不定,他以前也曾见过越城内的镇南将军,与林害内两头二阶妖兽交手,却远远没有今日这般的声势。 “不是筑基,是金丹!” 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至。庄无道闻声望去时,便只见古煜正从另一侧踱步行来。 船虽摇晃不休,古煜的脚步却如生根老树,稳健从容。劫杀庄同父子,古煜不愿插手。不过却也跟随了过来,只为护住庄无道。此刻也是看着天际,神色间微有异样。 “应该是有金丹修士出手了,距离此处不到三十里。我若是你们,就最好是早早离去为上!这里已是是非之地,说不定就有无妄之灾。” 张怀仁与秦锋仅对视了一眼,就一起匆匆离去,开始安排撤离之事。 好在此时船上的财物,都已全数搬走,而庄氏的家眷,也都处理的差不多。那几十艘快船虽没了船帆,却都有着船桨,三十人一起划桨,船速还胜过满帆之时。 庄无道则仍是定立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那红光在渐渐消退,然而就当快熄灭之时,又猛地转炽,炸裂开来。化作了数十枚火球,如流星一般横越天际,向那四面八方洒落。 再片刻之时,那远方天空就又寂静暗沉了下来,就连那轰鸣雷声,也渐渐消失,再无声息。 庄无道轻吐了一口浊气,知道这次的金丹之战已经落幕。又不禁忖道这交手之人,到底是谁?为何是在越城附近? 自己又能否有一日,也能达到这般境界?这一战声威浩大,惊天动地,真使他心向往之—— …… 回城之后没几日,庄无道就已知晓当日松江河道旁,那一战的前因后果。消息是由北堂婉儿亲自带过来,据说是离尘宗一位近年声名鹊起的新晋金丹修士‘华英’道人,在越城附近见机可趁,悍然出手,暴起伏杀三位移山宗金丹长老。 这一战使移山宗两位金丹当场身陨落,还有一位身负重伤。只是那位离尘新晋金丹也未能全身而退,同样是被反击至重伤垂死的境地。却在最后时刻险险逃离,也不知此事躲在何处养伤,至今都不见踪影。 这一战,不但是移山宗的宗主震怒,顷巢而出,亲领移山宗十六位金丹修士,亲自赶至越城附近坐镇。在越城附近四处拉网搜寻,以搜查‘华英’道人的下落。而离尘宗一方,似乎也同样是措手不及,分布东南各处的十余金丹,都在匆匆赶来。一方面牵制移山,一方面也在寻找‘华英’。虽还不曾有元神真人到来,然而若事态继续恶化,离尘宗有真人驾临越城,也是必然之事。 北堂婉儿当时的神情,是即喜又忧,神情忐忑。庄无道也略能猜知一二,北堂婉儿喜的是离尘宗占了上风,北堂家下对了赌注。忧的则是离尘移山在越城的争斗提前引爆,二宗直接就以白刃相见,使得两位金丹陨落。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情形,绝非是北堂家所愿看到的。 北堂家对他庄无道而,固然是不可招惹的庞然大物。然而在离尘宗与移山宗这两大宗派面前,也同样是微不足道的小船。稍稍大一点的风浪,就可使北堂家船毁人亡,全族倾覆,甚至尸骨无存。一不小心,就可能沦为两大宗派争战时的炮灰。 此刻的北堂家主,只怕把那‘华英’道人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 对于越城的几大世家而,步步为营的逼迫,镇之以静,一点点蚕食,在和风细雨中将移山宗的势力慢慢逐出越城,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两宗闹到如此激烈的地步,可说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 故而庄无道非但不忧,反而暗地里有些幸灾乐祸。这次的事情,只怕北堂家从上到下都要头疼一阵,为之提心吊胆。 说到底他对当初北堂婉儿的逼迫,并非是全无怨念。 事实也是如此,北堂婉儿好武成痴,平时总喜欢跑来寻他切磋武道,又或者看他练习拳法。然而这几日,却只见了他一次,就再没到剑衣堂的堂口大院来。 每日里见到古煜时,这位也同样是愁眉不展,眼神忧虑。 不过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庄无道也自知份量,还轮不到自己为北堂家操心。自劫杀庄寻父子回归之后,他就依然是全力以赴,投入到了苦修中。 六合形意,庄无道按云儿的吩咐,已停下不练。说是这套拳太过复杂,分支极多,易学难精,只需领会拳意就可,无需深研。庄无道只需专攻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的练体之术,还有那套大衍决。都是外功,淬练筋骨皮膜之法。 还有离尘学馆的那套‘封灵拳’,也是云儿特意交代,每日不能落下的,至少要练习一次。 他在练气境之前的积累本就深厚,再借助易骨炼筋丹,进境可说是一日千里。尤其是易骨炼筋丹,服用一枚的效果,就可抵得练气境之前苦修‘降龙伏虎’十日之功。 庄无道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世间修者,为何都认为练气境之前的入门之术,以内家功法与养灵之法为上,外功被视为末流。 只需到了练气境,可以服用易骨炼筋丹。肉身强度上的欠缺,就只需一两年时间,便可弥补过来。 反而是他们这样以外功入门之人,对‘真元’的掌控,至少需练气境九重楼之后,才能勉强做到如臂指使。 恍悟之后,庄无道心中也是失落无比,暗暗自嘲。 “原来如此!十年苦练,尚不及别人二载之功么?怪不得那些世家是人才辈出。内修与养灵法门,价值千金——” “那也不见得!” 云儿明显不以为然,冷声嘲笑:“借用药力弥补,终是取巧,哪里能及得上你这般正宗?也不可能把肉身,练到真正完美无瑕的层次。所谓殊路同归,内外灵这三种入门之法,是各有千秋,其实并无高下之分。外功入门的好处,你日后自然能够知晓。剑主切莫以蝼蚁之眼,来观天外世界。” 庄无道一楞之后,心绪这才平衡了些许。他不知这‘云儿’的具体来历,然而既然能够说出‘随我习剑,万载之后,可成绝代仙王’这句话出来,眼界见识多半是远远在天一诸国千万修士之上的层次。 既然是这般对他说,必定有其道理的。 不用练六合形意,庄无道每天的闲暇时间,反而比练气境之前更多一些。在术之外,倒是又多了一门‘天璇照世真经’需要修炼。然而按云儿的吩咐,却是让他将这门养灵之法,与‘蕴剑决’一起,一心二用,同时运功。 “‘蕴剑决’乃是五劫之前,最绝顶的辅修之术。然而既然是名为辅修,自然不会影响到主修功法的修行。不过也错非是剑主,并不是那种聪睿多思之人。否则也无法做到一心二用——” 庄无道当时无语,这个剑灵,是变着法子在骂他蠢么? 分心二用,庄无道初时也做不到。然而他上手却也极快,仅仅三日,就能将两套功法同时在体内催运。两者之间,也果真是互无妨碍,运功时并不干涉。 而省下来的大量剩余时间,云儿也不管他。庄无道也就由着性子,钻研怎么将元磁摄力,与十二式降龙击结合。再就是偶尔练一练那‘天地阴阳大悲赋’。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大悲隐患 > 最近在阴阳大悲赋上的进展,是庄无道最得意之事。可能是因踏入练气境,肉身更强横之故,也可能是近日里苦修不殆。在一月之前,他最多只能吐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中的十年二字。然而此时,却已是能把‘十年生死两茫茫’这七字,完整的道出。 不过每一次练习完之后,庄无道都是痛的死去活来。浑身骨骼仿似要寸寸碎裂,筋骨酥软,全身抽搐。而云儿也总会在这时,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庄无道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每一次练习之后都是如受酷刑。当练到第七字之后,更是浑身上下一身黑汗,恶臭熏人。若非他性情素来都是坚韧不拔,又硬撑着一口气不愿服输,差点就无法坚持下来。 不过他庄无道所以不愿放弃,倒也非全因与‘云儿’赌气,他是羡煞了梦中那为绝代仙王凰劫施展‘阴阳乱’之时的无上之威,除此之外,也渐渐察觉这阴阳大悲赋的好处。每次诵音之时,他的内脏骨骼都会随之震颤。随着时日推演,他的躯体之内,也开始产生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 肉身并未随之增强,庄无道却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是强劲。而次数则开始减少。有时候连续十息二十息的时间,都不会有一次心跳,仿佛死人一般。 也不独独仅只心脏如此,其余五脏六腑,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活力十足。就连骨骼骨髓之内,亦有变化。虽然看不到,然而庄无道每次使用‘易骨炼筋丹’与‘养气丹’的时候,都感觉这些丹药的效果,都略有增长。 这么说起来,‘云儿’也曾跟他提起,这天地阴阳大悲赋也可算是一门辅修之法。并不炼体修身,却能有洗骨伐髓,固本培元之力。 修炼这法门固然是苦了些,却颇有些益处。对他而,价值甚至还在牛魔元霸体之上。 毕竟修行的功法世间常有,然而洗骨伐髓之法,固本培元之术,却甚是少见。 他的资质仙骨皆不如人,只悟性一项能勉强拿的出手。要赶上别人,修行时就需常借丹药之力。然而凡是丹药,都带有三分毒性,平时不显,却沉浸入骨髓血肉与内脏肺腑的深处。尤其‘血元丹’之类的虎狼之药,虽能激发潜能,却也会大幅消耗人体内的元气与寿元。 常赖丹药之力者,据说很少有人能修行到筑基境界以上,就是因毒性沉积之因。 这门‘天地阴阳大悲赋’却正好对症,洗骨伐髓,可清除体内的毒素。固本培元,则能增人体内元气,可使他放心的服用各种丹药。 “剑主你未免太乐观了,也把这大悲赋想的太简单。” 就在庄无道心内暗暗喜悦之时,‘云儿’空灵的声音,却又一次在他心念里响起:“大悲赋虽是能修出无上玄术的上乘法门,然而也非全无限制缺陷。此法固然可助人洗骨培元,然而以剑主你此时的修为,过程中却需承受金丹修士都难忍之痛苦。且一旦无法坚持中途放弃,或者进境太慢,便会遭遇反噬。那时不但不能够固本培元,反而会大量损伤元气。” “反噬?” 庄无道一阵发楞,然后眉头皱起,不解道:“既然是有害无益,怎不早说?为何还要把门大悲赋传授于我?” “我可没打算传给你,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不过没能想到剑主记忆力如此超群,一两次就能完整记住。心性也是坚韧,居然能练到第七字。” 云儿一声轻叹道:“不过此法毕竟还是能洗骨伐髓,练一练也是无妨。你还未入门,损伤的那些许元气,我也能想办法帮你补回来,只是多耽误个一两年而已。” 一两年? 庄无道一阵纠结,别说一两年,一两月他都不愿耽误。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又忽的止住。此时那灵室的门已被推开,古煜的身影站在了门前处。 云儿与他说话,都是以心念交流,不惧他人察觉。然而每逢这种时候,庄无道总会时不时的‘走神’,多多少少会给人看出些异样。 尤其古煜这样练气境后期的修士,灵念最是敏感不过。每逢此人在时,庄无道都尽量少于与‘云儿’说话。 像那什么大衍决,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之类,这些由云儿传给他的独门功法,庄无道也不敢在此人面前修习。 “小姐要我通知你,玄元阁的修士聚会,就定在今天晚上。” 那古煜推开门后,便负手笑道:“小姐说聚会上你若想要什么东西,尽管买下便是。若钱财不够,只要数目在四千两黄金之内,都可从我北堂家借调。” 庄无道颇是讶然,忖道这玄元阁的修士聚会与学馆排位战,怎么撞到了一处? 学馆那边在三日前就已遣人告知,略山学馆已约定在今日午后登门,挑战离尘学馆。 正思及此时,那古煜接着又笑道:“还有今日下午,略山学馆与离尘学馆的约战。小姐的意思,是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出席。据说离尘本山的巡查使已经入了越城,玄元阁今夜的聚会,便是欲借此东风。说来惭愧,这位的身份,我家至今都未打探清楚。不过此人说不定也会关注今日两大学馆之战,无道你身为离尘首席弟子,这种场合若不出面,怕是说不过去,也会影响巡查使日后对你的观感。” 原来如此! 庄无道笑了笑,已是明白了北堂婉儿的好意。不过今日的约战,他本就无意缺席。口里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天色,只见已经是正午时分。庄无道便连忙冲洗一番,洗去了身上那层恶臭黑汗,再换了一身衣物。一身清爽之后,就立时动身。 才走出堂口大院的院门,恰好街口处秦峰王五一行人,也拐入这条巷内。后面跟着三十位帮众,都是炼血境的好手,人人鲜衣怒马,身带兵刃。而秦锋王五二人的脸上,是忧虑与怒意交杂,马原林寒则一脸的郁闷。 庄无道知晓这几位,今日是一起出城去看庄寻交代的那几处矿脉。他心中也是好奇,大步迎了上去。而秦锋也未等他问,就苦笑着开口道:“庄寻说的不假,而且都是富矿。不过周围的情形有些不对,要自家开采的话,怕是有些麻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庄无道了然,知晓那庄寻抛出这几个矿脉,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那日秦锋屠灭庄氏一族虽是过份了些,却也没冤枉了庄同。 “我特意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几处矿坑,都是城内的几家豪族占据。不过看其情形,应该是还不知庄家探出的这条蕴元石矿脉。那庄寻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就连他家在越城的几位亲信管事都不怎么清楚。之后我也是费尽了心思,找到了一位以前庄家雇请的老矿头,这才知晓究竟。” 秦锋一边说着,一边冷笑:“庄寻其实早就在暗中开采,已经持续五年之久。不过从一年之前开始,那里的矿奴就接二连三失踪。开始只以为是意外,后来才陆续发现些痕迹,猜测那几处矿脉之下,可能有一个噬地金鼠的巢穴。庄寻无奈,这才把这四处矿脉封存。” “噬地金鼠?” 庄无道一声惊呼,然后浑身上下一阵发寒。 ‘噬地金鼠’这种异兽,他是久闻大名了。本身等阶其实并不高,成年之后,也不过只有相当于练气一重楼修士的实力。是一阶初期的灵兽。只有一些个别的王兽,才能进入二阶,甚至四阶五阶。然而这噬地金鼠却最喜群居,一个巢穴中,往往是以千计。大一点的巢穴,一万两万都不出奇。 好在这种灵兽,平时畏光,并不出现在地面。且生活习性,也算和善。只要不去招惹,就不用担忧这些噬地金鼠的危害。 然而这些小东西的报复心也极强,一旦侵犯进入其‘领地’,这些噬地金鼠就必定会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即便是城中如镇南将军,也难全身而退。 自然这‘噬地金鼠’若只是护巢,还不用怎么担心。可就在大约六十年前,越城中有两位矿主也不知怎的,将一巢的噬地金鼠激怒,引发了一波‘鼠潮’。 那次灾难,使十余万人惨死。城中的几大世家,也都是损失惨重,甚至陨落了一位筑基修士。历经十年之后,才恢复了元气。 而那两位引发鼠潮的矿主,也由此引发全城公愤,全家老小皆被分尸而死。 若真如庄寻所,那么这庄寻就真是其心可诛了。不知根底,冒冒然的就去开采,说不定就是灭门之祸! “你小声一点!” 秦锋冷冷盯了庄无道一眼:“这庄寻也是心狠的,当时就准备灭口。几百个矿奴连带一家老小,全数杀绝。也只这位老矿头机灵,见情形不对就早早脱身。在城里躲了好几个月,知道庄家没了,才敢出来做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神秘道人 > 庄无道暗里撇了撇唇,说到心狠,秦锋与庄寻是半斤八两,他反正是望尘莫及。 随即庄无道目光就被几人身后一个担架吸引,是几个剑衣堂帮众,用树枝制作的简易担架抬着一人。那人年纪大约三旬左右,面色金紫,双眼紧闭,呼吸不匀,昏迷不醒。 庄无道不由用疑惑的目光,再次望向了秦锋:“这人是谁?” “我也不知,路上捡到的。” 秦锋的语气极其随意:“我看他也似是一位修士,修为不低,就让人把他抬回来,看能不能救醒,与这人结个善缘。” 听秦锋这么一说,就连随在庄无道身后的古煜,也凝神注目。旋即就又摇头,看不出此时的真实修为,然而以他估测,绝不会超出练气境中期。 庄无道也颇感兴趣,走过去为此人探了探脉。 医武不分家,修士在这分面则更为在行。庄无道也曾有一段日子对医术颇感兴趣,下功夫钻研了一阵。 可惜无名师指点,庄无道在医道上进展不大,又明白自身的实力修为才是根本,几年之后就慢慢放弃了。 不过即便如此,庄无道也依然是诸多兄弟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个,尤其擅长外伤跌打。 在还未发迹之前,秦锋一干人受伤时,都是他一个人在料理。 对他武道上的助益也不小,知晓了人体经络,筋膜关节的具体构造。反馈在外功修行上,可使他在炼体一道,比旁人又多出了几分领悟。 然而到底是半吊子,庄无道装模作样的把脉片刻,依然毫无所得。全不知此人昏迷之因。只大略窥直此人体内气血淤积于某处,体温也远高于常人,还有几丝远比他雄厚的真元在流动。 “还真是修士,至少是练气八重楼!” 古煜闻一笑,庄无道探脉的结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不过,练气八重楼么?越城中倒也是少见。这样的修为,在越城内已经可勉强排入三十之内。只是以前没听说过此人,应该是新到越城不久。 秦锋王五亦是眸中精芒微闪,眼里多了几分认真。练气境八重楼,在北堂家之人的眼中,或者不算什么。在他们而,却是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今日结一份善缘,日后也能多一条路走。 庄无道又一阵迟疑,踌躇了片刻:“似乎是中了火毒,焰力入髓,导致昏迷。最好是尽快请城里几位名医给他看看。” 并非是他自己有这本事,能看出这人昏迷不醒之因。而是‘云儿’,此刻正在他脑海里说话。 “剑主,说了这并非是火毒,而是精焰火毒,非同小可。” 庄无道无语,实在分不清这‘火毒’与‘精焰火毒’有什么区别? “差别极大,火毒寻常之法就可就解去,这精焰火毒,却非是凡火烧伤。看情形应该是石明精焰,若三月不治,此人就将全身化石。需一些特殊的手法与药材拔毒才可,已非是人间手段。这人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那云儿随即又语气一转道。“剑主道缘不错,此人体内焰力极盛,应该是完整的一朵石明精焰,对你颇有些用处。” “用处?” 庄无道颇是惊诧,一个将死之人,对他能有何益? “可从此人体内提炼出石明精焰的火种!剑主不是在要修习《天璇照世真经》?此火对你大有裨益,甚至可凭此一举破开灵窍。石明精焰,即便在五劫之前,也是排名前百的无根精焰。尤其是练气境的阶段若能炼化,世间能匹敌者不到五指,那位莫云狂的火蝶术,那时若能融入这石明精焰。你即便用出那式牛魔乱舞,也是必死无疑!” 庄无道悚然动容,‘牛魔乱舞’的霸体罡身之强,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 “那又该如何提炼?” “我可指点你一套《小还阳三十六路秘针》,能够提炼精火,也能顺便为此人拔毒,一举两得。” 庄无道只觉是不可思议,小还阳秘针?这套针法,他其实早学过。离尘学馆的武经楼内,不止是收藏武道典籍。还收藏着一些杂学书册,使弟子增长见闻。星象卦算,医术蛊毒,虽是极其粗浅,却无所不包。 庄无道最初学医时,那些医书的来源,就是来自于武经楼。而《小还阳三十六路秘针》,就是其中一本。 然而只是一套最粗浅的入门针法,真可以用来拔除这什么精焰火毒? 若这小还阳秘针真能办到,那么这越城中的那些名医,也应可轻易将此人救醒了。 “无知!” 云儿的语含鄙薄,不屑一顾:“同样的针法,在不同的人手里,也有高下之分。剑主你是不知这‘精焰火毒’到底为何物,寻常的所谓‘名医’能为他拖延些一时间,就已很不错了。而手段再高明一些的,估计剑主也难请到。” 庄无道暗暗好笑,心中已经是信了。不过这‘石明精焰’与‘小还阳秘针’他虽好奇,此时更在意的,却还眼前这人,为何会中了石明精焰的火毒? 听云儿的口气,这种火焰应当是极其的不凡,世间少见,可为何会出现在一位练气八阶的修士身上? 好在秦锋的为人一向是最精明不过。这么大张旗鼓,毫不遮掩的将这位抬入城,心思是昭然若揭。 真要是有仇家再寻此人,也早该寻过来了。而既然到至今都安然无事,也就是说,他们可放心的加以救助。 此时的剑衣堂有北堂家为后盾撑腰,寻常的人物势力都不用畏惧。 不敢在古煜面前‘失神’太久,庄无道摇了摇头,没再继续搭理云儿。反正此事也不急,秦锋王五两人,定然要在城中遍请名医的,到时候看看情形再说。 …… 当庄无道与马原林寒三人一起,来到离尘学馆时。发现此处,赫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东吴国民风剽悍,武风极盛,越城也不例外。学馆内的小比,一般不许外人旁观。然而各学馆间的争斗,却不在此例。 知晓今日有热闹看,这条玉涴街上的邻里街坊,都是不约而同的纷纷赶至。有些商家,甚至提前歇业。除此之外,两家学馆的弟子,也来了大半。略山学馆的规模要比离尘学馆兴盛的多,弟子足有八百。几千人涌入学馆,使宽达几十亩地的演武场,也显出了几分拥挤。来晚了的话,就只能挤在外围,踮着脚都未必能看到。 不过庄无道身为首席弟子,学馆中实质上的‘第二人’,自然有自己的位置。向两位馆主与官府派来的仲裁使行过礼后,就大刺刺的在李向南旁边坐了下来。 东吴地处东南,是天一诸国亿万生民眼中的蛮荒之地。然而恰因如次,东吴从上到下皆重礼节,以示本国为礼仪之邦。 “我东吴以农为本,以武兴国。当今天下诸国混战不休,东吴亦连年争战,深受其害。我朝历代诸王千年中建学馆八千,便是为扬武风,弘扬武道,使百姓强身健体,有护身之能。只有以武止伐,平息干戈,方能还百姓太平。此为我朝国策,不可更易,尔等子民,亦当以武为荣,勤修不怠——” 那仲裁使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宣讲,而后便由双方的馆主互拜,由略山学馆奉上礼物。 一套约战的礼仪完成,就花了足足近半个时辰。 直到此时,双方的弟子才开始上台比斗。都是两大学馆中,排名前十的弟子不过却是属于表演的性质,胜固欣然,败亦无妨。 真正能分两家学馆胜负的,只有最后排位前三的弟子。所以在各大学馆中,对首席,次席与三席,都极其看重。在学馆中的地位,仅在学馆馆主与一些德高望重,实力超群的教习之下。 前次小比,马原刚好进入第十位,亦需下场。庄无道却不感兴趣,扫视着周围人群。 古月明果然也在,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学馆制服,然而混在离尘学馆诸多弟子中,依然是如鹤立鸡群一般,卓尔不群。 另还有几人,颇使庄无道侧目。以前虽没见过,然而观这几位站立的姿势,就知他们的实力不弱。此时的马原林寒。绝不是他们对手。 “那是百兵夏氏的夏苗,林和孔氏的孔回,镇守太监的侄儿夏侯虎。都实力不弱,是越城内十年难得一出的人杰,较之古月明也毫不逊色。不过都与你无关,大比之时,我会让你尽量避开他们三人——” 北堂婉儿就坐在庄无道的身后,声音低沉,给他一一介绍着。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随即又感觉到一道目光,隐含不善的注视着这边。转头望去,就见对面一位身体壮硕,肤色发黑的浓眉少年,正冷冷的望着他,眼含讥哂。 “这人又是谁?” “他是略山学馆新近的弟子,名唤臧全,是略山馆主卫方几日前从涂城请来,也是你今日的对手。据说已是练气境二重楼,不过此人从未在人前全力出过手,到底实力如何,我也不怎么清楚。” “首席弟子,这不合规矩吧?” 插的却是林寒,语含诧异,只到了略山几日,就成为首席? 北堂婉儿却掩唇而笑:“怎么就不合规矩了?略山学馆昨日才小比过一次,这人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力压群雄,一层层打了上来。” 庄无道则陷入沉吟:“是古月家?” 涂城在越城之东,地方更是偏僻,是著名的武者之乡,也是略山魔宗的根本重地。这少年出身涂城,年纪未到二十就已是练气境二重楼,实力可以想见。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月神之剑 > 然而以此时离尘学馆在明面上的实力,庄无道实在想不通那位略山学馆的馆主,为何还要如此郑重其事另请高人过来,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怎知道?” 北堂婉儿摇着头,沉吟着道:“应当不是古月明,若真是古月家,不会给你选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弱。说不定是那夏家林家,准备用此人试你虚实。东船巷那一战之后,沈泉莫名其妙就让出了一条街。换成是我,我也好奇。会想办法看看究竟——”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往北堂婉儿之前说的夏苗,孔回二人看了过去。这两位却毫无异色,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些世家精英子弟的城府,庄无道也是早有领教了。摇头一笑之后,便毫不在意。 马原得地髓之助,十几日前就与林寒一起双双突破到了练髓境界。无论是在离尘学馆,还是在玉涴街上,都已可算是一号人物。 可惜遇到的对手,却是一位练髓后期,同样修了一门一流武学‘流金鞭’,恰是克制马原的身法暗器。仅仅十个回合,就败落了下来。 到了第三场,略山学馆的出场弟子,已经是一位练气境一重楼的弟子。 庄无道不禁暗叹,双方修为上的差距实在太大,根本就非是一个层次。前两战不能获胜,后面就更无胜算。 可随即就见一个身影,施施然的走入了场中。使庄无道的眼神顿时一凝,微觉意外。 “是他?” “庄同失踪缺席,由学馆中实力最强的古月明暂代第八席出战,倒也不算出奇。” 后面的北堂婉儿嘀咕着,眼中也同样含着惊疑:“这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在二人说话间,那古月明已然立定。手按着剑,四肢松松垮垮,在庄无道的眼中,浑身都是破绽,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然而就在裁判武师手中锦帕落地的刹那,一道银白清冷的弧光就在众人的眼前乍然闪现,仿如弯月,凄美绝伦。这一刻,甚至夺去了空中大日之辉,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的吸引。 又一闪而逝,不到一个眨眼,这道‘弯月’剑弧,就已不见了踪影。 古月明的剑,出鞘只是一瞬,快到了在场之人大半都还懵懂之时,就已然再次入鞘。 而在他的对面,那位略山学馆弟子的头颅,竟已抛落了下来,血泉喷溅十丈。 整个校场之内,顿时一片死寂。便连庄无道亦是呼吸为一窒,倒吸了口寒气。 半晌之后,北堂婉儿的声音,才从他身后悠悠传来。 “是练气境四重楼,剑出如月,神鬼莫测,好一个古月明!我这些年,果真是小觑了他。今日见了他这一剑,遣人试探之举,倒是不必了。” 庄无道不发一,隐隐看出古月明这一剑,其实并未触及那为略山外门弟子的身躯。练气境界,也谈不上什么剑气剑罡。 然而仅仅只是那弧形剑光挥出的锋锐气流,就已经斩断了那略山外门弟子的头颅。 古月明的剑道修为,那一剑的恐怖,由此便可窥一斑! 意识之内,云儿亦是一声赞叹:“此人的剑道天赋,确实堪称绝佳。只见过我施展了一次拔剑术,就能模仿,将之融入己身剑术之中。” 庄无道的面色,愈发的凝冷:“你是说,他领悟了你的拔剑术?” 当日云儿施展拔剑术时的情景,他记忆犹深。 “只是一二皮毛而已!绝顶剑道,哪有这么容易学会?” 云儿淡淡道:“然而这人剑术天赋之强,却也毋庸置疑。战场上相遇,你百招之内,可将此人毙杀。可在擂台之上相遇,你如今胜算都不到一成。” 就在云儿说话之时,校场之内,已经有人陆续反应过来。周围惊呼之声阵阵,一些胆小之人,纷纷惊惶逃离。对面略山学馆的弟子,更是眼光赤红,群情汹涌。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古月明。 那位略山学馆的馆主卫方,也同样是铁青着脸站起身。 “学馆间比武较技,向来都是点到即止。阁下剑起杀人,就不觉得要我略山学馆一个交代?离尘宗当世大宗,我一向敬崇,却真不曾意料贵馆弟子,居然还有这等心性凶残之辈。” 又朝着中央处端坐的仲裁使一抱拳:“还请仲裁使,为我这可怜弟子主持公道!” 李向南默默不,仿似未闻。古月明乃古月家的嫡长孙,此时修为,更已胜他一筹,不是他惹得起的。巴结都来不及,实在没道理为略山学馆的一个死人,而开罪古月家。 那位仲裁使亦是面色尴尬,几次欲又止。 不过还没来得及发话,古月明就已开口道:“我古月明的剑,磨砺于沙场之上,是为杀人而练,非为这比武较技。失手伤人,在所难免。方才那一剑,我只用三分气力,他挡不住,是他不对!你若不服,大可寻我一战。” 说话之时,却是目视着台下的庄无道,眼神莫测,带着莫名笑意。 庄无道不自禁的皱起眉,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意念压迫而来,来他浑身上下,寒意凛然。 云儿再次一声轻咦,提醒道:“此人剑道,已经得‘势’之三昧,他是欲以这一剑,动摇你心神。” 庄无道也猜到了几分,然而见了古月明这一剑,哪怕他明知此人的目的。也不免心情沉重,原本高涨的自信,骤然跌落。 “两月后剑主与此人那一战,可需云儿助你?” 云儿的语音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庄无道却摇了摇头,忆起云儿之前说起的‘斩三尸’之。心中隐有明悟,这个对手,他定需亲手击败。 一切都依靠剑灵,他的心境与武道,永远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罢了!” 云儿的心情,似乎既有失望,又有欣慰:“不过此人剑术了得,伪灵窍至少开了两处。这一战的凶险,甚至超越之前你以一敌百那一次。剑主若想胜他,就尽量在那道人身上提炼出火种。两个月内,冲入练气境四重楼的境界。” 庄无道怔了怔,只觉是不可思议:“练气境四重楼?” 他这些日子,借助练气境之前的雄厚积累,勤练不懈,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冲入二重楼境界的征兆。 然而也同样感觉到了修行的艰难,一旦练气境之前的积累,被彻底发掘殆尽。修行的进境,必定大降。 受资质根骨限制,又没有合适的灵地修炼。若非还有‘轻云剑’聚灵之效可以依仗,庄无道几乎就对自己未来的修行之途失去信心。 “四重楼只是最低!其实剑主若运气不错,有足够的丹药与天材地宝,借助石明精焰,两个月突破五重楼也不是难事。” 云儿的声音却依旧平静,轻描淡写般的说着:“要知哪怕是超品的根骨天资,修至仙王境界,最短也需三万载岁月。我既然说能让你在万载之内,成绝代仙王。自然不会让剑主,在这第一层的练气境界停留太久。虽然冒险了些,然而那石明精焰却毕竟是一次难得良机,不容错过。” 庄无道心中震撼,不过此时却不便询问详细。只能强忍着好奇与惊喜,继续注目眼前。 那仲裁使到底是不敢朝古月明发难,只将台上的裁判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就任由古月明下场。即便那略山学馆的馆主卫方,亦是只能忍气吞声。 收拾尸体,清理血迹,又花了些时间。再次开始比试时,已经是到了半刻钟之后。 只是到了这时候,之后比武较技已经变了味。略山学馆之人,都是憋着一股火气。不敢向古月明讨还公道,就只能拿离尘学馆的弟子出气。出手格外狠辣,而那裁判与仲裁使可能是为平衡考虑,都是视而不见。 离尘一方除了林寒见机不妙,毫不顾颜面的提早认输,得以平安无恙之外。其余几人都是负伤下场,情形凄惨。甚至无人能在场上撑过三合。 “这个古月明,真是害人不浅!” 马原已经忍不住在庄无道的耳畔轻声嘀咕,也不止是他。此时便连离尘学馆的诸多弟子,也大多都对古月明心生不满。 此人将对手斩杀,受累的却是学馆内其他的师兄弟。上场之人都败落的凄惨,离尘学馆也是颜面无存。 不过却都知古月明的身份,即便不满,也都是敢怒不敢。 庄无道却能敢觉到古月明的目光,正往这边注视,当下只能是不置一语的开始默默准备。 前七场比试已经结束,快轮到他了。 略山学馆登门挑战,到了此刻,才算是进入正题。不过最后这几场,并非是三场二胜分胜负。而是擂主挑战的方式,双方三人,哪一方能在台上站到最后一刻,便算获胜。 所以这些年,庄无道尽管胜率不错,也依然没能使离尘学馆大幅提升名次,只能勉强保持原本的排名。 此时离尘学馆的第三席,是一位名叫宣和的弟子。实力远不如王方庄同,却也不算太弱。 然而还未等此人上场,一个身形异状魁梧的身影,就已经走到了台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来而不往 > 庄无道注目望去,只见正是略山学馆的首席臧全,不禁楞了楞。臧全和他一样,都是首席弟子。按照规矩,应该是最后出场才对。此人提前上台,到底意欲何为? 周围众多离尘学馆弟子,也都是眼露不解之色。而后就听臧全一声霸道的冷哼:“天色已晚,一个个来比试,岂不是浪费时间?就不嫌麻烦?你们离尘学馆三人,可以一起上来,我臧全一人接下!速战速决,生死勿论!” 说话之时,却是怒目瞪着台下的古月明,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校场中静了一静,而后就又‘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离尘学馆这边的弟子,都是群情激涌,面色涨红。 “狂妄!” “一人战三,他以为他是谁?” “此人可恶!这是欺我离尘学馆无人?” “简直欺人太甚!” 台上的李向南同样皱起了眉头:“一人战三,似乎不合规矩?” 那仲裁使还未开口,卫方就已一声冷笑:“也不是没有前例!真正说起来,比试中当场杀人,也同样不合规矩!” 听到这一句,仲裁使顿时又闭上了嘴,一阵踌躇。 而此时场中,那臧全蓦地右足一踏,顿时轰然炸响。周围十丈之内,碎石纷飞,所有的青石方砖,都纷纷开裂。 “聒噪!今日我臧全自愿以一战三,败了我略山学馆就认输。你们离尘学馆如敢应战,就尽管上来!若然不敢,就给我闭嘴!” 全场一时都为之噤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臧全的脚下。 那只是最普通的青石方砖而已,然而要想将之踩裂,哪怕是一头巨象,也难办到,至少也需三象之力。 练气境四重楼,最多也不过二十牛的力量,此人却是远远超出了。这臧全实力之强,已可窥见。 北堂婉儿美眸张了张,而后释然道:“原来是修成了一重天的魔猿刚体,怪不得以他二重楼的修为,就敢向古月明挑衅。” 庄无道亦微微颔首,魔猿罡身介于一流武学与绝顶武学之间,同样是一门极难修成的横练功法。因是仿自魔猿神通,虽未能得猿之灵敏,然而身躯四肢的灵活,亦不受横练外功影响,可谓是强悍无比。 臧全在这个年纪,有练气境二重楼的修为,又修成这门横练之功,的确是有着自傲的本钱。 甚至可以说,这人已经不逊色北堂婉儿与古月明多少了。 换在三个月前,他们三人的确是加起来,也不是这人一合之敌。 “不过遇上你这家伙,算是他倒霉。牛魔元霸体,可比他的魔猿刚体强多了。大摔碑手,更是他的克星。这个白痴,看来真不是古月家的人。” 魔猿刚体介于一流和绝顶之间,也就是六品之上,五品之下。而牛魔元霸体,虽被世人划入绝顶之列。可若按修行界的划分,却至少也是三品超凡,甚至二品圣灵层次的功法。双方差距,实在不可以道理计。 而若论到力量,庄无道在练气境之前,就有十二牛以上的实力,大摔碑手力比三象。踏入练气境之后,身体素质与力量暴增,此时一掌大摔碑,已然接近八象,近七十二野牛的力量,足可开山裂石! 练气境五重楼之下,无人可正面受他一掌。 庄无道却不置可否,看向了周围。离尘学馆的弟子,面色皆是苍白青紫,难看之极。以臧全展露出的实力,学馆之内除了古月明之外,无人是其对手。 而与庄无道同为三大弟子之一的宣和,更是脸上一丝血色都无,眼现畏色。 王方则神情凝重,不过倒无什么畏惧之意,眼神决然悲凉。他的回风掌,最怕的就是这种横练外功。也知这一次上台,即便侥幸不死,也免不了重伤,影响他冲击练气境界。然而此时此刻,绝不可能退缩。 全场沉默片刻,台上的臧全又是一声讥嘲:“怎么?不管应战?你们离尘学馆,难道都是废物不成?” 对面的略山弟子,都是一声哄笑。而离尘一方,则更为沉寂,羞愤交加,无人应声。 王方一声叹息,正准备上台。却见一旁庄无道已经提前他一步站起,踱步走入到了场中。 “何需三人联手?不合规矩,今日我一人就可。我若败了,今日离尘学馆就算输了。” 周围的离尘学馆弟子,闻都是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哪怕是庄无道,哪怕传闻中这位的降龙伏虎拳法,已经初入门径,进入练气境界。不久之前,更在五招之内废了庄同,也绝不可能是臧全的对手。 “你?” 臧全也移目向庄无道望了过去,而后一声哂笑:“可别后悔,这一战,可是生死勿论!古月明说他是在沙场上练剑,所以剑出杀人。我的魔猿罡体,也仅仅只是初成而已,还控不住力。你死在我手里,可别怨我。最好是三人一起——” “啰嗦!” 庄无道摇头,直接朝着裁判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臧全顿时气得面色铁青,眼中布满阴翳,杀机更是深沉。 此时校场中,早已是议论纷纷。 “果然还是庄师兄有担当。” “师兄人虽贪鄙了些,关键之时还是靠得住。” “只怕师兄他不是对手,我看是输定了。” “这臧全摆明了是找回场子,庄师兄他只怕要招毒手。但愿能全身而退——” “能够撑过两三回合,就算保住我们学馆的颜面,不算丢人了。” 古月明依然是一不发。却微微摇头,满眼的嘲色。北堂婉儿则一声无奈叹息:“原本还以为,能够多瞒一阵的。若能再算计一番百兵夏氏,岂不更好?” 北堂琴随侍在侧,闻是无语。百兵夏氏,亦是越城后起之秀。经营兵器灵器生意。在越城打造精良兵甲,四处贩卖。在松江之上,有着庞大的船队,是古月家之外,能挑战北堂家地位的最大势力。 庄无道对场外之声,已是充耳不闻。修武者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而也需有集中力。即便是这种对手,他也不愿分神。 不过台下之,却也无一遗漏传入他的耳内。忖道果然,东船巷他以一人之力,毙杀五大练气境强者那一战,半点都没能传出去。 古月北堂两家在越城中的势力,真是可畏可怖。 锦帕飘下,落在了地面。对面十丈外的臧全,已是一声狞笑,大踏步的飞奔而至。 “不知死活的蠢货!” 一拳轰至,却在半途中庄无道刚欲闪身躲避的时候。那臧全手臂却又忽然再次伸展,骨骼关节爆响声中,那臧全的臂展竟又凭空增了整整一尺!几乎就印到了庄无道的胸前。 “通臂拳!” 台下一阵轰然哗乱,一些离尘学馆的弟子,已经不忍卒睹,闭上了眼睛。即便北堂婉儿,也是意外无比。这臧拳在魔猿刚体之外,居然还练了这一门通臂拳法,看起来造诣不低。 庄无道也同样诧异,挑了挑眉。而后微微一笑,这时躲闪就有些狼狈了。干脆是不闪不避,任由这一拳,猛轰在他的胸前。 “给我去死!” 气劲震荡,向四面八方排开。下方青石方砖,再次纷纷开裂。 此时臧全的脸上,那狰狞之色却已经全数褪尽,面容扭曲,满眼都是错愕与不感置信。 庄无道立在原地,脚似乎生了根,不曾后退挪动半步。而胸前毫发无伤,就连衣衫也是分毫无损。只有衣袂,在罡风吹拂下,不断的飘舞震荡。 也直到近半个呼吸之后,台下诸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庄师兄他,好像没伤到?” “不可能!魔猿刚体,配合通臂拳,至少也是四十五牛之力!便是练气境二重楼的修士,也要被一拳打死,怎么可能没受伤?” “骗人吧?受了臧全师兄一拳。这离尘学馆的杂种,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 众人之中,两道目光尤其凌厉,盯着台上庄无道上下打量,带着审视惊叹之意。赫然便是北堂婉儿,之前为庄无道介绍的夏苗与孔回二人。 “是横练霸体,这庄无道,也有横练霸体!” “霸体罡身,品阶怕是远在魔猿刚体之上!” “元磁之力,莫非是那门牛魔元霸体?已入一重天境界,此人藏的如此之深?” 台上的庄无道,胸膛只一个起伏,就将臧全的拳,震得向旁滑开。而后欺身而近,迅若灵猴,气势又无比的刚猛霸道。一双肉掌,猛然膨胀。 “来而不往非礼也!臧兄也请接我一掌。” 大摔碑,碎石! 臧全发出一声不甘的冷哼,下意识的,就把左臂护在胸前,意欲挡住庄无道的掌势。 而后就只听‘咔嚓’一声碎响,臧全的左臂直接就被折断。那双掌,也是毫无悬念的就印在他的胸前。 顿时肋骨凹陷,臧全整个人似被巨象正面撞击,直接倒飞出数十丈外。撞碎了外面的院墙,又滑出四十余丈,这才停下,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而整个校场之内,此时再无一丝声息。哪怕是李向南,看向庄无道的目中,也是既惊又佷。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玄元宝会 > 台上的庄无道却是微微发愣。倒非是因被众人惊奇注目之故,而是远处被他轻描淡写击飞的臧全,情形略有些不对。 刚才他出手其实不重,那一式‘碎石手’击中之时,就已经收了七成的力量。以臧全的魔猿罡体,最多也只是轻伤而已,一条肋骨都不会断。 然而此时此刻,这人却躺在三十丈外,面如金纸,再没爬起来。仔细倾听,隐约已没了呼吸。整个人无有声息,似乎已死了一般—— 正错愕间,庄无道就听云儿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此人倒是有趣,把罩门放在正胸,对手多半意料不到。” 庄无道一阵目瞪口呆,换而之,这臧全是已被他一掌击毙? 此时学馆内的诸人也渐觉不对,那卫方更是赤红着眼,再次暴怒而起:“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这次却不仅仅只是怒视而已,大袖挥展,如云瀑般的银色光华顿时闪现。数十道刀光,铺天盖地般的朝庄无道冲击去。 变起肘腋,那居中正坐的仲裁使,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庄无道也是面色微变,这卫方的修为不俗,至少也是练气八重楼。此时含恨出手,更显威势惊人。眼前飞斩而至的这四十九口银刀,刀身之外竟都似有气罡隐限,漫布十丈,也使他避无可避。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欲催动‘牛魔乱舞’,以霸体抵御。心念导引,才刚触及灵窍精血,就见身侧忽而一个青衫人影闪现,只是一个挥袖。眼前那片凛冽刀光,就蓦然间消失无踪。 “比武较技时偶有失手死伤,乃在所难免之事,卫馆主何需如此动怒?还是说你们略山魔宗,以为我离尘好欺?” 说完这句,宗无道身旁的青衫中年又一声冷笑,眼神冰冷的看向了端坐大殿之前的李向南。 “在下李崇贞,奉师门之命巡察东吴。日前已请示吴京道馆真人,今日之后将暂代离尘学馆馆主之职!原馆主李向南滥用职权目徇私舞弊,解往吴京待查听勘。” 话音未落,宗无道就已吸了一口寒气,那李向南更是冷汗涔涔,而那略山馆主卫方,亦是瞳孔微缩,再次默然不。 …… 子夜时分,城西玄元阁外,数十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正鱼贯而入。庄无道随着人群甫一走入门内,便目透异光,神不守舍的四处打量。 这间宝阁他是久闻大名,却一直无缘入内一观。玄元阁坐落城西,是豪富权贵聚居之所。然而外观却并无出奇之处,与寻常人家建的楼阁并无什么两样。 可在这阁楼之内,却是宝光辉煌。金砖铺地,玉石为墙,珍珠为帘。数百上千件的奇珍异宝整整齐齐的阵列楼中,震撼人心,使人不由自禁的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这是第一层,里面的东西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其实没什么真正值钱的灵珍。以你现在的身家,能买下一半。” 北堂婉儿似是察觉到庄无道的窘状,顿时忍俊不已的轻笑出声:“你现下在越城好歹也算是位人物,别太丢人。真要惊奇也等到第二楼再说,那里才是玄元阁真正精华。” 庄无道听了也不恼,仔细注目四望,果然这一层都只是珍贵的材料与灵草丹药而已,连一重天禁制的灵器也没几件。 随在北堂婉儿身后进入二楼,庄无道就又眸光一亮。这里的奇珍数量少得多,只有百余。然而光是五重法禁的灵器,庄无道就看见了三件之多。其中更有十张左右的宝禁符,令他眼热不已。 不过这次的易宝盛会,却并不在此间,而是玄元阁第三层与第四层。当二人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就见这第三层的大厅之中,已经坐了近百余人。都是城中的散修,修为从一重楼到八重楼不等,并无进入后期的练气境。 庄无道第一眼就往第四层的天字乙号房看了过去,恰见那个青衫人影,正立在窗旁,负手凭栏而观。 玄元阁内的天字甲号房,一直是镇南将军所有。而乙号房,自然是属于越城第一豪族北堂家。 不过今日有这位离尘宗的巡查使莅临,北堂家无论于情于理,都需将着间包厢拱手相让。 感觉到庄无道目光注视,那李崇贞也笑望了庄无道一眼。庄无道却有些心虚,本能的就欲避开。 北堂婉儿不禁奇怪:“你怕什么?有你这样的弟子,离尘宗最喜欢不过。天资虽只五品,然而有玄术神通在身,日后即便不能得道,也可坐镇一方。看这位巡察使的模样,对你也很是看重——” 旋即就又醒悟过来,噗嗤笑道:“是因李向南?你这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庄无道被拆穿心事,神情顿时尴尬不已:“胡说,我与李向南势同水火,怎会去同情他?” 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说到利用职权,徇私舞弊,他庄无道其实也不差。 李向南身为馆主,在学馆中上下其手,兵器与丹药采购每每以次充好,又将道观发下用于修缮学馆的钱财私吞了小半。李崇贞定下的几个罪名,都没冤枉了他。 然而他庄无道这个首席弟子也没强到哪去,前一阵倒卖那些废旧兵器就是一例。前几年还没混出头的时候,更曾伙同马原林寒两个,在诸多弟子中敲诈勒索。也因此在学馆内,一直人望不高。 故而今日看见了李向南的凄凉下场之后,确实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 “几年前道馆真人让李向南来越城任职,本就是为了补偿。只需不过份,哪怕他贪的再多,离尘宗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之所以落到这般下场,是因他捞过了界。私受钱财,让我们离尘学馆成为略山学馆更进一步的踏脚之石。又是顶风作案,栽的不冤。” 北堂婉儿语含戏谑的解释着,眼中笑意更浓:“所以你大可放心,似你这样,还在离尘宗能容忍的范围之内,所以莫要担心。只是以后,就需万分小心了。” 庄无道不禁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以前贪那是不得已。现在已经有了些身家,他怎会再为一些小钱去铤而走险? 北堂婉儿的语,也解开了他一个疑惑。其实之前就在奇怪,学馆间挑战比斗,按东吴国的规矩,只需三月一次。离尘学馆两个月前,才与另一家望月学馆战过一次。那略山学馆的挑战,李向南其实完全可以拒绝。 定下心神,庄无道就又望向了前方的玉石台阶。上面已经摆放了三十几件灵珍,都是这次玄元阁准备拍卖的珍品,展示出来,任人观睹。只有最中央的三件压轴之物,覆盖着一层锦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空着的桌案。今日参与的修士,如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发卖,就可放在这些桌案上,只需事后交付玄元阁一笔钱财便可。 庄无道不假思索,就从腰侧的包囊内取出一双红色皮靴放了上去。引得这大堂内的修士,一阵阵的惊呼。 此物正是得自于庄同的那双‘炎风靴’,这双皮靴他自己也极是喜爱。以此物练器,日后最少也可冲到十六重的法禁,成为中品灵器。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将那么龙犀晶核弄到手。抢掠庄家收获的七千两黄金中,他一人就分到了整整七分之一。秦锋与马原林寒几个兄弟,也将自己的那一份暂借给了他,加起来整整有二千八百两黄金。 再拍卖掉这双‘炎风靴’,估计就足够他买下那枚龙犀晶核了。北堂婉儿虽交代过,四千两黄金以下,他可任意从北堂家支取。 然而若非不得已,庄无道实在不愿再欠北堂家的人情。 “都说北城庄氏是被你们剑衣堂灭族洗劫,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语音陌生,庄无道讶然回过头,就只见一个黑衣的少年缓步走来。高冠华服,面貌略有些熟悉。 庄无道仔细回思了许久,才记起这一位是今日下午时,北堂婉儿为他介绍的百兵夏氏的少主之一夏苗。 “那臧全精修魔猿罡体,已入第一重境界。同辈之中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几乎无人能挡、却不意非是庄师兄一掌之敌,虽有五象之力,却不能伤师兄分毫。今日之前,我实在没想到,越城之内还有师兄你这样的人物。” 那夏苗啧啧惊叹着,又语含劝诫道:“只是如师兄这般甘愿为北堂家棋子,大比之后却未必能落个好下场呢。即便胜了,也有杀身之危。若是落败,则更不用说。北堂家的家风,最是无情不过。师兄若情愿退出这次大比,我夏苗可为师兄说和。” 庄无道皱起了眉头,这个夏苗,是欲为古月家做说客不成?若是东船巷之前,他或者会动心。然而此时他牵扯已深,也绝没有半分与古月家和解的指望。毫无犹豫,庄无道就摇了摇头:“夏兄好意,无道多谢了。北堂家待我恩重,此时我庄无道也与古月家结怨已深,实在抱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金菟丝草 > 与古月家为敌的凶险,庄无道又岂能不知?然而这时候,最忌的就是首鼠两端。 那夏苗闻也不意外,唇角微哂:“庄兄可是以为自己尚有一两成胜算?然而在我眼中,师兄却是半点胜算都无,必死无疑。” 见庄无道错愕的看来,夏苗又莫测高深的轻笑:“这次大比,在古月家眼里,乃是生死之战。可在北堂家而,虽说不上是无关痛痒,却也与大局无碍。两家实力相差仿佛,投入的资源却截然不同。庄兄这一次,可是为那枚龙犀元晶而来?只恐庄师兄要失望而归了。古月家在越城经营二百载,树大根深。积累之厚,绝非外人能想象。总之师兄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夏苗就已飘然离去。庄无道则立在原地,陷入凝思。 失望而归?莫非这古月,也是欲争夺那枚龙犀元晶?自己倒是忽略了,古月家怎会轻易让这种能增强他元磁霸体的灵物,落入自己手中,必定会全力阻挠。 背在身后的轻云剑,这时却又发出一声轻震。 “剑主,这个地方,还真是有一件剑主你能用得上好东西!” “好东西?” 庄无道本能的,就看向了中央处,那三个被锦缎覆盖住的银盘。想必那枚龙犀元晶就在其中。 “不对,是左面第三。那应该是金菟丝草——” 庄无道按着云儿的指点,望向左面。只见那左侧第三个桌案上,正摆放着一物。 那是一团金色的丝线,散发着微弱的灵光。若非云儿说这是‘草’,庄无道几乎以为这就一团被修士祭炼过的金丝。 “金菟丝草?这有何用?” 庄无道一边问,一边在脑海内回忆。过目不忘的好处,此时就显了出来,不多时就寻到了此物的记忆。 此物品阶不低,属于二阶的灵珍。年份久的,甚至可入六阶,七阶。常寄生于树木或者巨兽体内,可以炼制养神丹药,或者炼器。然而效用不强,也无其他的功用,所以并不被修士重视。价格连许多第一阶的灵珍都不如。 看此物摆放的方位,应该非是玄元阁所有,而是散修拿出来拍卖之物。 “金菟丝草无用,不过却可以用来伪造隐灵根。” 庄无道是一脸的错愕:“伪造隐灵根?” 隐灵根他听说过,有些人修行天资不显于外。然而修行的速度,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拥有二品,一品乃至超品及天品天资的天才。不过灵根隐藏,需要用极特殊的手段才能检测出来。 而且往往只局限于五行阴阳与风雷中的一系,拥有超品风系隐灵根之人,修习风系功法的速度超绝于世,然而换成其他属性的功决,就会被打回原型。 不过隐灵根也有极限,许多人只能修到筑基境界为止。一旦过了这个境界,隐灵根就会失去作用。只有极少数人的隐灵根,可一直修到金丹境,甚至元婴境界。 “剑主若能炼化出石明真焰的火种,修为必将突飞猛进。有吾指点,日后一步登天亦非难事。如此岂不使人生疑?伪造隐灵根,日后也是一个解释。” 庄无道这才释然,如此说来,这东西他还真是非买下不可。又心中暗忖,自家这剑灵,原来也非是原来以为的不通人情。 可惜,只是伪造出的隐灵根—— 似是窥知他心意一般,云儿又再次出声道:“你如能取来三两龙筋,哪怕只是有龙族血脉的蛟蛇之筋也可,加上地心元核与这金菟丝草,造出真正的隐灵根也未尝不可。品阶越高,则灵根越强。虽不如真正的超品与天品隐灵根,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庄无道心中一阵悸动,随即就又心情黯淡。拥有龙族血脉的蛟蛇,绝非他能应付。这种蛟蛇之筋,往往是万金难易。至于什么‘地心元核’,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金菟丝草还有几分生气,仍有蕴养提升的余地。需用大量的蕴元石,融入灵水浇灌,使其恢复元气之后,才可融练入体——” 云儿又仔细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又沉寂了下去,再没了声音。 庄无道独自凝思了片刻,也走下台阶,来到四楼北堂婉儿的包厢之内。天字乙号房让给了李崇贞,北堂婉儿就霸道的把丙号房占据。 不过此时在包厢之内,无论是北堂婉儿,还是古煜北堂琴,都是面色铁青,面含怒色。北堂更紧咬着银牙,口里隐隐‘咯嘣’作响。 旁边还立着一人,玄元阁的管事打扮,面上赔着笑,神情尴尬。 “你看看这个!” 见到庄无道进来,北堂婉儿就将一张纸笺甩了过来。庄无道接过之后,仅只片刻,眼神就也渐渐凝重。 他手中这张纸笺,正是玄元阁这次易宝大会准备拍卖的灵物清单。然而庄无道从头至尾,都未发现有那枚‘龙犀晶核’的影子。 北堂婉儿的神情越来越阴冷,杀机深沉:“那枚龙犀晶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玄元阁一向都以‘城信’二字自诩,今日又为何失信于人?已经预定之物也能变卦,简直荒唐!” “那龙犀晶核非是我玄元阁所有,而是客人委托。不过今日突生变故,那位客人宁愿赔付我玄元阁三千两黄金,也要将那枚龙犀晶核取走。” 那位玄元阁执事不亢不卑,满含歉意的解释。随后又迟疑道:“其实不止是龙犀晶核,除此之外,我们玄元阁还有两件能助人修行的土系奇珍,都被人以两倍的高价买走。城中其他两家,同样如此。” 北堂婉儿脸色再变,怒火瞬时退尽,眸光锐利如刀:“你是说,古月家?” 庄无道皱眉望向窗外,恰见对面的一间包厢内,那古月明也同样临窗而立,正冷冷的看了过来。口唇微动,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庄无道试着辨识唇语,而后眉头一挑。 “你输定了!” 短短四字,配合古月明的神情,似乎透着无穷信心。此人身旁,此时更立着一人,同样十七八岁的年纪,含着莫测笑意。虽是在笑,庄无道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强横势压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这个人,又是哪一位? “还真是这个家伙!买下越城内所有土系灵珍,古月家这次好大的手笔——” 北堂婉儿也望见对面古月明的身影,咬牙切齿的揉了揉额心,而后陷入沉思:“对不住,这一次是我失算了。我记得我家库藏之内,还有三五件八品的土系灵珍,过几日我让人取出来给你试试看看,或者能有些用处。” 话虽如此,北堂婉儿的眼中却依然含着浓浓忧意,牛魔元霸体虽是顶尖的土行功法,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土系灵珍,都对这门功法有益处。龙犀晶核,本是最适合庄无道的牛魔霸体,也是大比之时,庄无道胜过古月明的希望所在。 在她看来,以古月明今日展现的剑术,没有龙犀晶核,庄无道的胜机都不足一成。 “无妨!” 庄无道摇了摇头,心里对北堂家的珍藏,其实不报什么指望,不过看看也好,或者能有什么‘云儿’看得上的灵物。 龙犀晶核不能到手,固然是可惜。然而有了那位不知名修士体内的‘石明真焰’,他对那枚龙犀晶核,自然也就不如当初那般在意。 按照‘云儿’的说法,一旦他吸收了这种排名前百的无根精焰,能够直接将他修为,推升到五重楼境界。直接修成《天璇照世真经》,再开一伪灵窍。 相较而,这龙犀晶核也就可有可无了。 北堂婉儿却以为他是故作镇定,微微一叹之后,就目光凶横的再次注目那位玄元阁的管事。 “这次你们玄元阁总需给我北堂家一个交代!别说这事与你们无关,事前提前通知一声总能办到?” “古月家是直接请动一位金丹,以势——” 管事刚解释到一半,就被北堂婉儿的目光逼视着,把话吞了回去,苦笑道:“今次之事委实不得已,还请北堂小姐见谅!这样如何?只要价格在三千两黄金以下灵珍,这位庄兄可在我们玄元阁内任取一物。” 北堂婉儿犹自是有些不满,庄无道却心中忽的一动。将那本《天璇照世真经》取了出来。 “灵珍就算了,我这本功法,不知你们玄元阁是否有练气境九重楼之后的心决?” 他这本《天璇照世真经》只有练气境九重楼之前的决要,而且真元已快耗尽,再无法引导人修行。 庄无道有种感觉,自己若能炼化‘石明精焰’的火种,在这门功法上只怕会走的更远。 如此一来,收集这本书的后续内容,也就成了当务之急。 “是天璇照世真经?” 那管事扫了一眼,就眼露为难之色:“这门功法并不怎么常见,不过修行之人也不在少数。我玄元阁也收集了几本,最高可练到筑基境界。不过那本天璇照世真经远在宋国京城,调送过来至少需三月时间。”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松,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功法没有后续,只能修炼半截。 “那就麻烦阁下了,三个月时间无妨,我可以等!” 将此事定下,今夜再买下那金菟丝草,这次易宝大会就算圆满。在大比之前,他都不用再旁顾他事。可专心修炼,顺便将那修士体内的火毒拔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秦锋卖人 > 精巧奢华的马车上,北堂婉儿手握着一只用于远距传信的翠锋鸟,面色是阴晴不定。旁边庄无道只是察颜观色,就已知北堂婉儿方才收到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此时已是易宝大会之后,这辆马车距离剑衣堂的堂口大院也不足百步。然而此刻车厢内,气氛却压抑沉重之至。良久之后,待得这辆马车渐渐停下,北堂婉儿才终于开口。 “你可知古月明旁边那人是谁?” 庄无道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就连他也注意到今日古月明身侧的那个青年,多半实力不俗,修为强绝。北堂婉儿又怎么可能毫不在意?只怕当时就已传命打听这人的底细,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此人名叫费修神,也是吴京最出众的年轻高手之一。不过臧全与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此人早在一年之前,十七岁之时,就已是练气境四重楼的境界,至少掌握了二种玄术神通!” 本就没指望庄无道能认出那年轻人来历,北堂婉儿略有些泄气道:“据说他如今修为已更近一步,即便不到五重楼,只怕也相差不远了,被吴京诸多修士看好。这次能被古月家请过来,真是匪夷所思。” 庄无道也同样感觉不可思议,如此人物,无论是加入哪个学馆,拜入哪个宗派门下,都有着光明前景。为何甘愿为古月明的踏脚之石?也不知古月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请来此人。 古煜却仍有疑惑:“不知此人在吴京身份如何?可是离尘学馆出身?” “此人以前乃是大日皇宗的外门弟子,幼时家徒四壁,孤身一人求学于吴京大日学馆。不过就在一日之前,此人已脱离大日皇宗,被李向南纳入学馆弟子名册之内。无论以前身份如何,费修神参加这次离尘大比已是无碍。据说费修神选修的是大日皇宗的赤日阳决与赤阳神掌,最是克制元磁霸体。这个李向南,实是罪该万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北堂婉儿一双柔荑紧握,十指死死扣入到肉内,强忍着怒气:“要非是为搜索那华英道人的下落,又要防范移山宗在越城动手,使我北堂家人手左支右绌,又岂会给他可趁之机?也都怨我,太疏忽大意。” 最后几句,既似在发泄怒气,也似在向庄无道解释。庄无道亦是心中有数,为赶在移山宗之前找到华英,北堂家的确已是精英尽出。此时越城之内,亦是剑拔弩张,一夕数惊。北堂家在越城到底还不是一手遮天,有所疏漏是在所难免。 之前自己还在为北堂家的遭遇幸灾乐祸,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又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那费修神的实力,哪怕较古月明还有不如,只怕也相距不远。大比之时自己即便能胜,也必将耗损颇多真元。再战古月明时,胜算只会更少。 还有那赤阳神掌,乃是一种内家拳法,配合赤日阳决,可将赤阳之力聚于双掌之上。击中对手之后,并不毁伤肉身,却可将一股炎热阳力透入对手体内,使人炎火攻心而死。 他的磁元罡气,能够隔绝任何伤害,却防不住这种赤阳掌力,说是被其克制,半点都不过份。 若非是还有剑灵云儿,有炼化石明精焰,短时间修成《天璇照世真经》的希望,庄无道几乎就要彻底丧失信心。 他本就城府深厚,胸内又还有着几分底气,此时神情自然也就淡然自若,波澜不惊,没半分忐忑怯惧之色:“此事怎能怪师妹?我知北堂家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其实也没什么,击败古月明之前,无非是多一个对手而已。” 北堂婉儿却神情犹豫,良久之后,就猛地一咬银牙:“终究是我北堂家的疏忽,如今大比之争,师兄已无半分胜算。你若想要退出,北堂家绝不怪你。古叔他依然会留在剑衣堂,一直到离尘大比开始,我北堂家可保你在道业天途之前安然无恙。” 听到一半,旁边的北堂琴与古煜,就已皱起了眉,欲又止。庄无道也是一怔,仔细看着北堂婉儿。北堂家已在他身上投入如此之多,价值加起来已达数千两黄金。这位北堂家的小姐,居然还能容他不战而退,实在是出乎他意料。 北堂家的行事风格,一向都是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著称,今日缘何如此温情?这北堂婉儿,是一时心软,还是其他的缘故? 不过既然说出此,也意味着这位北堂家的小姐,对这次他与古月明之战已经不抱半点希望。 眼中微透感激之色,庄无道微摇了摇头:“此事再说,赤阳神掌虽是第一流的内家绝学,却也非是没有抵御之法。那古月明的月神剑虽强,能不能破得了我的元磁霸体,还是两说。我与他二人间是胜是负,需得战过战后才知。再说你们北堂家,就真没有应对之法,让我避开费修神总能办到?” 北堂婉儿果然精神一振,旋即脸色又黯淡了下来。换在平常时,此事对于北堂家是轻而易举。然而此时,越城内局势危如累卵。古月家之外,又有百兵夏氏,林和孔家制衡,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这次古月明能瞒过她,在北堂家眼皮底下做这些手脚,那夏氏与孔氏只怕也出力不浅。 反而是庄无道的态度,更使她惊异。如此恶劣的境况,居然也不愿退缩?她这便宜师兄,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底气? 庄无道却已一抱拳,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多谢小姐一路相送,庄无道告辞了。一个月后,若庄无道那时自知不敌,再提退出大比不迟。那时还望小姐,莫怪我出尔反尔。” 说完之后,不等北堂婉儿说话,庄无道就已径自步下了马车。他神情虽是轻松,心里却是感觉到一股寒凉之意。 此时他已卷入漩涡,得罪了古月家,哪还有可能全身而退?进则生,退则死,殊死一搏,才能拨云见雾。已不容半分退让的余地。退出大比,简直就是个笑话!北堂婉儿虽可能是出于好意,他却知自己真要答应下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剑衣堂,都会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道业天途凶险,据他所知,离尘那三条天途,并不与修为实力相关。这些年来不乏有七,八重楼修士在内陨身,也有未入练气境之人通过天途的例子。他修行资质只五品,欲闯道业天途只是无奈。 而若是能以学馆首席的身份,一入离尘就可为真传,能拜入金丹长老门下,可谓是一步登天。如今有这机会,目庄无道是断然不肯放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走到了这个地步。哪怕不能修成《天璇照世真经》,哪怕那费修神,真已到了练气境五重楼,他都要拼死一搏。 心中杂念纷呈,然而庄无道在院中才走不到几步,就被一股噪杂的争论声打断了思绪。 声音应该是传至于右边的一间客房内,庄无道凝神静听。却原来是秦锋正在与几人谈买卖,不过准备卖的东西,却并非是什么货物,而是那位昏迷不醒的无名修士,此时双方正在讨价还价。 大概是在城内遍请名医为这位修士探诊无果之后,秦锋彻底绝了希望,而后便准备在这名修士身上捞些好处。 庄无道是哭笑不得,连忙走了过去。而刚一入门,就见秦锋坐在房内的太师椅上,大大咧咧地道:“这好歹也是八重楼修士的肉身,不能炼器,也能拿来炼丹。我听说一些邪法,也需修士血肉,价值怎么也有千两黄金。一百五十两,你们这是在打发叫化?” 房内其余人都不说话,只有一位大夫打扮的人物,一声冷笑:“炼器,炼丹?他身中火毒,炼丹炼器不稍坏了丹器才怪。哪怕是拿来炼尸也没人要!此人体内是石明精焰,虽是‘石中火’之一,却也可驱除邪祟,邪法退避。最多只能练成傀儡,也需精通傀儡秘术之人才能做到,那时此人修为更会降落到三重楼境界,有多大用处?千两黄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口价,二百两黄金,不能再多!此人我百丹堂倒是可以拿来试些丹药,越城内除了我路仲之外,谁能给你开这么高的价格?等到一月之后,这人就是一文不值!” 秦锋闻,顿时就有些犹豫,正准备再抬高些价格就答应,庄无道却已闯入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卖了!这位前辈我另有用处,诸位请回。” 室内诸人都是讶然望来,便连秦锋亦是一阵错愕。按城内那些明医的说法,这修士中的火毒已深。不出三月,就会全身化石。不卖留着干吗?在家里当成石雕摆设? 一想起此人至少能够卖出两万两纹银,秦锋就有些不舍,面色古怪异常:“无道,其实二百两黄金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 庄无道无语扶额,而后唇角戏谑的一挑:“我若说我有办法将这人救醒,那么秦锋你可还觉这笔生意划算?”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救人之法 > “你?救醒他?” 秦锋只觉是不可思议,眼透怀疑之色。知道庄无道钻研过一段时间医术,疗治外伤的本事不弱。然而毕竟是野路子出身,水准可疑。 而这位昏迷修士,更是被全城名医,都断定了必死无疑之人。中了石明精焰,三月之内定然化石。 庄无道的本事,总不会比这些浸淫医道数十年,声誉卓著之人还要强些。 那路仲更是噗嗤一笑:“这位兄弟,莫非是在痴人说梦?你可知我是谁?又可知石明精焰为何物?这可不是火毒,而是三阶下品的灵火!即便在后天无根精焰中,足可列入前百!” 庄无道斜睨了这人一眼,就没去理会,直接就开始赶人离去。他自然知晓这路仲是谁,百丹堂的主人,越城之内医术可排入前三。据说曾入御医之选,背景深厚。然而这等人物,也仅仅只是云儿口中的‘庸医’而已。 轻云剑灵在拳法剑术上的造诣已令他惊艳,就不知这医术到底如何,今日竟然如此夸口? 众人之中,目反倒是那昏迷修士的动静,令他稍稍在意。就在他说出‘救醒’二字时,这人的眼皮,竟似动了一动,使人惊奇。 路仲似乎对此人自在必得,离去之时犹自不甘道:“石明精焰,除非寻出五行对应的灵水,又或者擅长医道的金丹修士,耗用真元为他驱除火毒,否则天下间无术可医。你能救醒他?简直就是笑话!最多三百黄金,机会只此一次,日后可莫来求我!” 庄无道充耳不闻,只当是没听见,秦锋则是无奈,他虽舍不得这三百两黄金,然而庄无道若执意做什么事,便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满含怨念的看着。 而待得众人离去,庄无道却是陷入了深思,初见此人时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这昏迷修士到底是谁?练气境修士,怎会与三阶下品的灵火扯上关系?到底是何来历?又是否真的昏迷不醒。 再次以指探脉,只觉这人浑身气机僵死,体内仿佛是灌了铅。生机黯淡,脉像死寂,实在不像是意识还能保持清醒之人。 庄无道这才暗松了口气,忖道方才,莫非真是自己错觉不成? 后面却传来古煜的询问声:“你真能将这人救醒?石明精焰我也听说过,中者无救。金丹修士虽可驱除,可以此人身份,怕是请不到金丹出手。” 庄无道其实也无十足把握,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此时只能摇头道:“我以前专研过医术,这次是准备死马且当活马医而已,反正此人是必死无疑,试试看无妨。我只是不忍这人,死后还要落到被练成傀儡,又或者成为药人。到底是八重楼境界的修士,最后若落到这下场,也未免太可悲。” 古煜了然,再不置一语。看庄无道的眼神,却更温和了一些。方才听秦锋与路仲二人讨价还价,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物伤其类之感? 只有秦锋在旁一声轻叹,知晓这三百两黄金,他是再没可能到手了。 …… 把那昏迷修士从客房带会自己小院,庄无道就迫不及待的把那团金菟丝草取了出来。 这东西用处不大,易宝大会上根本就无人出价。庄无道只用了不到三十两黄金,就买了下来。 除此之外,就是一整壶的青梅灵露。是晨曦之时,采集至少二阶青梅灵草上的水露聚成。易骨炼筋丹与养气丹,各买了大约百枚,血元丹也拿下了两颗,加上一些蕴元石,总共只花了不到八百两的黄金。 这些东西,大多都会交给秦锋,给堂里的兄弟们使用,他自己反而用不上。之所以买下来,是因那易宝大会里,他实是无物可买。 金菟丝草与丹药灵露之外,他只买下了一套金针自用。总共二十四枚,长中短各八。是一整套的灵器,每一枚炼制到了三重法禁。 然而练气境修士,远还不到可分化神念的地步,所以世间能御用这一整套灵器之人寥寥无几。这套针具一起用时,或者威能强绝,然而单个来使,还比不过那些一重法禁的灵器。所以价格也极其低廉,庄无道只喊价到九十七两,就再没人用他争夺。 他是想着自己要用小还阳针术救人,正缺一套合用的针具。好歹也是灵器,总比使用普通金针要强些。 按照云儿的指点,将一枚蕴元石碾碎了,混在那壶青梅灵露中,再将金菟丝草投入到壶中,以灵符之力密封。 此法可激发金菟丝草内的生机,补其元气。大约三日之后,就可以使用,融炼入体。日后在体内再慢慢蕴养,使此物恢复如初。 那个时候,就可以用这金菟丝草,伪装出筑基境的隐灵根,而且恰是五行属土。可以解释他修炼《天璇照世真经》与《牛魔元霸体》这两种功法,为何能突飞猛进。 处置完了金菟丝草,庄无道就看向了那昏迷修士,在意念之内询问。 “这人到底该如何施救?真的只用小还阳针法?” “自然,不过还需准备些针具。四十九枚石针,需用上佳磁石。四十九套木针,一套三十六枚,最好是千年以上的桃木。还有冰针,需用沐叶灵露凝聚成冰,数量越多越好。都是常见的灵物,对剑主而应该不难。除此之外,更要等到子时时分。需等到天地之间星力最盛,天璇星最明亮之时,才可用针。” 那洛轻云说着,又详细解释道:“石明真焰虽是石中火,五行属土,然而亦是世间灵火之一。金针为其所克,所以不能使用。水克火,所以要用冰针。木克土,所以千年桃木最佳。准备石针则是为渡引火种。” 庄无道一阵发楞,敢情自己买下的那套金针针具,根本就没用,是白花了近百两黄金。 随后一个久已有之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庄无道鬼使神差的又开口询问:“其实我一直就在奇怪,你既然是这口轻云剑的剑灵,为何能懂得这么多?武道,灵法,医术,似乎无所不知。还是似你这般的神剑剑灵,都是与你一般情形?” 这次剑灵却一阵沉寂,良久之后,那空灵之声才又传入庄无道的意识海内,语气却迷茫之至:“我也不知,苏醒之后,这些就已在我记忆之内。其实轻云能记得的已经不多,沉睡千年,然而千年之前的记忆,已经残缺不全,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零碎画面而已。还有初遇之时,我曾说能在万载之后,使剑主成为绝代仙王。这句话,其实洛轻云已经办不到。洛轻云能记得的修行之法,似乎只限于金丹之下,金丹之后,都大半遗忘。便连剑主修炼的那套蕴剑诀,天地阴阳大悲赋与大摔碑手,也非是完整无缺,只是相对完整而已。” 庄无道目中先是微显失望之色,旋即又暗暗自省。这轻云剑灵,即便只能助他修炼到金丹境界,便已是莫大的仙缘。自己该感恩戴德才是,怎可为不能奢求更多而对剑灵心生失望? 要知这天一诸国,修为最高也不过是元婴境而已。金丹修士,已是一方大能,已勉强有与那人一搏之力! “具体是何缘由,轻云不知,也记不得了。只模糊知晓我如今的情形,似乎是与七劫之前,第四任剑主之时,轻云受过的一次重创有关。只有借助大量天地元灵,以及剑主修炼的蕴剑决,才可恢复。天地元灵我自己就可凝聚,然而却需亿载时光,经历百劫。所以剑主的蕴剑决,才是真正能使轻云恢复之法。” “原来如此!” 庄无道挑了挑眉,语气虽是平淡,却是第一次真正将那门蕴剑诀放在了心上。位置甚至还超越了他最想练成的那门天地阴阳大悲赋。 初遇轻云,他心中是防范居多。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对这名为洛轻云的剑灵,就已是信任有加,生出了亲近之意。这两月时间,轻云剑灵已经帮了他太多太多。救他性命,传他功法,都是莫大的恩德,也是他如今最大的后盾。 听云儿的解释,轻云剑若能恢复创伤,说不定还能恢复金丹境之后记忆。 所以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这剑灵,他都需将这门功法,推升到巅峰境界! 那上品磁石与千年桃木,都是寻常之物。便是那沐叶灵露,城中几个大药堂中也都有卖,是炼制养气丹的材料。 然而此时已是半夜,一时之间难以齐备。庄无道也只好把这昏迷修士暂时丢在偏方内安顿,等到准备周全再说。 次日清晨,庄无道精神抖搂的醒来。而后就随意吩咐了几个剑衣堂的兄弟,为他收集磁石桃木与沐叶灵露,自己则继续练习拳法。 昨日无论是那古月明还是费修神,都给了他莫大的压力。知晓自己若要在大比中胜出,这大比前的剩余时间内,就半点都松懈不得。 而就在晚间子时的前三刻,庄无道再次提着那昏迷修士,来到了自家的后院。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融炼精焰 > 青衣堂的这座堂口大院,面积本就不大。庄无道这间后院,空间自然也是狭小,只有二十丈方圆。以前是个小小的花园,却在月前被庄无道让人铲平,变成了一块白地。 以前这里是被他用来试演大威力的招法,现下却是用于修习《天璇照世真经》。 那日东船巷一战之后,庄无道就按照真经中的记载,在小院之中按本宣科的刻画了一个用于借引星力的灵阵。此阵每日启动,都耗费惊人,只适合豪族世家的子弟。家世普通之人,就只能以平常的观想术来修行,效果相差近乎三倍!他也是因劫了庄同一家几代积蓄之财,才有这底气,用这灵阵辅助修炼。 此时庄无道按着云儿指点,把这阵法稍稍改动了部分,再填入足够的蕴元石。整个小院之内,便已是星芒闪耀。由此处观天,上方的‘天璇星’明亮的不可思议。 然而此刻,还非是天璇星星力最盛之时。 庄无道在灵阵中央端坐,把那不知姓名的昏迷修士,摆在了自己的身前。子时一到,庄无道就觉身周光华闪耀,有如一条红黄相间的飘带,缠绕在身周左右。上方星力不断灌注而下,大半皆被这座‘天璇聚星阵’接引,一丝丝的流入到庄无道的体内。 北斗七星,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 天璇星正是地气最浓的一颗星辰,又带着星辰天然就有的炎火之力。 庄无道按照《天璇照世真经》的观想法入定,不多时就觉体内炎热难当。而浑身上下,也渐渐滞重,仿佛是压了几座山似的,有万钧之重。 换成往日,他只需慢慢炼化星力。等到子时一过,就可一点点缓解收功,那个时候就可转修‘蕴剑决’,以修养心神。连续十几天下来,炼化星力的过程,他早已驾轻就熟。 然而这一次,庄无道心念之内,却不可避免的生出杂念。 “四肢都动弹不得,那么我该如何救人?” 这意念一起,身后的轻云剑就将一股灼热之力透入到他体内。然后庄无道整个身躯,就又失去了控制。 先是用双手灵巧地从旁边拈起了几枚冰针,陆续刺入到昏迷修士体内,覆盖全身要穴。冰针由沐叶灵露结冻制成,几乎是入体即化,被此人体内的火毒冲击蒸发,化为水汽散开。 云儿也不理会,继续施针。直待得那水汽弥漫十丈,终于不再有冰针融化之时。才已那些千年桃木针,一枚枚的陆续刺入。 不过片刻,等到昏迷修士整个人,差不多变成刺猬,这才停下。 “果然是小还阳针术!” 庄无道心中震动,自然是认得这门针法,与他看过的《小还阳三十六路秘针》,全无二致。 然而在云儿的手中,却升华到宛如一门艺术,不似凡流。仿佛是绝顶的书法家在书写,过程如行云流水,含着一种特殊韵律,使人心畅神怡。 庄无道不知云儿为何要这般施展,每针刺一个窍穴到底是何道理。只能以他以前渡过的医术,来一一参照。 可惜整个过程太快,让他应接不暇,根本来不及细思。只能以他过目不望的能力全数记下,等待以后再仔细钻研。 因是用庄无道的肉身来施针,几乎就等同于是轻云剑灵手把手的教导着他一般。用针时的劲力技巧,刺入的分寸,都毫无遗漏。甚至这昏迷修士体内的每一分变化,都能通过针具感应。与以前看别人施展小还阳针法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三十六枚木针用尽,这人体内肆掠的火毒,就已消退了不少。大半皆被针具逼迫,聚于几个窍穴之内。而在昏迷修士的眉间,更浮起了一团赤黄之色。 云儿果决之极,持起了一枚磁针,刺入到那眉心一点。而后就见一道赤黄色的火光闪现,炸开后化成星星点点,散于眼前虚空。 随即就又被天璇星力吸引,又重新汇聚成了不到指甲大小的一团。 庄无道身躯被云儿操控着,身不由己,任由这赤黄火点与星力合流,冲入到了自己体内。而后就只觉是五内俱焚,整个人仿佛是要燃烧。身上如山般的重量,又似增了数倍。 庄无道当下是再不敢分神,心中叫苦,第一时间就收束住了心意杂念,全力运转那《天璇照世真经》中的法门,炼化着体内接近爆裂边缘的星火之力。 云儿的语声,此时却再一次在他心念间响起。似乎已疲惫之至,音中的虚弱之感几乎无法掩饰。 “这是一点石明精焰的残火,今日第一次用针,只能逼出最弱的一朵。不过对你而,却是最难一关。若能撑过去彻底炼化,《天璇照世真经》便可在四十九日之内速成。撑不过去,就是万事皆休。元气大伤,下肢化石,三年之内,都别想提升境界。你是天生战魂,莫让我失望。我耗力过剧,需沉睡修养,要到子时苏醒。这段时间,你也最好不要与人动手。” 语焉不详的说完后,剑灵的气息,就已彻底沉寂下去。庄无道却是听而不闻,跟本就无法分心去听云儿的语。 神识凝聚,固守着灵台,抵挡着那一波波冲击而至的星火之力。 这时才觉这石明精焰的恐怖,整个人四肢僵死,仿佛是已经石化了一般。而体内血肉五脏,则似已燃烧。使他恨不得能剖开自己的肚腹,把自己的肠肚都拉扯出来。 庄无道只是本能的一遍遍运转心决,借助天璇星力,来压制石明精焰的这点残火,慢慢的熔炼。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的意识才再次复苏。正值初晨之时,天边晨曦初起。身上那如山般的压力,此时都已散去。只是这体内的五脏六腑,依然有着些许灼热之感,不过大体已是无恙。 庄无道这才是轻松了口气,知晓这一关,自己应该是熬过去了,将那点石明精焰的残火彻底融炼。 说来奇怪,此时天空的星辰,已经被日光遮掩。庄无道却隐隐感觉,自己与那枚天璇星,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即便此时日光渐炽,也能清晰感应到那天璇星的方位。 心中顿时升起了明悟,会出现这种情形,多半是自己的‘天璇照世大法’,已经真正入门。 再以内视之法观察体内,庄无道又是心中一震。在脉络中循环的真元数量,比之一日前不知强了多少。 “真元大幅提升,这是练气二重楼境界!还不止,这已是二重楼的中期。只是一点石明精焰的残火而已——” 在昨日之前,他真元的积累,就已接近练气境一重楼的巅峰,随时都可能晋升。 而在炼化那点石明精焰的残火之后,不但水到渠成的完成突破。修为更突飞猛进。真元积累,到了二重楼的中段。 庄无道一时间是心摇神驰,四十九日,也就是四十九朵石明精焰的残火。全数炼化,才可真正凝聚出石明精焰的火种。那个时候突破练气境五重楼,进入练气境中期,似乎真不是什么难事。 足足半天时光,庄无道才压制住这些遐思,继续内观。随即就发觉自己右肋下脾胃附近,隐隐灼热之感。继续细察,似有一团微不可察火焰燃烧,这也是体内五脏六腑中那灼热之感的来源。 “脾胃之旁?也对,脾胃属土。心属火,我以蕴剑诀配合降龙伏虎拳冲开的伪灵窍,就是在左心附近。天璇照世真经,却是土行功法,所以第一个打开的灵窍,开在脾胃之旁。此时焰力不足,还不足以破窍。需待得那石明精焰彻底炼化之后,才能将这个伪灵窍彻底冲开。” 若是所料不差,在石明精焰的火种凝聚之后,他同时也可掌握第二种伪玄术。 身上仍旧残留着昨日被火毒反复冲击时的灼痛,不过全身上下都无大碍,只有精神一夜紧崩有些萎靡。 庄无道满意的结束内观,也直到此刻,才终于想起了身前的无名修士。自惭一笑,庄无道先是将那些木针一一取下,再用手握住此人腕脉。 仅仅片刻,就已探知这无名修士的伤势,的确是有了些好转。火毒消散了部分,还不太明显,然而却能使此人的石化之时,往后推迟三日。那洛轻云的医术,在小还阳针法上的造诣,已毋庸置疑。 而就在此时,庄无道突的心生警兆,感觉到一缕灵识,在附近盘旋萦绕不去。 “这是谁?敢在剑衣堂附近窥探我?难道是那古煜?” 若换在昨日,庄无道根本就无法察觉。然而今日借助吞噬的那点石明精焰残火,使天璇照世大法成功入门,也夜间灵识暴涨,才能感应。 小心翼翼寻根溯源,方位果然是古煜居住的那个房间。庄无道不禁无奈摇头,收起了灵念。 这古煜多半是被他这后院中的动静惊动,才会起意窥探。他也不知这位北堂家的,到底看到了多少。然而总不能因担忧此人知晓自己虚实,而因噎废食。 总之日后若北堂婉儿有疑,就随意再想个借口搪塞便是。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突飞猛进 > 近两个月后,依然是子时时分,那座小小的后花园内。庄无道端坐在灵阵的中央,身周一丝丝赤黄之火缭绕。 原本应该是触物即燃,最后石化一切草木生灵之属的火焰,此时在的天璇星力的照耀之下,变得格外温和。更似有无形丝线在牵绊,火焰始终无法离开庄无道的身周一丈范围。 此时距离他第一次吸收石明精焰的残火,已有五十余日。那无名体内的石明真焰,已经被他彻底吸尽。位于胸腹之间,脾胃附近的那个火团,也越来越大。 然而石明精焰吸收之后,却不能立时就聚成火种。需要日日以星力蕴养,使之恢复元气。在精焰不断壮大的过程中,把自身灵念真元也融入其内。 倒是庄无道的修为,已然一举由练气二重楼的境界,冲入到四重楼。隐隐已接近巅峰。体内流动的真元,也早非是初入练气境时的稀薄。只等火种凝聚之后,就可以尝试冲击五重楼境界! 最使人欣喜的,还是修炼天璇照世真经后,他在灵识方面的增长。一些修士在练气初期常用的术法,庄无道此时都已可施展。尤其是火土二系,简直可称是手到拈来,轻松之至。其他五行的法术,因不曾下功夫练习过,施展起来生疏勉强。然而只要是土火二系,不超过一阶下品的术法,他几乎一个意念,就可施法。而不用特殊的手势口诀,来配合神念施展。 两个月前,他还只是精修外功而已。然而此时,加上六合形意的修行并未曾完全放下,勉强已可称是内外灵三道兼修。 不过殊路同归,到了练气境之后,无论是灵力,内息,还是气血之力,都会转化为真元法力。 无论是牛魔元霸体,还是天璇照世真经与六合形意,等练到一重天境界之后,都已无分内外。虽难免有所侧重,却也可慢慢补全短板。 “可惜了,今日果然还差了一点火候。不过至多明日,这石明精焰就可聚成。伪灵窍开启,天璇照世真经修成第一重天,就有了与那古月明正面一战的本钱。” 眼看子时将过,庄无道把法决一收。那汇聚而来的天璇星力顿时散去,缠绕在身躯之外的石明精焰,也迅速回收体内,被他小心翼翼的收拢在脾胃之间。然后又是一阵火灼热感,弥漫四肢百骸。 这石明精焰的残火,庄无道吸收的越多,就越能感觉到这种火焰的恐怖之处。 若不是自己修炼了天璇照世真经,能炼化火力火毒,又有牛魔元磁霸体护身。早在这石明精焰残火入体的一刻,就已全身化石。 即便如此,庄无道也有好几次险些控御不住,使石明精焰的残火暴走。不但体内血气燃烧,浑身肌肤也满布石麟。 全靠身后的轻云剑灵,每次都及时苏醒过来,助他压制调理,才没死在石明精焰肆虐之下。 以至于这几十日,庄无道都不敢让这轻云剑离身片刻,日夜都带在自己身旁。 ——在石明精焰的火种凝聚,冲开伪灵窍之前,这石明精焰都不算被炼化,时时都有暴走反噬之险。 按云儿的说法,世间也只有他这样,将牛魔元霸体这种绝顶土行横练之功,修炼到一重天境界。又有一人作为媒介过渡,已经代他吸收了部分火毒。才有可能在练气境,将这种三阶下品的灵火炼化。 然而越是如此,庄无道就越觉奇怪。这无名修士的体内,可是存留着一朵完整的石明精焰!而非仅只是被精焰烧伤而已。 要知这三阶下品的灵火,即便是筑基巅峰的修士,也不敢轻易碰触。 可这无名修士,却依然能够存活下来。体内的生机,甚至可以支持此人活过三月时间。以这无名修士不过练气境八重楼的修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完整的石明精焰火种入体,若换成是古煜,只怕都无需三天,整个人就会化成岩石。 而如是有人以真元催运精焰,古煜能支撑的时间只会更断,至多不会超过半刻。 “这些日子反复查探,此人的修为,的确是不超过练气境八重楼修为。肉身也不见什么异常之处,与练气境修士的体质相仿,甚至还稍弱一些。难道是真如云儿的猜测,此人的心脉之内,是另有秘法护持?可惜探不进去——” 那无名修士的体内,只有心脉部分,始终笼罩着一种特殊异力,抵御着火毒侵入。庄无道几次三番欲以真元探测,都不能进入,最后无果而终。 说来也是奇怪,历经四十九日。这人体内的石明真焰已经被全数吸尽,火毒已驱除了大半。按道理是早该在第二十天苏醒,然而直到此刻,这人都依然是昏迷状态。 练气境修士还不能辟谷,只能让人日日喂食米粥。要不断施以针灸,以维持此人生机。又要时时把脉,防止火毒复发,麻烦无比。 庄无道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仅只是疑惑而已。这无名修士的生死,其实并未放在他心上。打定了主意,最多一个月后,在自己前往离尘本山之前,这人若还未苏醒。那就如了秦锋的愿,干脆将这人卖掉。没了石明精焰残身,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起身之后,庄无道只觉是一身气血澎湃如潮,精神依然是健旺无比。若非胸膛中一团火热,他身体的状态简直可称完美。 此时已不同于两个月前,每次修炼《天璇照世真经》之后,都会使他筋疲力尽。修行此法,庄无道不止不会耗费心神,反而能助他恢复精神气力。 天璇照世真经乃是借星力修行,修持此法的修士,越是到夜间,就越是真元强盛,法术威力强绝。到了白天,反而会被压制两到三成的实力。直到第三重天之后,才可不受日光的干扰。 “都说修士修行有成之后,甚至都无需睡眠。只需每日入定冥想一两个时辰,就可恢复休息。质量要胜过常人睡眠百倍,还真是如此。冥想之时,整个人翩翩欲仙,仿佛是食了极幻草一般,简直是一种享受。传说有些金丹修士,在洞府中往往一次入定,就是十年之久,不到万不得已不肯醒来。听起来是神异夸张,只怕还真有其事——” 离开了后花园,庄无道目光就又下意识的,往小院中的偏房飘了过去。到底是还是放心不下,庄无道犹豫了片刻,仍是走入了进去。 只见那无名修士依然是双眼紧闭,并无苏醒的迹象。然而当庄无道再次探脉之时,却是微微一愕,发出了一声惊咦。发觉那护持心脉的异力,此时已经不见。庄无道的真元,已可畅通无阻进入。心脉里的情形,终可探知无遗。 瞬息之后,就有几个玄奥无比的残缺符文,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成形。 “嗯?原来如此,是锁心护神符,怪不得此人能够在石明精焰入体之后,依然能维持一线生机,未曾石化。剑主,能炼制锁心护神符之人,最少也需金丹后期的修为。每制成一张,都需损耗十年左右的根基,所以轻易无人炼制。” “金丹后期?” 庄无道倒吸了一口寒气:“云儿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很可能是一位金丹后期的晚辈亲人又或弟子?对了,这枚锁心护神符已经力尽,对他而,到底是祸是福?” “是福非祸。” 云儿冷声解释道:“锁心护神符固然能护他一线生机,然而也将同生他心神困锁,所以难以恢复。如今此符力尽,估计最多一两日内,这人就会醒来。不过对于剑主而,却未必就是好事。” 庄无道楞了一楞,有些不解,而后就听云儿继续道:“剑主就真能确定自己所救之人是正人君子,会知恩图报?世间修士,大多都是心性凉薄之辈。此人醒来之后,遇到是那种性格温和些的还好,最多也就是飘然远去,不留痕迹。若是性情邪恶的恶人,说不定还会恩将仇报,杀人泄恨。剑主你若欲施恩图报,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庄无道闻莞尔,随着时间推移,自家这剑灵,脑瓜子似乎越来越灵活了。不似最开始与他接触时,在梦境中固然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然而也显得呆笨迟纯。 “所以我才不让你把火毒全数驱除,准备等他醒来再做处置。那时这人如是心存歹意,也能有个反制之法。” 庄无道说着,又爽朗一笑:“你大可放心!我那位兄弟眼光一向毒辣,看人从不走眼。既然肯将这人救回来,那就必定是有其缘故。你看他体内真元,不见半分邪祟之气,最纯正不过。即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应不是什么恶人。” 云儿轻哼了哼,似乎对庄无道之极其不满。而片刻之后,声音又转为凝重:“先前此人心脉封锁,我看不出来。今日才瞧出了些许端倪,此人体内的真元,与离尘宗传承的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有许多相似之处。”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御雷真法 > 云儿轻哼了哼,似乎对庄无道之极其不满。而片刻之后,声音又转为凝重:“先前此人心脉封锁,我看不出来。今日才瞧出了些许端倪,此人体内的真元,与离尘宗传承的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有许多相似之处。” “上霄御雷真法?” 庄无道的神情,也微微一变。“你是说这人,很可能是离尘宗的真传弟子。可能确证?” 记得北堂说过,离尘宗内总共传承有三十六套完整的功法。其中至少有十套,是不逊色于破甲尖峰指绝顶层级。修炼起来不似破甲尖峰指与牛魔元霸体的艰难,威能却绝不逊色。 然而在此之外,还有三套更在其上,皆是体术兼修的法门。只有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是离尘镇山之术。 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正是其中之一。 “不能,我灵识有限,无法窥知详细。五劫之前,其实也未曾见过离尘宗的这门镇山大法,只是有所听闻而已。此人心脉开后,有丝丝赤电,在体内游荡不休,正是上霄御雷真法的特征。” 云儿的语中,也满含着疑惑,不确定道:“或者是其他相似的功体,也未可知。” 庄无道却想起了最近越城内的一连串风波。离尘移山二宗,除了两位元婴真人之外,双方聚集在附近的金丹修士,据说已经超过三十。 虽未爆发真正大战,然而两个月时间内,彼此间的纷争摩擦也是连续不断。越城附近,不断有修士死伤。城内起火骚乱,已经超出了十次。双方金丹以下的弟子,争斗起来是毫无顾忌。 城内的几大世家,差不多也都是筋疲力尽,实力折损惨重。而往日里在街头横冲直撞的大族子弟,此时也都不见了踪影。 就连每月一次的兽潮,也没再发生。可能也是感觉到,此时越城内蕴藏的危险。那些城外的凶兽,都全数蛰伏起来。 修习类似‘上霄御雷真法’的功体,又昏迷在越城城外,这个世上有这么多巧合? 只是秦锋救这无名修士回城,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怎么就不见有离尘宗修士来寻人? 这个人身上,实在有太多的谜团。 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 庄无道摇了摇头,知晓多思无益。究竟如何,等这无名修士醒来,就可知详细,又或者改日询问北堂婉儿也可。 此时距离大比,已经不到两日。当务之急,还是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过无论如何,这无名修士即将苏醒,也算是去了他心头一件大事。 庄无道心情放松,回至自己的灵室内。只稍事休息,就又开始拳法的演练。 他如今兼修着两门功法,都需入定养神。一门蕴剑决,一门天璇照世真经。 前者也还罢了,虽然神异,却究竟只是辅修之法。那天璇照世真经却有些麻烦,他越是修炼有成,就越是感觉精力十足,浑身上下,都有着发泄不完的精力。只能反复的练习拳法,使自己筋疲力尽之后,才能入睡。 毕竟是境界不到,入定冥想还不能完全代替睡眠。更有轻云剑灵制造的梦境,需要他入睡之后,才可进入。论到武道修行,在梦境里有云儿详尽的指点,可比他自己清醒时自己修炼,要强的太多。 牛魔元霸体,大摔碑手,形意六合,庄无道一套套的施展。不过说是练拳,然以此时庄无道的修为,稍不注意,就会将这小小的灵室摧残击毁,只能束手束脚。 因石明真焰与《天璇照世真经》这门功法而受益的,绝不仅仅只是庄无道的神识而已,他的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同样大有进展。每日里聚隐的星力,也使庄无道身周的磁元罡气,一日比一日厚实。只以罡气,就可正面抵挡普通练气境二重楼修士的全力一击。而当他一掌大摔碑手全力拍出时,最高也已有了十八象之力! 即便不用大摔碑,庄无道浑身之力也有整整六十牛,远超同阶两倍。 一旦冲击五重楼成功,进入到练气境中期。庄无道的力量,就又可翻番。而若是他的牛魔元霸体,能够进入至第二重境界,力量更可再激涨增长三倍都不止,再次超出修行六七品功法的同阶修士十倍! 要知练气一重楼的修士,大多都是十牛之力。而练气四重楼,一般修士,最高也仅只是二十牛到三十牛之间。在庄无道面前,可称是不堪一击。只有与牛魔元霸体同等层次的功体,才可有与他抗衡的资格。 此时庄无道的每一掌拍出,都真正有了开山裂石之能。甚至任意一个动作,都带着沛然巨力。因实力进展太速,甚至都无法自控。 好在此时他在拳法上的修炼,与练气境之前又有了些不同。大多时间,都是练习如何更有效率的,要将体内的真元,催运到掌指之上。贯注四肢,来增强拳掌威能,使身法更为灵敏迅捷。 牛魔元霸体的第二重与第一重境界的差距就在于此。待得庄无道有一天,能自如的将真元密布身躯任一角落时,就可算是进入到第二重天境界。 牛魔元霸体的第一重天,对应的是练气境。而第二重天,却是对应筑基境! 而这一阶段的练体,也是在不断强化肉身的同时,使自身的血肉,骨骼乃至皮膜髓液,与体内的真元法力更为契合。 石明精焰之所以能使他快速冲入练气第四重楼,除了火中所蕴异力之外。更是因这团异火在他体内,时时在脾胃附近烧灼,时时净化着庄无道体内的杂质。也使他的身体,更适应真元的流转。 练了许久,直到接近天明时分。庄无道才感觉几分疲惫之感,当下以蕴剑诀入定冥思,蕴养胸中那丝剑气。 大约坚持了一个时辰,庄无道就精疲力尽,彻底昏睡了过去。本来这个时间,剑衣堂内的诸人都知他习惯,都不会来打扰睡眠。 然而庄无道迷迷糊糊间,却忽然从轻云剑灵制造的梦境中惊醒。只觉一股隐隐约约的气机,在他的身旁。不知来了多久,毫无脚步声,也没有呼吸,仿似鬼魅。 更使他惊悚的是他的意识,依然是昏昏沉沉,明知危险,也无法从‘睡眠’中醒来。 “练过封灵拳?至少已有十年火候,如此说来,离尘宗记名弟子?” 那声音悠悠说着,似乎透着几分意外与迷惑。 “牛魔元霸体第一重天,肉入虬蟒,骨如鲸架。天璇照世真经也算是小有所成,神念初聚。不过十七岁,就已是练气境四重楼,实力不凡。此等实力,入我离尘宗当一个入室内门,也不过份。甚至真传,也可当得。” “医术过人,一手再寻常不过小还阳针法,居然也能用得出神入化。将石明精焰残火迫出,试图凝聚火种,真是奇思妙想,也胆大妄为!错非你身有牛魔元霸体,怕是要被烧成石头。只可惜,根骨资质稍差了些,只有五品。只怕终你一生,都入不了金丹境界。罢了,同为离尘门下,被你救醒,也算是一场缘分。” 庄无道只觉眉心之间,忽然传来一阵清凉之感。而后就仿佛有一道清泉淌入,循着他的经络脉穴,四散开来,潜入四肢肺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爽与舒服。位于胸腹内的火灼之感,也稍稍淡去。 然而也就在这时,他眉心之前,忽然又是一阵震颤。那似乎是一根手指,正点着他的眉间,此时此刻却暴露出手指主人的激烈心绪。 “嗯?这是,隐灵根,土灵天品!” 庄无道一阵茫然,旋即就想起了,前些时日,已经被他以云儿教授的秘法,融入自己身躯内的金菟丝草。 这个人,已经察觉了?方才那一指,就已试探出自己伪装出的根骨资质? 不是说隐灵根这种东西,需得一种消耗极大的秘法,才能探知? 那声音陷入沉寂,再未说话,就连那跟抵着他眉心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而后不知不觉间,那股气机也悄然远去,彻底不见了踪迹。 庄无道则再次陷入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又恢复清醒。猛地睁眼,庄无道第一时间,就急掠出门外。 此时已是初晨,而当庄无道冲入到旁边那间客房时,就只见床榻之上,那位无名修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庄无道的面色,顿时是青白变幻。 “方才那人,可是他?” “应该是了!不会有错。” 云儿斩钉截铁道:“他真元入你之体时,确是上霄御雷真法的特征。” 庄无道怔怔无语,良久之后,才再次语含责怪的询问:“当时为何不将我唤醒?以你之能,定可办到。” “此人对剑主未含杀意,实力莫测。既然他是希望在剑主入睡时见你,那么剑主最好还是睡着的为好。” 云儿的声音清冷,却又隐隐含着几分无奈:“即便剑主醒来又能如何?他方才若欲动杀心,我亦无能为力,又何况剑主?” “哼,也不过只是练气境八重楼而已。” 庄无道呐呐的着,却知这无名修士,只怕远不止是练气境这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华英迷局 > 轻云剑灵在武道上的造诣,可谓是出神入化,难测深浅。然而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以庄无道此时的修为。若由云儿来掌控,胜普通练气境八重楼的修士,不是什么难事。甚至练气境九重楼,也不是没有胜算。然而在这之上,练气境十重十一重,即便是云儿,也无可奈何。而且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断,只有一刻左右。 既然云儿说无可奈何,那么这无名道人的实力,绝非是练气境八重楼所能局限。 难道说,是那一位? 庄无道几乎本能的,就想起了离尘移山二宗都在疯狂寻找的那人。虽说其中还有不少疑团,然而也非是全无可能。 无论如何,听这人的语气,必然也是离尘门下无疑。 “这人也算是知恩图报,剑主这一次得到的好处不小。灵明神露,在剑主这个境界,极其难得。” “灵明神露?那又是什么东西?” 庄无道口里问着,却立时想起了昏沉中,额心那丝清凉之感。 “剑主你可闭上双眼,尝试一下用神念感测四周。” 庄无道初时不以为意,无可无不可的把眼闭上。而后下一刻,就又再次睁开,眼里全是骇然之色。 修习《天璇照世真经》有成,固然使他神念大增。可最多也只是施展一些一阶下品的不入流法术,再就是感应一下周围,有无危险而已。 然而就在方才,他在闭眼之后,却已然能感测周围十丈之内房屋的结构,花草树木的大致形状。甚至那些微不足道蝼蚁蚊虫,也能模糊的察觉。 就仿佛是自己,又多了一双眼睛一般。 云儿则继续解说着:“灵明神露,乃是三阶上品的灵物。仅仅一滴,就价值一枚筑基丹。被你救醒的这人,却一次给了你九滴之多。传说以此物,常年洗练神念,只需九十九滴,就可开出一个伪灵窍,修成天眼神通。可破元婴之下,一切幻法。更可助你清洗体内的火毒,使你聚结石明精焰火种时,可不受火毒侵扰。” 又悠然道:“若非是此物异能,他也察觉不到你体内的‘超品隐灵根’。” 庄无道不禁失笑,然后就又觉奇怪:“他身上若有东西,也早该被秦锋搜刮干净了才对!这灵明神露,他从哪里寻来的?” 云儿一阵沉默,不再说话。庄无道也随即就惊醒过来,目里是异色微闪。 传闻中金丹修士,就有自辟虚空之能! 金丹?那无名修士,真的是金丹? 庄无道是一脑袋的浆糊,神思不属。之后在灵室练拳时,也仍是无法专心致志。直到秦锋与古煜二人,陪同北堂婉儿一起到来。 在灵室之内只旁观了片刻,北堂婉儿就眉头大皱:“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这拳法软绵绵的,好似妇人,这样还不如不练!” 庄无道心中暗叹,也干脆就顺势收起了拳架。接着心中一动,好奇问道:“对了,离尘宗那位‘华英’道人,你们找回来没有?难道这么久还没消息?” “华英?找是找到了。” 说起此人,北堂婉儿顿时愁眉苦脸:“十天之前,总算是在一百二十里外的松江河道里寻到了这位师叔。不过一直都是昏迷不醒,身上至少有十处致命创痕,离尘宗上下都是束手无策。我那未来师傅说这种伤势,即便大罗金仙临尘,只怕也难以救星醒他。只能先用灵药拖延些时日而已。” 庄无道闻楞了楞,忖道原来那人不是华英么?又想到离尘宗这一次,岂不是亏大? 以一换三,看似划算,然而道理不是这么算的。移山宗那三位金丹,修行之途都已到了极限,只等着一两百年寿元耗尽,就会化为杯土。反倒是那位‘华英’,据说是离尘宗最年轻的金丹,也是近年最有希望冲击元婴境之人。 “那么离尘宗内,最近可有其他的金丹或筑基修士失踪?” “死了的练气境倒是有几个,筑基境也有人受伤,失踪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北堂婉儿一脸奇怪地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这些,你都不爱听。” 庄无道也知自己突兀了,只好苦笑着解释:“秦锋救回来的那人,今天早晨突然失踪了。我曾在他心脉之内,感应有赤电环绕。此人所习,很可能是上霄御雷真法!” 此一处,秦锋与古煜都是面色微变。尤其古煜,他有护持庄无道安危之责,小院里的动静,他是时时刻刻都没放松过。 那位无名修士,却在他眼皮底下突然消失无踪。连一点声息也无,甚至到此刻他都未察觉异样,岂不令人心惊。 “你怀疑他是离尘宗的门人?这个人,确实有点古怪。一整朵石明精焰,筑基巅峰都撑不住。” 北堂婉儿也瞬间明白过来,凝思了片刻,就微微摇头:“应该不是!练气境八重,至少也是内门弟子。失踪两个月时间,离尘宗上下也早该察觉。话说回来,那人真是被你救醒了?该不会是牛皮吹破,所以自己偷偷把他卖了?” 这自然是玩笑之,这些日子,北堂婉儿是亲眼见庄无道,将这无名修士体内的石明精焰残火,一点点的驱逐出去。 说起那朵石明精焰,北堂婉儿眼神又担忧了起来:“这人来历成迷,走就走了,不用管他。倒是无道师兄你,吸收所有石明精焰残火,已经蕴养了九日。算算时间,至多今日晚上,就可凝聚出火种,不知师兄有多少把握?” 庄无道不禁莞尔,他借助石明精焰之力修炼《天璇照世真经》,冲击练气境五重楼这件事,能瞒得过别人,却绝无法瞒过古煜。修为暴增,也无法掩藏,所以干脆就是大大方方的示人。 只是为自己这突然展现出来的医术,庄无道为释二人之疑,却也是大费苦心。 这两个月来,剑衣堂内的帮众,但有什么病痛,都是由他来医治。有些是针到病除,有些非但是病痛不愈,反而更为加剧。 成功在二人的眼里,制造出熟记医书,对经络穴脉了如指掌,针术上天赋过人,极擅疗治伤势,却又经验浅薄,医诊之时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印象。 虽不擅普通病痛,不过最近在掌握真元探穴之后,庄无道的医术大进也算是合情合理。迫出无名修士体内的石明精焰,则可归结为他的异想天开。 配合他的野路子出身,以及过目不望之能。就连对他知根知底的秦锋,也从最初的疑惑,转为半信半疑起来。以为庄无道之所以会想到从无名修士体内,吸收石明精焰的残火,是被古月明逼迫后的搏命之举。 不过凝练火种的过程,确实有些凶险,好在有云儿的帮助,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而今日被那无名修士,以灵明神露灌洗身躯,清除了沉积体内那些未能炼化的火毒。凝聚火种,基本是已无悬念。 不过在北堂婉儿与古煜面前,他却不愿把话说得太满,只似笑非笑道:“把握?一半一半吧。变数太多,其中凶险,事前我又岂能尽知?” 北堂婉儿柳眉微蹙,其实以她想来,此时练气境四重楼的庄无道,已经是意外之喜。面对古月明与费修神,也有了足够的胜算。此时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以稳为主。 然而也知庄无道吸收石明精焰残火在身,已经绝了后路。进则生,退则死。要么是成功凝聚出火种,彻底掌控住石明精焰,要么是精焰失控暴走,焚身化石,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可能。 庄无道只也注意到北堂婉儿的神情,心中一暖,神情凝肃的微一摇头道:“放心,我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他此时对这为北堂家大小姐的感观,已经与初见之时大不相同。两月前劝他退出,今日又忧他安危。 或者真是太年轻,又或者是这女孩,真不是那种将他人性命视如草芥,真正无情冷酷之人。 北堂婉儿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慎重的一点头:“我就信你这一次!莫让我失望。我或者能护住剑衣堂一时,然而你这些兄弟,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回护才最妥当。” “这是自然。” 庄无道感激的微一颔首,随即就见几人间的气氛,越来越是凝重,忙岔开话题,含笑问道:“不是说好了,今日一起去学馆录明抽签的?辰时已至,再不动身就晚了。” 今日正是离尘学馆大比录名,抽签排位之日。也是北堂婉儿,在百忙之中来此之因。 北堂婉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就从袖中拿出了两本书册:“玄元阁已经将你要的天璇照世真经找来,托我交送给你——” 话音未落,庄无道的眸中就是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直接一招手,就将北堂婉儿手中的两本书,猛地擒摄而至。 北堂婉儿猝不及防,吃了一惊,随即就又眼神发亮:“擒龙之力!你居然练到了这等程度?大比录名之事还不急,你身为首席弟子,晚点去也无妨。你我不如先试一试身手如何?” 庄无道哑然,感觉到北堂婉儿的气势,正在疯狂飙升。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大比抽签 > 这次轮到庄无道,神情惊异起来:“你已突破练气境了?” “一月之前侥幸成功!” 北堂婉儿轻笑,带着几分得意:“此番越城风波,也算是有失有得。我那位师尊,这次亦随众驾临越城。正好助我疗伤恢复,无需再等半年时间。” “原来如此,这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庄无道只觉是脑仁抽痛,北堂婉儿绝不仅仅只是进入练气境而已,看其显露出来的真元气息,至少也已是二重楼境界。 看来这两个月时间,修为突飞猛进的不仅止是他,北堂婉儿也同样是实力大进了。 此女的修行天资,可说是远胜于他,至少是二品。一旦摆脱了伤势纠缠,踏入练气境界,必定能在修行道上一骑绝尘,将旁人远远甩开。 令人忌惮的是此女内外兼修,在破甲尖锋指外,还修至少两种功法,一直是秘不示人,实力莫测。 自然这些还不足以使庄无道畏怯,真正麻烦的是这女人身法远超于他。练气境之后,在挪移闪避方面的能力,想必可更胜一层。 他虽不惧,然而一旦战起来,就只能以擒龙手与自己新学不久的劈空掌技巧取胜。 那个时候,别说是这间狭小灵室,就是他这间小院,只怕也会片瓦不存。 前几次与北堂婉儿切磋,就好几次险险把这得来不易灵室彻底拆了。 一思及此,庄无道就是意志消沉的一声轻叹:“能不能不战?或者改日再说?要不换成在你家里也成。” 换成是在北堂家,情形又是不同。北堂家财大气粗,地方宽阔的演武场就有数十个,在那边怎么打庄无道都不心疼。 “哼!” 北堂婉儿一声冷哼,高昂战意稍稍消退了些许。正欲斥驳,就又心中微动,改口道:“罢了!就如你之意,十日后大比结束,定要与我战上一场。到时我那师尊,可能也会旁观。” 金丹修士旁观?这是要为自己在离尘宗的前程铺路?北堂婉儿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看重。 庄无道心中感激,却并不显于形色,只淡淡的一颔首:“一定!十日之后,无道绝不会再推托。” 要得一位金丹强者重视,自然需要拿出些本钱。然而只要晚间凝聚出石明精焰的火种,对他而都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迫不及待,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册。其中一本,正是《天璇照世真经》。 整本书册,是有不知名材料制成的金丝制成,真元内蕴,雄浑浩大。庄无道只是拿在手中,体内修持的天璇照世大法,就隐隐共鸣。 他此时只能翻看到第十页,内容都是筑基之前的修炼之法。之后的页面,却怎么也无法打开。 这是庄无道修为不够,不能破开禁制。然而只从后面那未能翻开六十余页就可知晓,这本经书,已足可使他将《天璇照世真经》,一直修炼到金丹境界。在此之前,都不用担心后续功法。 另一本经书,也同样是金丝编织成页。不过厚度稍薄,只有二十余页。 然而当庄无道顺手翻开之后,却是挑了挑眉:“这是,敛息决?” 大致翻看了一些内容,这书中所载正是一门可收敛己身气机,隐藏自己修为境界的法门。 “正是!是我苍绝伯父听说你要熔炼石明精焰的火种之后,就用重金委托玄元阁为你寻来。” 北堂婉儿唇角微弯,眼里闪着莫测笑意:“古月家毕竟底蕴雄厚,论及在东吴国内的势力人脉,甚至还在我北堂家之上。以你如今这身修为,若就这么展露人前,只会提前打草惊蛇。以那古月明的性子,难说不会再准备其他手段。”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隐瞒修为么?他极是喜欢,甚合心意。然而也有疑惑,这敛息决虽好,然而练起来却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今日就是大比录名之时,他最多只能修炼片刻时光,能有多大作用? 正欲发问,就见北堂婉儿又把一瓶丹药递了过来,庄无道顿时释然。 安神静息丹,正是这本经书中记载的丹药之一。服食之后,只需运转敛息决的心法,就是做到束神敛息。 而若是敛息决已修持到一定程度。服食后的效果,则能更强数倍! 庄无道也没怎么犹豫,取出一枚吞下。催动体内气血将之化开之后,再施展出敛息决的心法。 果然不过片刻,就有了效果。浑身上下毛孔封闭,散出在外的气机骤降。 庄无道自己估计,此时自己在旁人眼中,最多也只是初入练气境二重楼的境界而已,正合他意。 …… 离尘大比在即,然而离尘学馆之内,却一如往日的冷清。说是大比,不过在庄无道看来,其实把学馆中的‘小比’与大比,两者倒过来称呼反而更贴切。 离尘学馆本来有弟子三百,最近两个月,由于离尘本山巡查使李崇贞,开始代掌馆主之职。又有传闻离尘宗即将接掌越城,离尘学馆也终于有了几分振兴气象。短短两月时间,弟子就暴增到了八百之数。 然而有资格参与大比的,却总共都不到七十。光是练髓境之下不得参与这一条,就把大半的学馆弟子,排除在大比之外。 而这六十余人中,更有大半是城内各大势力豪门,在两月前接到消息之后,经李向南之手,临时安插进来。 录名简单,庄无道只需在代馆主李崇贞那里报名,然而由李崇贞一起,将名册上交吴京道馆勘定,确定有参加大比的资格就可。 真正让人期待的环节是抽签,关系到大比时的对手和场次。六十余名弟子都端坐堂上,中央则是一个签盒,以灵术封禁。除非是到元神境界,否则修为再强,也难窥入盒内。 签号是众目睽睽之下放入进去,任何人如有疑虑,都能有资格翻看检查。 庄无道最好奇的,就是北堂家如何在李崇贞的眼皮底下,让他与古月明对上? 这位来自离尘本山的巡查使,看来也不像是会徇私舞弊之人。修为接近筑基,又是未来最可能代离尘宗坐镇越城的人选,背景之厚,不可知,绝不可能被人轻易摆布。 而眼前的情形,也难以作弊。除非北堂婉儿,有偷天换地之能。 然而事实远比他的想象,还要更为玄奇。庄无道抽出的签号,是第三十四位。 第一场的对手正是费修神,这一战他如能获胜,就会在进入八强战时遭遇古月明。胜出之后,才有可能会在四强战,决战之时,见到夏家孔家的那几位。与北堂婉儿之前的预计,分毫不差。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往堂上李崇贞的注目。只见这一位,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毫无异色。 而庄无道也如遇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这次抽签的结果,多半非是李崇贞做的手脚,而是离尘宗的平衡之策。 古月家毕竟也是越城实力雄厚的第二世家,在东吴大地上已屹立千年,私兵近万。离尘宗此时,还只是试探性的,往东吴伸展势力而已,又岂会轻易将这古月家,拒之于门外? 他与古月明之战,是离尘宗对北堂家鼎力支持的回报。而费修神在此之前,与他庄无道的一战,则是给古月家的安抚与机会。 想通了其中关联,庄无道不禁是暗暗冷笑不已。果然这个世间,绝没有真正的公平可,哪怕位居十大宗派之列的离尘宗,也不例外。强权才是真理,有实力才有‘公平’。 抽签结束,排位与场次都定好,众人都星散离去。不过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庄无道走出学馆大门时,那夏苗恰好并行在侧。 “一直听说牛魔元霸体,是世间流传第一横练功法,刀枪不入,万法不伤。来知道费修神赶来越城之后,在下就一直期待,你的牛魔霸体,与费修神的赤日阳决,到底孰强孰弱?磁元罡气,能不能挡住我的赤阳神掌?只是今日一见,却略有些失望呢!两月时间,庄兄看来是进展不大。” 语含着扫兴之意,夏苗也不管庄无道搭不搭理,自自语般的说着:“练气境二重楼,以庄兄这个年纪,实力可称不俗,然而你若只这点修为,去战那费修神,明日只怕是有败无胜,只是个笑话而已。我听说最近,你们那个剑衣堂麻烦不小,看来北堂家在你身上,也没下什么本钱。怕是已对你彻底绝望?否则何至于此。” 庄无道闻默然,剑衣堂此时何止是麻烦不小,说是糟糕之至也不为过。 雷龙帮让出的那条街道,此时只名义上由剑衣堂占据而已,其实根本收不到份钱。玉熊街的情形稍好些,然而也有一群大小帮派不断的寻衅滋事。 而剑衣堂本身的情形也不太好。北堂家入驻剑衣堂的两位练气境修士,此时都已撤回,只留下一个古煜。可能是看到北堂家对剑衣堂的支持力度,大不如前。得罪古月家后,形势危如累卵。之前几乎已经谈好的两位练气境供奉,也临时变卦,不肯加入,只有一个修炼‘仙鹤九形’的张杰,还留在剑衣堂内。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再开灵窍 > 这种种情势,也难怪外人会以为,他庄无道这颗棋子,已经被北堂家放弃了。 不过也只是表面如此,此时剑衣堂的堂口大院内,其实外松内紧。除古煜之外,还有着一位练气境六重楼。只是平日静修不出,所以不为人所知。尤其是几十日之前,他突破练气境四重楼之后。剑衣堂的弓弩数量,陡然间增加了四倍,以防范古月家的不测之举。 而哪怕是在两月之前,庄无道怎么看都无半分胜算之时,北堂婉儿也仍是信守承诺,对剑衣堂极力维护。这也是庄无道,对此女感观大变之因。 只是秦锋不知为何,对于雷龙帮让出的那条街道,是全无兴趣。也并未趁势大肆扩张,即便那条玉熊街,亦是爱理不理。只专心一意经营着东船巷里的菜市,还有就是不断的招揽帮众,以军中之法操练。 有一次当庄无道好奇询问时,秦锋就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无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离尘宗既然要入主越城,那我们这条玉涴街,就要真正发达啦。那时候离尘学馆弟子数千,这条街上的店面,市价怕是要爆涨十倍都不止。我们剑衣堂日后要想壮大,玉涴街才是根本。再说我拿什么去守住那两条正街?就凭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树高易折,不垒实根基,我们剑衣堂固然是兴之也勃,然而他日若是形势不对,只怕败亡也忽。我秦锋岂是那等好大喜功,愚昧无知之人?我看无道你整天练拳,万事不管,结果把脑袋也练蠢了。” 庄无道于是自此之后,就再没理会过剑衣堂内事务。固然是被秦锋这家伙的毒舌,伤到了自尊。也是心存惭愧,他每日修炼,的确是很少将剑衣堂的事放在心上,思虑不多。 此时秦锋是欲韬光养晦,北堂婉儿也是有意为之,故意示敌以弱,然而外人却未必能看清楚究竟。 “明日之后,无论你是生是死,剑衣堂只怕都免不了灭顶之灾。这越城之内,多少人对你们虎视眈眈?” 夏苗似笑非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夏家或者保不住你那剑衣堂,却能保住你与秦锋的性命,只需事后到我夏家为奴七十年就可。莫非庄师兄,还真指望你惨败之后,北堂家仍会对你那剑衣堂尽心尽力的维护?或者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有资格与古月家的大公子争夺?” 前面的北堂婉儿早就是怒意横生,此时终是忍不住,霍然回头。眸光如刀,盯视着夏苗。 夏苗却全不在意,似浑不将这位北堂家嫡女放在心上,淡淡道:“对了!我似乎忘记说了,费修神当初答应古月明的条件之一,就是一只二阶后期的地火赤蝎。两月时间,他的赤日阳决,必定会再进一步。在大约你来学馆前的一个时辰,此人更已向馆主递了生死状,三日后大比擂台之上,与你生死两分。古月明那家伙,看来真是恨你入骨,必欲除之呢。”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往人群中,那费修神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望着此人双手上淡淡的火红之色,心中也是略略一惊。 此人的赤阳神掌,确已登堂入室,距离修至第二层境界,估计也仅差一步而已。 好在是他的《天璇照世真经》已经入门,今日子时,就可凝聚出石明精焰的火种。否则只凭牛魔霸体,在此人面前全身而退都难办到。 似乎是心有灵犀,那费修神同样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冰冷残酷,一声冷笑之后,用手在喉前做了一个割脖的手势。而后就头也不回,随着古月明走出了学馆大门。步伐神态,皆自信霸道,仿佛视庄无道待宰牲畜。 “总之庄兄你好自为之!距离大比还有三日。这三日之内,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可来夏家寻我。” 夏苗也飘然而走,轻声一笑:“三日之后,我会为你准备一具上好棺木,使庄兄无需忧虑身后之事。” 待得此人远远离去,登上了自家马车,庄无道才苦笑着发问:“你说这人,到底是希望我赢还是我输?” 北堂婉儿的眼里,也早没有了怒意,微摇螓首;“谁知道?我估计是一半一半。夏家经营百兵堂,实力大多在越城之外,分布东吴诸城,在越城内反而居于弱势。然而夏氏若有一日,能取代古月家在松江上的地位,实力会比古月家还要可怕百倍。夏家固然是忌惮我北堂家独尊越城,然而在其族内,也多得是野心勃勃之辈。” 仔细想了想,北堂婉儿又加了一句:“此人对你很是失望倒是真的。也真有爱才之意。” 庄无道一阵失笑,人则转过身看向了正堂,目光同样幽冷阴森。 生死状?到底是真是假?那位崇贞馆主,又将会如何处置? …… 这次学馆录名抽签之行时的际遇,在庄无道看来,不过只是大比之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夏苗那番语,无论到底出于何意,都不足以在心内留下半分痕迹。 对他而,最重要的还是凝练石明精焰的火种,而不是什么生死状。五十余日的等候,早已使他迫不及待。 回至自家小院,庄无道也没再练拳,而是闭目静坐。一整个下午,都在用蕴剑诀的心法养足精神。 待得子时到来,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处于最佳状态。庄无道才步入后院,在那聚星阵中盘坐。 子时太阴之力极盛,又恰逢万里无云。整条星河,完整在天空展现。修持天璇照世真经,是再合适不过。 而此刻在附近院墙之上,还立着几人。古煜与秦锋之外,北堂婉儿与北堂琴,也站在二十丈外一处屋檐顶处,俯身下望。皆是神情凝重,屏声静气,以免惊扰到阵中之人。 庄无道也是心无旁骛,运转着《天璇照世真经》的心决。海量的星力入体,一点点的引动那聚于脾胃间的石明精焰。 四十九点残焰刹时全数炸开,循着庄无道的经络四处逃窜而去,而又被庄无道的意念,强行控制牵引着,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两月时间,这些残焰早已与庄无道的神识真元水乳交融,此刻一点点的聚合,一朵完整的赤色火焰,渐渐升腾而起。 然而随着那焰力渐强,庄无道也渐渐只觉胸腹之间,仿佛是在燃烧。全身上下,甚至开始出现石鳞。 即便他全力运转起那‘天璇照世大法’,也无法尽数化解。体内真元催动,带出海量热力,再借由太阴星力中和。 然而真元的消耗,也同样庞大。往往八九个小周天循环,庄无道就不得不抽空吞食丹药,以加速恢复。 庄无道这时才感觉后怕。若非是之前被那位无名修士,以灵明神露化解了他体内积郁的火毒。此刻若一起引爆,情形怕是还要更得凶险数倍! 隐隐已开始后悔,拒绝剑灵助他凝练火种的提议。非要自己亲手完成的结果,就是陷入到这种绝境之中。 每一次‘天璇照世大法’的循环,都如是在踩钢丝,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跌入到下方那万丈深渊之中。 好在他十年来混迹街头,性情早已是锻炼的坚韧不拔。与秦锋一起,在街头与人撕斗,打不过也要死缠烂打,手断了就用口去咬,脚站不起来那就爬,直到彻底打不动为止。不屈不挠这四字,已然深刻骨髓。人打我一拳,我便要捅人一刀!本就是无赖,亡命之徒,一无所有之人,又何惧一死? 仅仅只在最初时稍稍慌乱,庄无道就迅速冷静下来。那随时都可能焚身化石之险,非但不能使他畏怯,反而是激起了他性情里的凶横狠辣。 溢散开来的热力火毒无法全数化解,那就全数散入到双手双臂。任由这四肢一点点的石化,不能动弹。 双手双足都无用,那就任由其石化好了。甚至五脏六腑都可放弃,只需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所需。 而也就在他浑身上下,都差不多快被石质全数覆盖之时。庄无道忽觉脾胃之间,又传来一阵刺痛之感。 庄无道却不惊反喜,这感觉一如数月之前,蕴剑决修行有成,胸中剑气冲击伪灵窍之时。 “总算是成了么?” 这意念方起,那胸中所有的残焰,就已全数聚合一处,转成一朵灰白火焰。 同时间周围虚空,海量的星力都被聚拢而来。地面之下的地气,也被扰动。使庄无道所坐之地,骤然间被硬生生垫高了三尺。 庄无道身上的石质,也急速消退,几乎是在瞬息间,就已恢复到正常肤色。 体内的气血沸腾,冲涌向了胸腹某处。庄无道的耳旁,也响起雷鸣般的炸响。 他的脾胃之间,似是有一扇门被打开。不但把那朵石明精焰完整纳入其中,也吸引着庄无道浑身的气血精元甚至神念,都纷纷倒流入内。 这种情形,庄无道已经经历了两次,一次是他第一次把伪灵窍冲开,一次是踏入练气境之时。 “果然!这处伪灵窍,开了!” 在庄无道意念之内,一息间闪过数十种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秘术灵法,却又迟迟无法决定。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练气中期 > 这脾胃之间的灵窍,是因修炼‘天璇照世真经’以及石明精焰而打开,乃是人体中,最适合道法类玄术神通的窍穴之一。 所以庄无道根本就没考虑过从武道入手,来凝聚自己第二个伪玄术。 然而即便排除武道,在天璇照世真经之内记载的火土二系的道术,却也是高达六十有余。而其中威力不凡,适合与体内这夺‘石明精焰’一起施展的,总数就有十个。 其中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独特妙用,实在是让人难以取舍。 而最令庄无道心动的,有一种名为‘石火力士’的术法。可以用神念真元,召唤天璇星力与地气火焰,聚结出一个三丈高的石火巨人。不但神力惊人,火焰也能融金炼铁,本身可相当于一个练气境修士的战力。修为越高,召唤出来的‘石火力士’,也就实力越强,最高时气力能与筑基修士比拟,等于多了一个随身卫士一般。 威力在一阶火土术法中可谓首屈一指,即便相较一些二阶中品的术法,也毫不逊色。 一旦他将此术升华,融合自己的心血神念,再配合那朵‘石明精焰’,那么他一次能聚结出的‘石火力士’,不但可一增为三。石火力士的力量也会爆增,浑身刀剑难上,甚至身周的火焰,也都会转成石明之火,稍稍接触,就有化石之忧。 还有一种‘石火神矛’,是在身周召出成百上千的石火矛,爆射而出,将敌人瞬间轰杀至渣。即便能挡住,也会焚身而死,燃烧殆尽。 再有一种‘石火盾’,是借天璇星力,在身前聚出石火星盾,结合磁元星力。防御之能,甚至不在牛魔元霸体之下。 这三种术法,一攻一守,还有一个是召唤石火傀儡,为己所用,都各有各的长短。 庄无道的意识之内,千百个念头同时闪过。渐渐的,就偏向了‘石火神矛’。 石火力士的战力固然强横莫匹,然而移动偏慢,一旦遇上那种身法敏健类的对手,用处就微乎其微了。‘石火盾’则只能被动挨打,防御上他有一门牛魔元霸体,就已经足够。一旦有人能破得了他身外的磁元罡气,那么身外再多一层‘石火盾’,估计也无济于事。 不过‘石火神矛’的缺点是无法持久,真元塑形的时候也比较困难,对神念要求极高,最好是能加以改进,结合其他术法之长。 然而也就在这时,云儿的声音,却又在他的脑海之内想起。 “人贵在自知,石明精焰乃三阶下品的灵火,即便筑基后期的修士,炼化之后也难以做到御控由心。剑主真以为自己,能有自如驾驭这石明精焰之力?” 庄无道心中一警,才惊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到底有多荒谬。 他看中的这三种道术,固然是《天璇照世真经》中最强力的三种一阶术法。一旦凝聚出伪玄术,至少也是四品极绝的层次。结合石明精焰,金丹境之前,这门伪玄术的威能,甚至可与三品超凡层次的玄术神通比肩,不逊色于自己的本命玄术牛魔乱舞。 然而却忘了,那石明精焰的火种,虽被自己成功融炼入体,却无法自如操纵。估计在筑基境之前,自己最多也就只能引出小部分石明精焰的异力而已。 一味的贪大求全,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既然如此,那便是这门‘星火神蝶’了!” 这是天璇照世真经中,神威较强,也较为简单的一门玄术。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日,自己在东船巷中,被无数火蝶环绕时的情形。 这门道术持久,威能也是不弱,使他印象深刻。火蝶飞行,看似缓慢,其实速度极快。上千只环绕,让人避无可避。真元不尽,就可无限生成。 当日那莫大先生施展出的‘火蝶术’,其实并非是完全版本,而是‘星火神蝶’的简化。 真正的‘星火神蝶’,威能甚至只仅逊于前三种术法。过程也极其简单。只需神念观想蝶形,将石明精焰引出,与天璇星力结合,就可化蝶。 万物有灵,庄无道只需以神念点化出火蝶灵性。这些火蝶,就可随着他意念指引自行飞舞。 更有一个好处,日后哪怕是金丹元婴境之后,石明精焰的作用微乎其微。这门伪玄术依然可维持在四品极绝层次。 意念一定,就有一枚‘火蝶’,在他伪灵窍内凝聚成形。 而也就在这时,庄无道只觉这浑身气血真元,依然是澎湃不休。体内再次传来一阵刺痛之感,而这一次,却是来自于腹下。 “又是一个伪灵窍,这是——大摔碑手?” 庄无道心中是喜不自胜,他的大摔碑手,早已到第一重天境界。然而云儿的掌握的《大摔碑手》,只有运用之法与炼体之术,却并无与练体术对应的二十七个伪灵窍的信息。 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望,却万万没料到,借助‘石明精焰’火种之力,自己不但寻到了这一处‘伪灵窍’的具体方位,更有将之一举破开的希望。 意念闪过,庄无道愈发是不敢分心。将心中的欢喜都强行压下,体内所有气血真元,都向腹下聚集而去。 而此时在庄无道前方屋檐之上,北堂婉儿却不自禁的挑了挑眉。 “嗯?奇怪,这是——” “聚心血,凝气源。是伪灵窍!这是第二处伪灵窍。” 北堂琴的眼神,艳羡不解之色难以掩饰:“练气境界,就掌握有四门玄术神通!真不敢相信此人的资质根骨,仅仅只有五品而已。” 似她北堂琴,资质同样是五品。然而至今也不过是练气中期,掌握的玄术也只有一种,更非本命玄术。与庄无道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理计。 此时此刻,她若与庄无道正面搏杀,胜算已不足半成。才短短三个月而已,这庄无道真只是依靠那‘地髓’之力? “已经是五重楼境界!石明精焰全数收束,看来已经是成功融炼出火种。你这兄弟未来的前程,真不可限量。” 古煜同样斜睨了身旁的秦锋一眼,露齿一笑:“秦堂尊无需忧心,他如今既已入练气五重楼。那么如古月明费修神之流,哪怕一夜间长了千只手臂,也赢不了他。想必过不多久,他就可安然醒来。” 秦锋轻吐了浊气,紧绷的心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古煜乃是越城中排名前五十的强者,见识不凡,也利益攸关。既然今日这么说,只怕庄无道真是赢定了。 只是秦锋心情,却依然是复杂伤感。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或许未来也将离他越来越远。 古煜却浑然未觉,语中含着赞叹期待:“一夜之间,两门玄术神通!真正不可思议。我却是好奇,他今日到底是凝练出怎样的伪玄术,比之那擒龙震虎如何?” …… 庄无道准备凝练的第三个伪玄术,名为‘大裂石’。招法简单,从头至尾,也只有一击而已。以腰腹发力,然后简简单单的一掌拍出。然而这一掌,却是集合了大摔碑手的所有精华,大摔碑发力的技巧被推升至了毫巅,融于一掌之内。要的就是无坚不催,无物不毁之能! 不过在试验过这一式‘大裂石’效果之前,庄无道也不能确定,这一掌的威能到底如何。 可能是因‘石明精焰’火种激发出的身体潜能,彻底耗尽之故。庄无道冲开这个伪灵窍的过程,分外的艰难。 整整在后院内,整整坐了一日一夜,这才勉强完成。不过也算因祸得服,就在他全力冲击伪灵窍的过程中。他身体内所有的火毒,还有小部分石明精焰的残火,也都被一古脑,灌注入这处灵窍之内。 可使他日后的每一掌‘大裂石’,都可引动部分石明精焰。一掌拍出,也有焚身化石之力。 而当庄无道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秦锋与北堂婉儿几人,依然是守在自己身前。神情惊喜期冀,似有无数话语想问。庄无道也轻松一笑,正欲起身。然后他身上的衣物,就纷纷撕裂开来。大半化成飞灰,剩下些许布条残留,浑身裸露大半。 “庄师兄,你这不知羞的!” 北堂婉儿面颊先是微红,口里啐了一声后,却并未移开视线,而是神情落落大方的,审视着庄无道的好身材。 庄无道则是楞了一楞,片刻之后,也是莞尔一笑,毫无羞愧之色。心内却是暗暗一叹,这衣物撕裂,固然是有被石明精焰焚烧之因,也有他真元暴增,一时还无法适应之故。 与三个月前牛魔元霸体初成之时的情形差不多,他此刻实力固然大进。然而要适应体内爆张的真元与力量,却需一定的时间。 否则这暴涨的实力,不但不能对他有所助益,反而会是个拖累。 好在他彻底融炼石明精焰火种之前,已经历了近两个月的缓冲,此时距离大比更还有两日,好在还有一个在修行上几乎无所不知的云儿—— 一时间也没了心思与秦锋几人庆贺,接下来整整两日,庄无道都在自己灵室中,好似不知疲倦般一遍遍的练习着拳法。 这次也不管他这间灵室,是否会损毁。施展大摔碑手时,几乎是全力为之。不断的抒发气力,借助这一双肉掌,排除体内零星火毒的同时,也可使经络之内新生成的真元法力,渐渐驯服。偶尔也会试着将那石明精焰,引入到自己的肉掌之上。然而往往都以失败告终,反而在灵室之内,时不时的就引发大火。 庄无道却也不觉气馁,稍停一阵,反省一番得失,就又会开始第二次尝试。 而当两日之后,庄无道从灵室内走出,再次登上北堂婉儿前往离尘学馆的马车时。这间建造时至少耗资百两黄金的房屋,已然是破破烂烂,只剩一个四面漏风的框架,摇摇欲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首战修神 > “果然是人山人海,玉涴街上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坐在马车上,庄无道是兴致盎然的看着窗外。此时离尘学馆的门外,已经挤满了人群。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成千上万,不知凡几,与三日前大比录名时的冷清截然不同。 记得前一次,他望见如此盛景还是在三年之前。也是那一次,彻底绝了他经由大比进入离尘宗的希望,转而关注起了离尘宗的道业天途。 而今日离尘学馆的喧闹,还要更胜三年之前数倍。 “越城民风,一向悍勇好武。古月明与夏苗,孔回几人,都是越城中声名鼎盛的年轻辈高手。即便你庄无道,也是小有名气。这次大比,必定精彩之至,也关系越城内诸方势力消长兴衰,自然是万人空巷,冠盖云集。” 北堂婉儿心不在焉的说着,目光始终注视着庄无道的一双大袖。 “话说回来,你这袖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刚才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总觉那大袖之内,有着什么使她感觉异常危险的事物,使她颇为在意。 庄无道笑了笑,挥了挥袖。就有一只白色的火蝶,从袖中翩然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几只小东西而已,算是意外之喜,无甚大用。” 大约一日之前的子时,他借用天璇星力,试着施展过一次‘星火神蝶’。只是一次,就聚出了一千二百只火蝶。 而这意外之喜,就发生在他收起法力,把火蝶散去之后。有九只‘星火神蝶’,居然未曾消散。被他以神识短暂点化出来的灵性,居然也能短暂维持,至少可维持三日之久。 不过说什么‘无甚大用’,却是假话。若只是普通的‘火蝶’,自然是半点用处也无,只能威胁一下练气境之下的修士。 然而这九只‘星火神蝶’之内,却都含着一丝石明精焰,就可使所用练气境二重楼以下的修士,都畏之如虎。以此为种,更随时可再衍化出一千火蝶。 庄无道猜测,这九只变异的火蝶,多半是因那朵‘石明精焰’而产生的异变。 万物有灵,传说普通的松柏树木,只需年份过万载。成长为二阶灵木时,就能产生最基础的灵智。 而石明精焰,却是三阶下品的灵火,是天下有数的百种无根精焰之一,有着异于常物的‘灵性’也不奇怪。 这些火蝶,最大的好处还不是伤人。而是可附着神念,能使他对千百丈之外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你的这门伪玄术,是天璇照世真经中的星火神蝶?” 北堂婉儿一望就知来历,眼中亦闪过一丝忌惮之色,随即就又掩去不见,欣然笑道:“居然已经能调用半成的石明精焰之力,你的仙根资质,真的只有五品而已?那费修神对上你,这次还真是输定了。” 庄无道撇了撇唇,不置可否的把右手再一翻,将那火蝶再次收入到袖中。他可不敢居功,能够这么早就能将半成的石明精焰火种之力引出,可非是因他的资质,而是云儿教导的几种技巧。 这街道上固然是人山人海,然而在越城北堂家的凶名,却更凶威赫赫。当这几辆有着北堂家印记的马车缓缓驶来之时,那前方人群就仿佛是逃避瘟疫般,立时往旁散开,让开了道路。 同样各种各样的视线,都往车窗这边注视过来。 “北堂家的人也来了!” “这次离尘宗的大比,北堂家的人不是没人参与?我听说那位北堂的大小姐,是被前任馆主,直接推荐到离尘宗。” “呵呵!不参与大比,就不能过来看戏?” “过来的方向不是西城,而是剑衣堂。莫非是去接那个庄无道?” “疯虎庄无道?这人还没放弃?就凭他,也想与古月家的大公子争?第一场就过不了吧?那费修神我特意打听过,在吴京的年轻辈里,可是排名前十的高手。要知那可是我东吴国都!” “也不一定就输,据说这庄无道,练气境之前就已修成牛魔元霸体。刀枪不入,至少有八象之力。” “那又怎样?费修神一身所学,是出自大日皇宗。赤阳神掌与赤日阳决,不正是牛魔元霸体的克星?” “据说昨日的赌盘,这庄无道赔率已经是一赔七了。” 庄无道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上,半点都不愿动弹。这两日时间练拳,差不多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即便临来之前,也休息了半日,也仍然没有恢复多少。 直到听见赌盘与赔率几字,才精神一振。 “果真是一赔七?” “不假!”北堂婉儿斜睨了他一眼:“你那兄弟已经代你下注,七百两黄金,连家底都全数押上。就连我这个坐庄的,也是心惊胆战。这才是第一场,赌盘不大,在费修神身上押注的,总共才两万七千两黄金而已。你若是赢了,我至少要陪他四千二百两黄金。” 庄无道定定的注视着北堂婉儿,心想这不是骗钱么?明知他必胜无疑,还开出这样的赌盘。这女人,果然是个狠心的。 算来在他庄无道身上,北堂婉儿总共才没投入多少钱。今日仅仅只这一天,就能全数赚回来,还绰绰有余。相较而,他与秦锋能赚到的,只是北堂家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可惜这赌局,也只有北堂家能够操持。换成是他与秦锋,即便最后赚了钱,也没处去花。 进入离尘学馆之内,这里更是喧闹。偌大的学馆中,是肩摩袂接,人声鼎沸。 这次大比,不再是只用主厅前的场地。学馆内九个超过二十亩面积的演武场,都被修葺一新,全数动用。早早就筑好了擂台,都是以上好的铁木搭建,坚硬不逊金石。而在这些擂台之下,早已是拥挤不堪,观者如云,使后来之人根本就无地立足。 这次庄无道却没有了首席弟子的特权,而是与众多离尘宗弟子一起,在学馆正厅中静静等候。 那夏苗倒是欲再寻他说话,然而每当有眼神接触时,庄无道却总会立时避开,不愿与这人多做交流。总觉这位夏家公子,心思莫测,还是少接触为妙。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众人却没立时上场,而是由学馆教习一一检查。有无服用丹药,身上是否有灵器在身,有无在战前施展秘术等等。证实清白之后,才由教习引领,前往比试的场地。 庄无道被分到的是摆在学馆东面跨院中的擂台。当他战到台上时,只见此处台下,赫然是数千人环绕围观。而远处空地上,更有十几处高台,可居高临下的观战。此时都已被越城中世家官宦全数占据,也是座无虚席。心中不禁自嘲,看来自己与费修神这一战,在这些权贵眼中,还算有点份量。 费修神同样在对面立定,眼神依旧如三日前的冷酷,更多了几分杀机,毫不掩饰。 而眼看时辰将至,那主持比试的教习,也没说什么‘同门较技,点到为止’之类的话,而是直接将一张卷帛抛了过来。 “三日之前,费修神已在馆主面前立下生死状。今日比武,欲与你一分胜负生死!庄无道,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愿意,可以画押。那时你二人生死,我离尘学馆慨不负责。” 擂台之上,立时传出一声‘轰’的炸响。或是震惊,或是兴奋。一道道好奇而又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往庄无道注视过来。 庄无道随手把那卷帛接过,大略的扫了一眼,就冷声一笑。这古月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他若是拒绝了,今日这一战的信心与心志,就要立时被扫落三分。即便最后胜了,也会落个畏死之名。 而若是答应,则落入古月家的下怀。可以光明正大,将他庄无道在擂台上解决,而无需担忧北堂家的插手维护。 只是,今日他即便签了又能如何? 这李崇贞与古月家,真以为他庄无道输定了? 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直接在拇指尖逼出了几个血点,在卷帛下方,按上了一个血色指印,而后就随手抛开。 那费修神见状,却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冷酷之色。 “据说你有疯虎之号?今日一见,果然不愧这个‘疯’字,明知我所习乃赤日阳决,也仍敢一战,也算是个人物。今日如有可能,我会尽力给你一个痛快。” 这人背负着手,侃侃而。身后仿佛是有一团烈阳升起,一身气势瞬间就已攀至巅峰。使擂台之下噪杂之声,也渐渐静寂了下来。 庄无道则眯着眼,毫无答话之意,只默默等候着,那教习丢出的锦帕落地的那一刻。 谁生谁死,要战过之后方能知晓!这点语,根本就无法撼他心神。 锦帕飘落,庄无道的心神,也瞬间提到极致。然而也在这时。眼前一片刺目金芒。 璀璨夺目,刺得他双眼,下意识的微眯。而后就在这失神刹那。一双赤金手掌,就已当胸印来。 “幻术?” 这费修神,原来不止是赤日阳决上有所造诣,原来这幻术,也如此了得!灵武兼修,好一个费修神—— 庄无道无法目视,意念却能感知。稍稍后撤数步,然而也直接一掌大摔碑撼出,不闪不避的正面迎击。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星火神蝶 > “轰!” 一声震鸣,随着罡风劲排,周围的空气都似乎炽热起来。而下方以铁木搭建的擂台,也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似乎要被震散了架,微微摇晃。 费修神连退十数步,才将那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掌力全数化解,眼中第一次,透出骇然之色。之前就已知庄无道的无敌巨力,然而听闻与亲身领教,却是截然不同。 庄无道则定立原地不动,面上闪过一丝赤红之色。费修神的赤阳神掌也是绝顶武学,然而在力量一道,却差距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太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然而接掌之时,却有一股炽热炎力,强行透过了他包裹在掌上的磁元罡气,成功打入到了他的体内,经络之内弥漫冲击。 这人的赤阳神掌,果然是克制他的牛魔霸体。只是这炽热炎力,也仅仅只是肆掠了片刻。就被他以天璇照世大法,或排斥或吸收。 然而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受,被这赤阳掌力一冲,也使他只能停在原地,无法趁势追击。 “十象之力!三月时间,你修为果然也未原地踏步。这平平无奇的大摔碑手,真是化腐朽为神迹。即便吴京之内,亦有你一席之地!” 费修神忍不住惊声赞叹,一象九牛,十象之力,也就是九十头魔牛。这等力量,就连那些掌握五品功法的练气境八重楼修士,只怕也略有不如。 然而费修神却是毫无惧色,眼中嘲意更浓。 “只是可惜——” 话语未落,费修神就又是一个闪身。行动之时,依然是金光刺目,费修神的身形有如在空中自由自在滑翔的游鹰,悄无声息的就到了庄无道的后方处,一掌拍向了庄无道的脑后脖颈。 庄无道却似是早有所料,毫不慌张的回身一掌。依然是以硬碰硬的架势,挥掌之间罡风劲排。 费修神的面色变了变,也无避退怯之意。此时也看出了庄无道神念强大,根本不受他障眼法的影像。干脆散去那璀璨金光,与庄无道交手。 只是一眨眼,就连续二十数次交手。使下方铁木擂台激震不绝,周围空间也渐渐炽热,几处燃起了火焰。就连下方观战的人群,也被逼迫向远处退去。 庄无道定立原地,不动如佛。浑身肌肤火红,却似并无大碍。反倒是费修神则微微凝眉,神情也更是狰狞。身法忽停,站在背对身后阳光的方位,浑身上下透出了异样气机。 “却是小看了你!再接我这一掌如何?命玄术,赤日流金!” 一掌拍出,费修神的整个身形,都似乎与那空中赤日融为一体。天地间灵力沸腾拂荡,周围的光线也似乎扭曲,往费修神的一双赤掌上汇聚而至。身影这一刹那,也仿佛化光,以肉眼难见之速飘忽而至。 而此时二十丈外,一处高台之上。北堂婉儿正在为北堂苍绝斟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是本命玄术,怎么会这么早?何至于此——” 二人交手,虽是已过了二十余合,然而从比试开始到此刻,时间还不足三百个呼吸。 费修神却已经将赖以成名的本命玄术,施展出来。 “不是太早,而是太迟了才对!” 北堂苍绝好整以暇的往下方俯视着:“赤日阳决,固然能穿透磁元罡气。然而若论到气力悠长,三个费修神加一起,也不如修成牛魔元霸体的庄无道。他的赤阳掌力,固然能伤庄无道,然而庄无道的大摔碑手巨力,也非他能承受得住。如此一来,速战速决才是唯一之法。时间拖延太久,反而会给庄无道翻盘之机。自然,这是指两月前的庄无道——” 说话之时,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对面。那边的高台,同样端坐着一位容易枯槁的老者,目中精芒闪烁,观睹着战局。 北堂苍绝却是在心内发出了一声悠悠叹息,此时此刻,也不知这位与他纠缠为敌近百载的对手,正作何观想? 融炼了石明精焰火种的庄无道,已与费修神拉开了一整个层次。赤阳神掌固然是极绝层次的武学,然而要胜庄无道,却是希望渺茫。 即便两月之前的他,也没料想到此子有这样的手段,有这等样的魄力,去吸纳三品下阶的灵火。 另一座高台之上,古月天方并未察觉到北堂苍绝的隐晦视线,而是紧皱着眉,似乎对擂台上的战局略有不满。 “太迟!这费修神太过心高气傲,即便明儿百般交代,也仍是如此轻敌。” “赤日流金,练气境界就能拥有四品极绝级的本命玄术,整个东吴国内,从上到下不出十指,他也确实有自傲的本钱。不将这庄无道放在眼内,自是理所当然。修神能及时醒悟过来,其实也不算太晚了。” 古月庆荣在旁轻笑:“父亲又何需心忧?修神的那门伪玄术,可是用了三只完整的二阶地火赤蝎。金丹之前,威能之强,甚至还在他本命玄术之上,也是真正货真价实的四品巅峰层次!哪怕那庄无道的本命玄术,乃是牛魔霸体,也要焚身化火。” 古月天方紧绷的神情,稍稍松展,而仅仅一瞬之后,他的瞳孔却骤然急缩。 同一时间,正厅之中。端坐厅内上首处主持大比诸事的李崇贞,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东面。平静无波的眼眸内,泛起微澜。 赤阳神决,利在速战速决。这个时候,那边的占据应该已经结束。 如此一来,也是算给了古月家一个交代。只需肯为离尘尽心效命,离尘宗也绝不吝回报。 只是那个练气境界,就能将牛魔霸体修成的小子,未免有些可惜。这是未来能为离尘,镇压一国之才—— 然而能换得一位仙根三品的费修神,一个仙根二品的古月明归心,也是离尘之幸! 另一处擂台之上,古月明正收剑回鞘。他此战对手,只是练气二重楼境界。即便留了九分力气,击败对手时,也总共用不到三剑。 心不在焉的把剑收好,古月明却又忍不住,往东面眺望。 那一战,不知情形如何了?祖父说这一战,三十合之内就可定胜负。自己现在赶过去,是否能赶上庄无道焚身化灰之时。以费修神的性格,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是个好对手,恨不能与之痛快一战。可惜自己身为古月家嫡子,绝不能冒半点风险。 又想着自己耗费如此代价,将费修神从越城请来,是否太小题大做? 此时学馆的东跨院内,除了半空中那罡风劲响,再无丝毫声息。擂台之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费修神赤金色的掌影吸引住。 庄无道依然是立在原地,即便炎热袭来,也岿然不动。直到神念感应中,那赤金双掌抵至身前近丈时。才猛地吐气开声,一声轻喝,身下的铁木地板,纷纷开裂。一掌挥出,却是平平无奇,甚至不带半点声息。只那右手,在这瞬间膨胀了半倍,燃起了白色火焰。 伪无双,大裂石! “崩!” 两只肉掌在赤光中交击,一刹那间是山崩云裂。一排赤白色的火炎向四面无情排开,然而所过之处,地面上那些铁木并未燃烧,而是化成灰白颜色,仿佛已化成石质。 这次就连庄无道,也无法再定力在原地不动。而是‘蹬、蹬、蹬’连退三步,这才站稳。周身上下,都是赤焰燃烧,随即又在磁元罡力的压制下,一片片的熄灭。 而费修神则更是不堪,身躯倒飞二十丈外,几乎被这一掌巨力击出擂台,才勉强停住,没有立时落败下场。 一双手臂上,也覆盖着一层灰色石质。费修神也没多想,直接就发力震碎。然而却不知为何,胸膛之内却有股隐约的灼热之感,压制不住,躯体也略有些僵硬,难受之极。 费修神呼吸急促,双目也转为赤红色,只觉是奇耻大辱。 “二十四象之力,这就是你的本命玄术?可惜,只差一点!若我今日的修为,还是练气四重楼,只怕是必败无疑!” 庄无道依旧是默然不答,大裂石掌,只是他的伪玄术而已,威能大约是在四阶极绝层次的巅峰。然而出掌之时,却是汇聚他全身之力,日后若能成就出元神,那么神魔也皆可杀得! 可在他四种玄术神通中,这‘大裂石’却只位列第三。 至于费修神练气境五重楼的修为,也早在意料之内。 “不肯说话?” 费修神的眼神更是危险:“只怕从此以后,你庄无道再无说话的机会!” 浑身真元忽然咆哮而出,化作赤热炎流,汇聚于长空。吸引着周围三百丈之内,所有的火系灵力。三只巨大的火蝎,在空中瞬间成行。在阳光中张牙舞爪,仿似来自赤日中的火魔。 “伪玄术,赤日阳蝎!” 擂台之下,更是寂静。大半人都是怔怔失神,看着上方。一些及时反映过来的,更是疯狂的退避。 赤日阳蝎,大日皇宗名声显赫的四品极绝玄术!三千载以来,只有区区十日练成,莫不名震一方。费修神虽是以伪灵窍,掌握此术,然而众人却本能感应,这空中赤蝎,却是比之那式‘赤日流金’还要危险数倍。而且数目非是一只,而是三只之巨。 更多人逃避之余,也向庄无道投去怜悯眼神。如此强横玄术,此人岂能不死不败? 庄无道却在笑,轻松开心的挑起了唇角。赤日阳蝎?原来如此,估计这便是古月加付出的代价?倒是巧了! 三日前他完成的伪玄术,换成石火盾与石火力士任何一种,今日都不能轻易获胜。然而他选择的,偏偏是‘星火神蝶’。 这费修神,运气真是差到了家! 庄无道只微一挥袖,立时间千只白色火蝶,从他袖内纷纷飞舞而出。 伪玄术,星火神蝶!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精焰化石 > 那一只只火蝶,身躯只有不到一指长短。相较于空中那三只气势惊人的巨大火蝎,都是渺小之至。 然而此刻,这些灰白火蝶,却都毫不畏避。如飞蛾扑火般,往空中那些火蝎飞扑席卷而去。一只只翩翩飞舞着,落在了这三只火蝎的身躯上,看似如螳臂当车般的可笑。 然而哪怕这三只巨蝎,拼命的挥舞巨钳,疯狂的膨胀身躯,也无济于事。被那千余只火蝶,渐渐的覆盖住了身躯。 “这是什么,玄术神通,火蝶术?不对——” 远方高台之上,古月庆荣惊异的低声呢喃着:“不是火蝶术,而是星火神蝶!天璇照世真经,他把天璇照世真经的第一重,也练成了?” 古月天方面色却铁青一片,本能的感觉,庄无道释出的那些灰白色火蝶,绝不仅仅只是星火神蝶而已,应该还另有玄奥。 北堂苍绝则依然悠闲端坐,吹拂着手中那终于沏好的茶水。此战胜负已分,费修神悟性虽是不错,醒悟的早,然而也促其速败。北堂婉儿给他斟的这盏茶,甚至都还没有凉。 “篷!” 一只被火蝶彻底覆盖住的赤阳火蝎,骤然在空中炸开星散。然而那炎力,却未曾向四方散开。 反而那些貌不起眼的灰白火蝶,身躯膨胀了两倍有余,显出了狰狞之态。 费修神脸色苍白的看着空中,只有他才最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耗费大量赤日真元招出的这三只赤阳火蝎,此刻正在被这些火蝶吞噬!所有的炎流,都无法自抑的流向了这些火蝶的体内。使这些火蝶,焰力更盛! 怎么可能?即便天璇照世真经中的‘星火神蝶’?即便庄无道将之炼为本命玄术,也不可能有这等样的异能。在顷刻之间,就吞噬了他的赤日阳蝎—— 而此刻在擂台之下,所有不久前还断定了庄无道必死无疑之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目圆睁,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蝶?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不是术法,应该是玄术神通的一种!” “我听说北城那位莫大先生,也会用一种火蝶术。据说此人修习的,乃是一门天璇照世真经。” “那莫大先生的火蝶术,可没有这样的神威。当日还不是被这庄无道一掌打杀了?” “内外灵兼修,看不出来,这庄无道居然是三道兼修。牛魔元霸体,降龙伏虎,天璇照世真经。据说还复原了部分大摔碑,六合形意拳与擒龙手,这个家伙,到底兼修了多少功法?竟然都有如此造诣?” “已经是三种玄术神通,他到底打开了几个灵窍?” 又是‘篷’的一声炸响,第二只赤阳火蝎,身躯也炸裂了开来。数百只火蝶也纷纷散开,继续飞舞于空,身姿妙曼而又使人震怖莫名。 费修神面容扭曲,心中再不犹豫。身影如风,转身往台下急窜而去。这些星火神蝶,到此刻都毫无半分消散的迹象,吸收了赤阳火蝎之后,火力已经增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此时虽还有一门伪玄术不曾使用,却已自问不可能反败为胜。不但不能胜,一旦这些火蝶解决了最后的赤阳神蝎之后,继续飞舞而下。他费修神,反而有陨身之险!此时只有逃窜到台下,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后下一瞬,他的双手双足,都被一股异力摄拿,身形顿时一窒。而庄无道的声音,也从后方悠然传至。 “你我生死未分,费兄便欲逃么?” 费修神毫不理会,奋力挣扎。庄无道施展的,并非是那门伪玄术,只是普通的磁力吸摄而已。稍稍发力,就已挣脱。 然而就在这时,费修神却已发现自己的双足,是异常的笨拙,有动弹不得之敢。 连忙俯身,只见这腰身以下,都赫然弥漫着灰白色的石质。而双足之上,也不知何时,各自有三只火蝶紧帖其上。 那些石质还只覆盖浅层,未及肤内,然而却已能阻挡费修神片刻,使他在一息之内,再无法移动半步。 然而是第三次炸响传至,刹那间无数的火蝶俯冲而下,几乎将费修神的整个淹没。 费修神此刻已是惊悸莫名,绝望之感弥漫心头。任是他双掌飞舞,带起阵阵罡风,也不能阻挡这些火蝶靠近。每一只被他打散,都能在瞬间重聚,焰力之盛依然如固。 反而是他的双臂,也渐渐覆盖上了灰白石质。身躯越来越重,五内之中,似也有灼焰燃烧,将他经络内的真元,一片片的冲散。疼痛难忍,如受酷刑。 费修神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嘶,却半分都无法动弹。只能在他整个身躯,都快被这火蝶完全覆盖之即,艰难的回过头,眼含莫名之色,再次望向了庄无道。乞怜,哀求,痛恨,后悔,无数种情绪夹杂其内。 庄无道却面色冷漠,浑似未见一般,负手屹立于原地。静静看着,对面费修神被那些星火神蝶彻底包裹。 倒是一旁那位负责裁判的学馆教习,有些看不过去,皱眉道:“庄无道,岂不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胜了,何需痛下杀手?小小年纪,手段如此狠辣,只怕非是正道!” 庄无道斜睨了他一眼,毫未动容,也不停手:“我与他既已签了生死状,在这擂台之上,那便是生死勿论!敢问教习,我今日可曾坏了规矩?” 那教习闻楞住,庄无道又冷笑着再次出询问:“只许他迫我签生死状,不许我将他打杀,不知这又是何道理?” 问完之后,庄无道就不再理会。此人偏心,无非是见费修神三品的仙根,惋惜其才,不忍此人死在他手中而已。 然而今日若是费修神胜,此人又是否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他在十二岁之时就已经知晓了。要么不结仇,结仇之后就绝不能留情。定要痛下狠手,直到踩得对方永远都无法翻身!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也需看对象是谁。当日已失去财富的庄家老弱,并无丝毫能威胁到他的地方。而这费修神,难道还要留着此人,日后拜入离尘宗给自己添赌么? 那位学馆教习还欲再说什么,才刚张唇。庄无道却已是一拂袖,远处那千只星火神蝶,顿时纷纷散去。只有其中九只依然留存,重又飞回到了庄无道的袖内。 原地只剩下一个石质的雕像,五官栩栩如生,正是费修神的模样。那惶恐惊惧,与痛楚绝望之色依然残留。 而擂台之下,又是‘哗’的一声轰响。 “怎么好好的人会化石?刚才那不是天璇照世真经中的星火神蝶么?” “北斗七星中,天璇是地星,却也不可能使人当场石化!” “到底是什么邪法?” “练气境五重楼,仙根三品,未来有望金丹之人,居然就这么没了——” 古月天方亦微微失神,茫然的从座位站起。半晌之后,面上才终现出恍然之色,而后痛苦万分的闭上了双眼。 “是石明精焰,怪不得!融合了部分石明精焰的星火神蝶,那是三品超凡玄术!” “什么石明精焰?” 古月庆荣初时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了一句,而后亦是面色大变,惊骇不可思议的,看向台上的庄无道。 “石明精焰,父亲是说他,已是炼化了石明精焰火种?” 初时感觉是荒唐,然而仔细寻思,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此时眼前之景。 错非是石明精焰,三阶之下,无有任何一种灵火,能够使一位练气境五重楼的修士瞬间化石。 若说庄无道炼化石明精焰的火种的可能,也非是没有。修成牛魔元霸体第一重天境界,拥有磁元罡身之后的庄无道,正可抵御炼化火毒。也可容纳石明精焰在体内肆虐。 再有天璇照世真经,借引星力来压制炼化火种,的确有几成可能。 “若真如此,那就难怪他能在两月之内。修成了第一层的天璇照世真经,再通一处灵窍。” 古月庆荣倒吸了一口寒气,目光凝重异常。即便此时的庄无道还无力动用那石明精焰,也依然可怖可畏。 “只是他,又到底是哪来的石明精焰火种?” 古月天方微微摇头,这是小节。石明精焰,虽是三品下阶的无根精焰,等闲难得一见。然而以北堂家的势力,稍稍费点心思,就能代庄无道寻得。 想起北堂家,古月天方下意识的看向了对面,那目无表情品着茶的北堂苍绝,而后眉头紧皱:“有此人在,明儿他这一次大比,只怕还真是麻烦了。” 古月庆荣面色忽青忽白,然后又长吐了一口浊气:“幸亏是请来了费修神!” 若非是费修神,只怕还试探不出这庄无道的真正根底,玄术神通,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玄术的品阶越高,恢复起来也就需时越久,与人体内的神念真元乃至气血,息息相关。以庄无道此时展现出练气境二重楼境界,三品的玄术,估计最多只能一日施展一次而已。 用过之后,今日之内就无法再使用。古月明依然有着足够胜算—— 古月天方却陷入深思,眼内竟掠过了几分忧愁。他至今都不知这庄无道的本命玄术到底为何,又岂能心安?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示敌以弱 > 差不多再晚些时候,李崇贞也在正厅之内,接到了东跨院第一战的胜负告文。 “庄无道二十七合胜,费修神身中星火神蝶,全身化石而死——” 详细的过程,还是来自那位负责裁判费修神与庄无道之战的学馆教习的口述。 这位却非是越城这间离尘学馆本来的教习——那些尸位素餐,连离尘境外名弟子都不算的练髓境武者,早在两月前,就已连同李向南一起,被他全数清理了出去。 此时学馆之内的诸位教习,都是他从吴京及附近其他大城请来。任意一位,都有着至少练气境二重楼的实力。 “练气境二重楼,其中一门伪玄术,可与费修神的本命神通‘赤日流金’正面硬撼。而星火神蝶,破去赤日阳蝎之后,又将费修神烧化成石。余力未尽,疑为三品‘超凡’玄术?石明精焰,你没有看错?” 见那教习一不发的默然俯身,李崇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东面,皱眉良久后,面含苦涩的一笑。 “若真如你所,那么今日我李某,似乎还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三品超凡层次的伪玄术,炼化石明精焰,这庄无道对离尘宗的价值,就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掌握玄术神通的练气境二重楼弟子所能局限! 越阶而战,日后对庄无道而是轻而易举,即便只是五品仙根,也依然能使人期待。 而费修神浑身石化,死在擂台之上,则更是使人扼腕。可惜了此子的三品天资。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古月家的‘生死状’。这两个人,死了任意一位,对此时正奋力崛起的离尘宗而,都是不小的损失。 然而这个世间,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绝不可能改变,即便后悔也是无用。 既然开始已经错了,也就只能继续错下去。已经答应了那人,总不好在这时反悔。 好在只是损失了一个费修神,庄无道也消耗了两道玄术。八强战时,古月明依然是必胜无疑。 “那东院寂静无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庄无道与费修神之战,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夏苗满带疑惑地从擂台走下,就有仆人匆匆来到他身旁耳语。 “唔?是庄无道胜了?石明精焰,星火神蝶,将费修神烧化成石?好一个疯虎,先前我真小看了他——” 震惊讶然之后,夏苗的眸光,越来越是明亮,神采焕然。似是不经意的,他目光又扫向了另一侧。先前还准备前往那东跨院的古月明,此时这位已经退了回来。神情平静,又转回到了擂台之下。 夏苗不禁唇角微挑,不愧是越城年轻辈中,评价仅逊北堂婉儿之人,果然了得。听到这样的消息,居然还能够如此沉得住气。仅这份定性,就非常人能及。 只不知力战费修神之后的庄无道,是否还有能耐胜过这一位? 总之今日,似有好戏可看了! 龙争虎斗,实在难得。不过二人间无论谁胜谁负,对他而,其实都无所谓。 …… 东院之内,庄无道正在北堂家的高台上,与北堂婉儿相对而坐。此时胜负虽分,然而那铁木搭建擂台,却被他和费修神联手毁了大半,需要修整一番才能使用。东院暂时没有人比试,院内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便连北堂苍绝也已离去,前往别处观战。 庄无道也得以悠哉游哉,毫无拘束的在这里品着北堂家收藏的名茶。不过此时的北堂婉儿,却正是红光满面,眸子里流光溢彩,时不时的一声傻笑,兴奋得意之情溢于表,没半分的掩饰。 若是不知情的,定然会以为这女孩是在发花痴,庄无道却知这面前女孩,不久前才刚大发了一笔横财。 “你们北堂家掌握着六成松江水道,四处中品蕴元石矿脉。光是这两项,一年的收入,据说就至少有三十万两黄金。有必要高兴成这样?” 庄无道万分不解的摇头,暗忖万两黄金的赌盘,对于北堂家而,什么都不是。 “你懂什么?家大业大,花销也大。再说这些收入也是我北堂家全族所有,我能拿到的,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北堂婉儿一声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般的唏嘘,嘴里啧啧有声:“你与费修神比试之前,下注之人又增了不少,我这里总共赢了六千两,不过已经不小了。靠族里的例钱,至少要十、二十年才能凑齐。再说这一次,我北堂婉儿可是拿的理直气壮,没人敢来跟我抢。” 庄无道目光微微闪烁,心中一阵暗恨。自然是听出了北堂婉儿语中的含义,他庄无道是北堂婉儿,一手发掘出来。 今日这个赌盘的收益,北堂家内部之人,自然也无道理与北堂婉儿争夺。 只是苦了他庄无道,被北堂婉儿拉上了这艘贼船。除非是那古月家,有一日彻底败亡覆灭,否则他一日都无法安枕。 这个过节,他迟早要从这女人身上,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北堂婉儿似也看出庄无道眼里散出的怨气,成竹在握的一笑:“稍后我会给你分成,你二我八如何?” 庄无道脑子转的那些念头,顿时冰消瓦解。即便只有二成,也是至少一千二百两黄金,把剑衣堂卖了也就值这个价。 这钱他也是收得理直气壮,烧死了费修神之后,擂台之下,却并无多少欢呼之声,反而许多人眼含怨毒,似乎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越城之内,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他与费修神这一战而输钱。败光家财者,也不在少数。可以想见,未来几年之内,他都将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只便宜了北堂婉儿。 自然,没有北堂家的名声威慑,他也拿不到这笔分红。 “方才其实不该动用玄术的,以你如今的霸体罡身,五重楼境界的修为,即便硬接那一式‘赤日流金’,估计也可安然无恙。” 平复了庄无道的怨意,北堂婉儿又把话题,转到了大比上。 “消耗了两式玄术神通,仅凭你的牛魔乱舞,要胜古月明怕是有些艰难。给你的那门敛息决,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庄无道了然一笑,知晓北堂婉儿,还是担心他与古月明这一战。这一句话,多半还是代北堂苍绝问的。只是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定心丸。 “我那式‘大裂石’与普通玄术略有不同,品阶虽低了些,然而恢复极快。只需三个时辰,就可再次施展。至于星火神蝶,其实根本就未曾结束。收束至九只火蝶之后,有石明精焰之力维持,我体内真元不尽,这门玄术至少可坚持三十六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之内,随时都可再次展开千只火蝶。所以与费修神一战,战力并未下降多少。倒是那古月明的月神剑,使我忌惮万分。” 北堂婉儿悚然动容,坚持三十六个时辰?那么这门星火神蝶,就殊为可怖了。 至于那一击‘大裂石’,品阶稍低?四品极绝层次的伪玄术,在练气境也只有庄无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旁人哪怕聚一道七品八品的玄术神通,也不可得! 不过她也大约听出来了,庄无道完成这门伪玄术时,并不片面追求威力,而是着重于恢复。 三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时辰之内,可施展四次‘大裂石’。等同于一日之间,多了三道极绝层次的玄术,价值亦不可估量。甚至不在一般的三品超凡玄术之下—— “也就是说,你这一战,仍是示敌以弱?” 北堂婉儿也渐渐品出了滋味,若真如此,那就不得不说,庄无道确实做得不错。这一战之后,连她这样对庄无道知根知底之人,也不免有些担忧。又更何况是古月家? “古月明的月神剑,你是担心古月明特意将与你的那一战,拖到晚上月出之时?所以特意如此,诱使古月明赶在你未‘恢复’之前出手?说起来,今日万里乌云,又是月中十五,圆月当空——” 就如修炼‘天璇照世真经’之人,需要到夜晚子时,才能展出最强战力。 古月家的月神剑,也同样需到夜间月出,月华之力极盛之时,才可将这门剑术推至真正的巅峰境界。 此刻距离八强比试,还有三场。古月明大可把与庄无道交战的时间拖到夜间,他战力最盛之时。 然而也可能会趁庄无道的玄术神通还未‘恢复’之时,迫不及待的将对手解决。 庄无道闻却不置可否,第一战就施展了二种玄术,他固然是有诱使古月明轻敌的意图,另一方面也是因迫不得已。 费修神实力之强,其实不逊于他多少。若不用‘星火神蝶’决胜,双方势均力敌,分出胜负时,至少要拖到一两刻钟之后,消耗大量的气力。 这一战中只展露出练气境二重楼修为,则是因他进阶太过神速。一旦调动过多的力量,就会陷入真元失控的境地。 只有借助剑灵云儿的力量压制,才能够全力应敌。然而时间却也极其有限,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能用在费修神身上。甚至为此浪费一两式玄术神通,也在所不惜。 今日再见古月明之时,他就已本能的感觉。这位的实力,只怕还远远凌驾于费修神之上,是他真正对手! “其实我此刻倒是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巡查使?居然能同意费修神的生死状?”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八强之战 > “其实我此刻倒是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巡查使?居然能同意费修神的生死状?” 对于那李崇贞,庄无道自问是未曾特意亲近,但也未曾有开罪过。 唯一可能惹怒这位巡查使的,就是这两月时间,他都在自己家中闭门不出,每日熔炼石明精焰,从未至学馆中点过卯。 然而这种情形,不独只是他。这数月时间,只要是稍有希望冲击大比前三之人,都在闭关苦修,从未到过学馆。 要说是因此得罪,也略显无稽。 北堂婉儿却收起了玩笑之色,冷然轻哂:“得罪他的不是你庄无道,而是我北堂家已经碍到那位的眼了!移山宗势力一旦从东吴彻底败退,以越城之富,定然是要独建道馆的。那位已受命代领离尘学馆馆主之位,只需任期内不出差错。那么几年之后,执掌越城道馆一应事务之人,十有八九还是这位巡查使。此人扶持古月家,无非是为未雨绸缪。免得我北堂家一家独大,尾大不掉——” 说到此处时,北堂婉儿就已醒悟过来。庄无道不是什么蠢人,反而聪明绝顶,只是大半心思,都用在专研武学上。然而似这般明显之事,以庄无道之智,又岂能想不通透? 即便想不通,秦锋也会提醒。 今日问这句话,明显是另有目的。这莫非是要提醒她,庄无道这次为北堂家付出的代价不成?若真如此,那就真令她万分失望。 庄无道却又一笑,再次转开了话题:“那古月家是固然根基深厚,最近实力恢复也极快。然而短时间内,其实还不足以威胁到你们北堂世家。这越城中即便没有了古月,也还有百兵夏氏,有林和孔氏。有离尘宗的扶持,崛起不难,一样可以为离尘宗平衡越城局面。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何就如此执着,就定要覆灭古月家不可?” 北堂婉儿扬了杨眉,神色一时间是复杂之至。良久之后,才语音悠悠道:“古月北堂两族,乃是世代血仇。从越城建城之时开始,就已争杀不断。光是我家,死在古月家剑下的子弟,至今已达三千。在古月势强之时,挣扎二百年,几次险遇灭门之危。我那太祖父,二叔祖,也都是因此而亡。此仇深不可解,必要一家亡覆才能了结。其实那李崇贞初来之时,也不是没试过居中调解我们两家纷争。然而伯父的意思,是宁愿让百兵夏氏取代古月家的地位,也要古月氏彻底灭族!你大可放心,一山不容二虎,古月北堂两族只能存一,不死不休,绝不共存!此是我北堂家的族誓!” 庄无道楞了一楞,北堂婉儿的语气坚定决然,与古月家之间,显然已无半分回圜余地。 然而随即他心中也为之一松,古月与北堂两家无法和解。他也可放开所有心思,全神投入,倾力与古月明一战! 至少自己,不会在与古月明拼死搏杀时,被北堂家从背后捅刀出卖。 …… 在费修神之后的对手,是一位练气境一重楼,也是越城内的一位世家子弟。同样是在两个月前,被李向南临时加入到弟子名单中。 这人可能是从没指望过前三之位,本身虽掌握着一门玄术神通。然而在擂台上与庄无道才刚试过几招,见无论是双方的功体还是力量,都相去甚远之后,就果断的举手告负。 如果不似庄无道这般,谋求离尘真传弟子的身份。又或如古月明夏苗那样,另有所谋,其实真无需在大比中下死力争夺。 只需在学馆内混上几年,二十八岁前修到练气境六重楼,同样可成离尘内门弟子。 而在此人之后,庄无道遇到的对手,也差不多都是在练气境一二重楼之间,堪称是势如破竹,无一人能在擂台之上,挡住他的十合以上。 哪怕是修有玄术神通在身,也破不开他一身厚实无比的元磁罡气。 就连费修神,也拿他的霸体罡身无可奈何,更何况是这些平庸之辈? 还不到午时,庄无道就已稳稳拿下进入八强的资格。 而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古月明那边。 在解决第二个对手时,古月明就用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而第三个对手,仍旧在台上坚持不败。 明明双方实力,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然而古月明却是不急不躁,意态闲雅。左刺三剑,右刺四剑,剑法散漫,破绽无数,又偏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把在远处高台上观战的北堂婉儿,气得是面色铁青:“这个家伙,当真是无耻!不过是个练气剑一重楼的对手,以他的实力,三五剑就可解决,这一战却整整用了一个时辰。那些教习莫非都眼瞎了,就这样任他这样拖延?” 北堂苍绝却神情凝然,冰冷的眼眸,又略含着几分激赏之色。 “此子不错,任你是风起云动,还是山崩海啸,我自步调不乱。只需把时间拖到夜间,月神剑最强之时,就自可克敌制胜,可惜此子,是错生在了北堂家。你与此子之战,胜负依然难以预料。” 庄无道亦是暗暗凛然,这古月明心性确然是沉稳到使人惊畏。 明知他因费修神之战,消耗了两道玄术,也依然未曾有丝毫心动。无论你实力到底是强也好,弱也好,只需把时间拖到夜间,月神剑战力极盛,自可有十足胜算。 同样是用尽了各种手段,然而这古月明,却绝非是庄同之辈可以比拟。 居然仍看不出古月明深浅如何,可见此人修为,这数月内亦是突飞猛进。 原本以为融炼了石明精焰,这一战就可十拿九稳。此时看来,却依然是无法乐观。 事已至此,自己已可抛开所有的侥幸。 古月明第三战总算在午后申时之前结束,古月明第四战的对手,却是一位从附于北堂家的世家子弟。在擂台上没撑过三合,就早早的认输。然而当十六强战时,古月明却又把这一战,拖延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夜幕渐临,明月升空,天上群星闪耀之时才结束。 此时但凡知晓一些古月家月神剑奥秘之人,看向庄无道的眼神,都是含着几分怪异同情。 夜间是古月明战力最强之时,而以庄无道此时的修为,绝无法在短短不到五个时辰之内,恢复自己使用过的玄术。 如此一来,即便有石明精焰在手,修成天璇照世真经,庄无道也未必能有多少胜算。 二人实力,本该是实力大进庄无道占优,然而经历了与费修神一战,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 只有北堂婉儿却不顾忌这些,照旧是开出了赌局。不是之前胜负赔率平衡,只从中抽成的那种。而是直接坐庄开盘,给古月明开出了一比六的高赔率,反倒是他庄无道,赔率反而低到只有一比二的程度。于是短短时间内,就吸收了六万两黄金的庞大赌资。 庄无道心中也是一阵发虚,如此庞大的赌局,如是他庄无道胜了,北堂婉儿能赚取的钱财,固然可高达五万,可若是一旦输了,怕是富如北堂家,赔付完后估计也要元气大伤。 有意劝诫,北堂婉儿却是振振有词:“我既然看好了你能胜他,那么开出这赌局有何不可?还是你庄无道,并无信心,自认胜不了他?” 又意味深长的一笑:“或者是担心城中民怨?之前你与费修神之战,我知庄师兄你是必胜无疑。那时若给费修神开出太高赔率,就有骗人钱财的嫌疑。故此给费修神赔率极低。此时情形已不同今晨,所有人都知庄无道你战力可能更胜古月明一筹。既已开出了一赔六的赔率,我北堂婉儿就已是明示诸人,只看好于你。他们押错了注输了,输了那也是他们活该!不过一群无搏鸡之力的贱民而已,即便由此生怨,又能奈我何?” 庄无道哑然无语,这北堂婉儿是打心底不将其口中的‘贱民’放在眼中。至于他自己,也不可能说出对这一战并无信心之类的话语出来。 看不远处的北堂苍绝,也毫无劝诫之意,显然也是认可北堂婉儿的语。庄无道只能微微摇头,听之任之。 好在若是这一次他能赢了,他也同样能有一笔不菲的分成。庄氏经历百年时间才生聚起来的家业,他一日就可赚到手。 祭炼到十三重法禁的中品灵器,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酉时七刻,迟迟未至的八强之战总算开始。庄无道与古月明二人分配到的擂台,正是学馆正堂之前。 而这次负责裁判之人,也非是学馆任何一位教习,而是由代馆主李崇贞亲自担任。理由是交战庄古二人皆实力超绝,远超同侪。普通教习修为不足,一旦遇变,可能无力救助。二人中无论是庄无道还是古月明,皆是学馆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都不容有失。 只是在上台之前,庄无道却见李崇贞神色淡漠的走到了他的身旁。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夜半之战 > “你仙根虽差,只有五品。然而武道术法上的天资悟性,却着实不凡。此时多半已是练气境四重楼境界?我看你最多四五载时间,就可入练气六重楼。” 李崇贞淡淡说着,眼眸里却透着几分和蔼期冀:“弱冠之年,修成四门玄术神通,似你这样的人才,我离尘宗上下都最是欢喜。三年之后,我会极力向几位师长推荐,定可使你成为真传弟子。” 庄无道初时一惊,还以为这李崇贞,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敛息决,知晓了他的真实修为。 旋即就又醒悟,此人既然知晓他融炼了一朵石明精焰,又岂能猜不到他现在修为大进? 三年之后,定可使你成为真传弟子?这是隐晦劝诫自己,等到三年之后的大比么? 此人能够在离尘宗数千练气境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一路巡查使。日后更十有八九,可能成为一座道馆真人。在离尘宗内的人脉不浅,说不定还真有这能耐。 云儿的话音,却也随即在他脑海之内响起:“此人无礼,也居心叵测!据我所知,修行离尘宗几种绝顶功法的时间,都是越早越好。二十岁之前根骨未曾定型时最佳,错过这时间,日后修行前三重境界时必定事倍功半。你若不愿拜入离尘也就罢了,若定要离尘宗,这次机会就万不可错过。” 庄无道本就是暗暗冷笑,此时心中更是寒意森然。其实即便没有云儿这句提醒,他也不准备答应。且不说他还有没有命活到三年之后。即便是真能等到三年后,也未必有今次这样的机遇! 以学馆首席弟子的身份入门,只是拥有成为离尘宗真传弟子的资格而已。能不能成,还要被那些金丹修士,又或者拥有真传身份的筑基境后期的修士选中才成。再就是修炼到筑基境后,身份自动转成宗派真传。 离尘八百学馆,每三年一次大比,这样的‘首席’实在太多。离尘宗金丹修士的数量却有限,总共不到六十位,往往几十年时间才会收一弟子。 离尘宗内,拥有成为真传资格的弟子多达近千,然而能成为真正真传的,是百不足一! 唯独这次不同,四位金丹境,一百三十四位筑基境修士同时开山授徒,对象又多半只限定东吴境内。他足有五成机会,直接成为真传。而若是再有北堂家为奥援,就至少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可要是再等到三年之后——这李崇贞在离尘宗内,是否真能拥有使他成为真传的实力都令人存疑。到时会否守诺,也同样无法确定,其间变数更多。 说来也是令人感叹,三个月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通过道业天途,成为离尘宗的内门弟子。 然而此时此刻,离尘内门的身份对他而已是轻而易举。转而又对真传弟子的身份势在必得。 似是见庄无道毫无心动之意,李崇贞又展颜一笑:“此次开门授徒的四大金丹,十七位筑基境巅峰,大多都是我明翠峰一脉。你若有意,我皆可代你引见。要知那北堂家在越城虽是财雄势大,终究还非是我离尘宗之人。人才难得,即便是离尘宗内,似你这样的人物,也并不多见。若然就此埋没,委实可惜。不过年轻人,更需有足够耐心等候,今日即便败了,你也无需气馁。” 听到最后几句时,庄无道的双目就已经危险的眯起。 劝诱不成,就转而威胁么?这个李崇贞,真正是其心可诛! 只要他心志稍弱,被这番话动摇,与古月明一战时,就必定无法全力以赴。 情形也有些奇怪,此人今日为古月家如此卖力,只怕不只是为平衡越城局面这么简单而已。 然而李崇贞语句上,却依然没留下下半点把柄。即便此时有旁人听见,也不足为证。李崇贞大可推托,说这番话只是爱他庄无道之才而已。 不过最气人的,却还不是这一位。李崇贞才从他身旁走开,庄无道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庄无道愕然回首,只见夏苗赫然带着几个仆人,将一副红漆棺材放在了他的身后。 把后面观战的马原林寒气得脸色煞白,双眼赤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夏苗。若非是忌惮后者的身份,这时候估计就已直接动手。 庄无道的目光,也渐显锐利。他虽知这夏苗对这一战的态度,其实是模棱两可。然而他与古月明之战还未开始,这家伙就把一口棺材放在他这边,这是认为他必死无疑,还是在咒他。 夏苗却是老神在在:“古月明自称他的剑术,是在沙场中磨砺而成。所以一旦出剑,就必然见血。与人搏杀,剑下从无活口。自然前面那几人不算——” 之前几场擂台,那几人辛辛苦苦陪着古月明拖延了整整一日,古月明自是不好出手杀人。当然后者,也没用上真正的本事,一身剑术,没展露哪怕半成。 此人的狠辣处,早在两个月前,略山学馆上门踢馆之时,庄无道就已了然。 “我曾有幸见过他两次施展玄术神通,也果如其,皆是有敌无我,绝杀之招,中者必死无疑。他恨你入骨,也必定不会手下留情。我先帮你准备好棺材,免得你死后还要寻此物殓尸!” 庄无道气结,实在懒得跟这人废话争吵,尾随着李崇贞走到台上。因这一场,古月明用的是一口普通的精钢剑,有兵刃在手,毕竟略占优势,他同样可带兵甲器械上场以为平衡。庄无道也毫不客气,身上穿了一套夏家百兵堂造的精良黑铁铠甲,手上也戴了一双金丝编织而成的手套,袖内更藏着一双铁护壁,堪称是全副武装。 这些东西并非灵器,对他而其实已作用不大。然而这生死之战,庄无道绝不会嫌防身之物太多,有好过无。 至于他他身后的轻云剑,却是早就有人验过,只看出这剑,比普通的钢剑稍强几分而已。 不过当庄无道在擂台上站稳时,就听见台下一片‘嘘’声,声浪滔天。甚至不乏人将一些石头垃圾之类,往庄无道这边丢掷过来。 庄无道眯着眼扫了一眼台下,而后就心中冷笑,这些人想在自己身上赢钱,怕是做梦! 除了之外,还有不少少女,冲着古月明尖叫。古月明外形出众,他庄无道虽也还算英俊,然而相较这一位,却是瓷器与陶罐的区别。 “你二人听清,今日离尘大比,所有丹药、灵器、宠兽之类,都一概禁用。旦有违逆,重罚不殆!比斗较技,亦需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 李崇贞丢出的锦帕,在二人之间缓缓飘落。古月明却眼睛眨也不眨,直视着庄无道。 “秋风未至而蝉先觉!修士中但凡将武道修至一定境界者,便可有此灵觉异能。记得当日初见之时,庄兄仍未入练气境。然而我那时便已能感觉,庄兄必定是这次离尘大比中,我古月家最大劫数!所以事后百般设计,欲除庄兄而后快,可惜最后功亏一篑。东船巷一战之后才知,庄兄的实力,居然还远远超出我之预计!便连费修神,也败亡在你手中。” 古月明手按住了腰间的剑,尽管明知这只是最普通的那种钢剑而已。庄无道也依然感觉,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机扑面而来,直刺自己的咽喉心胸,使人脊背发凉。 “最后虽事与愿违,然而半日前当我闻费兄死讯时,却反而是喜悦居多,心绪振奋莫名,几乎难以自己。我习剑十年,剑下从无对手能当三合,虽得长辈赞誉,心中却常觉寂寥。能与你这样的对手一战,岂不快哉?今日之战,你庄无道固然是拼死一搏,我古月明也必然全力以赴!其实又何止是你赌上了所有一切?在下亦同样,再无半分退路。胜者平步登云,败者再无立锥之地!” 锦帕落地,就立时便是一道锋锐至极剑光残影掠空而至。庄无道还没望清楚古月明是如何拔剑,那透骨的凉意就已到脖颈之前。 好在他修炼的牛魔元霸体,并不如一般的横炼功法那般迟纯,也早有防备。赶在剑光斩至脖颈要害之前,就已做出了格挡的动作。 ‘铿’的一声刺响,那剑斩在他袖中的铁护臂上,凌厉剑劲竟是如斩烂泥般,把护臂与手上的甲胄,轻松破开。 一口普通的百炼精钢剑,在古月明的手中,就如绝世神兵般的锋锐。直到触及庄无道体外的元磁罡气,才被阻住,直接反弹撞回。 古月明也不觉意外,剑光一触即回,赫然化入到了月色之内,重又带着锐烈狂风,如影如幻,直刺庄无道的胸前。 破风之声呼啸,庄无道赶在古月明,将胸前的甲胄刺穿之前,一手往剑刃抓至。只需将这口剑困住折断,使古月明一身剑术无从发挥,那么这一战,他就胜了九成! 然而下一刹那,那剑影再次一缩。在与庄无道手交触之前,就已退了回去。回旋上掠,斩向庄无道左耳。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无双裂石 > 古月明剑势捉摸不定,快到令庄无道的肉眼也难以分辨。若非是两月前灵识大增,几乎就无法捕捉那剑影轨迹。 令庄无道下意识的,就想起东船巷一战时,那个身法异常敏捷,几乎要了他性命的那位练气境。然而相较此时的古月明,那人却是萤火之于皓月,简直无法比拟! 若是杀场之上,万军之中,双方都无法回避。他只需几十回合,就能以力破巧,将这古月明击杀当场。然而在这地势宽阔的擂台之上,却最是麻烦。 神情肃穆,庄无道彻底息了强攻的心思。他一双肉掌虽不惧那凌厉剑锋,却需上下翻飞,或拍或弹或挡,倾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了那剑光变化。 仅仅一瞬,庄无道的身周左右就亮起无数的刺目火花。闪耀不绝,伴随着金属交鸣的‘铿锵’声响。 使的擂台之下那山呼海啸般的嘘声,也慢慢平息了下来。所有观战之人,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注目着台上二人激战,神情紧张忐忑。 双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仅仅二十个回合过后,除了庄无道仍旧站桩般立定在原地,二人间的剑光掌影,乃至古月明的身形,都已快到无法使人目视。普通练髓境之下的修士,只能望见片片残影。而那四面排出的罡气,也将下方的铁木擂台,摧残到一片狼藉,千疮百孔。 此时也只有周围几个高台之上观战的寥寥十数人,才能对战况了然无遗。 北堂婉儿却亦在其中,她此时修为虽只炼气境二重楼,然而无论眼力灵识,却都不在炼气境中后期的修士之下。而此刻神情,亦是凝肃异常。 “人都说古月明资质仅在婉儿小姐之下,今日见了他与庄无道这一战,方知是名不虚传。这古月家的月神剑,也可称是神鬼莫测。若非是牛魔元霸体肉身罡气强横,庄无道非是他十合之敌!此人无论天资悟性,越城同辈之中,确实也只有他能与小姐比拟。即便有差距,也仅仅只是一线之隔。” 古煜一声叹息,眼里浮起了几分隐忧:“原以为庄无道融炼了石明精焰之后,已是赢定。如今看来,却未必然。二人间的胜负,依然各半。” 北堂婉儿一声冷哼,不置可否。方才庄无道险险几次,被古月明的剑光刺中。都是仗着那兵刃难伤的霸体罡身强撑,才未受伤。在剑势压迫之下,完全没有当初以‘降龙伏虎拳’败他时的灵活,简直就像一只笨拙的熊。 不过这却不意味着,庄无道局面处于下风。牛魔元霸体气力悠长,此时的庄无道,也是有意保留,节省真元消耗。而古月明的身法虽快,声势虽强,然而真元上的损耗也是超出了庄无道的近倍。 她唯独担心的,只是传说中那月神剑的异能—— 北堂苍绝端坐于前方,也未曾回头,就似已猜出了北堂婉儿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古月天方的月神剑,我也领教过数次,然而庄无道破之不难。反倒是婉儿你,小小越城内,便有庄无道古月明这两个不逊色于你的英杰。便可知这天下间藏龙卧虎,英雄豪杰不知凡几。日后切莫以天资自傲,小视了对手。” 北堂婉儿俯首应是,随即就见一泓月华闪耀。心神顿时一警,再次凝神细观远处的二人身影。知晓庄无道与古月明两人之间的相互试探,已经结束,到此时才是真正最关键之时。那古月明的月神剑,也真正威能尽展。 这一战,依然是速战速决么? ‘嗤’的一声剑啸,庄无道将近在咫尺的剑光弹开,当收指而回,却只觉指尖处微微刺痛。 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食指处,出现了一丝血痕。第六十七合,古月明的精钢剑,终于斩破了他的金丝手套与护体罡气,将他的肌肤破开。 其实早在更早之前,二人交手第四十会合时,庄无道就已发觉情形不对。古月明似有神助,本已攀升至极限的剑力再次攀升,一剑强过一剑,仿似无有休止。 此时依稀可见,古月剑的每一剑斩出,都似一个半弧。竟然使得周围的星力月光,都纷纷曲折,纷纷汇聚而去,萦绕在剑身之上。而古月明的身形步伐,则仿佛是一种舞蹈,衣袂飘飘,飘逸优雅,美轮美奂。含着一种神秘而又奇特的韵律,使那剑势轻盈莫测,也似那如水月华,一丝丝折射而至。 这就是月神剑,聚月华星力为己用。所以每到夜间月出,就是月神剑战力极盛之时!据说这剑势若无法阻断,那么当月神剑演至最后时,至多可增十倍二十倍的剑力,如月神临凡,神鬼难当。 庄无道不禁深吸了口气,知晓此时,已再留力不得。如此下去,只需三十剑左右,他的牛魔元霸体,就再无法抵挡这漫天的剑光。整个人都将被刺出无数血洞,甚至被彻底分尸! 体内一直被封存压制的真元瞬时爆开,流入至浑身经络。而后就在彻底失控,脱出庄无道的掌握之时,身后的热力,也及时传至。助他控御着这部分,超出他掌控能力之外的部分修为。 浑身上下的气罡,顿时厚实了整整一层。整个人的气机,也骤然膨胀。 庄无道也顺势将拳法一变,全不理会古月明的剑势。身形迅猛如虎,骤然前击。 那剑再次斩在庄无道的身上,顿时又是一团火花闪耀。就在彻底破开罡气之前,被反弹开来。 而庄无道的身影,也撞入到古月明的身前三尺,第一式就是降龙伏虎拳中的‘擒龙’! “无知!” 夏苗站在那副红漆棺材旁,此时见状不禁一声冷哂。心中也不知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欣喜更多。这庄无道倒是见势不妙了,然而那‘月神剑’无论剑势身法皆诡异难测,又岂是那么轻易能阻断?即便罡气转强,也不过只能多支撑片刻,依然是败。 “不过此子,果然已是炼气境五重楼!真元操控自若,真只是才将那石明精焰炼化而已?” 这疑惑仅仅只在夏苗的心念内,存留了不到一息。随即他眼角余光,就见左面高台之上,那古月一族之人,皆毫无喜色。而那边北堂苍绝与北堂婉儿,亦毫未有担忧之意。怎么也不似,认为这一战,早早就可结束了的情形。 而下一瞬,就见古月明的步伐动作,微微走形。聚来的月华星力,也微微一窒,差点散乱开来。 “嗯?这是?” 夏苗的瞳孔一缩,是当场倒吸了一口寒气:“是擒龙之力?” 古月明的剑法,是经历千锤百炼,自然不可能有错谬处。那是因骤然而生的吸摄之力影响,才身不由己,引致剑势散乱。 而这擂台之下,此刻也多得是识货之人,一时惊呼之声四起。 “擒龙劲,擒龙手,这岂非是镇龙寺独有绝学?” “我看他方才施展,明明只是普通降龙伏虎拳法,为何能擒龙之力?” “莫非是此子,已得了镇龙寺真传?” 夏苗的面色铁青,他初时也以为是庄无道,得了镇龙寺的擒龙手真传。 片刻之后,才真正看清楚究竟。那非是擒龙手,而是庄无道将降龙伏虎拳,与牛魔元霸体的磁元之力结合,才有这吸摄之能。 也不知此子,究竟是如何掌握。然而若论威能,却只怕不在真正的擒龙手之下。 他此前只知这庄无道修成‘牛魔元霸体’这门绝顶的横练外功,所以东船巷之战,能够尽灭强敌。却不能知庄无道,还掌握着这门神异拳劲。 擂台之上,李崇贞脸色也是忽青忽白。 擒龙劲么?他记得三千年前,离尘宗一位祖师玄光真人,曾欲以三门完整的三品超凡级的功法传承,与镇龙寺交换擒龙手,最后却无果而回。 最后无奈,只寻得一套仿自擒龙手的‘降龙伏虎拳法’,却最终也没修出擒龙之力。 而世间若论克制术法,擒龙手实可入前十! 剑势被破,古月明却依然神色素淡,毫无惊色。似乎对眼前情形,早在意料之中。 漫天的剑光一折,十数银色的剑弧扫出,就将庄无道抓摄过的磁力破去。而后一剑重斩,剑身上凝聚的所有月华之力,全数爆发。 “伪无双,如月华轮!” 在庄无道眼中,刹那间有如时空凝固,银月坠地!这丈许方圆之地,也似被古月明的剑,一分为二,生生斩裂! 几无犹豫,庄无道就已心念引动,体内窍穴一炸,右掌亦骤然膨胀近倍。一掌拍出,直面迎上。 伪无双,大裂石! “轰!” 一声如擂鼓般的闷响,那似一团银月般的剑光,首先散乱开来。锐裂的气劲,四下纷散,将那厚实的铁木擂台,全数洞穿。余劲甚至散溢出擂台之外,若非李崇贞及时出手消弭,几乎当场就斩下几个观战之人的首级。 古月明整个人,被巨力冲击,翻飞后退出十丈。庄无道亦不好受,手掌上赫然也现出一丝血痕,隐见掌骨。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劈空掌力 > 牛魔元霸体恢复极快,仅仅片刻,伤口就已经收紧,不见血液。尽管还未愈合,却已不影响庄无道施展拳脚。 不过此时此刻,庄无道却已然是无法顾及手上伤势。古月明剑光破碎,整个身影就仿佛被一股异力牵引,浮升而起。赫然攀升至二十丈之高,居高临下。那剑势亦随之超拔,愈发的凌厉强横,月华汇聚,使古月明的身周,汇聚了一层银光,气质不类凡人。更有十二道宛如弯月般的银色弧光,在其身周凝聚。 庄无道双眼微眯,古月明身据高空,这已是筑基境修士才有的御空之能,也超出了他拳脚所及的范围之外。 若换做旁人,这一战就只能守不能攻,只能挨打,不能伤古月明的毫毛,他却不惧。一个弹指,顿时间九只赤红色的火蝶,从他的袖内冲涌而出。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千万。九只星火神蝶,瞬间就分化成千只火碟。纷纷扇动着火翅,就如一团火云,冲涌而起。皆身姿飘逸优美,往那月光聚结的所在,覆盖而去。 古月明的面色,也终是微微一变。十二道才刚成型的月弧刃光,只能纷散开来。四下扫荡斩击,在他身周左右,形成了一层模糊的银色光墙,将靠近的火蝶阻隔在光墙之外,一一斩开撕裂。 只是那星火神蝶虽不及这些刃光快捷,却能散而再聚。只需焰力不尽,就可生生不息,星火神蝶无法靠近,这十二道月弧刃光,也都无法脱身。二者竟一时间相持不下。 远处的古月天方,此时已不自禁的从座位上霍然站起。目光中神光电闪,不可思议的看着立在擂台之上的庄无道。 不止是他,周围之人,亦莫不如此,神情惊愕。 之前庄无道施展那门‘大裂石’之时,就已经使人不解。此时无数星火神蝶现出,更使人惊诧莫名,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三品超凡级的玄术神通,不到六个时辰,就可完全恢复?若真正公平一战,这世间的同阶修士,还有谁是他敌手?” 古月庆荣此刻只觉是头皮发麻,四足发软,前胸后背全是细密冷汗。从清晨到此时,其实还只是五个时辰零一刻而已。 “早知如此,当时明儿就不该拖延!” 古月天方却眼神专注的望着,片刻之后,才神情一松:“稍安勿躁,注意细观。火碟焰力已远不如辰时,他清晨实战的星火神蝶,根本就不曾散去。” 古月庆荣怔了怔,再次凝神观察。眼中的异色虽越来越浓,却已无之前的慌张。 “应该是因石明精焰而生的异变,超凡玄术果然了得。不过明儿他,也还可应付。” 古月天方神色黯淡的摇着头:“明儿他要去在宗派修行,日后虽为族主,真正理事之人却非你莫属,遇事一惊一乍,慌张失措,我怎放得下心?” “若论到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我是始终都追不上明儿与父亲你,这一辈子都不成。” 古月庆荣尴尬一笑,面色依然凝重如故:“仅只顷刻之间,二人便已各施展了两门玄术。若不出意料,明儿是已准备分胜负了。果然是欲速战速决——” “非如此,不能胜,仔细看着便是!” 话虽如此,古月天方的双拳却已紧紧的攥起。 秋风未起而蝉先觉,也不知是因为何,他此时心跳,无缘无故就开始失控,跳动抽搐。心中的忐忑焦灼之感,也增长到了极致。 原来他古月天方,也有惶然不安,近乎失态之时么?是纯粹的担忧,还是因心血来潮? 按说古月明剩下的两门玄术,都隐隐能克制庄无道牛魔霸体与拳法,为何他却如此不安? “月神剑虽能短暂御空,却无法持久。明儿本欲以剑气制敌,却不意这庄无道居然仍旧能施展星火神蝶。” 古月庆荣浑然不觉古月明异样,紧张心绪已回缓过来:“好在明儿他也是早有所料,剩下的两门玄术,都能克制牛魔霸体。” 此时台下,却是惊呼之声四起。能看出庄无道玄术虚实之人,在场寥寥无几。数千人中,大半都是面色苍白。 庄无道的玄术未曾消耗,那么这一战的胜负,就未可知。 便连修为高似李崇贞,未曾见过庄无道第一次施展‘星火神碟’时的情形,也无法分辨。脸色更是阴冷,仿佛要滴下水来。只能仰望空中那一身月白色身影,眼含期冀。 此时空中,古月明身形,依然在接月华之力继续往上升腾。对于身周缠绕的火蝶,则也不去理会,离地五十余丈。青钢剑上气芒吞吐,隐似有‘剑气’生成。 庄无道一声闷哼,也不管古月明此刻,施展的到底是何种神通玄术,抢先一步,肉掌之上直接生成了吸摄之力。 伪无双,擒龙震虎! “给我下来!” 地磁元力展开,这一刹那的吸摄之力,超出之前的擒龙劲近乎十倍!古月明身形虽距地五十丈,亦被摄力吸住,身形动摇,隐隐有坠落之势。 “擒龙之力也非万能,月正当空!” 身形下沉三丈,古月明就已再次稳住。浩瀚的月华笼罩,使古月明强抗着擒龙摄力,身形继续飞腾,隐隐于空中明月合一。引致更多的星力月华曲折照射而至,隐隐也生成一股磁元,不断的抵消排斥。 极盛之时,古月明更一剑斩出。剑气挥洒,掠空三十余丈。在撕裂声中,轻而易举就破去了庄无道这一式‘擒龙震虎’,将所有摄力,尽数消弭。 而此时古月明的剑势,又是一变。银色剑气,仍旧在剑锋处吞吐不觉。更有一丝丝青色气劲,在青钢剑前排列。 北堂苍绝蓦然一个闪身,到了擂台之下。负手而立,眼中神情复杂之至。有遗憾,有赞叹,亦有几分不忍之色。 “月神剑,清风霁月!” 北堂婉儿亦微微失神,三品超凡!古月明的本命神通,竟然这门月神剑中,至强剑式! 那牛魔霸体虽强,却是被这一式完克!除非还有一式‘擒龙震虎’,否则绝无胜机! 古月庆荣的唇角微挑,神色淡然自若。不出意料,庄无道从未曾现于人前的本命玄术,就是那‘牛魔霸体’了。古月明不选择其他威能更强的剑式,而独选只能加强浮空与月华之力的‘明月当空’,就是为了此刻。一切都在明儿的意料之中,分毫无误。 下一刻,便是决定胜负之时。 李崇贞仰望天空,眸内亦浮起了一丝笑意。之前倒真是小视了此子,也对!世家大族中的天纵之才,又岂是生于烂泥内的杂草可以比拟? 这一剑出,怕是不死即伤! 台下亦有不少人,面现兴奋之色。古月明的剑术,在今日前虽从不曾被人目睹过。然而月神剑中的这一式‘清风霁月’,这几百年来亦是随古月家名震越城。 无数剑啸之声破空,月华与风刃剑气聚合为一。一道道青色剑气,随着古月明的剑势所指,蓦地坠空斩下。 只是溢散出的余劲,就使那铁木擂台,裂开蜘蛛网般的裂痕。 甚至便连李崇贞也不得不退避十丈,掠出擂台之外,以避剑气之风。 庄无道亦浑身气机动荡,抵御第一道剑气之时,那金丝手套就已碎裂,护体罡气就已接近崩溃。他却不惊反喜,唇角同样斜挑。 一式定胜负么?正合我意! 浑身真元宛如怒涛,汹涌澎湃。周体罡气几乎护卫实质,更隐泛着一层淡黄色。脚下的磁元之力都尽被引动,护住身躯。 整个人赫然有如顽石,在那剑气斩击之下,岿然不动。 只是那些青色剑气,却仿佛是无穷无尽,浪涛拍岸般前赴后继。一剑剑斩击,不断削切割裂着磁元罡气,一点点将庄无道这团‘顽石’破开斩裂。 只是他的本命玄术,又会仅此而已? “牛魔乱舞!” 双臂挥出,一瞬间排出漫天掌影。一掌掌大摔碑拍出,瞬间遮盖星空! “牛魔霸体,大摔碑?原来是攻守兼备,有震死十象之力。可惜此刻,无用呢——” 夏苗讥诮的一哂,微一挥袖,将棺盖拍开。当‘清风霁月’剑式极盛,练气境后期巅峰的修士,也难当其锋。 古月天方已有动作,立在了北堂苍绝之旁。而那李崇贞,却也未必会及时出手救人。 ‘清风霁月’整整三百六十道清风霁月剑气,即便庄无道的牛魔霸体,能够抵挡十剑百剑,又如何能三百剑而毫发无伤? 怎么看,都无半分生机。 这口价值百金的名贵红棺,却是买对了。 又是‘轰’的一声炸响,却非是庄无道又被那青色剑气斩中。而是半空中,两道同时发出的清风剑气,被一股莫名的强横之力虚空震散。 一道道虚幻的掌影,竟是冲凌虚空,至五十丈高空。所过之处,几乎是势如破竹,把所有青色剑气,全数扫荡一空。 古月明在空中毫无遮挡,被一道掌影正面击中。顿时一口血沫吐出,身影遥遥欲坠。 夏苗瞳孔骤缩,微微失神。 “这是,劈空掌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胜负已分 > “这是,劈空掌力?” 隔空伤人,乃是金丹境之后真元庞大无匹,才能拥有劲发于十里之外不散的异能。 而劈空掌力,在这天一诸国内,只要是稍有底蕴的宗派,都有收藏普及,并非是什么秘术。 然而世间修士,在筑基境之前掌握这门异术之人,据说都不到千人,是真正的万中无一。 一时之间,学馆正院中无数人惊愕惶然的,看着擂台上这一幕。 青色的剑气,依然在一道道斩下。庄无道却夷然不惧,牛魔乱舞,第一掌大摔碑之后,就是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直至九九八十一掌! 夜空之中,一时都被那漫天的虚幻掌影全数覆盖。而每一掌大摔碑,都含着近十象之力! 古月明中了第一掌之后,就已匆忙挥动着那些‘清风霁月’剑气,抵挡着澎湃汹涌而来的掌影。 然而却是徒劳,仅仅第三十七掌,就再无法抵御。身躯连震,被大摔碑掌影陆续拍中。口中吐血,胸腹也微微凹陷,再维持不住在空中的身形,从五十丈高空骤然坠落。 而台下的古月庆荣,已是双目圆瞪,眼神赤红狰狞:“住手!胜负已分,还不给我住手!” 已此时古月明的情形,最多再中七掌,就必死无疑,再无生机!若待庄无道的大摔碑掌力彻底打完,古月明整个身躯,只怕都要被碾成肉饼。即便无有这些隔空掌力,仅仅从那五十丈高空跌落,也同样有身亡之危! 庄无道仿似未闻,依然故我。其实心中却有苦自知,他根本已无法停住。对这古月明他固然是恼恨之至,却也知此时自己,根本就无与古月家正面抗衡的资格。此时并非是将这古月明诛杀的时机,将古月家彻底激怒,他本人虽是不惧,却多半要连累兄弟亲朋。 然而他最近修为大增。‘牛魔乱舞’这门玄术神通,也自然是威能大涨,同样也超出了他御控能力之外。 早在第一掌拍出之时,就已注定了,必定要将后面八十一掌全数拍出,才能停止。 古月天方站于北堂苍绝之旁,阴沉着脸,不能动弹。之前为后者救人,此时却是作茧自缚。北堂苍绝却是眼中含笑,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有李崇贞掠身而起,瞬息间飞空四十丈,抢在空中古月明坠地之前,将人接住。 再一挥袖,一波强横罡力顿时挥斥而出,抵御着庄无道追击而至的大摔碑掌力。 随即就又是‘轰’的一声炸响,半空中接连响起一连串的‘波嗤’震鸣。 巨力轰击,李崇贞右手衣袖彻底粉碎,足足飘退了四十余丈,才抱着古月明,缓缓从空中落下。口中发出惊咦,诧异地望向擂台之上。 原来不是真正的劈空掌力—— 此乃取巧之术,就如之前,庄无道以磁元之力,施展擒龙摄力一般。此时的庄无道,同样是将牛魔元霸体的磁元之力,运用在大摔碑手的掌力中。只是改摄为斥,而掌力则以隔山打牛的手法依附其上,故此能够隔空百丈伤人。 虽有其极限,依附于磁元之力上大摔碑手掌力,最多只达七成。然而较之真正的劈空掌力,却也毫不逊色。 由此也可见,近身之时,庄无道的掌力会是何等的强横。一掌大摔碑,只怕已接近十六头巨象之力。仅逊之前,庄无道那一掌大裂石的二十六象巨力! 将古月明的身躯缓缓放下,李崇贞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致。眼神阴晴不定,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口中强行吞下了一口鲜血。 在空中硬接庄无道剩余五十四掌大摔碑,即便修为强横如他,也是肺腑五脏震动。 三品超凡么? 若说古月明的‘清风霁月’,结合伪玄术‘月正当空’,威能差不多能相当于三品超凡的中阶。 那么庄无道的这一式本命玄术,无疑已经是真正达至三品超凡玄术的巅峰层次,更已超越其上,无限接近于二品‘圣灵’! 攻防兼备,远近皆宜。于之前的擒龙震虎一样,都可克制远程术法。 或许有一日,待庄无道能进阶元神,可真正将这门玄术神通,升华至真正的‘圣灵’境界。 练气境界,掌握四门玄术神通。其中超凡玄术层次,就有两门,更炼化石明精焰。如此实力,即便仙根平常,只有五品,也足可使离尘宗上下,另眼相待。 何况此时,修为练气境五重楼的庄无道,也还只十七! 另一侧高台之上,北堂婉儿撇着嘴,望向庄无道的眼眸内,正熠熠生辉。 居然是劈空掌力,倒让她白担心了一场。只是这庄无道,到底何时学会的? 记得不久前,庄无道确实习练过一段时间的劈空掌力,然而那时是惨不忍睹。打出的劈空掌力,大多是歪斜走样,能劈至五十丈外的掌力,也不足一成。 今日的庄无道,又是怎么做到的?似乎与真正的劈空掌,又略有些不同。 只是她眼力稍差,看不出真正虚实。然而只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一战,古月明重伤落败,庄无道已获全胜! 夏苗则运力一摄,把那打开的棺材,又重新盖好。然后头也不回,就走入到人群中。 这口上好的红棺,无论是庄无道还是古月明,此时都已用不上。 只是今日,也真正看了一场精彩好戏。称雄越城近二百年的世家大族,真正走到了尽头,夕阳落幕。古月明纵然天资惊世,在古月家历代中绝无仅有,最后也依然败在了庄无道的手中。 面上依然是笑意盈然,流露出讥讽之色,然而在夏苗眸内深处,亦透着几分深深的忌惮。 按照大比之规,今日八强战后,需间隔三日以供入围弟子养伤休息。三日之后,才是四强车轮之战,争夺大比前三之位。一日一战,使入围弟子,都能全力以赴。 然而有这样的对手,却让他怎么去争?经历三日回复修养,全盛之时的庄无道,即便他拼上了所有,也非其敌手。 想必另两位,也是如此。无论是林和孔氏的孔回,还是镇守太监府的夏侯虎,都是天资万中无一之选,实力之强,不逊色于他。然而见到了今日的庄无道,只怕也要战意消沉。 星火神碟,那结合牛魔霸体于大摔碑掌力的玄术神通,皆无法抗衡。 好在首席弟子虽无望,却还能争夺前三之位。 离尘宗内的规矩,是三十岁之前,修为到练气境六重楼,就可成为离尘宗内门弟子。 然而却也有一条不成文,却被离尘宗上下都默认的成规。只有二十岁前经过大比入门,又或者闯过道业天途。才会被视为离尘宗真正的正玄内门弟子,高人一等。 就如凡间王朝,非进士不得进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的规矩一般。在离尘宗内,也只有经历大比选拔出的首席弟子,才拥有筑基境之后,自动转为真传弟子的资格。 而次一等,次席与第三席,以及由学馆推荐的人选,若能有金丹修士挑中,收入门下。在拜入离尘宗第十年之后,同样可转为真传。 而此时的古月明,却已止步在四强之外—— 庄无道在擂台上收住了掌势,立时就觉头晕目眩,一股深沉疲乏之感,瞬间涌向全身四肢。体内的真元,也贼去楼空,损耗近九成之巨。 不到半刻时间,连用四门玄术神通,可非是轻而易举之事。对神念体力的消耗,都非同小可。 尤其‘牛魔乱舞’这一式,当初只考虑怎么攻守兼备,怎么打出更多的大摔碑手,却全未顾及自己的修为,是否能支撑。 尽管本命灵窍与伪灵窍之内,本身就储存着大量独立于经脉之外的真元与精血,今日也依旧是不敷所需。 不过这些许疲累之感,却远远及不上此时庄无道胸中的喜意。 到底还是被他成功了,赢了这赌上他所有一切之战。将古月明击败,从此之后,前程似锦。 学馆大比首席之位,已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无论是那夏苗,还是孔家的孔回,亦是平常难得一见的天才。然而较之古月明与被他婉儿,却还有着不少差距。 只需入门之后借北堂家的助力,拜入一位筑基境巅峰门下,他就可成为离尘宗真传弟子。有资格习练离尘宗最强横的几门功决,拥有最好的洞府,每日都有三枚易骨炼筋丹,与一枚练气丹供应。 然而此刻,庄无道却也不敢把欣喜之意,现于脸上。 对面古月庆荣,已经接过昏迷的古月明的身躯,眼神悲恸愤恨,如一头野兽般向他望过来。 台下的古月天方,虽是面无表情,然而视线之内,也同样含着阴冷杀机。 庄无道怀疑,若非是有北堂苍绝与古煜为后盾,李崇贞身为学馆馆主,离尘宗巡查使,也有护持学馆弟子之责。 这二人只怕立时就会动手,将自己彻底撕成碎片。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夜半欢宴 > “胜负已分!” 可能是见气氛越来越是凝重,北堂苍绝侧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古人之诚不欺我。你家明儿贤侄天资不逊婉儿,这次惜败于无道之手,诚是可惜了。不过好在还有机会,他已是练气境四重楼,无论是六重楼后直入内门,还是等到三年之后。要拜入离尘门墙皆是轻而易举。” 古月天方却毫不为所动,眼神阴翳如故。古月庆荣则更面容扭曲狰狞,浑身真元涌动,骨骼亦一阵阵喀嚓作响。眼内杀机,毫不掩饰。 说什么等到三年之后,练气境六重楼后直入内门,与其说是安慰之,倒不如是在二人心口剜上一刀,伤口上添盐。 三年之后,以北堂家的实力,足可将家族与离尘宗紧紧绑在一处。也能将古月家,在松江上的实力蚕食大半。 古月家虽有练气境修士二十余位,大半皆是练气境中期之上。却每年都需消耗大量财力供养,一旦被北堂家排挤打压,失去财源,距离崩溃也不过一线之隔。 至于说练气境六重楼,古月明在三个月内,一跃而至练气境四重楼。已是消耗无数丹药,更引致根基浮动。今日被庄无道重伤,元气大损,两年内修为都未必能再做突破。 且即便修至练气境六重楼又能如何?不经大比正选入门,终究难被离尘宗看重。 此时的古月家,已是跌入了万丈悬崖。 庄无道也渐觉情形不对,看这两人的神情姿态,竟仿佛是要在这里与北堂家拼死一搏一般。 再仔细想想,古月天方若真做出此举,也不出人意料。反正是死,早死与晚死有何区别? 倒不如趁着在古月家家破人亡之前,与北堂家拼个你死我亡,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自然庄无道这个罪魁祸首,也是必死无疑。 至于那李崇贞,今日若真有什么变故,多半会是袖手旁观,坐观二族争斗。 呼吸微窒,庄无道已是任由身后轻云剑传来的热流,掌握住自己的身躯。 一旦古月天方暴起发难,能够助他保住性命的,就只有剑灵云儿了。 而此时擂台之下,那些观战之人,亦有人开始察觉,都是面色大变,纷纷后退。 练气境后期修士搏杀,可波及千丈之地。今日这院中,除了寥寥几十个练气境修士之外,无一人能够活命。 然而就在院中气氛最是凝冷肃杀,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之时,远处院墙之外,忽而传来一声苍老大笑:“这两天乘船日夜疾赶,不想还是到得晚了。” 话音落时,一个人影亦随声而至。直接飞掠过离尘学馆高达三丈的院墙,落在了擂台之上。容貌四十岁年纪,面貌与北堂苍绝有些相似,却精悍廋削,浓眉斜挑着,神情错愕地看着四周,透着浓郁好奇:“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古月天方双目怒张,而后面色就平静下来,所有杀意亦全收束,只语音更冷:“北堂苍空!” 庄无道亦是心中猛地一跳,眼前这个人,就是北堂婉儿的父亲,北堂家的现任家主? 绷紧的心弦也微微一松,有此人在,今日之局终可安然落幕。 古月天方再怎么不甘,也绝不可能在北堂家双雄齐在之时动手。 此人到来,也意味着北堂家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抵御古月家可能到来的反扑。 便连古月庆荣,此时也把怒意杀机,隐忍了下去,面色平静的可怕。 “不远千里赶回,二位对他倒真是信心十足。” 说到此处,古月天方淡淡扫了一眼庄无道:“今日是我古月天方输了!心服口服。然而老朽,却仍是不甘——” 说完之后,却无半句废话,直接便转身离去。古月庆荣亦是一不发,抱着古月明的身躯紧随其后。 看着这二人离去,北堂苍绝才收起了笑意,眼含忧意:“看情形,那老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再正常不过,换成是我,也会如此!世族千载积累,数百年荣光,岂会因此就束手待毙?” 北堂苍空神色淡淡,并不以为意。反而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庄无道。 “你就是庄无道?婉儿她果然是眼光独到,能胜古月明,确是人杰!只是你当知,今日战后,古月家必定视你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庄无道自然是心中有数,今日战罢,他与古月家就是真正就是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 然而此时的北堂家,也必定会抽出强过之前百倍的实力,来保他安然无恙。 此时古月家唯一的机会,就是三日之内,将他庄无道诛杀。古月明可以替补身份,加入四强轮战。 “你们剑衣堂的堂口,不甚安全。今日之后,就暂时到我们北堂府小住一阵如何?” 也不待庄无道回话,北堂苍空就又一笑,语气熟络,就仿佛认识庄无道已久。却也含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在你去离尘本山之内,我北堂家收藏的所有武道与术法典籍,都可任你观览。” 庄无道眼神一亮,笑着朝北堂苍空一礼。其实即便没有后面这一句,他一样不会拒绝。 古月天方必欲除他而后快,此时再留在剑衣堂的堂口大院,只是为自家兄弟招灾惹祸,也将自己置身险地。 只有待在北堂家腹心之地,才不用担心自身安全。 能够尽览北堂家的藏书,则是意外之喜。北堂家的收藏,绝非是离尘学馆可以比拟。 北堂苍空满意的一颔首,便又往那李崇贞行去。庄无道也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位离尘巡查使,新任的学馆之主。 得罪此人,他并不后悔畏惧。一旦拜入离尘门下,成为真传。他的身份,立时可凌驾于此人之上。远在离尘本山,与这位也难有什么瓜葛。 只是不解,这李崇贞为何会突然态度大变。即便是为扶持古月家,也不至于如此。 记得两月之前,此人还代他抵挡过略山馆主的飞针。那时的李崇贞,分明还对他欣赏有加。 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 虽说是已决定要搬入北堂家小住一段时日,然而当庄无道从离尘学馆离开之后,却还是先返回了剑衣堂。 此时的堂口大院内,里里外外都是张灯结彩,充满着喜庆气息。所有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笑意。 庄无道与古月明之战,剑衣堂大半之人,都到场旁观。也都知庄无道拿下学馆这一届首席弟子的资格,已是十拿九稳。 只需再有十天半月,庄无道就是正式的离尘弟子身份,说不定过不多久,就会转为真传。 剑衣堂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小型帮派而已,却有人能一步登天,成为大宗弟子,岂不能堂内上下,都为之欣喜振奋? 这是真正可以依靠的遮天大树,护身符遮阳伞一般,只需庄无道还在离尘,剑衣堂就不愁有覆亡之危。 越城中任何人,在对剑衣堂不利之前,都需给庄无道几分颜面。 秦锋这几月时间不断操练帮众,招揽高手,却都及不上庄无道身登高门的这一刻,使剑衣堂根基彻底稳固,人心凝聚。 所以全堂上下,无论是豪爽义气如王五,还是心机阴冷深沉如薛智,这夜都是敞开了肚皮,放量豪饮。 似马原林寒,酒宴上也是罪的不省人事。一边哭,一边笑,说我家哥哥,终于出人头地,一步登天。 到这胡天胡地的酒宴结束时,只有秦锋与到场庆贺的颜君二人,还保持的清醒。前者性情沉稳严肃,肃来就不喜饮酒,而后者修为高深,身具海量。 庄无道也是同样,即便敬酒之人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也依然无恙,反而越喝越是精神,直接就可用真元将体内的酒气逼出。 三人也没去理会这躺了满地的醉汉,都不约而同,走到后院之中一处凉亭内饮茶。 “这些年,我曾四处打听过的离尘本山内的情形。免得日后入门,对自家宗派却一无所知。据说离尘宗内,有二山七峰之别,各自传承一门秘传道统。虽说我派最近是欣欣向荣,然而这二山七峰之间,却也不是没有争斗冲突。就譬如李馆主所在的明翠峰一脉,就与宣灵山一脉交恶,两家弟子,彼此间都视为仇雠。同在一山之上,却老死不相往来。无道你这次入门,多半也会被收取入明翠峰一脉。有些事情,就需注意了。亲近有别,有许多新入门弟子,就因不清楚关节,才入门不久,就栽了大跟头。被师长厌恶,一辈子都毁了。还有离尘宗内,有七大世家,常年把持要职,各有数位金丹强者,真传弟子近百,势力雄厚异常,也需注意。” 颜君神情肃然的说着,接着又自失一笑:“你有北堂家的资源扶持,离尘宗内的形势,只会比我更清楚。至多还有两年,我也将入离尘门墙。那个时候,可能还需无道你来照拂。” 语间,却夹杂着几分以前绝不曾有过的讨好之意。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沈家来人 > “你有北堂家的资源扶持,离尘宗内的形势,只会比我更清楚。至多还有两年,我也将入离尘门墙。那个时候,可能还需无道你来照拂。” 颜君语间,却夹杂着几分以前绝不曾有过的讨好之意。 “说什么呢?师兄这是埋汰我么?别说你我乃是至交。即便只是普通的同门师兄弟,也有相互扶持提携之义。” 庄无道微摇了摇头,真传弟子的身份还未定下,他可不愿得意忘形。这颜君虽并未被他视为兄弟,然而这些年来,对他与秦锋几人,却是照拂有加,恩莫大焉。 “俗语有云,独木不成林,一个篱笆也要三个桩。你我入了离尘门墙,正要抱起团来守望相助,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再说师兄对我们兄弟大恩,庄无道一直都还没机会报答。” 颜君定定看了庄无道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你还是你,一点没变,还是以前的庄无道。” “我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秦锋神情略有几分寂寥的饮着茶:“最近总觉无道你,离我们这群兄弟已是越来越远。一想到日后你我兄弟,从此分隔两地,难得相见,心里就觉难受。” 庄无道默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然而早在几年前,他决意拜入离尘宗门下之时开始,他就知与秦锋林寒这一干兄弟,终有分别之日。 至于先前那句‘看不懂’,应该是指他最近武道出人意料,突飞猛进。 以前他与秦锋,只是不相伯仲而已。自己稍强一些,却也强的有限。 然而此刻的他,却已是练气境五重楼的修士,修成了四门玄术神通。被整个越城,视为天赋异禀之人。 只是秦峰一直都不问,显然是认为他有难之隐,或者有其他为难之处,不愿相逼。 剑灵云儿的存在,不止关系他的前程,也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庄无道知晓财不露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旦泄露出去,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然而若对象是秦锋,庄无道却绝不愿对这生死兄弟隐瞒,只是—— 脑仁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使庄无道继续沉默不语,只能心中叹息。 这是那‘洛轻云’,对他的警告。这口轻云剑的剑灵,同样不欲自己的存在,被他人知晓。 哪怕是秦锋,也是不成—— “不过几年前刚认识你时,我就知道,这越城终究留不住你。入了离尘门墙,可莫要就此怠懈。且不说你还有伯母的深仇,便是我们剑衣堂,也要托庇你羽翼之下,你在离尘本山混得越好,我们剑衣堂上下人等,也就越前程似锦。说不定也能成一方霸主。” 秦锋也未察觉庄无道的异样,摸着鼻头笑了笑,伤感之意似乎褪尽,却仍忍不住谆谆告诫:“你仙根不如北堂婉儿与古月明那样的天纵之才,便需比别人更努力十倍才成。可也别太专注于修行,平时多想多看。若论智略,无道你其实不下于我。然而这些年一意专心武道,脑瓜子却越来越迟纯了。真担心你去了离尘本山后遭人算计,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正说着话,那院门之外,却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庄无道循着声音,愕然望去,只间十几个剑衣堂的护院,正神情忐忑慌乱的退了进来。 似乎是在阻拦着什么人,却力有未逮。虽是不断大声怒骂呵斥,却被一股莫名之势,强逼着倒退入院门。 庄无道看向了院门正中,然而唇角就不自然的紧紧一抿,眼透出刻骨寒意。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李崇贞,为何对他态度大变的因由。 来者是一位四旬中年,穿着一身红褐色的锦袍,五官端正,身形略显富态。虽是被是十数护院各执刀兵围着,却毫不在意,扫了院内一眼,便朝着庄无道微微一礼。 “沈林见过烈少爷!许久不见,不知烈少爷最近可还安好?” 颜君诧异的看了眼庄无道,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梭巡。他记得庄无道,乃是孤儿出身,并无显赫家势。为何这人,却称庄无道为烈少爷,以奴仆自居? 他隐隐能看出,这自称沈林之人,只怕也是修为不凡,难测深浅。以此人的生面孔,难闯入这外松内紧的剑衣堂堂口大院,就更是令人惊异。 北堂家此时对庄无道,已是看重有加。这院内光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就至少有两位之多,练气境中期更有六人。都是北堂家主北堂苍空特地遣来,护卫庄无道,回剑衣堂与众人短聚告别的北堂家供奉。 岂能容这沈林,一路无阻就闯入到了这处内院? 庄无道却阴冷着脸,直接将手中茶杯甩出,抛到了沈林的面前,那茶水直接把沈林洒了一身。 “给我滚!” “少爷您说笑了,不过看您精神气色,比去年不差多少呢。” 沈林擦了擦面上的水液,并不生恼,笑容依然如故:“沈林此来,是受老爷之托,是来向烈少爷报备今年沈庄的收入。三万七千九百倾良田,总共收租粮四百二十万石,丝十三万九千担,茶二十万九千担。如今大半都已发卖,加上三千四十九处铺面及行商所得,纹银收入一共五百七十四万两。还有四处灵药田,七处蕴元石矿,还未计入收入。只知近年这几处盈利,不下于三十万两黄金。详细的账册,少爷随时都可查看,这都是老爷留给少主人的家业。奴婢等兢兢业业经营,绝不敢有一日怠懈。” 秦锋定定端坐,神情冷漠的像一块石头,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却不禁膛目结舌,听起来,似乎庄无道这个烈少爷的家业,比之雄踞越城的北堂家,还要更雄厚几分。 庄无道也同样不说话,看沈林的眼神却越来越冰冷。一年不见,这沈家的产业,却更是庞大了。 那人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想必也更是稳固。否则那周国君王,又岂能容人在国内大肆兼并,拥有如此庞大的田产财富? 三万七千九百倾良田,一府之地也不过如此。可养私军数十万,等同一方诸侯。 “我知烈少爷在越城的日子,一向过得清苦。所以来时带了十万两金票,还有一些修行丹药,供少爷取用。” 沈林自顾自的说着,语殷勤,神情却是略显出几分诡异:“还有老爷他,对烈少爷你也甚是想念。不知烈少爷您,准备何时归家?” 庄无道听在耳中,有种仰头大笑的冲动,那个人也会对他想念?对他与母亲只要稍稍在意,就不会抛家弃子,诈死脱身,说是什么要斩断尘缘。 却知对眼前这人,无论怎么发作,怎么怒斥,这人也可唾面自干,不以为意。 六年之前,他就已经领教了这沈林的难缠。而几乎每年的这个时节,沈林都会准时到来。 “难道还要我再说一次?我姓庄,名无道,与你们沈家无半分瓜葛关联。不是你口中的烈少爷,沈庄收入多少,也与我庄无道无半点关系。算我求你,请阁下莫要来扰我清净可好?” 若然肯低头,立时便可享用这超越北堂家近倍的财富。然而母亲她,却宁愿累饿而死,也不愿取沈家一米一栗。 “少爷您又说混账话了,父子血脉,岂能是少爷说断就断的?您是沈氏子孙,这可是上过族谱的。” 沈林的眼,笑眯成了一条缝,眸中神光慑人,再无之前卑微之态:“我之前听说烈少爷,最近欲拜入到离尘宗门下?今日离尘宗大比少爷更以四门玄术神通,大败越城古月家的嫡子,此时已入了四强之选,首席之位唾手可得?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少主果不愧是我沈家血脉。老爷他若是听闻,必定欣慰莫名。” 果然是为此而来么? 庄无道心中寒意森然,杀机翻腾,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是又如何?又与你何干?” “少爷武道如此出众,沈林亦是与有荣焉。” 沈林抬起头,负手身后:“然而少爷若是要修行,又何需舍近求远?太平道乃北地第一道门,非是离尘宗可比。以此时老爷在太平道的根基,为少爷谋一真传,亦是轻而易举之事,入门后更有长辈照拂。所以还请少爷三思,莫要误了自身前程。” 颜君在旁听得是一头雾水,心中是惊涛骇浪。却有一点是明白了,庄无道的身世,的确是有着不凡背景。 虽不知沈林之,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这一位练气境后期的修为,越城中能与之比拟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 庄无道冷冷一笑,依然只是一句:“与你何干?” “沈林受老爷所托,有照拂少爷之责。自然不容烈少爷你,走上这条邪路!” 沈林闲庭漫步的踏前数步,面上不显半分狰狞,却隐有咄咄逼人之势。 “自然,烈少爷若定然一意孤行,沈林是奈何不得。然而那时沈林动用起一些手段,只怕烈少爷你也难以如愿。”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龙犀晶核 > 见庄无道坐在那里毫不动容,甚至已不愿搭理。沈林无奈,便又只好望向了秦锋:“秦锋,你与他是总角之交,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今日就不劝他几句?” 秦锋一声冷哼,闷头饮茶,语气生硬道:“这是你们沈家的家事,与我无关。只是沈管家需知,今日之庄无道,已非昔日之庄无道。今日之秦锋,亦非六年前的秦锋。自一年前我手刃那兄长之后,便心愿已了。管家若欲用我秦锋性命来要挟兄弟,那么秦锋宁愿一死!我秦锋本就是个亡命之徒,你当知我此真假。” 庄无道则双拳紧握,指甲死死扣入肉内,恨不得以大摔碑手,将眼前这沈林,彻底震杀撕碎。 以家人亲朋来威胁,这沈林也同样已非是第一次! 沈林一怔,良久之后才回过神,尴尬一笑:“古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仅仅一年,你二人变化便叫人有些看不懂了。人长大后,翅膀也硬了。我还真想看看,杀了你之后,少爷到底会如何。”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强抑着暴起杀人的冲动,几乎一字一音道:“你莫逼我杀人!” “少主您不敢的,也办不到。烈少爷如今虽掌四门玄术神通,却还非是老奴对手。” 沈林嘲讽的一笑,神情淡然轻蔑:“倒是烈少主,你如此胡闹。只怕早晚会彻底激怒老爷,亲自南下擒你回去。” 庄无道面色,此时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真要过来也无妨,庄无道便自裁在他面前,彻底了结这父子恩义。如此也可真正断了他的尘缘,不阻他修真问道之路。” 语气平静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沈林却面色再次一变,不认识般的再次上下打量着庄无道。 “看来烈少爷你是心意已决,老奴是无法劝动了。只是若离尘宗知晓,少主之父乃太平道重阳子时,会是如何反应?” 只挑了挑眉,庄无道就心绪平静,不为所动。知晓他的身份,离尘宗无非是二种反应,一种是不在意他身世,一种是将他视为太平道打入离尘宗的棋子,警惕防范有加。 然而这个险,他不能不冒。在他准备去强闯道业天途时,就已想得明白。 “烈少爷看来是有峙无恐,也罢!今日估计老奴怎么说也无用,就暂时到此为止,老奴先告辞了。” 沈林轻哂,依然是成竹在胸:“不过少爷可莫要以为,你通过了这次离尘大比,我沈林就拿你无可奈何。半月之后,那时自见分晓,烈少爷你迟早还是要随老奴返回北地!” 说话之后,沈林就一震袍袖,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待得此人走出院门,颜君不禁是神情错愕,眼含询问的看向在场其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 “无道这个家伙,其实是北方太平道重阳子沈珏之子。这人的身份,你日后稍稍留意打听就可知晓。” 秦锋微摇着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是他家家事,与你我无关。无需知晓太多,也无需牵扯进去,让无道他为难。他不喜身世被他人所知,所以最好也莫要向外人提及。” 一边说着,秦锋一边目光朝庄无道看过去,眼现忧色。可听得出来,沈林那些话,并非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底气十足,必定是有着一定成算。 有此人阻挠,庄无道要拜入离尘门下,真能如愿? 庄无道则僵坐在原地,心中被压下的愤懑、恼怒、不甘、憎恨,乃至畏惧,都再次汹涌而出,在胸中翻滚难斜。 他如今修为上虽是略有成就,四门玄术神通,也足可自傲。然而在那人面前,却依然是如此无力。 哪怕是那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也使他无可奈何。 一道热流,忽的从身后的轻云剑身内透入。使庄无道骤然清醒,而脑后之内,也闪过了一段玄异诡奇的血色经文。 “这是,魔念炼神大法?” 庄无道微微一怔,当所有经文内容在脑海之内,全数闪过时,就骤然明悟。 此时的自己,心绪激荡,是不甘憎恨最重之时。 修士修行,一般都需避免执念,已避心魔。然而修炼《魔念炼神大法》,又或道门《存念养灵术》这样的辅修法门,却是执念越重越好。 所以云儿,才在这时把这篇经文,映入他神识之内?倒是有心了。 几未犹豫,庄无道便依着经文所需,将神识心念,流转入全身上下。 而后仅仅不到半刻时光,他心念中的各种极端情绪,就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此刻眉心之内,却仿佛是多了一点东西,如有生命般在缓缓的脉动,令人不适。 庄无道知道这是一颗种子,以《魔念炼神大法》,养出的魔种。他在自己身体,亲自种下了一个魔胎。 未来若能降服炼化,必可使他修为大进。而若是办不到,自己就必将被养在这魔种里的‘魔念’,鲸吞反噬。 庄无道冷冷的笑了笑,毫无半点后悔之意。再把自己神念张开,之前他灵识能观十丈之内,此时范围却骤然扩增,到了十五丈之巨。 十五丈之内,神念能观测感应到的所有景物,所有变化,也更为详细。 良久之后,庄无道才再次睁开了眼。 这便是修炼魔念炼神大法的好处?初成之时就已有如此奇效,真半点都未使人失望。 后患虽重,然而若不能使心愿得偿,那么他也心甘情愿,为魔所噬! …… “据古煜说当时那沈林闯入剑衣堂,足有十位炼气境修士随行。其中炼气境后期,就有三位之多,牢牢钳制,使他也动弹不得。因见这些人并无杀意,才隐忍着没出声。” 一个时辰之后,城东北堂府内一间客房,北堂婉儿目含异色,像看怪物一般一边审视着庄无道,一边唏嘘着感叹:“只是我也真没想到,你庄无道居然还有如此骇人身世。太平道重阳子,这位虽还只是筑基巅峰,却是大名鼎鼎的天品灵根,被太平道视为未来掌教候选的人物。入门短短十数年,就从练气境界冲入到筑基巅峰。据说根基雄厚莫测,晋升金丹也就是这几年之内的事情。你也真奇怪,有这样的身世,为何还要在这越城受苦?明明家财亿万,却偏要当个街头无赖。若然愿意,只怕多得是人要讨好巴结你这太平道未来掌教之子。在太平道谋一真传弟子身份,更轻而易举。何需定要入离尘门下?” 虽同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然而太平道雄霸北方,势力稳据前三,执道门之牛耳。离尘宗却偏居东南一隅,几百年前更有覆亡之危,是十大宗派的末流。 庄无道才刚修成《魔念炼神大法》,将所有恨意不甘,怒意执念都全数封入魔种。 此时七情淡漠,并不因北堂婉儿之而动怒。 “重阳子?我姓庄他姓沈,与我何干?即便家财亿万,那也是沈家的东西。那重阳子自有妻女在,轮不到我来借势。” “是因你母亲?” 北堂婉儿仔细看着庄无道神情,时间太短,北堂家实在无从打探这其中曲折。 只知庄无道的母亲,当初是在越城累饿而亡。确是一个决绝刚强的女人,初入越城时因其美貌而被人窥伺,却宁愿自毁容貌,也不愿落入到越城那些权贵手中。 这其中必有什么曲折,才使庄无道如此。不过这些,却也与北堂家无关。 “随你,不过以你的身份,若被他人知晓。再想要得离尘看重,怕是有些妨碍。” 两大宗派,虽是一南一北,然而彼此间却并不和睦。一千年前的陷空岛之乱,就有着太平道的手尾。 离尘宗当世大派,可能不会因此阻庄无道入门。然而庄无道想得离尘宗上下信任,也是痴心妄想。 庄无道不答反问:“那么你们北堂家,可是已后悔了?” “后悔?别说重阳子还没成太平道掌教,即便他已执掌太平,又与我北堂家何干?这里可是东南越国,非是北地——” 北堂婉儿失笑出声,却带着几分心虚。 不过北堂家真正在意的,只是庄无道能将古月明挤下前三。至于庄无道能否顺利拜入离尘宗,在离尘本山内到底是何际遇,却是与北堂家无关了。 重阳子沈珏,此等人物,即便未来不能继任太平道掌教,也必定能在太平道内权倾一方。绝非是越城小小一个北堂氏,能够抗衡。 “在入离尘本山之前,你之安危都不用担忧。两月前形势那般恶劣,你都未曾放弃,甚至冒险强炼石明精焰火种。我北堂婉儿自然也有道义,护你无恙。” 北堂婉儿说着,又取出一物抛了过来:“还有这个,是父亲从越城带回,就算是我北堂家的谢礼。” 庄无道接在手中,却是一块拳头大小,土黄色仿佛石头般的事物。然而只真元一触,庄无道就心中震动,周身的磁元罡气瞬间一涨一缩。 “是龙犀晶核?”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蕴剑进阶 > 石内的龙犀妖元,是纯正无比。与他周身的磁元罡气水乳交融,品质却还更胜一筹! 即便庄无道从不愿在人面前,留下轻浮跳脱的印象。又因才修炼《魔念炼神大法》之故,七情淡漠。此刻也不免是喜上眉梢,近乎失态。 这颗龙犀晶核的品阶,至少是二阶中品,也必定是取自于二阶中期的妖兽!龙犀身拥两种神兽血脉,实力强横,即便在妖兽中,也是最顶尖的一群存在之一。要想将之猎杀,除非是三五位筑基巅峰修士联手而为。 两月前玄元阁拍卖的那枚龙犀晶核,与他手中的这一块比较,简直就不是一个层次。 深吸了口气,庄无道才勉强压住了心中惊喜,疑惑问道:“这东西,真是给我?” 二阶中期的龙犀晶核,价值简直不可估量。旁人虽没有牛魔元霸体这种顶尖的土行横练功法,然而若以之为核心炼器,轻轻松松就可推至十五到十八重法禁。 关键是以他此时的身份,这等宝物,想买都未必能买得到。 “自然!这是我父亲一月前通过玄元阁的关系寻来,花了整整两万两黄金。本是为助你今日与古月明之战,知晓你在尝试融炼石明精焰这才作罢。用此物来酬你之劳,想来也足够了。” 北堂婉儿傲然抬起了尖俏的下巴,眼现笑意:“除此之外,待你入门之后,北堂家自会守诺,尽全力使你成为真传弟子。我们北堂家待朋友,一向有仁有义,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庄无道失笑,将手中的石块收起。有这东西,的确是足够酬他之劳了,甚至远超出意料。他能感觉得到,这枚龙犀晶核,对他的牛魔元霸体,果真是颇有益处。 若能想办法,吸收炼化掉精核内的磁元妖力,牛魔元霸体甚至可能直接冲入到第二重天的层次。 也意味着他的力量,可以再增三倍!霸体也将大幅增强,拥有抗衡筑基后期修士之力! 甚至炼化在体内的石明精焰,也可因此受益。 话说回来,这北堂苍空甚至都未见他一面,就敢在他与古月明战前,压下两万两黄金的重注。此等魄力,远在北堂婉儿与北堂苍绝之上。 怪不得此人能越过修为更强的北堂苍绝,成为北堂家主。怪不得能将古月氏,拉下越城第一大族的宝座。 “只是此物贵重,你们族内就没人有怨?” 北堂氏族人近万,可非是北堂苍空一人的北堂氏。 “怎么没有,不过北堂家,还远轮不到他们来做主!有父亲伯父在,谁敢多嘴?” 北堂婉儿摇头,又拿出了几十张金票放在庄无道身前:“不过这次赌局的分红,却要少一些,最多只能给你一成。” 庄无道也不觉意外,看着北堂婉儿强撑着不耐的表情,以掩饰尴尬,不禁失笑。 只分一成,那也很不错了,他不是不知足的人。即便只拿这一枚龙犀晶核,也不会有什么怨,反而是感激不禁。 数了数金票,却发现有八千三百两之巨。庄无道讶然的张了张唇,欲又止,而后一声苦笑:“看来我今日,是将越城都上下得罪干净。也不知今夜之后,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成就是八千三百两,那么整个赌局盈利,高达八万多两黄金。除此之外,北堂家另外还有没有隐藏的盈利,还不知晓。 即便洗劫了整个北城,怕也不过如此。 这北堂家,也真不惧得罪人。反正他从今日之后,是绝不敢孤身一人在越城街上走动。 “古月明的赔率是一比六,赔率高些,风险自然也高。他们认定了古月明一定能胜,输了那也是他们活该。即便要怨,那也只能怨古月明无能。我北堂婉儿并无对不住人处!” 似乎是看透了庄无道的心思,北堂婉儿不屑一顾,讥讽着道:“再说那些升斗小民,你真以为他们有多少闲钱来下注?倾尽家财也不过三五两银子,我还看不上眼,也懒得去收。两次次赌局一注就是千两纹银起家,真正能有资格参与的,无不是豪富巨绅,输了也不觉心疼。不过倒真看不出来,你这亡命徒居然还良心未泯。” 庄无道失笑,这北堂婉儿说的尽是歪理,然而胸中愧感却也顿时消解,心安理得的把分红收入到了怀中。 加上之前与那费修神那一场的分成,此时他已怀金万两。再过些时间,待风波过去,就可以考虑收购一两件合手的灵器防身了。 北堂婉儿此时,却又有些目光迷离,现出几分愧色:“其实大比之后不久,那沈林也曾来找过伯父与父亲,却被伯父拒礼送出门。估计我家,也只能庇佑你到吴京道馆之后——” 庄无道身躯微震,心中是再次波澜起伏,许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果然一如所料,哪怕是北堂家,也不敢彻底得罪沈林。之所以没有立时答应,只怕还是欲借他之力压制古月明。今日北堂婉儿抛出龙犀元晶与重金给他做酬劳,也多半是因他沈珏之子的身份,而欲与他结个善缘。 今日只观他来北堂家后,那些北堂家的族人对他的神态语气,就可猜知一二了。 以往是表明恭敬热络,其实心怀傲意鄙薄,瞧不起他的出身。以为他庄无道,是攀附北堂。然而今日,这些人却是真正平等相待,甚至带着几分热切讨好。 而北堂苍绝与北堂苍空,则根本未曾露面。 他若放弃越城的一切,随沈林回归北方。以那沈珏的性情,必定会对他厚加补偿,以弥补愧疚,使自己真正能了无‘牵挂’,寻道求真。 只需不过份,他在北方可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甚至权倾一国。 似他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北堂氏为他下一些本钱。既不愿得罪沈林,同样也不愿开罪与他,所以重礼相赠,以息怨气。 所以无论他愿不愿意,终究还是沾了些那位‘重阳子’的光—— 自哂一笑,庄无道就把这些思绪压下,再不留痕迹。 即便心内清楚明白,他也绝无半点将‘龙犀晶核’退还的念头。 庄无道幼年混迹市井,只要能活下去,坑蒙拐骗,偷抢乞讨无论什么都肯做,几乎毫无底线。 对于母亲不食沈家一米一栗的誓,其实也并不以为然。 在他眼中看来,是只有沈珏沈家欠他娘亲的。那位‘重阳子’有如今的风光,母亲带去的嫁妆是居功至伟! 不食一米一栗,固然是硬气了。可最后结果如何,母亲不到三十就早逝,临死之时,已是累得不成人形。 只是他虽无母亲那般的风骨,却绝不愿违了母亲的心愿。 然而无论‘龙犀晶核’也好,还是怀中这八千两黄金也罢,都并非是沈家之物,他也付出了代价,取之心安理得。 北堂家赠他这些是否另有所图,那也是北堂家的事情,与他庄无道无关。 …… 送走北堂婉儿之后,一直到修炼过天璇照世真经与蕴剑诀两门功课之后入睡,庄无道都是心情郁郁,不能排解。 唯一能使他欣喜的,就是天璇照世真经,仅仅只隔了一日,就大有进境。 而蕴剑诀则更是骤然变化,体内蕴养的那丝剑气,此时竟然是一分为二。在体内的经络中游走。 这也是这门功法,正式进入到第一重天的征兆,在这门辅修功决上真正入了门。 到了这一步,他已可将体内的两丝剑气外放。无论是实战拳脚,还是刀剑,都可将剑气附于其上,以激增其威。 两丝剑气,只能使用两次。然而若附加在玄术神通之上,却有着莫测之威,更能使人防不胜防! 蕴剑诀第一重天,是剑气分化。第二重天,则是在体内练出十二丝剑气。虽仍旧任重道远,也已看出这门云儿口中,绝顶辅修功法的前景! 庄无道喜不自胜之余,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修炼蕴剑诀,许久都不能突破,今日却能一蹴而就。也不知是因修炼《魔念炼神大法》之效,还是击败古月明之后,使他再一次胜过‘自我’后,潜力爆发之故。 而这日当庄无道入梦,发觉此时他每夜与云儿见面的这个梦境,也有了一些变化。 那周围弥漫的云雾,向外稍稍扩张了些,中间留下大约三百丈方圆的空间。在此之外,依然是七彩氤氲,景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而就在他的右侧处,多了一处小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十数条满身金鳞的鲤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动。另有几只白鹤,飞绕湖上,不时发出沧桑鹤鸣。 远处也不知多少里外,居然能隐隐约约望见,那边有宫室的轮廓。规模宏大,鳞次栉比,富丽堂皇,五光十色。更隐隐有无数人影,飞行于宫室之外。 而此时的洛轻云,就立在这小湖之旁,往远处宫殿那边望着。眼神迷茫怅惘,偶尔闪烁微光。 庄无道不知所以,走到了女孩的身旁,以疑惑的看向那处宫殿:“这是怎么回事?” 云儿曾对他说起,这梦境乃是融合剑灵于他心知所化。然而在他记忆中,绝无见过如此规模庞大的宫宇。 气势恢宏,使人望而心窒,甚至生出恐惧畏怖之念。这处宫宇,绝非是凡间所能有。 “那是我的记忆——” 云儿呢喃道:“今日轻云剑恢复了些,感觉又想起一些事情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献祭之法 > “轻云剑恢复了?” 庄无道眉头一挑,这可又是一个好消息,冲淡了他胸中几分郁怒。 是因蕴剑决的缘故么? 刚才冥想之时就已感觉,自己体内的那两丝剑气,与自己身周背着的朽剑,似乎有了莫名联系,隐隐共鸣。云儿也曾反复提醒,蕴剑决是轻云剑恢复的关键之一。 虽不知因由为何,然而能够有恢复这口昔日神剑的希望,总是件好事。 其实这口轻云剑,他一时也用不上。恢不恢复,庄无道都不怎么在乎。真正上心的,是云儿的后一句。到底回想起了多少? 这三个月时间,他早就有了明悟,自己的命运已与这轻云剑的剑灵紧密相系。 “到底恢复了多少?” “还没来得及仔细清理。不过今日你与那个古月明交手的时候,记忆里面,突然就多了些术法与武学。只是其中以魔道法门居多。” 云儿轻蹙着柳眉,心中似乎有着化不开的疑难:“还有对面这座宫殿,我很熟悉,却怎么也都想不起来了。只感觉,这宫殿对我很重要,关系生死!” 庄无道心中讶然,忖道怪不得今日大比时,‘云儿’会如此安静。即便在他与古月明激斗之时,也未有丝毫动静。 说来也怪,这轻云剑的剑灵每当遭遇修习剑术之人,都会异常的执著渴望,恨不能与之一战。之前东船巷那一战时如此,在目睹过古月明的剑术之后也如是。 也不知这‘云儿’跟随前几任剑主,在见识过那么多排山倒海,覆雨翻云的大场面之后,为何还为对这些不入流的炼气境修士感兴趣? 还有这座宫殿—— 庄无道皱起了眉,仔细用神,观察着对面的那座宫宇。而后就见一座赫然万丈高的巨人,从那宫宇之内迈步而出。同样看不清楚面貌,影影绰绰,只能见这巨人一步步山摇地动的走向远方。 而这巨龙之后,又是一只巨大火色凤凰,在那宫宇之前降落。当火红色的翅膀展开时,几乎燃烧了半边天空。然而就是这么一只禀性骄傲无比的神兽,在那宫宇之前,动作却是小心翼翼。低附着头,姿态恭谨异常。 庄无道只觉嘴里有些干渴,他只能透过那七彩迷雾,窥得一鳞半爪的影像。 然而无论是那巨人还是那只凤凰,磅礴的气势都差点将他的神念,生生的碾碎! 眼前的景象,绝非是虚假幻想得来,而是云儿的记忆里真实存在! 这就是轻云剑灵,曾经生活过的世界?记得第一次见,轻云就曾经对他说起——若随我习剑,至多一万载后,汝可为绝代仙王——或者这一句,真不是虚。 “可能是你以前曾经在这里住过。又或者是你以前几位剑主的居所也说不定。既然蕴剑诀能恢复,以后慢慢总会想起来,不用着急。” “不仅仅只是熟悉,感觉很重要而已。” 云儿微摇着头,明明是在随二人心意变化的梦中,面色却苍白如纸:“我还感到危险,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那座宫殿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害怕。” 说完这句,云儿便陷入了沉默,一不发。庄无道听得一头雾水,这种情形,他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又该如何劝起。 好在只过了片刻,云儿就又抬起了头,似乎已有了决断,眼现执著坚定之色:“剑主你现在修行的速度,还是太慢。要再快一些,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庄无道一阵无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剑灵。还要更快?仅仅三个月时间,就从练髓境界,修到了练气境五重楼境界。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哪怕传说的天品灵根,怕也不过如此。以至于到现在,他也依然无法完全控制体内暴涨的真元。 即便如此,在云儿的口中,居然还是太慢?那到底要快到什么程度这剑灵才能满意? 此时他的修为,再要似这样暴增下去,最后只会使真元彻底失控,多半要爆体而亡。 何况眼下,可没另一朵石明精焰再供他融炼。 虽明知如此,庄无道却仍禁不住眼透好奇之色。既然他修行速度还是太慢,那又该怎么个快法? “剑主要在万年之内成就绝代仙王,那么此刻,就哪怕一朝一夕也耽误不得!” 云儿却没等庄无道答话,就继续咄咄逼人道:“今日我又忆起一门魔道法门,是真正能使剑主修为青云直上之术。不知剑主可愿习练?” “魔道法门?” 庄无道眉头紧拧着,迟疑犹豫道:“我看还是不练为好!毕竟是要入离尘门下,会不会有冲突?再者我听说魔门术法,大多都会影响心性。” 传说那些魔道中人,大多性情怪异,或偏激敏感,或嗜杀好战,或嗜血,或目中无人,或胆小如鼠,甚至还有心智迷失,彻底发疯之人。 并非是这些人本来就如此,而是受自身修炼的功法影响,偏移了心性。 他庄无道虽对那人恨之入骨,也渴望力量,每日朝思暮想,就是在修为上彻底超越那一位。 可若不到迫不得已,却委实不愿把自己最后修炼成一个疯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其实也不算功法,而是献祭之术,无需修炼,只是供奉的魔主,与寻常魔道略有不同。所以与离尘宗法门并不冲突。对剑主心性可能略有影响,然而若是心志坚毅之辈,也可不为所动。” 云儿眼神平静道:“若有足够的血肉生魂,最多十年之内,剑主可入筑基!至于你体内的真元,剑主若能将阴阳大悲赋第一决的后几句修成,掌控自身修为,应是轻而易举。” 十年之内,可入筑基? 庄无道只觉是呼吸急促,几乎想也不想,就欲答应。然而下一刻,就又注意云儿语中那‘血肉生魂’,顿时间又毛骨悚然,心内更一阵排斥。 他可为活下去,而不择手段,为向那人讨还公道,而不惜所有。可这‘血肉生魂’,却着实触及了他的底线。 “血肉生魂?可是血祭之术?” “正是血祭之术!” 云儿似乎根本就未觉庄无道语音中的异样,依然语气淡淡的解释:“修士最好,妖兽邪物也可。不过若是后者,就必须入阶。修为越高,血祭的效果也就越强。若有神兽血统的异兽,又或修行四品以上功法的修士,则再好不过。普通的兽类人族也可,不过效果奇差,十万人都不及一个筑基修士。剑主第一次入门,需至少准备五名炼气境后期修士的精血生魂,又或者十只一阶后期的妖兽,再或者,是一万人族的魂魄性命。” 声线毫无起伏波动,似乎一万人性命,在她眼中就是简单的数字,微不足道。 不过闻之后,庄无道却反是轻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若真是只需修士妖兽的血肉生魂,那也没什么不好。” 只需修士和妖兽的血肉生魂就可? 在他眼中的修士,除了几个至交好友与兄弟之外。其余人等,管他是善是恶,又是否无辜。只需拦了他的路,那就无人不可杀!无人不可屠! 这一路荆棘走下去,仇家难道还会少了? 反正他已经修炼了一门《魔念炼神大法》,再多修一门魔道功法,也无所谓。 十年之内入筑基—— 庄无道对剑灵口中的这门血祭之术,此时非但不觉排斥,反而颇是期待。 对道魔二途,他心内本无执着。只要不触心内底线,能够追上那人的脚步,那么无论哪样都好。 只要能最后能心愿得偿,即便因此彻底坠入魔道,坠入地狱,他其实也不太在乎。 云儿见说服了庄无道,也嫣然一笑,明媚不可方物:“要修这门血祭之法,就需先有专用的祭坛。此物诡秘异常,灵纹也繁复之至,无法交由普通炼器师代炼,只能自己炼制。我开个材料单子,剑主可尽量想办法收集。祭坛材质越好,最后血祭的效果也就越强。” 也没什么动作,就有一道意识,流入到庄无道心念之内。都是一些一二阶的灵材名称与所需份量,然而庄无道只观览了一小半,就心中一阵发虚。 原本以为自己才刚发了一笔横财,收集全这些材料应该难度不大,这时才知自己依然是一个穷人。这份材料单中,许多灵物他听都未曾听说。 好在只需收急这些灵材的五分之一就可,许多都有着次一等替代品,价格较低廉,也极其常见。凑齐一份祭坛材料应该不难。 “我尽量——” 庄无道不满的一声咕哝,心中却知,最好是在前往离尘宗本山之前收集完成,将这祭坛炼制出来。 如此魔道之器物,要是敢在离尘宗本山之内炼制,那是与自寻死路差不多。 “对了,还有那东西,又该如何吸取?” 庄无道又想起了那枚龙犀元晶,他这次进入梦境的重中之中,就是向‘云儿’讨教此物的使用之法。 感应到那龙犀元晶对自己的牛魔元魔体有用是一回事,如何使用,却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在他读过的典籍中,只有将龙犀元晶炼器之法,并无吸取之术。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拔剑出鞘 > “方法有四,其中之一是剑主在修炼牛魔元霸体之时,将这枚龙犀晶核衔在口中就可。约需时五年,就可把龙犀晶核的磁元妖力,彻底炼化吸收,将牛魔霸体推入第二重天。第二种方法是磨成粉末,配合其他的药材一起服用。此法稍快一些,每十日一剂,只需两年时间便可。然而这两年之内,剑主修行蕴剑诀与天璇照世真经之时,也会受体内土元之力影响,难以寸进。这第三种方法,便是我所说的血祭之术——” 云儿语音顿了顿,才继续道:“若用此法,剑主若能提供足够祭品,只需一次就可吸收。不过会流失许多,大半要奉献给祭主。最多只能保留这枚龙犀晶核内内大约三成磁元妖力,然而也可使剑主的牛魔元霸体,突破第二重天。至于最后一种方法,则最简单,直接嚼碎了吞下去,一日就能奏效。能吸收多少,会不会爆体而亡,就看你运气。” 庄无道静静听着,渐渐陷入深思。四种方法,可谓各有优劣。 五年时间,对于寿命一百二十岁,基本无病无灾的炼气境修士而,也不算太漫长。然而在他眼中看来,却是难以忍受。 直接服食龙犀晶核的粉末倒是不错,时间也只区区两年而已,不过却也会因体内土元之力大盛,而无法修习土行之外的其他功法。 可对他而,无论是蕴剑诀,还是天璇照世真经,与牛魔元霸体都是同等重要。 至于这最后一种方法,简单直接,却是一场豪赌。之前北堂苍空将其重金寻来,约莫也是走个赌命速成的法子,如今确是没必要了。 只有这第三种,最合他心意。说是只能保留三成的磁元妖力,然而庄无道却知,无论是将龙犀晶核衔在口中慢慢吸收,还是制成粉末,其实都会流失大量的磁元妖力。最后的结果,都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若要使用这血祭法,他首先还需炼制祭坛,以五位练气境后期修士的血肉精魂入门。 庄无道正盘桓着得失,却又被云儿突兀其来的一句语打断了思绪:“剑主的蕴剑诀突破第一重天,可喜可贺!今日之后,剑主也是时候该修习‘拔剑术’了。蕴剑诀第一重天之后,一年之内便可冲开两处伪灵窍。然而既名蕴剑,这两门伪玄术,最好也是与剑相关。” 庄无道眉头一挑,一时将吸收龙犀元晶之事,抛在了一旁。对于云儿曾亲自施展示范过的这门‘拔剑术’,他是期待已久。 至于蕴剑诀,这门辅修功法,可在练气境之时突破两处伪灵窍。云儿倒是早就跟他说,然而在东船巷一战,他凝练‘擒龙振虎’这门玄术时,不是已经打开了一处? …… 拔剑术的修炼极其简单,庄无道只需每日在自己房内练习,对着空气拔剑就可,不断的出鞘入鞘。 要点是时时把真元融入剑身,蕴养储存在剑鞘内。然后在拔剑之后,向对手施以雷霆一击! 灌注真元并无什么难处,只需一口能够承载储存真元的灵兵就可。轻云剑乃是神剑,即便此时元气大伤朽烂了,也非寻常灵兵可比。所以最重要是拔剑的那一刹那,然而就在这看似简单的动作中,却蕴含着无穷的奥妙。 如何发力才最是妥当,如何选择最佳的出剑弧线,如何使剑速达至最快,如何窥敌破绽,可谓复杂之至,各有玄妙。 按照‘云儿’的说法,这门‘拔剑术’,需用一生去修行,不断的去改进,不断的变化,无有穷尽之时。 拔剑术可一直用到金丹境界,修士到金丹境,能够以神念御剑于空,直入青冥,很少会近身交战。到那时这门‘拔剑术’,就可化为‘出鞘术’,以神念御剑出鞘,剑势一样是沛不可当,迅捷如雷,难以抵御。 而庄无道此时,更需将云儿的这门秘传剑式练到极致,成为自己的玄术神通之一。 之前他以为东船巷打通那处伪灵窍,是因蕴剑诀。 直到这时才知晓,那式‘擒龙振虎’,其实是他将降龙伏虎拳法修至第一重天,再加上蕴剑决的刺激,才自然贯通的一处伪灵窍。除了同属金系伪灵窍之外,与蕴剑决并无半分关系。 所以这处灵窍,才能与脱胎自降龙伏虎拳法的伪玄术‘擒龙振虎’,特别的契合。 这世上每一门功法,只需是入了品阶,都可打通人体之内的窍穴。只有方位不同,数量或多或少而已。 然而大多流传在外的修行功法,都未记载有准确的灵窍方位,所以能否将这些灵窍冲开,全看运气。 牛魔元霸体如此,降龙伏虎拳如是,天璇照世真经也仅仅只记载寥寥几处。伪灵窍的数量与方位,往往是那些名门正宗,世家大族最核心的秘传。 北堂家之所以对他的‘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不敢兴趣,也因此故。 没了灵窍奥妙,这两门外功拳法再强,对北堂家的益处也是有限。 然而就在昨日梦境中,云儿却清晰的点出,蕴剑诀在练气境时可开辟出的两处灵窍方位。 只需日日以体内蕴养出的剑气冲击,庄无道五六十日内就可打开第一个灵窍。 他此时在大比中已入了四强,其余再无什么实力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对手,已有十成把握继续蝉联首席弟子之位。 然而庄无道每日修行,却并没什么变化。几种功诀,依旧是勤练不辍。尤其是在经历沈林逼迫之后,更不敢有半点松懈。 唯一有变的,就是增加了一门‘拔剑术’的修行。再还有,就是庄无道在练习‘天地阴阳大悲赋’发音之时,云儿的态度大变。 由之前的冷嘲热讽,不置可否,转为尽心指点。短短三日,庄无道不但彻底掌握住了‘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发音,更成功吐出后面‘不思量,自难忘’六字。整段词句,完成了近半。 代价是每天夜里,庄无道都会痛得死去活来,浑身筋骨仿佛寸寸碎裂,难以入眠。 然而效果也是惊人,庄无道每次在练习天地阴阳大悲赋发音之后,服用易骨练筋丹,功效总能超出平常八到十倍。 强化筋骨的效果,仅仅一天,就可抵得寻常修士十日之功。 再就是体内真元,每次发音之时,都会随着庄无道口中音节而游走震荡。 短短几日,庄无道就觉对自己体内真元的控制力,有了不小进展。尤其是在他完成‘不思量,自难忘’六字之后,效果尤其明显。 这才信了‘云儿’在梦境中,即便真元与修为暴涨,也不足为患那句话。 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他此时只能练到‘自难忘’三字为止。后几字除非是他修为再次激增,否则绝无法完成。 然而仅仅只这十三个音节,只需每日花上一个时辰练习。庄无道也只需一个月,就可彻底掌控住自己这身练气境五重楼的修为。 庄无道也因此对‘云儿’所的那门血祭之术,莫名的又生出了几分信心,尽心收集起了材料清单中的灵物。 这些灵物虽都贵重,然而毕竟都品阶不高,也还算是常见。大多都可在玄元阁及城内几家专营修士生意的商家那里买到。一些比较稀有的,则可委托北堂家代为收集。 可能是对庄无道心怀歉意,又有意修好,北堂婉儿对此事尤其上心,利用北堂家的渠道,尽心相助。 越城本就是矿城,周围又有大量的妖兽与灵药,是整个天一东南修行界,最大的蕴元石与各种天地灵珍的出产地之一。根本就无需外求,仅仅五日,庄无道就将一套祭坛的材料,收集齐全。自然那才刚到手的近万两金票,在怀中还未捂热,就已花去了大半。 此时离尘宗大比,已经只剩一天。大比中四强车轮之战每日一场,夏苗与镇守太监府的夏侯虎,都毫无悬念都败在了他的手里。 这二人都是不约而同,选择了在庄无道面前保存实力,十二成实力,只用不到三成。庄无道胜得轻轻松松,基本已锁死了首席之位,与孔回一战即便输了,也依旧无妨,无关轻重。 只需北堂家守诺,代他顶住镇守太监府的压力,庄无道轻轻松松,就可将夏侯虎压落到三强之下。 至于孔回与夏苗,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二人都无有一届的首席资历,争了第一也没用,也不会下死力与他争。 不过最后一日与孔回之战,却因是最后一场,孔回拼尽力全力,连续施展三门玄术神通,缠斗整整半个时辰。直到二百三十合外,这才败在了庄无道手里。被一掌二十八象之力的‘大裂石’,强行震出了擂台之外。 使庄无道暗暗赞叹这些豪门大族人杰辈出之余,也暗觉奇怪。那沈林当夜曾放出豪,迟早一日要令他庄无道后悔,乖乖跟随沈林回归北域,却为何至此刻都还没什么动作? 说是半个月后,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是吴京道馆确定名次,将这次大比胜出的诸多弟子,正式录入门墙之时。 那个时候,沈林还能有何动作? 心中虽是不解忐忑,然而庄无道却已无瑕去理会。所有材料齐全,大比也在今日完结,云儿已开始准备炼制那座魔道祭坛。出乎意料,这轻云剑灵并未去让他租用玄元阁的炼器室,而是就在北堂家的客房之内。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阿鼻平等 > “炼制灵器,不是需用灵焰?” 庄无道万分不解的询问着:“寻常的火焰,怕是力有未逮。我听说四重法禁之上的灵器,就不能使用常火。否则火中杂质,就会影响法禁成形。就这样炼器,真的无妨?” 此时庄无道的身躯,已经由剑灵云儿代为操控。在这不到五丈宽的客房中,就布下了高达三百枚的蕴元石,密密麻麻,使屋内灵气氤氲。 一是为聚灵,二则是为制造幻境隔绝内外,彻底屏蔽外人的神念窥视。 毕竟不是什么正道法门,炼制血祭祭坛之事,自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而此时用来炼制祭坛之物,就只有一个普通的鼎炉,加上一些上好的煤精与刻刀铁锤而已。 正因炼器炼丹都需要灵火,城内那些上好的炼器室炼丹室,这才万金难求。只凭他眼前这些工具,真的能行? 云儿待把一切都布置妥当,才语气淡然为庄无道解惑:“若说灵焰,这附近又有哪种灵焰,能及得上剑主的石明真焰?便是剑主以天璇照世真经引来的星焰,也比那些不入流的灵焰强些。” 即便修成了蕴剑诀第一重天,轻云剑恢复了不少。剑灵能操纵庄无道身躯的时间,也依然不多,只能勉强维持半个时辰左右。若庄无道修为大进,时间还会再次缩短。 开始炼制之后,云儿只能匆匆做了个示范,就又把意念缩回到轻云剑内。 第一步是将各种材料放入鼎炉,以煤精生火熔炼;第二步是以石明精焰提纯,清除掉其中的无用杂质,与修士的神念强度息息相关,神识越强,能感应到的杂质也就越多;第三步则是塑形,云儿事先就已经用玉石削制好了各种模具,将各种成份不同的金属溶液,一一倒入就可。 这些都无需云儿出手,庄无道自己就可办到。真正困难的,是在那些粗坯之上篆刻灵纹。 云儿要炼制的这座祭坛,却不是庄无道想象中的一座类似民间流传神坛法坛般的事物,而是由近百个零件,构铸而成,极其的精巧。 尤其那灵阵纹路,繁杂而庞大。一片指甲片大小的地方,就需刻画上百条大大小小的灵纹。对雕工的要求,简直是苛刻的无以复加。 庄无道手腕固结,一双手也素来笨拙,在剑灵的操控下却偏能游刃有余,双手灵活到仿佛没有骨节存在。雕刻时,只需将体内两丝剑气陆续附加在刻刀之上,比那些高阶灵兵还要好用。 每日半个时辰,只用了七日,就将近百个部件的灵纹,都全数雕琢完成。 当所有部件组合之后,却是一件类似‘贝壳’状的器物。这‘贝壳’闭合之时,可当成盾牌使用。不仅仅只是伪装而已,而是一件被祭炼到九重法禁,货真价实的低阶灵器。附加的灵法,也是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术法之一,庄无道凝练玄术时,曾经心动过‘磁元盾’。 而当贝壳打开之后,又是不同的光景。两片‘贝扇’之上,都刻满了玄奇诡异的灵纹,充满了邪祟气息,令人不自禁的身躯发冷,头皮发麻。 而在较厚的那片‘贝扇’中央,还有着一座惟妙惟肖的神像。神像之下,则篆刻着几个类似古时金鼎文的文字。 如不计较那邪祟之气,整件灵器简直就宛如是一尊艺术品,精美华丽到了极处。 云儿却不甚满意:“暂时也只能如此了,这分件构铸的炼器法,往往不及通体整件的炼制。不过也有好处,日后剑主若能寻到更好的灵材,只需替换一些零件,轻易就可提升灵器的法禁层次与品阶。” 庄无道的注意力,却在那些金鼎文上。细细辨识了一番,依稀认得是‘阿鼻平等王’五字。 “阿鼻平等?什么意思?” “此乃神名,是一位幽冥地狱之主,也是这座祭坛的祭主。阿鼻平等王司掌幽冥地狱的大海之底,在西南沃石下,建阿鼻大地狱。治下广阔,圜叠绕广八百由旬。” “幽冥地狱?由旬又是什么意思?” 阴间冥界他倒是知晓,佛家与道门极力宣扬六道轮回与冥界善恶报应,却没听说过幽冥地狱。还有这八百由旬,听起来似乎是什么长度单位。 “幽冥地狱,也就是你们常的阴间冥狱所在。所谓由旬,就是一头上古神牛奔跑整整一日的距离。每一由旬,是十万八千里。而阿鼻平等王。乃是幽冥地狱中的一方豪雄,掌控五分之一的冥海,是一位实力不弱的冥主——” 庄无道‘嘶’的一声,一阵哑然。十万八千里,八百由旬,这幽冥地狱该有多宽广? “在我前几任剑主之时,道佛两门都在极力拉拢诸多幽冥地狱之主。这阿鼻平等王就是投靠道门的十位冥主之一,神通广大,可投影化身于亿万世界。此人信奉公平平等之道,自称平等王。是最适宜剑主投靠的几位血祭祭主之一。这位冥主极其吝啬,血祭的收获往往极小,不过只需祭阵与祭品都不出差错,却也最是安全。” 庄无道却仍有些不解:“这些祭主,要人血肉生魂做什么?修士血祭之后能得不少好处,可对这些祭主又有何益?” 云儿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又开口反问:“剑主可知世间修士,为何能够长生不老,又因何而有翻山倒海之能?” “修士修行,夺天地之元气为己用,故此可以延寿长生。参天地玄机,自可掌宇宙之造化。” “这就是了,人乃万物之灵长,亦可看做是天地元气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所有人与妖兽的血肉元魂,也是天地真灵元气所聚。所以血祭祭品,以未出世的婴儿最佳,筑基境之下的修士居于其次。只因婴儿在胎前,往往体内都孕育有先天之灵。出生之后,沾染了后天之气,大多都沦为污浊不堪的凡体肉胎。而修士修行,最初时就是由后天返先天的过程。” 云儿总结道:“所以接受血祭,对于这些祭主而,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庄无道哑然无语,他常听闻有魔道修士,经常夺取怀孕妇人体内的胎儿祭祀魔主,原来是因此故。 又感觉浑身发寒,但愿自己,不要最终沦落那等疯狂的地步。 只是这祭坛虽成,祭品却是难寻。五位练气后期的修士,或者十只一阶后期的妖兽,后者要容易一些,却也不是他此刻能猎杀的。 除非再有三五万两黄金,直接购买那些被生擒的妖兽。 钱财一时间是没办法可想,倒是离尘宗也常年组织门内低阶弟子,在东南诸国猎杀妖兽。一来为历练弟子,二则为清理打压妖族势力。也只能等到那时,才有办法可想。 庄无道不禁又暗暗唏嘘,许多修士都认为‘财侣法地’这修真四要中,财为第一,还真是有些道理。 “其实也未必就定需人与妖兽的血肉精魂做祭品,一些难得一件的天地灵珍也可,反而更得祭主喜爱——” 云儿在庄无道意念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毫不客气。北堂婉儿的声音,也随后传入。 “庄无道,你给我出来!十天前约好的事情,你莫非又打算赖账?” 庄无叹了口气,将眼前这件‘磁元灵盾’藏在床榻上,又匆匆把房内那数百枚蕴元石,都全数收好,这才打开了房门。 只见北堂婉儿穿着一身俏皮灵动的红衫,面若芙蓉,俏生生的立在门口,一双杏眼圆睁,好奇的往门里偷看。 “你到底在弄什么鬼?闭关怎么要闭关这么久,还不许人偷看?” 旋即就望见房内,那已经熄火的鼎炉,还有那堆成小山般的蕴元石,不禁愕然。 “你在炼器?怎么用了这么多蕴元石?你若要炼器室,我们北堂家就有好几处,何需这么浪费?” 蕴元石珍贵,哪怕是富如北堂家,也不似庄无道这般,完全是败家子的用法。 北堂婉儿视线又随即锁定在客房内的床榻上,被子里赫然隆起了一小块,不禁愈发好奇。 “到底炼了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就是你床上那件?” 庄无道有手抚额,无奈万分,只能把那件新炼好的‘磁元灵盾’,随手丢给了北堂婉儿。这东西的两片扇叶,只有用特殊的手法才能打开,平时毫无异样,外表与寻常灵器无异,他也不惧北堂婉儿能发觉。 心里则忖道自己也是该弄一个储物袋或者乾坤镯之类的空间灵器了,否则藏什么东西也不方便。‘磁元灵盾’长宽皆达五尺,没有储物灵器,也同样不便携带。 北堂婉儿只将‘磁元灵盾’把玩了一番,就不敢兴趣。 “除了灵纹精巧些,简直就一无是出!你花了七千多两金票收集材料,就为炼制这个?” 似乎也懒得理会庄无道的败家之举,北堂婉儿眼眸里已是战意盎然。 “十日之约已至,我师尊也已到了,庄无道你可是怯战了?” 庄无道楞了一楞,经历了沈林之事,他还以为与北堂婉儿的这次约战,多半要无疾而终。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再战婉儿 > 北堂婉儿的师尊是离尘宗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庄无道早在数月前,就已从北堂婉儿那里知悉。 天一诸国,修为最高也不过元神境界。天下十大宗派加上那些小宗派与散修,总共也只有寥寥二百余人左右。 而再之下的金丹境界,也不过只四千余人而已。看似人多,然而若是分布在天一诸国十八万里方圆世界,却是微不足道,等闲难得一见。 元神境修士极少出手,故而金丹境才是各大宗派的中坚。修为只需达到这个层次,已可在这方世界内雄据一方,称王做祖,开国立派。东南诸国许多王室,都是金丹境修士的后裔传下。 而北堂婉儿的这位师尊,名唤赤灵子,哪怕是在强手如云的离尘宗内,也一向都是以战力强横而著称。曾经有以一敌二,连斩两大三阶后期妖兽的疯狂战绩,威震东南列国。 面见如此人物,哪怕是自问庄无道,也觉心中一阵忐忑。云儿也同样没了声息,似也不敢在金丹面前,暴露了形迹。 约战之地,北堂婉儿选在了北堂家东苑的一座演武场内。南北百余丈,极其宽阔,是北堂家子弟日常习武之所。 然而当庄无道随着北堂婉儿赶至之时,发现此处却是静的出奇。周围不但不见北堂家的子弟,就连那些奴仆,也被清肃一空。 演武场内只有三人,一位赤发红袍的青年,在高处端坐。左右则是北堂苍绝与北堂苍空作陪。 那赤灵子意态懒散,除了身形颀长远胜常人,浑身上下都看不出异处。然而北堂苍绝与北堂苍空二人,却都是毕恭毕敬,似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待得北堂婉儿与庄无道二人施礼之后,才盯着庄无道上下打量。 “你就是庄无道?越城今年的首席弟子?有些意思,练气境五重楼,哪怕是我离尘吴京道馆的前三席,也不过是你这水准,可惜灵根差了些。只有五品,便连离尘本山的那些看门仆役,也有不如!” 说到此处,赤灵子却又一笑:“然而灵根薄弱,最终却能有大成就者,世间却亦比比皆是。十大散修之三‘元道子’,昔年也同样是五品灵根,而今却也是元神巅峰境的大修士。云儿说你除了灵根之外,其他一切都可与她相提并论,千方百计邀我过来一观,所以切莫让我失望。” 庄无道低眉敛目,深深一礼。只当是没看见,那北堂苍绝与北堂苍空眼里闪过的不以为然。 二人之前虽对他重视有加,却也只是把他,当成压制古月家的工具而已。并不以为他庄无道,有一日能有直追‘元道子’的成就。 悟性哪怕强一些,以他的五品灵根,若无特殊机缘。也最多只能修至筑基,二百岁时就会化为枯骨。 而即便赤灵子,说这句话时,只怕也不曾当真过。 二人在演武场内,先是隔着六十丈站定。北堂婉儿一张小脸紧绷,眼里却烧灼着赤红火焰。 “无道你如今修为要比我高出几线,要公平比斗,那就需得先压住一半真元才是!” 庄无道倒是无可无不可,只奇怪这婉儿,居然也有主动示弱之时。正要答话,却见北堂婉儿的身影,已似鬼魅般的袭来。踩着轻灵之至步伐,出其不意,一眨眼就到了身前。 “破甲尖锋!” 凌厉绝伦的指劲,还未近身,就已破开了庄无道身周的气罡。 庄无道的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猛地一踏地面。巨力震击,使周围泥石都翻滚而起,也使北堂婉儿下盘一阵摇动不稳。 也就在这一刹那,庄无道的身影,也成功爆退出了三丈之外。北堂婉儿却如影随形,急追而至。 指影千重,皆气劲锐利,难寻指劲真迹何在。就在庄无道也渐渐迷惑之时,那千重指影,却又忽然消退。一只玉足,已经带着酷烈罡劲,踏到了他的脸前。 “是仙影浮光?” 庄无道心中猛跳,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身闪过。《仙影浮光》,正是离尘传承的三十六门绝学之一,既是更在破甲尖锋指之上。既是一门高超身法,也是一门威力绝伦的腿法。仙影浮光七十三月刃,可谓凶名赫赫。而练到金丹境之上,这门《仙影浮光》则又是一门高超遁术。 怪不得北堂婉儿,明明身拥高明至极的下盘功夫,却从不曾使用过。《仙影浮光》乃是离尘宗秘传的一门绝学,世间绝无仅有。只有离尘宗有一定地位的弟子,才可有资格修行。 北堂婉儿跟随其师提前修行这门《仙影浮光》,乃是违反门规之举,所以从不在外人面前施展。 直到今日,北堂婉儿已经算是离尘宗的正式弟子,施展起这套腿法,才名正顺。 换而之,那日渡船上的一战,北堂婉儿最多也就用上五成实力! 北堂婉儿亦咯咯一笑:“正是我离尘宗的《仙影浮光》,无道师兄居然也认得?婉儿练得还不到家,请师兄指教。” 却是得势不饶人,腿风刮起,罡气如刃,弧线似刀,一腿腿连环踢来。‘仙影浮光七十三月刃’,一共七十三踢,是《仙影浮光》中最出名的杀式。可循环蓄力连击,一腿强过一腿。 庄无道失了先机,被逼迫的狼狈不已。若是换在三个月前,早早就可认输投降。 然而在梦境中受剑灵云儿三月指点,却早已今非昔比。 步伐连退,以避锋芒。却已渐渐稳住了阵脚,拳似擒龙,不断以摄劲干扰。 北堂婉儿的‘七十三月刃’,果然到第二十四次踢腿之时,就已连不下去。只得半途而止,再次以剑指冲临而下。 不用腿法,北堂婉儿的身法,反而更是迅捷,变化万千,诡异到无法捉摸。那指劲中更暗含一丝丝螺旋之力,即便庄无道威力无俦的大摔碑手,也仍被逼得步步后退。 庄无道心内也再次一沉,北堂婉儿是内外兼修,破甲尖锋指则以‘破甲’‘锋锐’四字而闻名,并无螺旋之劲。这种奇异难当的劲力,应该是来自她的内修法门,却不知又是何种内家绝学? 此时场外,北堂苍空与北堂苍绝,俱是眼现出几分笑意。哪怕是练气境四重楼的古月明,当日也未曾把庄无道,逼得如此狼狈。 较之古月明还低两个境的北堂婉儿,却能轻易办到。 赤灵子神情间也褪去了几分懒散,多了些许认真。目光一直不离庄无道那自始至终,都稳固不摇的下盘,面上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对于庄无道施展出的擒龙劲与大摔碑,反而不甚在意。 一直退到了边角处,庄无道几乎背靠住了墙壁,再无路可退,似乎已被逼到了绝处。 也就在北堂苍绝神情凝重,北堂苍空面透笑意之时,庄无道却忽又个一闪身,脚下踩着六合形意拳的梅花桩,骤然前踏。却竟是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北堂婉儿的指影,闯到了少女身前三尺处。 轻轻一掌大摔碑,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拍往前。北堂婉儿眼中也终现出无奈之色,万分不甘的掠身而退。 然而庄无道看似步伐沉重,却竟能继续贴身纠缠。几乎每一掌击出,都能准确击向北堂婉儿的身影落处。每一步踏出,也都似看穿了北堂婉儿的意图。掌含摄劲,也使北堂婉儿的《仙影浮光》,完全无从发挥。 一连四十七掌大摔碑,接连不断。不但是尽夺失地,更将北堂婉儿逼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 “伪无双,百裂千锋!” 千重指影,带着无数风刃,瞬间间横扫前方百丈空间。北堂婉儿的眼神,却是凝重异常。 这一式伪玄术,却是逼不得已。庄无道此刻贴身纠缠,几乎预判出了她的每一个动作,若不能将之迫开,重整旗鼓。最多三掌之内,就是必败无疑。 庄无道却唇角一挑,并不令北堂婉儿如愿。 擒龙震虎! 擒摄之力爆发,强行把北堂婉儿的身影,也拖入到了百裂千锋引发的狂烈风暴之内。而十二掌震虎击,则将周围最具威胁的几道指影风刃,全数打散。 依然一掌,不紧不慢的印向了北堂婉儿的胸前。北堂婉儿却似发现了庄无道眼底里的笑意,气恼之极。 “少得意了,穿影浮萍!” 纤巧的足影,再次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踢蹬而至,看似花拳绣腿一般,却带着几分死亡气息。 庄无道几乎想也不想,就也变化了拳甲,右掌膨胀近倍。 伪无双,大裂石! 轰的一声炸响,百丈空间内泥尘飞散。二人之间,被罡风震击,出现了一个丈许宽的深坑。 而北堂婉儿,也终于在庄无道的逼迫之下脱身,飞退到了二十丈外,再次稳稳站定。未曾受伤,不过右腿裤管却已撕裂开,露出玉瓷般纤细修长的小腿。 北堂婉儿却没在意,咬牙切齿的上下瞪了庄无道一眼,才‘切’的一声撇过头,爽利道:“这次算我输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战魂之秘 > 这次二人本就只是为较量武道,施展出玄术神通,就已是等于输了。而若论玄术,北堂婉儿虽还有本命神通未曾施展,然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掌握两门三品超凡玄术的庄无道对手。 北堂婉儿也不是那种明知不敌,却依然纠缠不休之人,心胸之广,也不似女子。认输之后,就再无不甘之色,笑嘻嘻的望向了一旁:“师尊,你觉我无道师兄如何,可令你失望。” 庄无道也神情肃然,知晓此时这赤灵子对他的观感,直接关系到他在离尘宗的前程。 “隐忍一百三十六合,尽窥你指法与步伐的习惯破绽,掌握仙影浮光的变化之要,而后克敌制胜。果然如你所,悟性惊人,武道天赋确实不同寻常。除此之外,居然还真掌握了擒龙之劲,此子有些意思——” 赤明子笑了笑,眼神莫测:“只可惜,师尊我却是帮不上忙。皇极峰内,并无他立足之地。” 北堂婉儿神情大变,惊愕不解。庄无道则皱起了眉,皇极峰乃是离尘本山内的二山七峰之一,而赤明子正是皇极峰最具权势的一位金丹长老。 说帮不上忙,是不愿帮,还是真帮不上。皇极峰内无他立足之地,是因瞧不上他庄无道的五品灵根。 “无需胡思乱想,只凭是练出了这几门玄术神通与擒龙之劲,离尘宗内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赤明子眼含不屑,冷漠的望了过来:“然而皇极峰内,却多是东南诸国的世家皇族子弟!身份大多尊贵。与你这种出身之人,势同水火。你日后若想出人头地,还是避皇极峰而远之为好。” 语音顿一顿,赤明子随后又道:“我已知你身份,太平道重阳子的血脉。你若还有几分聪明,就该知你的前途,绝不在离尘宗内。至少我赤明子,却是不愿冒险为你举荐。我那些好友,都担不下你与那重阳子的因果。若是你有一品灵根,那也还罢了。若只这点资质,却是不值。自然,我宗之内,或者也有人能不避嫌疑,或者不知究竟,赏识于你也说不定。或者你真甘愿在离尘宗内,只做一普通内门弟子?那也无不可。” “师尊!” 北堂婉儿眼神惶恐,带着几分哀求之意。赤明子却只宠溺的抚了抚北堂婉儿的额头,面色依然冷峻如故。 庄无道则一阵茫然,心中亦冰冷一片。即便初见之时,他就对这结果隐有准备,此时也不免生出几分绝望之感。赤明子的每一句,都如钢针,钉入到了他的胸膛内。 原来他还是小视了‘太平重阳’这四字,在修行界的地位份量。也依稀明白,为何那日沈林,会有那般的底气? 便连赤明子都如此,又何况他人?之前自己的所愿所求,此刻竟全是奢望。 这离尘宗,真是自己最佳的选择?然而离尘学馆八年学艺,他已无拜入其他宗派的可能。 或者是干脆放弃,就此浪迹天涯,做一散修?有云儿这名师指点,也未必就定要拜入名门大派—— 思绪万千,庄无道却又渐渐冷静下来。 即便最后只是内门弟子,无人收录。离尘宗的势力,也依然是他最合适的避难港湾。 究竟如何抉择,可待他入离尘本山之后再做计较。离尘宗二山七峰,未必都如这赤明子一般。若真不合适,他也无需忍耐,一定要厚着脸皮托庇在离尘门下。 即便是他,历经了人间冷暖,重重磨难,也依然还残存着铮铮傲骨。 若非是得罪了古月家,若非剑衣堂几个兄弟还需他照拂,他是宁死都不愿被人如此轻贱羞辱! …… 三日之后的辰时,由学馆李崇贞护送,庄无道与孔回夏苗三人,加上一个北堂婉儿,一起登上了吴京道馆遣来接送弟子的飞舟。 秦锋带着一干兄弟,一起来为他送行。却只能远远站着,无法靠近。 此刻飞舟附近,多是为北堂婉儿与夏苗孔回送行之人,身份皆非富即贵。剑衣堂虽有些势力,在越城内却还是最底层,根本无有接近飞舟的资格。 飞舟并不等人,庄无道也没资格让船等候。总共也没能与秦锋说上几句话,就不得不登上舟船。 只是他与秦锋马原几人,已当了十几年兄弟,一个眼神就能交流,知彼此之意,倒也无需婆婆妈妈。 分别在即,秦锋林寒都无多少伤感之意,反而是代庄无道欢喜居多。反倒是大大咧咧的马原,几乎是以泪掩面,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庄无道暗笑不已,然而当楼船离地之时,心中又渐觉沉重。 那日与北堂婉儿比试后赤明子的语,庄无道并不曾告知秦锋,打心底不愿他这些兄弟,为自己担忧。 然而每当想起剑衣堂诸人对他的期待,心情又压抑异常,不堪重负。 “剑主何需如此?你乃天生战魂,这世间绝无仅有。仙界中名门大派,皆梦寐以求。能得一位,便可邀群仙观礼,恨不得告示天下。天品灵根固然稀见,却总还能寻得。而身拥天生战魂者,此方千万世界,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人。” 云儿的语气无比认真:“此界之人皆见识有限,目光短浅,不能识明珠真玉。离尘宗不收你,是他们的损失。那绝尘子日后若知晓此间之事,必定会后悔莫及。换在其他任何一处大世界,似你这样的资质,抢夺之人无数,怎么也轮到不到离尘宗。” 庄无道也不知云儿的安慰之,到底是真是假,心情却到底好过了些。干脆放下了心事,笑问道:“这天生战魂,到底是什么?又有何用?还有绝尘子是谁?” “天生战魂,是一种特殊体质,位列十大魂体,也是十大战体之一。你到金丹境之后,就自然可知这种魂体的好处。我记忆不全,也不知这种魂体的具体详细,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拥有‘天生战魂’之人,天生就有着不屈魂念,难被他人神意所摄。且一旦修成元魂,可比同阶修士,多施展一轮玄术神通。此外战魂之体,更能增强玄术威能,将所有玄术神通,提升半个等阶。” “一轮?不是骗我?” 庄无道不禁惊怔,多一轮玄术神通,也就是说。同一个灵窍内的玄术,元神境修士可在十二个时辰内连续施展四次,他却能施展五次! 提升玄术半个等阶,则更是夸张。他的‘牛魔乱舞’本就是超越了远远三品巅峰层次,元神之后,岂非可提升至二品圣灵? 要知玄术神通,一个品阶的差距,往往就是天与地的区别。能够在战斗中,形成碾压! 这洛轻云,莫非是在与他说笑?这天生战魂,能有这么可怖? “诓骗剑主,非我能为。我沉睡不知多少年,轻云剑也不知接触了多少人。独独剑主能将我唤醒,绝非无因!至于绝尘子——” 云儿语音却又渐透迷茫之意:“我不记得了,应该是离尘宗的祖师。五劫之后,也不知这位是否还活着。总之无需心忧,你愿入离尘,是对离尘施舍。若是不愿,也不过是多耽误些时间。只需剑主不中途殒落,注定了将是不世强者。此时虽有磨难,其实微不足道。” 庄无道也不知云儿之,到底是真是假。然而自从轻云剑与他相遇那一刻起,这剑灵云儿就从未虚诓骗过他。 莫非这战魂之体,还真是如此稀有珍贵?甚至还超过了他那父亲的天品灵根? 未来不世强者么? 庄无道不禁摇头,他不求什么不世强者,只需能有一日使夙愿得尝,就心满意足。之后可放下一切,去寻道求真。 看看云儿所的大世界,又到底是何等样风景? 这艘飞舟不大,只与江河中常用的乌篷船,差不多大小。十几人挤在上面,略显拥挤。 除了他们这些越城的离尘学馆弟子外,其余都来自东南七百里外的江州离尘学馆。 江州乃在松江尾端,是沿海良港之一。据说亦是三百万人口的大城,却不属任何一国,故此被离尘本山划归吴京道观管辖。不过同样也在移山宗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两处学馆的处境,也是差相仿佛。 以往每一次离尘大比,江州越城两处学馆的名次,都是垫底。只今年越城有些不同,然而江州这几个入选弟子的修为,却也与越城差相仿佛。其中一人身躯膀大腰圆,魁梧异常,眼中精芒隐透,尤其引人注目,实力应当不俗。 李崇贞与另一位江州馆主,还有那位驾御飞舟的修士,都待在船头说话。其余人则都挤在后面,各自依栏而坐,都默默无。 庄无道先是看着飞舟之外,这舟船虽小,却是货真价实的中品灵器,可离地九千尺飞行。飞舟下方全是宛如棉花糖一般的白色云朵,一整片延展开来又好似置身冰川之上,视野比之大海上还要宽阔。 庄无道初时只觉心胸一阔,心旷神怡,渐渐的却又觉无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初闻天机 > 这单调的景致,看久了也是无趣。然而船上这十几人,此时气氛却是沉闷压抑到了几处。 孔回性格冷僻自负,北堂婉儿不知为何,今日亦是沉默寡,神情郁郁。尤其是目光与庄无道交击的时候,眼神总是有些不自然,有意无意,都在逃避与他接触。夏苗则坐在孔回身侧,一直似笑非笑,看着对面江州那几人,一个个上下打量,带着几许敌意。 而江州那边几位也无丝毫与他们说话交流之意,赫然是泾渭分明,两方井水颇有些不犯河水的味道。 这也因两城之间的夙愿,越城几个世家这百年以来,都在努力尝试控制松江末端的出海口,以免受制于人。然而江州建城历史,却远比越城悠久。靠着海运之利,五百年前积蓄,富庶不在越城之下,同样欲把触角,伸向越城这个矿石产地。 双方在松江上的冲突,大大小小已有上千次。越城有东吴依靠,拥有大量矿藏。而江州亦有一个实力不弱的散修盟会坐镇,更掌控海口。几十年都不分胜负,倒是结下血仇累累。 这次江城的几个入选弟子,亦是出自江城的豪门子弟,与夏苗孔回几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双方没当场打起来就已是幸事。 不过这些,都是这些大家豪族子弟的事情,与庄无道无关,也懒得去管。飞舟之上诸人,只有他身份是格格不入。便干脆是走到了船尾坐下,闭目冥想。 这飞舟上不能练习外功拳法,修习天璇照世真经却是无碍。 尤其是蕴剑决,能够早一日破开灵窍,他也就能更多一分实力与底气。 只是才只过半刻时间,庄无道都还没完成一个周天循环,就被脚下飞舟的一阵震荡惊醒。 睁开眼时,才发现飞舟正在剧烈晃动。周围的云雾,也全都被一股强横巨力,向外撕开。后方天空中,更赫然火焰蔓延。 李崇贞与那位江城馆主,都在船头处长身直立,眼神阴翳无比。而那位负责驾驭飞舟的炼气境后期修士,则是满脸的冷汗,怒力在使飞舟的晃动平复下来。 “是移山宗!” 夏苗一声咒骂,此时毫无贵介弟子的风范。便连孔回,也是面色煞白一片,眼里现出了几分惶然之色。 此时深处高空之中,一旦飞舟失控跌落。几人既无御空之能,又无可飞行的灵器傍身。从这九千尺高跌下去,哪怕修为再高,肉身再强,也要跌成肉饼。 也恰在这时,天空中赫然数十火球飞落而下。越来越近,船上诸人也渐渐看清,那是一整套三十六枚球状灵器。外裹烈焰,内则是头颅大小的紫金球,外有九十九孔,空中那些火焰就是从这些孔内喷出。声势骇人,朝这便飞撞而至。 庄无道此时脸色,亦难看无比。将那面磁元灵盾取出,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眼前这三十六枚紫金火球状,只观其威势,就知至少也是超出二十四重法禁的上品灵器。 他的磁元灵盾才只九重法禁,根本无力抵挡。然而只需激发这件灵器内的‘磁元力盾’,加上他自身体外的磁元罡力,亦可短暂飞空。若是能在紫金火球击中飞舟之前跃离,应是可从这九千尺之上安全落地。 却见几道灵活至极的剑影,如游鱼般穿梭过来。后发而先至,在飞舟后侧编织出了漫天剑影,在一声声‘叮当’震鸣中,将那些紫金火球一一挡开撞回。 而零星的火点。则有李崇贞三人出手抵挡。只这艘飞舟,在罡风震荡之下,更是晃动不休遥遥欲坠。 “烈火紫金丸,你是移山宗云烈空?敢偷袭我离尘飞舟,谋害我宗弟子,你是想寻死?” 声如炸雷,震荡天际,一个黑裳人影,也现身在了飞舟侧后。隔着大约千丈,负手立于虚空。脸背着众人,看不清楚面貌。然而气势霸烈,那九口飞剑,在将那三十六枚烈火紫金丸挡开之后,又继续冲腾而起,斩向了前方云海深处。 众人难见究竟,只能看到那云雾间,一连串的火花闪现,发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更偶有炸裂之声传至。罡风四溢,席卷云海,整片空域都是动弹不安。 好在他们乘坐的这艘飞舟,却渐渐平稳下来,不复先前的遥空,被一股横空而来劲力托举着,已然转危为安。 “好险好险,还以为这次,真要死在这里。” 夏苗不知何时到了庄无道的身侧,手抓着庄无道的腰带。这时又若无其事的放开手,擦着头上的冷汗,唏嘘道:“早知如此,就不坐这飞舟,直接乘船去吴京。庄师兄,多谢了!” 庄无道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未怎么在意。这人倒是聪明,也见机的极快,看他取出这面磁元灵盾时,就知庄无道这里可有几分逃生之机,果断跑过来抓住了他的腰带。不过庄无道也不在意,有余力时,并不介意多救一人。 反而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船后方那黑裳人影身上。 这就是金丹修士?这就是御剑术? 在与另一金丹交手之时,还有余力顾忌这小舟,这人好强横的法力。 那九道剑影,在云空中的轨迹变化,也让人眼前一亮。 “此人的剑术也极其了得,灵性十足。能做到神念分化,在他这个境界,已经很是不错。” 云儿的声音,在他心念中评价着,兴致勃勃。 “只可惜他剑术虽是穷尽了变化,剑力却稍显不足。不过云中那个人,应该不是他对手,胜之绰绰有余——” 而此时船上诸人,心绪也从慌乱惶然中逐渐平静下来。 那位不知姓名的魁梧大汉,却又发出了一声嗤笑:“一群没用的东西,丢人显眼!” 这人从变故开始之时,就四仰八叉的靠着船栏仰坐,哪怕最危险之时,都未有丝毫动作,气息平稳,面色更无半分变化。比之有着退路的庄无道与北堂婉儿,还要镇定一些。 道出此之后,不止是孔回面色通红,有些恼羞成怒。便连江城那边的几人,也都脸现羞惭之色。 夏苗却不在意,神色安然如故,目中微芒闪烁道:“神念分化,同御九剑。多半是宣灵山的司空宏长老到了,这位与华英道人不但是师兄弟,更是至交好友。因华英道人重伤垂死,对移山宗之人可谓恨之入骨,一直就欲向移山宗寻仇。那云烈空今日主动寻衅,只怕是难在他剑下全身而退。” “那云烈空的三十六枚‘烈火紫金丸’虽也威震一方,然而也只在东南一隅算个人物。” 孔回似欲摆脱尴尬,此时也主动接话道:“司空宏却是昔年颖才榜上排名前二十的人物。最高曾至十六位,直到十二年前入了金丹境,才不在颖才榜上出现。又岂是那云烈空可比?即便两个云烈空,也不是对手。” 庄无道却是为之愕然:“颖才榜?” “你不知?不过也难怪。” 孔回语中却并无鄙薄之意,他人虽孤傲,身份尊贵,然而对于在擂台上击败过他的庄无道,却多少有着几分尊重。 “所谓颖才榜,乃是源自天机榜的一张榜单,九十年前第一次出现。由天道盟发布,记录了天下间不超出五十岁,金丹境以下所有后起之秀。直到最近几十年,才真正传开。” “原来如此!此事我确未听闻过。” 庄无道恍然,这天机榜他倒是知晓,是位于中原正溯大灵国京城内的一座巨碑。据说此碑高达三百丈,材质非金非玉,纹有龙凤麒麟图案,皆栩栩如生,美奂美轮。 来历已不可考,反正自天一诸国自有历史以来,这面巨碑就已经矗立在那里,仿佛亘古就已存在。 此碑坚不可摧,昔年曾有十二元神境欲联手摧毁,各持四十八重法禁的中品法宝轰击了一日也夜,却不能伤其分毫,最后连一丝裂纹也没有。 有人猜测,这应是远古时代遗留下的一件神器,然而无法证实,亦无人能够收取。 而此物除了坚固些就别无他用,惟能辨识人修为高低,战力高下,都能记录在碑上。巨碑之前常年显现着世间修为排名前百之人的名录,而排定的高定名次,基本能做到分毫不差,少有差错。 而巨碑之后,则可供人查问。只需一滴血液,一丝毛发,一件沾染气息的常用之物,就可查出一人的修为层次,擅长的功法,甚至还有姓名,年岁,都可显现在石碑之后。 正因这巨碑含神鬼莫测之机,所以被世人称之为‘天机榜’。 也因此故,才引致诸宗忌惮厌恶,欲联手将这巨碑摧毁,却无果而终。 不过这天机榜,也并非就是百分百准确。许多修士隐世不出,与世无争,所以从不在榜上出现,自然也就无有排名。 要在天机榜上录名,必须要有人之血液发肤,又或常用之物,置于巨碑之前。血液直接滴入石碑之前就可,其他却需一日到三日时间不等,供天机榜辨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嚣张跋扈 > 据说最初时诸宗诸派,都极力抗拒抵制这天机榜。后来却不得不主动将门人弟子的精血,融入到这座石碑之内,以示天下人宗门兴旺。 久而久之,也就盛行于世。许多修士,都以名列天机榜内为荣。更有一些人,也会将自己仇家的血液与随身之物,送至天机榜前,以查知根底。而一旦上榜,除非是死亡,终身都无法摆脱。 尤其是石碑之前,被人称为天机正榜的百人名单,最被世人瞩目。就在一千年前,东南陷空岛大乱之后。离尘宗内全派上下只有二人能在天机正榜中占据名次,差点就因此引发灭门之危。被诸宗诸派窥伺,潜伏隐忍了几百年,才摆脱危机。 而孔回口中的天道盟,亦是一方大势力。却不是一个宗派,而是中央皇朝大灵国扶植的一个散修联盟,实力不在十大宗派之下,甚至更为雄厚。天下十大散修中,就有四人在天道盟内。 那天机榜就在其势力范围,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加上势力触角广布天一诸国,依据天机榜而推出的这张‘颖才榜’,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 “颖才榜共记录五百人,皆是天下各宗各派,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并不根据修为高低来排名,而是根据灵根,玄术神通,以及所修功法等等综合考量。近年有传闻,能入前百榜单之人,必定金丹有望。能入前十者,必可入元婴境界。” 孔回被激起了谈性,反正前面两大金丹之战,大多时都隐在云雾中。除了声势极其骇人之外,既看不懂,也看不见,便继续解释道:“当年我派灵华英长老,就是因在三十年前的‘颖才榜’中,连续两年位居第三。所以才被认为是离尘宗内,最有希望冲击元婴境修士的一位。这位当真是可惜了!好在前四五十年里,我离尘宗人才辈出,进入‘颖才榜’人物,一共二十有余。即便灵华英重伤陨落,也不愁后继无人。不比今时,离尘宗上下年轻辈弟子,也只有十五人在‘颖才榜’上,位于前百的,更只有五人,真是奇耻大辱。” 夏苗却一声轻笑:“丢人的也不止是我们离尘,太平道那位重阳子,自出道之后一年后开始,就在‘颖才榜’上力压群雄,常年盘踞第一。从练气境开始,直到筑基境,自今已经有十年之久。那中原三大圣门虽英才俊杰无数,也一直无可奈何,被死死压制。也有人不信前去挑战,都是落到灰头土脸而归。以练气境界而身登‘颖才榜’第一位者,这重阳子是几十年来绝无仅有。” 夏苗所的中原三大圣门,也在天下十大宗派之列。然而底蕴实力却更为雄厚,与排名靠后的七个宗派,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天机榜上的前十,常年都被这中原三大圣门把持,往往十据其六。若这‘颖才榜’,真是如此重要。那么这第一之位旁落他派之手十年,对于这三圣门而,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那太平道也是运气好,都说那重阳子的天资,是千年才得一遇。不但有着天品灵根,更身有宿慧。任何品阶的功法,在其手中,都可运用的出神入化。也是合该太平道大兴。太平道本就实力不弱,待得这位重阳子成就元神境,多半可入天机前十之列。那时三大圣门,多半就要改成四大圣宗。” “是么?” 夏苗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唇角:“我却不如此认为,那三大圣门,又岂是只靠几个天机榜元神修士支撑?哪怕最末的燎原寺,底蕴之厚,亦至出太平道数倍。总共七十二门三品以上的超凡绝学,三十六万弟子,又岂是太平道能够比拟?太平道虽执北方之牛耳,然而中原之地富饶,却也远超我等想象。再说我离尘宗与太平道,为海外诸岛归宿,已争斗了数千年。太平道大兴,对我等而,却不是什么好事。” 庄无道当听到‘太平道重阳子’这六字时,就陷入了沉默。他此前还真不知,沈珏在这‘颖才榜’上连续十年蝉联第一之事。 之后二人的语,都是听而不闻,根本就没听进去。只牙关紧咬,双拳死死紧握着。 直到远处,又一声‘嗤啦’锐响,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撕裂开来,而脚下飞舟也再次剧烈晃动时,庄无道才又惊醒。 只见远处,几枚赤金火球竟已被斩碎,似流星一般从云层中坠下。 远处也同时传来一声略显沙哑的冷哼:“司空宏,今日斩毁我灵器之仇,我云烈空记下了,来日必有厚报。如今的灵华英,就是你司空宏异日的下场。你若是有胆,今日也可追过来!” “哦?” 司空宏却只回以嗤笑:“何需去追,此处就可杀汝!” 那九口剑器顷刻间气机暴增,喷吐处近百丈剑华,似九条银光,横贯虚空。交错盘旋着,飞斩入远处那云雾之中。 仅仅片刻,又是一声轻哼传来。远处云雾内血光喷洒,一丝丝零星的血点,往四面八分溅射,而后纷纷冰冻结晶。在洁白云雾中,显得尤其刺眼。 天空中火焰尽消,所有的火光,都聚束成了一团,往远处急遁而去,激起一片片的气浪冰沙。 司空宏也不去追,直待那点火光远离之后,才转过身来。直到此刻,庄无道才见到这位的面貌,却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气质从容,神态中却带着几分狂放不羁。 “这云烈空擅长火遁,这次虽被我迫走斩伤。却不伤根本,仍有余力,未必不会卷土重来,再次潜返。今日至初晨到此时,移山宗已有四位金丹境伤在我宗修士手中。越城附近,已成险地,不可多留。尔等尽量速离!” 说话之时,司空宏的目光却落在了庄无道身上,注目良久,眼透异色。却也未说什么,面色也随即恢复如常。说完之后,只一个闪身,就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众人却都未察觉到司空宏眼神的异常,夏苗孔回都面面相觑,眼神惊骇。 便连船头上的李崇贞三人,也是身躯微震,一时间都忘了施礼恭送。 从初晨开始,移山宗已有四位金丹境受伤,加上这位云烈空,已经是五位。离尘宗与移山宗的全面冲突,终于开始了么? 北堂婉儿亦是面色惨白,离尘移山两大宗派若全面交战,那么身为越城第一豪门的北堂家是首当其冲。 不远处忽然传来‘噗嗤’一声大笑:“哈哈,移山宗连伤五位金丹,此是喜事。东吴之争,差不多已可尘埃落定,我离尘宗果然威武!不过如此一来,越城几家跳梁小丑,怕是无路可走了。说不定明日,某些人就会家破人亡。” “虞安君!” 孔回咬牙切齿,霍然回身,显然是认识那出之人。须发怒张,神情狰狞。 庄无道亦随声望去,只见就是那魁梧壮汉。此刻虽被孔回夏苗怒目瞪视,却毫不在意,依旧懒懒散散的坐着。 “两个丧家之犬,敢过来咬我?换成古月明那厮,或者老子还有几分忌惮。或者请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出手?倒是忘了,北堂小姐在南海时有旧伤之身,现如此还只炼器境二重楼么?可惜——” 眼里却显出疑惑之色,似是在奇怪,今日为何不见古月明的身影。 庄无道懒得理会这几个世家弟子的纷争,见北堂婉儿面上血色褪尽,柳眉紧蹙,却是有些不忍。走过去道:“方才那位司空宏长老出手极有分寸,曾有两次机会将云烈空重创,最后都隐忍放过。看来也不欲过份逼迫移山宗,使那位移山老祖狗急跳墙。局面还有不少回圜余地,未必就会真正大战。” 北堂婉儿心情却没好过多少,只当庄无道是安慰之。不过下意识的也觉奇怪,庄无道又怎知司空宏留了手?放过两次将云烈空重创的机会。 而下一瞬,就见几只火碟从远处翩翩飘舞着飞回,庄无道随即收入到了袖中。 也不知道是何时,被庄无道放了出来,隐在云雾内,使诸人都未察觉。 北堂婉儿顿觉胸口一松,她对庄无道的这门‘星火神蝶’倒是几分根底。知晓庄无道能将神念依附其上,探查数百丈外的情形。显然在场之人中,只有庄无道窥到了两位金丹大战的全貌。 思及此,北堂婉儿不禁心霾尽去,嫣然一笑:“多谢了!我还以为,你会怪我的。” “怎会?” 庄无道摇头,他岂能不知?将赤灵子请到北堂家,是北堂婉儿不顾长辈之意,一力促成。 “那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怨不得你。相反我庄无道,该感激不尽,算是我欠你一份人情。你师尊是你师尊,你是你。我庄无道能得小姐你如此看重,有婉儿你这样的知己至交,实可慰平生。再说你师尊说的其实也不算错,换成任何人,只怕都是相同选择。是我自己命运多舛,怨不得他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再见沈林 > “知己至交?你是这般想的?” 北堂婉儿偏过头,眼里既有着暖意,也有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望与茫然,随即就隐去不见,笑着道:“我也不要你欠我人情,看到对面那位没有?虞安君,江州虞家族长的第二子。在吴京道馆大比排位的时候,有机会的话,尽量帮我把他踢下去!” 此时越城学馆大比虽是结束,然而也只是选拔弟子的过程完结而已,却只是‘馆试’。吴京道馆与离尘本山那边还有着两场,分别被称为‘道试’与‘山试’,却是关系东吴各处学馆的排位名次。 不过既不是淘汰,也不是车轮,为节省时间,用的却是挑战赛的形式。由吴京道馆,按照前三年各家学馆的排位,排定出这次入选弟子的名次。 比如吴京道馆,在天一诸国八百离尘学馆中排名十七,不但拥有推荐三人的权利,‘馆试’中更有九名弟子,能入选离尘内门。甚至前四位,都有成为真传弟子的资质。而似庄无道这样所谓的‘首席’,出自排名垫底的越城分馆,排位大致也就只与吴京道馆的第四席相当,在整个东吴“道试”入选弟子中,估计要排在二十名之外去了。 若然对自己的名次心有不满,可以继续向上挑战。无论胜负,都会影响到自己所在学馆的排位。 “庄兄若真能将这虞安君压下去,我私人愿出一千两黄金,决不食!” 孔回依然忽然出声,依然直视着对面的魁梧大汉,面含杀气。 “这虞安君也可恼,不杀一杀此人气焰,我不心甘。” “哈,难得孔回你有如此大方的时候,夏某也当不落人后。同愿出黄金千两,作为师兄酬金。以师兄的实力,胜他应当不难。” 夏苗说到此处,又轻声失笑:“自然,若庄兄能在吴京道馆冲到前三位。那么你让镇守太监府拿出万两黄金,那位夏侯公公也心甘情愿。说来夏侯虎那家伙,这几日就没来寻你?” 飞舟窄小,几人语时也没刻意压住声音。那虞安君也听在耳中,头一次正眼打量着庄无道,可能是看不出有什么出奇处。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哂,就又闭目存神,不再搭理。 庄无道则默然不语,只需他能拿下前三,而夏苗孔回几人的名次也不太低。越城学馆的排位,至少可提升近百位之多。本来被筛落下去的夏侯虎,也能补选如内门,有资格参加离尘宗的‘本山试’。 夏侯家的人也不是没来寻过,几日前就曾约他见面。只是那时候,他正在炼制血祭之器,也没兴趣去为这些世家子弟去搏命,故此并未去赴约。 之后夏侯家可能也觉希望渺茫,就再未有过动作消息。 此时想来,或者这生意,也还能做一做—— 就是不知该如何着手。 …… 飞舟的速度极快,可谓是一日千里。然而到达吴京时,也是到了第二天的辰时。 好在这一路再未曾遇险,平平安安。只是九千尺高空中,温度极低,罡风也强。 庄无道修有天璇照世真经,体内更有一朵石明精焰,情形还好。夏苗等人到夜间之时,就不得不运功抵抗,整个人差点冻成冰棍。而北堂婉儿,则干脆依偎在庄无道身旁,借助他体内的焰力取暖,倒也不惧严寒。 飞舟落下时,夏苗把身上的冰霜都抖落干净,僵冷的面上才好看了些。却是第一时间就邀请庄无道,前去夏家在吴京的别院。 其实外地来的离尘弟子,都可入住吴京道馆的辕舍。然而这些世家子弟,哪里能受得了道馆里的清苦?在吴京中,都是各有归处。 庄无道也知这位百兵堂夏家的公子,有结交之意,却还是干脆的拒绝。也不知这夏苗,有无知晓他与那位重阳子之间的纠葛,说不定事后就会后悔莫及。 北堂家只负责他到吴京时的安全,已不可依靠。此时对他而,最安全最放心的住处,就是有至少三位筑基修士坐镇的吴京道馆。 然而当他才从船梯上走下,就见一个穿着离尘宗弟子服饰的年轻人,远远朝他走来。 “你是越城过来的庄无道?风玄真人与赤灵子长老有令,传你与李巡察使,一起前往吴京道馆晋见。” 庄无道顿时楞住,风玄真人?是吴京道馆的坐馆真人风玄?赤灵子此刻,也在吴京? 这二人,唤他过去晋见,到底所谓何事? 心中惊悸,已是升起一丝不祥预感。不止是他,夏苗孔回也是神情惊异,疑惑万分。北堂婉儿亦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咬破都不自知。 唯有随后走下的李崇贞,唇角则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隐现。 …… 离尘道馆的位置,就在吴京正中央,毗邻皇宫不足千丈之地。堂皇宏伟,面积比之吴国皇宫,也不差多少。比之越城中的离尘学馆,又不知强了多少。 吴国东部,这千年以来,都是被移山宗的势力笼罩。然而在吴国之西,离尘宗却是根深固蒂。在东吴国中的地位,甚至还压过皇室一头。 这道馆内一路都是门禁深严,甚至还有东吴的禁军护卫。 庄无道心情忐忑,也无心去观吴京内的景致。脑内昏昏沉沉,跟随着李崇贞走入道馆之内。 才刚至那最宏伟的一间大殿前,庄无道的眼皮就又一跳,望见了一个熟悉之至的人影。 “烈少爷,老仆这里向你请安了!” 沈林站在台阶上一笑,毫无诚意的朝庄无道一礼:“算来这时日刚好半月,你我又见面了。一起进去如何?莫让风玄真人与赤灵子长老久候。” 庄无道脑内是‘轰’的一声炸响,猛地握紧拳头,唇角旁一丝血线溢下。 这一刻,他是倾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压住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今日沈林在此,莫非那位风玄真人,也被沈林收买?一个道馆真人,真有如此胆量,将他驱逐出门?这位真人不是一向秉公持正,为人所称道? 然而还有一个赤灵子—— 心念纷乱,庄无道失魂落魄的走入到了殿门。就见沈林,风度优雅从容的往上方深深一拜:“重阳家奴沈林,奉我主之命而来。见过风玄真人,见过赤灵长老。” 那殿内深处二人端坐,赤灵子居于正中,闭目存身,不曾有动静。而在他身旁,却是一位笑意盈盈五旬老人,挥着手客气道:“起来吧,你也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日后说不定还能与我以道友相称。亦是我道中人,无需如此多礼。” 庄无道咬着牙,面色苍白。随着李崇贞一起走至堂中,往上方拜下。 那赤灵子似乎睡着了一般,风闲则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疑惑道:“崇贞,你说的越城首席弟子庄无道,可是这一位?” “正是!”李崇贞抬头抱了抱拳。 “你说他真实身份,乃太平道重阳子的次子,实不宜拜入我离尘门墙,此可真?” 那风玄真人疑惑道:“然而我也听说此子天赋出众,修有至少三门绝顶功法,有四种玄术神通,实力不俗。我观他记录,八岁之时就已入门,在越城学馆已有八年,似也不是故意潜入我宗,为太平宗耳目,这究竟怎么回事?” 庄无道皱眉,正欲语,李崇贞却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抢先道:“自然不是!庄无道原名沈烈,其母庄小惜,乃重阳子原配。夫妻间有些纠纷,愤而迁居南方。庄无道也因此改了姓名,拜入离尘学馆学艺。那重阳子思子心切,曾遣人多方寻子,最近才找到越城。然而庄无道因其母亡故,对其父仍旧心存怨恨,不愿返回。沈林无奈,所以才求到我。弟子不敢自专,所以上报道馆知晓。不过以弟子想来,父子天性,血浓于水,总是无法抹杀。庄无道虽天资不俗,然而若拜入我宗,日后即便不起纷争,也多有不妥。我离尘宗与太平道关系并不和睦,他日若有冲突,总不能故意使他们父子相残,使外人耻笑。所以斗胆请馆主破例,将此子驱逐出门!” 庄无道目眦欲裂,就欲在李崇贞语落之后开口。那赤灵子却睁开了眼,目光迫来,势压之下,竟使他根本无法出声。 沈林这时,也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信笺,捧在手中:“此是我家主人亲手写就的血书,请二位一观。” 那风玄随手一拂袖,边将那封信招在手中。片刻之后,神情就又一肃,踌躇不定道:“此信字字血红,用词也是情真意切,一笔一划,皆溢舔犊之情。子虽恨父,父却情深呢!只是,我离尘宗的规矩,却不好变通。庄无道入我离尘学馆八年,并无差错,怎么无故驱逐——” “怎能说是无故?” 那沈林神情沉痛:“我家主人还有,若风玄真人与赤灵长老能够玉成此事。我家主人愿以两枚玉鼎丹敬上,是我主人私人赠予,与宗派无关。如此代价,想必已可塞离尘上下悠悠之口。还请二位成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峰回路转 > “我家主人还有,若风玄真人与赤灵长老能够玉成此事。我家主人愿以两枚玉鼎丹敬上离尘宗,是我主人的私人赠予,与宗派无关。如此代价,想必已可塞离尘上下悠悠之口。还请二位成全!” 此落时,那风玄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庄无道胸内更是惊涛骇浪,心灰若死。玉鼎丹!此丹买筑基巅峰修士冲击金丹时,最佳的丹药。世上有‘九玉鼎,一金丹’的传,简而之,就是只需九枚玉鼎丹,就可使一筑基境,晋升金丹境。由此也可见,这玉鼎丹的珍贵。 沈林说是敬上离尘宗,然而能够使用的,也只有这位风玄真人而已。 果然仅过了片刻,风玄面色就已松动,和颜悦色向庄无道说道:“你父重阳子,甘愿为你做到这等地步,可见爱你极深。以我之意,还是随你家这老仆回北方为好,免得日后后悔。不过按离尘的规矩,却需先问过你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庄无道根本就说不出话,不止是被赤灵子意念压着,更有股无形的劲力,锁住了他的周身。 心中是冰寒一片,阴冷愤恨。 ——好一个风玄!好一个赤灵子!原来他与这离尘宗,到底还是无缘么? 也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即便只能当一散修,那也无妨。 “不说话,可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我便当你应了。” 风玄见状一笑,音容和蔼慈爱依旧:“到底是个聪明的好孩子。重阳子道兄惊才绝艳,据说已凝丹在即。有他照拂,你日后前程无量。” 沈林似大喜过望,再次拜倒:“沈林代我家主人,谢过风玄真人大恩!” 风玄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此时那赤灵子,也再次闭上了眼。庄无道身上压力尽失,已能开口。却只是冷笑不已,懒得说话。 眼前二人,一为吴京道馆坐馆真人,一为皇极峰金丹长老,这时候他即便再怎么不服反驳,即便再怎么不甘愤恨,又有何用? 此刻已是丧家之犬,蝼蚁之吠,岂能入贵人之耳?陡惹人笑而已。 倒是那沈林,又转过身来:“从那夜至今天,刚好半月可对?老奴一向忠厚诚实,可没说错吧?少爷努力八年,终还是不能入离尘门墙,当真可惜了。此外老奴听说少爷在越城,与古月家结仇。古月家可不好惹,拿少爷没办法,却能寻秦锋几人出气,处境当真可怜。不过少爷若肯随我回北方,求恳于我。或者老奴能有办法救下他们性命。只限性命而已,是否断手断脚,老奴却是不能担保。” 竟是当着风玄与赤灵子的面,毫不顾忌。二人中也只赤灵子皱了皱眉,又恢复平静,而风玄真人,更是不曾动容。仿佛堂下之事,已经与他无关。 庄无道几乎把一口银牙生生的咬碎!眼前的沈林,眸中满含讥讽,面上则全是得意笑容。 虽不曾明说,庄无道也已读懂了沈林眼神中的含义。 不是说从此后不食沈家一米一栗,今日便要你自食其—— 除非是他开口恳求,否则秦锋等人,必然性命不保。 庄无道胸中,有如是万刃绞割,差点惨笑出声。双拳之内,血液汩汩而下,滴在了脚下的石板上。 自己是应还是不应? 应了,那就是如了这沈林之意,只怕死去的母亲,永世都难安宁!若是不应,那就是将兄弟义气全置于不顾,必将愧疚终生,无颜独活于世! 无颜独活?独活,既然是难以两全—— “是谁说了,他不能入离尘门墙?” 清冷的声音,在殿内突兀响起。打断了庄无道心中腾起的死念,也使殿内诸人,都为之一惊。愕然望门口望去,只见那里一个黑袍中年,正眼含哂笑,手托着一张紫金卷轴,旁若无人的行入到殿中。 “差点来晚一步,抱歉了赤灵师兄,你这位风玄师侄,怕是拿不到那两枚玉鼎丹。宣灵山节法真人有法旨传下,越城庄无道天赋出众,性情聪颖,可堪造就。特命弟子,也就是我司空宏,将庄无道收录入门,为真人座下第七弟子。暂不录名,领门人身份,筑基境后正式入师尊之门。老师说他深爱此子,吴京道馆诸人,可善加照料。” 这番话说完善,庄无道脑内是一片空白。而殿内也是一片死寂,李崇贞更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庄无道,在越城内不过一街头混混而已,一穷二白,怎的就与宣灵山节法真人搭上关系? 若换作是旁人,他立时便要置疑。然而眼前说出这番语之人,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长老,身份贵重,不在赤灵子之下! 那司空宏这时又晃了晃手中的卷轴:“老师符诏在此,二位可要查看?庄无道既然是我老师他的门人,那便也是真传弟子身份。师兄与风玄师侄,怕是无资格将无道他驱逐出门?” 风玄真人面色苍白一片,赤灵子则眉头紧皱:“节法师伯,怎么会看上他?” 庄无道胸中也同样有此疑惑,这几人中的节法真人,可非是风玄这样,由东吴国册封的道馆真人可比。而是货真价实,宣灵山之主,司空宏之师,真正的元神境真人! 甚至那天机正榜上,也有其姓名。 这一位,如今还在远隔数万里之外的离尘宗本山。怎么会知道他?又怎么会收他入门? 元神境真人的弟子,哪怕还只是门人身份,在离尘宗内,那也是毋庸置疑的真传! “为何就不能看上无道师弟?” 司空宏失笑反问,似乎赤灵子的话,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如此良才美玉,东南世所罕见,即便我离尘宗也是不多。既然你们明翠峰与皇极峰不要,那么我们宣灵山自然不用客气。” 赤灵子目光微闪,怒意隐蕴,却并未发作。 “节法师伯既有意收他,我又岂敢阻拦。只是我观此子灵根,不过五品。你们宣灵山,为他而浪费一个秘传名额,当真值得?要知灵华英师弟,他可是至今都重伤未醒,此子身份,又如此可疑——” 金丹境座下弟子,可入真传。而元神境弟子,则必定是秘传弟子,尊卑更在真传之上。总数九十九,由二山七峰瓜分,不能多增。 “此子身份,我自然知晓。” 司空宏双眼微眯:“值不值得,也用不着师兄你来操心。” 赤灵子再不语,一声轻哼,直接一个甩袖,就扬长离去。风玄神色尴尬,朝司空宏抱了抱拳,想来想之后又朝庄无道笑道:“师弟真是好机缘,能被节法真人看重。稍后风玄,必定设宴赔罪,日后你我师兄弟多亲近亲近。” 司空宏却又嗤笑:“我宣灵山与明翠峰,素来势同水火,这赔罪宴不去也罢。以后明翠峰的人,你都不用去搭理。” 风玄也不在意,打了一个哈哈,也向后堂行去。 庄无道只觉自己脑子里似乎生了锈,念头转动起来份外艰难。前一刻还是陷入绝境,几乎萌生死志。 后一刻,自己却已是宣灵山节法真人的门下,贵为离尘真传弟子。 几疑自己此刻,是置身于梦中。 李崇贞也深深皱起了眉,有些失魂落魄的向殿外行去,时不时的回头看庄无道一眼。 只有沈林仍在原地,眼神阴冷变幻,忽而咬牙,忽而愤恨。 司空宏满含深意的看着此人:“此是我离尘重地,外人未经我宗召请不得入内。你是何人?哪里来的混账,还呆在这里,是想寻死不成?” 沈林面色再次一变,虽是恼怒,也自持身份,却亦不敢与司空宏争辩。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嘿嘿的一声冷笑,就也大步走了出去。 殿堂之中,再次回复寂静。司空宏也不再说话,等待庄无道的从心神震荡中恢复了过来。 良久之后,庄无道才深吸了一口气,真心实意朝沈林深深一拜:“多谢师——” 声音骤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称这位司空宏师兄? 离尘宗内有数万年历史,辈分早就混乱,一向都以修的为高下来断定辈分。炼气境以筑基境为师长辈,而筑基境则称金丹境师叔师伯。 按这条规矩,他应该唤这位师叔祖才对。 然而若是同一师长门下,又不用守此规矩。他已是节法真人的门下,内定的第七弟子,与司空宏该以师兄弟相称。 然而真要如此称呼,对司空宏却又略显不敬,有些打蛇随棍上了。 “在真正入师尊门墙之前,叫我们这几个师兄前辈就可。” 似知庄无道的为难,司空宏咧了咧唇角,表示牙酸:“我倒是不在乎这什么辈分,然而你那几个师兄里面,却颇有一两位很是看重礼法,性情严肃的,不能让他们发飙。你也无需多谢,我看这风玄不爽,已经许久。今日能落一落他的颜面,余心甚慰。” “还是要谢!今日之恩,非同寻常。” 庄无道迟疑犹豫了一番,还是神情肃然,开口问道:“师兄可是早就到了此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唤我师叔 > “师兄可是早就到了此间?” 司空宏眼睛微阖,透着冷芒,旋即就嘿然笑道:“果然是个性情聪慧的,这一猜就猜准了,不错,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就回到了吴京。师尊这张符诏,也是在一天之前,就到了我手中。却故意看你在这四人面前受辱,庄无道,你可有什么怨?” “不敢也不会!”庄无道摇了摇头,真心实意:“无道只是有些不解而已。” “不解,这也在情理之中!” 司空宏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间也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没有师尊收你入门,你庄无道此时此刻,会是何等样的处境而已。这张符诏,可谓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日后若修行有成,要知感恩。” 庄无道再次一阵沉默,虽听出司空宏,对他似有不满之意,却也并未因此就生出什么怒意。 相较之前的风玄与李崇贞,司空宏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是货真价实,救他于水火。 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惑,还未能解开。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以报。无道虽不曾读过书,却也知晓礼义,绝不会是忘恩负义之徒!只是前辈,无道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节法真人他,是如何知我姓名,又为何会收我为徒?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缘故?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司空宏这次却是满脸的苦涩,眼神茫然不甘的说着:“宣灵山加上师尊在内,共有秘传弟子八人。一共一元神,六金丹,还有一位筑基境师弟。这样的根基实力,在离尘二山七锋中,也算是兴旺。然而师尊晋升元神境至今已有两百年,此时只余四十年大寿。而其余几位师兄,虽到金丹中后期的境界,然而大多都如我这般,基本已无冲击元神境的希望。按说也无妨,师弟华英他,曾为颖才榜第二,是我离尘宗内最有希望,冲击元神境的弟子,已足可支撑未来宣灵山的门庭。然而几月前的变故,却使华英重伤垂死,几无复原的希望。而这四十年内,我宣灵山一脉,只有一位秘传弟子的名额。我本寄以厚望,在几年大比中,收一个天资不亚华英的弟子。” 听到此处时,庄无道已经是楞住。难怪这司空宏的态度古怪,会对他心存怨念。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没想到那位还未曾见过面的节法真人,竟为他付出如此代价。甚至放弃了,使宣灵山再次得以复兴的希望。 他既已是节法门人,内定的第七弟子。那么宣灵山内,再无人能获得秘传资格。 “初接这师尊符诏,我既惊又怒,也想问缘由。不过此时想来,也怪不得你。师尊他这么做,定然有其理由。” 司空宏微微一叹,意兴阑珊:“你若想问原因为何,可自己去问师尊。只望你莫浪费了这难得的秘传名额,也别给师尊他丢人。要知我节法门下,至今都还无人不能成就金丹。今日之事,不久后必定传遍二山七峰。你若不想师尊他今次之举,日后落为他人笑柄,便该拿出秘传弟子的样子,堵住这离尘上下门人之嘴!你可知,事前我离尘宗内,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名额?又会有多少人,对你嫉恨交加?对你而,虽是机遇仙缘,然而也未必真是件好事。” 可能真是心灰意懒了,司空宏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庄无道也大致听懂其意,自己现在已是万夫所指,众矢之的。身为节法弟子,便有维护宣灵山尊严的义务,绝不能畏怯。 对于灵根只有五品的他而,这秘传弟子的身份,不但非是福份,反而是不可承受之重。 “还有那位赤灵子师兄,你也别怪他。” 司空宏摇着头:“这人其实还不错,素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可惜皇极峰与明翠峰一脉,素来都好得似穿一条裤子一般。这赤灵子,昔年也欠了那风玄师尊一个天大人情,今日其实情非得已。” …… 司空宏只是临时赶回而已,与移山宗的纷争仍未完结,在吴京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不得不御空往南离去。 越城虽在东面,然而离尘宗与移山宗争夺的是一整个东吴国。发生冲突的地方,不仅只越城一处。越城只是两大宗派,交锋冲突最激烈的所在。 庄无道则立在道馆一处庭院内,望着远处发呆。心神飘忽,能似如置身梦中之感,依旧不曾退去。 这梦寐以求的离尘真传弟子身份,就这么轻轻松松到手了?简直就像在做梦,也似在乘坐出了故障的飞舟——一刻前还差点跌落万丈深渊,一刻后就又飘于云端之上。 “剑主方才,实不该生出轻生之念!” 云儿略显冷淡刻板的声音,恰时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响起,似乎气愤到了极致。 庄无道苦笑,托云儿的福,他总算从那飘忽之感中,挣扎了出来。 “不死如何?我庄无道不愿负了母亲,也不愿自己那些兄弟,因我之事而受牵连。只有一死,才能了结这一切。” “糊涂,也无能!” 云儿一声冷哼,声音尖刻似针刺一般。 “剑主你是玉瓷,绝世珍品。他们只是瓦罐,不值一提。忍一时之辱又如何?你身为轻云剑主,终将高高在上,为众仙之主,俯视众生!此等辈,也必定会沦为你脚下之蝼蚁,生死由心。何必定要计较这一时之荣辱?” 似乎仍不解气,身后背着的轻云剑,是炽热惊人:“以我看来,若是你过世的母亲知晓,只怕也宁愿你忍辱偷生,好好的活着。也强过为一口气,自轻性命。” 庄无道失笑,母亲临终前的那几年,确实是后悔了。后悔将他带来越城,却没能有条件好好照料爱子。本是大族公子,却沦落为恶棍乞丐,以偷抢行骗为生。 母亲她一生无愧,然而却惟独只觉对不起他。也在很早的时候,就曾经起意,要将他送回沈家。只是最后,却被他拒绝。 “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可好?” 口里讨着饶,庄无道眼里,却又透出了几丝寒芒杀意:“轻云,似沈林这般修为实力的炼气境修士,你可有把握以一敌四,将他斩杀?” “沈林?” 云儿的声音一顿,似乎在衡量着双方实力:“此人是炼气境十重楼境界,若由我操纵剑主身躯,一对一杀他不用十剑——” 庄无道面色沉冷依旧,知道必还有下文。果然云儿又继续道:“然而同样实力有四人,那就有些麻烦。关键是不知这些人功法为何?又有怎样的玄术神通?也拥有什么样的灵器护身。我只能操控剑主身躯半个时辰,超过此限,剑主就有性命之危。要想保险,最好还是到剑主修至六重楼境,修成拔剑术再说。” “换而之,就是修至六重楼境,修成拔剑术就能办到可对?一次血祭,能否完成?” “有了拔剑术,以剑主三种超凡神通,我若还不能胜,就枉为神剑之灵。一次血祭,也足够剑主修成拔剑术而绰绰有余。” 云儿若有所思:“剑主的意思,莫非是想诛杀此人?何需如此冒险?只为他羞辱了你,就要杀人报复?我听说你们人族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是为这缘故。” 庄无道摇头,他又不是小孩。这沈林今日的逼迫,固然使他愤恨,却还不到使他失去理智,立时就要负仇雪辱的程度。 “这沈林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也一向不择手段。吴京道馆这边,已不能阻我入离尘,那么你说他会如何?” 无非是回越城,寻秦锋等人下手。他若不想被此人挟制,就只能是与其不死不休! 而当务之急,还是完成血祭—— 走出吴京道馆,果然见北堂婉儿,正俏立在门口处。眼神不安忧虑,却强自压抑着。 庄无道唇角微挑,大步走了过去:“婉儿,你可知夏侯家在京城的别院何在?又或者,该如何联络那为越城镇守太监的族人?” “夏侯家?我记得是在城东。宫中还有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夏侯尊,是越城镇守太监夏侯令的兄长。问这些做什么?” 北堂婉儿奇怪道,又眼含异色,小心翼翼:“你在里面,没事吧?” 司礼监秉笔? 庄无道讶然,怪不得越城镇守太监府,有资格与北堂家夏家这样的大世家抗衡。 司礼监权利与内阁诸相,几乎等同。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可以说是东吴国几位内相之一。 如此说来,两三万两黄金,对于夏侯家而,应该毫无压力。 自动忽视了北堂婉儿后面一句,庄无道再次问道:“那可还有什么办法,能令我一日之内,往返越城?” “一日之内?普通飞舟怕是办不到。不过有千里遁影符,可在一刻之内,穿梭千里。到你这个修为,就可使用。” 北堂婉儿更是不解,也不耐,气势迫人:“风玄真人唤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无礼!” 庄无道唇角上挑,终浮出几分笑意:“记得以后,婉儿你要唤我师叔!”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血祭之初 > 乘坐着北堂婉儿豢养的白雕,不过片刻时光,就到了夏侯家所居的吴京东城。 白雕性情凶悍,生人勿近,却不知怎的,对于庄无道却有几分畏惧忌惮。而位在东城的夏侯家,也不是什么镇守太监府的别院,而是夏侯氏的本族所在。 当庄无道与北堂婉儿二人,一起闯入到这家规模不小的府院内。立时就被十几道气机锁定,都修为不弱,其中还有炼气境后期的修士。 若非这白雕身上,有着离尘宗的标记。而仅仅两个十七岁的少年男女,也不可能对夏侯家不利,这些人几乎就差点动手。 庄无道原本以为,在夏侯家族人的面前辨明自己身份,还需要费些口舌。 然而出乎意料,在夏侯府内涌出的人群中,庄无道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壮硕人影,不禁笑出了声,直接从白雕的背上跃下。 “夏侯兄果然也到了吴京城。多日不见,可还好么?小弟近来,对夏侯兄颇是想念,所以过来拜访。” 他与夏侯虎没什么交情,也没交流过。甚至在擂台上,对方更曾口出恶,事前事后都有威胁之举。 不过却并不妨碍此时,庄无道与这位称兄道弟。 “大比之争,我输得心服口服。不比庄无道春风得意,我不回本族,能去哪里?” 夏侯虎从人群中走出,眸中虽有些惊疑不定,却并未失大族子弟的风度。 “不知你来此,到底是为何事?我可不记得,与你有这么好的交情!” “夏侯真是不得已才回皇京城?” 庄无道笑了笑,他若被驱逐出离尘宗,唯一能得益的,就只有夏侯氏。在其中上下其手的,绝不仅只是沈林一家。 不过这只是小结,他并不怎么在乎。 “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此来,拜访夏侯兄是一,二则是为向你们夏侯家,拆借四万两金票急用!” “四万两金票?” 夏侯虎的瞳孔一缩,而后忍不住,冷笑出声,满含嘲意:“凭什么?四万两黄金,只怕把你卖了,也还不起。” 不止是他,便连北堂婉儿也觉是荒唐,而这夏侯府内,无论奴仆还是族人,更是一阵骚动。 庄无道哈哈大笑,抱了抱拳:“你们夏侯家在皇京城里的消息,看来不算太灵通。小弟侥幸,被离尘宗宣灵山节法真人收为门人,定为第七弟子。虽未正式入门,却已是离尘真传。不知这个身份,可足够么?” 又眼含深意,看着夏侯虎的身后:“四万两金票数目太大,你不能做主,不问问你身后长辈?话说回来,你们夏侯家做的那些事情,就不该给小弟一个交代补偿?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夏侯家若能以钱消灾,我最喜欢。” 狐假虎威,借势而为,这种把戏,他在越城早已玩的出神入化。此时有节法真人这样的招牌,有夏侯家这样现成的好竹杠,他不恨恨敲上一笔,那就真白混了这么多年。 夏侯虎的面色,煞时间苍白一片,血色褪尽。而仍旧坐在白雕上的北堂婉儿,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唇。 怪不得,庄无道会让她唤师叔。庄无道若真是元神境门下,即便还只是门人,身份也与筑基境弟子等同。 只是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夏侯虎身后,传出一声叹息。一位穿着紫色太监袍服的老人,从后步出,气度从容不迫,然而面色却也同样不怎么好看,声音尖细: “小友身份,我夏侯家还需证实。学馆名额之争,实在多有得罪。不过无论如何,四万两金票,实在太多。我夏侯氏不比北堂古月这样的世家豪门,家底太薄,还请小友留情一二。” 夏侯虎终是反应过来,却惊疑不定。那个在越城挣扎求存,无权无势的无赖混混,今日果真一步登天?分明已经快踩下去,为何却又能再爬上来,高高在上?道馆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风玄真人行事,一向妥当,怎会出这样的漏子? 却聪明的没有置疑,这庄无道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必有所峙。节法真人第七弟子的身份,轻易就可证实,也不可能假冒。 若真如此,那对他们夏侯府而,就真是莫大的灾难了。 夏侯家人丁不旺,根基浅薄,是依附皇权而崛起,在东吴的地位权势,不在大世家之下。然而在一位未来的离尘宗嫡传弟子面前,也格外的脆弱。 只需庄无道正式入门后,向东吴皇室递一句话,夏侯府将面临灭顶之灾! 元神境爱徒,与一介家奴,东吴皇室不用想都该知如何取舍。 也正因此故,他这伯父语间,才会这般软弱,委屈求全。 “四万两金票很多么?我也不是白拿你们的钱财。” 庄无道笑着摇头,他的底线其实是三万两。然而没人会嫌弃钱多。 “道馆大比之日,我会尽力挑战前三。若然失,那就还你们一半如何?” 那太监打扮的夏侯尊,顿时眉头一挑,已经是有了几分意动。 …… 最后谈妥,用来‘破钱消灾’的价钱,定在了三万四千两金票。 夏侯家给钱给的极其痛快,当日就四处拆借,把金票送到了庄无道的手上。 在买下四张价值千金的千里遁影符之后,庄无道手中,仍是有黄金三万有余。而吴京之中,就有贩卖妖兽灵宠的集市商楼,哪怕一阶后期,也有二十余头。 囊中丰厚,购买妖兽之时,自然也就挑挑拣拣。庄无道并不寻那些驯化好的,越是野性十足,越是喜欢。反正有控兽环在,也不愁这些妖兽反噬主人。 而价格最昂贵的,则是那些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同样也是品质最佳的祭品。 反倒是血祭之地难寻,既要灵气足够,也要足够隐秘。 庄无道最后花了二百枚灵力完好的蕴元石,才在吴京城外,修士聚居的一处山谷内,租下了一座位置偏僻的修士洞府。 此处灵气浓度不怎么样,然而胜在灵脉独成一体,地方辟静,附近十里内,都无修士居住。 北堂婉儿本来是欲一路跟着,看看庄无道敲诈夏侯家这么多金票准备作甚,却被庄无道早早就赶了回去。 他也知这番动作,瞒不过北堂家的耳目。不过只需日后小心些,十只妖兽在他手里失踪,还不足以让人联想到魔门血祭。 庄无道租下洞府,又将事先买好的一套阵旗,布置在门外,用来屏蔽门户,防人窥伺。至于祭坛,手里现成就有,倒不用再准备。只需在这间洞府内,布个简单的灵阵,就可进行血祭。 把那面‘磁元灵盾’打开,放在最中央处,庄无道又不顾那些妖兽哀求的眼神,将这些买来祭品,排成了圆环形状,而后一一割开咽喉。 殷红色的血液,顿时喷洒溢出,顺着事前布好的灵阵流淌开来。 使这狭窄洞府之内,顿时间满布红色血光,腥味扑鼻,气息诡异异常。 庄无道把身躯交由云儿控制,然而就只见后者,在祭坛前坐了下来,口念经文。 仔细倾听,模模糊糊,依稀听得‘阿者无,鼻者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故阿鼻无间’,‘亦名热铁猛焰炽然攒射支体,亦名常于六触处门受诸苦恼,亦名自受业所招苦。复有说者,以于此中,无间无隙,可令乐受暂现在前,故名无间’,‘西南沃石下阿鼻大地狱。有八千天下围绕其外,复有大海水周匝围绕八千天下。复有大金刚山绕大海水,金刚山外,复有第二大金刚山。二山中间,窈窈冥冥,日月神天,有大威力,不能以光照及于彼。彼有八大地狱。其一地狱,有十六小地狱,都为平等王领’这些几句。 用的是类似‘天地阴阳大悲赋’的发音法门,每一字一句,都含莫测伟力。庄无道只听了一段,就觉神念蒙昧,脑里面昏昏沉沉,睡欲渐浓。 好在他最近蕴剑决与天璇照世真经,都修行有成,神念也凌驾于寻常修士之上。 一觉不对,就急忙观想天璇,一团炎火,在神念内蔓延开来。使自己心神恢复清明的同时,也将一丝丝侵入元神的魔气冥力,驱逐了出去。 “这是《无间平等经》,是由阿鼻平等王亲手所著,流传于世。用以收罗诸界信徒,宣扬其圣名。” 云儿的声音,也恰时在他脑海内响起:“也是血祭的魔引,诵念此经之人,只需意志稍稍薄弱,就会为经文中的魔力所控,成为阿鼻平等王的傀儡信徒,一生都不能逃脱。这次由我代你诵经,便是怕剑主抵御不住,故此以轻云剑为缓冲。不过日后剑主若修行有成,还是亲自诵经为佳,此法也可锻炼神识。” “无间平等经?” 庄无道只觉头皮发麻:“你不是说这位阿鼻平等王,已经被道门拉拢。可我听这经文,倒仿佛是与佛经相仿?这又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无间平等 > “脚踏两只船而已,地狱冥界中的冥主,大多都是如此。” 云儿语含不屑:“仙界诸宗,对地狱冥界的争夺,已经有十数劫历史。这些冥主惯会见风使舵,哪边强些,就靠向哪边。那阿鼻平等王,不止是道家的平等王,也是以为佛门阎罗,号为‘阿鼻阎魔罗阇’——” 与庄无道的神念交流,戛然而止。周围整片空间,忽然轻微晃动。而那些妖兽流出来血液,也纷纷被一丝异力牵引,流向了阵中央处的祭坛。 其中部分最精华的血液,则将祭坛上那座微型神像,与‘阿鼻平等’四字全数覆盖。 不止血液,萦绕在四周的阴寒魂力,也在这时形成了一个漩涡。而漩涡正中央处,赫然便是那位阿鼻平等王的神像。 这神像本就被云儿的高明刀术,雕刻的栩栩如生。此时更仿佛活了过来,双眼透出了诡异红光,往坐在祭坛前的庄无道照摄过来。 庄无道只觉心中一紧,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带着滔天巨力,往自己身处的空间,抓摄过来,紧紧的吸住。 也不知是来自何方,灰白色的冥力,从祭坛上深处。还有黑色的灵气,腥臭刺鼻,污浊不堪,比之河底的淤泥,还要更肮脏污秽无数倍。 而这灰白黑恶之气,也几乎将他眼前世界,都化成了黑白二色。 这小小的洞府,似乎随时随刻,都将要被碾碎了一般。庄无道更只觉自己的元神,也差点就被这股力量,强行从自己肉身里拉扯抓摄出去。 那神像中的红芒,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盛。一波波庞大的意念,扫荡虚空四际。而庄无道体内,由云儿带来的热流,不知何时,也已经是如潮退去,缩回到了身后的青云剑内,不见了声息。 “祭坛之下,诵我神名,读我无间平等经者,是为何人?所为何事?” 那神像不能说话,然而这句话,却如云儿一般,印在了庄无道的神念之内。 声音似乎由无数种声音交杂混合在以前,既显庄严浑厚,使人心生敬畏,又尖锐刺耳扰乱人心。 庄无道本能的皱起了眉,眼前情形,却与云儿事前交代的有些不同。原本全程都该由云儿来代他主持,然而此刻后者,根本就没有了声息。 好在他也曾听云儿说过,一些血祭时的要点。就比如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自己真正的姓名,哪怕这些冥主,亲自问询。 “禀知冥主,血祭者为优婆塞,道门小修,魔名苍茫。今日血祭,是为有所求——” 所谓‘优婆塞’,在佛门中是指在家居士之意,佛门四众中最后一种,并未虔信。以暗喻自己,并非是真正的阿鼻平等王信徒。今日血祭,只为魔主回馈。 至于魔名‘苍茫’,是伪名,也是他临时想出来,准备在魔道中,使用的名字。 以免真名被人知晓,日后引来麻烦。 离尘宗毕竟是正道大派,容不得魔道污垢。而他未来许多年,只怕都要混迹在道门之中。 “优婆塞?” 也不知是否错觉,庄无道只觉那神像的面上,竟似浮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更觉浑身一寒,似有股阴冷无比,又纯粹至极的力量,渗透入自己的身躯,上下扫荡着,却偏偏无法查知。 便连自己心中的念头神识,都无法维持,又生出昏昏欲睡之感。 庄无道暗自警惕,猛咬了一口舌尖,靠着这丝锐痛,才勉强保持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庄无道,感觉再支撑不住时。这种诡异感觉,才渐渐退去。 “祭品我受了,你所求之事吾已知。本王尚公平之道,各取所需。魔名苍茫者,可每日诵我之名,每季予吾血食,不可忘却!” 庄无道顿时轻松了一口气,知晓这难关已经过去,到底还是不曾将这位冥主激怒。用最后的力气,口吐灵。 “恭送冥主,尚飨!” 二字道出,盘旋在祭坛周围的魂力,还有那些浓稠血液,都尽速消退,涌入到了那神像之内。而那小小的神像,明明只有大拇指头大小,只略高一些。却仿佛是无底洞一般,血液阴魂,都来者不惧。 最后只在神探之上,留下了三个血点。殷红刺目,夹含着若有若无的金丝。 本来这洞府之内是阴寒无比,仿佛置身严冬。而待得那神像眼中的红芒,彻底消退之时,庄无道却立时感觉周围的温度恢复,终于恢复到了夏日该有的气温,体内回暖了不少。 而这时轻云剑的热流,也再次从背后涌入,驱逐了他身体最后一丝寒意。 云儿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却满含疑惑:“奇怪!不该如此才对,不过是一些练气境的祭品而已——” “我也奇怪!你方才,难道是在躲他?” 庄无道语气怪异,擦着满头的冷汗。血祭之时,那神像带给他的压迫,比之他见过的几个金丹修士,还要更甚百倍。 若这个世界上真有仙,那么这阿鼻平等王,地狱冥界八百由旬之冥主,必定是能与那些传说中的‘仙人’,相提并论的存在。 “方才那可是阿鼻平等王亲至?” “怎么可能?只是他的一丝神念化身而已。” 云儿否定道:“然而即便是神念化身,也不可能才对。剑主所在这处‘天一界’,就连元神境之上的修士都没有,只是一处微不足道的小世界,在冥主眼里,根本微不足道。正常的情形,应该只是遥取血食祭品,甚至都不会有神念降临。难道说这处世界,此前都未有人祭祀过阿鼻平等王?你这是首次。也不对,或者,他是察觉你有天生战魂了——” 又是天生战魂? 庄无道皱起了眉:“这可有什么不妥?对了,你还没说,为何要躲他?” 方才若不是他机灵,否则这次血祭,说不定就要召来灾祸。云儿事前,根本就没教过他详细的血祭过程,突兀的就缩了回去,让他全盘接手。 “为何躲他,云儿也不知道,只是出自本能而已。神剑有灵,怀璧其罪,洛轻云不愿落在他手中,也是为剑主性命安危着想。” 云儿先有些气虚迟疑,之后就毫不在乎,理直气壮起来:“至于有何不妥,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处。真正说起来,只能是好坏参半。好处是阿鼻平等王已将你记下,日后血祭时,好处会更多。坏处是日后这位冥主,只怕没那么好糊弄了。剑主与这位冥主牵绊因果,也难免纠缠,日后要倍加小心!” 庄无道只觉这剑灵,性情说话都越来越是奇怪了,至少不如以前那般实诚。必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有心再问,却随即就被云儿又一句语,轻轻松松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剑主就不看看,这位阿鼻平等王,给剑主留下什么样的好处?” 庄无道望着祭坛之上,那三滴带着几丝淡金色的血液,眼中现着好奇与挣扎之意。 殷红色的血,触目惊心。浓香扑鼻,诱人之至,却又暗含着几许腥气。更压不住,那腐朽恶臭的气息。 再望四周,那十头已经彻底干枯,只剩下皮毛骨骼的妖兽尸骸,更使人恶心欲吐。 “直接吸取就可!随我念诵《无间平等经》,就可将魔血炼化。” 云儿的语气依然那么平淡,丝毫都不顾忌庄无道此刻的心情。 “阿鼻平等王,在地狱冥界中虽非最强的一位。然而力量也深不可测,不在任何一位仙王之下。留下的回馈,应当不会使剑主失望。若再迟半刻,这几滴魔血就会灵气散尽。” 庄无道皱眉深思,终还是咬了咬牙,再不犹豫。已经到了这地步,后悔虽还来得及,然而越城沈林那边,自己难道就这样束手眼看着,任其挟制不成? 自己不是早就心意已决?只要心愿能偿,哪怕入魔也心甘情愿? 催动起真元,庄无道干脆的将这三滴淡金血液都全数吸收入食指中。 这一刹那,却是如吸食传说中,上品罂仙草一般的感觉,美妙之极,整个人飘飘欲仙。 庄无道神念飘忽,欲仙欲醉,再次坐倒在地。眼前宫宇华丽,美女嬉戏成群,都是身无一物,轻纱缠身,玉兔山涧若隐若现。仙乐飘渺,伴有美酒佳肴,似乎置身于仙宫之中。 感觉‘云儿’,似乎在他脑海内急急的说了些什么,却又听不清楚。 却心知自己这情形似有些不对,庄无道再咬舌尖,可这痛楚,却全不能使他从这似真似幻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却突然间福至心灵,想起了那天地阴阳大悲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最开始是一字一句,到后面才流畅起来。然而到十三字之后,身躯上下痛楚万分,又恢复了之前,语句断断续续。 然而以前只能道出十三字,这次却是在体内一股生生不息之力的支撑下,连吐二十二字。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连脉通窍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最开始是一字一句,到后面才流畅起来。然而到十三字之后,身躯上下痛楚万分,又恢复了之前,语句断断续续。 然而以前只能道出十三字,这次却是在体内一股生生不息之力的支撑下,连吐二十二字。 直到‘凄凉’二字,从口里勉力道出,庄无道顿觉浑身有如火烧,那飘飘欲仙之感,眼前幻境,顿时全数消退。 体内某处,更是轰的一声炸响。蕴剑诀蕴出的剑气,不知何时增至四道,将一处伪灵窍强行轰撞了开来。 庄无道也不知如何,莫名其妙的就忆起了那日,在云儿制造的梦境中,绝代仙王‘凰劫’,施展‘阴阳变’时的情景。 看着那一式霸道无边,蹂躏天地的拳架舒展,庄无道却又不自禁的想到了剑,生出满腔悲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虽是思念亡故情人的词句,他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思起了娘亲死时,自己的悲痛不甘,想起了吴京道馆中,沈林的洋洋得意,自己却只能是愤恨无奈,一时间竟是感同身受。 只觉这句词,简直就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底。 孤寂,悲伤,恼恨,种种情绪交杂,最后只剩下了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刹那,一股恢宏浩大的剑意,自庄无道意念内油然而生。卷裹着庄无道所有的神念,精血,还有轻云剑透体而来的热流,加上他最近对剑术的感悟,一起冲入这灵窍之内。 独特的真元循环,在灵窍中瞬间生成,融合着这剑意,形成了一个奇异至极的符文。 到了此处时,庄无道体内的变故,却依然未曾休止。这道热流继续在胸腹间冲涌延伸,而后竟直指‘大裂石’掌所在那处灵窍。 竟将两处伪灵窍,强行贯通。里面的真元气流,也彼此间交合缠绕。分隔两处,却能循环一体。 “这是,连脉通窍?阴阳大悲剑意,怎么可能——” 云儿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咦,庄无道却根本无瑕去理会。此时的他,已被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完全淹没。 心神之内,似被强行挤入了一座大山,疼痛难受。而体内经络,则全是汹涌如潮,暴走四溢的真元,似火山爆发。浑身骨骼,则在磅礴元力冲击之下,不断的碎裂,又不断的复原。 庄无道这一刻,却是恨不得自己还身在那让人迷失沉醉的美妙感觉之中,哪怕就此被阿鼻平等王摄了魂魄,也比现在要好。 好在这过程,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半刻,当庄无道渐渐适应时,体内的痛楚就又逐渐消退。只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 庄无道大口的喘息,心有余悸。有云儿帮助,身躯上下都渐次平静,然而意识神念,却一时无法恢复过来,肌肉依旧抽搐不止。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心魔幻力,那十头妖兽怨念反噬祭主。剑主本来只需在吸收魔血后,将十头妖兽的怨魂,在意念中一一斩杀就可炼化。阿鼻平等王却动了手脚,化成心魔幻力,在剑主神识内,以神通演化出色狱世界。这次算是被他摆了一道!” 庄无道面色苍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从那色狱世界中挣扎出来,会是何等样的下场。 一身精血元魂,被这位冥主吸噬?又或者为这平等王操控,成为其傀儡血仆,不得自由? 世人都说魔道诸般法门,都诡异危险,还真是不假。就如这血祭之术,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云儿接下来的话,却又令庄无道不自禁的一喜:“不过阿鼻平等王既以公平自诩,信奉万灵万物平等之道,也不会自毁名声。既然在这三滴魔血中设下了陷阱,那也必定会留下足够的好处补偿,必定远超平常血祭的效果。” 庄无道内视身躯,意查诸脉,仅仅片刻,就已心中震动:“炼气境七重楼?” 体内的真元积累,已经超出了血祭之前至少三成。浑身经络,也更宽阔。而肉身骨骼,也都似强化了不少。 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到了练气境七重楼的层次,甚至接近到了八重楼。 仅仅一次血祭而已,就提升了两个小境界的修为! 关键是他虽修为暴增,然而对真元的掌控程度,并不比血祭前差上多少,反而有所强化。 这就不知到底是那三滴魔血内的异能,还是那阴阳大悲赋的功效。 “魔道法门,入门时的进境一般都远超正道修士。而血祭引魔之术,又是其中最快最便捷的一种,只需能寻一个足够大方的魔主,祭品又丰厚足够。一步登天,都有可能。我就曾听说过,有人在长辈持下,一举献祭万名金丹修士,一步踏入元神境的。自然其中凶险,也是诸法之最!” 庄无道没去理会剑灵,最在意的其实还是灵窍,与那式新的玄术神通。 之前就已模糊感觉,自己灵窍已开,神通也顺利聚结,就是不知详情如何。 当庄无道的意念聚丝,往那边探查过去,却顿时讶然睁目。 “怎会?” 确实是他预想中的‘拔剑术’,却另有一股恢宏剑意,直冲入到了心神之间。 莫名的,就使他差点悲怆掉泪。 这也还罢了,最使人惊奇的,是那两个伪灵窍内,赫然多出了一个被强行打通的‘桥梁’。两处灵窍内的真元灵种,既彼此独立,又相互交缠。 “这是剑意!剑主的运气,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你这是机缘巧合,将一丝阴阳大悲剑意,融入到这式拔剑术中。” 云儿声音异样,为庄无道解着惑:“至于这两处连通的灵窍,也就是所谓的‘连脉通窍’之法。我也不知,剑主是到底如何办到。然而从此以后,这两门玄术神通,却可结合一体,同时施展!” 庄无道怔了一怔,阴阳大悲剑意? 是因自己,无意识的读出那句‘不思量,自难话’时的感悟么? 那么这连脉通窍?又是怎么回事? 他对此倒不怎么在意,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完成连脉通窍的过程,也同样是一头雾水,茫然不知。 可既然剑灵那里,本就掌握着高明‘连脉通窍’之术,那也就无需对次的机缘巧合,刻意求解。 “那我这门拔剑术,到底是何等层次的玄术神通?” “既然融入了阴阳大悲剑意,又岂同寻常?这式拔剑术,乃是三品超凡!” 就在庄无道稍稍失望时,云儿又增了一句:“位阶还在剑主本命神通‘牛魔乱舞’之上,若剑意加持,则可抗衡二品神通。” 庄无道‘嘶’了一声,在练气境界,三品超凡级的玄术神通,极其少见,然而也不是没有。可这伪玄术,品阶更凌驾于三品超凡级的本命神通之上,基本是绝迹。随后又问道:“那么若与大裂石一起使用,又是什么品阶?” “剑力激增,以‘拔剑术’附加大裂石之力,以阴阳大悲剑意加持。这门玄术,当是二品圣灵!练气境界,绝无仅有!” 庄无道一阵呆滞,而便连剑灵云儿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己语中那激荡起伏之意。 而此时在轻云剑内,一个庄无道绝不曾发觉过的小小空间内,一位宫装少女,也正茫然而立。 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此时全是楞怔之色。 “他怎会想到,以‘天地阴阳大悲赋’来炼化?练气境界的神通,又怎会融入阴阳大悲剑意?难道说,这就是天生战魂?天下间十大战体,十大魂身——” 良久之后,少女悠悠一叹,目望向某处。正是庄无道体内,新开辟出来的那处伪灵窍。 庄无道不曾察觉,少女却能看得清楚,自己一部分本源之力,已经融入到了庄无道的精血灵窍之内。 不是来自于轻云剑,而是来自于她—— “生死相系么?再不能摆脱。也不知对他对我,到底是福是祸。” 少女默然又看向自己的双手,眼神更是迷茫痛苦。 “我到底是谁?真是轻云剑灵?为何会有许多事,想不起来?为何那些情景,会如此真实?” …… 庄无道也没为自己的‘拔剑术’与‘连脉通窍’惊怔太久,片刻之后就已镇压住了心绪。 对于二品圣灵级的玄术神通,其实没什么概念。比之三品超凡,到底强多少,又强在哪里,都需得施展过一两次之后,才能知晓,那时再错愕震惊不迟。 此时这洞府之内,已是一片狼藉,庄无道开始收拾手尾。首先以石明精焰,把那十头干枯兽尸全数石化,还有地上的血迹与破碎的蕴元石粉,而后击成粉尘。 又召来了千只星火神碟,将洞穴中参与的冥力魔气,都全数净化,不留半分血祭的痕迹。 只是当庄无道施展真元时,却发现那本来土黄色的气元内,却夹杂着些许黑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再回越城 > 那些黑气,就仿佛是从河底挖出的黑泥在翻滚,污浊不堪。仔细分辨,更可见其中夹含着些许血光。 庄无道也眉头深皱,眼现忧愁之色。 “轻云,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此情景,任何人看了,都会知晓他使用了魔道法门。他还怎么拜入离尘宗? 一刹那,庄无道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过心内也没怎么焦躁,剑灵明知如此,却仍指点他行血祭之术,想来也是有解决之法。 这次却是他自己太操切,事前没询问清楚。 “魔气染化,是阿鼻平等王在三滴魔血中的遗留。血祭之术得来的修为,本就杂质甚多,又夹含这些妖兽临死前的念头怨恨。剑主如今的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诀,已经完成近半。日日以音诀洗练,大约两个多月就可炼化。” 明显知晓庄无道意不在此,云儿的语气顿了一顿:“至于现在,剑主不是修了一门敛息术?” “敛息术?” 庄无道挑了挑眉,只觉是荒唐。 敛息术,最多能助他收敛真元罡气,隐藏自身修为境界。又怎可能掩藏得住,自己这真元中的残余魔气? 然而下一瞬,就有几句灵诀,印入到了他心念间。残缺不全,无头无尾。 庄无道却心中微动,将这几句口诀,嵌入到了敛息术中施展。而后就见那真元内的黑气血雾,果然渐渐消失,不见了踪影。 却不是遮掩了起来,而是收入到了体内某处聚结。 “这是阴阳二化分息法,将体内元气阴阳分化,可分离魔气血煞。只需藏在体中窍穴,配合敛息术,就不惧他人查知。不过剑主日后,却需在这门敛息术上,下些功夫。” 云儿的语气郑重其事道:“这次是阿鼻平等王留下的魔血较为纯净,已无限接近天地元灵,所以才能轻易遮掩,日后就没这么容易——” 庄无道又试着施展了几次拳法,发觉自己若不用‘阴阳二化分息法’,浑身真元,可相当于练气七重楼。 而使用敛息术之后,修为却被大幅限制,只有相当于练气境六重楼的境界。 不过也无妨,自己的修为,到底还是大幅度提升了,肉身也强化了不少。六,七这两重楼境界间的差距,其实也不是太大。 何况借助天地阴阳大悲赋,只需两个月,自己就可纯化真元。比之按部就班的修行,不知快了多少。 怪不得许多人,明知魔道功法有各种缺陷凶险,依然是趋之若鹜。每年踏入魔道的修士,比之那些正道大派收下的弟子还要多上许多。 “接近天地元灵?那么这些魔血,对你可有用?” “有倒是有,不过使用后隐患极大。甚至这轻云剑,都可能为那为冥主所夺,还是不用为妙。剑虽有灵,却非天地自然而生,比不得剑主。” “原来如此!” 庄无道听出云儿语气是平淡,其实却再坚定不过,也就付诸一笑。 洞府之内,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庄无道稍稍适应了一番,这暴增的修为。感觉无甚大碍之后,才将那祭坛取回。这东西经历一次血祭之后,愈发的阴森诡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血光。尤其是那神像,仿佛是活物一般。 然而当两片扇叶合拢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没半点邪祟。依然是那面‘磁元灵盾’,土黄色灵光笼罩,盾面光滑,辉煌耀眼。只较之血祭之前,稍稍有了些变化。 “似乎品质提升了些许,不对,这是十重法禁!也是因血祭之术?” 这次无需提点,庄无道就已知这面磁元灵盾品质的提升,是那位阿鼻平等王的回馈之一。 至于这法禁的增加,却应是剑灵预先布置的手段。 不能不惊叹,这件磁元灵盾的奇妙。闭合之后,就是再纯正不过的灵器,而一旦打开,却又是货真价实的魔具。他见识有限,也不知云儿是到底怎么炼制出来,里面的阵纹,也完全不懂。 庄无道之前虽在夏侯家敲诈了数万金票,然而为准备这次血祭,却又再次挥霍一空,依然是没有乾坤镯之类的法器。 只能用自己的自制的一个布套,将半人高的磁元灵盾套住,与轻云剑一起,背在了自己身后。略有些沉赘,却也等于在背后,多了一层防护。 庄无道的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取出了一枚千里遁影符。 万事俱备,就不知到此时回越城,是否还来得及? 之前刻意压制下的焦躁、不安,瞬时如打开的阀门,汹涌而上。 …… 吴京距离越城大约两千三百里地,而一枚千里遁影符,可在一刻之内,借助万物之影,穿梭千里之距。 这是二阶下品的灵符,每一枚都价值千两黄金。整个吴京修行界珍藏的数量,也不超出二十张。 庄无道却毫无心疼之意,只大约两刻钟后,就已经出现在越城之外。也顾不得施展这超远程遁法之后,头晕目眩的后遗症,庄无道紧接着又在野外密林中,急速奔行。 这是越城附近,最危险的地带。好在他修为大幅提升,如今只放出些许气息,就可令那入阶妖兽,远远避开。一路之上,倒未遇什么凶险。 只用了两个多时辰,在日落月升之时,庄无道就再次看到越城的城墙。 几乎是以横冲直撞的方式,庄无道直奔城北。然而当抵达剑衣堂的堂口大院时,却只见此处门口,是门庭冷清,一人也无。 而踏入院门之后,里面也同样是人去楼空,整个庭院,只听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响,寂静的可怕。 庄无道一颗心,立时沉到了谷底,寒意直入骨髓。 好快!真的好快!那沈林,这就已对剑衣堂动手? 自己除了血祭之外,没浪费哪怕半点时间。却依然还是晚到了一步—— “这里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所有门窗家具,几乎完好无损。那些巨弩,也撤走了!” 云儿在他心念之内,小声提醒着。庄无道也立时心神一振,醒悟过来。 确实,哪怕是沈林与那几个练气境后期的修士一起出手。在这高达两百多人的剑衣堂,也不可能半点痕迹都未留下。 而那些院墙上的八牛与十牛巨弩,大多都是从北堂家借来。对沈林等人无用,其他人也未必有胆量移走。 然而眼前情形,依旧是使人悬心。 迈入正殿,这聚义厅内依然是空空落落。然而两旁的檀木椅,依旧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就只殿内正中央处,那太师椅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张信笺。 ‘沈烈少主亲启——’ 庄无道瞳孔一缩,擒龙劲一个招手,就将此物取在了手中。打开之后,只大略看了一眼,脸色就已苍白如纸。 ‘沈林斗胆,擅作主张,已将少主好友至交,请至城外溪灵谷小住。少主之友,亦我沈家之友,沈林绝不慢待。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后面的字迹,却是没心思继续看下去。庄无道一个握拳,手中的信笺,已经撕成了粉碎! 哪怕他一向自诩冷静自持,此时也不免身躯发抖,怒念戾气直冲脑仁。 再思及半日之前,吴京道馆内,沈林的得意张狂,自己的绝望无助,愈发的难以控遏,双目赤红一片。 自他懂事以来,这十年之中,从无有一人能似沈林这般,使他杀意如此之盛! 却也并不后悔自己,晚到一步。不经这次血祭阿鼻平等,自己即便回来,怕也是无能为力。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好一个绝不慢待!好一个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庄无道是放声大笑,震荡屋宇,使屋顶横梁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咦:“无道,你怎回来了?” 声音熟悉之至,庄无道愣了愣,笑声骤止,不敢置信的回过了头。然而就见秦锋,穿着一身夜行衣,好生生的站在了身后。 “秦锋?你怎没事?王五马原他们,都到哪去了?” 看秦锋上下,确实是毫发无伤。只打扮古怪了些,身上的夜行衣,也似乎是件灵器,可遮掩气机。 “我自然没事!” 秦锋皱起了眉头,旋即有隐有所悟:“是沈林那老狗寻来了?果然如此!” 转而就轻笑出声:“兄弟们应该都没事,都已到了千里之外,谁都难寻到,城里就我一人留下。送你上那艘飞舟的时候就觉不对。又猜沈林那家伙既然到了,就定没好事。他若不能阻你入离尘宗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多半要拿我们这些人出气要挟。古月家那边,最好也是防着一手。在你走后,我就暂时散了剑衣堂。不过到夜间又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又眼含异色的看着庄无道:“看你的情形,难道是被离尘宗赶了出来?不对,若真如此,无道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以你的性情,若被离尘宗逐出,多半要被沈林那家伙逼得自我了断。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林寒已经坐船赶去了吴京,就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出蠢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城外溪灵 > 庄无道苦笑,还真是被秦锋猜对了。仔细想想,秦锋这家伙睿智如妖,奸猾如鬼,又岂会轻易被人算计擒住?哪里是需要他担心的? 旋即又心中一惊:“千里之外?怎么会都到千里之外?” “自然是不准备在越城呆了!玉涴街这片基业,我已全部打包卖给了古月家,拿了足足一万二千两金票。自从古月明在你拳下大败亏输,古月家就在愁怎么重振声势,所以舍得出血。钱都给兄弟们分了。王五薛智,都另有出路,不用管他们。马原他们,则会随我南下。有这一群兄弟在,何处不能打拼出一番事业?” 秦锋爽朗一笑,也不等庄无道说话,就肃容道:“无道你心还是太软,太顾念情义。只要剑衣堂和我们这群兄弟还在越城,还在沈家的眼皮底下,就永远是你的弱点,足以致命。无道你也永远斗不过沈家,斗过那位太平重阳!你我这十年来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我秦锋又岂能不知你的抱负?又岂能甘愿,最后成了你的拖累?所以无道你也不用劝,以你之智,当知越城这片基业,放弃了才是最好。” 庄无道哑然无,心潮起伏。张口欲,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锋却拍着庄无道的肩,口里打了个哈哈道:“我说的是这么大义凛然,其实是不愿做你与沈家间的炮灰,也不打算介入你们父子间的纠葛。我这一生,只求能够平平安安,荣华富贵,最好是能死在钱堆里。似这等凶险之事,还是避而远之为好。无道,据说元神修士,有五六百年寿元。到我老死的时候,记得来看我。” 一番话,说得慷慨大气,庄无道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有了我们这些累赘牵挂,你也无需再顾忌。以后心硬一些,能做到绝情绝义最好。那些修士虽高高在上,然而修行界内,却远比我们这条玉涴街还要更污浊不堪。人心难测,以后莫要轻信别人,也别轻易就付出真心。法侣财地,侣为第二,要善于择友。” 庄无道本来被说得满腔热血,心绪激荡。只觉兄弟间肝胆相照,情同手足,莫过于此。然而这时间一长,就又渐渐冷静了下来,感觉不对劲,不禁冷眼斜视:“这剑衣堂弃了就弃了,也没什么。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生死离别了,你唧唧歪歪说这么多作甚?” 秦锋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如今想要逗你掉两滴眼泪,可真难!记得你小时候,可爱哭鼻子。” 庄无道面上是恼羞成怒,心中却仍是一阵伤感难受,岔开了话题道:“离开越城,未必能甩脱沈家。当初我母亲——” “你母亲是一介妇人,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惜姨她一个大家小姐,又怎知如何摆脱跟梢眼线?” 秦锋冷然一哂,淡淡道:“我秦锋要想隐藏住形迹,便是北堂苍绝那样的人物也难寻到,又何况是在越城中,根基薄弱的沈林?此时的沈家,也没把你我放在眼中,不曾认真。这也是唯一能摆脱他们的机会。东南之地,更是离尘宗的底牌,太平道势力虽强,手却还伸不到这边来。” “道理是不错,可还需小心为上!” 庄无道心中却放松下来,知晓秦锋之不假,旋即又想起了什么,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纸片碎屑。 “沈林说他已将我至交好友,请到了城外七十里的溪灵谷。可既然你们都没事,那他抓去的,到底是谁?” 难道说,这其实是为诈他不成? 秦锋也皱起了眉头,陷入凝思,而后迟疑着道:“马原他们,此时都已安然到了千里之外。沈林即便要寻,也需花上不少功夫。难道说,是颜君?” 记得那日酒宴,沈林闯入之时,颜君也同样在场。 庄无道也同样是想到了颜君,寻不到秦锋等人,沈林也只能朝颜君下手。 此事极易证实,只需前去巡城都尉衙门,颜君家中一观究竟就可。 秦锋却悠然道:“你已是离尘弟子,他们不方便在城中对你下手。溪灵谷那里,定然是个陷阱。不过若是颜君,那也就无妨,不用去管他。颜君是吴京道馆,早已圈定好的内门弟子。这些年虽没跟你我透露过,我却知他在离尘宗内,连师尊都已寻好了,身份与寻常的离尘外门弟子不同。沈林真敢杀他,那就等于是一巴掌摔在离尘宗的脸上。最好的办法,是将此事告知吴京道馆。无论是李崇贞,还是那位风玄真人,都责无旁贷,岂能容他如此放肆?更何况这越城周围,还有十几位金丹,一位元神真人。沈林他是不想活了——” 庄无道摇了摇头,仍是步向了门外。知晓秦锋这人,除了最早几年一起在越城拼搏打天下的兄弟,其实对谁的性命都不在乎,也包括了王五薛智。手下人谁都可以牺牲,谁都可以作为棋子,若非这家伙没有太大野心,那就是真正的枭雄心性! 颜君对他们并无多少情义,交往只是利用居多,这点他不是不知。东船巷之战,更有袖手旁观,甚至出卖的嫌疑。 然而这些年若无颜君,他们在越城又岂能有立足之地? 他庄无道,绝非是忘恩负义之辈。通知吴京道馆虽然简单,却未必就定能保住颜君性命。 更何况那沈林,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想要亲手摘下此人的人头! 这溪灵谷之约,又岂能不亲往一赴? …… 越城七十里外,溪灵谷中。狭小的山谷之内,郁郁葱葱,数丈高的老树盘根错节。垂藤挂柳,丽鸟栖巢。晨雾漫起,凝露成晶,从天空泻下来的阳光衬的谷中宛如仙境。谷中央是一泊方圆百丈的小湖,有山涧留经,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而就在湖岸旁的草地中,点缀着一排精致的木屋。在这景致绝美的山谷内,毫不显突兀。 越城周围数百里地域,都无村镇存在。这是因每月一次的兽潮,所以城外之人,都需躲入越城内,依靠高大的城墙抵御妖兽。 然而平时那些矿奴,都是聚居在各处矿藏附近,直到兽潮来临之前几天,才会返回越城。 而那些豪门大族,在城外也有不少庄园林院,用于消遣赏观。溪灵谷,就是这样的所在。 本是太守府内的产业,这时却另有人使用。 沈林阴沉着脸,望着眼前的湖泊,明显是心绪不佳。双手紧握,青筋爆起。 本是十拿九稳之事,也已基本如愿,却临到最后出了变故。换成是任何一人,都会如他这般。 此刻在他身旁还有着数人,皆是修士打扮,或立或坐,都神情不虞。而颜君此刻,赫然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躺在这诸人之间。 湖旁的沉寂,也直到一只信鸽,从谷口处飞掠而至,落在一位青衫道人的肩上,才终于打破。 然而当沈林满怀期冀的望去,眼神却更是失望。 那青衫道人只过了片刻,就已凝眉开口:“还是找不到人,雇佣了城内好几家势力,都寻不到他们踪影。只知剑衣堂会首秦锋,一日前已经将玉涴街所有一切,都转让给了雷龙帮。而堂内大半帮众都已散了,各自领了二三百两纹银,然而剑衣堂的核心,却一个都不见。不止是寻不到人,便连他们是怎么出的城也不知晓。四面城门的驻军都没见可疑之人,松江河上,更不知他们是乘哪条船离开的越城。” “换而之,也就是短时间内,我们寻不到人?” 诸人中,一位红脸大汉忍不住寒声讥讽:“人是从你虚极眼皮底下溜走,难道事前就没察觉不对?这时动用了如此多的人力,便连一丝蛛丝马迹也寻不到,当真是无能之至!不知这次回去之后,你要怎样向主人主母他二人交代?” 青衫道人并不反驳,面色难看之至。 沈林却出冷斥道:“邹德你住口!那秦锋素来奸猾,又是越城的地头蛇,突然弃家而走,你我谁能料到?别说是虚极,换成你我,一样如此。” 那名唤邹德的黄脸大汉一声轻哼,不再说话。 “我观那些人,事前都不曾有半分异样,家什与随身之物,大半都未带走,多半是仓促离去。不过这秦锋,应该也是早就经营好了一条退路。此时此刻,除非是请在越城松江都树大根深的古月家与北堂家出面,才可能有办法寻到他们踪迹。然而这几家,既知烈少爷已被选为节法真人弟子,多半不会轻易出手相助。” 沈林看向那说话之人,是一位同样青衫打扮的文士,名唤姜颖,也同样是沈家的供奉之一。此时这位,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地下躺着的颜君。 “就不知这一个颜君,能否引他过来?吴京那边的人,都说寻不到烈少爷的人。就不知留在剑衣堂的那封信,是否能落到他的手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一章不要任性 > “单只这一个颜君,能否引他过来?吴京那边的人,都说寻不到烈少爷的人。就不知留在剑衣堂的那封信,是否能落到他的手中?” 沈林的神情,是愈发的不虞阴冷。即便是被司空宏从吴京道馆逐出,他也未太过慌张。 只因知晓,自己还有足够的底牌可使。然而事到此刻,才发现有无数的纰漏。 秦锋一群人不见了踪影,而在吴京,也找不到庄无道的人。除了知晓庄无道,在夏侯家出现过一次,又挥金如土,买下十只一阶妖兽之外,就再不曾有消息。据说是在吴京城外租下了一间洞府,然而外有阵旗遮护,想要传个信都难。 “颜君失踪之事,离尘宗最多半日就可查知。至于那封信,也迟早落到烈少爷手中。吴京道馆的‘道试’在即,烈少爷总不可能一直都不现身。也没必要让他到溪灵谷来,只要他知道颜君在我们手中就可。” 邹德磨着牙,口里咯咯作响,显是已恨恼到极致了:“不过只凭这颜君一人,要想让他自己放弃节法真人真传弟子的身份,甘愿退出离尘宗,怕是份量有些不够!其实要我说,根本就无需管他!五品灵根,比之你我都不如。即便是元神真人弟子,那又如何?此子一生,顶多到筑基境界,在离尘宗难道还能翻天?那个贱人,也真可恼!主人哪点对不起她?吃穿不愁,坐享尊荣,在大周享福岂不是极好?偏要跑到越城来,自甘下贱。母子两人,都是贱骨头!或者是直接擒下带走,哪里需要费这么多功夫?吃力不讨好。” “你这句话,可莫让主人听见。他们母子,是主人的心劫,也是唯一心魔所在。岂能容他落入离尘宗之手?主人已凝丹在即,丹劫就在近日。让沈烈心甘情愿,回到北方,是主母她的亲口交代!沈林他也是想让烈少爷彻底绝望,才花这么些心思。此子性烈,就这么擒他回去,怕是有机会就要自我了断,愈发使主人难受。烈少爷的性命,绝不能毁在你我手中。之前那费修神与古月家,本是最好的机会,可惜这二人太也无——” 似乎自知失,虚极语音微顿,摇着头感叹:“此子已把主人恨入骨髓,怕不会是个老实的。即便主人不惧心魔丹劫,沈烈灵根暗弱。然而待得他日,主人执掌太平,威临天下时。难到要让那天下诸宗,看主人他们父子相残的笑话?” “此倒是不错!然而你我几人,如今只有五日时间。五日之后,吴京道馆的道试开始,那时烈少爷的姓名,便要正式录入离尘名册。有离尘宗庇护,我等就再无奈其何。” 姜颖神色无奈:“我更担心,擒了这颜君之后,会激怒了离尘宗。” “离尘宗与移山宗对峙,此时哪有余力他顾?不过是一外门弟子而已,那些金丹谁会在意?金丹之外,无论是那李崇贞,还是风玄,只怕都乐见沈烈出事,退出离尘。” “然而若有万一呢?那些金丹修士,即便随手一击,你我都受不了。而此时越城附近,除了那些金丹。筑基修士,同样不少!” “这颜君怕是没用,反而招灾惹祸,终究还是需寻秦锋等人的下落。” “都给我住嘴!” 沈林再一声呵斥,打断了诸人语。沉吟迟疑了足足半刻,而后果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等一日,若还是没有消息,那就一起撤走。至于这颜君的性命,也不用留了。” 功败垂成,即便是最后只能从越城灰溜溜的退走,他也不愿让那庄无道好过! 却忽的心有感应,察觉到远处一道灼热视线正往这边。沈林讶然回望,而后就见不远的小山岭上,一个少年正卓立在山顶处,居高临下往这边俯视。 那身形容貌,皆是熟悉之至。沈林怔了怔,而后唇角就不可自抑的挑起,满脸轻松笑意。 那是沈烈,也是庄无道—— 他不知此子,到底是如何从两千里外赶来。剑衣堂那封信,预计最短也要一两日,才可能落入到他的手中。 然而此子既然来了,那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此时另一只信鸽,也从谷外飞空而落,到了虚极的手中,后者亦是面现轻松之色:“城内的消息,说是发现了烈少爷的踪迹。冲入剑衣堂之后不久,便恨极而笑——” 沈林眯起了眼,山巅上的庄无道,可不就是在笑么? 这个孩子,果然是重情重义。真是个蠢货! …… 沈林、虚极、姜颖、邹德—— 庄无道居高临下,俯视着谷内,眼中蕴藏的冷意,比之万古不化的寒冰,还要更胜几分。 “这几人,云儿你可有把握?” “云儿看不到,距离千丈之外,非我灵识能及。” 云儿的语声,又转为劝诫:“只感觉到剑主,杀意极盛!剑主才经血祭,最好是能平复心境,静心为上,以免入魔。” 庄无道不禁摇头,倒是忘了。他的轻云剑灵,只能以灵识来感应外界。 而此处距离谷内,已超出千丈之距。 至于他为何杀意极盛,沈林就在眼前,他又岂能不动杀念?又岂能静心? 甚至可清晰感觉,植入自己元神中的那枚魔种,正在发芽,黑色的枝桠,在意念内四处蔓延。 然而只需今日斩了此人,自然能念头通达,平心静气,不愁《魔念炼神大法》的反噬。 而此时轻云虽是‘看’不到,然而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这样你可能看到?” 说话之时,几枚星火神蝶,陆续从他衣袖内翩然飞出,其中一只依附于轻云剑的剑柄之上。而其余八只火蝶,则呈扇形张开,到了几百丈外。 云儿也‘唔’了一声,欣喜道:“此法不错,能够借这些火蝶中介,延展灵识。就是这四人么?我之前听那沈林,称您数次少主,为何态度却如此不恭?屡次逼迫,剑主也视此人为仇?” “恶奴欺主而已,他也不算我家奴仆。其中缘由,日后再与你说。” 庄无道轻吐了口气,强压制住胸中的怨恨,眼神渐复清明,踱步往山下行去。 这沈林,确实不是沈家之人。当年母亲离开北方,到越城落足之后。沈家的家业,就已被沈珏再次接手。 那位重阳子一意修行,无心俗事。只好将一应家事,都委托于家中的奴仆。 沈家并无什么杰出人物,不过重阳现在的道侣,那位灵淑仙子的母族,却是北方首屈一指的修行世家。仅仅借给丈夫几个家奴供奉,就使沈家家业,在短短十年间翻了数倍。 而沈林正是其中最出挑的一位,更被委以重任。从几年前他母亲还在世时开始,几乎每年沈林都会到越城一趟。身边随从,偶尔是虚极,偶尔是姜颖,偶尔是邹德。 名义上是为看望,顺便向‘主母’禀告家中收入,然而私底下的何目的,却是不可告人。 这些年使尽了各种手段,也让他们母子吃尽了苦头。然而在今日之前,却从不敢如此过份,肆无忌惮! 而沈林这次带来的几个练气境后期修士,也果然就是这几人! 自然除这四人之外,还有五、六个练气境中期的修者,庄无道却并不放在心上。 云儿声音窒了窒,果然就再不问缘由。 “练气境后期,所修功法,都不超四品极绝。即便身怀异宝,掩藏了实力,云儿也可轻松斩杀。剑主的‘拔剑术’,是二品圣灵级的神通。在练气境界,绝无仅有,也无人能敌。这些人,都并无抗衡的资格。斩之不难,甚至无需半刻。” “如此甚好!” 庄无道已走下了山峰,到了山谷之中。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毫无声息的靠近几个练气境修士,又被沈林早早察觉。所以干脆是慢条斯理,一路步行,直到湖畔之旁,才略略加快了速度。 此时不止是沈林四人,其余聚在此间的修士,也都纷纷察觉,也不用沈林吩咐,就四下散开。有意无意,绕往谷口处。仿似一张网,堵住了庄无道的退路。 那沈林则似笑非笑,待得庄无道走近之后,才慢条斯理道:“烈少爷赶至此间,莫非是已改了心意,随老奴返回北地?主人主母,对你可都想念得很。” 庄无道默然不,依然是闲庭信步一般。到五十步时,就任由身后轻云剑传来的热流,流涌全身。 虚极皱了皱眉,而后就哑然失笑。随手一剑,插在了颜君的腿上。 沈林也对庄无道‘呵呵’的笑着:“你那兄弟秦锋,倒是个聪明人,知晓从越城一走了之。然而也蠢不可及,真以为他能安然脱身不成?最多十天半月,还是要落入我沈林掌心。少主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想及主人他若知晓你拜入离尘门下,不知会有多伤心,老奴就是心痛不安,日日辗转难眠。真要到那时,老奴只怕也就顾不得情面了,多半要不择手段。还望少主,不要任性,免得连累他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二章实在太弱 > 沈林也对庄无道‘呵呵’的笑着:“你那兄弟秦锋,倒是个聪明人,知晓从越城一走了之。然而也蠢不可及,真以为他能安然脱身不成?最多十天半月,还是要落入我沈林掌心。少主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想及主人他若知晓你拜入离尘门下,不知会有多伤心,老奴就是心痛不安,日日辗转难眠。真要到那时,老奴只怕也就顾不得情面了,多半要不择手段。还望少主,不要任性,免得连累他人。” 颜君直到这时才迷迷糊糊的苏醒,一声痛哼,而后就满脸的骇然惊惧之色。直到望见走来的庄无道,那绝望的眼神中,才透出了几许生气。开始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惊喜莫名。 “无道!你小心——” 话语吐出,颜君就又面色再变。身旁仅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就高达四位,庄无道又怎可能是对手? 庄无道仿如未闻,看都没看颜君一眼,也不去搭理沈林,眼里血红色杀意消退,目光清澈,整个人仿似变了个人一般。气质清冷,身姿亦是飘逸出尘。而望向诸人的眼神,则如视蝼蚁。似乎身前这十余练气境修士,都微不足道。 那邹德见状,却是万分不爽,面含怒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少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之子,不识抬举。你跟他废话做什么?事已至此,就直接擒回去,让主人他处置便是!” 贱婢—— 庄无道只觉脑仁内一炸,一阵刺痛入骨,肺腑内的戾气,几乎破胸而出。依然不曾说话,只随后一掌摄劲勃发,强行拉扯着颜君飞退。 突兀之至,在场诸人还未反应,颜君整个人就已飞滑十丈,从虚极的身旁飞离。 颜君本人却没有半分虎口逃生的惊喜,扯动伤口,面色反而更是青白。 邹德更是毫不在意的一哂,满含讥讽:“还打算救人?少主若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去,你这些亲朋好友,自然可以无恙。若是不肯——那么他就是下场!” 也不见有何动作,地下无数泥沙拔地而起,聚千万沙箭,同时往颜君攒刺而去! 可就在颜君眼神绝望,那千万沙箭,快要将他射成刺猬之时。庄无道的脚步,也蓦地加重。 一股无形波动,蔓延了开来,扫荡四方。使空中那些沙箭,立时碎散炸开。 他修炼的牛魔元霸体的磁元之力,又兼修《天璇照世真经》,若论对土行灵力的操纵,练气境界几乎无出其右。此时身躯,又是由云儿来操控。邹德的这点小把戏,根本就是不足为道。 “还敢还手?” 邹德眼现异色,狰狞冷笑:“真是如沈林之,你是翅膀硬了!既然不识抬举,那就给我跪下!” 话落之时,庄无道便只觉身上的重量,骤然激增。全身骨骼咔咔作响,负力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直到五十倍的激增。即便血祭之后,他已身有近七十牛的巨力,也觉难以承受,寸步难行。 也不止是他,身周漂浮的烟尘沙粒,也被无形的巨力压落。颜君同样坠在了地上,浑身受巨压所迫,也折断了几根骨骼。大腿上的血液,更汩汩飚射而出。 玄术神通! 庄无道一瞬间,就明白这是邹德的神通术法,而且是与磁元地气有关。 他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受控制,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轻蔑。 “这是,上霄磁灵术?班门弄斧——” 手捏着剑诀,随手一拂袖,勾动着一重重磁元力量。脚下的地气,也随之动荡。 竟是以一个手势,就能瞬发术法。呼吸间就化解了这十丈周围,五十倍骤增之重。 而二十丈外,那邹德的所立之地,则是轰的一声震响。众人反应过来时,就见之前还气焰十足的邹德,竟是憋红着脸,半跪在地。即便浑身上下青筋暴起,也依然挺不直身躯。 庄无道也同样愣住:“这是什么术法?” 邹德的这门神通,至少可入四品极绝。却被云儿轻轻松松的破解,更未使用任何一门玄术神通。 “小斗转星移术,天璇照世真经中就有记载,我记得半月前教过,少主没有记下?可将磁元之力,小幅偏移。玄术神通固然是威力浩瀚强大,然而也并非都毫无弱点。比如这上霄磁灵术,一些微不足道的法术,也可破解,反制其身。所以剑主,玄术神通并非一切。法术千万,妙用无尽,贵在活学活用。” 云儿在庄无道心念内解释着,脚步却未停止。随手又是一个拂袖,顿时间水汽化冰,将严君的伤口冻住。 而邹德花了数息时间,依然未能站起身来,面上涨成了酱紫色,似是已暴怒到了极致,眼吐凶光,狠声大骂:“狗杂种,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宰了你,定要宰了你!贱人,贱种,还不给我散法——” “邹德你住口!他毕竟我沈家少爷,主人的骨肉,身为奴仆,岂能口出恶?” 虚极看不下去,出声训斥,面色也是凝冷,一声叹息之后,同时间右掌一翻,一团五光十色的光华,飞空而起。 “少主,虚极得罪了!日后到了主人面前,虚极自会请罪!” 那却是一丝丝五颜六色的丝线,半空中伸展的开来,宛如是一条条霓虹组成的大网,往庄无道的身周缠绕而去。 庄无道也在同时一个响指,九只星火神蝶,同时间一化二,二化四,转眼间已是分化千只,飞空而舞。借引周天星力,火焰更盛。 迫得那些丝线,都无法靠近。只要与这些火蝶,稍有接触,丝线就会化石蝶落。 使虚极楞住,他这张千彩蛛丝网,可是九重法禁的灵器!却居然连近身,都无法做到。 头一次开始正视眼前这负剑而行的少年,眼前这位沈家‘少主’,似乎已不是他们几人,能轻易拿下。再非当年的孤苦弃儿,可任意欺凌。 “呵呵,一年不见,看来少主还真是长进了几分!星火神蝶,据说在离尘学馆大比之时,少主就已用过两次,吾还是第一次得见。” 姜颖将九口三尺长的玉质月钩抛出,又同时手捏道引,临空引出无数罡风汇聚,加持于月钩上。一时间青芒闪烁,破空锐啸之声不觉。九道青光,同时斩击而下。 庄无道亦为之色变,九重法禁的灵气,配合五品上乘级的玄术神通‘青罡刃斩’,声势之大,甚至可与古月明,当日施展的‘清风霁月’相提并论。 而姜颖修为,更胜古月明数筹。这九口月钩,威力也超出那清风霁月剑气近乎五倍! 云儿却仍不曾放在心上,将后面背着的磁元灵盾,往上一抛。张开一片半弧形的金黄光华,与他本体的磁元罡气,连接一体。仿佛是一张黄色的巨伞,遮在了庄无道的头顶。 发出一连串的‘咚咚’重响,却是严实的把那九枚玉质月钩,挡在头顶三丈,反弹了回去。 磁元灵盾是十重法禁的灵器,又经血祭强化,材质坚固。而庄无道主修的牛魔元霸体,更是二品圣灵级层次的绝顶功法。与这面磁元灵盾内含蕴的术法‘磁元盾’,也最是契合,相得益彰。二者合一,更是坚固难破。 哪怕这九口月钩,加持‘青罡刃斩’,也只使这面巨盾,稍稍动摇。 后方的沈林,却眼现狐疑之色。眼前的庄无道,脚步虽慢,却是无比执着坚定的向他走来。即便救下了颜君之后,也无有丝毫退走逃离之意,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面色冷漠,神念却又牢牢的将他锁定。 百思不得其解,沈林不禁又生出了一个荒唐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庄无道的目标,莫非是他?想要将他沈林,斩杀在此? 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实在过于荒诞,沈林摇了摇头,眼神更冷了数分:“少主看来是不情愿束手,随老奴回去了。然而主母之命,老奴却亦不敢违抗。今日逼不得已,有所得罪处,还请少主见谅。三位,一起动手吧,布四象斩邪阵,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右边大袖一展,一面紫色的阵旗,就已随声飞空而出。 那姜颖楞了楞,似乎感觉有些小题大做,却仍是依抛出了一面红色的三角阵旗。 那邹德此刻,总算是挣扎着站起了身,眼内凶芒依然不退。当下就嘿然冷笑,几乎毫不犹豫,也将一面绿色阵旗抛出。 那虚极则又一声叹息:“何苦来哉?四象斩邪阵,沈兄又何需如此?” 话虽如此,却也同时把一面蓝色阵旗祭出。四面阵旗飞空,立时以赤旗为核心,衍化出无数玄奥灵纹,延伸百丈后往下方罩落,正好是庄无道与颜君的上空。 而眼见这旗阵,将要落下之时,庄无道的目中,却透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上轻云剑的剑柄。 “不错的旗阵,这就是你等的恁持依仗?实在,太弱——” 二品无双,拔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三章莫非白痴 > 同一时间,在越城上空,大约七千丈的云层之中。司空宏踏着云雾,漫步而行。神情凝重,有些神思不属。 直到心有感应,司空宏抬起头。而后就望见才分别不到半日的赤灵子,正立在远处云头。似是在等他,面色阴冷,整个人的气息,宛如万古不化的寒冰。 “今日吴京道馆内那一出,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司空宏笑了笑:“记得赤灵子师兄,今日负责的是镇压南面炎石城。此刻正是我离山宗与移山宗角力关键之时,若然那边出了漏子,不知赤灵子该如何向叁法真人交代?” “移山宗已如惊弓之鸟,此时给他们天作的胆子,也不敢继续发难。炎石城位置无关紧要,即便被移山宗夺去,也是无妨,我赤灵子承担得起。” 赤灵子怫然不悦:“倒是你,莫要顾左右而他!” “炎石城,好歹是每年可出产上万枚下品的炎石。拿来炼制火系灵器,可是绝佳材料。怎就无关紧要了——” 感觉赤灵子的气息,越来越冷,似乎忍耐到极致。司空宏果断住口:“其实我也要问问,吴京道馆内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玄与崇贞一力促成,详情我亦不知。只知晓那庄无道心怀仇怨,日后必与其父为敌,或有一日为我离尘,引来灾祸。” “灾祸?那么离尘宗的门规戒律,在你赤灵子的眼中,也就无关紧要了可对?” 淡淡的一句,却使赤灵子语音一窒;“你知我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既然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司空宏摇头,神态洒脱:“那么赤灵师兄,又何需问我其中的缘由详细?” 赤灵子强忍着怒气:“你就不知,宣灵山此刻声势虽盛,其实已危如累卵,大势将倾?元神真人坐镇,一门九金丹,然而节法真人坐化之后,宣灵山何以为继?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这唯一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却偏给了一个灵根五品的废物!这岂非是自取衰亡?” 司空宏不禁失笑:“我离尘宗内,不知多少人,都恨不得我宣灵山早日衰落,要我们好看。你倒好,身为皇极峰金丹长老,不思落井下石,反而是忧心忡忡。这叫什么?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 “离尘宗二山七峰,本就是一体,同气连枝。宣灵山衰落,绝非是我宗幸事。” 赤灵子冷哼着道:“若非担忧节法师伯身故之后,宗派内诸峰之争失衡。你以为,谁会在乎你们宣灵山的死活?” “这倒也是!只是可惜,这庄无道为何会被师尊收录,我也是蒙在鼓里,不知详细。” 司空宏皱起了眉,透出深深不解:“我听说你在大比之后,专程去过北堂家,见过一次庄无道。此子,就真的如此不堪?” “也不是!此子修有敛息术,然而真实修为,却有练气境五重楼。以他的资质年龄,当真难得。可见仙缘不弱,天资悟性,亦具是上乘之选。若非是牵扯到了北方那位重阳子,我会当场收录门下,使他得真传弟子身份。然而你当知,那位太平重阳,是何等的霸道强势?筑基境界,就能斩杀金丹中期,万年以来,绝无仅有。即便你我,此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天品灵根,更是前程无量!” 赤灵子一声轻叹,眼里就含着几分惋惜:“然而即便此子,没有牵扯到太平重阳,也当不起秘传弟子的身份。他的灵根,实在太差!” “其实这世间,也不是没有提升灵根的法门。难道说,师尊他——” 司空宏正一阵头疼,却见赤灵子一声惊咦,望向了某处:“灵气动荡,似有人在那边斗法?似乎修为不弱。” “敢在这时候,在越城附近动手,胆量也很是不错。” 司空宏亦有所觉,笑了笑之后。同样往那边望去,而后也如赤灵子一般,一阵怔神。 那是——庄无道?此子半日前不还在吴京?怎么会到了这里? 练气境的修士,可没有金丹日遁万里之能。这庄无道,是怎么回的越城? “是那位重阳子的家奴。” 赤灵子笑了笑:“四象斩邪阵,据说连筑基也可困得一时半刻。阵内千道斩杀封魔气,以此子的修为,怕是要狠狠吃上一次苦头,受尽折磨。司空师弟,看来此子,只怕注定了是与我们离尘宗无缘——” 司空宏凝眉不答,正犹豫着是否出手,赤灵子又会否阻拦。然而还未待他心思定下时,整个人就怔怔定立在原地,近乎石化。 眼瞳中,只剩下万里之外,那道骤然闪耀的银色剑光。 而脑内也同样只余下一个念头——这个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剑术?难以喻,如此的霸道,如此的犀利,如此的简洁,如此的恢宏,如此的迅捷,如此的——悲怆。 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玄术无双,这一剑,是二品圣灵? …… 在溪灵谷内,沈林此刻却是整个人身心上下,俱都一阵抽搐颤抖。只觉一只无形大手,牢牢紧抓住了自己心脏肺腑,死死拧转扭动着。当望见那道剑光的刹那,极致的恐惧,就已弥漫在了心头。 剑光划过,无影无痕。然而那四面四象斩邪阵的阵旗,却已被强行斩裂了三面。 邹德的人头,亦是随后抛飞而起。颈项间碰洒出如泉鲜血,而那正在天空中翻飞的头颅脸上,则全是迷茫不敢置信。 虚极的一只手臂,亦被剑光斩下。毫无半点痛觉,就已与身躯脱离,跌在了地上。甚至连剑锋划过时的冰凉,也没能感觉。就这样在糊里糊涂,微一失神之后,就已断一臂。 破开了四象斩邪阵,云儿继续控制着庄无道的身躯往前。提剑而行,安步当车。然而携着一剑破去四象斩邪阵阵旗,斩杀邹德之后。此时他的每一步踏出,气势都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眼含轻蔑,是睨睥万物般的威严,神色清冷淡漠,是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成竹。 “剑主,此地诸人中,可有需留手,饶过性命之人?” 庄无道浑身血液沸腾,心念无比的畅达。那一剑斩出时的刹那,是说不尽的舒爽,仿佛高潮般的快感,弥漫全身。 神念内蔓延的魔种,在枯萎收缩。反而是化成了养份,被他的神念吸收着,悄然茁壮。 杀!杀!杀! 爆棚的杀意,终于宣泄出去的戾念,充斥脑海。 庄无道却将这一切,都强形压下,勉力维持着冷静,灵台一点清明不散。 “何需问?除了颜君,此处无可恕之人!” “也就是说,今日此间,皆斩尽杀绝?云儿明白了——” 握剑的手,斜斜的一挥,带动起一束明晃晃的剑影。只一剑,就将那再次破空斩来的九枚玉质月钩,全数绞碎斩烈。 而后那五十丈外的姜颖,就觉腰间微疼。俯身下望,只见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斩成了两截,整个身躯齐腰而断。 “这是!” 不信,不甘,疑惑,姜颖的眼中,最后化为原来如此的恍然:“是磁元剑力——” 那磁元之力,凝为一束,无声无息的力发于后,原来擒龙之劲,还能这么使用? 云儿收剑而回,再又蓦地一掌,拍在了磁元灵盾的盾缘上。动作轻灵,飘逸,也矫健,果决,毫不拖泥带水。似世外之仙,一举一动,皆有出尘之意。 那磁元灵盾,则如投石车轰出石炮一般,盘旋着往远处飞击。正中六十丈外那虚极身躯,不但将那一件八层法禁级别的灵衣,击成了粉碎。虚极的整个身躯,也是吐血抛飞。 而后在半空中,脖颈间亦现出了一丝血线,突兀断裂了开来。 大裂石掌,四十象巨力,神鬼莫当! 而‘庄无道’清冷的眸光,也注目在了沈林的身上,透出几许好奇之意。 “你居然不逃?” “我为何要逃?看来还真欲杀我,主母果然没看错。你们母子,就是个祸胎!邹德他一句都没骂错。” 沈林冷笑,眼神镇定:“一个贱婢生的杂种,居然真成了气候。不过真以为,我今日就奈何不得你?” 胸膛突然凹陷,沈林的身躯,却猛地膨胀。四肢的衣物,也纷纷炸裂,现出里面诡异繁复的血色刺青。沈林的唇角溢着血,身躯也骤然膨胀,然而浑身的真元气机,却在疯狂暴增。 庄无道此时,已见过了一两位筑基境的修士,然而此时沈林的气势,哪怕与风玄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却更为狂烈。 云儿却摇着头,不以为然。 “星火神蝶!” 又是千只火蝶,纷纷显现。却在云儿的操纵下,纷纷依附在轻云剑上,然而九九八十一道剑影,一重重的爆出! “命玄术,牛魔乱剑!” 沈林的整个人,此时已被刺成千疮百孔,更在不断的石化着。最后粉碎开来,炸成了粉尘。 云儿也在此时收剑入鞘,不屑的叹息。 “这人莫非是白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四章初闻水猿 > 数十里外的云层,二人依然是沉默不语,面色阴冷,眼神则复杂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赤灵子才打破沉寂,发出了一声呢喃:“原来此子,更擅用剑!剑道上的天赋,更胜于拳掌。师弟,你觉如何?” “灵动,超脱,不滞于物,不拘于形。我没看过仙人用剑,然而感觉传说中的剑仙运剑,便当如此!” 司空宏淡淡的说着:“我宣灵山收下此子,不算太亏。师尊他,也确然是慧眼独具。” “问题是节法真人,从未到过越城,也不可能看见此子运剑!” “或者以前来过,早有留意,又或者是被其他师兄弟推荐,都未可知。” 司空宏却想起了自己那位师弟,只有那人早早来到了越城,可能与庄无道有接触。 然而师弟他,此时依然是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你我何需细究其因?只需知晓此子剑道天赋,确实有秘传弟子的资格就可。” “说得也是!” 赤灵子洒脱一笑,往南面踏空而去。“我回炎石城了!这一别,怕是要半年后再见。移山宗强弩之末,然而退走之前,未必不会反咬一口。尤其你这个华英的师兄,师弟小心了!” “不牢挂念!” 司空宏亦是一声嘿然,随即却又慎而重之道:“今日之事,还请师兄禁口,莫要轻易对他人。” “是担心他夭折么?” 赤灵子头也不回,仍是叹息道:“可惜了,此子晚生了三十载——” 声音落时,人已不知去向。附近百里云空,都不见其身影。 而司空宏则是怅然。若这庄无道能早入门三十年。在节法真人逝后,的确是有资格,扛起了宣灵山的门庭。 此子灵根虽差,然而合宣灵山之力,也足可在七十年后,将庄无道推上金丹境界。所以方才赤灵子,才会有‘晚生了三十载’之。 …… 当云儿的意念彻底退却,返回到轻云剑身内时,时间刚好是半刻钟。而此刻谷内的小湖旁,已经躺满了十余具尸骸。 血液汇成了小溪,流淌入湖,几乎染红了小半边湖面。 沈林四人身死,云儿斩杀其余几个练气境中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只这几人一心逃逸,花费了些许功夫。 而庄无道本人,则立在原地,毫发无伤。心念的魔种,已经彻底寂静下来。 庄无道也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可以覆盖身周三十丈,足足增加了三分之一还有多。《魔念炼神大法》,果然是魔道中神识增长最快的顶尖法门。然而也凶险之至,魔念植心,一不小心,就会为魔所噬,就譬如方才。 庄无道脸上,也殊无喜色。斩杀了沈林,胸中积累了几念的怨戾,终得舒展。固然是爽快了,可毕竟是由云儿代劳,而非是自己亲手所为。 实力到底还是太弱,不能不依靠剑灵之力。对他而,并无太多意义,反而是个屈辱。难道以后,每次遇到强敌,都只能请云儿出手不成? 而更多的则是震撼,以练气境六重楼的修为,斩杀这些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却如杀猪狗。云儿在灵法,剑术与拳法上的运用,简直是出神入化。 “原来磁元摄力,还能这样使用——” 默然看着地上这些尸体的创痕,庄无道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之色。云儿施展的剑术,他暂时还学不来。 然而法术与拳法,云儿却在梦中详细指点过。今日许多手法,他也都记得,就譬如小斗转星移术。然而真正临敌之时,却忘得一干二净。 而仅只是云儿对‘星火神蝶’的操控,就已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门玄术神通,在云儿的手中,可谓是变化无穷。 自己创出的那式‘牛魔乱舞’,也轻易就云儿运用在剑法上,变化成牛魔乱剑。 方才他是亲眼看着沈林全力抵御,也依然被结合大摔碑掌力的九九八十一剑,刺成了筛子。 头一次认识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潜力可以挖掘。这几月他在武道上虽有长进,术法上也勉强入了门,然而相较云儿,实在差得太多。路漫漫其修远,自己依然不可有丝毫怠懈! 眼前虽是鲜血刺目,庄无道却并不在意,反而不可压抑的心动了起来。 “剑灵,此地十余练气境,可否用来献祭?” 光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就有四人,总数十余。不用来供奉那位阿鼻平等魔主,那就太浪费了。 据他所知,只需尸骸死亡没超过一个时辰,都可算是合格的祭品。而他手中,恰好还有一枚龙犀元晶,需要吸收。 “献祭不可太过频繁,三月一次就可。修为增长过快,对剑主而,并非是好事。体力魔气太盛,不但无法炼化,也难以掩饰。即便有敛息决与阴阳二化分气法,只怕也瞒不过那些金丹元神修者。” 云儿解释着,又语音一顿:“且刚才我隐有所觉,似乎有金丹修士,在窥伺此间。且不止一人——”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惊,然而他城府已深,面上却无半分异色。不着痕迹的望了望四周,却没什么异状。 不过对云儿这,庄无道却是深信不疑。他自己的灵念,此时还只能覆盖三十丈,然而云儿却是他的四十倍。周围一千二百丈方圆,俱在她感应范围内。与金丹修士,差相仿佛。 金丹——也不知是离尘宗,还是移山宗。越城附近,也只有这两大宗派的金丹修士存在。 果断收起了献祭的心思,庄无道又想起一时,一时纠结无比。 “供奉这位阿鼻平等魔主,定需日日叩拜,诵其魔名?” 岂不恶心? “无需,剑主又非其信徒,何需诵名?献祭只是交易,各取所需。倒是每三月供奉一次血食,不可忘却。一旦超出了半年,那位冥主,就定会伺机报复。这位阿鼻平等王的小气与睚眦必报,都是名传诸界。” 剑灵发出了一声轻笑,又道:“剑主无需在意此事,倒是那沈林尸体上,我感应到有空间灵器。剑主不取来看看?” “空间灵器?” 庄无道眼眸一亮,查看着沈林的尸身。最终还是在沈林右边小腿上,寻到了一个银色的圆环。 庄无道不解暗暗一叹,不是他最想要的手镯,又或者玉佩,储物袋的形状,然而有好过无。 其实这银色圆环,倒是手镯的式样。可东西实在太大,足足相当于两个手臂大小,雕纹也极其粗糙。怪不得沈林,会当成脚镯使用。 破开沈林留下的神念禁制,发现这圆环之内,空间着实不小。足足有一丈方圆的空间,里面赫然堆满了东西。 庄无道这才想起,沈林每年南下,还有着为太平道那对夫妇,收购各种稀有灵珍的任务。而此时这储物镯内,就有着至少八件二阶的灵珍。 不过最使人惊喜的,是这空间的角落,有整整一叠的金票,总数二万两之巨。一阶的蕴元石,亦有两千余枚之巨。 “看这储物镯的灵纹,应该非是人族修士之物,而是来自异族。似乎是水猿族的风格。” “水猿族,这又是什么族类?” “是一种生长在水底的猿类。身形巨大,是常人两倍。类人类妖,亦是生来就有灵智,传说是人族的近亲。水猿族一出手,往往都有筑基修士的力量,可惜生育艰难,族群并不兴旺。我以为这种族类,只有那些大世界中才有,不想这天一世界也有其族裔。这枚手镯,多半是出自水猿族之手,而且是近日才炼成,绝不会超过半月。这越城附近,多半有水猿居住。” 身形是常人两倍? 庄无道忖道怪不得,这枚储物镯会如此宽大。 后面一句,他却没听进去。实在懒得管这储物镯的来历,只知自己,这次是又发了一笔横财。 储物镯内各种灵珍的总价值,加上蕴元石与金票,绝对超过了四万两黄金。 自己从一无所有,又变成了腰缠万贯。 还有其余三人,那虚极。姜颖,亦都是练气境后期修士,家底必定不薄,想必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颜君这时,却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从呆怔失神中,苏醒了过来,语音干涩:“无道——” 似乎想说什么,却无法出口。看向庄无道的眼神,也夹含着几分畏惧陌生。 就在方才,他亲眼看庄无道将一个又一个,以往令他敬畏无比的练气境后期修士,轻松斩杀。 庄无道却笑了笑,回过了头:“颜师兄今日,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吧?” 其实今日之事,既然有金丹修士目睹,那就定然是瞒不住人。可既然是金丹,也多半不会这么无聊,为他这小辈扬名。 今日施展的剑术,道法,都俱无见不得人处。然而初入离尘,就风头太盛,对他而,有害为益。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介灵根五品的弟子,却能成为元神境的门人,本就是万人瞩目,众矢之的。到了离尘宗之后,只怕是少不得一场风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五章兄弟珍重 > “我自然是不会乱说!” 颜君一声苦笑,已听出了庄无道语中暗含之意,心内却毫无不满。 说来今日,虽都是庄无道召来的无妄之灾。可当见识过庄无道杀人时的剑术与狠辣。他无论有什么样的心思,也都只能压在心底。 庄无道闻呵呵一笑,然后随手一摄,将虚极死后留下的千彩蛛丝网,丢给了颜君。 “这东西颜师兄拿着,就算是压惊。对了,我听说颜兄已经在离尘宗内定下了师承,不知是二山七峰的哪一座,又是哪一位师叔门下?” 这件千彩蛛丝网软绵绵的,估计他是用不习惯。若说摄人困人,他的擒龙劲要好用得多。而且被他的星火神蝶石化了部分之后,此物势必要掉落品阶。 要让人闭口,总需得封口费。何况这次把颜君连累了,遭此横祸,庄无道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颜君将那团五颜六色的丝网握在手中,一阵楞神,似是不敢相信。良久之后,才轻吐了一口气。 “大恩不谢,此恩此德,颜君记下了!” 这不但是九重法禁的灵器,材质也很不错,可炼制到十八重法禁的层次。即便有些损伤,也不是不可修复,庄无道若拿去买,轻易就可卖出三,四千两黄金。 要知即便如北堂古月,这样实力雄厚的世家,族内的修士供奉,也最多只有三五件像样的灵器而已。 不过说到自己未来的师承,颜君仍是有些迟疑:“我拜入的是宣灵山,至于是哪一位仙长,暂时还没确定。” “宣灵山?还真是巧了。” 庄无道不禁失笑:“师弟日后,也要在宣灵山学艺。你我师兄弟,看来缘分不浅。” 颜君被擒之后,一直都是昏迷,还不知庄无道,成为元神境门人之事。不过却知晓以庄无道此刻的修为剑术,加上三年学馆首席的资历,在离尘宗稳稳可拿下一个真传的名额。于是面上也现出了惊喜笑意:“师弟也是在宣灵山?这可就太好了。日后颜君,看来还真要靠师弟你照拂了。我记得吴京道馆还未举办录名大典?师弟能蒙仙师看重,这么早确定去向,想必是得哪位仙师看重?” 庄无道摇了摇头,对这明显的试探之,并不搭理,只道:“师兄日后自知。” 说完之后,边专心清理其余尸体所留的遗物。最值钱的,自然是那四面四象斩邪阵的阵旗。若是一整套,估计作价一万两黄金,都会有人买。 不过这四面阵旗,如今只剩下了一面。其余三面,实在损坏的厉害。而即便完好时,也需四人同时使用才可。 至于其他,也只有邹德身上的两件灵器,能入庄无道之眼。其中一件,是一面黄色玉佩,名唤‘磁灵佩’,九重法禁,能够助人操纵百丈内元磁之力。之前邹德,就是依靠此物,才从自己的上霄磁灵术中脱身。 而另一件,则是一个小壶状的灵器,同样是九重法禁。此物别无他用,就可蕴育四枚‘磁火阳雷’,威力大的不可思议,一枚发出去,可夷平二十丈方圆之地。 哪怕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挨上一两枚,也要身死魂灭。 只可惜数量少了些,每消耗一枚,都需十天时间,才能再次补足。 庄无道暗暗心惊,这邹德估计是对他身份还有顾忌,又一直无瑕使用。否则待此人使用出来,只怕他的牛魔元霸体,也不能毫发无伤。也幸亏是云儿,头一个就将此人斩杀。这件阳火雷瓶,是这溪灵谷中,唯一真正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前一件灵器,令他惊喜,正适合他的两门功法。而后一件,亦是合用之物,关键之时,甚至可起到一击必杀的作用。 而除此二物之外,其余的灵器,要么是只有四五重法禁,要么就是不合用。 好在有了一个储物镯,把这些东西收入到储物空间里藏着也不碍事。 而也就在这时,庄无道的眉头一挑,转过了身。 “是谁?” 他此刻的灵觉,已非同小可。灵念覆盖三十丈之地,巨细皆知。而千丈之外的动静,也能模糊的感应。 目光望处,果见一个黑色身影,正从谷口走入了进来。却正是秦峰,看着那染红了的湖泊,还有那些尸骸,是满眼的震惊。 “我放心不下,所以跟过来看看。” 说完这句,秦锋又狐疑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这些人,都是死在无道你手中?” 他修为比之庄无道低了一大截,也没学什么顶级的陆地奔腾之术,晚了庄无道足足一刻,才赶至此间。 到了溪灵谷后就小心翼翼,却没料到进入谷内,看到的竟是这般景象。 “除我之外,还能是谁?” 庄无道看着秦锋脸上疑色更浓,心中顿生苦涩之感。 身边诸人,对他最知根知底的,还是秦锋。今日见了这一幕,不生疑才怪! 只是他,实在无法解释。不愿对兄弟说谎,也无法道出真相。冲入身躯内的热流,再次引发一阵阵的刺痛。 云儿的声音,更在庄无道心念内反复响起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心难测,请剑主三思!云儿也不愿自己,落入到那些平庸修士之手。” 与剑灵相处越久,云儿的谈语气,就越来越似生人。别的都不在意,却惟独对于自己的存在,越来越是谨慎,生恐被人知晓。 “真是你?这沈林虚极,可都是练气境九重楼——” 秦锋语中依旧含疑,他也知庄无道,可能服用过地髓,拳法上的天赋,也超出常人一筹。然而能越阶斩杀沈林虚极四人,实在太过夸张。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注意到了旁边瘫坐着的颜君,立时住口,知晓这非是说话之地。然而也随即就望见,庄无道脸上的为难之色。 秦峰眸中,顿时怒意隐生。可仅仅数息,就又心中一动,望向了庄无道身后的那口朽剑。 记得几月前,庄无道曾对他说起——‘我最近得了一把剑,一旦人剑合一,有剑灵相助,寻常的练气境,都非我对手。’ 当时以为是玩笑之,然而今日回思,似乎这才是真相。定然是有什么难之隐—— 十年的兄弟,难道他还能不知庄无道的心性?若能够开口,庄无道定然不会对他隐瞒。 怒意顿时消退的无影无踪,秦锋转而唇角微挑:“听起来是有些夸张,不过我信你!” 最后二字,却是加重了语气。庄无道不禁动容,知晓秦锋说的‘信你’并不是他斩杀沈林虚极等人之事,而是相信他庄无道的人品,并非是有意欺瞒。对他的信任,仍旧毫无保留。 胸中的憋闷之感,顿时一松,庄无道也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生能得此佳友,实是三生之幸! …… 半日之后,恰值初晨之时,庄无道在越城内一处码头上,送别了秦锋。 没有了沈林等人的追捕逼迫,秦锋离去之时,也就不用那么仓促。直到将越城的手尾彻底处理干净,秦锋这才登船。 说来命运当真奇妙,两日前秦锋还在越城之外,送离庄无道。而两日之后却反过来,轮到庄无道,把自己这位生死兄弟送走。而这一次,可说是生离死别,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庄无道自问做不到绝情绝性,也知自己日后对手,定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不择手段。 那么要不想连累秦锋等人,也就只能离他们远些,日后越少联系越好。 不过在秦锋临走之前,庄无道却将那枚储物镯,连同里面的蕴元石及各种天地灵珍,一股脑全送给了秦锋,准备让秦锋带走。 只留下两万两金票,加上那些从沈林一行人手中夺来灵器。 金票是北方大周的几家钱庄开具,到吴越之后,只有极少的几个地方能够通兑,容易泄露行踪。而那些灵器,也同样是个线索,一旦被沈家的人知晓,很容易就联想到沈林。只有蕴元石与那些天地灵珍,没什么标记。 记得云儿曾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价值二万余两黄金的财富,对于秦锋而,可能非但无益,反而招惹灾祸。 然而庄无道也是无奈,知晓这几十年内,自己只怕都帮不到秦锋等人。这些财物,是他最后能做到的。 秦锋一向健谈,这半日里也絮絮叨叨,对庄无道说了无数话。然而到临别之时,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千万语,只化成了四字。 “兄弟珍重!” 庄无道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却强忍了下来,也只淡淡道:“保重!” 而直到秦锋乘坐的船顺流而下,杨帆远去。庄无道依然立在原地,眼神伤感怅惘,胸内则是一阵难以喻的孤寂,许久都不曾动弹。 直到身后,几股或熟悉或陌生的气机,悄然靠近。庄无道皱了皱眉,回过了头,而后就见北堂苍空立在十丈远处,朝他温和一笑。 “几日不见,庄小友修为愈发精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六章从此两分 > 北堂苍空的语间不只温和,也无几日前,庄无道离开北堂家时的敬而远之,却是多出了几分热情。 现在想来,这位北堂家家主,只怕是那个时候,就已认定了他并无进入离尘宗的可能。 北堂家财雄势大,在东吴越城皆根深固蒂,消息灵通。夏侯家与的沈林李崇贞的那些手段,瞒得过别人,却必然瞒不过这位北堂家主。 甚至可以说,这位北堂家主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庄无道自赴死地。 表面礼敬,甚至不惜拿出重金礼物,只是避免他庄无道被沈林带回北方后,对北堂家心存怨恨罢了。对他真正的态度,实则冷漠不屑一顾。 那么此刻寻来,是为与他重修旧好? 多半是已经知道了吴京道馆内的一应变故,以及他身份的变化。 也对,一个未来的离尘宗秘传弟子,元神境门人,已足可影响到北堂家在越城的势态。 或者无法决定一族生死,然而只要入门之后,对吴京道馆与东吴皇室稍微施加影响,就可狙击北堂家,在松江的如日初升之势。 就是不知,不久前溪灵谷内的那场大战。这北堂苍空又是否知晓? 脑内瞬间闪过这些念头,庄无道却面色矜持冷漠的点了点,语气也是毫无温度:“比不得侯爷,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登顶十二重楼。庄某这浅薄修为,岂能与您相比?” 越城北堂家的家主,世袭东吴镇东伯爵之位,不过极少有人这么称呼。庄无道不说伯父,而称侯爷,却是表达冷淡疏离之意。 旁边不远的北堂苍绝顿时吸了一口气,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知晓眼前此子,已经与北堂家彻底离心。 北堂苍空的面色也明显僵了僵,显出了几分青黑之色,却兀自强笑:“庄小友说笑了,老夫这一生能够筑基,就已经是万幸。又怎及得上庄小友身为元神门人,未来的前程远大?其实一日之前,老夫就想与庄小友再会上一面,弥补前次失礼。半日前,才知晓小友回到越城,便择日不如撞日。” 说到此处时,北堂苍空招了招手,身后就有两人托着一对核桃木盘走上前来。 左边的木盘上,是一叠整齐的金票,总数应该是在万两左右。除此之外,还有整整百颗二阶的蕴元石。而右边则只有一物,却是一件半身道袍,样式新颖,闪烁着亮黄色荧光,竟是一件十一重法禁的灵器。 “这些许薄礼,是我北堂家的心意,可以略壮小友行色。还请庄小友不吝笑纳。” 庄无道亦是心中震撼,那些蕴元石与金票也就罢了,那件十一重法禁的道袍,却必定是不凡稀见之物。 加持的虽非是元磁术法,然而也必可使他对兵刃术法的防御能力,推升到变态的层次。 然而也仅只是心动了片刻,庄无道心境就又平复下来,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侯爷多礼了,这些东西我庄某都用不上。再说前些时日,北堂家的馈赠,已经足够丰厚。我与你家的交易,已经结束,无需另付报酬。倒是北堂家子弟众多,这些东西,侯爷还是自己留下为好。” 北堂苍空顿时面色苍白:“庄小友,难道就无半分转圜余地?老夫结交小友之心,可是真心实意。” 庄无道失笑,摇了摇头,却是再不给北堂苍空说话的机会,将早握在手中的一枚千里遁影符引动开来。 他怎可能不知,北堂苍空是出自真心?然而这片真心,他不要也罢。 秦锋说他还做不到绝情绝性,也对也不对。他只是对秦锋马原等寥寥几人,还做不到而已。 此时的他,已不欠北堂家什么,又如何肯为了这些财物灵器,就又再次卷入东吴越城的纷争? 他与古月家,固然有着深仇大恨,却又并非是不可化解。而对于北堂,同样也没了好感。获得元神门人的身份,自此之后就可超然于外,坐视两家争斗。 古月家估计也不会不开眼,再来招惹他这个离尘真传弟子。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北堂家一应所赠之物,都是为阻拦古月明进入离尘的报酬,他庄无道已然做到,故此两不相欠。额外的馈赠,则是为平息他怨气。庄无道此时对北堂家确实没什么怨恨,只是日后,再不会出手相助! 至于北堂婉儿,他也分得很清楚。北堂婉儿固然是对他情深义重,然而终究是影响不了北堂家与其师尊,他自然也可将北堂婉儿与北堂家赤灵子,分开看待。 若然秦锋等人还在越城,还需北堂家照拂,他庄无道还需承情,尽力结好北堂世家。然而到了此时,还有何必要? 北堂家不能庇护剑衣堂,秦锋弃而远走,他庄无道自然也是再无需顾忌。 他既然还做不到绝情绝性,那就尽量少为自己增添累赘。 …… 使用了最后两张千里遁影符,又疾奔了两个时辰,庄无道就再次回到了吴京。 而后就在城外码头等候了大约半日,直到乘快船过来寻他的林寒到来,又将林寒送走。再一次体会了那从此之后四目无亲的孤寂伤感之后,庄无道才返回吴京道馆。 然而在道馆学舍中,庄无道只呆了不过一日,就不得不离开,搬到了自己在城外租住的那间修士洞府。 道馆学舍内灵力稀薄是因由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那接连不断的访客。吴京之内的权势人物,陆陆续续的过来拜访,不乏东吴重臣甚至皇族。而越城大族在吴京的首脑人物,也不甘其后。使他一整日,都只能陪着笑脸,没法修行。 夏苗更是厚着脸皮,自居友人,一直与庄无道混在一起。这位夏家的少主,不止是有意继续结好于他,对庄无道能成为元神门人的缘故,也很是好奇。 反倒是北堂婉儿,可能接到北堂苍空的传讯,一整日都没有出现。 庄无道实在不堪其扰,只能撤到了那间洞府。此处的租期,是最少三个月,不用的话就真的浪费了。尽管洞府内的灵气,也没强上多少,然而胜在僻静,将买来的那套阵旗继续布在了洞府府外,果然再没人上门打扰。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庄无道也不再修炼拳法,只到夜间子时时分,同时修炼天璇照世真经与蕴剑决。 整个白天,都用在了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上。 之前的血祭,庄无道借助体内的魔血精华,连续诵出第一决中的二十一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然而当那三滴魔血精华,被他彻底吸收之后。却又打回原形,最多也只能说到坟字为止。 即便如此,庄无道每一次发音结束之后,到是免不了一阵鬼哭狼嚎。浑身肌肉,都在扭曲抽搐,如万蚁噬身,使他意志接近崩溃。 然而连续几日修炼下来,效果也极其明显,他真元内混杂的怨煞与魔气,的确是消退了不少。 暴涨的修为,也勉强能够指挥得动。不似两日前,那些新生成的真元在他体内,似乎结成了块一般。 相较而已,‘天地阴阳大悲赋’对肉身的粹炼效果,反而是居于其次。 不过云儿仍不满足,总会催促他更用心,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的进度更快些。 庄无道每每死去活来之后,都会在梦境内询问剑灵。不是说这门大悲赋,是只能到金丹境时修炼?先前推三阻四,又冷嘲热讽,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却都是不了了之,总会被云儿岔开了话题。教授的灵法与武道窍门,越来越是高深,神妙异常,使他不敢有丝毫分心。 而就在连续数日痛不欲生之后,吴京道馆的录名大典,总算到来。 近三百名有着练气境修为弟子,汇聚在了道馆的校场内。由道馆真人主持,一起参拜离尘宗祖师,正式录名拜入离尘门下。 此时参加大典的,不仅仅只有东吴国内,那二十余间学馆中胜出的精英弟子。还有一百余位,在这三年内,获得进入内门资格的外门修士。 都是三十岁之前,修至练气境六重楼的弟子。与颜君的情形差相仿佛,都是在大比中败落之人。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依然还会留在东吴境内。或效力吴国朝廷,或自成势力,或被与离尘宗亲近的世家大族招揽为供奉。 只有极少部分,资质极其杰出的精英弟子,才有资格前往离尘本山。 录名祭典之后,才是道试。其余无关之人,都开始退场。而庄无道也得知了自己被排定的名次,与预料中相差不远,正是第四十七位。 夏苗早早就凑到了庄无道的身旁坐着,看着自己的名次,也同样苦笑不已:“第六十九位,我有这么差么?这个名次,等到离尘本山的山试时,怕不是要排到千余名开外?从此之后,再无缘真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七章降龙洞真 > 夏苗早早就凑到了庄无道的身旁坐着,看着自己的名次,也同样苦笑不已:“第七十九位,我有这么差么?这个名次,等到离尘本山的山试时,怕不是要排到千余名开外?从此之后,再无缘真传。” 不止夏苗,远处的孔回也冷冷的笑着,眼内战意昂扬。他是学馆第三,到了道试,就被排到了一百二十四位,是最后垫底的几名。然而以孔回的实力,挤入前二十都有几分把握,定然不肯就此罢休。 大比正途入门的弟子,都有着成为真传的可能。在任意金丹修士或者筑基巅峰门下,修行十年以上,被宗门师长辈认可考核之后,就可转为真传。 然而若是最后‘山试’时的名次太低,自然也不会有金丹与筑基修士注意。 北堂婉儿则是默默不,她是被学馆推荐入选,然而也需参加道试,与山试。名次不高不低,恰好是第六十位。 “婉儿这次准备挑战第几位?还是准备束手旁观?” 夏苗颇是艳羡的开口:“还是羡慕婉儿你与无道,早早就定好了师承。道试与山试的名次,怎样都无所谓了。” 庄无道懒得搭理,如石雕般端坐,一动不动。此时他已被这校场内无数的目光盯住,有艳羡有嫉妒,也不乏意存挑衅,不甘不服的。 吴京从来都不乏消息灵通之人,仅只五六日,他成为元神门人的消息,就已人尽皆知。 今日道试,自然有无数人盯梢了他。 庄无道倒并不在乎,即便道试是挑战定名之制,也不能让弟子无限应战。每个人都有三次挑战,三次应战的次数,整个道试,可在十二日之内完成。 每一次挑战或应战之后,若感觉真元损耗太大,力不从心时,可以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隔日再战。 也因此许多人都会将挑战更高名次的时间,拖到最后一日,拖过了十二个时辰,道试结束,就算守住了排名。一开始就太靠前,反而不利。 所以无论这些人看他再怎么不爽,也最多只有三人,能够与他交手而已。 夏苗原本没指望二人会答他的话,可这次北堂婉儿却出人意料的嫣然一笑:“赤灵子师尊有,我若不能挤入前十之位,不能入他门墙。我亦深以为然,山试一旦排在百位开外,就是给师尊他丢人了。” 又望向了庄无道:“记得某人,还欠着夏侯家二万两黄金,不知有几分把握偿还?” 那星眸之内,多少含着几分怨气。 夏苗也笑了起来,此事他也听说过。此刻的夏侯虎,正在校场之外,眼巴巴的望着。 只需庄无道拿下了前三,夏侯虎就可以候补的身份,有了参与进这次道试的资格。 “这可有些难度,第一位是吴京道馆盖千城,习练的天霜寒掌与三冥阴功,内外兼修,都入了第一重天境界,是真正的盖亚群雄,是公认是东吴少年辈第一人。第二位也吴京道馆,仅次盖千城的第二人东离寒,修的是天遁刀与化风凰神决,除盖千城之外,有记录的九十七战从未败过。至于第三位,名唤皇甫第,也同样是非凡人物。是苏城学馆的首席,至今还未有人知晓,他修炼的是哪种功体。只知其擅长术法,在越城同样未曾一败。甚至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合。据说曾与盖千城交过手,胜负未知——” 对于这些排名靠前的强者资料,夏苗是如数家珍一般,只是他语气大多时都是阴恻恻的,听起来怪异无比。 “无道兄修的是牛魔元霸,可惜盖千城的天霜寒掌,也如那费修神的赤阳神掌一般,正好克制元磁罡力。另一位东离寒,则刀速极快。天遁刀与化风凰神决,便连古月明,也要逊色数筹。以我看来,无道兄最佳的对手,还是皇甫第?此人功体虽神秘,然而无道兄的擒龙劲,也恰好克制擅长术法的修士。” “皇甫第?” 庄无道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是灵根五品的资质,却被节法真人收为弟子,必定要受宗门内非议。 就如司空宏当日之,节法真人对他恩重如山。自己不能丢了宣灵山的颜面,也不能让一些人因自己之故,而责难他那未曾见面的节法师尊。 而想要平息这些议论,绝不仅是拿一个道试前三就可。 “那么无道属意何人?前面两位,可都是东吴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修为都是练气境五重楼之上,若无。” 夏苗正说着话,就听远处忽然一声大喝,声震整个校场:“第四十五位虞安君,挑战第四位云博!” 庄无道不禁挑眉,虞安君?记得那位从江州来的首席弟子,就是这个名字。 抬眼望去,果见那为有过同舟之缘的雄壮大汉,跳入到左面的一个擂台上。再无之前的懒散之色,却满脸的张扬狂傲。 孔回顿时一声冷哼,夏苗则是讥讽的挑起唇:“倒是忘了这家伙,还算他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挑战这前三人。只是那云博,却也非是好惹的。七十二式降龙掌,加上九转阳功,威猛无俦,也是有资格与盖千城交手之人。” 这降龙掌却却与降龙伏虎拳没关系,而是来自另一套武学降龙掌。云儿曾在梦境中特意跟他提起,传说这门掌法只有十八式,是最顶尖的外功掌法,品阶还在大摔碑掌之上。是世间刚猛第一的掌功,可谓是排山倒海,无坚不摧! 可惜七劫之前,就已不见了传承。后有仙人欲推演此功,于是就有了一百四十四式降龙掌,七十二式降龙掌,与三十六式降龙掌这三套武学传世。却从未有人,能推演到十八式。 庄无道修的同样的刚猛掌功,对云博颇有些兴趣。且此时时间还早,他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虽只是第四位之战,却也多少可以窥知一些,前三人的实力水准,也可衡量,自己此刻的战力,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也没过多久,校场内的十二擂台,就全被占据。说来也怪,虽有不少人,对庄无道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却始终都没人,对他正是提出挑战。 庄无道也暗觉奇怪,不过夏苗却一道出了真相:“无道你这首席,可是货真价实打上来,古月明并非弱者,在北方军中,早早就已成名。能够胜他,自然也有着前十的实力。再说你的名次实在太低,只有第四十七。那些实力强的,不会为这名次浪费挑战次数。实力弱的,对你也得罪不起。” 庄无道仔细想想,果然如此。实力弱的,一般都是平民家的子弟,又或者出身地方上的小豪族。 的确是不敢开罪他,即便胜了又能怎样?日后他只需透几句口风,给这些人穿穿小鞋,就能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这就是地位,权势,高下之别。他能够入元神境门下,身份已是一步登天! 便连东吴国主,见面后也需以礼相待! 无论是北堂家,还是夏侯家,也不得不低头。虽然只是狐假虎威,然而也使人心胸一畅,让人飘飘然,几乎就陶醉于这种快感。 好在他也心知肚明,这些人如此低身下气,不惜重金。顾忌他日后的前程只是一因,更多的却还是不知他与那位节法真人的关系,到底如何。 擂台之上,虞安君云博二人已经开始动手。云博的身形颀长,略显廋弱。然而一旦动起手来。每一掌挥出,都是霸道威猛到没了边。周身气劲如龙,浩瀚的阳刚掌力,激荡起一层层的罡风劲浪。 使擂台下的观战之人,都自觉不自觉的,退出到了十丈之外。在十丈之内,没有一定修为之人,根本就站不住脚。 而那虞安君,气势却更是猛烈。本就雄壮的身躯,又膨胀了半倍有余。此时整个人高约丈二,肩宽五尺,那手掌仿佛像个蒲扇一般。 也不闪避腾挪,就这么硬桥硬马,与云博硬撼。 而两双肉掌,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轰’的雷震之声。地动山摇,即便庄无道,也不得不退出十丈,避开那汹涌的罡劲。下方的铁木擂台,也不堪重负,纷纷开裂。 虞安君一直都是冷笑不已,那云搏也渐渐打出了火性,一掌强过一掌。二人交手,根本就是毫无花巧,也没什么观赏性。 “二十象力。” 庄无道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七十二式的‘降龙掌’?那么传说中的十八式,又将是何等的威猛? 这云搏也是练气境五重楼的修为。本身之力,应该是五十五牛。施展七十二式降龙掌之后,力量绝对在二十象之上! 仅仅比他施展大摔碑时,略逊一筹而已。 至于虞安君,亦是强横的不可思议。此刻看似与虞安君旗鼓相当,然而却明显游刃有余,还有着余力。 就不知此人,修的到底何功体。不过用的掌法,庄无道倒是认了出来,是‘道真十印’,源自道门的无上绝学之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八章排位挑战 > “此人修的功体,乃是‘金刚般若力’,与道真印一样,都是三品超凡级的武学。” 云儿的声音在庄无道的意念内解释着:“此人是兼得佛道之长,很是不错。不过也正因此,一身实力,最多只能用出八成出来。不过此人幼时,可能是日日以灵药洗浴身躯,所以力量与骨骼坚固,都远超常人。” 庄无道微微颔首,知晓功体与掌法契合的重要性。就譬如他自己,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一门二品,一门三品。选单一一门修行,都可修炼到元神,甚至云儿所说的登仙境界。 可若是没有牛魔元霸体,没有此刻强横可比练气境巅峰的七十牛之力。大摔碑手哪怕能增人数倍之力,也仍旧强不到哪去,更无法持久。 而牛魔元霸体虽强,可没有大摔碑手这样的掌劲,掌力也不过泛泛而已。 当初云儿一开始,就让他兼修多门。宁愿多浪费些时间,也不让他早早跨过练气境门槛,就是这缘故。 道真印,乃道门顶尖的掌功。而金刚般若力,则是上乘佛门功体。能将这二门功法,都一齐修成。这虞安君的天资,也是强的可怖。也怪不得当日之飞舟上,那般的张狂。就连北堂婉儿,也不放在眼里。 可就因功体掌法间有些冲突,此人十成之力,往往用不出八成。 估计也是因这世间流传的绝顶功法,实在过于稀少之因,虞安君才不得已,选了这两门来修行。 不过虞安君一旦拜入离尘门下,大可请金丹出手,为他洗去金刚般若力。以原本的基础,改易其他的道门功体,立时就可实力大进。 “那云博败了,他的九阳神决倒是不错。就是那七十二式降龙掌,有些逊色。这门掌法,固然缺少变化,却也不是这么用的。” 云儿不以为然的评价了一番,而后就又悠悠道:“七劫之前,我曾经见过一人使用过十八式降龙掌,当真是撼天动地之威。可惜不能一窥全貌,也不知修习之法。其实那门十八式降龙掌,才是最适合你修行。” 庄无道失笑,能够习得大摔碑手,他已经很是满足了。这三日里他每天吟诵‘天地阴阳大悲赋’,成果不错。体内新增的真元,已炼化了不少。 有牛魔元霸体七十牛力为根底,此时他一掌大摔碑手打出,轻易就可突破二十五象。 而那式伪玄术‘大裂石’,最高则可达四十四象! 即便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若无云博虞安君这样绝顶的功体掌法,也要望而辟易。 那日溪灵谷中,虚极就是被他一掌,震得浑身之力崩散,才被磁元剑劲割下了头颅。 果如云儿所,台上二人交手,到第九十回合之时,那云博就有些气喘。气力渐渐不支,被虞安君一掌接一掌,一直逼到了边角处。 就当庄无道,好奇这云博,会施展什么样的玄术神通来扭转局面时。云博却铁青着脸一声冷哼,直接从擂台上跃下。 不止是观战之人失望,庄无道也是意外不已。这云博的两门功法,都已入第一重天,绝不可能没有玄术神通傍身。尽管掌力不如虞安君,却怎的试都不试,就自己认输? “我东吴也不过四千里方圆之地,大小城池三五十个。实力强横的年轻辈高手,大多都照过面。” 夏苗满脸的讥嘲:“这云搏以前,大约是曾与虞安君,有过一次交手,双方都知根知底,所以自问不是其敌。可惜,这云搏修的虽是降龙掌这样的刚猛拳法,却一点胆气也无,日后成就只怕有限。” 北堂婉儿不禁斜睨了他一眼:“他再无胆气,实力也比你强出数筹。日后成就如何,又岂是你能评价?” 夏苗‘嘿’一声,并未说话。然而唇角冷挑,讥讽之意更浓,显是不以为然。 庄无道却在心念内问着云儿:“这个虞安君,实力与我相较,到底孰高孰低?” 虞安君方才一直都未尽全力,而庄无道也深知,云儿的灵念感应,远比他强得多。 “剑主的掌力,强他数筹。即便虞安君能用十成力量,也仍旧弱你一线,而若再有半年时间,剑主当胜他不费吹灰之力。” “那么现在如何?”庄无道皱起了眉,已听出云儿的下之意。 “剑主绝非其敌手,最多一百二十合败北。此人身拥玄术,应该也是在三到五式之间。” 剑灵毫无感情波动道:“此人浸淫道真印与金刚般若力已有十年,而剑主修成牛魔元霸体至今,只有四月而已。” 庄无道哑然,这时才意思到。自己在四个月前,还只是一个练‘降龙伏虎拳’都还未能入门的炼髓境武者而已。短短四个月内,就已成了练气境六重楼修者。就连牛魔元霸体,也是速成。 哪怕有云儿这样的高明老师,在梦境中为他补课,也不可能及得上这些有无数资源,钻研武道十数年的世家子弟,以及那些真正的天纵之才。 大摔碑手,他倒是真正掌握了,然而牛魔元霸体,依然无法做到圆满。 这是他的局限,也只能通过时间来弥补。 他心内虽是不甘,却知轻云剑灵的眼光极准。认为二人实力相差过大,他绝无胜算,才会这般说。 但凡有那么一线希望,云儿也不会说的这么决绝。 仅只这虞安君,庄无道就已不是对手。那么前面三人,实力只怕就更强的可怕。 自己真要挑战那前三甲? 庄无道嘴里暗暗发苦,有些心虚了起来。之前还真是坐井观天了,以为似北堂婉儿,古月明这样,已经是万中无一,东吴境内绝顶的人物。 此时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仅仅相隔千里之地的江州,就有个灵根天资,都不逊于北堂婉儿的虞安君。而此时的修为实力,较之北堂婉儿还要强过数筹。 擂台之上,那虞安君依然是狂傲不改,志得意满的扫视着擂台之下诸人。 最先落目处,正是盖千城与东离寒二人。目泛凶光,挑衅的一声嗤笑吗,却并未出继续挑战。 夏苗不禁哂笑出声:“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并非蠢人。这家伙,看来是准备到离尘本山,改易了功体之后,再挑战这两人。不过那时的他,也有这个资格,真让人不爽。” 道试之后的山试,才真正决定名次。排位的高低,能够选修的功法,每年领取的供奉,入选真传的机会,都有不同。 不过山试,却在一年之后,已足够虞安君改易功体。以此人天资,寻个金丹师长,简直再容易不过。 那虞安君接下来,却已将视线,从盖千城与东离寒二人身上移开。出人意料,最后定在了庄无道的身上,满眼都是讽意。 “我听说某人,已被宣灵山节法真人收录为门人。想必也是天才横溢,修为不凡。却不知此人,敢否与我虞某一战,以印证所学?” 庄无道双眉紧锁,这虞安君会来挑衅他,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心内亦微微生恼,更战意升腾。却知自己,并非是此人对手。 若真要战,那就只有借云儿之力了,恰恰也是他最不愿的—— 溪灵谷一役,只是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虞安君见他犹豫迟疑,不禁又嘿然道:“不意元神境门下,就也如此胆怯。宣灵山这一届的秘传弟子,就是你这么个废物?” 话音还未落,整个校场中,就响起一阵阵的哄笑。便连远处维持秩序的离尘弟子也被惊动,或幸灾乐祸,或讥嘲,或同情的看了过来。 夏苗似笑非笑,目光闪烁,难知心意。北堂婉儿则柳眉微蹙,隐透忧容。 庄无道则微微一叹,既然已涉及到节法真人的声誉,那就已由不得他。再不迟疑,庄无道跨步而上,只一个闪身,就上了擂台。 稳稳立在了虞安君的对面,不丁不八的站着。 “排位四十七庄无道,挑战第四位虞安君。” 那虞安君顿时哈哈大笑,似乎开心之至。而就在旁边裁判的道馆教习,摇响铜铃的刹那。整个人就已迫不及待的前扑而至,蓄势已久,整个人宛如巨山,而一双手则如巨大的玺印,直压而下。 道真印之洞真! 庄无道任由云儿带来的热流。掌控全身。而后撤步抽身,连退三步,同样是一掌拍出。 大摔碑手,碎山! 轰! 似乎周围一小片天地都晃了一晃,下方的铁木擂台,再支撑不住。彻底碎散了开来。 二人身形坠下,都稳稳落在地上。庄无道未退分毫,虞安君却身形晃了晃,脚步滑移了大约半步之距。 周围诸多观战的弟子,都一时禁声。那就连一直稳坐的盖千城与东离寒,皇甫第三人,亦都透出了讶色,纷纷起身,移步过来。 虞安君更是不甘的一声怒吼:“再来!” 语音还未落,庄无道就已是跨步冲掌,再一掌迎面拍去。 大摔碑手,裂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九章连战连捷 > 虞安君同样双手肌肉膨胀,正面迎击。然而就在接掌的刹那,双目却顿时一凸,目眦欲裂。整个人前踏数步,口中也咳出了一团血沫。 庄无道在心念内,同样是震撼无比。云儿这一掌大摔碑‘裂石’,看似声势浩大,刚猛无俦。然而根本就不曾用力,接掌的刹那,身躯就已往后飘飞。使虞安君那二十二象巨力,全打在了空处。反而使自己,肺腑震动。 飘荡至十丈之外,刚刚稳住了身形,庄无道就再一次前掠。又是一掌印出,却是轻飘飘,声势全无。然而当与疯虎一般撞过来的虞安君再次双掌硬撼之时,却是再一次山崩地裂。 周围的碎乱铁木,都被狂风卷动排开。下方一丈宽长的青石板,也都开裂了十数块。 不止是虞安君被那汹涌而至的反震之力冲撞,身躯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庄无道也同样往后漂荡,然而仅仅一丈,就又再次踏足地面。足尖与地下青石板接触的刹那,立时间无数条深难见底的裂痕,‘咔嚓擦’的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庄无道已经彻底麻木,此刻的‘云儿’,对他身体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络,乃至每一点血肉,都能控制自如。就在方才足尖触地的瞬间,把虞安君的掌力,轻松导引到了地下。 而当他的身影如灵猫般,往前滑行之时。虞安君依然是飞在半空中,仍未将掌力化解,那铜铃般的眼中,也全是惊诧不敢置信之色。 二人力量,相差仿佛,庄无道只胜出三象之力。然而仅仅三掌,云儿就已将这虞安君,逼迫到了绝境。 然而下一刹那,虞安君又是一声虎吼。口中再次一口鲜血吐出,身形却也强行止住的退势,半空中如流星般往下急坠。 浑身罡劲勃发,使二十丈外所有观战之人,都能感觉劲风扑面。一双肉掌,也膨胀到了极致。掌势未至,然而仅只是排出的掌风,就使地面凹陷了三尺。 “伪无双,全真印!” 就在庄无道以为云儿必定要施展玄术神通来应对时,云儿的身影果然骤止,却不避不闪,也不硬抗。反而是用出降龙伏虎拳的架势,变掌为爪,使出了摄劲。遥遥扯住了虞安君身躯之后,猛地往右下方一拉! 竟是差之毫厘,使虞安君的掌势从旁偏开,撞击在了地上。一时间是大地震撼,烟尘飞扬。 夏苗在远处望着,楞了好半天,才勉强回过了神。 “虞安君这家伙我虽看不惯,然而他的本事,也是实打实的。怎么对上庄无道之后,却如此不堪?记得十几日前,大比馆试之时,这庄无道虽强,却还远没这么变态——” 孔回亦是一阵沉默,眼中全是不解。此时的虞安君,岂只是‘不堪’二字可以形容?完全可说是戏耍! 仿佛被庄无道当成了玩具一般操控着,完全不是对手! 北堂婉儿漠无表情道:“力量差之毫厘,便是千里之隔。虞安君力不如人,其余招法变化,身法挪移,也都不如对手。败于庄无道之手,也是理所当然。” 北堂婉儿心中却知非是如此,庄无道固然有着些许优势,然而要将这些优势全部发挥出来,却并不简单。 今日这一幕,也让他想到了渡船之上的那一战,庄无道击败自己时的拳法,一如今日一般,使人惊艳。 反倒是几日前,两人在北堂家的那次交手。庄无道尽管也将她击败,却更多的是凭借自己深厚的修为与根基。 烟尘渐散,诸人也慢慢能望清楚远处的情形。地面多出了一个十丈方圆的深坑,虞安君正摇摇晃晃的站起。嘴角旁滴出的血液,已将他胸襟染成了通红。 而还未等他站稳,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已迅闪而至。一只手抓住了虞安君的脖颈,然后就是一个狠狠的倒栽葱,将他的整个头,生生砸入了地面! 又是轰的一声闷响,烟尘再起。而当众人再次能看清楚时,只见虞安君的身躯,整整有半截埋入了地下。以头部为中心,地面又凹陷入近丈,周围全是放射性的裂纹。而虞安君的人,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已陷入昏迷,大片的血液渗出。 被迫站立到远处的那位裁判,慌忙唤来几个教习,开始救助。将虞安君从地里挖出,匆匆抬走。 夏苗斜目扫了一眼,而后唇角抽搐。虞安君此时形象,已惨不忍瞩。鼻梁塌陷,右臂骨折,满脸都是鲜血,后脑勺更是浮肿了起来。 “连一式玄术神通都没用过——” 孔回看着场中,那依然毫发未伤的身影,口中呢喃呓语。 不似之前,云博主动退让,庄无道是真正不依靠玄术神通,就力克强敌。 “能见虞安君这样的惨状,这千两黄金,倒是不亏。” “千两黄金,确实不亏。就不知夏侯家那两万两黄金,能否拿回来?” 夏苗随口答着,眼却微微眯起,看向了另一侧。可以清晰望见对面处,那盖千城与东离寒两人,都是眼现异光。二人同样是在看着庄无道,眼神好奇之外,也饶有兴致。 “最近两年,东吴国内,能使这两个人感兴趣的可不多了。” 此时庄无道,仍旧身形笔直,标枪般挺立在场中。虞安君已败,庄无道却并未收起对身躯的控制权。仍在心念之内,与云儿说着话。 “剑主准备挑战前三甲?不知是哪一位?” 庄无道有些踌躇,之前他是有这样的打算。然而看了虞安君之前的出手,他是毫无自信。 “剑主既不能决断,那么就由我来选择如何?” “你?” 庄无道怔了,以云儿的武道造诣,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哪怕是盖千城与东离寒,实力较之虞安君,还要更胜数筹。 同样十分的实力,在云儿手中可以发挥到一倍,甚至更多。而换成他自己,最多五六分左右。 “正是!” 在意念交流之时,云儿就已转过了身,看向了某个方位。 “第四位庄无道,挑战第一位盖千城!” 语声落时,校场之后,所有的声音,都迅速的消失。一道道目光,或惊诧,或不解,或兴奋的注视了过来。 先是看向庄无道,之后又集中在了盖千城身上。而后是噪杂之声,轰然四起。却出奇的,无人出评价,都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哪怕是在场几十个教习,以及出身吴京道馆的弟子,也无人有讥嘲之意。 盖千城成名吴京,几年内从无对手。天霜寒掌与三冥阴功,都威名赫赫。 然而方才庄无道与虞安君一战,不用玄术,四招败敌,也同样是震撼人心!绝对拥有,与盖千城交手比斗的资格。 甚至可说,庄无道与盖千城的交手,是早在诸人意料之内。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战会来的这么早。庄无道才刚败虞安君,就直接提出挑战。 庄无道则是哑然无语,心里是翻腾不休。 “我实力差了这盖千城一截,却窃据高位,怕是有些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人要有压力,才能奋力成长。” “现在只剩一刻多一点,你时间可够?” “所以要速战速决,也用不了多久。倒是剑主,这时候说这些,就不觉晚了?” 庄无道苦笑,也早知道无用。云儿以先斩后奏,他总不可能在这时候退缩。 不过——速战速决?却不知云儿要怎么个速战速决法? “有意思!” 那盖千城神情淡漠,从人群中走出。他中等身材,面如冠玉。气机却是清冷,仿佛是一块冰一般,使人下意识避而远之。 “自从我入练气五阶以来,东吴国内,已经整整一年,没人敢与吾一战。你——” 话音嘎然而止,‘庄无道’不耐的挥了挥手,是表示懒得听他废话的意思。 使那盖千城面色一青,然后加快了脚步,立在了庄无道的对面大约二十丈处。 那位负责裁判的教习,看着眼前彻底碎散的铁木擂台,还有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却是一阵迟疑。犹豫着往北面殿堂内端坐的风玄真人望去,目含请示之意。 后者依然是一动不动,没什么表示,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那边‘庄无道’却又发声催促:“可以开始了!” 盖千城虽未说话,却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面上兀自冷笑。 裁判教习无奈的叹了口气:“此处场地尚未清理。不过你二人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无可奈何。只是事后,你二人就不得后悔!” 晃了晃手中的铜铃,顿时又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盖千城的双手手臂,几乎瞬间结出了冰层。下方地面,也同样被薄冰覆盖。脚贴着地面滑行,有如湖上飞鸟,轻灵迅捷。而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的水汽,都结出了冰晶。 庄无道则依然立在了原地,未有什么动作。只是把手,握住了轻云剑的剑柄。 伪无双,拔剑术! 一泓秋水般的剑光,忽然闪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零章拔剑无双 > 一片狼藉的场地之外,所有观战之人,都只觉一道剑光闪了一闪。心中无端端的,就生出了几分悲意。 而后那盖千城的动作,就忽然止住,身躯僵硬的立在了原地。在他的身前,有一层厚达近丈的冰墙竖起,不过却已被从中斩裂。一口满布朽痕的古朴长剑,穿过了冰墙,点在了盖千城的咽喉上。只需往前,稍稍再递出一点,就能割断盖千城的喉管。 一时所有人都窒住了呼吸,九成以上都还未弄清楚,方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知这位曾经无敌东吴的盖千城,已经败了,而且是无比的干净利落,被一剑而败! 三年以来,吴京内从无对手,却挡不住庄无道的一剑!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好快!” “我没看错?连盖千城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抵不住一剑。” “好像就只是一个拔剑的动作而已,盖千城就败了,那根本就不算是剑法。” “闻所未闻!” 周围诸人议论纷纷之时,孔回也不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真的很快,庄无道难道更擅用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这盖千城也算倒霉到了家——” 后无一句,毫无幸灾乐祸之意,换成是他,结果只怕更是不堪。 至少盖千城,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在身前竖起了一层冰墙抵御,这就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应该是玄术,这一剑八重楼之下,只怕无人能挡!” 夏苗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再次深深看着庄无道,仿佛是头一次认识一般。 “这个人,实在让他看不懂,也摸不清虚实。” “那家伙,又是二万两金票入袋。不过夏侯家,估计会高兴坏了。黄金四万两,买一个正途内门弟子的名额,也不算太亏。” 北堂婉儿一不发,紧紧咬着下唇,差点渗出了血丝。即便是盖千城,在庄无道的手下,也走不过一合么?那么他以前,到底对她隐瞒了多少。几次比斗较技,又究竟用了几成实力? 这一剑,她似曾相识,记得东船巷内,就曾见过。然而今日之威,却又更胜出十倍。 以前就知庄无道,可能剑法上也有不俗造诣,身上也总背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古剑。 然而她从不知。庄无道的剑法,强到了这种程度! 诸人注目处,盖千城却是面色青白,失魂落魄。神情愣愣,看着抵在他咽喉处的剑尖。依然是在回思着方才。实在是败得太快,也败得莫名其妙。 那剑光一闪时,他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妙。催动功法,在身前结成了冰墙。然而也未能挡住,反应过来时,喉间就感觉到了一丝冰凉,还有几乎透体而入的剑气。 在他对面,‘庄无道’笑了笑,用剑拍了拍了盖千城的脸。 “你输了,好弱!不过实力还可,在这个年纪,已很是难得了。再多练上几年,这一剑说不顶能挡住。不用灰心——” 完全是用的长辈指点晚辈的语气,而意念之内,真正的庄无道,却是一阵抓狂。 “为何要用拔剑术?” 这门伪玄术,他本来打算用来当做压箱底的底牌。否则溪灵谷中,也不用去特意交代颜君了。 “既然是要速战速决,那么除了这门拔剑术之外,还有何法?” 云儿并不在意,对自己的举动。似觉是理所当然:“再说也已留了一线,没有连脉通窍,用上大裂石掌。” 庄无道无语了,这也叫留了一线? “那刚才又是怎么说?士可杀不可辱,他依然已败了,又何需如此羞辱?” “无非是给剑主,留一个对手。这个盖千城,很强!追上虞安君,剑主只需要半年。可剑主要与这位交手,却至少还要三载时光,日以继夜的勤练不可。我会为剑主,再挫退此人一次,下一次,就只能靠剑主自己了。” 云儿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的收起了轻云剑。庄无道气愤的无以复加,然而也不知云儿今天是吃了什么药,始终强占了他的身躯,不肯归还。 再看对面,那盖千城的眼眸中,已经是赤红一片,庄无道能读出暴怒,愤恨,强烈至极的战意,还有那不死不休的执念。 “好!好得很!我盖千城这十八个年头,还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今日之败,盖千城心服口服。今日之辱,我也记下了。他日必定奉还!” 话说到一半,就已是拂袖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可能是心神太过激荡,走到第五步时,脚下就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可随即又挺直了背脊,往人群之外行去。 庄无道只觉是头皮发麻,知晓云儿,已为自己结下了一个死敌。看方才盖千城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将他庄无道生吞。日后他二人,只怕也必将是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云儿却没怎会理会,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旁边的裁判。那位教习倒吸了口寒气,终还是微微颔首。 “此战,第四十七位庄无道胜,排名第一!盖千城顺位延后,排名第二!” ‘庄无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就在真正的庄无道,感觉体内热流,才刚有稍稍减退的趋势时。人群中却又走出了一人,到了之前盖千城站立的位置。 “排名第三东离寒,挑战第一庄无道!” 四方人群,顿时又一阵‘嗡’的一声炸开。‘云儿’的唇角,亦是微微上挑。热流继续涌入,再次控制住了庄无道的身躯,负手而立。目光望去时,自负而又轻蔑。 “应战!” 那东离寒闻却微微一怔,而后皱起了眉头。 “你不需休息一日?玄术神通,十二时辰才可恢复。你之武学,我只对方才那一剑感兴趣。” “哦?原来如此。” 云儿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那一剑,确实要恢复十二个时辰。只是要败你,却比方才那一位,要简单得多,实在用不上。听不懂么?简而之,就是你还不配。” 庄无道已经彻底麻木,自从他把蕴剑诀,修成了第一重天。这剑灵就有些不对劲了,先是挑唆他,使用魔道血祭之法。这一次,又不知发了什么疯。这是不使他仇家满天下,就不肯干休么? “云儿你该等到明日。” 东离寒的挑战,他无法拒绝,不能不应。然而应战的时间,至少要等到第二日。 云儿却疑惑道:“为何?还有四门玄术神通未使用,剑主实力,仍旧保持大半。” “那也不该!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树高则易折,这些道理,云儿也该清楚才是,为何如此?” “不遭人嫉是庸才。” 云儿淡淡道:“正因树大招风,才有根深蒂固。剑主可知势与意?你心性有瑕,对自身毫无信心。潜藏隐忍,积攒实力固然是不错。却不知心里,已存了避让畏怯之念。一直如此,怕是直到登仙境,也激发不了天生战魂。剑主不愿,那我便逼你。只有与强者为伍,群虎中争斗磨砺,只有常胜不败自信,一往无前的意念,才可觉醒战魂——” “势与意,你曾教过我。不过我也记得你曾说起,我若不愿,就不得抢占我身躯。你既然是轻云剑灵。” “我曾说过?” 云儿楞了楞,一阵沉默,而后传过来的意念,却是毫无半分心虚之意。 “我忘记了!不过剑主提起后,我倒是依稀记起了一些。” 这庄无道一阵磨牙,好一个忘记了,倒真是理直气壮! “最近突然多了许多记忆,好乱!有些事记不起来。” 云儿忽的笑了起来,声如银铃,也如仙乐:“不过剑主,你身为轻云剑主,就不该畏争!该当锋芒毕露,有睥睨众生,傲凌天下一切修者的气魄才对!剑主您从小混迹街头,固然是好勇斗狠,敢于搏命,却也染上了市井人物的油滑。每遇到对手,剑主首先想的不是如何胜敌,而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避免冲突。逼不得已,才会奋起搏杀,就譬如那沈林。要知剑者无畏——” 庄无道默然,这确实是自己的一个缺点。然而以他现在的情形,难道不该步步为营?一定要锋芒毕露才对? 而仅仅一息之后,洛轻云就又语音一顿,收敛起了笑意。 “今日是我不对,该听剑主吩咐才对!那么这一战,剑主准备是胜是败?” 庄无道一阵纠结,心情复杂,一时难以叙。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道:“还是胜吧?” 他也同样不喜,败北认输的滋味。 被云儿那么一说,对面那东离寒的脸色,果然是极不好看,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不配?原来如此。在你眼中,我东离寒如此不堪。庄兄既是不愿休息,那么东某,也奉陪便是!” 旁边的裁判,无奈看了二人一眼,也不再请示风玄真人,直接就摇响了铜铃。 “第三位东离寒,挑战第一庄无道。胜者无怨,败者无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一章乱剑无双 > 铜铃声才响,东离寒就已拔刀在手。却比之前的盖千城要谨慎小心的多,一步步的靠近,眼神警惕防备。 却见庄无道,浑身松松垮垮,如闲庭漫步般走来,对于这一战的对手,似根本毫不在意。 接近到三丈左右,就在东离寒微一凝眉,手中刀影化无,卷起一阵狂风之时。‘庄无道’也拔出了轻云剑,而后剑光分化,直斩而出! 命无双,牛魔乱剑! 东离寒才刚警觉,就见一道道势大力沉的剑影,四面八方的横斩过来。或斩或刺,或扫或挑,滂湃的气压,也瞬间弥漫,压得人无法喘气,难以喻的霸道蛮横! 东离寒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是玄术神通,几乎毫不犹豫,他手中刀影,也在狂风中彻底化为虚无。然后千百道刀劲,也在身前猛然爆发。无影无迹,却使那地面,现出一道道深深刀痕。 命无双,风凰天遁! 二人之间,似有一只只风鸾飞翔,轻灵难测,无法捉摸,气势不逊于对面的朽剑重斩。 然而当那无形刀光与剑影的第一次交锋,东离寒就被一股仿佛野牛冲撞般的巨力,冲得下盘踉跄,几乎站立不稳,那无形之刀,也差点失控。 而那磅礴之力,依然由那口朽剑上碾压而来,沛不可当。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发出了一连串的‘当当’重响。短短十息,庄无道就已斩出了整整八十一剑! 力量均匀,几乎每一剑,都有着整整二十五象巨力。 东离寒修的功体,是化风凰神决,并不以力量见长。仅仅接到第二十剑时,就只觉是手腕麻木,一双手臂也似断裂了一般,知觉全无。 可任他如何施展身法,如何召唤风力,如何躲避与那剑影交触,却依然避不开庄无道斩过来的朽剑,如影随形,似附骨之疽。挡不住,也逃不掉。 平平无奇,似乎缺少变化,可又似乎穷尽了所有的变数。每一剑都是最佳的剑路,简单而力沉千钧! 东离寒每接一剑,都不得不后退一步,渐渐的退到二十丈外。原本施展出的本命无双‘风凰天遁’,早已被那劈头盖脸的乱剑,斩到完全崩溃。支离破碎,早已不成形状。 好不容易,撑到了第七十二剑,看到了些许曙光。那朽剑之上,传来的力量,却忽然又激增了整整三成! 一股凌锐无匹的气劲,也从那兵刃交击处,透入到身躯之内,在经络中横冲直撞。 “这是——剑气?” 东离寒的眼瞳,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刀上缠绕的风力,已被彻底催散,现出了那伤痕累累的刀影。 而当七十三剑斩来,他手中的这口长刀,更是应声而断!东离寒也被巨力横扫,整个人如喝醉了一般踉跄着连退十数步。然后在重压逼迫中,身形瘫软,跪倒在地。 到第七十四剑,却是再无那强横势压,轻轻一剑落下,指住了他的鼻尖。那连环斩来重剑风暴,也在这刹那间消散无踪。 “你输了!” 淡淡的一句,却使东离寒的一颗心脏,彻底沉入到了谷底。 ‘庄无道’再次收剑还鞘,眼神中既有轻蔑,也有失望,环视着四周。虽未开口说话,然而所有围观诸人,却都读懂了他的眼神。 好弱!此间此地,难到就没有比这盖千城东离寒,更强一些的对手? 几乎不约而同,大部分的人都是本能偏开头,避免与庄无道的目光接触。 夏苗的面容,已是一阵扭曲:“我以为那虞安君的性格,已经够让人讨厌的。是万没想到,庄无道这厮,原来比他还要更狂百倍。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我看他是得意忘形!” 北堂婉儿亦是一声冷哼,眼中更多的是疑惑。庄无道的乱剑重斩,她有些熟悉。然而那牛魔乱舞,却是拳掌类的玄术神通。 变化为剑法,也不是不可?然而以庄无道的武道造诣,真能办到? 而在她记忆中,庄无道可不是这样的性情。虽有傲骨,平日里却是谨慎小心居多。 “确实是锋芒毕露!可要说得意忘形,又有些过了,他有这个资格。” 孔回微微摇着头,倒是把庄无道的心思,猜到了几分:“应该是为了宣灵山与节法真人,现在的他,也已无需隐忍。” 他视角余光,已望见夏侯虎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却并未去理会。林和孔家,与吴京夏侯氏,虽有些许交情。然而眼前的庄无道,却更让他在意。 “就不知第三,不对!是第四位皇甫第,会否在东离寒之后出战?” “皇甫第?这是准备一人单挑前四甲么?他若真能办到,立时就可名动东南诸国!” 夏苗眯着眼,语中是说不出的气沮。即便没能击败皇甫第,此时的庄无道,也依然能轰动整个东吴国内。 这一战的结果若然传出,不止是吴京而已,哪怕离尘本山怕也要被惊动。 今日之后,也再无人能置疑节法真人,将庄无道收为门人的决断。 “不过我看庄无道此时气势正盛,又连战二场。若那皇甫第稍稍聪明一些,就该选择避而不战。胜则不武,赢了也不甚光彩。若是输了,那就更是丢人。” 整个校场之内,依然是寂静若死,落针可闻。诸人虽是纷纷议论着,然而都是压低了音量,无人敢高声说话。 庄无道败虞安君时,众人都只觉好奇多些。败盖天城后,众人才真正感到是惊讶。 而在东离寒,也七十四剑而败,那就只剩下了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陆续集中了皇甫第的身上。 皇甫第定定矗立,目视了庄无道良久。最后却摇了摇头,把胸前的折扇一收,转身默默走入了人群。 周围一阵嗡然,不知多少人,齐齐发出了失望叹息声。不过也都觉,皇甫第的退避,确也在情理之中。 这庄无道横空出世,无论是败虞安君,还是对盖千城,展现出的都是碾压之力。 皇甫第实力固然高深莫测,然而最多也只与盖天城相当。要说皇甫第能够胜出,在场之人,哪怕与皇甫第最亲近者都不会信。 而此刻校场后侧的道馆正殿,在风玄真人身后的那层帷幕之内。也传出了一个沙哑之声。 “此子剑道,居然已入了化境,实在难得!玄术神通,也极出众了。牛魔元霸体,更是少见。盖千城与东离寒败在他手,也算理所应当。这一届大比,此子定可入前三。风玄,这样的人物,为何让给了宣灵山,漏给了节法?” 那声音飘渺,语气低沉,似在人耳旁低喃细语一般。风玄的额上,却现出了一层细薄冷汗。 “是司空宏亲领节法真人法旨,至吴京道馆宣读。气势极盛,风玄实在不敢违抗!” “哦?然而我记得十年前诸峰首座早有定论,这一届的学馆弟子,需得由我明翠峰先挑选过后。其余诸峰,才能遴选弟子?节法师伯他虽是元神真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次帷幕中传出的声音,略略阴柔了些,语中略含冷讽:“我倒是听赤灵子说起,有人是准备将这庄无道,驱逐出离尘宗。那司空宏才有机会将此子截下,收入宣灵山门墙。也不知我这消息,是否出错?” “确有此事!” 风玄已汗透重衣,面色却仍旧沉着:“然而魏枫长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子修了敛息决,灵根已难目测。可据越城李崇贞所,此子灵根,最多只在四品到五品之间。尽管兼修数种绝顶功法,都已入门,有了一定根基。然而终究前程有限——” “五品灵根?前程有限?” 那阴柔的声音,一阵嗤笑:“灵根或真如你,这前程么,却是未必。” “灵根只是风玄开革此子的原因之一!” 风玄心知这魏枫之意,有了如此根基,如此天赋,怎能再说是前程有限? 哪怕真是灵根暗弱,有整个宣灵山的资源支持,也足可将此子,推入到金丹境界。 魏枫未必就真是看重这庄无道,多半还是因这样的人才,落到宣灵山一脉而不满。 以这位的性情,是宁愿把庄无道捏自己手中烂掉毁掉,也不愿将之让给宣灵山。 明翠峰与宣灵山两脉,从来都是死敌。 他若是拿不出合适的理由,让这位满意,只怕立时就要从道馆真人的位置上黜落。离尘宗内的筑基境弟子,可是高达近千! 风玄几乎是咬着牙道:“此子之父,乃太平道重阳子,遣奴仆来我道馆恳求。我观此他二人父子失和,庄无道更心怀怨恨,只怕迟早要生波澜。风玄将他驱逐,是不敢为我宗招惹灾祸。若是日后,太平道因此而问罪我离尘宗,我宗又该如何应对?” “重阳子?那个号称天品灵根,在颖才榜上,连霸十年的重阳子?” 这次说话的,却是最早前,那个沙哑男音:“原来是这样?还有这样的曲折,那么节法真人可知此子身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二章首次分歧 > “重阳子?那个号称天品灵根,在颖才榜上,连霸十年的重阳子?” 这次说话的,却是最早前,那个沙哑男音:“原来是这样?还有这样的曲折,那么节法真人可知此子身世?” “多半是知晓的。” 风玄恭谨的答着,知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神色更为从容:“那日的司空宏早已到了,一直在殿外旁听。不可能不知,这庄无道的身份。当时赤灵子师伯也知,二位师叔可以至他处问询。” “那就是明知会招惹太平重阳,也要将此子收归门下?” 沙哑男音语气却更是疑惑:“可到底是何缘由?” “宣灵山如今一门九金丹,一元神,实力已不亚于一个移山宗。此时声势极盛,何惧一个重阳子?” 那魏枫冷笑:“即便日后宣灵山挡不住,不是还有整个离尘宗?” “节法真人,也确实太任性了些。” 沙哑男音语气明显含着几分不满:“哪怕是天赋再高,有这样的背景,也不该轻易收录入门。我宗如今虽有复兴之势,然而强敌环伺,掌门他一步步如履薄冰一般。生恐再复千年之前,陷空岛之祸。再若是此事,与太平道起了冲突,只怕局面更是艰难。” “或者是疾病乱投医,灵华英重创昏迷不醒,宣灵山后继无人。这二十年大比遴选弟子之权,有被诸峰轮掌。即便有资质上佳的弟子,也轮不到宣灵山。能够寻漏寻到一个庄无道,自然是视如珍宝。只怕对庄无道的身份早就知情,就等着风玄将此子驱逐。” 魏枫‘嘿’一声,语中嘲意更浓:“想要靠此子,支撑门户,怕还是差了些。这庄无道真要是惹来什么麻烦,我却是不会管的。就看着他们宣灵山,要闹出怎样的笑话!” “终究是同门,怎可能真就坐视——” 沙哑男音一声叹息,久久不。倒是魏枫,却又语气一变:“这庄无道之事,你虽是情有可原,然而终究是坏了规矩。擅作主张,此罪不可不惩!道试之后,禁足半年,你可心服?至于那李崇贞,回调离尘本山,越城学馆之主,可另换他人。” “风玄认罚!” 风玄的唇角,顿时浮起了一丝微笑。禁足半年?对他而,哪里算得上什么惩戒。 筑基修士,寿元本就有二百五十载。身为吴京道馆的坐馆真人,他本来也极少外出。 倒是李崇贞,这次有些委屈了。然而以其师尊背景,隐忍数载之后,一样能得重用,说不定前途还能更胜之前。 灵华英重伤不醒,节法真人坐化在即。宣灵山其势将顷,难道还能再如以前,把持宗派内诸多要职? …… 主殿那边的谈话,庄无道是懵然不知。此时的他,正轻松了口气。 霸占了他身躯许久的云儿,总算是把那一丝丝热流,退回到了轻云剑身之内。这个轻云剑灵,总算没给他惹出更多的祸事出来。 其实在击败了东离寒之后,云儿本来也是要说一句‘你实在太弱’的,却被他强行止住。 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剑灵,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是有强烈的意愿,压过了剑灵。那么哪怕这云儿再怎么样,也没法做出大违他心意之事。 意识再次掌控住了四肢,庄无道却仍旧一动不动,还在回味着,之前‘云儿’出剑时的感觉。 那时的每一剑,都是他‘自己’亲手发出。不啻于是由一个剑道大师,手把手的教导。 效果比之在梦境中,还要更强上几分,能领悟更多。 他记忆力惊人,可以一幕幕的将之前的情景,在脑海内回忆出来。过不多时,便已找到了‘自己’方才剑法上的症结与不足之处。 “拔剑术练习太少,剑速还无法达到极致,动作也有多余。没怎么练过剑法,有些生疏。手腕关节固结,不能自如变化剑路——” ‘拔剑术’这门玄术神通,是庄无道借助魔血精华,强行领悟聚结而成。其实本身并不熟练,而真正练习的时间,也没超过一月。 按照正常的练法,至少要有一年时间,才能真正入门。 之所以施展出来后,能有那般威势。是全凭云儿的剑术造诣与经验弥补。 而手腕关节,则是天生如此,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日后多练习剑术,可以稍稍改善。 真正要想解决,只有等到筑基境,能够将真元灌注体外,以神识御剑之后。 他的牛魔元霸体,蕴剑决,大摔碑手,天璇照世真经,魔念炼神大法,也正是为此而准备。 “只需练习拔剑术就可,剑主仍可专攻拳法。御剑之术,与平常剑法,截然不同,几无相通之处。剑主现在学了也是无用,反而易使思维,陷入旧往窠臼之中。所以不学也罢!” 云儿在心念内提醒着,庄无道却不领情,重重‘哼’了一声,径自走到了校场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头一次感觉,自己对这轻云剑灵,制约的手段是少之又少,也过于信任了。 可此时即便他想要有所保留,也难办到。随着时日推移,他与轻云剑之间的牵绊,已经越来越深。体内的真元,时时刻刻都在与轻云剑交互往来。尤其是体内的那几丝剑气,几乎把轻云剑当成他身躯的一部分,在流转循环。神识灵念,更几乎交融在一处。所思所想,根本瞒不过云儿。 那么是自己心性有瑕,缺少锐气么? 庄无道微微摇头,缺少自信倒是真的。然而这些年,他已习惯了圆滑处事,隐忍潜藏,厚积薄发,谋定而后动。这固然是身处的环境使然,也因他本性如此。 也并不以为,自己就错了。 即便为此召来了云儿的不满,他也不准备改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与行事准则,难道定要如云儿所的那般,才能够登仙成道? 而若事事都依着剑灵,云儿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那自己与傀儡又有何异? “剑主你是这么想的么?” 云儿悠悠一叹,而后就彻底缩入了轻云剑内,再没了声息,也不知是否生气了。 庄无道没去理会,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固执己见,哪怕是最信任之人,也不能使他有所动摇。 心中也觉奇怪,以前的云儿,绝不会如此。可自从他的蕴剑诀修成第一重天之后,云儿的性情就有了变化。 先是挑唆自己使用魔道血祭之术,之后又不择手段,使他得罪强敌。 那日蕴剑诀突破后的那次梦境里,云儿的神态语气,是始终让他放心不下。 记得云儿曾说他修行的速度,还是太慢。要再快一些,越快越好—— 这轻云剑灵,到底想起了什么?如此的急迫? 心中忽然一动,庄无道抬起了头。只见远处两道刀子般的目光,正往他注视过来。其中之一,正是被他一剑而败的盖千城,而另一位,不用看都知东离寒。 后者眼神还稍稍含蓄些,那盖千城却似恨不得将他生吞!眸子仿佛透着熊熊火焰,不甘与恼怒之外,还有着刻骨仇恨,杀意如潮。 若非是身在吴京道馆内,二人又是同门不便动手,方才又一剑败在他手中,并无十足把握。庄无道怀疑,这盖千城只怕立时就会暴起杀人。 至于另一位剑下败者东离寒,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除了这二人之外,那皇甫第的眼神,也使人心悸。被此人好奇观察着,感觉就似被一只野兽盯上。 反倒是那虞安君,苏醒之后也躲到大校场的一处角落。可能是因明白了二人间的差距太过巨大,彻底沉寂了下来。 庄无道浑身发寒,无论愿与不愿,被云儿闹了这么一出,他也的确是感觉到了几分压力。 整个道试,一共十二日时间。然而自庄无道干脆利落,连续击败三位前四强之后,就再无人敢于窥伺庄无道的第一之位。 哪怕再怎么自傲自负之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自信,能在擂台上胜过他。 倒是盖千城,可能是因被庄无道一剑而败,导致声望受损。之后陆续有二人不知死活的出衅战,结果却毫无悬念,被盖千城碾压。 似乎要将从庄无道那里受的气,在这两人身上宣泄,整个过程是暴力血腥无比。二人最后都是被抬着从擂台上下来,浑身鲜血淋漓,其中一位,甚至内脏粉碎。手段狠辣残酷,使整个校场,数百弟子,都噤若寒蝉。而每一次击败对手,盖千城总会凶狠的,往校场的角落里看上一眼。 庄无道也是头皮一阵发麻,只能强装作不屑一顾,不去理会,此时这场‘道试’,其他已与他无关,然而也不能闭关修行。每日仍需到场,随时准备应战。 无法练习拳术,也不能用阴阳大悲赋,清洗炼化体内的魔气。庄无道也就只好整日静坐,参详着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术法。偶有遇到令他感兴趣的两强精彩之战时,也会起身观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三章百年元神 > 最使庄无道在意的,自然是东离寒与皇甫第之间的第三之争。东离寒的天遁刀决,本就快极,借助五行遁法,时时刻刻都藏于虚空,只有在制敌之时,才会显出形迹。配合他的化风凰神决,藏在风中,无影无迹,更难捉摸。 而皇甫第,用的居然也是剑,不过却是‘剑符’。手中的那把折扇着,藏着九百九十九张空白符纸。 能够瞬间书成符箓,发动术法,比之寻常的咒语印诀还要快上两线。在一息间,连书四十九道剑符,各自夹含风火冰雷之力。御控自如,神念强大的不可思议。 若说庄无道,此时可勉强把神念彻底覆盖三十丈,这皇甫第,却可延伸到六十丈外! 以东离寒之能,也几乎被皇甫第如潮般的术法,彻底击溃。直到皇甫第的真元道力,彻底耗尽,九百九十九张空白符纸用罄。才勉强将皇甫第击败,保住了第三位。 然而却无人以为皇甫第这一战,是真就输给了东离寒。反而在诸弟子间的声望更隆,都认为此人,确实不愧其名。 这毕竟是在擂台之上,无法使用预先制作好的灵符,灵器阵法之类也一律不能使用,对于皇甫第限制太多。 而术法之要,就在于距离。双方困于擂台二十丈方寸之间,皇甫第十成本领,用不到三成。 北堂婉儿对此人亦是评价颇高:“这皇甫第的神念之强,只怕已不逊那些练气境巅峰修士。专修术法,却能在近身战中,与东离寒斗到这种程度。能与盖千城齐名东吴,果然非是侥幸。” 庄无道却呵呵的笑,不置可否。皇甫第能有这样的实力,不出他的意料。对于这一战的精彩,他也是早有准备,所以不觉有丝毫惊奇处。 反倒是北堂婉儿主动寻他说话,更让庄无道欣喜。 “还以为婉儿你真的生气了。” “怎能不气?” 北堂婉儿白玉般的脸颊,气鼓鼓鼓的嘟着,颇是可爱:“我父亲伯父亲自给你赔罪,不惜重礼,你却半点脸面都不给,直接甩在了码头上。换成是你,你会不生气?” 庄无道摇头,淡淡道:“恩怨已了,互不相欠。你该知道的,我不愿再与北堂家有什么牵扯。不过你是你,北堂家是北堂家。” 北堂婉儿闻是一阵哑然,眼里现出几分苦涩之意。知晓庄无道之意,是把她与北堂家分开看待。仍愿与她北堂婉儿为友,而北堂家则已视为路人。 不过也怨不得庄无道会如此反应,北堂家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心冷。 第一次见时,她就已知晓,庄无道绝非是那种任人摆布拿捏的性格,外柔内刚,绵里藏针,也恩怨分明。 “你就真的这么怨恨?我父亲伯父,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弥补过错。” “也谈不上怨恨,有沈林和那位重阳子在,北堂家那般行事,其实无可厚非。没有提前把我出卖,行事就已经算是极厚道了。” 说到此处,庄无道狡黠的一笑:“然而我也不愿自己的背后,有个随时背你而去,让人放心不下的朋友。你们与古月两家的争斗,里面的水实在太深。我既然已经跳了出来,又何必再趟入这淌浑水?便是你们北堂家,难道就真是有意与我重新旧好?就不担心那重阳子?所谓赔礼,也无非是担心我挟私报复。你父亲他,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北堂婉儿狼狈的偏开了头,赤灵子那日与风玄联手逼迫,也有北堂苍空的一份功劳。这家伙平常也没见多聪明,可一旦认真起来,真可谓是洞察秋毫。 “算了,我随你!” 北堂婉儿直接转开了话题,避开了尴尬:“那东离寒遇到了你,也真是输的冤枉。你那大摔碑掌力,除了传说中的降龙掌与有限几门绝顶功法之外,真可谓无二。盖千城也是同样,修为其实不逊于你,然而就是反应不过来。武道术法,唯快不破!又有道一力降十会。我师尊曾说过,能把快,力,巧任何一样本事,练到极致,就足可横行天下,少有多少了。可惜了,我都做不得,不然今日,也要行险一搏。” 庄无道笑了笑,不置可否、北堂婉儿说的虽有道理,然而那日若非是云儿在操控着他的身躯,他十有九成还是生疏。 ‘拔剑术’与‘大裂石掌’同时使用时,固然是练气境界绝无仅有的二品玄术神通。然而他对这门拔剑术的掌握,还仅限于初学乍练的程度。 “听你的意思,是还准备继续向上挑战?那虞安君的修为,可是胜你数筹。” 在四日之前,北堂婉儿战胜了第六位,又击退了三人。而在其之上,就是排名第五位的虞安君。 庄无道却不怎么看好,二人天资相差不大,修习的功法也相当。北堂婉儿甚至还要胜出一筹。然而两人的修为,却差了三个小境界。 北堂婉儿仍是练气境二重楼,虞安君却是五重楼的练气境中期。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以修为强弱来分胜负,那位太平重阳也不会名震北疆。” 北堂婉儿冷声一笑,迈步走开。然而离去之时,身形又顿了一顿。 “无道,你我还是朋友可对?” 庄无道不禁莞尔:“说什么傻话,难道婉儿你是不打算以我为友?” 北堂婉儿顿时挑起了唇,透出浅浅的笑意,连脚步似也欢快了几分。 随着北堂婉儿的身影离去,庄无道面色却又渐渐僵冷了下来。北堂婉儿固然是已与他和好如初,然而此时他心内,却还有另一人放心不下。 自从那日之后,云儿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了声息。不但平时不再与他说话,就连往常每夜必见的梦境,也再没有见到。 庄无道心中有气,又觉担忧,更有些哭笑不得。深刻的感受到,原来剑灵也不是没有脾性的,而且脾气不小。如小女孩般,也同样会闹别扭,让他头疼。 …… 这天深夜,庄无道还是再次进入到了梦境里。而云儿依然是身影孤单,立在那无法看清全貌的湖畔旁。眼神淡漠,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似乎回到了与庄无道初见时的模样,缺乏表情。 庄无道胸中却是一定,厚着脸皮走了过去,似笑非笑道:“云儿难道还在怨我?我向你赔罪可好?别生气了。” “云儿怎敢?” 云儿回过头,面色依然冰冷冷的。可那似乎会说话的眼眸,粉妆玉琢般的小脸儿,却美的让人心颤。 “剑主还是不愿改变心意?” 庄无道神情微僵,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性情就是如此,也不觉自己哪里错了,没有大改的必要。可能你前任几位剑主,都习惯了以无人可敌的剑术解决一切,犀利无匹。我却偏喜欢步步为营,谋定后动的计算。” 哪怕为此失去了轻云剑,这句话他也不打算改易。 洛轻云的目光闪烁,定定不动的盯着庄无道,而后却是悠悠一声叹息。 “或者剑主才是对的!在我记忆中,那些能有大成就者,莫不是都有自己的坚持,坚韧不拔,绝不为外物所动。反而是轻云剑的前几位剑主,最后都下场凄凉。” 说到此处时,云儿眼眸内,就已再不复之前的冰冷:“既然剑主执意如此,那我也不打算再劝。然而以我看来,剑主的时间实在太有限,绝不可能容你从容修行,参研剑道术法。你基础太弱,没多少闲暇去磊实。所以最好的修行之法,还是在实战之中磨砺领悟,依靠本能记忆。许多东西,不是云儿传授就能学会。所以我才欲为剑主寻些对手。只有经历大量的实战,这样打下来的根基,才是最为牢固,不逊于积年累月的苦练。” “这个等日后再说。” 庄无道眉头一挑,又往前走了数步:“我现在最想知道,云儿你之前,到底是想起了什么?” 云儿摇头拒绝:“剑主绝不会想知道的,而且此时知晓,有害无益。该让剑主知道的时候,云儿绝不会隐瞒。剑主你只需明白,若一百年内,不能修成元神,离开这一世界。那么就可能有灭顶之灾!剑主会死,轻云剑也会遭遇身灭大劫。” “一百年内,修成元神?” 庄无道愈发的一头雾水,哪怕是真正的超品灵根,怕也无法办到吧?除非是太平道重阳,那样的天品灵根。 以他现在的修行速度,借助献祭之法,只要根基积累得足够,中途不被魔意反噬,倒是勉强可办到。 可是到底为何?是为仇家还是其他缘故? 看云儿的神色,是明显不愿再为其解惑了。不过这轻云剑招惹的麻烦,定然非小。 庄无道不禁撇了撇唇:“所以你才如此急迫?” 这一次梦境,总算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晓了自己,只有百年时光可以使用。 心内略略释然,庄无道恢复了笑意。 “那就各退一步,我尽量多找些合适的对手!不过以后,绝不可擅做主张。” 云儿怔了怔,而后紧绷着的小脸微松,轻点螓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四章六千金俸 > 道试第六日,北堂婉儿到底还是输给了虞安君。 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犀利无双,较之十一二重楼的灵器兵刃,还要锋锐。而仙影浮光的身法,又使其身速不下于东离寒。 即便虞安君修有金刚般若力,也不敢硬当其锋。不过被庄无道四招击败之后,这虞安君的性情,明显沉稳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狂妄。应对沉稳,节节抵御,依靠强过北堂婉儿数筹的修为,硬生生磨到了北堂婉儿气力耗尽之时。才以一式玄术‘全真印’,将北堂婉儿震出了擂台。二人间的胜负,仅只一线之隔。 这一战,同样震撼了整个吴京道馆,精彩仅逊于皇甫第与东离寒之战。 而后一直到道试开始后的第十二日,前三十位的名次都没有变化。反倒是下面的排位争夺,在最后几天,更是激烈。 庄无道的第一,北堂婉儿的第六,加上此时夏苗,已爬到了第九位。而孔回,亦是在第十一位,站的稳稳当当。而哪怕候补近来的夏侯虎,亦是爬到了排名十六的高位。一时使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若论弟子的成绩排位,这一届的越城学馆,无疑是位居第一,压过了吴京道馆一筹。若非是之前的成绩,实在太烂。只这一次道试的成绩,就可冲高上几百个名次,进入前百之列。 让人感叹,东南越城果然是武风极盛之地。 道试结束之后,吴京道馆需要将完整的大比名录,还有弟子的名次排位,都上交本山审核。再由离尘宗分布诸国的巡查使确证,道试中并无有徇私舞弊之类的情节之后,才算完结,过程繁琐。 庄无道预计还有一个过月,他们才能前往离尘本山。所以仍旧是回到城外的那座散修洞府内,又过上了每天鬼哭狼嚎的苦日子。 前二十几日,庄无道大部分时间都在炼化魔气,消磨真元中的魔染怨煞。 开始时效果明显。可越到后面,就越难驱除。那真元之内。始终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渐渐的,庄无道也明白了过来,这些残余魔染,只怕是炼不化,只能如此了。除非自己自废修为,重新开始。 人都说一日入魔,则终生为魔,果然是不假。真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 以魔道献祭之法提升修为,又怎可能一点代价也无? 倒是天地阴阳大悲赋的进展,颇是喜人。那天献祭冥主之时,庄无道连吐二十一字大悲赋。之后却始终都无法再次办到,然而当体内的魔染,解决了大半之后。不但再次做到了,甚至还小有进展。 无处话凄凉之后,又道出了纵使二字。 也摸到了几分诀窍,诵读大悲赋第一决之时,心情越是悲伤,读起来就越是顺畅。 庄无道于是在每日练习之前,都会回想母亲临死之前的情景,还有越城城外,母亲葬在万人岭上的那座孤坟。 心中悲意,难以自抑,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心境,虽不是十分契合,却也勉强能支撑他,把大悲赋的第一决,读到了第二十三字。 而越是到最后,大悲赋炼体练气,易骨伐髓的效果,也就越是明显。 所以哪怕体内魔染的炼化,已陷入僵局,庄无道依然没减少,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的时间。 每一次修炼之后,庄无道都会感觉浑身骨骼抽痛,仿佛整个人被巨石碾压了无数次。然而却是既觉痛楚又觉欣喜。 牛魔元霸体第二层的修炼,除了十二式炼体拳架之外,还有‘哞’‘吧’二音,专用于淬锻肉身,洗炼骨骼。可这天地阴阳大悲赋,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效果更强了些。 每一字音出,他浑身肌体,所有血肉,所有关节,五脏六腑,骨髓经络都随音而震。 而易骨伐髓之后,甚至连自身灵根,都有了些许变化。每日修行时,能吸聚的天地之灵多了不少。 然而到了二十一字之后,读到‘纵使相逢应不识’时,庄无道却觉一丝剑意,在心念内隐隐而生。 体内的那几缕剑气,亦是蠢蠢欲动。 庄无道早有猜测,此时也觉意外。 “果然,这天地阴阳大悲赋,乃是剑诀才对。凰劫是轻云剑的第一任剑主,也是一位剑仙。天地阴阳大悲赋既然是凰劫所创,自然也离不开剑。就不知那式‘阴阳乱’,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似拳法。云儿?” 涉及到凰劫,云儿就不愿多说什么,继续保持着沉默。庄无道无奈。只好将这疑惑暂时放下。 心中却已有预感,他只需将最后十几个字完成,只怕立时就能领悟到传说中的剑意,大悲剑意—— 或者,还有一式剑招——最近他的心念内,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御剑而舞的影像。 身姿与云儿相似到了八分,只气质略有些不同,眼神冷冽。而那剑路,则是玄妙无方,浑然天成。 庄无道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才确定,并非是自己的臆想,而是与这门大悲赋有关。 意念中那动人的身姿,旋舞的剑影,正是一门高明之至的御剑术。 而除了天地阴阳大悲赋,庄无道进展最大的,就是拔剑术。 二品圣灵层次的拔剑术,是他此刻最大的依仗。尽早掌握,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 每日都是两个时辰,坚持三千次的拔剑。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枯燥的斩出三千次。却并非是机械的重复,而是每一次拔剑出剑,都需反思,听云儿指点自己的不足以及需要改进之处。 而除此之外,庄无道也开始尝试,将每日伴身的星火神蝶,增加到十八只。 星火神蝶借助石明精焰之力,可以维持三日不灭。只随着时间推移,星火神蝶的杀伤力,会逐渐减弱。 庄无道的想法,就是每天施展一次星火神蝶,以十八只火蝶伴身。遇到争斗时,就可以连续施展三次‘星火神蝶术’。一次是三品超凡层次,两次是四品极绝。 ——这也是这门三品‘星火神蝶术’,真正的价值所在。 只是要维持这十八只火蝶,两种同样的玄术间不彼此冲突,却是分外的艰难。 还有大摔碑手,云儿连续四掌,击溃虞安君。虚实变化,刚柔相济,庄无道是印象深刻。 他做不到掌力如云儿那般的变化,却也知过刚则易折。大摔碑手威猛无俦,然而也分外需要注意柔力的运用,后劲越是绵长越好。 以前他对自身真元都无法控制,自然是难以办到。可这一个多月的天地大悲赋练下来,已差不多掌控住自身八成的修为,已经可以尝试在大摔碑手中,融入柔力。 只是这些手法,都需大量的时间去练习,非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办到。 独居城外,也只有北堂婉儿,偶尔会上门做客。夏苗偶尔也会来拜访,庄无道却都故作不知,用阵旗将此人挡在洞府外。 北堂婉儿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每次到来,都会变着法子向庄无道‘讨教’。庄无道乐得有个对手,恰好北堂婉儿的实力,也很是不弱。只恰恰弱他一线,磨砺实战,是最合适不过。 那日与云儿和解之后,庄无道心内的紧迫感,就已增到极致。 他还不知剑灵所,到底是真是假。然而能令云儿,那般的惊慌失措,想必也有其因罢? 每次梦境,庄无道都会用上十二分的心力。绷紧了神经,如海绵吸水似的,将云儿教授的术法与拳术,实战技巧,都一一消化吸收。 而在梦境内,云儿也会尝试着与他交手,以实战的方式来指点。 梦中的一切,并不怎么真实,效果有限,却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庄无道的拳法进境,直接就展示在与北堂婉儿的切磋中。 最开始时,庄无道要挫败北堂婉儿,至少需要到二百余招开外。到了后来,哪怕北堂婉儿的武道同样大进,修为也爬增至三重楼的境界。庄无道也仍旧可在五六十个回合内,将北堂婉儿击溃。 这是因他的牛魔元霸体,并不怎么畏惧北堂婉儿的破甲尖锋指,所以北堂婉儿,在他手中撑不过六十回合。而北堂婉儿,却能将虞安君,逼到只差一线败北。武道术法,彼此生克。所有专精一门,固然进展更快。然而大多的修士,都会兼修两到三门功法。 不过到此时,庄无道也有自信。哪怕再一次面对虞安君,无需云儿相助,他也有十成十的把握,在一百个回合内将虞安君击败。 道试之后的第三十天,吴京道馆送来了他第一个月的‘月俸’。元神境真人座下门人,离尘宗真传弟子,练气境五重楼修士。三个身份,使庄无道拿到了一百枚练气丹,二百枚易骨练筋丹,十枚养神丹,三百枚一阶蕴元石,另有千两金票。总计价值,将近六千两黄金。 而这仅仅只是庄无道,第一个月的收入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五章灵骨宝船 > 丹药之中,最贵重的自然是养神丹。顾名思义,是用来滋养元神,增强灵识的丹药。市面上几乎绝迹,千金难求。 即便离尘宗,也只有真传弟子,才有供应。 而除此之外,真传弟子还有每三年,可请宗派内的‘器堂’,为自己的灵器,增添五重法禁的权利。宗派内购丹购器,都只需半价。入门之后,立时就有一件十二重法禁的法衣,一件离尘宗制式的兵器。 甚至有每十年向离尘宗,直接推荐一位内门弟子的资格。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势’,可以借离尘宗之势,影响东吴诸国政局。若脸皮厚一些,真传弟子在外一个月收入万两金票,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道试结束之后,就有不少人给看他送上重礼。 庄无道不愿与这些人有什么牵扯联系,谨慎挑选。只收下了东吴皇室,还有夏侯家送来的礼物,都价值不菲。其中二阶的蕴元石,就有一百二十枚。 一阶蕴元石,价值百两纹银左右,价格上下浮动不超过二十两。也就是一两黄金一个。二阶元石,则是十两。 换而之,仅这些石头,就是一千二百两黄金。 而真传弟子其余的好处,特权,零零碎碎的,更不知有多少。 庄无道在道试之后几日,就通过离尘宗专有的渠道,用了一万四千两金票,买下了一枚小乾坤戒。 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不到二尺方圆。然而即便如此,这枚储物戒,也依然有价无市。吴京道馆的几个经营修士生意的商家,都无此类空间灵器售卖。需要预定,一年两年的等候。或者运气好,有修士拍卖这种空间灵器。 有小乾坤戒在手,庄无道总算摆脱了随身背着‘乌龟壳’的尴尬,可以把那面磁元灵盾,放入到小乾坤戒的储物空间内。一个意念,就可取出。 还有剩下了七千余两金票,则是买下了一件用百年地龙蚕丝编织成的‘地蚕内甲’,只有九重法禁。 这件灵器的炼制手法,实在不怎么样。然而材料却实在难得,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暴殄天物。 庄无道准备带了离尘本山,看能不能请高明炼器师重新炼制一番。以这百年地龙蚕丝的材质,哪怕推到二十重法禁,也非奢望。 而即便未经炼器,本身也可相当与七重法禁的灵器,对于术法的防御力,尤其强悍。 就在庄无道的‘月奉’到手之后的第三日,一艘长达三百丈的巨大楼船,终于抵临吴京。飞空而至,降落在了吴京道馆的大校场内,掀起的灵潮,覆盖了整个吴京。船上的旗帜,赫然是‘离尘’这两个篆字。彩光萦绕,威势赫赫。 庄无道亦被惊动,走出了闭关的洞府,远远的观望。一时间心潮澎湃,难以自己。知晓最多两日,自己就将搭乘这艘巨舟,前往离尘本山。 …… 出乎意料,负责护送这艘飞空楼船前往离尘本山的。居然不是来自这次离尘宗大比的主角‘明翠峰’,而是出身宣灵山司空宏。 庄无道原本上船时,还苦厄有些忐忑。然而却见这位原本对他不假颜色的‘师兄’,头一次对他现出了笑摸样。甚至还特意走近,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京道试我听已说了,一日之内,连胜道试前四中的三人。就连那明翠峰上下,颇是看好的盖千城,也一剑败于你手。很是不错,至少没让师尊他颜面无存。以后记着,我们宣灵山一脉门人,就该如此霸气!遇到明翠峰门下弟子,更要能踩就踩,无需顾忌。踩得越狠,师尊他老人家就越是欢喜!” 司空宏说话之时,真的是全无忌惮,也不顾这艘船上,未来大多都是明翠峰一脉的门人。 庄无道听得有些发窘,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好在司空宏身为金丹长老,也没多少时间来搭理他。公权私用,为庄无道安排了一个最上等的舱室,就匆匆离开。 此时在楼船之下,正有一个担架,被几位筑基修士抬着。几人都御灵步空而行,把担架小心翼翼的,送上了这艘楼船。担架上则是一个玄衣道士,一直昏迷不醒。 而司空宏就立在船头上,眼神伤感怅然的望着。 庄无道立时便知这一位,必定是那位‘华英’道人无疑,他那位全名灵华英的六师兄。 也终于明白,为何这次负责护送诸人前往离尘本山的,不是明翠峰一脉的金丹境,而是司空宏。 护送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是其次,将‘华英’道人安全送回离尘本山,才是司空宏的真正目的。 担架上船之后,就被几个筑基修士严实遮护着,送到法禁最是森严的第三层船舱之内。 庄无道只来得及远远看了一眼,只见此人的脸上浮肿,已经烂得不成模样。仿佛是火里的烤肉,不时有气泡炸开,溢出深绿色的浓浆,腥臭萦绕。整个人已气若游丝,确实是到了伤重不返的程度。 可能是在全力对抗体内的伤势毒素的缘故,这华英道人身周的气机,极不稳定,也异常危险。偶尔爆发之时,也会令整个楼船,除司空宏之外所有人,都感觉到一波波令人心悸的压力。 与他救回来的那位无名道人,果然无半点相似之处。 然而不知为何,在庄无道的心念内,云儿却发出‘咦’的一声轻呼,似是惊讶无比。 然而当庄无道询问因由,云儿却是支支吾吾,说她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 这艘飞空楼船之速,又胜过庄无道一月前乘坐的飞舟数倍。一日时间,可飞游五千里之巨。 东吴京城,距离离尘本山,有九万里之遥。若然步行,几年时间都未必能达到。 然而乘坐这艘飞舟,却只需二十日左右。据说离尘宗内,这样的楼船总共也才百艘,精贵不在金丹长老之下。 庄无道也对这艘巨大楼船颇是好奇,与其他弟子一样,待得楼船升到了三千丈高空,开始稳定飞行后。就走出了船舱,四处走动观览。 整艘船大半皆是骨质,也不知是以何种兽骨炼制而成。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用的木材。而那风帆,应该也是一种兽皮,庄无道依然不知这帆的材料,到底为何。 “整艘船是以三阶大鹏金翅鸟的脊背为龙骨,风帆则是以玄风龙蛟的皮制成,同样是三阶异兽。万年前为造这飞舟,离尘宗几乎将东南的三阶鸟兽与风蟒,屠戮一空,才建造了八十艘这样的灵骨宝船。也因此与两脉妖兽,结下了死仇。之后陆续增增减减,维持在百艘左右。每艘宝船,都可算是一件三阶法宝,核心有三十七重法禁,镶刻有十二种法阵。” 夏苗悄无声息的走了庄无道身旁,侃侃而谈道:“别看这些宝船,只能日行五千里。这只是常态,若肯舍得用蕴元石,这宝船每日最多可行四万里之巨。从吴京到离尘本山,只需两日即可。据说若有金丹修士坐镇,这些灵骨宝船战力可抵三位金丹。千年前的陷空岛法阵,就是被六十艘宝船轮番冲击,最终崩溃。” 解释完这些,夏苗又似笑非笑道:“这些时日我也曾几次去寻你,为何庄师兄要将我拒之门外?” 庄无道无,对于这夏苗,他一直是看不清究竟,也不知此人,到底意图何在。孤儿总是下意识的,有着防范之意。 可既然见了面,总不能不搭理,庄无道指了指周围,好奇道:“与我说话,夏师弟难道就不惧日后被人穿小鞋?” 此时船上这诸多弟子,都是离他至少近丈之距。把庄无道当成瘟神一般,尽量避而远之。偶尔看过来的目光,也略显怪异,甚至还有饱含敌意的。 估计都已知晓,明翠峰与宣灵山的关系。这些人大多都要拜入明翠峰的门墙,自然不愿与他这个宣灵山的真传弟子有什么关联,以免被师长辈与师兄弟们排斥。 便连孔回夏侯虎,对他也是能避则避,上船之后就不曾与他说过话。 夏苗却嘿然一笑:“我日后是翠云山弟子,与明翠峰可没什么关系,也算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同为二山之一,翠云宣灵千百年来都是同气连枝,庄兄不该与我多亲近么?” “翠云山?” 庄无道的面上,终闪过了一丝异色:“你的师尊,已经选定了。” 翠云山与宣灵同为离尘二山之一,远不到同气连枝的地步,然而二脉弟子间的交情也确实不错。 “翠云山的永真长老。” 夏苗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道:“比不得庄师兄天资高绝,使元神真人也为之侧目。夏苗能有此际遇,是家中颇有些钱财,恰好搜集了几样师尊急需的灵珍。而本身灵根资质,也能勉强入师尊之眼,来的实在侥幸。” 庄无道却心中微惊,永真长老他没听说过。然而离尘宗内的长老,要么是入门二百年以上的筑基修士,要么就是金丹修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六章合作之请 > 夏苗说的是轻描淡写,然而庄无道却听出,这位夏家少爷语中的自得。 金丹境长老的弟子,若夏苗不出差错,十年内就是稳稳当当的真传弟子。 能够与金丹修士有联系上,可见百兵夏家的人脉之广。能寻到一位离尘长老,都急缺的灵珍资源,则可见夏家的势力与底蕴,远比外人以为的还要雄厚许多。 至于夏苗的天资,堪堪进入三品的灵根,也确实可以入金丹修士的门墙了,然而也介于可与不可之间。 可见夏家为夏苗,付出了何等样的代价。 “是翠云山的永真师叔?那么明翠峰就肯放人?” “师尊他是七十年前结成的金丹,你称他这声师叔,也不算错。” 夏苗笑着将庄无道语中的试探之意拆穿:“翠云山与明翠峰的交情虽不怎么样,却并非死敌。师尊出面,明翠峰几位长老总需给几分颜面。我又不似你,灵根悟性皆普普通通,并不出众,对于明翠峰而,是可有可无之人。似我这样,之所以十八岁前能够修至练气境四重楼,只是靠丹药堆出来。在越城还可勉强算是天子骄子,然而放在离尘本山,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庄无道也是心有戚戚焉,其实夏苗这样的还好,据说离尘本山内,哪怕最普通的内门弟子,也是四品的灵根。四品以下,是少之又少。 他庄无道以五品灵根,而入元神门下,心中又岂无压力? 胸中虽生出共鸣之意,庄无道却依然不假辞色:“你特意来寻我说话,就只是为说这些。我可什么闲暇,与你说这些废话。” “庄师兄何需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夏苗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凶兽。” 夏苗摇着头,正色道:“庄兄应该已收到了‘月俸’?内中有十枚养神丹可对?” 庄无道立时就知夏苗之意,果断的摇头:“你想也别想!” 养神丹珍贵,能增人灵识。即便是位列天下十大宗派的离尘宗,也出产不多。 夏家虽财雄势厚,有些东西,却不是钱财能够买到的。 这也是庄无道,为何之前定要拜入离尘门下之因。离尘宗的许多,换成是散修,无论如何都难收集得到。 夏苗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过我听说秘传弟子,可以用积累的‘善功’换取养神丹之权,一年最高可达百枚。那时庄师兄若有多余,还请师兄售于师弟。” 庄无道皱起了眉,原来秘传弟子,还有这种特权?‘善功’他倒是知晓,离尘宗每年都会发布各种任务。清理妖兽,诛除邪魔,教授弟子,坐镇学馆等等,完成之后都有一定数额的善功。 然而—— “师弟难道就不嫌说这些话太早了?庄某而今,也还只是一介练气境而已。” 要成为秘传弟子,真正列入真人门下,至少也需待他筑基之后。 “不早!” 夏苗轻笑出声:“离尘宗内,每年盯着‘养神丹’的不知有多少。早早预定下来,才不至于被人抢先一步。师兄若肯应承,我夏家六位练气境后期的供奉,都可任由师兄差遣。要知那天南林海,虽是我离尘宗的腹心之地,然而也是妖兽如云,极其凶险。师兄要猎杀妖兽,积累善功,与其寻那些不可靠的同门结伴。倒不如让我夏家,助你一臂之力。要知我夏家的修士,可无需什么善功,无人可与你分润。只求日后师兄成为秘传时,将半数养神丹,售于我夏家即可。” 庄无道微微动容,倒不是因夏苗的语而心动了,而是为那天南林海。 那是离尘本山附近,一座地域三万五千里方圆的庞大林海,也是天一东南地方,最大的一块远古灵地。 传说内中灵气之盛,不逊于一些三流宗派的本山。绵延三万五千里,全是至少百丈高的巨树。 内中不止是妖兽成群,更出产无数的灵药。似蕴元石,铁精之类的矿脉,已知的就有千处,都未能开采。而其余更珍贵些矿藏,如天心石,磁金,千丝雪银之类,也同样不知凡几。 离尘宗当初之所以选择天南林海附近立足,就是为背依天南林海的庞大的资源。 而自万年之前,离尘宗在天一诸国崛起,雄据东南之地,真正成为天一十大宗派之后,更已视天南林海为禁裔。其他散修与宗派,不得允许都不得进入。一旦发现,不管是何身份,都是立时诛杀,霸道无比。 不过天南林海内的地域,实在太过宽广。哪怕离尘宗经历数万年的开拓,也依然不能完全掌握在手。 而林海内的妖兽,依然是以百万计,成群结队。其中甚至还有五只四阶妖兽,形成了三股势力。常年与离尘宗为敌,偶有反攻,杀伤离尘无数弟子。两方相持不下,牵扯了离尘宗近半的实力。 而每年林海内,也总会有数达上万的妖兽产生,源源不绝。 所以清理天南林海内的入阶妖兽,乃是离尘数万弟子,最大的善功来源。 善功作用极广,可用来换取宗门内的秘传的功法,以及特制的丹药灵器,还有廉价的蕴元石,甚至还可免去一定罪责。 然而使庄无道在意的,却也非是善功,而是三个月一次的血祭。 离尘本山内不可为,也没有祭品。广阔的天南林海,即便离尘宗也无法完全掌控。而林海之内,也有足够的妖兽用来献祭那位‘阿鼻平等王’。 只是这天南林海,传说中确实凶险。自己单人只剑,只怕还力有未逮,然而若借助同门之力,又可能有事泄之险。邪魔之辈,可是人人得而诛之,岂容混入离尘? 即便是夏家的供奉,也未必可靠到哪里去。 “主意是不错,不过夏师弟,难到就没听说过太平重阳?” “重阳子?听说过一些,我知他是你父。” 夏苗稍稍犹豫,便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师兄会有这样的身世。果然虎父无犬子!难怪师兄能有今日成就。” 听到后一句时,庄无道的面色,顿时铁青一片,这夏苗难道是专程气他来的?强忍着气:“那么你们夏家,就不惧麻烦?” “自然也有顾忌,若北方沈家之人真的寻来,我夏家自然是要明哲保身。” 夏苗说到此处时,微微一哂,全不在意庄无道的目光;“我与师兄,只是利益相合,携手合作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自然师兄对我夏家,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嗯?” 庄无道反倒是笑出了声:“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合作之事,我还需仔细思虑一番,日后再说吧!” 说完之后就再不理会,把一脸失望的夏苗丢下,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他对这艘灵骨宝船的好奇心已过,自然不愿再在船舱甲板上浪费时间。 夏苗依然是不甘,在后面又高声道:“庄师兄可是担心我夏家与北堂家为敌,使你左右为难?如此师兄大可放心,我夏家的眼光,并不限于越城一隅之地。那越城能争则争,不争亦是无妨。生意五湖四海皆可做得,越城松江虽富,却比不得整个东南天下,都有我夏家百兵堂用武之地——” 庄无道摇头,毫无回首之意。不过心内也为夏家的野心,稍稍惊异。这百兵夏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进军修行界,介入修士灵器珍材生意了。全面倒向离尘宗,正是其契机所在。 司空宏分给他的舱室是四室一厅,除了卧室之外,还有专门的灵室与炼器室炼丹室,长宽足足四十丈。 是船上除那些筑基境修士之外,最好的一间舱室。灵室之内,甚至还有阵法加固,可以在内肆无忌惮的练拳,修习术法。 不过这墙壁,本就是用三阶兽骨为材料炼成。庄无道用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就是。 然而庄无道在舱室之内,首先取出的,却是一瓶翠绿色的丹瓶。内中的丹药,也是翠绿颜色,散发着一丝丝竹叶清香。龙眼大小,只有九枚。 正是夏苗所的养神丹,之前庄无道已服用过了一枚。 养神丹入口即化,如食薄荷。一股清气沿着背脊而上,直冲脑髓。清新药力,蔓延了所有神念。 庄无道只觉心神清醒,简直无以复加。借助养神丹之力,此刻他的灵智,也处于极致清明的状态。 这个时候若是参悟功诀术法,必定有事半功倍之效。一个时辰,抵得三五个时辰的修炼。 庄无道却不敢如此浪费,把自身魂识全力张开,不断扩张,使元神接近涨裂。 口里则同时念着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决字句,使魂识之力,也一波波的规律震荡。 换在往日,似他这般胡来,元神早就负伤崩溃。然而借助养神丹之力,却依然能支撑。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养神丹的药效渐弱。庄无道才不敢继续下去,渐渐停住。 而待再得一次冥想彻底恢复之后。庄无道展开魂念时,发现自己的灵识,已经覆盖到了三十七丈之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七章白背妖猿 > “果然,这养神丹只有第一次服用,效果才最是显着!” 端坐在蒲团上,庄无道缓缓睁开了眼,神情既是欢喜又是遗憾。 三日前庄无道第一次服用养神丹,灵识覆盖的范围,直接增加到了三十五丈,足足增了五丈之遥。而今日第二枚。效果还不到第一枚养神丹的一半。估计日后服用时,效果还会再次下降,直到一定程度之后为止。 一是因养神丹药力渐小,二则是因他魂力的总量,已经增至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神念展开到二十丈之后,范围每增一丈,所需积累的魂力,都要超出之前近倍。 也就是说这两枚养神丹,只短短四日时间,就使他的神念增加了近四分之一。不愧是金丹境之前,滋养元神类最佳的丹药之一。 即便日后效果下降,然而对于练气境修士而,依然是作用巨大。 庄无道自己预计,仅仅这十枚养神丹,就可使他修炼灵识的速度,超越其他修士之至少七成。 初时效果可能不彰,然而十年二十年,上百年积累下来,那就非同小可,这也是成为真传弟子后的优势所在。 庄无道又神念一动,一只只的火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而后仅仅一个瞬间,就分化千只,在灵室内翩然飞舞。 庄无道将一只手指,探入到其中一只火蝶体内,又放开了神念束缚,而后就觉指尖一痛。哪怕是有磁元罡气护体,手指的外皮肌肤,也依然有些许石化的迹象。 “焰力提升了不少,大约增了半成。这天璇星火的强度,果然与神念强大与否,息息相关。” 术法虽是以修士体内真元道力为源,然而若神念强大,却也能大幅增强术法的威力。施展术法时,更可大幅缩短咒语及道诀手印的时间。 而按照云儿的说法,不止修习御剑术与术法的修士,需要用到强横的神念。便是专修武道之人,也同样是神念越强越好。神念越强,修士凝练转化出的拳意剑意,也就越强。 说来也奇怪,庄无道受灵根限制,此时无论外功内功,修炼起来都进展极小。别说是如北堂婉儿,虞安君那样的真正天纵之资,便连普通普通的内门弟子,也远远比不上。 然而灵识修行,却全不受五品灵根的影响。 从修炼六合形意拳开始,初步接触到神念,之后又转修《天璇照世真经》,到今日还不足半年。他的神识就已扩张到,可覆盖三十七丈的强度,不比那些练气境后期修士稍差。 神念强大,就连一直不受他控制的那朵石明精焰,也驯服了几分。 “神念是神念,肉身是肉身。人之肉身只是躯壳而已,元神才是根本。肉体为舟,元神则是舟上的乘客。剑主切不可等而视之!” 庄无道静静听着,对于‘云儿’的语,却并不尽信。 “可据我所知,但凡灵根黯弱之人,元神灵识同样强不到哪去。” “只因这一界中,还未有练虚境。” 云儿不以为然道:“修士一旦成就出元神,就可逐渐摆脱肉身的束缚。那时灵根对元神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弱。渡船没了乘客,不过是死物。而乘客若会有用,没了渡船,未必就活不下去。练虚境之后,夺舍,投胎重生之人比比皆是。” 又道:“剑主你虽是五品灵根,然而却也是战魂之体。是十大魂体之一,元神先天强大,受肉身的限制,自然是小而又小。其实剑主这具肉体也是一个拖累,若非转世太过凶险,哪怕仙人,也未必能保全前世的神智记忆。我会劝剑主干脆舍去这身躯壳,重新来过。还有一法,就是练虚境之后脱壳修行,单修元魂,走‘假仙’之道,渡过九九散仙劫,就可重塑身躯。说不定还能比正途更快踏入仙途,也不会影响你未来灵肉合一。” 庄无道哑然失声,心中是万分抗拒。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他这具身体,虽是有那人肮脏血液。却也有一半,是得自母亲,岂肯轻弃? 好在云儿,也仅仅是说说而已。片刻之后,就又没了声息。 庄无道也站起了身,枯燥的开始拔剑,入鞘。再拔剑,入鞘。 修行之路虽有捷径,然而若根基不够,则如浮沙建塔。而这式拔剑术,更是半点都取巧不得。只有积年累月的联系,才能将这式剑术推升到极致。 拔剑,出剑,他都已掌握诀窍,只剩下极少的部分需要继续改善,非一时之功。 按照云儿的指点,庄无道已开始将自身神念,融入到这一剑中。 不止是有益于他形成剑意,日后转化‘出鞘术’时,也能水到渠成。 可能是明白还有一年后的‘山试’这一关要过,船上诸多弟子,大多都在最初对灵骨宝船的好奇之后,就纷纷闭门不出,各自修炼。就连夏苗,也没再来寻他,继续商量养神丹的买卖。 至于北堂婉儿,可能是被一次次败北打击得很了,上船之后,也同样连续十余日都没出自己房门。 一段时间没见之后,庄无道对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倒颇是想念。曾有一次起意去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被北堂婉儿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也不知这女人,在自己房里捣鼓些什么。 有金丹修士坐镇,东南地方又无人敢轻易招惹离尘宗,灵骨宝船一路都是安然无恙。 直到最后几日,灵骨宝船进入到天南林海的地域之后,庄无道一次冥想时,忽然感觉到船身一阵晃动。天地间低潮澎湃,有如怒潮。 也不像似宝船遇袭,倒仿佛是被什么突发之事波及。 庄无道微微错愕,还是走出了舱室,来到了甲板上。而后就见司空宏孤身一人背着手,正立在那船桅顶上,眺望远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气息一片肃杀。 庄无道也下意识的一惊,也向那边看去,却只望见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华。大地震晃,烟尘四起,根本就看不清楚究竟。好在还有术法辅助,为自己添上一个一阶术法‘朱雀瞳’,庄无道终于看清楚二十里外的情景。 赫然是六七只身长三百余丈的妖兽堵在前面,都是身形魁梧异常。行动时仿佛一座座巨山移动。 甲板之上,已有不少弟子汇聚,其中也有许多擅长术法的,都是面上血色褪尽,说不出的仓惶。 妖兽的法相天地,十丈之内为一阶,百丈之内为二阶。而能有三百法相者,必然是三阶妖修。 却也不知为何,今日这些本来分据天南林原各处,称雄一方的大妖,都全数汇聚在此。 庄无道原也为这些三阶妖修,是欲对他们这艘浮空楼船不利。在暗里自嘲,自己也太倒霉了些。上次在东吴时乘坐飞舟时,遇到移山宗的金丹修士袭击。这次搭乘浮空楼船前往离尘宗,又遇到妖修拦截。 片刻之后,才发觉那些妖兽并非一伙。其中一只白色巨猿,孤立于中央。手持二百丈巨木,满身血痕,巨轮般的眼里,满是凶戾狠色。 而其余五只身躯同样庞大妖兽,却是形态各异。其中以一只独角绿森蚺最为出众,身躯展开有六百丈,足有三四十丈粗细,隐为诸妖之首。吐着蛇信,那竖瞳之内,闪烁着阴森算计的光泽。而其余三阶妖修,则是忌惮中夹含贪婪。明明对巨猿心怀畏惧,却偏又环伺不退,呈对峙之势。其中无一只妖修,去关注后面的浮空楼船。 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不敢分心,也不愿去搭理。 “这些妖修,难道是在厮杀?” 庄无道的眼里,闪现出了疑惑之色。 司空宏这时也俯身道:“是妖修争斗,与我等无关。练气境弟子都回船舱呆着,不得惊慌失措!” 甲板上的众人,顿时镇静了不少。一些性情浅薄的,更是露出讥讽哂笑。 庄无道却依然以‘朱雀瞳’看着远处,眸子里的异色更浓。 就这一刹那的功法,争斗又再次开始。那巨猿舞动着巨木,将一只背生七星,直撞而去的巨大魔角青牛生生击飞出千丈开外。 而后就陷入到了那众多三阶大妖的围攻中,左支右挡,居然也能勉强抵挡得住。 庄无道也是大胆之极,八只星火神蝶,早已悄然潜去,窥测那边的情形。 他自己的神念,若附着在这些火蝶上,最多能覆盖二十丈。然而云儿却比他强许多,千丈之内俱能感应。 庄无道目视虽然直观,却远不如云儿。几百丈内的一切,都巨细无疑的感应,对于那边的战况也就了然无遗。 “原来是白背妖猿,这是上古四大魔猿之一吞日血猿的后裔。是神兽之后,自然能力压普通于妖修。这还非是白背妖猿战力最盛之时。那些蠢货,若不能将白背妖猿迅速杀灭,当其浑身染血之时,那时白背妖猿战力可激增数倍。一只三阶后期的白背妖猿,不弱于四阶多少。” “这些妖修,又为何要争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八章吞日血猿 > “这些妖修,又为何要争斗?” 庄无道对于这些妖兽的来历,并无什么兴趣。他也不会白痴到以为,这些妖修就定是和谐稳定,好如一家。走兽飞禽,鳞介虫豸,都各有传承,也各有势力。 然而争斗起来,总有缘故。但凡入了阶的妖修,只要还没到化形的地步。通常领地意识都极其强烈,轻易都不会离开居住。 “既然是白背妖猿,这些妖兽争斗起来,岂非是理所当然?” 云儿的答话,却出人意料:“猿猴与人族类属,上古时可算一支。天地间有是四大灵猴,四大魔猿,都是一族,皆乃万物之灵长。而人族最早时的祖先,据说是四大灵猴中的一位。之后人族崛起,自成一支。才由实力稍次的通臂神猿补上,补全四大灵猴之数。在人族看来,猿猴之类,只是妖兽中的一种。而在妖修眼里,对它们也不怎么待见,认为是人族类属。好在猿猴之属,血脉也极其强大,神兽级的血脉传承就有八支,足以自成一脉。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妖修,都不敢轻易招惹。” 庄无道讶然睁目,他是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典故。他们人族,居然也是猿猴类属中的一支?真正是不可思议。 也不知云儿所,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他看过的那些杂文游记中,可从未提过。 “这是七劫之前,大世界中人所共知之事。只是事隔七劫之后,只怕真相早已掩埋于尘埃与故纸堆中。人族称雄于世,自命高贵,岂会容自己出身,与妖族类同?哪怕是有一丝联系,那也是奇耻大辱。” 云儿冷笑了一声,而后又道:“不过这些妖兽之所以争斗,却是因一枚独叶妖灵草,此物可增血脉异能。无论何种妖兽,都可以用到。那白背妖猿先拔头筹,不肯相让,自然要被围攻。眼下的情形看似危险,然而只要撑到血变之时,应可安然离去。” 庄无道这才释然,这三阶妖兽之间的争斗,除了声势浩大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有心也随诸人离开上班甲板,回到自己舱室。然而眼角余光,却见那白背妖猿手中的巨木,忽然粉碎开来。历经数次重击,这根被白背妖猿随意拔出的巨树,终于支撑不住。 不过那白背妖猿却仍毫无惧色,猛地把臂膀甩出,依然是‘轰’的一声,将旁边一头靠近的三尾妖狐,连头带身趴在了地上。 庄无道怔了怔,眼前这情形,他依稀有些熟悉。仔细回思了片刻,才意识到这白背妖猿的动作,居然与他的大摔碑手,相似到三四分。然而那股子神韵气势,却远非他能比拟。 “大摔碑手!云儿,这头妖猿与你所的大日猿王,难道有什么联系?” 大摔碑手,正是当年大猿王的绝学。是云儿口中,大猿王横霸三界,只手遮天的绝学。 “所谓大日猿王,便是吞日血猿之王,五劫之前,神兽吞日血猿一脉之主!白背妖猿乃吞日血猿一脉,神通传承一些大摔碑的要义,并不奇怪。” 庄无道心中微震,双手猛地抓住了身前的木栏,目不转睛的望着那边。 看着那白背妖猿的动作,感觉自己似是领悟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叙,说不出来。浑然忘了,司空宏让他们返回船舱的语。 云儿也似有察觉,解释了一番之后就沉默无语,不再打扰。 而在船桅顶部,司空宏也略有些奇怪的,看了庄无道一眼,就没怎么在意。 宣灵山的弟子,自家的未来师弟,自然与旁人不同。想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仅仅庄无道一人,他自问还有能力护持。换成其他的弟子,死活都与他无关。 “转向,从旁边绕过去,注意远离四十里外,不要惊动!” 吩咐了正操纵着这艘灵骨宝船的几位筑基修士,司空宏依然立在船桅的顶端,神情肃穆,遥遥望着。 这场妖修间的争斗,虽与他们无关。然而在脱离战场之前,司空宏却并不能彻底安心。 那些三阶妖修虽在争斗,然而也随时有可能,将矛头转向这艘灵骨宝船。一些玄术神通范围广大,强一些的能覆盖百里,毁天灭地。关键是不能太过靠近,使这些妖修感觉不安。 庄无道则浑然未觉,眼见那头白背妖猿,奋力厮杀着,渐渐的力尽,被五头妖兽轮番击打。 烟尘翻滚不绝,一片片的树木,被掀飞了起来。 而那头独角绿森蚺,在外围窥视良久之后,也终于发动。几百丈身躯猛地一弹一窜,身影如梭般缠到了白背巨猿身上。而后紧紧的环绕,蛇口则往白背巨猿的头部咬去。 那白背巨猿一只手撑住了蛇头,不让蛇口将它的头部吞入。不过却抗不住那蟒身,把他的另一只手束缚,咽喉部位也是越勒越紧。 其余几只妖兽也看到了便宜,或撕或咬,或直接撞击。瞬即就使得白背巨猿,连遭重创。更有一只三足的赤红火鸦,从空中扑下,一口火焰吐出。立时使得白背巨猿,浑然燃焰。 “无知,白背妖猿既然是吞日血猿之后,不会畏惧这区区不到四阶的太阳真火。白白给了白背妖猿施展血猿变的机会,剑主,此处危险,可以速离!” 云儿提醒着,却没将沉浸在某种玄妙意境中的庄无道惊醒过来。 那桅顶上的司空宏,也是面色一变。一个闪身,到了后方船舵所在的方位。 “该死!加速,转向,此处有变!” 一个瞬息,一层层的符文障壁,就出现在了灵骨宝船之外。整整十二层,将整艘宝船,都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内。 司空宏似仍不放心,又甩出了一方锦帕。化作了一朵云霞缠绕,将宝船轻轻托住。 而就在宝船堪堪转向,猛地加速六倍,往右侧疾飞之时。 数十里外,忽然轰的一声炸响。那白背妖猿此时全身都变成了血红颜色,怒声咆哮,强行挣开了蟒身的束缚,又拽着那独角绿森蚺的尾巴,如一条鞭子般,重重砸在了地上。使那六百余丈的巨型蟒蛇,皮开肉绽,几乎当场昏迷。 而白背妖猿的手中,也同时燃起了一团赤白色的火焰,一掌猛地击向天空。恰好撞上坠击而至的赤红火鸦,巨大的云爆立时翻腾,伴随着炸散开的焰力,席卷扫荡天空。 灵骨宝船虽是在三千长高空之上,然而也被波及。外面五层防护,几乎是立时间冰消瓦解。气浪滚荡之下,更一阵起伏晃荡,几乎被生生掀翻。也幸亏是被那云霞托住,才没有翻船。 庄无道虽紧紧抓着外栏,却也差点被震飞出船外。而气劲余波的冲击,更使他一口血液吐出。 “这是吞日变,那头赤火鸦已经完了。剑主,此处危险,剑主——嗯?这是,拳意——” 云儿再次警告,庄无道却依然是浑然不觉,心神比之前还有专注,凝神记忆着那头白日妖猿的每一个动作。 整个人的气息,也慢慢的变化。 司空宏本是欲将庄无道,丢回到船舱,免得他分心照顾。然而当望了一眼之后,也是一楞。 自己这个‘师弟’,此时明显是处于一种异常的状态。那不算高大,甚至略显瘦弱的身躯,给人的感觉,却是陡然伟岸雄壮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到底悟到了什么,庄无道的身上,似有什么东西在凝聚,气势渐渐转为狂烈刚猛,透着一股凌绝天下的傲意与霸道。 “启悟众妙之门?居然在这个时候,有意思——” 稍稍凝思了片刻,司空宏还是不曾去打扰。只那环绕在宝船之外的五彩云霞分开了一部分,将庄无道的身形包裹在内。 远处烟尘散尽,那头赤红火鸦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染血的金羽,在天空飘散。 而那头白背妖猿,则依然是双目赤红一片,处于暴怒之中。身躯再次膨胀百丈左右,一掌挥出,将那头三尾妖狐的半边的身躯,都震成了粉碎。每一个动作,都引得天地震晃,都有着不逊于之前那式‘吞日变’的威势。而一击之后,往往有一只三阶妖兽,当场重创。 那些妖兽此时也知情形不妙,都发了疯似的四处逃窜。尤以那头独角绿森蚺逃的最快,皮糙肉厚,被摔了一下也没死去。身躯在巨林中穿梭,比之其余三阶妖兽,竟还要快上一线。 而白背妖猿,亦是不依不饶,紧紧追赶。 可惜后面的情景,随着灵骨宝船渐渐远离,也就再无法看到。便是那八只星火神蝶,若是隔得太远,也会失去联系。 庄无道依然在原地蹙立了许久,足足半个时辰,才苏醒了过来。 此时灵骨宝船已经飞离到二百余里开外,早已离开了战场。 然而庄无道却依然只觉那头白背巨猿,就在眼前一般。除了那‘血猿变’与‘吞日变’,白背巨猿其余的动作,莫不与大摔碑手有相似之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九章山河拳意 > 一直等到回自己舱室时,庄无道都是浑浑噩噩。全未注意到司空宏的异样目光,还有旁边唤他的北堂婉儿。 在房内又呆呆坐着,一直到半夜,都紧拧着眉头。日常的冥想入定,都全然忘记,只是不断的回思着之前看到那场妖修之战。 “剑主可是从那白背妖猿身上,悟到了什么?可是与大摔碑手有关?云儿方才,在剑主身上感觉到了意——” 庄无道神情依旧迷茫,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意,拳意—— 他的确是悟到了些东西,然而却无法形容,无法叙。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握,模模糊糊,似蒙着一层纱。 脑内回忆着那白猿的几个动作,却想着那八式大摔碑。隐隐约约,有一个图画,在脑海之内生成。 可惜总是变幻不定,也无法完全成型。 庄无道忽然心中一动,蓦地起身,走到了桌案之前。从新买下的小乾坤戒内,取出了一只符笔,一张杏黄符纸。 然后就笔走龙蛇,在符纸之上不断勾勒了起来。 他最近也时常练习书写符箓,远做不到似皇甫第那样书符时的轻松写意,然而各种笔法,皆已掌握。 渐渐的,一个似人似猿的图画渐渐成型。一只大手崩出,山河破碎! 而此时在庄无道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妖兽影像。形状似人似猿,满身都是血色毛发。高约三丈,身穿紫金战甲,双手齐膝,松垮垮的垂与身侧。紫色的眼眸内,流光溢彩,一股比拟远古凶兽般的凶横气息,在房内流散开来。 庄无道浑然不觉,可就在他的笔,在符纸图画上的双眼处落下时。手中的符笔,却‘崩’的一声碎断开来。炸裂开的力量,竟然撞碎了庄无道的磁元罡气。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丝血痕。 而桌上的那张符纸,更是毫无预兆的,就粉碎消散。甚至下面的桌案也无法避免,出现了深深裂纹。 而庄无道身后的血猿虚影,也顷刻间崩溃。 庄无道眼里满是懊恼,他差一点就能画出自己意念中,那个不时闪现的影像。这符纸散裂,却是前功尽弃。 “怎会如此?难道就没办法?” 苦恼的捏了捏拳,当触及到了手上的伤势,庄无道又瞬间醒悟了过来。 “是了,我听说品阶越高的功法道典,就越需上佳的纸张来承载。符纸也是一样,二阶以上的道术,用这种杏黄纸,跟本就画不出来。” 莫非是方才这张符纸,根本就承受不住他所绘之图? 庄无道四下望了一眼,又盘算着自己小乾坤戒里的各种藏物。发现自己手中,根本就没有现成的材料。 不过—— 庄无道抬起了头,看向了眼前的墙壁。整艘船,是以三阶兽骨炼制而成,强度想来也足够了。 至于符笔,灵墨—— 庄无道走到了一面空白的墙壁旁,用手沾着自己的血,开始在墙上绘图。 这一次,却比前次更有经验,也更是娴熟利落。以血为墨,短短几个勾画,就已描绘出那血色巨猿的大致形象。依然是一掌崩出,身下则是群山破碎之景。 而这一次,在庄无道身后成形的血色巨猿,也更为真实,血意更浓。 依然是凶横悍戾,神态桀骜不羁,却又更胜几分。 凌绝天下的蛮傲,无与伦比的霸道,历经诸劫后的沧桑,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汇一身。 轰! 一声声炸响,连续不绝,整个舱室内,那些由上等檀木制成的器物,都一件件接二连三的粉碎。 庄无道根本就不去理会,也丝毫都未察觉,眼里透着狂热光泽。继续一笔又一笔,在墙壁之上添加着。 随着这血色猿图,越来越具神韵。庄无道只觉脑海之内的那副影像,也越来越是清晰。 却未曾注意,身后的那血猿虚影,也越来越真实。渐渐的,血猿竟然有了表情。紫金色的眸里,充满了不甘、愤恨、嗜血、绝望、坚定,还有不死不休的战意! 直到庄无道的身前,那骨质墙壁一片片的粉碎,化成千百碎片,四面八方溅射。 说来也奇怪,只要是庄无道的鲜血流经之地,都可安然无损。庄无道也依旧浑然忘我,继续一笔笔的画着。 眼里渐渐充斥着浓郁的血红之意。神态表情,竟然都与身后的血猿相仿。 身后的轻云剑,则越来越是炽热,似乎要将背脊烤熟一般。 庄无道却感觉不到,脑海之内,就只剩那副血猿的影像。心念内隐隐有女孩焦切的呼唤之音,庄无道却觉烦躁无比,恨不得将身后的轻云剑,狠狠甩开。 直到耳旁,又传来一声冷喝。 “住手!宝船珍贵,你虽是真传弟子,也不得轻易毁坏。此是重罪!你初入宗派,身无善功。若有人发难,我宣灵山上下都救你不得——” 庄无道目内血光变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人影,站立在了门口处。满脸怒容,手执着拂尘,席卷过来。 庄无道是想也未想,随手就是一掌‘大摔碑’挥出。那拂尘瞬间震散,眼前那个人影,竟然直接就被撞飞了出去。 庄无道的口中,也是呕出一口血液。狂烈的杀意,满斥于心神之内。可就在他刚要抬步,继续不依不饶,要紧随追杀之时。脚步却忽然一顿,额角处青筋暴起,眼现挣扎之色。 视线终于离开了那副完成近九成的血猿图,庄无道的神智,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然而意念之内,那血猿影响,依然是萦绕不去。 整个身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彻底失去了控制,被不属于他的另一个意念掌控。 与第一次,云儿夺他身躯之时不同。那一缕缕的冰冷而又狂暴意念,不止是控制了他的四肢,更侵入到了他的元神之内,不断的扩张,不断蚕食同化着他的意识。 浑身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其实越来越是霸烈,神态也越来狂狷凶桀。 同一时间,在飞空宝船的第一层甲板之上,司空宏的眉头,亦微微一皱,现出了一丝深深惊色。 “——这是,拳意?神兽之息,而且就在这宝船之上,到底是谁?” 飞空宝船内重重禁阵,就是他司空宏,也无法把神念漫布所有角落,不能尽知船上诸事。然而司空宏的脑海内,下意识的就掠过了庄无道之前若有所悟,懵懵懂懂走下船舱时的情景。方才船舱下出现的异常,也是庄无道的那间舱室附近。 会不会是他? 司空宏眼神微动,只闭目稍稍感应,就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却是一间一片狼藉的房内。 室内的几乎所有的家具物什,都已破碎裂开,没一个完好。而庄无道就立在那面墙壁旁,神情狰狞狂戾,又隐含挣扎。 之前过来探查此处异常的那位筑基弟子,此时已依在墙壁上,双眼紧闭着,人事不知,神情似极其痛苦。 而在门之外,则有几个住的较劲的新进弟子,在往里面探头探脑,窥视着庄无道的情形。 司空宏也没去理会舱门之外,仔细打量着庄无道。然后目光,就注目在了庄无道的身后,几乎未之心神失守。 那是一个身高近三丈的血色虚影,形象似人似猿。此时正目色疯狂冰冷,往这边望着。似在俯瞰蔑视着蝼蚁,又杀意森然。 寻常人可能无法望见,然而却逃不过司空宏的灵目。而司空宏也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呢喃。 “拳意,战魂,吞日血猿!” 瞬间清醒过来,司空宏蓦地一拂袖。九口青色飞剑,立时蜂拥而出,到了舱门之外。 寒冽的剑光,隐而不发的剑气。将这间舱室附近,所有的道路,都全数封锁阻断。 而司空宏的视线,也移到眼前一身青麻布袍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仍在挣扎着,身躯颤动,被这等级别的战魂附体,居然仍未失去理智。 司空宏的唇角,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笑意,而后踏前一步:“庄无道,抗法不遵,击伤同门,已是死罪。你莫非还敢杀人?” 仅仅一句,就使庄无道所有的理智,都全数崩溃。尤其最后二字,使庄无道的眸子里,再次蒙上了凶戾红芒。毫不犹豫,就是猛然前掠。身形闪动,有如灵猿,轻灵而出人意料。一掌印出,更是隐含山崩地裂之势。 大摔碑手之崩山! 身后的那血猿虚影子,这一刻也仿佛与庄无道的身形,合而为一。使庄无道的周身肌肤,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这莫非是——血猿变? 司空宏的瞳孔微微一缩,眼里的惊色,愈发浓意。发自心底的喜悦,也涌上了双眼。 那一掌击来,司空宏却不闪不避,任由庄无道的‘崩山式’击中了胸口。 顿时间气浪膨胀,司空宏虽仍是立定不动,身周的护身罡劲近乎显化,三涨三缩,一波波的荡漾颤动,才将这大摔碑掌力,全数化解。 而那巨力反震,则直接将庄无道身影冲击,连续翻滚着倒飞了出去。 最后摔落时,也同样是面如金紫,再不醒人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战魂之秘 > 司空宏则是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身前。他体外一部分护身罡力,此刻竟然是在‘燃烧’。 赫然是以他体外的罡力为炭,燃出一朵赤色火焰。司空宏以真元浇灌,竟然是无法扑灭,反而火势愈盛。 血猿变之后,是吞日变? 司空宏一指虚化,沛然而生的剑气,直接将那部分护身罡力,与本体割裂。 失去了源头与‘燃料’,这赤红火焰立时声势全消,渐渐的熄灭。 司空宏却依然是紧蹙着眉,面上有些痛楚。十数息之后,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庄无道的掌力,倒没什么。练气境界,哪怕修的是最顶尖的功法,融入拳意,也伤不到金丹分毫。 然而那随掌而至,冲击过来的意念,却有些棘手。这非是来自庄无道,而是庄无道身后,那个血色猿影。 哪怕是他,抵御起这股狂暴戾意,亦是需全神灌注,才能驱逐。 “——血猿变,吞日变,是因今日白天那只白背妖猿?” 司空宏心内思忖着,无数的念头闪过,又看向了墙壁上,那副血色图画。 一刹那间,司空宏就下意识的欲把目光避开,忌惮万分。不过司空宏却也心知不对,强行压制着,才勉强做到坦然直视,眼中同时闪过了了然之事。 果然是吞日血猿! 司空宏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脚下依然昏迷不醒,面容却渐复平静的庄无道一眼,而后须臾间剑气勃发,将墙壁上的血色图画,全数绞成了粉碎。又行至那昏迷中的筑基修士身旁,在其头部一拍。仅仅片刻,那人就清醒过来,张开眼时,目里先满是惊骇之色,而后又是一阵怔忡茫然。 直到望清楚了眼前人影:“师叔?” 一刹那间,是面色涨红。这几层船舱中的弟子,本就是他在负责照看,下来查看时,却被一位才新入门都不到两月,练气境后期都不到的师弟打晕,实在是丢人丢到了家。 司空宏却并无责怪之意:“玄机,刚才你人事不省之时,可是看到了什么?” 那玄机怔了怔,有些不知所以,然后眼里就现出了惊悚之色。虽是极其克制,双手不自禁的微颤。 司空宏不禁一声叹息,面上也同时闪过了几分赞赏,这玄机没有当场神志崩溃,而只是昏迷,就可知此人意志之坚,神念之强。 那玄机心神,也终是稳定了下来,迷茫散尽,只是眼神异常的,看着远处的庄无道。 “师弟他,是领悟了拳意,不对!是战魂,战魂附体,吞日血猿?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说下去,玄机眼里就越是惊骇不知。 “我也不知!吞日血猿,也只是看典籍里提到过。天一诸国,也只有吞日血猿的几支远亲。他应该是因白日妖兽之争,领悟了大摔碑手的拳意,为何会召来战魂,我却是猜不出来——” 司空宏说着话,身后却是一抹抹的银芒闪耀,四射而去。舱门之外血光飙溅,一个个人影,或是头颅断裂,或被穿心而死。连惨呼之声,都来不及发出,所有人面上,全残留着不信,疑惑之色。 司空宏却根本不去理会,只淡淡道:“妖邪潜入,你该知如何处理?” 那玄机只愣了愣,就已反应过来。“是!有妖邪潜入,时间正是那诸妖争斗之时。趁我等不备,在船内大肆杀戮弟子后觅机逃脱。玄机稍后会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接着又话语顿了顿,玄机面含苦涩之意:“只是这理由,白痴才会信。毕竟是同门,师叔,今日真有这必要?” “怎么就不值得?战魂之体,再怎么防患于未然也不够。至于理由,不过搪塞,让大家都有台阶下而已,他们不信也得信!” 司空宏冷笑出声:“真以为你华英师叔重伤昏迷,是那么简单?说是悍然伏杀,然而他那时若不出手,就必定是死局。明翠峰既然敢用这种手段,那也就怨不得我。这些人,既是明翠峰门下,那么死得也不冤。” 玄机再次惊了一惊,却没显出什么意外之色。 “只是师叔,怕也要因此但责!明翠峰不会善罢甘休。” “前些年吾勤于任事,积累了不少善功。明翠峰再怎么不甘,难道还能咬我?” 司空宏浑不在意的说着,径自行到了庄无道身旁,动作轻柔的将之抱起。 心意复杂,这少年如此天赋,却为何是只有五品灵根?然而四十年后,煊赫数千年的宣灵山,却多半还是要靠这少年,来支撑门庭。 苦笑了一声,司空宏闲庭信步般,走出这间一片狼藉的舱室。 “处理好手尾,别留下把柄。即便被人看出破绽,也绝不得他扯上关系,你可明白?” 内杀机森然,玄机则默默不,深深俯身一礼。袖中连续几朵火焰甩出,附在几居尸体之上。仅仅顷刻,就化成了几团烟尘灰烬。 同一时刻,在距离灵骨宝船一百里距离之后。一只身高三百余丈,浑身是血的白背巨猿,终于停止了奔驰,目光疑惑迷茫的看着远处。 猛力的用鼻嗅着,搜寻无果。白背巨猿渐渐焦躁,用前肢不断重锤胸膛,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嚎。 也几乎同一时间,轻云剑内,那个不知名空间内。那个绝世而独立的年轻女子,眼神却既是喜悦,又有着几分担忧,期待。 拳意,战魂,顿悟,众妙之门,血猿变,吞日变—— 这就是天生战魂? …… 当庄无道再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间舱室。比之先前住的那间,还要宽阔不少。汇聚的灵气亦更为浓郁,超出近倍。 身旁摆放着一个青翠小瓶,样式是再熟悉不过,正是专用于盛放养神丹的单瓶。 打开瓶塞,里面则赫然是整整五十枚的养神丹,竹叶清香,弥漫室内。 至于那口轻云朽剑,也从他背后被解了下来,摆放在床头不远。 庄无道一阵愣神,坐在床上,半晌都是想不出所以然。脑内的记忆,则一片混乱,整理不出头绪。 好在他的身旁,还有轻云剑灵在。不止灵觉广阔,在灵能耗尽之前,也从来都不用休息。 庄无道懒得回忆细思,直接就握着了剑柄。 “云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就换了房间?怎么会昏迷?这五十枚养神丹,又是从哪来的? “剑主不记得了么?” 云儿的声音一叹,竟带着几分疲累之意:“剑主领悟了大摔碑的碎山河拳意,结果沉浸太深,又因引动心魔,召来吞日血猿战魂附体,最后失去了理智。” “战魂附体?什么战魂?”庄无道不解。 “那么剑主可知神打,请神,扶乩之术?” “请神?扶乩?” 庄无道已明白了过来,这也是道法中的一种。世间许多修士,都有修行。而所谓请神,神打,则是请上界神明俯身,以增战力。 而那扶乩之术,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过却不是用于搏杀,而是占卜,问前途凶吉。 而那些请神,扶乩之人,也往往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或是以灵珍祭供,或是以自身精血供养。 “也是说,这战魂附体,与请神,扶乩相似?” “有相似,也有不同。不过这一界之人,顶多也只是请来些孤魂野鬼,哪里能请来什么真神?战魂,乃是游荡在天地之间,有着强烈执念,战意永存不灭的亡者真魂。其实也可说是怨煞怨魂的一种,只是强大得多,且已阴魂还阳,不惧阳力。遍数诸界,都是不多,却莫不都是生前实力惊天动地的强者。” 云儿一点点的解释着:“俯身于你身的,是吞日血猿。也不知是哪一年,陨落在附近的一处世界。因被你参研的大摔碑手拳意吸引,汇聚而至。也是云儿的过错,不知剑主对拳意领悟如此之深,差点就被一只孤魂野鬼,夺了剑主神智。” “可是要被其夺舍?” 庄无道终于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景,确实是凶险之至。而脑海之内,也再次浮现出那血猿的影像。庄无道忙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去注意,他现在已是有些杯弓蛇影了,生恐会再落到之前的那种境地。 “若真是被夺舍,还有挽回的机会,其实还不算太糟糕。然而那时剑主若彻底失去神智,只会与吞日血猿的战魂融合,彻底发疯,变成半猿半人,只知杀戮战斗的怪物。永远都无法唤醒!” 云儿危耸听的说完,紧接着却又劝慰:“不过剑主也无需太放在心上,战魂俯身,只有第一次最为凶险。你有司空宏相助,已勉强经过了这一关。那幅吞日血猿像,正常观想就可,只需心有防范之意,就不会再被夺去神智。日后只需元神积累足够,可以驯服吞日血猿的,就可借用部分战魂之力为己用,战力激增。而观想其形,亦有益于剑主,熔炼碎山河拳意。” “司空宏,师兄?是他救得我?不对,之前我似乎伤了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一章十年之功 > 庄无道记忆内,闪过一幅幅画面,然而脸色就异常难看了起来。 记起有一人,被他用大摔碑手击飞。那人他之前见过,正是他一位名唤‘玄机’的师兄,也是宣灵山门下。 “剑主安心,那人安然无恙。” 庄无道仔细回忆,发觉自己果然是未曾筑下大错,这才放松了下来。 随即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一掌击昏筑基修士,大摔碑手融合这拳意,竟有如此神威?” “剑主你是想多了!” 云儿终是忍不住,讥讽道:“以你的掌力,连筑基修士的毫毛伤不到。真正使此人昏阙的,只是那吞日血猿的意念冲击,与剑主无关。” 庄无道尴尬的笑了笑,却依然是有些兴奋。 “那么我何时能降服那吞日血猿的战魂?” “这就因人而异,剑主是天生战魂之体,神念强大,或者能早些。筑基境时,或者能够办到。” 庄无道这才失望的撇了撇唇,原本以为自己又多了一门压箱底的绝活。 然而要到筑基境才能降服,那也无甚大用了。 可能是对庄无道的思绪变化无以对,云儿语中的无奈之意更浓:“剑主不会以为,你这次召来的,是那吞日血猿的全魂?只不过是一丝游离意念而已,然而在你筑基境之后,已可将你大摔碑手威能,提升到五成以上!” 庄无道顿时动容,跃下了床榻,走入那间宽敞了半倍有余的灵室之内。 首先发觉,自己的神念,居然又有大幅度的增长。前一日,自己还只能把灵识覆盖到四十丈,此刻居然已扩增到五十七丈之遥。 即便较之最擅术法的皇甫第,也不差多少。 眼眸亮了亮,庄无道展开了大摔碑手的拳架,一掌‘摔碑式’崩出。灵室之内看似毫无异样,庄无道却能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掌心处骤然爆发,发出一声轻微闷响。 以前使用大摔碑手,庄无道尽管也能做到云儿的要求,动作不差分毫,也尽得要领,然而却总觉差了些什么。 而此刻他施展这一掌‘摔碑式’,是真正感觉自己这路掌法,已经形神俱备,发力进化完美。 仅仅只是出掌世,几个微妙的变化而已,就把发力的强度,从三倍提升到了三点五倍。 便连自身神念也被掌势引动,与身相合,与力合一。 这种感觉,庄无道也熟悉。正是数月前,练习六合形意拳时的感悟。然而这一次,却更深入许多。是真正做到,以意入拳。 这大摔碑手的变化,绝非只是发力的强度增加而已。 庄无道立在了原地,是说不出的欢喜,又觉茫然。 “云儿,你觉我的大摔碑拳意,到底到了什么层次?” 云儿默然不答,轻云剑上也毫无温热之气。庄无道想了想,又道:“你说我对大摔碑手拳意领悟之深,超过你意料之外?” “是出乎意料。” 云儿终于肯出声,简意赅的答着:“我原本以为,剑主你要参悟大摔碑手拳意,至少要等练气九重楼之后。在梦境中,观想吞日血猿图影至少半年。” “到底超出你意料多少?” 云儿再次沉默,而后犹豫道:“可抵十年之功!剑主莫非在自得?” “十年么——” 庄无道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不敢自得,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程度而已,也觉高兴。最后一个问题,这所谓战魂,与我的天生战魂体,是否有关联?” “自然是有!” 这次云儿答的毫不迟疑:“传说天生战魂之体,对于‘武道之意’的领悟能力,要远超其他修士。又有人说拥有天生战魂之人,本就是天地间,那些游荡战魂的转世之身。对于不灭战魂,天生就有亲和之力。只是具体的情形,我也不知。” “不知?” 庄无道有些不满,却听云儿解释道:“只因我也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你当这位列世间十大战体,十大魂体的体质,就这么易见?那是千万年才出一人。甚至一个完整的劫期中,都未必会有一位。” 庄无道‘哦’了一声,就不在语。仔细体会着,自己这门‘大摔碑手’的变化。 这一次,虽是差点就落到神智全失,变成疯子的境地。然而他得到的好处,却也着实不小。 神识暴增是一,筑基境后可以召来战魂是第二个好处。最重要的,还是他在‘大摔碑手’这套拳法上的进展。 然而云儿紧接着,却又把一段意识,印入他的元神之内。 庄无道一阵疑惑:“这是什么?” “是吞日变,与血猿变,之前剑主被战魂依附之时用过——” “吞日,血猿?” 庄无道之前,曾见过那白背妖猿施展,自然是知晓其威。前者似乎能召来赤色火焰,后者则丝能增力量。 这是秘术,不同于玄术神通,无需灵窍支持。只要施展出来,就可使一人战力激增数倍。 离尘宗内也有传承,据说二山七峰,都有各自的传承秘术。不同于那三十六种功法,这些传承秘术,只有宗门之内的真传弟子,才可修习。 “我用过?怎么就不记得了?” “所以云儿才会代剑主记忆下来。那时剑主神智,被司空宏挑拨,彻底失控,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 云儿说到此处,又一声赞叹道:“说起来剑主这位师兄,也着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庄无道默然,这剑灵走题了。心中也好奇,司空宏到底是怎么心狠手辣了? 不过云儿随即就又把语转了回来:“吞日变与血猿变,是吞日血猿一脉,最根本的秘术。除了这一族之外,外人难窥详细。即便以无上术算来推演,也难知详尽。剑主你却是异数,得吞日血猿一脉战魂附体,借你之身,施展过真正的血猿变与吞日变。剑主本身是人族,万物之灵长,亦有上古神猿血脉,勉强可施展这两种秘术,只是没可达到真正‘吞日血猿’的程度,最多只有七成之威。此外这两门秘术,云儿猜测,可能与大摔碑手的几个伪灵窍有些关联。” 庄无道顿时心动,即便只七成之威,那也很不小了。且一旦涉及到伪灵窍,就不可轻忽。 不过云儿给他的那段记忆信息,同时还有着另一副影像。 “还有这是什么?” 那是一头巨大的猛兽,提醒硕大,胜过吞日血猿数倍。浑身黄芒,眼泛凶光,鼻前有着巨大的独家,如刀锋一般。而浑身上下,都是紫金鳞片。 与庄无道见过的犀牛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 “这是上古神犀之图,我亲眼见过,应可助你观想牛魔元霸体之拳意。本来需等到练气境九重楼之后,可你如今,既然提前掌握了大摔碑手的真意。那么提前修行,也是无妨。” 庄无道‘哦’了一声,眼中兴致盎然。悟出拳意之后,大摔碑手的变化,是清晰可见。那么这牛魔元霸体的武道真意,对元魔霸体的提升,又将会是何等程度? 这可是横练外功,也能有拳意不成? 然而云儿却道:“我若是你,就会趁着如今正是对大摔碑手拳意感悟最深之时。在最短时间内,把大摔碑手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而不是分心旁顾,关注其他——” 庄无道不禁摇头,这吞日变与血猿变的秘术,还有这上古神犀的观想图,不都是云儿给他的?这剑灵,居然还有脸说? 不过,大摔碑手的第二重天么? 他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或者就能在离尘宗内,真正站住脚跟。 而不是因这五品灵根,被人排挤轻视。出外猎杀妖兽,也能更多几分把握。 …… 到第二日,庄无道才知自己,已经被司空宏移到了第四层,一间筑基修士才有资格使用的船舱内。 而原本他居住的那间舱室,已经被严密封锁。据说是有妖邪,趁司空宏与船上诸多筑基修士不备,悄然潜入到船内。连杀数人之后,而是遭遇司空宏之后重伤遁离。好几位一同上船的弟子,都是身死魂灭,据说连一点神念残余都没留下。 也因此之故,如盖千城东离寒等人,只要是明翠峰一脉,看庄无道时的眼神,愈发的不善。 也不是没有人疑惑,为何那一片船舱,所有人都出了事,却独独只有庄无道好生生的活着。 尽管也有解释——那时另一位筑基修士玄机,恰好就在庄无道的房内。正因有玄机道人出手阻拦,也没使邪魔伤害更多弟子。 庄无道则是全身发寒,想起了云儿之前,说起的那一句——说起来剑主这位师兄,也着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心狠手辣?那些死去的同门,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厄运? 邪魔侵入,又为何是在自己,引来吞日血猿战魂俯身之时? 他即便再蠢,也不以为这其中,没有关联。还有玄机师兄—— “这是杀人灭口?” 庄无道深吸了口气,心情沉重:“真的有此必要?” 只为自己一次战魂附体,就使司空宏不顾门规,诛杀同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二章初至离尘 > “这是杀人灭口?” 庄无道深吸了口气,心情沉重:“真的有此必要?” 只为自己一次战魂附体,就使司空宏不顾门规,诛杀同门? “战魂附体之威,的确是稀世罕见。战魂的品阶越高,战力的增幅也就越强。似那吞日血猿,就不逊于一门秘术之威——” 洛轻云的声音,依然平淡。死去的那几人性命,在剑灵看来,也只如蝼蚁。 “至于你那师兄为何这么做,可能是离尘宗内的争斗,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激烈。” 庄无道沉默,他早就料到,自己的未来,必定不是一片坦途。离尘宗内,看来同样也是满路荆棘,充斥杀机。 对于死去的弟子,庄无道心中虽是略有些愧疚,却并无多少同情怜悯之意。更不会装作大义凛然,去指责司空宏的过错。 船上诸多弟子都无人待见与他,庄无道也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在船上最后几日,仍旧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舱室,甚至到用餐之时也不出门,只让船上的仆奴,把饭菜送到他房内。 ——若然是普通的同门师兄弟,庄无道自然也会寻两三个可交之人,示好拉拢,免得去离尘本山之后孤立无援。 然而既然这船上数百弟子,大多都将拜在明翠峰门下,那么庄无道自然也就懒得去与这些人交际,做此无用功。 明翠峰与宣灵山乃是死敌,即便此时交情再好,又有何用? 而这几日,也果如云儿所,他在‘大摔碑手’上的进展,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仅仅四五日的功夫,庄无道的每一掌大摔碑拍出时,力量都会再增添半倍,达到二十八象!消耗的真元却反而更少,节省了七成。 而这只是普通状态下的大摔碑,若是用上那门伪玄术‘大裂石’,力量则可暴增到五十象。与意相合,身意一体,更是强横莫当。别人即便能挡下这式‘大裂石’,若神识强度不如庄无道,不通武意,也会被拳意所摄,创及元神。 当初只一个大悲剑意,就使庄无道的拔剑术,提升到接近到二品层次,而这领悟自吞日血猿的‘碎山河拳意’,对大摔碑手的提升,虽不如前者,却也助益极大。 若是再与虞安君战,庄无道自问已可轻松将后者的‘道真十印’与‘金刚般若力’碾压! 哪怕是后者,把金刚般若力转为道门功法。 只是这大摔碑手,要突破到第二重天,却也非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庄无道也只勉强,看到了几分希望。 灵骨宝船在天南林海的上空飞行了四日,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就隐隐可望。 庄无道也暂时放下了修炼,走到了第一层甲板上的船头处,往远方瞭望。 前面都是至少五千丈高的山峰,一座座如天柱般直插云霄。那最高峰顶处,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而四千丈之下,则都是郁郁葱葱,青翠喜人的竹林。 这就是离尘本山,占据了这一整条长达一万三千里的南屏山脉。 而这地域庞大的南屏山脉中,也绝不只九个山峰,山头高达数千。所谓的二山七峰,指的是南屏山脉内,灵力最盛的九处山峰。 离尘九脉,每一脉都管辖着南屏山脉内的一片地域。方圆数千里,有数达近百的灵山大峰,也有不计其数的药园矿脉。 据庄无道所知,离尘宗当初是依靠南屏山脉与天南林海的资源崛起东南,而在万年前,成为天下十大宗派之后,反而将所有的矿脉都封存,大部分的灵脉,也加以封印。只保留下部分药园。其余一切,都是依靠外购。 然而当灵骨宝船初抵之时,庄无道依然是不自禁抽了一口寒气。这条山脉内,哪里像是被封印了灵脉的模样? 浓郁的天地之灵,几乎可以目视。五彩斑斓,与密布山中的云霞混在一处。 灵骨宝船虽有聚灵之阵,此时却也不得不关闭,免得被太过浓郁的灵力冲击,损伤阵法。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那么多离尘弟子会孜孜以求,要到离尘本山修行。此地之灵,确实超出我东吴十倍。” 夏苗同样在船头,在庄无道身侧,一边摇着头,一边收敛着眼里的震撼之色:“即便是灵根如我,居然也生出几分了期冀奢望。在这里修行,说不定我夏某未来,也可以尝试冲击金丹境界。” 庄无道则嘿然不语,他之所以一直想要拜入离尘宗内修行,不就是为了这些灵山大峰中的上佳灵地? 在此处修行,即便是最普通的灵脉汇聚之地,对修为进境上的助益,也远非东吴国内,那些花费巨资建造起来的灵室可比。 然而当看了眼身后,庄无道又不免摇头。修真界就是如此,强者愈强,弱者恒弱。 他只是五品灵根,在着离尘本山中,对于盖千城虞安君等人的益处,只会更大。 二品甚至一品的灵根,在此处修行的效果,会超出他们十倍。 “这些人才是真正天生骄子,比较起他们,有时候确令人心生绝望。听说我们这一届,还有两位超品灵根,资质比之北堂婉儿,还要更强上不少。” 夏苗一叹,面色也同样黯淡了下来:“都说勤能补拙,然而灵根黯弱却能有大成就着,世间总共才那么几人。这样的例子,终究少之又少。有时候我都想去研习那些魔道法门。虽是凶险了些,可那些魔修的进境,也往往能一步登天。” “夏兄你是交浅深了!这句话,可莫让其他同门听见。魔修之法,隐患甚多,夏兄最好还是不要碰触为佳。” 庄无道难得的开口劝了一句,此刻这整条船上,除了北堂婉儿之外,夏苗是唯一肯与他说话接触之人。 见面时总是笑脸相迎,久而久之,庄无道也不好每日冷面以对,不做搭理。 也是被夏苗的语,触及了自家的心事。夏苗最多只是说说而已,他庄无道却是真这么做了。 修炼《魔念炼神大法》,更供奉阿鼻平等王为魔主。 庄无道虽日日都以天地阴阳大悲赋洗练自身真元,清除魔念。然而也依然能感觉到,这两种魔道法门,对自身的影响。感觉自己的性情,越来越是冷酷无情,有时候甚至会突然冒出连他自己,都感觉害怕的可怕念头。 之前猜知那几位死去的同门,是被司空宏灭口之后。庄无道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愧疚。而是那玄机子,为何还能好好的活着? 所以最后一句,庄无道确实是真心实意。 供奉魔主,严格说来并不是真正的修炼魔道。而《魔念炼神大法》,此刻也仅仅只是摘下一颗种子而已。 对他的心性,就影响如此之大。可见真正魔门之法,是如何的凶险。 “只是说说而已。” 夏苗笑了笑,浑不在意:“我看书中说那些魔门弟子,死后都不能转世。若不能得道成仙,证就真魔之位,超脱五行。陨落之后都要被魔主摄去,转生为邪魔幼虫。虽不知真假,却也使人毛骨悚然。” 庄无道更是沉默,他不能告诉夏苗,这些传说都不假,是云儿亲口所叙。 魔门修士,若不能最后证魔。死去之后,下场只会比这传说还要凄惨。 至于他自己,是早就心意已定。只要能使那人悔不当初,那么庄无道永堕地狱也心甘情愿。 周围渐渐有光华疾逝,是离尘宗的修士,在御器非行。不远处更有几艘同样的飞舟宝船,逐渐汇拢。应当是赶去其余诸国接送弟子的宝船,因路程相近而同时抵达。 一座高有七千七百丈的大山,也逐渐在庄无道的眼中展现全貌。 广义上的离尘本山,是包括整个南屏山脉。而狭义上的离尘本山,则是单指这座离尘峰。 原本不叫此名,可既然是被离尘宗占据,那这里就自然是叫做离尘峰。 是整个离尘宗的中枢之地,尽管离尘峰内,并无多少弟子修行。然而离尘宗的执法堂,讲经堂,祖师堂,传法殿等等,却都设立在此处。而离尘掌教,也都是在离尘峰顶处理事物。 离尘峰加上二山七峰,刚好十处山头。结成一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护住了万里山脉。 侵入离尘本山之人,无论位置在何方,一道都天神雷打下,再用南明离火一烧,就会化为灰烬。 所以即便千年前离尘宗最衰弱的时候,也无人敢打离尘本山的主意。 没有九,十位元神修士联手,无法破除。 而这艘灵骨宝船的落处,也正是离尘峰下。东吴国地域较远,这里已经停靠了数十艘宝船。 还有近千才刚到不久的弟子,在山下等候。远处则立着百余位筑基修士,由四位金丹修士领衔,在那里分配新入门弟子。 那高高的台阶上,布着十几个法阵。人只要往上一站,就可知灵根品阶,五行何属。 而直到庄无道最后随在众人之后,步下船梯时,北堂婉儿才姗姗来迟的从船舱里走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三章三寒阴脉 > “前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死了那么多人?” 一走到庄无道身旁,北堂婉儿就好奇的问着:“别告诉我真是邪魔闯入?记得那天,我叫你都不理我。” 庄无道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司空宏,也不知以这一位的灵识耳力,是否听得到他们说话。想来一位金丹修士,也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 不过即便是北堂婉儿,他也不可能真就傻乎乎的实相告,直接做出了迷茫状:“我也不知,出事不久就晕迷了过去。具体详细,恐怕只有玄机师兄知晓。” “真的假的?” 北堂婉儿狐疑的上下望着,而后‘嘁’了一声,就不再追问:“就知你不会说实话!玄机与你同是宣灵山一脉,司空宏师兄,自然一个鼻孔里出气。必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庄无道淡淡一笑,并不接茬:“谁会无聊到无事屠戮本门弟子,想来是真有邪魔。” 眼角余光,却望见远处已有几道遁光,落到了宝船上。是几个白袍打扮的筑基修士,其中二人护着那玄机道人,一起遁空而去。而另几人,则是走入到了船舱内,应该是去勘察现场。 至于司空宏,依然是身形笔直,挺立在宝船后方的船舵处。面色冷漠,那些白袍修士无人敢打扰,他也看都不看这几人一眼。 “离尘宗以青紫二色为贵,只有执法堂的门人,才尚纯白之色。以示公平无私,白洁无垢。” 北堂婉儿有些幸灾乐祸:“你这位玄机师兄,看来是有难了。邪魔潜入,这个借口怕是搪塞不过去。” “那可未必。” 夏苗不以为然道:“无道也是目击之人,这个真传弟子未被带走,说明执法堂并无实据。找不出破绽,也无可奈何。” 身为真传弟子,自然是有着特权。只需无有实证,执法堂就不得随意缉拿。 玄机只是筑基境初期的修士,本身又非金丹或元神门下,还未能位列真传,才会被执法堂带走。 庄无道眸中,也透出了一丝忧色。见北堂婉儿不服气,还欲开口与夏苗争辩,就直接把话引开道:“此事与你二人何干?多管闲事。你我到今日才算是正式入门,山试虽在一年之后。然而稍后面见师长,说不定还会私下考校。” 他话语才落,夏苗就眼现忧容,毫无自信。北堂婉儿却自负一笑,面色如常。在船上闭关了十几日,她修为进境不小。虽还未能一举破入练气境第四重楼,然而借助离尘本山内的绝佳环境,突破轻而易举。 她是接近一品的灵根,一旦无有伤势拖累,修为自可突飞猛进,急速蹿升。 离尘宗最早号称八百学馆,其实时至今日,学馆数目远不止此数。东南一百二十余国,每国之内都有十到二十间学馆。而每个学馆,则有弟子三到七人不等。 故此每三年大比,都有近万弟子,拜入离尘门下。离尘宗也是东南修界,真正的庞大大物,弟子以十万计。 而此刻汇聚在此的新人,就有近千,在台阶之下被排成了几条长队。 一个个站到那法阵之上,辨别了灵根之后,就由明翠峰的筑基修士挑选带走。 只有明翠峰不要的,才能由其他的二山六峰的修士挑选。 剩下的也并非全是残羹剩饭,虽没有真正资质上佳的,也仍有不少中人之资。 而实在选不上的,则可在离尘附近择地居住。同样是离尘内门弟子的身份,然而这些人却无师长,也不属于二山七峰任何一脉。每日可去离尘峰的讲经堂听讲学道。是真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无依无靠。 庄无道却有些不解:“弟子门人,不是越多越好?” 看起来这明翠峰也并不贪食,十成弟子仅只挑去了三成而已。近四成的人,未能被录入二山七峰,任由自生自灭。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北堂婉儿一声嗤笑:“今年虽是轮到明翠峰大开山门,然而明翠峰每年分配的丹药,灵器就那么多,灵地也数量有限。收这么多弟子,能够容得下来?资源有限,自然是要择优而录。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在离尘宗这样的修真宗派,则是资质上佳者优先。” 庄无道哑然无语,他对离尘宗内的一切,多只是道听途说。许多事情,都还不怎么清楚。 此时亲眼见了,真有种见面不如闻名之感,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美好。心中也有些后怕,若非是云儿,他即便真能通过道业天途,或者大比中走正途入选内门。以自己五品的灵根,估计也是与那些落选弟子同样的下场。最多在离尘峰外呆上十年,就会被放出离尘本山。 真要感谢剑灵,否则他这一生,只怕都是希望渺茫。 正说着话,前方却传来一阵骚动。庄无道略有些疑惑地,转头往台阶上望去。只见人群汹涌,看不清楚情形。 好在修士自有神通,几只火蝶翩翩飞舞着,落在了百丈之外的树梢。 而隐隐已有议论声,在人群中四处传播。 “超品冰灵根!今年大比,居然还真有超品灵根!” “超品灵根?莫非是大原国的那个莫问?此人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十四岁就闻名列国,诸国道试,此人稳列第一!” “不是,前面那人是个女子。二八芳华,据说颇是美貌。大原国距离离尘本山不过四万里,那莫问师兄也早就该到了,怎还会在这里?” “今年大比,当真是豪雄辈出。超品灵根就有三位之多。我明翠峰一脉,看来是要大兴了。” “嗯?不对,这女子一点修为也无,是怎么来的离尘本山?” 庄无道同样也挑起了眉,此刻那位正立在法阵内的少女,的确是一点修为也无。俏脸苍白,四肢不勤,气机孱弱,不像是修炼过的样子。 哪怕走内家,养灵二道入门,肉身也绝不可能这么虚弱。 “应该是被推荐入门,超品灵根,有这个资格。无论哪一家学馆之主知道了,都不会放过。” “超品冰灵根,怕是要拜入元神门下?” “说得也是,同人不同命。这些人生得好,也投的好胎。我等勤勤恳恳,日夜不辍得来的修为,这些人却是垂手可得。” 庄无道却暗暗摇头,看前面那些筑基修士的表情,却不像是惊喜的模样,反而都带着惋惜之色。 那几个金丹长老,在最初的惊喜之后,面色也冷漠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不悦道:“三寒阴脉,三十年内死期必至。即便有超品灵根,也无法修行,宣京道馆的那个胡芳,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这一个废物,浪费一个直荐名额?这道馆真人之位,他是不想要了?” 此声一处,台阶之下近千弟子都纷纷一寂。前方靠得较近的,都纷纷对那女子,投以怜悯的目光。更多人则是幸灾乐祸,眼含讥讽潮意。之前的赞叹声,已经消失无踪。 那少女也是面色煞白,拜倒了台阶上:“是弟子恳求胡真人,与胡真人无关。弟子虽有三寒阴脉,却一心向道,请诸位仙师给弟子一个机会,怜悯收录!” 根本就无人理会,少女眼神绝望,也不再说话。只不断磕着头,声似擂鼓一般,仅仅片刻,那额上就渗出血来。 那位金丹长老却直接一声冷哼,神情淡淡的一个拂袖。就有一股强风刮起,把那少女移开到了一旁。 “我若是你,便回去好好修养。只有这十几好活,别自寻绝路。下一人!” 北堂婉儿见状微笑:“是明翠峰的残枫长老,果然不愧有铁面之称。真是一副铁石心肠——” 庄无道也是摇头不已,所谓三寒阴脉,他在医书中看过,体内天生寒气郁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其母孕时必定经过一处阴寒之地,是其女心寒,胃寒,脾寒,是谓三寒阴脉。 不止是无法修行,修炼任何功法都会使起五脏六腑失衡。也活不到十岁,更无法生子。 据说连体温,也比正常人低上不少,是真正的冷血。 即便有超品灵根又如何?有了三寒阴脉,一生都无法修行。二山七峰都不肯收录,也不算错。 本来不打算继续理会,庄无道也将那几只星火神碟陆续召回。然而下一刻,庄无道的动作,又骤然一顿。 灵识感应,只见那少女依然是跪在石阶道旁。面容青紫,浑身抽搐,似乎是三寒阴脉病发症状。少女却强撑着未曾昏阙,继续俯首叩拜着。口中渗血,使身下的清脆杂草,都染上了红丝。 这副情景,几乎是瞬间就触动了庄无道胸中最柔软处,眼神茫然。 当年母亲她,也是跪在了太平道雪山之前,三日三夜不得回应,最后绝望离去。 之所以不到三十就早早亡故,正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一声叹息,庄无道从队列中排众而处,行至那少女之旁。强抓起了这女子的手腕,以指探脉。仅只片刻,庄无道就皱起了眉,立时从小乾坤界内取出几根金针,刺入少女的胸腹之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四章师兄苏秋 > 庄无道最近根本没时间继续研究医术,不过因那无名修士之故,在那四十九天里,却是日日都在揣摩那套‘小还阳针法’,与自己学过的医道印证,略有所得。 三寒阴脉他以前并未见过,只能按照这少女身上展现出的症状来施针。事前也不知自己的下针,到底有没有用,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方才这少女的手腕,只觉是冰凉无比。看她的情形,再不施救,只怕撑不过半刻,就要冻病身亡。 好在这一次,他并无失手。须臾之后,少女的呼吸就恢复了平稳。四肢不再抽搐,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温度。 那少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比之北堂婉儿还要美艳数分的面孔,笑起来简直明媚不可方物。 庄无道却暗暗摇头,他刚才施针,只是治标不治本。暂时压制住少女体内的阴寒之气,却根本没办法消除解决。寒气郁积,这少女的身体,只会每况愈下。 不能解决这三寒阴脉,这美娇娘最多再活十几年,就会化作一抔黄土。虽芳华绝代,却也红颜薄命呢! “你还会医术?” 司空宏的声音,突兀的在庄无道的耳旁响起。庄无道心下一惊,转过了身,就见那司空宏,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正负手而立,好奇地审视着他。 身后还漂浮着一团五彩霞云,上面趟着一人,赫然正是那灵华英。被数道流转不歇的剑光,严实的护住。 “我以前专研过一段时日医道,对小还阳针法略有心得。” “用得还算不错!方才你的针法,只要是稍稍走偏,或者顺序不对,这女娃就必死无疑。既然有这门技艺,那就尽量别荒废了。” 司空宏微微颔首,眼含赞意,随后道:“随我走吧,直接去宣灵山!” 庄无道怔了怔,看了看后方还在队列中的北堂婉儿与夏苗二人,又望了一眼前方那十几个测试灵根的法阵。有些迟疑:“不是要等到测完灵根才能走?” “你是师尊亲自选定的门人,宣灵山真传弟子。这些规矩,都不用去理会。谁还能说你不是?” 司空宏语含讥意道:“离尘宗的门规,你日后只需记住四条,不得残杀同门,不得出卖宗派,不得勾结邪魔,不得欺师灭祖就可。其余的法规,到底遵不遵守,都看你心意。我看你日后,也不像是会缺善功的。” 庄无道有些无语,不得残杀同门?那么灵骨宝船上的变故,又是怎么回事? 司空宏却似看透了他心意,冷声一笑:“自然你若自信做得隐秘,不被人知。即便这四条,也可不放在心上。” 话语说完,就有些不耐道:“废话少说,随我走罢!” 直接就以法力一扯,裹住了庄无道身躯。庄无道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只是当身躯离地时,眼角余光又注意到身侧的白衣少女。 胸中暗颤,终还是心中一软,不忍道:“前辈能不能带上她?” 司空宏楞了楞,而后莞尔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也不似心存仁善之辈。可是看上了这位小娘子?姿色倒很是不错,也难怪你会动心,你们少年人都是如此。” 庄无道不禁失笑,在自己毕生之愿达成之前,他可没兴趣,也没资格与女人谈情说爱。 之所以会出手相救,也是因这少女,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一直不愿回忆之事。 司空宏也不等庄无道答话,就直接分出了一道虹光,将那少女也一起卷住。而后穿空而行,须臾间就到了云霄之上。 这九千丈高空中,温度已是极低,庄无道却半点都感觉不到寒气。司空宏的遁光也极快,比之那浮空飞舟,又超出了数倍。在云层中飞行,仅仅一个时辰,庄无道就已望见了一座高度几乎不逊于离尘主峰的巨山。 目测大约七千四百丈,然而山体却更雄伟得多。司空宏的遁光也逐渐减速降下,落在了山巅之上。 说来也怪,在山体四千丈以上,就全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偏偏最顶峰处却非是如此,此处绿林含翠,百花争艳,一片春色。置身此间,也同样是浑不觉凉寒之意。 此处别无建筑,只山顶处有一小片亭台楼榭,一间红色的竹楼,占地约有二百丈方圆。结构巧妙,建在这山巅处,没半点突兀不自然之感。 而那竹楼门口处,一个青衫人影,早早就在此等候着。身长七尺,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五官清隽。面无表情,只眉眼间满是凝重之色。让人一看就知,这必是位性情严肃之人。 而当望见司空宏按落了,顿时这青衫男子就是眉头一挑,先是神情伤感的看了昏迷中的华英道人一眼,而后又落目在了庄无道身上,眼含怒容。 “他就是庄无道?师尊无端端的收他为门下弟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司空宏微微摇头:“我是在越城,突然就接到了师尊法旨,至今都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所以。苏师兄你可是日日陪伴师尊左右,你都不知师尊他为何如此,我又如何能知?” 说完之后,又对庄无道解释道:“这位是你的四师兄苏秋,筑基境之前,你同样可唤他前辈。” 庄无道苦笑,大约猜知眼前,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宣灵山内,因他占据的这个秘传弟子名额,而对他心存不满的,绝不止是一个司空宏。 “我可没承认,他是我师弟!” 苏秋的目光冰冷,刀一般刮着庄无道:“灵根五品,居然也能选为秘传。我真不知师尊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你若稍还顾些脸皮,有些自知之明,就该自己推拒!” 庄无道皱眉,他甚至能从这苏秋的眼中,感觉到一丝杀意。 毫不怀疑,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人定会对他痛下杀手。为宣灵山一脉,腾出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 至于这秘传弟子的身份,无论是那位节法真人施舍也好,真的欣赏也罢,他都绝不会让出! 至于这脸皮,值几钱几两一斤?十几年来,他早就丢得差不多了。 这是他追上那人唯一的机会,又如何肯放弃? “毕竟日后是师兄弟,同在师尊门下,语别太过份!” 司空宏虽是在劝诫,语间却全无劝诫之意,倒是带着几分挑拨味道。 “若依我看,师尊这桩生意,倒也不算亏本。练气境五重楼,东吴道试第一,擂台战中连败前四中的三人,学的也是牛魔元霸体这样的绝顶外功。这样的天才,哪里去寻?似莫问盖千城那般,只怕明翠峰也不肯想让。” “正因他修的是绝顶功法,才无出路!” 苏秋语神态更是冷漠:“既然只是五品灵根,就该有自知之明。修习低阶功法,还有几分筑基之望。我不知他是有何机缘,在十七岁时修至练气境五重楼。然而却可料准了他,终一生也难入筑基境界!” “那可未必。” 司空宏眼里的调笑之意更浓:“我看此子骨骼精奇,筑基不难,结丹也是轻而易举,缺的只是足够的丹药资源。不如打个赌如何,庄师弟六十年后若能结成金丹,苏师兄一丝不挂,环游宣灵山十圈。一百年后,便是师兄你,也未必是他对手。” 苏秋闻先是愕然,随即皱起了眉:“你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就凭他?” 却首次眼神认真的,仔细观察着庄无道。庄无道也觉呼吸一窒,只觉一股强横莫当的重压,直迫元神。 不止那磅礴意念,似一做巨山,压在了自己他的头顶。那如渊似海的真元,也使他的双肩不堪重负。浑身骨骼,皆咯咯作响,双膝发软,几乎就欲跪倒在地。 庄无道却不愿在这人面前显出屈服之意,即便他早已不在意什么面皮,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任人欺侮。一直强撑着身躯,对抗着这金丹威压。 司空宏,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此子外谦实傲,外柔内刚,身有傲骨,本事也很是不凡。师兄如欲逼他俯首低头,怕是要费些功夫。” 那苏秋‘嗯’了一声,冷笑着踏前一步,迫去的威压之力,又更强了数倍。 庄无道眉头深锁,浑身肌肉俱都绷紧,心中生出了几分无奈之感。 金丹之强,尽至于斯!仅只是真元威压,一个意念,就使得他毫无抵御之力。 再撑下去,就会损伤根本。庄无道正欲放弃时,心中却又生出了一个念头。在脑海之内,存身观想出那吞日血猿的影像。身姿动作,也有了些许变化,一丝若有若无的拳意,弥漫全身。 吞日血猿图影,最初时庄无道根本不敢直视,连续几日之后,才慢慢消除了忌惮怯惧之意。 此时把这碎山河拳意施展出来,果然感觉浑身一松,不禁元神固结,抵挡住了苏秋的神念。也把那迎面压来的真元威压,化解了小半。 那苏秋也眉头一挑,面上现出些许意外,随后又平静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五章弟子灵仆 > “拳意?倒是有些门道。倒要看看,他真否能如你所,六十年内结成金丹。” 又目光左移,望向了司空宏左旁的少女:“那么她又是谁?” 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惊艳。然而也发觉,这少女体质的孱弱。 “不用看了!此女是超品冰灵根,不过却也是三寒阴脉。只是带她回来,给师尊看一看。” 明显察觉苏秋眼里的失望之意,司空宏笑了笑:“庄师弟你也看到了,不知可否让开?师尊他,只怕已等得不耐烦。” 苏秋眯着眼,最后还是轻哼了一声,让开了道路,司空宏当先而行,走入那竹楼之内。 里面的空间,远比庄无道想象中的宽阔。一位道装老者,独自端坐于云床之上。 庄无道心知这一位,多半便是自己未来的师尊节法真人。随着司空宏,一起跪下行礼的同时,也偷眼窥觑着道装老者的面容,只见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面泛红光,气度温和。丝毫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司空宏语中,寿元将尽的元神真人。 他是初次面见师尊,司空一礼之后,就起身站到了一旁,庄无道却需三拜九叩。 而那少女,则是手足无措的,随在他的身后拜倒。 “弟子庄无道,拜见师尊!” “起来吧!你我师徒,无需拘礼!” 节法真人笑着一挥手,一片霞光就将庄无道摄起了身,面上笑意盈盈,无比亲切。比之庄无道预想的情形,炯然不同。 司空宏闻微一颔首:“师尊确实厌恶礼教那一套,敬不在礼,而在于心,随意就可。” 又面现悲凄之色,沉声肃容道:“师尊,华英师弟重伤不醒,我已经将他安然带回。” 节法真人这才望向了灵华英,却并无多少悲痛之意,反而是阴沉着脸,一声冷哼。 “才入金丹,就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自负大意,被人吹捧到昏了头,他是活该落到如此下场!苏秋,带他去后院静室,好生照料。我稍后再去看他。” 竹楼内的温度,似骤然下降了几度。司空宏一声苦笑,却不敢代灵华英分辨,苏秋也是默然一礼后,挥出了一团真元法力,托起灵华英的身躯离去。 直到二人离开,而节法真人面上,才恢复了笑意,在自己身旁指了一指:“无道你过来坐,让我仔细看看。”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阵忐忑心虚,知晓这多半是节法,要看他的资质。此事本也无妨,然而谁叫自己,用了血祭之术?元神之内,更有一颗魔念种子。 却不敢不依,也不敢现出半点迟疑之色。庄无道一边暗暗祈祷,云儿教他的‘阴阳二化分气法’,能够起到作用。一边依走到节法真人身侧坐下,而后就见这位元神境老道,一双手在他身上四下摸索着。 又有一丝丝的气机探入,或直指他体内经络,或触谈骨骼肺腑。仅仅片刻,节法真人眼里的精芒,就越来越是闪耀璀璨。 口里也欢喜道:“不错!不错!上佳!我宣灵山一脉,后继有人。即便没了华英那小子,也足以支撑门庭了——” 庄无道茫然不解,自己的灵根,怎么也不可能当得起‘不错’与‘上佳’这四字。这位节法真人,难道是看错了? 心内却忽的又想起一事,数月之前,自己曾经遵循剑灵吩咐,以金菟丝草在自己体内伪造了一条超品土行隐灵根。 节法真人说的不错上佳,莫非是指他的伪造灵根。 然而节法真人远在数万里外,又是如何能知晓,他身有‘超品隐灵根’之事? 司空宏却皱起了眉,眼里满是不解,实在看不出,庄无道的灵根,那里能配得上‘上佳’之赞。更隐有不满:“师尊,华英师弟他重伤垂死,若再不施救,恐陨落在即。师尊却看都不看师弟一眼,未免太也薄情。” “不是还没死透?” 节法真人转过头冷冷的斜睨着:“放心!那家伙命大,修了一门保命之法,又遇到了贵人相助。一时之间,还不至于没了性命。至于能否恢复,合适恢复,就要看他自己了。这句话,可切莫外传。” 司空宏一怔,而后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果真?师弟他当真没事。” 节法真人却已懒得理会,拍了拍庄无道的肩:“确实不错,不过切记不可以天资自傲。要好生修行,日后定可有一鸣惊人之日。那时也可叫那些以为我节法昏聩,有眼无珠之人看看,我节法是否真就老糊涂了?石中美玉,不经雕琢打磨,又如何能够现世,耀目于人前?” 庄无道暗舒了口气,知晓节法并未察觉自己体内,隐藏的那些魔道气息。云儿传授的这个法门,是意外的靠谱。 神情轻松了起来,庄无道也面色感激道:“能得师尊垂青赏识,收录门下,是无道毕生之幸!弟子必定奋力修行,不会辜负师尊厚望。” “你的身世,我也知晓一些。只怕让你怠懈,也是怠懈不起来。我倒要劝你,平时莫要太自苦。人生途中,并不只有修行而已。有时候停下脚步看一眼,也有别样收获。我等修士,切莫把恩怨情仇看得太重,执念害人害己。” 节法真人挥了挥手,语郑重。见庄无道虽神色专注的聆听,其实却并不以为然,不禁微微一叹。不过面上却是不显:“还有这女娃,又是怎么回事?” “在山下遇到,超品冰灵根,三寒阴脉,二山七峰都不愿收录。此女却执意入修行之道,长跪叩首。” 司空宏简意赅的解释道:“我本无意理会,不过师弟对她却是另眼相看,有意援手。反正无事,弟子便将她带来,或者师尊能有办法解决她的三寒阴脉。” “我们宣灵山上,倒是不缺一口饭吃。多一个人在此修行,也无甚妨碍。” 节法真人眼现惋惜之色:“然而三寒阴脉,为师也是无法可想。为师虽擅炼丹之术,然而医道上却不擅长。也未闻世间,有如何一种丹药,可以治愈三寒阴脉。此是绝症,不修行还好,她能再活十四个念头。若真走上修真问道之途,那么最多只有三年寿元,可惜了她的超品灵根。” 说完这番话,节法真人便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华英,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师弟的修行之地,一应所需之物,都由你来安排。记住了,需得上佳灵地,我看北面空出的那座半月楼,就很是不错。” “半月楼?师尊——” 司空宏还没来得及说话,节法真人就已步出了竹楼,身影似慢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司空宏楞在了原地,而后不知到底似嫉似羡的出生道:“既然师尊吩咐了,师弟就随我来吧。” 庄无道却立在原地,皱着眉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女。可能是已彻底断去最后一丝希望,那秋水般的眼瞳里,全是绝望之意。 司空宏微微一叹:“稍后我会将她送回,修行对她而反是害了她性命。” 那少女却又再次俯身跪下,神色决然:“弟子一心向道,哪怕只剩下三年寿元,也在所不惜!我听说有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对弟子而,早死晚死有何区别?请让弟子闻道而死,还请仙师与师叔成全!” 最后‘师叔’二字,却是指的庄无道。也是看准了,此处最可能答应她的不是司空宏,而是庄无道。真传弟子的身份,等同于筑基,唤一声师叔也不算错。 “朝闻道夕死可矣?好一个闻道而死。” 司空宏反而是来了兴趣:“十四年岁寿,你真的不在乎?真是宁愿一死,也要修道?” “是!” 那少女毫无迟疑犹豫之色:“弟子爱惜性命,然而若不能入修行之途,宁愿一死了之。” 庄无道若有所思,看这少女,只怕不是对修道长生感兴趣,而是另有缘故。 或者是奢望以修行之法续命,或者是与他庄无道一般—— “被你这么一说,我若不答应你。到好似我司空宏一点人情也无,要把你害死似的。” 司空宏手抚着下巴,看新奇宝贝一样,看着眼前少女:“对了,本座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禀仙师,弟子性聂,名仙铃。” 少女的面色依然苍白,眸中却透出一丝希望。 “聂?聂仙铃?不错,名字好听。” 依然用着调侃的语气,司空宏神情却渐渐肃然:“收你入宣灵门下,也不是不可。然而若因你而召来门人弟子议论,却是不值。你要修行,就只有一法,成为灵仆。我这弟子才刚入门,正缺四名奴仆。他是真人门下,也不亏了你。虽是灵奴,也同样可修离尘宗传承道法,你可情愿?不过有句话,却需有在先。你不修行,还有十四个年头可活。修行之后,却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身死之后,可莫要怨我离尘宗!” 庄无道却是当场愣住,把这少女收为灵奴,这司空宏还真是异想天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六章二山七峰 > 不过还未等庄无道出,司空宏就已嘿然笑道:“此事因你而起,师弟可别想置身事外!这整个宣灵山上,也只有师弟你有这个医术,也愿意照顾此女。把她孤身一人丢在山里,只怕哪天死掉都没人知晓。且秘传弟子的灵仆,地位身份甚至更在普通的内门弟子之上。可以随你一起,听师尊他讲经布道。若有主人担保,甚至有资格修习本门独有的几种秘术功法。” 聂仙铃的眼神微亮,眼含期冀乞求的看了过来。 庄无道仍是眉头紧皱,他自己都嫌每日时间不够用,哪有功夫去照顾一个小女孩? 一时好心,却为自己招来了一个拖油瓶么? 下意识的就有些不愿,然而看着聂仙铃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梨花带雨的眼眸。庄无道口中那‘不愿’二字,始终说不出口。 重重一叹,庄无道终还是微微颔首道:“我这里倒是无妨,就不知她是否愿意?还有一事,师弟如今连自身都顾不及,并无功夫照顾闲人。只能指点她入门,日后修行,还是要看她自己。” 聂仙铃却已是喜出望外,朝着庄无道深深一拜:“老爷大恩,仙铃绝不敢有一日忘却!” 庄无道失笑,大恩?他可没指望这女子报恩。世间忘恩负义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以往在越城,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施恩与人,却被反咬一口的例子。 他只希望这聂仙铃,不要在临死前,视他为仇就好。 “起来吧,废话还是少说为好!真要报恩,那就不要口头说说而已。” 司空宏不耐的用法力,将二人再次卷起道:“半月楼就在北面三百里外,我先带师弟去领道袍器物——” …… 宣灵山发放的灵器,除了一件紫青色道袍之外,还有一口灵剑。其他刚入门的弟子领到的,都是十重法禁。唯有庄无道,到手的却是高达十二重法禁。 前者是离尘宗制式的袍服,以袍袖上的云纹区分身份。一朵云纹,是为练气境,两朵就是筑基,或者真传弟子。而庄无道的恰是两朵。金丹境除了三朵云纹之外,胸前还绣有火凤图形。 这灵器道袍之内,附有‘净衣咒’,每日施展一次,就可使衣服清洁如新。对术法的防御之能,极其强悍。一些威力较低的,甚至可以直接无视。兵刃方面,就略差了些许。 第一件道袍,离尘宗是统一在入门之后免费发放。日后有损坏,需要更换修补,就需弟子自己负责,自然也可改良,或者自己炼制,只需样式相同就可。而若是晋阶成筑基境,可以免费再领取一件。 至于那剑,十二重法禁,加持着‘破甲’,‘锐锋’的两种符阵。也不知是否宣灵山对他特意照顾,两件灵器,材质都很是不错。可以一直炼制到二十一重法禁,在外面至少可卖出四五千两金票。 还有炼丹练器用的炉鼎,只是普通的五重法禁灵器,一套十二重发禁的阵旗,总共九面,同样价值不菲,也是真传弟子才有之物。 而除此之外,还是锅铲被褥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许多,甚至还配有菜刀,让庄无道目瞪口呆。 还是司空宏一句话,解开了他的疑惑:“在离尘宗修行,又不是从此不食人间烟火了。就连我这样的金丹,都无法做到完全辟谷,师弟你难道能够从此不吃不喝?半月楼附近虽也有不少同门洞府,可周边千里内,都无集市。师弟日后想吃好喝好,这厨艺就是必须之技,否则——” 最后那否则二字,意味深长。庄无道也笑了起来,若不擅长厨艺,那确实要吃一阵苦头了。 好在他母亲亡后,就自小独立,也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子。厨艺不怎么样,却也马马虎虎。 又想起了北堂婉儿,不能立时转为真传弟子,也就不能收纳灵仆。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对于家务活多半是一窍不通,这回也不知是怎样的惨状? “看师弟也不似对厨艺一窍不通,这我就放心了!自然你若嫌烦,也可以收几个灵仆。山下有不少人无法拜入离尘,就指望着有筑基或真传弟子,将他们收为奴仆。有些人为多增几分机会,专门静修过厨技,手艺颇是不错。自然其中,也有不少愿自荐枕席,为你暖床的女子,姿色了得。” 说这句话时,司空宏目光似笑非笑的,在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之间来回望着。 庄无道根本没搭理,他对聂仙铃施救,只是触景生情,不忍而已。对此女的美色,却是毫不在意。 知晓这司空宏,是个性情玩世不恭,笑无忌的。真要与他认真,那就是自己输了,不搭理才是最好。 倒是聂仙铃,脸颊晕红的低着头,眸子里含着几分羞怒。 领了这些器物,庄无道又随着司空宏,将下一个月的月俸领到了手。就连聂仙铃,也有自己的一份。 诸事妥当,才由司空宏带着,再次御空而起,直飞向了北面。 距离宣灵山三百五十里,经过七座山峰,就是半月楼所在之处。却是一座较矮的山头,高不足四千丈。 然而到了,庄无道才知司空宏,之前为何会用上又羡又嫉的语气。 这里的灵气,竟然全不在宣灵山的山巅之下。景致也是绝美,山上有一小湖,湖水清澈如碧,无数灵禽汇聚在此。鸣叫之声此起彼伏,有如仙乐。又有一大片的红枫树,漫山遍野,煞是好看,赏心悦目。 而那座半月楼,就建在小湖岸旁。一共只有五层,却都精致秀丽。 “好地方可对?即便是我们宣灵山,这样的景致也是不多,难得又是上好的修行灵地。以前是一位陨落的师叔居住,我与你几个师兄都向师尊求了许久,都不能把这地方要过来。师尊却偏给了你,真不知师尊他是吃了什么药,对你如此爱重——” 庄无道也是一阵失神,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方才一瞬间,竟生出一股‘若能老死于此,则一生无憾’之感。 然后就眼现凝肃之色,微微摇头:“美则美矣,却恐消磨心志!” 他对这种气氛祥和,仿佛是世外桃源之地,天生就有不适之感。 修行之地,无需精致奢华。只需能有一间房容身,一块地修行就可。 司空宏气得乐了:“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庄无道也是一笑,自己确实有些不知好歹了。然而节法真人对他的爱重,也由此可见一斑。 此处固然是让人留恋迷醉之地,然而若是心中常怀壮志,也不惧志气消沉。 遁光落在了楼前,而庄无道也望见了半月楼前,早就立有一人。 出乎意料,这位竟是他熟识的人物。正是不久前,才被执法堂带走的玄机道人。 神色如常,一脸淡然的立在那里,若无其事,浑不似才从执法堂走了一遭的人。 而司空宏的眼,也微微眯起道:“执法堂已给你洗脱嫌疑了?” “说是查无实证!十年之内禁足,无令不得离开离尘本山,随时等候执法堂传唤。” 玄机笑着摇头:“本就是邪魔侵入,死伤的弟子,也都与我无关。执法堂的宁真长老,虽用上测谎灵术,也奈何不得。不能不放我离开。也多亏了师叔你,请了凤雪师叔坐堂听审,宁真长老不敢过份,只扣了我不少善功。据说师叔这边,也会重惩,要扣去十万善功呢。” “宁真那老头,这些年行事越来越偏。真以为我们宣灵山一脉,就奈何不得他。” 司空宏冷笑,又为庄无道解惑道:“宁真乃绝尘峰金丹长老,是执法堂四大执法长老之一,今年刚好轮到他当值。至于凤雪,是你我的三师姐,是位性情豪爽女中豪杰。师尊每三月开一次经筵,讲法演道,为弟子答疑解惑。那个时候,你自可见到。” 说到后面,已是神情复杂:“我虽不愿你初入离尘,就见证这些龌龊之事。然而你既然是身为元神门下,未来的秘传弟子,本身就已是身在漩涡之中。早早就心中有数,有了提防,也可免了日后被人算计。你需记得,在这离尘宗内,你只要修为足够,有权有势,黑的可以变成白,白的可以说成黑!就譬如这一次。” “其实这种事,也不算多,师叔这是危耸听了。” 玄机淡淡一笑:“离尘宗二山七峰,每年都为那些容易积累善功的职位而争夺不休,蕴元石与各种丹药,也有一定之数。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有一些钩心斗角,龌龊勾当。师弟日后小心就好,勿需太过在意。” 庄无道却不禁眼现疑惑之色,离尘宗内如此黑暗,听起来简直似一盘散沙般。是到底是如何能称雄东南,成为世间十大宗派之一? “其他宗派,比之我离尘好不了多少。” 看出庄无道的面色变化,司空宏悠然道:“其实我也奇怪,当初离尘宗祖师,为何要将传承一分为九,你猜师尊他怎么解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七章宏山市集 > 庄无道亦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自禁的追问道:“师尊当初是怎么说的?” “师尊当时说当今凡世间诸国战乱,修界也是争斗连绵,此是大争之世!据说最早天地初开时,世间百兽横行,都有移山倒海之力,浩瀚通天之神通,餐肉饮血,弱肉强食。那时只有我人族最弱,在生死压迫之下,一力求变。与天斗,与妖争。才能力压群兽,脱颖而出,成为如今万物之灵长。繁衍至今,已是这天地之主人。” 司空宏语速极慢,却一字字都坚定无比:“所以我离尘宗,信奉的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道。二山七峰弟子,都需从厮杀争斗中走出。所以我离尘宗内,才有每三年一次的山试大比。天南林海内的妖兽,也总是会给它们一些喘息之机。宗门内一派祥和固然是好,然而内部若无了压力,恐怕我离尘宗只怕也难以立足于世。” 又道:“再者宗派一旦壮大,各人之间的利益冲突,矛盾仇怨,无论如何都免不了。到不如早早就定下规矩,将争斗冲突,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我离尘二山七峰之间,这万年来虽争斗不断,龃龉不绝,然而每遇外敌,也通常都能同心协力。门下弟子,这些年亦是一代强过一代。”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面上是一脸佩服,心中却还有些疑惑未解,更有点不以为然。然而也没必要,去置疑司空宏与节法真人。 除了千年前陷空岛那场大变,使离尘宗稍稍沉寂。离尘宗的实力一年强过一年,也是事实。 司空宏这时也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这里一千二百里外,有一处集市。是隶属我宣灵山门下,周围二千里内的宣灵山弟子,都在此处购置丹药,交易灵器。你要用的材米油盐,也需到此处采购。按说我要陪你过去一趟,再去离尘本山选择功法。只是师兄我才回本山,有无数应酬,便让玄机陪你过去如何?玄机就住在此处附近,只隔了一座山头,就近可以照料师弟你。人又淳厚,不惧烦扰,正可做你在门内的引路人。你若有什么事情为难不解,都可向他请教。” 庄无道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玄机子会等候在这里。原来是司空宏,已经准备把自己这个包袱,丢给玄机子负责。 司空宏也不待两人同意,就拍了拍玄机子的肩:“都交给你了!师尊对我这师弟,可是看重得很。若有什么闪失,怕是我也难逃重责。” 话音落下,司空宏就已哈哈了一声,径自御空离去。只留下苦笑中的玄机子,与庄无道面面相觑。相顾无。 …… 所说的集市,确实就在一千二百里外,名叫‘宏山集’。然而没有了司空宏的御空遁法,庄无道就只能步行。玄机子倒也能御空飞行,然而修为不够,带不了人,遁速也远不如金丹修者。 而群山中虽无什么真正实力强横的凶兽,却也是各种样的麻烦。三人用了足足半日,才到了那集市所在。 建在一处山口内,规模与东吴国,一个大一点的集镇差不多。然而小镇内来往的,却都是清一色的修者。 大多都是离尘宗的青紫道袍,然而也有其他衣饰的修者,出入此间。 不过不待庄无道好奇发问,玄机子就已主动为他解惑:“我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总枢,在二山七峰之巅。阵法不破,无人能够靠近。所以这群山内,其实不禁其他宗派修士与散修出入。离尘弟子每年在天南林海,猎杀无数妖兽,还有来收集的各种药草材料。除了一部分定额需要交给宗派,换取善功外,其余都可自行处理。这些人就是为此而来,收集各种灵珍,给出的价格,也往往比离尘宗丰厚得多。” 又指了指街道两旁的店铺:“不过能在这里开店常驻的座商,却必须是离尘门下。东南许多豪家巨贾,都会想尽办法把弟子送入离尘门下。然后也不去修行,就在这里为家族经营生意。每年都可赚取亿万巨资。师弟你若要在这里买卖什么东西,最好是选择千奇阁,易灵居两家,买卖价格往往最为厚道,也不欺生。而若要打造灵兵灵器,则是雪心斋的炼器师手艺最佳,这十年内,光三十七重法禁之上的法宝,就炼制了不下十件。至于丹药,我们宣灵山的,多得是炼丹好手,倒无需外求。” 庄无道心想那百兵夏家,多半也是准备走得这条路。夏氏族内,原本就有子弟,在其他宗派经营。 然而东南最大头的灵器生意,无疑还是在离尘宗,在天南林海。 不过夏家想尽办法,将夏苗送至金丹境门下,谋求真传弟子之位,雄心又似非仅此而已。 夏家之事,他并不关心,倒是那雪心斋,让他略略在意。 按照云儿所,修士所用的灵器,法禁至三十七重之上,就可成法宝。而到了七十三重,就是灵宝,最高能祭炼到一百零八重。 再之后,那就是不再是法禁,而是仙禁。任何器物,只要一条仙禁存在,就是仙器之流。哪怕最低等级的仙器,也能力压灵宝。 然而这一界中的修士,最高也只到元神境为止。法宝之流,能到六十重法禁,估计就已经是巅峰。 一个能炼制出法宝的练器师,无论如何都已不容轻忽。而听玄机的语意,这样的炼器师,雪心斋内还不止一位。 街道上各种奇珍异宝是琳琅满目,除了那些店铺之外,还有不少修士当街摆摊。 庄无道看得是眼花缭乱,也当真有几样东西,令他心动不已。然而已囊中羞涩,不能出手。头一次开始后悔,在东吴时太过挥霍。 这里的物价,较之吴京至少要便宜了半倍。 由玄机一路引领着,庄无道开始购置诸物。才发现修行界,哪怕是普通的材米油盐,也不是那么简单。 “米需上好的一阶‘清米’或者‘云米’、‘雪麦’,服用之后,能清除洗练人体内的浊气,滋养元魂,培育先天之气,是修士必不可少之物。此二物需要灵田才能出产。一亩一阶灵田,每年可产四石到六石左右。而我离尘本山内,一阶的灵田总共才七十三万亩,其中七成,要用来培育灵药。三十五万弟子,根本就不够分,需要从外购入。二阶的灵田则更少,只有两万亩。” 玄机笑望着庄无道:“其实师弟你的半月楼,可以自给自足。你那半月楼外,光是二阶的灵田,就有是三十亩,一阶灵田一百五十。甚至三阶灵田,也接近七亩。只是这十年以来无人料理,有些荒废了。师弟整理之后,即便再养三个灵仆,也仍旧绰绰有余,多余的出产还可外卖。若是肯狠心一些,砍伐一些树木,那么再开辟出三五十亩灵田,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无道这才知晓,那半月楼不仅是一处上佳的修行之地,更是一处财源,一年的出产,只怕都不逊与越城的一个顶尖世家。 至于玄机后面一句,听听还可,不能当真。 离尘宗的十几代宗主,都颇有远见,并不竭泽而渔。只从这离尘本山大半的矿脉都被封印,就可知一二。 这偌大的南屏山脉,真要开发出来,灵田之数绝不只七十三万之数。只是离尘宗有意压制,不过度索取而已。 “有了这清米,雪麦,就必须要用上好的生火之物。一般是用的紫檀木,不生浊烟,内蕴灵元,便宜实惠。然而更好的也不是没有似紫核煤精,天松木,蕴元石之类。生活造饭,别看事小,也不可轻忽。有人试过,同样的灵根天资,日日服用清米雪麦的修士,比之食用凡间烟火之人,修行速度,至少要超过五成。” 玄机果然是如司空宏之,性情淳厚,对庄无道的疑问,不厌其烦。 “至于那油盐,同样亦有讲究。盐是必须提炼过的红盐,各种调料香料,则品种繁多,都是入了阶的灵物。至于油,我们东南之地,多是使用雪鲸香油,采至大海深处的雪鲸。天生就是二阶灵兽,身躯庞大似山。然而都蠢笨无病,即便成年之后,也全无灵智。” 庄无道是一阵目瞪口呆,他从不知这仅一个‘吃’字,真正的修士就有这么多讲究。头一次感觉,自己少年时的那点厨艺,只怕远不够看。 还有紫檀木,在东吴国内最推崇的就是檀木家具,尤以紫檀木最为贵重,却只能拿来生火么? 他随身财物已所剩不多,按照玄机指点,一番采购下来,就已河干海落。还从玄机那里,借了不少钱财。 “其实我离尘大多弟子,也只偶尔吃上一两餐清米而已,有些人一年都没碰过。日日服用,也只有那些世家弟子才能负担得起。我当初刚拜入离尘宗时,可没师弟这般的大手笔,一次就购下两人半年之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八章传法十殿 > “其实我离尘大多弟子,也只偶尔吃上一两餐清米而已,有些人一年都没碰过。日日服用,也只有那些世家弟子才能负担得起。我当初刚拜入离尘宗时,可没师弟这般的大手笔,一次就购下两人半年之用。” 玄机是赞叹佩服,却让庄无道面色近乎扭曲。而后又站在宏山集的街上,指点着远处那个山口道:“这里是我离尘弟子交流易物之地,也是离尘本山的一处门户所在。这里出去,就是天南林海的西部。刚入门的弟子,大多都是依靠在林海内赚取功德,从采获灵珍、猎杀妖兽起步,用于修行。师弟你要去林海,至少要有五位以上同门,一起同行。在入筑基境之前,也最好不要独自深入到五千里地域之外。” 这山口之外,就是天南林海? 庄无道仔细的看了一眼那狭小的山口,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不过在山口处,的确是汇聚了许多修士。总数两千有余,修为不等,或是结伴而行,或是独自等候,也有四处搭讪的。 “林海内的妖兽,常年与我离尘修士搏杀,凶残狡诈。往往也是成群结队,从不落单。两千里之内还好,一遇到险情,只需一个信符。我离尘驻守修士就旦夕可至,施以救援。可是到了两千里之外,一旦被妖兽围住,那就很难有生还可能。” 玄机肃容,郑而重之道:“人猎妖兽,兽也猎人。修士血肉,对于那些妖兽而,也是美味大补之物。所以不到一定修为,绝不可独自深入林海。这也是我离尘宗,在鼓励弟子互相合作结友。然而一个可靠的同伴道友也很难寻到,法侣财地,侣居第二,师弟需得慎而又慎。” “师弟明白!” 庄无道点头应是,心里却在发愁。他供奉魔主之事,绝不能让他人知晓。献祭之时,需要秘而又秘,怎能与其他人同行? 心中这般转念着,庄无道却忽又失笑自嘲,这天南林海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自己都还不清楚,想这么多有何用。 到底是独身一人入内猎杀,还是寻几个可靠道友,还是等到自己对天南林海,有一定了解之后再做决断。 当务之急,是先寻几个同门,入天南林海内探一探究竟。 庄无道又想起了夏苗之前,在船上的提议。 “师兄,天南林海不是已被我宗划为禁地,其余宗派与散修都不可擅入。为何那山口,还有一些散修。” 山口处那千余修者,的确不仅仅只是离尘宗弟子。 “是有这规矩!”玄机颌首道:“然而若是由我离尘宗弟子带入随行,可以网开一面。只是我离尘宗抽成极重,高到收获的六成,而且一人只能携带一件空间灵器,以免私藏。许多散修都以此为生,而我离尘宗不少弟子,也专靠着这些散修赚取功德。每带队进入一次,都会独自取去一成的收获。” 庄无道微微摇头,忖道这些散修居然也能忍受?无门无派固然是没人约束,然而遇到离尘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只有被欺侮欺压的份。 “天南林海地域太过庞大,即便我离尘宗举一宗之力封锁,也难以禁绝其他散修私入。所以事情不能做得太绝,要多少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走,才不至于激起反弹。六成的抽成虽是重了些,然而这散修也不会轻易冒着得罪离尘,身死族灭之险,贸然私入林海。” “原来如此!” 庄无道目光微闪,又看向了周围群山:“难道就只能从这里山口出去,离尘本山地域九千里,其他地方莫非都无法通行?” “类似山口离尘诸峰皆有,此地毗邻宣灵山,出入则多为我宣灵山一脉。这附近其他出口也有,不过都被罡风雷网阻绝。我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第一个要防的,就是天南林海内的妖兽。一旦被那些入阶妖兽冲入山内,后果不堪设想。我离尘三十万弟子,分布在这九千里方圆群山各处,其中大多都还是练气境,哪里能一一顾得过来?” 说到此处时,玄机又一笑:“不过师弟你若能修至筑基境后期,也大可不用来这山口,直接横空穿越禁阵就是。” …… 也不知是连续赶了一千二百里路,实在过于疲惫之故。庄无道与玄机二人,在街上大肆采购时,聂仙铃一直是隐形人一般侧立一旁,一不发。 她身体孱弱,不久前才又发过病。即便这一路行来,都是由庄无道背负,也依然是不堪承受。面色煞白如纸,全靠意志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庄无道看似没在意,心里却是暗暗佩服。若没有三寒阴脉,只凭少女的这份心志,就足可在修行界内有她一席立足之地。 聂仙铃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静养,然而庄无道实在不放心,将此女独自留在半月楼。 一旦这女孩再次发病,他再回到半月楼,只怕会见到一具死尸了。 好在从宏山集前往离尘峰时,再无需步行。这里可以雇佣飞舟代步,直飞离尘峰。要更舒适一点的,还有宝船,与离尘宗的灵骨宝船不能比。然而也能日行两千余里,宽长五六十余丈,里面还有几个房间可以休息。 第二日清晨到了离尘峰,此时山下,依然是汇聚着诸多新入门的弟子。来自于距离离尘本山更远的诸国。 玄机带着他二人直奔传法殿,就建在半山腰处。此处防卫深严,庄无道一路望见的筑基境修士,就有近十位。而此地的禁法,也与山巅隐隐合而为一,显然也是‘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防卫的核心。 “传法十殿,分布十方。其中九殿,分别是归属二山七峰所有,其余弟子都不得进入,擅闯则死!只有正中央的传法总殿,诸峰弟子都可进入。不过传法总殿内的功法,都是泛泛。而里面离尘宗的本山秘术,一万七年以来,从未能有人成功习得。哪怕是历代掌教,也是无可奈何。所以那里,也只有不在二山七峰传承内的弟子,才会前去学法。” 玄机进入之后一直左行,直到来到一处雄阔的殿堂之前。整个长宽三百余丈的殿堂都是玉质筑成,晶莹剔透。而殿堂上方的牌匾,正是‘宣灵’二字。通体灵光流传,形成五色烟霞。 庄无道目瞪口呆,心内也是震撼莫名。眼前这座宣灵殿,似乎是通体祭炼而成。 与其说是一间殿堂,倒不如说是一件灵器——不对!是至少六十重禁制的法宝! “很震撼可对?当初我也是如你这般。” 玄机略有些得意的,欣赏着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的膛目结舌。 “其实我们那座宣灵山,一开始并无名字。是因这间‘宣灵殿’传出的一脉道法传承,将那处选为本脉根基所在之后,才易名为宣灵山。其余二山七峰,也都是如此。十座传法殿,都是八十四重法禁的法宝。是我离尘宗最后的手段,是真正的镇山之物。千年前我宗最虚弱时,就是依靠这十座传法殿,使那些狼子野心之辈,望而退却。” “八十四重法禁?” 庄无道眼神更是震惊,八十四重法禁,那已是灵宝层次。而这一界内,灵器最高应该不过六十重法禁才对。 “是八十四重法禁没错!据说这十座传法殿,不是我们这方世界之物,而是我们离尘宗一位祖师从他处带来。” “他处?到底是哪里?” 庄无道疾声追问,玄机也了然的一笑:“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大概而已。此事关系到我宗一桩秘辛,门内极少有人知晓。当初我离尘宗祖师,并非是天一界之人,而是来自另一方世界。而修真境界,也并不只到元神境为止。元神境之上,还有练虚,合道,归元几个境界,甚至可以修炼成真正的仙人,从此长生不死,与天齐寿——” 庄无道胸中波澜起伏,玄机之,倒是印证了云儿当初的语。 元神境之后,果然还有练虚,合道,归元诸境—— “而我们所再这片天地,也否是独一无二的世界。在虚空之外,还有其他的‘天地’存在。有些世界,比之我们天一界,还要更容易修行。而我们离尘宗那两位祖师,就是自知寿元将近,修行无望提升。才跨界而至此间,为离尘宗传播道统。” 玄机眼含向往之色:“离尘宗始于三万七千年前,然而真正兴盛,是自第二位祖师怒江道人降临之后。以一人之力,横扫天下诸宗,镇伏妖邪,真正立下了离尘宗根基。这位祖师,不但带来了这十座传法殿镇压山门,更同时携来了一座登仙台。道后辈元神修士,有天赋杰出,实力出群者,可借‘登仙台’牵引之力,横渡虚空,去他方世界修行。然而这一万年来,我离尘诸多元神真人,从无人能成功过。” 话音一顿,玄机笑了笑:“你是真人弟子,此中详情日后只会比我知晓更多,我这里就不卖弄了。拿着此物,可以不用善功,进去挑选三门功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九章三门功决 > 庄无道将玄机抛来之物接住,才发现是一块玉质腰牌。握在手中,顿生温润之感。前面是‘真传’这两个紫金篆字,后面则是‘庄无道’的字样。不似刻印而成,那紫金纹路,仿佛天然生就,极具质感。 庄无道却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往前看了一眼,才发现手中这面白玉腰牌的材质,与前面的这座‘宣灵殿’,竟然是同一种。 “真传腰牌,离尘宗内总共只有三千块。此物坚固,即便是六十重法禁的兵器,也难损毁。内有三道千里移光术,远非世间所传的千里瞬影术可比。此术心念一起,就可瞬间引发,只需一息时光,就可化光挪移到千里之外。任是再怎么高明的遁术,也能追及,是逃亡保命的无上之宝。除此之外,更有聚灵功效,可清心明气。不过主人陨落之后,此物会自动飞回传法殿。在此之上,还有三百枚紫金腰牌,是秘传弟子使用,也同样是封存大半。如今的离尘宗,最多只启用九十九枚。” 玄机说话时,也把自己的腰牌拿出来晃了晃,却是紫铜颜色。“内门弟子是紫铜腰牌,数目就多了。离尘宗自己就可炼制,总数有五十万枚,也没什么功用。不过必须有这腰牌,才能出入传法殿,千影殿,道业天途等宗门重地。此物用法也简单,只需用己身精血浇灌,然后随身佩戴即可。” 庄无道依着玄机之割脉,把流出的血液,都滴浇在白玉腰牌之上。腰牌先是被染成了通红,瞬即那血液又渗透了进去,恢复了白玉无瑕的色泽。 迟疑了片刻,见玄机淡淡的笑着,确实无有陪同他一起进入之意,而聂仙铃则无有腰牌,只能在外等候,庄无道想了想,还是独自一人走进了殿门。 原本以为这里面,是一间宽阔无比的殿堂,里面有无数的书架。 然而当庄无道走进大门的一瞬间,就只觉是天旋地转。一眨眼之后,他整个人就已站立在一片虚空中。 脚下看似空无一物,却如履实地一般。上空中则是星光漫布,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此刻在他的周围,赫然有无数的大小石门,门旁都刻有不同的篆字。 都是一些功法的名称,有《燃木诀》,有《长生诀》,有《玄罡三十六真法》,自然还有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以及《仙影浮光》等等。而他自己习练的《牛魔元霸体》,也列在其中。 之前玄机曾,这宣灵殿内共有十二门完整的功法传承,其中八种功诀与其他二山七峰有重叠。只有四门,乃是宣灵殿所独有,也是宣灵山,最强的四种真传功法。 然而此时看这里的石门数量,又何止是十二种?三百种都有了。 “剑主可看石门色泽,那白玉颜色的石门,才是离尘宗的本门功决,有完整的传承。其余还有同样玉色石门,虽非离尘本门功法,却因品阶极高,传承较全,也同为玉色。” 剑灵的声音,复又出现在了庄无道脑海内。之前一整天都没说话,到这时才又冒了出来。 “至于其他的石门,应该是离尘宗弟子后来逐渐增添的功诀与术法。要么是有残缺,要么是缺少伪灵窍的方位。” 庄无道仔细看了看四周,果然大多数的石门,都是紫铜颜色。只有三十五道石门,是白玉质地。此外还有两道,色呈紫金,百丈高的门紧闭着,显得高大巍峨。 那三十五道白玉石门中,又有些区别,色泽亮度都有不同。其中书写《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那扇玉门,质地最是晶莹剔透,萦绕着七彩光泽。而《仙影浮光》的玉门品质,则稍稍逊色一些,门外光泽,只有五彩。 最令庄无道在意的还是《牛魔元霸体》,也在三十五道白玉石门之内,让他着实舒了口气。不过也同样是质地稍次,笼罩着五彩莹光。 不是这门绝顶功法的品质,不如《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而应该是《牛魔元霸体》的传承并不完全之故,显然并非是离尘宗的三十六种本门功法之一,而是离尘弟子后来在这宣灵殿内添置。 庄无道也不觉意外,这《牛魔元霸体》乃是仿上古魔犀的霸体而创,与离尘宗各处学馆教授的那套《封灵拳》,也无半点关联。 然而这传承不全,总比没有要强些。 “玄机师兄说我能在传法殿内,挑选三门功法。牛魔元霸体是我必选,其余两门,我该选择何种为佳?” 庄无道自自语的说着,不过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自己,倒不如说是在问剑灵。 云儿也毫不客气道:“修真之法,千变万化,有无穷奥妙。各种奇功秘法,也层出不穷,彼此间相克相生。所以修法之道,专精与杂博同等重要,只有兼通多门,才不会有一日被人克制。不过以剑主五品灵根,暂时还是以专精为上。待得日后入了元神境,不受灵根限制,再旁顾其他法门。” 庄无道皱了皱眉,在石门中四处梭巡,最后落在一个紫铜色石门之上。只因那门侧,正是《天璇照世真经》六字。这扇门虽不是白玉质地,然而在诸多紫铜石门中,也算质地上佳。想必要比外界流传的《天璇照世真经》,要完整的多。 “天璇照世真经要选,不过却非是为你,而是为了门外,那个女孩。简直不可思议,本身超品冰灵根之外,还有土、火两条超品隐灵根。身兼三系超品,即便是在五劫之前,我也仅只见过寥寥三例而已。” 庄无道愣住,而后直觉不可思议。 ——三系超品,比之他那位父亲的天品灵根,估计也不差多少了。 “非也!你是不知三系超品灵根的难得,虽不如剑主这样的天生战魂,然而价值却又要远在单系天品之上。初时修行之速,或者不如后者。然而越是到后面,越是后劲十足。是难得的天资,若然是在剑主之前,我遇到她。说不定云儿会选择她为剑主。” “后劲?”庄无道心中微动道:“她的三寒阴脉。你有办法治好?” 云儿的医术惊人,精通针术,之前就是硬生生,把那位濒死的无名道人救活,更收获了一朵‘石明精焰’。 三寒阴脉,这一界的医者可能无可奈何,云儿却说不定会有办法。 然而剑灵的心绪,却又瞬间消沉了下来,全无之前的兴奋之意,微微叹道:“没有!我记忆中,有一套大回天针术,或者可以帮到她。不过却遗忘大半,始终都想不起来。否则此女,可能多活个五七十载岁月。一旦突破到金丹境界,她自己就可解决三寒阴脉。” 庄无道不禁摇头,结果还是失望。有这三寒阴脉在,即便有着三系超品的灵根,又有何用?还不如一个资质普通的修士。 “既然是,冰火土三系超品,为何要让她修炼这门《天璇照世真经》?” 《天璇照世真经》借引天璇星力修行,聚土火二系之灵,却独确了冰系。 让聂仙铃修炼此法,也不是不可,却有些浪费了她的天资。 “她身体孱弱,内功外功都无法入门。唯有意念坚韧,可以从灵力入手,走‘养灵’之法,踏入练气境。而其本身有三寒阴脉,再修冰系功决,岂不是自寻死路?冰火双修,以她体质,更不可取。反倒是五行之土,可以益壮其身。土具厚德,可载万物,包容一切。而五行之火,则能暖气经络气血。不但缓解三寒阴脉病发之时的痛楚,说不定还可再延寿一二十年。而一旦日后修成金丹,怯除了三寒阴脉的病根,这门《天璇照世真经》,就可移星换斗,转修七杀命星,火土冰三系兼修。所以这《天璇照世真经》,是最适合她的功法。” 庄无道暗自摇头,只能够让聂仙铃多延寿一二十年么? 即便是那位太平重阳,也不可能在一二十年内,修成金丹之境。云儿为此女策划的这么长远,可最后多半还是要落到一场空。 不过这《天璇照世真经》,他反正也是要学的。身后石明精焰,不修这门功法,就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那还有最后一门,该选哪一种?” 庄无道说话之时,目光已落在了《仙影浮光》那扇玉质石门前。 他现在修炼的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可谓是攻防俱佳。唯独就缺一门身法遁法,面对灵巧型的对手,往往会感觉力不从心。 而离尘宗的《仙影浮光》,无疑是最绝顶的挪移术与遁法之一。即便品阶不如牛魔元霸体,也至少达到了三品超凡的层次。 修炼了此术之后,必定可使他挪移遁术方面,大为改善。 然而云儿却道:“自然是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离尘宗别的都不出色,唯独这门御雷之法,堪称是天下前十的御雷法决。完整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是真正二品圣灵层次的辅修功决!结合离尘宗的几门秘术,雷光所向,天地寂灭。”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零章都天御雷 >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雷光所向,天地寂灭? 庄无道的目光,从《仙影浮光》那扇玉质石门上移开,向那边转望了过去。 这里诸多白玉石门中,也的确是只有这一扇,光影最为辉煌。 不过庄无道,却依然是有些犹疑。这门功法,真是最适合自己? “我让剑主你拜入离尘宗门下,就是为了这套功诀。剑主修炼了近十年的封灵拳,已然把自身体质,改善到最佳状态。若不修这门功法,那就真是可惜了。至于遁术,剑主主修的是牛魔元霸体,是纯正不过土行功法。除了土遁之法,修炼其余任何一种五行遁术,都是事倍功半,效果也不如人意。然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却可施展雷遁,是世间最快的几种遁法之一,不逊色那门《仙影浮光》。磁能生雷,雷亦能生磁。两门功法,正可互相裨益,可谓是绝配——” 听到此处时,庄无道就再不迟疑,直接数步,就跨入到了那扇刻录着《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十字的白玉石门内。 依然是一片黑暗的虚空空间,不过却没有了那满天星辰。只有虚空中,那一条条,一句句闪烁着七彩光华的经文。 庄无道更只觉脑海内猛地一炸,无数信息瞬间流涌入灵识之内。 好在最近他神念大增,记忆力也本就出众,片刻之后就已适应了过来。 而后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异力,在引导着他体内的真元,在经络中循环流动。 对照《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经文,就可知是这套功决的大小周天导引之法。 这里留下的传承,直接就助他完成了一个大周天循环。 而那些信息中,除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内容之外,还有着整整十二个伪灵窍的方位,以及开窍之法。 而随着身躯中真元流动,庄无道的手指尖,亦出现了一丝丝的紫色电光,璀璨无比。 而庄无道的目里,也现出诧异惊喜之色。这套功决,果然是能与牛魔元霸体的元磁罡气,互相转换,相辅相成。 以《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催发的雷电,果然能催发磁元,增强他的霸体罡身。 而此时他对这么功法,还仅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 当庄无道从宣灵殿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 为领悟一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庄无道就花了整整九个时辰。之后的牛魔元霸体与天璇照世真经,却是用时不多。 一是因他早就学过,二则是因里面的传承,并不完整。 《牛魔元霸体》倒是有着完整的功决,一直可修炼到元神境界,然而却只记载了六个伪灵窍。 而天璇照世真经就更是不如,只能修炼到金丹境为止,伪灵窍倒是不少,足有七处。 也果如云儿所,大多数功法中记载的灵窍位置,都有重合。这三门功法加起来,其实也只有十四个伪灵窍而已。 不过其中,却无一处与蕴剑决有重合之处。也让庄无道对这门辅修功法,更好奇起来,高看了一眼。这门辅修之术,只怕真有些来历,多半品阶还要更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之上。 而殿门之外,玄机子也是吃了一惊,愕然不解道:“我宣灵山十二门传承功法,师弟为何只选一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虽是绝顶功法,然而当做主修功体,却是有些差了。我们宣灵山的‘太虚乾罗大法’,‘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也都是三品超凡级的法门,功体之强,世间能与之并列者,不出五十。太虚乾罗刀及九天磁光子午线,亦是一等一的神通。甚至可直指传说中的合道境界。师弟为何不选?” 庄无道苦笑,总不可能对玄机子说,是自家云儿对这两门三品超凡级的功体,都看不上眼。认为自己现在最合适的,还是牛魔元霸体,可强壮身躯,蕴养剑气。 “我听说修真之道,贵精不贵多。我灵根只有五品,资质本就有限,牛魔元霸体与天璇照世真经都已小有成就,师弟实在不愿轻易放弃。所以暂时只选修了这一门,至于那‘太虚乾罗大法’,‘九天磁光子午大法’,日后看情形再说。贪多务勿的道理,师弟我还是懂的。” “只欲专精一门?” 玄机子皱起了眉,本能的感觉,庄无道的话语不尽不实,然而他也法指摘,只好无奈道:“也好,不过如此一来,日后只怕容易被人克制。还有那牛魔元霸体与天璇照世真经,天一诸国内虽有传承,然而散迭各处。师弟日后要想收集全本,怕也有些麻烦。” 庄无道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收集到全本。知晓自己哪怕百年之后修为通天,富可敌国,希望也是渺茫。 牛魔元霸体也还罢了,已经有了直指元神境巅峰的功决内容,只差几个伪灵窍的方位而已。那天璇照世真经,却真正是让人为难。 日后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或者助云儿恢复伤势记忆之后帮自己推演后续部分。 见玄机子不再追问,庄无道又指了指聂仙铃道:“我从宣灵殿内带出来的功法,可能够让她修习?” “她是你的灵仆,自然可以!” 玄机子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不过她毕竟非是我离尘宗弟子,为制约灵仆将我宗的传承之秘泄出,还需有一个约束的手段。一般真传弟子的灵仆,都有‘神纹血禁’,将一丝精血魂念拘束在真传玉牌之内。只要在千里之内,主人一个念头,就可催发禁制,使灵仆精血***,痛不欲生。借助玉牌之助,更随时可知灵仆方位。只有如此,才可使宗派放心。” 见庄无道皱眉,如此灵仆,岂非是生死皆操之人手?只要稍有些傲骨自尊之人,估计都不会同意。 而聂仙铃,也是面色苍白一片。 玄机子见状则摇了摇头,语气全无起伏波动道:“这是我离尘宗的规矩,绝不可改。违者便是欺师灭祖之罪,是四不赦的死罪之一。这位小娘子若是不愿,大可由我送她下山去,灵仆之约不用再提。” 庄无道看了聂仙铃一眼,少女却并不出声,似乎已默认了玄机子之。心中顿时既觉意外,也觉在清理之中。 这聂仙铃的眸子里,虽有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孤高冷傲,然而对入道修真,却也执着已极。会愿意成为他灵仆,也不奇怪。 不过在种下‘神纹血禁’之前,庄无道却还有些话,想仔细问一问这聂仙铃。只是此刻,却不是时候。 在宣灵殿选定了功法,三人这次的离尘峰之行,就算是功德圆满。 然而当玄机子领着庄无道二人,往传法殿外行去时。却只见一群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二十三四岁年纪,面似女子,娇媚之至。袖间有三朵祥云,胸前则纹着‘火凤’图案。 玄机子见了他,却不自禁的瞳孔一缩,让开他了一旁:“见过魏师叔!” 庄无道初视不知这位,到底是哪一峰的金丹长老,也跟着玄机子行礼。不过随即视角余光,却看见这人身后,那盖千城,东离寒等吴京道馆一干人,赫然都在此人身后的队列之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必定是明翠峰一脉了。 明翠峰一脉的魏姓长老,就只有一位魏枫。 那魏枫也停下了脚步,看了三人一眼,而后笑道:“原来是玄机师侄,这是带人来挑选功法?这庄无道我见过,你们的节法真人,真欲选他为秘传?宣灵山一脉的弟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个五品灵根,一个三寒阴脉,居然也当成了宝贝一般。便连我这外人看着,也为你们着急。话说回来,玄机你就不觉节法真人不公?整个离尘宗内,数得着的一品灵根,非但不能入选秘传,连真人门下也无缘,死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金丹师尊——” 庄无道诧异的看了眼身侧的玄机,他这位师兄,居然是一品灵根,真没看出来。 玄机则面皮发紫,语气也生硬了起来:“师叔慎,此是我玄机私事,不牢师叔操心!玄机师尊,是为宗门战死,也非你能妄论!” 那魏枫却笑,并不生气:“我也是为你着想,你既不识好人心,不愿领情,那也就算了。” 说完之后,又回望身后:“千城,我听说你一月前,曾经在此子面前一剑而败?” 那盖千城上前一步,面色凝重:“是有此事!是弟子无能——” “何用如此?一个五品灵根之人,能称雄一时,难道还能得意一世?” 魏枫语气,又逐渐转为冰冷:“不过我明翠峰的弟子,输给谁都可以,却唯独不可输给宣灵山一脉!一年之后,莫让我失望。” 那盖千城冷冷盯了庄无道一眼,而后俯身道:“千城绝不负师尊所望!” 他旁边东离寒亦是面色苍白,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刀,看向庄无道的眼神,满含挑衅与杀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一章韬光养晦 > 庄无道却全不去理会,这人群之中,只有一人能令他在意。那是一个容貌气度,都毫无出众之处的少年。五官精致,可搭配起来,面相却仅只是过得去而已。 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邻家少年,平平常常。放在人堆里面,往往会被忽略。 然而那一双,在往庄无道望来时的那一瞬,却璀璨明亮到不可思议。 虽只是一刹那的世界,却已令庄无道,注意到此人的不凡。 位置在众多明翠峰弟子中,能够仅次于魏枫,甚至凌驾于几位筑基境修士与盖千城东离寒这等出众人物之上。 这个人,到底是谁? 似乎也注意到庄无道望来的目光,那少年朝着他一笑,意态友善。 而魏枫似乎也不与一个后辈纠缠,丢了身份。讥讽了几句,就迈步与玄机三人错身而过,同时语音幽幽道:“玄机师侄,宝船之上那桩惨事,我明翠峰上下都谨记于心!师侄却莫以为,逃过执法堂的责罚,就能了结一切。这桩血债,我明翠峰必定会讨还!” “是么?” 玄机并不在意,负手昂扬而立:“妖邪闯入,师叔不信也无所谓。倒是我们华英师叔遭遇的惨事,玄机子感觉颇有蹊跷。你们明翠峰,似还欠我们一个解释。” 魏枫身形一顿,接着就哈哈大笑。也不答,自顾自扬长离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师侄哟,这世道早已经变了。” 庄无道一直默不作声,却能感觉玄机子的双手,一直都死死紧攥着,身躯亦微微发抖。 足足片刻之后,玄机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刚才那少年,就是莫问。超品火灵根,东南之地,千百年难得一见。出身原京学馆,练气境七重楼,是这次诸国道试中,排名第一之人。” “莫问?” 庄无道挑了挑眉,此人之名,他早在一日之前的离尘峰之下,就已听说过了。 ——是他的话也就难怪,以此人的天资灵根,秘传弟子的地位,可谓十拿九稳。怪不得能够位在诸多筑基境弟子之前,想必也已入了元神真人的门墙。 “我听说这一届的超品灵根,共有两人。除他之外,还有一人是谁?” “另一人名唤李昱,是超品木灵根。同样是练气境七重楼,出身楚京道馆,不过此子的归属,仍未确定。” 庄无道不禁疑惑道:“这一届,难道不是由明翠峰大开山门?” “虽是如此,然而两大超品灵根,都由明翠峰一峰独揽。哪怕是与明翠峰交好数千年的皇极峰之人,也不愿见。如此二山七峰都在争夺,还未有定论。便是宣灵山,也插了一腿。” 说到此处时,玄机子戏谑的一笑:“我们这一峰,暂时已无秘传名额,又被明翠峰合纵连横,针对排斥,无论如何都是抢不到手的。然而却也不妨最后捞取些好处。无论这李昱,落在哪一峰手上,都需让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出来。” 庄无道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道:“玄机师兄,我们宣灵山一脉处境,就真是如此糟糕?只是因师尊他,寿元将近?” 那玄机子明显呆了呆,而后一声失笑:“这些事情,可不是师弟你该管的,师弟现在,只管专心修行就好。宣灵峰内,自有苏师叔与司空宏师叔这样的大树遮风挡雨。秘传弟子,素来都是一峰支柱。师弟日后的成就越大,进境越速,宣灵山就越可稳固不摇。” 支柱么? 庄无道默默无语,只觉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又想起一年之后的大比山试,曾败在他手中盖千城与东离寒,本就不怎么甘心服气。又有那魏枫的挑拨催迫,一年后必定要再次向他挑战。 这两战,他已是势如骑虎,无论如何都不能败。 然而云儿却已有,一年之后的山试,她也不准备出手,这一战只能靠他自己。 “师弟可是在想一年后山的山试。” 玄机好奇的问着,见庄无道脸色凝重点了点头,也语气肃然道:“关于山试,宏师叔有句话托我转告你。他希望一年后的山试,无道你最好不要出战。” 庄无道双眼顿时微眯,抬头望去,只见玄机淡淡道:“师叔说你已领悟了大摔碑手拳意,剑术也凌压于同辈之上。然而离尘宗内风波险恶,师弟最好还是和光同尘,暂隐锋芒为上。一点点颜面,丢了也就丢了,我宣灵山门下不争一时之短长。未来时日还长,终有师弟一鸣惊人之日!” “司空前辈他真是这么说的?” 庄无道只觉是哭笑不得,之前让自己不要给宣灵山丢脸的是司空宏,现在让他和光同尘,暂隐锋芒的,也同样是这司空宏。 到底要怎样才对? 韬光养晦,这倒是合他的性情。然而云儿也说了,他的拳法剑术,修为神通,只有经历实战,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更有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百年之内,踏入元神巅峰,离开这方世界—— “师弟的悟性天资,宏师叔他已尽知。至于外人会怎么看,他才懒得去管。反而担心你会背负过重,遭人嫉恨,早早夭折。” 玄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顿住,转过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动身回去了。一日之后,整个南屏诸峰,都会有雾灾生出,漫布三万里地域。那时即便筑基后期的修士,也无法遁空而行,就更不用说那些才十八九重法禁的飞空舟船。再不走,就要在离尘峰呆上五六日。师弟如今,怕也是急着返回半月楼参研那几门功法吧?” …… 回到半月楼的当日清晨,庄无道就看见了玄机子所的雾灾。诸峰之上,四处弥漫着迷雾幻霞。 到处都是蒸腾的雾气,还有一片片的霞光。若只是如此还没什么,山峰间云雾缭绕,五光十色,反而是难得的美景。 关键是那重重迷雾内,还有着致幻之力,使人在雾内迷失方向,生出幻觉。 不止是南屏诸山内的离尘修士不能幸免,就连那些兽类也是同样。 雾灾起时,原本盘旋在半月湖上空的那些灵禽,都不见了踪影。 庄无道也老老实实,呆在了半月楼内。至于玄机子,早就离开,回了自己的居所。 不过二人居处,距离果然很近。只隔着一个山峰,即便以庄无道的脚程,也只需一刻时间就可往来。 半月楼共有五层,内中每一层都有近五百丈方圆之地。而且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庄无道曾经试过,楼内使用的木料,比之当日的灵骨宝船还要坚硬。 第四层被庄无道开辟成了他自己的起居之所,占据了整整半层楼。另外半层,则是分隔开了,被他当成了符室。每日练习符箓,都在此间。 第五层,则是他的修炼之地,也是整个半月湖范围,灵力最盛之地。 而在楼顶之上,甚至还有一个观星用的法坛。 庄无道只这里试过几日修行,然而每一天的效果,却可抵得他在东吴国内近半月的苦修。 在东吴国内,他需日日勤修天璇照世真经,才能提升修为与神念。然而在这里,半月楼的观星台上,庄无道只需入定一个时辰,就可使体内积聚的星力接近饱和极限。每一次入定之后,都需要三五天,日日以牛魔元霸体的拳架来打磨挥发,才能慢慢的把这些星力‘消化’融炼。 而蕴剑诀,更只是一夜之间,就让体内多增出一丝剑气。使剑气的数量,提升到四缕。 再配合离尘宗的丹药,与轻云剑的聚灵之能,修行速度,与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念诵《天地阴阳大悲赋》时,洗骨伐髓的效果,更是超出了以前五成。 不过这三日之内,他再以‘天璇照世真经’,或者‘蕴剑诀’功法入定时,基本无用。这是由他的灵根与肉身来决定,灵根与肉身的强度,就等于是一个容器,决定了一个人,能容纳的灵力多寡。 换成是北堂婉儿那样的一品灵根,甚至只需每六天入定一次就可。而修炼的效果,还要更超出他数倍。 不过庄无道也不觉嫉妒,似半月楼这样的宝地,也不是每个离尘宗秘传弟子,都能够拥有的。就更不用说,是一个还未升为真传的内门女弟子。 此时他借助阴阳大悲赋,领悟大摔碑手的碎山河真意,已根基渐稳,把体内的魔气煞力,炼化了将近七成。施展出七重楼的修为,已无妨碍。眼下正是急于提升修为的时候,所以这几日时间里,庄无道都是欢欣莫名,喜不自胜。 修行的效果提升,以前他估计,日积月累的常规修行之法。他至少要用十二年时间,才可进入练气境八重楼。 然而在这吞月楼内,最多两年,他的修为就可以在七重楼之上,再进一步! 而每日用在入定冥想上的时间,却缩短了大半,可以分心旁顾其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二章半月小楼 > 半月楼的第三层以下,庄无道都是空着,还不准备使用。而在半月楼外,还有着七座楼宇。其中两座,是炼丹楼与炼器楼。 里面居然有现成的丹鼎,都是九重的法禁。比之庄无道入门时领的大路货,要强了不少。 而在丹鼎之下,还正儿八经的引来了两缕地火,只是这地心之火,不怎么纯正就是。 南屏诸山,都是在一条庞大的火脉之上。仅仅大型的火山,就足有二十余数。 而那雾灾生成之因,就是与这火脉常年沸腾,蒸发了大量水汽之故。而之所以会让人产生幻觉,据玄机子所说,是另有缘故。南屏诸山之下,有着至少七条幻石矿脉。水汽混合了幻石之力,才造成了南屏诸山的雾灾。 半月楼所在,就是这条火脉的分支之一,在最尾端处。这里虽没有火山,半月湖却常年维持着一定温度。使这五千丈的山巅处,都温暖如春,成为灵禽栖息之所。 也正因此故,半月楼引来的地火,火性既不显炽烈,也不暗弱,较为温和。不需要法阵禁制,就可使用。这里不怎么适合练器,却极适合炼丹。 只是这两样庄无道都不擅长,上好的炼器楼与炼丹楼都只能暂时空置,让地火与丹鼎蒙尘。 其余五栋楼宇中,除了一栋是用来存放杂物的库房。其余四栋,都是楼高四层。材质与空间,虽都远不如主楼,然而也超出了离尘宗九成内门弟子使用的灵地。四栋副楼,都是日后灵仆的居处,一人一栋。聂仙铃此时就住在最靠近主楼的一栋副楼之内。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小木屋,却是一间小厨房。同样积尘三尺,也不知多少年没用过了。 回来之后不久,庄无道就将从宣灵山领来的那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布在了半月楼的外围。 阵法极其简单,南北东西八个方向各自一面。总旗则设在了主楼的最顶层,也是这套旗阵的中枢。 而此阵一成,庄无道就感觉这里的半月湖,与几百里外的宣灵山隐隐有了联系。也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所谓‘九宫都天神雷旗阵’,根本就是离尘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一个子阵,是主阵的一个分支。 这套旗阵,可以借助主阵之威,借来都天神雷伤人,护持洞府灵地。在宗门遭遇攻打之时,也可随时为主阵提供支援。 ‘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是以二山七峰加上离尘峰为核心,然而却是以南屏诸山内。大大小小数十万个‘九宫都天神雷旗阵’来构成主体。 将整个南屏群山七千里地域,都连结成了一个整体。三十万弟子的洞府都浑融一体,牢不可破。 最初的几天,庄无道忙着整理半月楼,几乎没时间去理会聂仙铃。直到空中雾灾渐消,才有了空闲处理聂仙铃修行之事。 当庄无道终于想起,去把聂仙铃寻来的时候。少女正在试着开垦那些荒废灵田,俏脸晕红一片,额上满是虚汗,却依然还在坚持。使庄无道暗觉羞愧,这几天聂仙铃将这几栋楼上上下下,都打扫擦抹的一尘不染。之前因荒废而生出的杂草,也清理一空,他却故意视而不见。 少女拖着三寒阴脉的病体,体质虚弱,每日病发时都会痛楚不堪。然而这几日里,却从未好好的休息过一次,不知疲倦的忙碌。试图以勤奋来讨好取悦于他。 庄无道不知聂仙铃这几日,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然而此女的决心,却由此可见一斑。 “聂仙铃,你真是准备不要性命,也要入修真之途?” 在第五层的灵室内盘膝而坐,庄无道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跪伏着的少女。 “可否告诉我是因何故么?别跟我说什么向道之心,你真欲修道长生,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世间哪里不可以修行?凡世之间,也多得是各种修炼功法。那些丹药,也不独只离尘宗才有。我观你衣饰穿戴,礼仪举止,也不像是出自贫家,而是大族出身。十几来来养尊处优,生活优渥才是。要入修真之途,更是简单。” 说到此处,庄无道略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若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或者有什么心愿,尽可说出来。只要我日后能做到,都能尽量帮你完成。没必要强行修炼,挥霍掉剩下的寿元。” 他不愿把别人的麻烦,背在自己的身上。然而眼前这女孩,却偏偏使他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若是他庄无道,能够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办到。真是不介意,助此女一臂之力。 聂仙铃却低敛着眼帘,神色平静:“多谢老爷垂怜!仙铃确有不得不修真问道的苦衷,然而却不愿假于他人之手。老爷的好意,仙铃只能心领了。至于为何是离尘宗,是因这天南之地虽大,却只有南屏诸山,可为我安身之地。仙铃命薄如纸,却坚信修真长生之术,可使弟子延年益寿。与其剩下的十几年中日日苦熬等死,倒不如奋力一搏。” 庄无道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女孩会如此的冥顽不化,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随即又觉释然,此女性情坚韧异常,想必也是极其固执之人,若随随便便就肯转换心意,那才奇怪。 话说回来,身有三寒阴脉。聂仙铃之后十几年岁月中的每一天,都将在痛楚折磨中渡过。 换成意志薄弱一点的,只怕也会生出轻生之念。 “那么你可已想好了?成为我离尘宗的灵仆,种下神纹血禁。那么日后生死命运就再不由己,除非是自废修为,彻底忘却前尘诸事下山,否则一生都难以逃脱。日后有什么不如意,可不要怨我。” 聂仙铃想也不想,就朝庄无道重重磕一个头:“仙铃无怨无悔,还请老爷成全!” “也罢!” 庄无道叹息了一声,再不多,将那枚白玉腰牌,丢在了聂仙铃的身前。少女也不迟疑,径自咬开了手指尖,把血液滴在了白玉牌上。 仅仅一瞬,那白玉牌的下方处,就形成一个仿佛玫瑰一般的血色图案。 这是代表聂仙铃的禁纹,人在则纹在,人死则纹消。 当庄无道将白玉腰牌取回手中时,立时就已察觉,这白玉腰牌内,确实已印入了聂仙铃的一丝魂念。 以此为纽带,他只需佩戴着这枚腰牌,哪怕远隔万里,也依然可感应到聂仙铃的位置。而若以咒语催发禁制,则可使聂仙铃真元变乱,轻则痛苦难受,如受酷刑;重则走火入魔,修为尽费。 而真正种下‘神纹血禁’的,并不是他庄无道,而是数千里外的传法宣灵殿,那才是这件白玉腰牌的主体。 至于这聂仙铃的命运生死,与其说是掌握在他庄无道之手,倒不如说是操控在他那位师尊,身为宣灵峰主的节法真人掌中。 只有宣灵殿的主人,才是这些灵仆的真正掌控者。 这种法门,除了防范灵仆之外,只怕也是为约束似他们这样的真传弟子。 神纹血禁一成,传授天璇照世真经就再无妨碍。离尘宗有完整的第一与第二重天内容,甚至包括了这两层所有的伪灵窍方位,以及开启之法。 然而这门功法却需师长传承,以真元引导,助弟子先修出灵识。好在之前庄无道从那里得来《天璇照世真经》残本还在,不能使人修到高深境界,然而引聂仙铃入门,却不是什么难事。 “先修习这门‘天璇照世真经’,金丹境之后,我会用善功为你兑换那门‘七杀灭世真经’。可移星换斗,转修七杀命星,土火冰三系兼修。” 按照云儿对他说的那些语复述着,庄无道却面现怜悯之色:“不过——” 不过以这少女的寿元,怕是活不过成为金丹之时。即便兑换‘七杀灭世真经’,估计也用不上—— 聂仙铃却微蹙柳眉:“老爷,仙铃是超品冰灵根,应该是修行冰系功法最快才对。老爷若担忧冰系功法,会加重我的三寒阴脉,大可不必,仙铃能忍受得住,也不怕死。” 庄无道闻,顿时气得乐了,这个小娘子,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你难道不知,自己还有土火二系的超品隐灵根?你既然自己不要命,我无道也不是你什么人。不会刻意怜你,也不会害你。你只需知晓,天璇照世真经是最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就对了。” 聂仙铃楞了楞,似乎还真不知自己除了超品冰灵根外,还有火土二系超品隐灵根之事。 而后歉然一笑;“对不住,是仙铃不知老爷的苦心。是仙铃心急了些,还请老爷莫要怪我!” 庄无道摇头,看着眼前如花少女,却只觉是意兴萧索。有些后悔当初,把聂仙铃就下。 当时是不忍,然而这几年却要亲眼看着这少女,在自己眼前慢慢凋零。 这个女孩,不止是像他的母亲。也有许多地方,与他有相似之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三章先天诸体 > 用了一日时间,为聂仙铃仔细讲解了一番《天璇照世真经》的入门要领,以及灵窍开启,凝聚玄术神通之法。庄无道又反复询问了几次,见聂仙铃记得丝毫无差,庄无道才让少女退下道:“若有什么不懂疑难之处,可以暂且记着。等到五日之后,来向我请教。” 庄无道是真没什么时间,去指点聂仙铃修行。一月之后,就准备进入天南林海猎杀妖兽。此刻他自己都恨不得把一天十二时辰,当成二十四个时辰来使用。能够每五天抽出一点时间,为聂仙铃答疑解惑,已经是他的极限。 待聂仙铃离开时,庄无道又想起一事,拿出了一些清米与灵药种子道:“那些灵田,放在那里也是荒废。仙铃你既然有兴趣,就先开垦着,每年的收获,都归你自己。” 聂仙铃把种子接过时,却是喜不自胜,眼含感激。让庄无道疑惑无比,这聂仙铃应该家境不错,定是大家势族出身,应该不会缺少钱财才对。 然而又想起了聂仙铃之前说的‘天南之地虽大,却只有南屏诸山,可为我安身之地’这句。可能此女的处境,是真的不佳。 不过庄无道对此也没怎么在意,这聂仙铃不似会轻易受人恩惠的性子。愿意依靠他,成为灵仆,只是因无奈。 且即便真是财力窘迫,有那几百亩灵田在,也足够聂仙铃赚取修行所需了。 再说他此时,也真无余财襄助。他能帮的实在有限,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二十几天,庄无道发现聂仙铃的悟性,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些,也善解人意到令人心疼。 连续近一个月,聂仙铃未有什么疑难来请教,也从不轻易来烦他。除了每天固定的打扫,为他送餐之外,其余时间都没来过主楼。 反倒是庄无道有些内疚不忍,终有一日还是按耐不住。破天荒的主动走出了主楼灵室,寻到了聂仙铃。 仍旧是在那些灵田里面,短短不到一个月。这荒废的三百余亩灵田,居然已经被聂仙铃开垦出了五十亩之多。且是深耕,土翻到了三尺以下。 聂仙铃整个人却躺在了灵田里,整个人宛如抽搐中的小羊羔,娇小的身躯缩成了一团。 庄无道一声叹息,知晓聂仙铃现在的情形,正是三寒阴脉病发的状况。几乎每日,都需经历一次。而若是过于疲惫,会更加重痛苦。 走过去随手为聂仙铃施了几针,聂仙铃身躯颤抖的幅度,也没那么明显。 不过此法只能止痛,却无法对聂仙铃的病症,有所助益。聂仙铃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站了起来,满面都是豆大的汗水,却冲着庄无道笑了笑:“多些老爷,仙铃现在好多了。那天璇照世真经,果真是适合仙铃,现在每次发病的时间,都缩短不少,也没以前那么痛不欲生。” 庄无道无,语气也略显生硬:“你这是何苦?你才什么修为,一个人照料五十亩灵地,是不想活了?再若这样,这些灵田,我倒是宁愿收回,放在这里荒废。” 聂仙铃神情稍稍惶恐,而后又镇静了下来:“仙铃倒非是为了多换些财物,是因知晓自己体质太过孱弱,普通的内外功炼体之法,都无法修炼。不过仙铃也听说在灵地之内,哪怕是平常的锻炼,也一样可有强身健体之效,所以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请老爷勿怪?” 庄无道皱起了眉,也不知这聂仙铃的语是生是假。在这灵脉汇聚之所大量运动之后,能够强身倒是真的,更可洗去体内的污浊之气。 然而这聂仙铃,却也太过拼命了些。 而且—— 算了!这条性命,毕竟是她自己的,自己都不怜惜,与他更无关系。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庄无道眼中,总算恢复了几分温度:“你修炼天璇照世真经,可有什么疑难不懂之处?为何不来问我?可是怕我烦了你?” “怎么会?”聂仙铃却讶然的睁大了眼睛:“老爷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仙铃并无不懂的地方。老爷日日修炼,废寝忘食,仙铃怎敢去打扰?” 庄无道一声冷哼,却是不怎么相信。直接抓住了聂仙铃的脖颈,以指点住了她脖后的脊椎处。 数息之后,庄无道的面色就渐渐古怪起来,铁青着脸,难看无比。 ——养灵三阶!仅仅一个月不到,这聂仙铃就已从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进入到了养灵三阶! 这难道就是超品天资? 超品灵根的聂仙铃就已是如此,那么拥有天品灵根的重阳沈珏,又将是怎样? 聂仙铃修炼的天璇照世大法,简直完美无缺,一点滞碍缺陷都没有。果然是如其所,对他讲述的入门之法,已完全领悟了。 庄无道连续几个深呼吸,才强压住了胸中波荡不已的心绪。然后就看见聂仙铃的双手上,缠满了白纱。 一个大家小姐,从未劳作过芊芊玉手,二十几天既要开辟灵天,又要抽时间给他准备三餐,当真是难为她了。 庄无道也没怎么细思,就把自己那双早就不用的金丝手套递了过去。这件‘破甲锥’,后来虽升至五重法禁,然而品质实在太差,已经无法再次提升。只因是他使用的第一件灵器,才一直留着,没有交给秦锋一起带走。 不过此物给这聂仙铃用,倒还合适。至少这女孩干这些粗活杂役的时候,不会再伤到了手。 “我用不上的。” 聂仙铃却退后了一步,猛摇着小手:“灵器珍贵,仙铃已承老爷太多恩惠,怎能再厚着脸皮,心安理得的再受老爷馈赠?万万不敢——” 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可是仙铃修炼的天璇照世大法,有什么不妥?” 庄无道那难看的脸色,实在吓到了她。 “借给你的,爱用不用。” 庄无道心道果然如此,一如他的所料。不过也觉好生无趣,一腔好意,却被人踩到了泥地里。便随手就把金丝手套丢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就走;“你进境不错,也无不妥之处。按部就班的修炼就可,不用太急。十日之后,我会出山一行,可能需时近月。修行上有什么疑难,就及早请教,别憋在心里。这一次,我说不定要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聂仙铃要么不问,开始问的时候,却是一大堆。 就在庄无道离开之前的两日寻上门,庄无道花了足足一天两夜的时间,才将心满意足的聂仙铃打发走。 这时才知晓,仙铃钻研的,已经不止是《天璇照世真经》入门的部分。对经文的领悟,已经到了第一重天境界之后,也开始参研《天璇照世真经》中,附带记录的各种术法。 庄无道也如梦初醒,以聂仙铃这样的天资,自己仅仅五日一次的讲解,只远不能满足聂仙铃所需。让这女孩只局限于一本《天璇照世真经》,也是拘束了聂仙铃的才华聪敏。 便干脆去请玄机子,每十天护送聂仙铃前去一次宣灵山,那里有宣灵山一脉私设的‘小传法殿’,可以抄录各种道法典籍。 有一位筑基修士亲自负责接送,这群山间虽野兽成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反正玄机子最近,仍未从那场宝船血案的官司里完全脱身,不能闭关修行。庄无道也就不担心,会打扰了这位师兄的清修。 又拜托玄机,在自己不在的这个一个月,代他照顾半月楼。庄无道第二日就动身,独自一人背着轻云剑前往‘宏山集’。 这一路上再无玄机与聂仙铃陪伴,然而庄无道也不觉寂寞。 “一个月零十二天,养灵四阶!” 云儿的声音,在庄无道心念内赞叹着:“虽说养灵之法,入门的确是比内外功要快些,然而快到这种程度,也真不可思议。若我没料错,那女孩除了超品灵根之外,元神之强,也不在剑主之下呢!” “这些天云儿你已不止赞过一次,就不嫌烦?” 庄无道不满的一声轻哼,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元神之强,不在我下?如此说来,这聂仙铃难道也是什么十大魂体之一。” “十大魂体,诸方世界千万年都难都一见,哪里可能这么容易就遇到?云儿也是不知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了剑主这样的人。” 云儿说到此处,干咳了一声,似乎也觉自己这后一句,略有些暧昧了,转而道:“其实我之前所说的十大魂体,十大战体,前面还要加上先天二字。不过这世间,既然有先天魂体,先天战体,先天道胎,先天魔种。自然也就有了后天魂体,后天战体——” 越来越像是个人了!而且是人格分裂的那一种! 庄无道在心里面默默的自自语着,云儿在梦境中的语气神态,越来越生动灵活。然而也变化多端,时而活泼,使而淡漠,时而强势,时而拘谨,时而冷静。 不过自从他偶然观想出‘吞日血猿图’,召来一丝吞日血猿的战魂之后。云儿的语,就再没了先前的压抑与急迫。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四章地蚕内甲 > “后天魂体,后天战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女孩若能修炼得法,成就出后天魂体,并非难事。效果仅在先天魂体之下呢!” 云儿唏嘘着道:“悟性也很不错,至少不弱与你,真是最绝顶的资质。” 庄无道不禁翻了个白眼,虽然云儿并不在他身前。 “你莫非能够治好她不成?” “不能!” 云儿语气中的兴奋,果然是再次衰减了下来,然而却又含着一丝此前没有的希望:“不过这一个月时间,她的体质,真是改善了不少。此女也的确是坚韧不拔,灵田已开垦到了七十亩。如此品性,又是天才横溢,早早逝去实在可惜。” “我知道许多人买来新的瓷碗陶罐之后,都要砸出一个缺角再使用。” 庄无道心绪平静无波道:“你说得再多,不能使她延寿到金丹境,那也是无用。” 太过完美的人,通常都容易夭折—— “延寿到金丹?再说吧。仔细想想办法,也未必没可能。” 说这句话时,剑灵的语中却透出了几分心虚之感:“我只是以为此女,日后如修行有成,或可为剑主臂助而已!哪怕是那些绝代仙王,也都有自己的得力部属,左膀右臂。” 庄无道依然摇头,聂仙铃此刻虽是他的灵仆。然而若真是解决了三寒阴脉的问题,突破障碍,修成金丹。 离尘宗又岂会容这样不逊于太平重阳的绝代之才,继续做自己的奴仆? 即便是聂仙铃自己。怕也是不会情愿的。强自约束,也只会使人离心离德。 他帮助聂仙铃,只是因不忍心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目的。让聂仙铃成为自己臂助这个念头,更是想都未想过。 半日之后,庄无道到达宏山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炼器术冠绝南屏诸峰的雪心斋。直接拿出了在越城购得那件内甲,摆在了其中一位掌柜的面前。 “地蚕内甲?百年地龙蚕丝,这材质的确是浪费了。” 雪心斋的几个掌柜,大多都有一定年纪。唯独庄无道面前的这位,也不知是否服用驻容丹药,相貌异常的年轻。 自称姓王,名叫王绝。 “不过要想重新祭炼,也不可是不可。然而麻烦得很,须得请筑基境的炼器师为此物洗去法禁。可这价格,却有些不好说。” 下之意,是要重新祭炼可以,然而价格却只怕会很昂贵。 庄无道懒得讨价还价,直接将一瓶装有两枚养神丹的小瓶,放在了桌上。 他现在手中,再无多少金票。蕴元石倒是有不少,然而也另有用处,这次也就只能用养神丹来抵价了。 那王绝看了眼,却是面不改色。而后目光,又落在了庄无道身上的道袍上。尤其是衣袖处,那两朵云纹。王绝这才微微动容,笑道:“原来师弟是我离尘真传弟子,真是年轻有为!两枚养神丹少了些,不过我们雪心斋,却愿交庄师弟一个朋友。如何?” 庄无道眉头微微一挑,而后微微颔首。王绝之不尽不实,不过此人有结交之意,倒是真的。然而能与一位雪心斋的掌柜交好,对他而,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又不是真正性情孤僻之人,浮空宝船上,只是因无友可交而已。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条人脉,这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又怎会拒绝? …… 王绝说是洗去‘地蚕内甲’原本法禁的过程,会异常麻烦。然而庄无道在雪心斋内,总共不过呆了三个时辰。这件重现炼制的‘地蚕内甲’,就被再次送到了他面前。 不过这段时间,庄无道倒是与王绝相谈甚欢,知晓了不少离尘宗内的秘辛。比如离尘二山七峰之间的恩怨,及宣灵山九位金丹的性情喜好等等,这都是从那里,不可能打听得到的。 不过谈得最多,却是外面的天南林海。王绝虽足不出户,没进入过几次林海。然而人面极广,对天南林海内的情形,基本是了如指掌。 从这宏山集出去一万里方圆之内,都是离尘宗控制下的区域。离尘宗每年都会定时清理,所以二阶的妖兽,是少而又少。 然而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一些善于藏匿的妖兽,经常能够躲过离尘宗修士的巡查。还有外围的二阶妖兽,也会偶尔闯入,寻觅猎物。 宏山集外两千里范围之内,倒是绝对安全的区域。不过在这片地方,也通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好一点的灵珍与妖兽,早就被离尘弟子,搜刮的一干二净。 所以进入林海的离尘弟子,基本都会走出两千里外。不过时间与方位却也有着学问。选在妖兽发情之时较为危险,然而收获往往也大。而冬天则最为安全,许多妖类都会冬眠。不久前,就有人在林海之南,捡了一条冬眠的碧眼蟒回来,晶核蛇骨与蟒皮都卖出了天价。 林海的东面最好是不要去。那里靠近林海内的一支妖族大势力‘黑云地窟’,有两位四阶妖修坐镇,实力不弱于一些大宗派。 战力强悍,就连近在咫尺的离尘宗,对它们也无可奈何。而‘黑云地窟’中的妖修,在攻击离尘宗修士时,也往往都是肆无忌惮。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需要小心防范的危险妖兽,以及应对方式。 王绝擅谈,不但条理清晰,更博闻广见。庄无道即便从未进入过林海,也依然可觉一副副天南林海内影像,已跃然于脑海之中。最后甚至还从王绝手中,抄绘了一张天南林海内的地图,各个区域的地形,都标注的详尽无疑,一些危险区域,图上更特意划上红圈,免了他再去从别人那人收购。 “天南林海内,最常见的金银三叶草,红花参之类,然而也最不值钱。无道你要想积累善功,最好是去买个土灵针,可探查地下二十丈之内所有生灵矿物。林海南面三千五百里外,有大量的‘地黄果’。还有西南五千里区域,七丝血棠花,都是不久后离尘宗内最急缺之物,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在偷偷囤积。不过那里的妖兽也有不少,据说可能有两只二阶妖兽,无道你要去的话,最好找几个师兄弟联手同行,以策万全。” “土灵针?地黄果?” 庄无道默默的念了一句,地黄果是炼制回气类灵丹的主材之一,即便是生食,也可使人恢复不少真元。而七丝血棠花,则可用于疗伤。磨碎之后涂在伤口上,立时就可止血恢复。尤其是内伤,炼成丹药后服食,效果更彰。 离尘宗大量需求这两种灵药,莫非是不久之后将有大战?然而王绝,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 不过土灵针倒是没必要去收购,他身有磁元霸体,可操纵磁力。对地面之下的探测,远非土灵针可以比拟。 “若是想打那些妖兽的注意,则是以地龙金蚕,百年青线蚕,三眼雪绒狐最值钱。尤其后二者,是你们离尘宗炼制二阶道袍的主材之一,需求及大。不过也没必要诛灭,只需收取了蚕丝与雪绒狐的毛发就可。自然无道师弟若寻到了上好奇珍异材,还请优先照顾我雪心斋。” 王绝笑着交代完这些之后,就将那重新炼制过的内甲,递到了庄无道的面前。 “这是我雪心斋内一位筑基后期的器师,亲自出的手。洗去原本法禁的过程,还用一滴‘洗元水’。如今十二重法禁,最多可以祭炼到二十四重,无道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庄无道拿在手中,闭目感应着。片刻之后,面上就透出了欣喜之意。 十二重法禁,刚好是他现在修为能催发的法禁极限。而这套地蚕内甲中,按照他事前的要求,正是加持的‘石甲变’与‘坤元术’。可使他磁元罡体的强度,至少激增四成!这件内甲,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庄无道几乎是当场就将这套地蚕内甲,穿在了身上,再外罩上那件离尘宗制式的紫青道袍。 然后当庄无道试着催发内家中的‘坤元术’,以及自己的‘磁元罡气’,就望见了对面,王绝那异样的目光。 庄无道不禁失笑,坤元术能聚土行之灵于元磁之力,对他的磁元罡气增幅极大。再加上那一阶的离尘道袍,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属乌龟的。 不对,乌龟也只是一层壳而已,远及不上他。 此时修为不到之人,连他身外的磁元罡气都破不开。就更不用说,里外穿着的道袍与内甲,还有牛魔霸体。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这两件灵器在手,即便遇上一阶巅峰的妖兽,他也大可不惧。 而这坤元术除了能增强他的‘磁元罡气’之外,也能大增擒龙力的摄劲之威。再加上腰间挂着的磁灵佩,足可增九成的摄力,使他的降龙伏虎拳,对那些练气后期的修士,真正有了威胁。 而就连他那变异版本的‘劈空掌’,也可大幅加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五章穆萱莘薇 > 语含感谢的谢过王绝之后,庄无道就走出了雪心斋。至于王绝所,有什么奇珍异材,要悠闲考虑雪心斋云云。庄无道根本没放在心上,估计王绝自己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在意。也不认为他庄无道,能在林海中寻到什么好东西。今日与他说这些,只是预先与他结个善缘。 一走出雪心斋的门,云儿就在他心念内道:“牛魔霸体与离尘道袍其实已足够,剑主再加上这层地蚕内甲,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真要是遇到二阶妖兽,加上这层内甲也没用。高明剑者,往往会寓守于攻。似剑主这般,甚不可取。” 语间,少见的含了一丝讽刺之意。就差没明着问,庄无道你到底有多怕死了。 “哦?难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若对上练气境后期的修士会怎样?” 剑灵顿时陷入哑然,此时的庄无道,的确不是寻常的练气境后期修士能伤,只好旁顾左右而他道:“我只知太过看重于防御,反而会滋生怯懦之心。剑主对霸体太自信,也容易轻忽大意,失了警惕之心——” “这个我不管。” 庄无道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有备无患,有总好过无。这地蚕内甲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增加元磁罡力,我听说地龙蚕丝,亦能增土遁之能,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越城街头与人斗殴厮杀了十年,他只悟出了两个要诀,一个是即便打不过,那也至少能逃得掉,所以才会苦练龙行虎步。一个是事前最好为多自己留几条退路,所以每每战起之前。庄无道都会尽量摸清楚附近的地形,以免跑入到死胡同。 重新炼制万了地蚕内甲,庄无道前往的第二个地方,是易灵居。 千奇阁与易灵居,同是玄机子为他介绍,宏山集内最厚道的两大商家,背景雄厚。不过前者专攻灵器买卖,后者则是丹药方面的资源强一些。 在易灵居内,用仅余的金票换取了一些疗伤丹药。庄无道这才行至山口处,目光在那诸多修士中梭巡。 庄无道的到来,也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里聚集的,多是离尘宗的低阶修士。 袖间能有两条云纹的,可说是屈指可数,少而又少。非是筑基修士,就是宗派真传弟子,无论是哪一种,实力都不俗,自然是引人注目些。而若是后者,就更使人在意。 几乎立时就有几人走上来,想与他搭上话。 “不知是师叔是哪一峰弟子?可以要前往天南林海。师侄不敢自夸,这天难林海五千里范围,都是了如指掌!” “师叔可听说金尾火蝎?我前些时日在毒云坑附近曾偶然发现了一头,只有一阶中期。这一次过去,就是为猎杀此兽,已经有好几位师兄动了心。一只金尾火蝎,可是价值一千善功。即便几个人平分,那也是足可抵得数次出入林海的收入了。” “我师尊曾,不到练气境后期,最好还是远离毒云坑为佳。师叔,我这几个师兄弟,都是系出同门,合作了多年。这一次,是第一次准备突入三千里林海。” 庄无道深深皱起了眉,修炼了敛息术,固然能配合阴阳二化分气法,隐藏真元中的魔气与煞力。然而也有一点不好,易被人轻视。 这寻来的几人,都还不过练气境三,四重楼的修为。与他此刻的境界实力,实在相去甚远。 三千里林海?这人倒是厚道诚实。然而若只是三千里林海,他自己独行就可,又何必要另寻同伴? 至于那金尾火蝎,与毒云坑,这个人是想死不成? 在王绝给他的那张地图中,毒云坑是标记中的重中之重。别说是练气境后期,即便筑基境也要避之唯恐不及。 那里毒瘴弥漫,毒物横行,一不下心就要着了道。除非是有避毒之宝,否则还是尽量远离为佳。 懒得去理会,庄无道继续看着四周,仔细寻觅着。附近来搭话的修士,见他态度冷淡,渐渐的也就知趣不再来烦他。只是有些人失望之际,难免说些酸话,诸如什么‘不知好歹’,‘不过是练气境二重楼而已,以为是真传弟子就很了不起了’,‘怕也是一品的灵根,傲到这种程度,不好相处’等等。 庄无道都只当是不闻。好在这些人也心知,宗门真传弟子,绝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即便是在议论,也尽量压低了声线,生恐将他激怒。 而庄无道看了半天之后,眉头就渐渐深锁。这里虽有数千修士,却没一个合他心意的。 这次出去,是准备先去看看林海内的具体情形。再伺机猎杀几头一阶后期的妖兽,完成三月一次的献祭。 然而若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至少要深入到林海之内六千里。到那里才算是脱离尘宗巡查修士的掌控范围,可以放心召来魔主化身。也有足够的一阶后期妖兽,作为祭品。 然而这一圈走下来,庄无道虽看中了几个队伍。然而这些人,要么是合作已久,排斥新人加入,分薄自己的收益。要么是看不上庄无道的修为实力,也不信任他人品,甚至都不愿与他多谈。还有些极端的,干脆就是排斥庄无道真传弟子的身份。 有实力者,也都往往自傲,并不是人人都想讨好于他。自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与一个同是练气境的‘师叔’同行。 再还有就些那些散修,倒有几人的实力,能入他之眼。然而这些人汇聚在此,大多都有其特殊目的。也不是固定的队伍,难以捏合,更无法信任。 庄无道几次碰壁,只能以手抚额,暗暗一声苦叹。难道还真要自己孤身一人,进入林海不成? 也头一次开始后悔,当初在船上,没答应夏苗的提议。有夏家四五位练气境后期的供奉跟随,这一次,他就不用如此头疼了。 其实北堂婉儿与夏苗,实力都很不错。宣灵山一脉,应该也有些修为不俗的新人。 然而这一次大比道试后入门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在参研功法,在师长的指点下苦苦修炼?最开始的几年,也无需太多善功。 哪里会像他,入门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筹划着进入天南林海? 凝思了片刻,庄无道还是转身往回走。准备在集镇上寻个临时住宿处,再住个一两天等等,看看能不能寻到其他的可靠之人结伴。 他生性谨慎,甚少做冒险之事。不是怕死,而是大志未酬,所以惜身。 以前与秦锋他们一起,在街上与人打架。一旦见势不妙,庄无道往往不是第一逃的,却定然会是第五个,第六个。然而每当与人冲突的时候,庄无道也往往会站在最前面,是一群兄弟中的最强悍将,也是尖刀。 他不缺赌性,然而也要在对赌局有点了解之后,才会下注。 所以此刻,他宁愿再等等看,也不打算孤身闯入。 不过就在他才刚转身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软糯的女声:“这位师,师叔,可是我宣灵山节法真人收录的第七弟子庄无道,庄师叔?” 庄无道愕然回首,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修,正怯生生的立在他身后。容貌甜静可人,面颊上满是红晕,神色忐忑不安,支支吾吾道:“师叔可是欲入林,林海一行?如师叔不弃,可与,与我们一起。我们这里有位师妹出了事,刚好还缺一人。” 庄无道怔了怔,狐疑的看着这女修。看起来是二十岁左右,然而修士的外表年纪,往往都做不得准。 双手在背后,绞在一起,显然是极其不安紧张,甚至连话都说不圆。把他当成了什么怪兽似的,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敢与他说话。 庄无道哭笑不得,眼里的疑惑之色更浓数分,面色却极其温和:“我是庄无道,不知道友是?” 他是真传弟子,却也不可能真就心安理得,毫不客气把这些年纪修为都强了他不少的同门,当成自己的师侄对待。 然而也不能以兄弟相称,那是对节法真人的羞辱。道友这个称呼,却是长辈晚辈都可用得上。以示谦逊,不敢自居长辈。 “莘薇,莘莘学子的莘,微是紫薇的薇。” 那女修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我师尊凤雪长老,不过十年之期未至,还未能真正列入她门墙。凤雪师尊,与师叔同在节法真人门下。师叔叫我薇儿就好,无需对我客气的。” 庄无道一笑,果然放松了几分警惕。按照师承,这名唤莘薇女孩,是他真正的同门,而非是离尘宗内,那三十万广而泛之的‘同门’。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轻易答应。 “师姐那边缺人?” 庄无道游目四望,四下看了看:“不知另外几位何在?” “就是我,还有一位穆萱师姐。” 莘薇说着,往右侧的方向指了指:“喏,师姐她就在那里!” 庄无道顺着莘薇的手指处游目望去,果见一个少女,也正立在谷口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六章天生灾星 > 庄无道顺着莘薇的手指处游目望去,果见一个少女,也正立在谷口处。穿着紧身服饰,身段窈窕曼妙,手持着剑,英姿飒爽。俏丽的瓜子脸上,则全是不耐之色。 顿时有些发愣,他以为这莘薇,必定有着四五个同伴才对。结果只是两个女孩—— “师姐她也是节法真人一脉,是二师伯云灵月云长老的座下弟子。她已经入了门,如今也已是真传弟子。” 庄无道这才注意到,那穆萱虽未穿着离尘宗的道袍,然而那短袖上,也同样绣着两朵云纹。 真传弟子,实力应当是不会太弱。 不过再看一眼莘薇,庄无道心里还是摇了摇头,笑着道:“我这次是准备去林海之南五千里去看一看,怕是不能与你们二人同路。” 莘薇却现出惊喜之色,根本就没听出庄无道中的婉拒之意,很是开心道:“原来师叔也是去那边?我与师姐也是同样。师姐她想要寻一些九节角鹿的血,来修炼第二重天的三阳火麟诀。我则是打算赚些善功,在传法堂换那本《仙影浮光》。师尊说我术法符箓虽已入了门,然而却不擅冰火二系的杀伤之术,御剑之术也远不够火候,日后若遇到修习横炼霸体的修士,怕是要吃上大亏不可。所以一门绝顶遁法,是必不可少。” 庄无道不禁揉了揉眉心,这女孩倒真是坦诚的性子。都不用人套话,就把自己的根底,竹筒倒豆子般吐了出来。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与她说话,看来是不能太过委婉。庄无道便加重了语气:“薇儿道友!我听说天南林海内,一旦入了五千里地域,随时就有被妖兽围杀之险。你们只两个人,会不会太少了?不是我庄无道不愿,而是人——” “啊!” 这次不待庄无道说完,莘薇就已听了出来,一声惊呼后,手忙脚乱的摇着手:“师叔你听我说!我与师姐其实都很厉害的。穆萱师姐她已是练气境后期,又极擅请神之术,可唤请一次上界丁甲神将的化身。即便是遇到了二阶妖兽,也能抵挡一时半刻的。” 她心情焦急之时,语句反而是流利了起来:“就是我,也有些自信。宣灵山内,练气修士中,薇儿的术法,至少可入前三!” 庄无道诧异的再次看了那穆萱一眼。练气境后期么?真是看不出来。大约也是修了敛息术之类的法门。 不过此女,居然掌握了请神之术,可唤请‘丁甲神将’化身,却是真不可小觑。 六丁六甲,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与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丁神六位支为阴,都为女神,甲神六位支为阳,都为男神。 这十二位神将,据说都是上界神主之一。位阶不高,然而天一诸国道门诸宗,都有供奉祭拜,往往是陪供在祖师神座之上。 是道门的护法神明,能够化身千万,为各支道门役使。 然而要在练气境界,就请来‘丁甲神将’化身,却必须有‘通灵’之资。能够灵感上界,沟通神明。 这穆萱,无论是能取来六丁神将的哪一位,都确实有与二阶妖兽一战的资格。支撑一时片刻这句话太过夸张,不过至少有了几分保命之能。 可这莘薇—— 庄无道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莘薇,这个连跟人说话都害羞的女孩,能有什么本事,敢称自己是宣灵山同辈中术法前三? 他与穆萱都有着离尘真传玉牌,三道千里移光术,可在瞬间挪移前里。即便遇上了二阶妖兽,也仍有机会逃离。 这莘薇又能有什么能耐,从妖兽的口中,安然脱身? 莘薇知晓解释无用,咬着牙不再说话,只把自己双手在胸前合拢。身周时间几道灵乍光,红光刺目,锐气逼人,滴溜溜的围绕着莘薇旋动,带起无数金色的流光。 竟然是六枚细小的赤色飞剑,在飞舞盘旋。 莘薇神色则异常认真道:“师叔,我神念不是太强,然而自问同阶中也堪称翘楚。尤其擅长神念分化之法,所以师尊给我找来这一套‘赤流金’。这套剑器附有一座御空阵法,真有什么危难时,莘薇也可御剑逃离的,绝不会成为别人累赘的。” 庄无道膛目结舌,练气境中期就能同时驾驭六枚飞剑。这女孩神念之强,不仅仅只是‘堪称翘楚’而已吧?只怕连那位皇甫第,也是远远不及。 这宣灵山节法真人一脉,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怪不得两个女修,就敢深入林海五千里。 远处正等候的劲装女修却已等得不耐了,蓦地移步往这边行来,不满道:“小薇,你与他在啰嗦些什么?我们二人联手,这林海八千里内哪力不能去得?何必再寻个不相干之人?不知根底,到时候只怕反而成了拖累。” 莘薇忙将那六口赤色飞剑收起,回首轻嗔道:“师姐你又这么说!师尊她说过,我等修真之士,切忌自尊自大,不知自己深浅如何。师姐的丁甲神将固然无人能敌,却不能持久。林海凶险,每年我们离尘宗,有多少师兄弟因一时轻忽,死于妖兽之口?总之一次都不可大意。总之多一人就多一份力气,也多一份应变的把握。” “真是啰嗦!只说了小薇你一句而已,就回了这多句,算了!不过也不用寻他。” 穆萱皱起了眉,瞪着庄无道,一声冷笑:“他有何德何能,可与你我并行?别以为是真传弟子,别人就需敬你几分。离尘宗内,顶着真传弟子身份的废物,可是比比皆是!才刚入门而已,能有多少实力?” 庄无道笑了笑,对于莘薇的印象,倒是大为改观。这女孩人虽腼腆了些,性情却应该能够与他合得来。关键是本身实力,也很是不弱。 也让他改了心意,与这两位女孩通行,或者比他再去寻五六个同门结伴都要强得多。 同样是练气境修士,然而战力也有高下之分。这莘薇穆萱,都是其中佼佼者。 不过不等他说话,莘薇就已笑道:“师叔他不同的,前几日五师叔去面见我师尊时,两位谈起过庄师叔。记得当时师尊面怀忧色,不过五师叔却与师尊开起了玩笑,道最多五六年时间,庄师叔或者就可傲凌离尘宗上下,所有练气境同阶弟子。说不定那天机‘颖才榜’上,也能有庄师叔一席之地。” “竟有此事?” 穆萱终于微微动容,五师叔,就是司空宏。那位性子素来桀骜不驯的五师叔,对此子的评价,居然是如此之高? 庄无道也同样感觉意外,怪不得莘薇会无缘无故的,在人群中找上他。原来是早就听说过自己。 不过他这位师兄,到底在搞什么鬼?对自己真就如此看重自己? 傲凌离尘所有练气境——这句话他还真敢说!幸亏是还没多少人知晓,否则岂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不过那‘颖才榜’,他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上的。 若不能在这张榜单上据有一席之地,排位靠前。日后又如何能与常年霸居榜单第一位的那人抗衡? 那穆萱依然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目中渐生狐疑。 “五师叔真是这么说?没开玩笑,我看他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庄无道摇了摇头,他也是同样懒得废话的性子,说不如做。意思一起,几只赤色火蝶就悄然从他袖中散出,而后毫无声息的,落在了穆萱的肩上。 “五师兄他实在太过誉了,庄某愧不敢当,更觉惶恐。薇儿道友方才不也说了,只是五师兄在开玩笑而已?什么五年内傲凌同阶,不用当真。不过庄某修为虽弱,在灵觉方面,倒是还有几分自信。” “石明精焰?” 穆萱看了自己肩侧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发力一震,便将那几只赤色火蝶震得粉碎。 不过眼中的轻视之色,倒是少了一些。练气境界,就能融炼石明精焰。这个世上,是少而又少。 能方才的火蝶,也分明是一种可长久维持的玄术神通。 庄无道这一手,更显出他神念强横。无声无息,就瞒过了她的灵念感应,说明庄无道的神念之强,已经超出了她许多。 而通常神念强大的,灵觉也不会太弱。 “不错,算你还有几分能耐!只是还不够。你灵觉虽强,比我二人却也强得有限。我可不想带一个保不住自己性命的废物出去,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反而要背个不救师长的罪名。薇儿——” 庄无道也不说话,右手一个诀印,那几只被穆萱震散的火碟,又从一丁点火星重新恢复了过来。然后整整十八只,远远飞到了数百丈开外。 “我能感应到一千二百丈外,有几人说话,恰好提起了穆道友与莘薇。那人说你们两人是天生灾星,凡是与你们一起结伴入林海的师兄弟,要么身死,要么重伤,每一个能全身而退。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七章什么遁法 > “我能感应到一千七百丈外,有几人说话。有位名叫吴焕的师兄,恰好提起了穆道友与莘薇。那人说你们两人是天生灾星,凡是与你们一起结伴入林海的师兄弟,要么身死,要么重伤,没一个能全身而退。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见穆萱面上变了色,庄无道这才笑了笑:“不知这本事,可有资格与二位同行?” 说实话他心里也是意外,这两位女修,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穆萱的脸上,则是忽青忽白。练气境修士的灵觉,除了防范身后的暗算外,基本没太大用处。筑基巅峰,最多只覆盖个七八十丈地域。这段距离,都在视觉范围之内。修士的眼力,也强过普通人许多,更有种种术法辅助。 所以这灵觉,只是聊胜于无。 然而能感应一千七百丈外之事,这概念就已全然不同。已经可以预防许多危险,尤其天南林海内,多的是擅长潜踪匿迹之法的妖物。 许多幻术,能瞒过人的眼睛,却瞒不过灵觉。 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穆萱就咬牙切齿,盯着一千七百丈外某处,眸子也快喷出火来:“吴焕!那个废物点心,背后说人是非,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 莘薇忙把自己师姐的臂膀扯出,冲着庄无道强笑了笑:“吴焕师兄他也是我们节法一脉,与穆师姐一同拜在云灵伯门下。不过师叔你别信他,我与穆师姐,总共才只去过林海两次。” 庄无道唇角毫无温度的扯了扯,忖道这个小妞,原本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的。 吴焕语中的灾星,仅指穆萱一人。这莘薇与穆萱两个,确实只一起入了两次林海。然而穆萱与其他人结伴,却已多达九次,结果是死了七位师弟。此外还有五人重伤,至今都还元气未复。而其余人等,也没一个完好的,都是侥幸才保住了性命。 两个姿容气质俱都上佳的女修,却被人视之如洪水猛兽,自有其因。 …… 天南林海内的情形,与南屏诸山又大不相同。这里固然是巨木林立,也湿汽极重,瘴气弥漫。不少地方,更暗藏沼泽。普通人一不小心踩下去,脚就再拔不出来。 而灵力极盛之所,也确实容易滋生妖孽。哪怕是不能移动草木之属,都可能拥有着神智。随便一根有着千年树龄的巨树,都有着比拟一二阶妖兽的妖元。尽管不能为害,却也使人心惊。 庄无道也是直到进入林海之内以后,才发现在这里要把神念散开后维持,并不简单。 似有无数听不懂的低呓细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起汇入到他的神念之内。是那些草木,正在互相‘交流谈论’着。 庄无道要将之区分忽视,从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真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还有剑灵云儿,论到灵觉之广,云儿要远胜于他。运用灵觉的经验,也远远不是他能比拟。 所以真正擅长此道的云儿,庄无道现在,还只是在云儿指导下,在练习实践而已,暂时是别想将自己的神念灵觉真正实用。 不过莘薇却不如此以为,见庄无道进入林海后,带着二人连续感应到了几只妖兽的踪迹,一一猎杀之后。莘薇已经是现出了佩服之色:“师叔灵觉,真是同阶无二,莘薇远远不如,实在佩服。” 穆萱看庄无道的眼神,也缓和了下来:“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几只才刚入阶不久的低阶妖物而已,论到潜踪匿迹之能。连那些一阶后期妖物的零头都比不上。” 庄无道笑笑不,并不接话。这几只妖兽,以他们的能耐,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猎杀后的些许收获,也不值钱。三人在之所以这林海的外围搜寻,只是因穆萱,测验他在灵觉感应方面的具体强弱而已。 而紧接着穆萱的语气也是一转道:“没必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过些日子,节法师祖就又要开坛讲道,没时间耽误。林海外三千里内,都没什么像样的妖物。真正值钱的灵珍,都被搜刮都差不多,还要深入五千里内才行。接下来要赶路,不知庄‘师叔’可擅长遁法?若是走得慢了,我二人可不会等你。” “二位请便先行就是,庄某自信遁法上不会落于人后。” 庄无道点了点头,做了先请的手势。心中则是暗叹,这穆萱人虽是有些实力,然而性子也未免太傲了些,怪不得此女人缘,会如此之差。北堂婉儿虽也性情骄横,然而却也颇有自知之明,并不自负。且只要是她看重之人,都会以礼相待,折节下交。两人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不过他到底还是选了与穆萱莘薇二人一起同行,一是这两位女修的实力确实都很不弱,二是没有其他选择,三是他自己,其实也没多少耐心继续等下去。 至于运势仙缘一说,庄无道始终是半信半疑的,并不是太过在意。反正是有真传玉牌在手,有着最后保命的手段。真要有什么不对,那就立时跑路走人。他才不会怜香惜玉,顾忌什么。 就如秦锋所,死道友不死贫道。夫妻有难,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又何况是区区同门? “果真?” 穆萱一脸的不信,不过却未有深究之意。遁法的高下,反正稍后看一看就知晓。 “我与莘薇二人遁法,都与众不同,不是普通人跟得上的。除非你学了那门《仙影浮光》。” 莘薇也担忧的看着庄无道,她那时听司空宏说起。本门功法中,庄无道只选了一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遁术不怎么沾边。 穆萱却不管这些,径自取出了两条满绘着符文的绢布,缠在了自己的双足上。 然后又取出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那符纸无风自燃,那两条绢布,也渐渐闪烁灵光,仿佛有清风缠绕,足生双翼。然后轻轻一个跨步,就已经到了二十丈之外。 “丁甲神行术?” 庄无道的眼,微微一眯。确证了莘薇,说穆萱能够请来丁甲神将化身的说法,至少这件事上,莘薇并未骗他。 能施展丁甲神行,自然也能借引丁甲神将的化身降临。 “师姐的气机悠长,丁甲神行之术可以不眠不休,日行三千里而不大耗真元呢。” 穆萱说完,不好意思的朝庄无道笑了笑。六枚‘赤流金’飞剑也再次飞空而起,而后并在了一处。穆萱也稳稳踏在了剑上,剑身微沉,而后连人带剑就疯狂前飙。 遁速之快,竟然还胜过那穆萱一筹,看穆萱轻松的模样,分明还未尽全力。 庄无道也是错愕不已:“云儿,不是说要筑基境之前,才可以御器飞空么?此女的神念真元,竟如此之强,可媲美筑基。” 莘薇说她危急之时,可以御剑逃离。庄无道原本以为她是为让自己安心的吹嘘之,然而此时看,此女还真有这本事。 “确实是需筑基之后才可,不过要御器飞空,也非是没有例外。” 剑灵在心念内淡淡解释着,语间也并不无太多的讶意:“不是她的神念真元强过于你,而是所修功决之故。三垣剑心经,这门御剑术,最擅的就是意剑相合之法。且那套飞剑,也颇有神异之处。虽是十二重的法禁,然而结合起来,却有一套特殊阵法。不过此女这么早就能神念分化,倒是有些意思。” 庄无道这才释然,然而整个人也浮空而起,离地大约三尺。而后也无什么特殊的身法动作,就往前飞速的‘滑’行。所过之处,花草辟易,泥土飞溅。 然而滑速之快,却能与莘薇脚下的剑器相提并论。仅仅熟悉,就同样是神情轻松的追上了两人,与二女并肩而行。 “御空飞行?不对,你这又是什么遁法?” 穆萱是目瞪口呆,御空飞行比之御器飞空,又要难上一些。 然而庄无道此时,确实是离地三尺。而她与莘薇二人虽快,一个却要配合提纵之术,不时的起跃挪藤。莘薇御剑,同样要以剑诀控剑。同时操控六口飞剑,煞费心神。 庄无道却简简单单,把手背负在身后。也不用管其他,无比的轻松写意。规避那些巨木时,也游刃有余。庄无道只需稍稍侧身,就可改变规矩。 同样的速度。然而无论气度声势,还是灵活便捷,都是庄无道远胜。 “什么遁法?” 庄无道斜睨了穆萱一眼,淡淡答道:“自然是土遁之术。”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好自己现在,到底是用的土遁,还是雷遁。 练习了整整十年时间的封灵决,配合离尘宗的诸般功法,果然是有着奇效。 在半月楼这一月多时间,庄无道也未做什么,主要精力,还是在研习大摔碑。 然而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却已自然而然就入了门,到了第一层的门槛。 而此时他的遁法,就是结合自身磁元罡力及御雷真法的产物。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八章这是土遁 > 穆萱却不肯信,满脸的不信:“你这是土遁?你这是哪门子的土遁?” 通常的土遁之法,不是潜入到地底?借助土元之力遁行? 逃命的本事一流,然而遁速通常是惨不忍睹。 “就是土遁!穆道友你这是少见寡闻了。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庄无道一脸的淡定,这门遁法其实是得自于云儿的指点。要点是以自身磁元之力聚于脚下,再借助雷法,与地心磁力相斥。自然而然的,就能浮空而起。 在虚空滑遁,虽不如真正的御空而行。然而遁行之速,却也快捷绝伦! 维持遁法时,损耗的真元也不大,只需将身外的磁元罡气,稍稍引动,再加入些许雷力就可,轻松得很。 庄无道试过,不惜真元的话,自己最高可以飞至五千丈高空,最快应该可日行一万二千里路,已经极其强悍。 就是挪移闪避方面,要稍稍差一些,不练到臻至化境的地步,不能做到灵活自如的变幻。 云儿说修成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自然就能掌握一门不在仙影浮光》之下高明遁术。 而现在他还没修成,遁法方面就已大有进展。 那穆萱是哑然无语,不过也能感觉到,庄无道脚下隐隐散出的磁元之力与一丝丝紫色电光。 而庄无道也不再理会她,猛地加速,往前超过了二女几十丈的距离。 莘薇则是满脸的艳羡之色,眼里发光道:“师叔这门遁法,真可谓是超绝一切。根本就没用全力,却比之我的剑遁,还要快上几分呢!也不知要怎么才能学会。以前真的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否师叔自己自创出来?” “自创?他能有这本事?多半是出自哪本古籍!” 穆萱一声轻笑,脸色有些挂不住,不过却悄然加快了脚步,试图追上庄无道的身影。 然而每当她靠近时,庄无道总会提速。每当她慢下来,就也会放缓速度。 庄无道始终背着手,双足一动不动,然而遁法之快,却超出了两人中任何一位。 在密林中穿梭了半日,庄无道总能提前一步,规避开林中隐伏的妖族。不是奈何不得,而是懒得麻烦。 整整三个时辰都是顺风顺水,没发生任何战斗。直到三人,进入到天南林海内南面四千六百里时,庄无道于身后二女,都是不约而同,放慢了遁速。 “我是第一次入林海,这里的地势妖兽。我都不熟悉。” 庄无道极其自觉的,退到了二女的身后。三人中以穆萱的经验最为丰富,带路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当仁不让。 穆萱冷冷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未说什么。开始查看着三人所在的方位,而后当先而行道:“往西南走,那边以前是很危险。不过我听说昨日清晨,宗门巡山使已经带人去那里特意清理过,附近应该已经没有了二阶妖兽。那里以前也常有九节角鹿群出没的。你们不是要积累善功?那里的附近,亦有很多‘地黄果’,最近还未有多少同门过去搜刮,应该能有不少。” 莘薇一切都听穆萱的,庄无道也是无可无不可。 不过在这里,三人却更小心翼翼,遁速都不及之前的一半。庄无道也‘土遁’之时,也尽量减少噪音,以免惊动远处潜伏的凶兽。 再往前走了大约七百里路,庄无道却是惊喜连连。他修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都是土行功法。对地下的感应,尤其灵敏。 走了七百里,就感应到七颗地黄果。而且这附近,应该是许久都没人过来,地黄果的品阶都是不低。 而一颗一阶上品的地黄果,交给宗派的善功是一百,即便三人均分,收获也很是不低了。 反而是穆萱想寻的九节角鹿群,始终没有踪影,甚至连踪迹蹄印也没有,让穆萱气沮无比。 庄无道却在留意观察着附近的环境,有云儿在,再借助星火神蝶夸张灵觉。 他能够看到的,远比穆萱与莘薇要多。三千五百丈范围内,都逃不过云儿的灵识感应。 那位离尘巡山使,显然是没把这里清理的太干净。或者是故意如此,只除掉盘踞此间的二阶妖兽,对于许多一阶后期的妖兽,并不加以理会。 离尘宗弟子在这里行走,还是会有一定的凶险。然而数量也不是太多,不会有被群妖围攻的危险。周围也没什么人迹,走了足足七百里,也依旧没看到哪怕一队离尘宗的修士。 庄无道已经盘算着待得三人一起回归之后,再单独来此,猎杀妖兽。 四处无人,足够的血祭来源,这片地域,对他而,实在是最理想不过的地方。 天色渐暗,直到空中星光满挂,穆萱也终于放弃,无奈道:“还是选个地方扎营休息罢,明天再说!林海内一过了子时,就较为危险。什么古怪东西都会跑出来,很麻烦的。尤其新人,需要小心再小心。” 最后几句,却是对庄无道解释。庄无道笑了笑,这女孩人虽傲了些,然而心地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天南林海,是一块不逊色于大宗派山门的灵地,也滋生了各种灵奇怪异的事物。 许多低阶的妖修,也靠吞吐月华来修行。一旦过了子时,实力往往增强数层。 穆萱选的扎营之处,是一片空旷之地。特意让莘薇与庄无道二人,把附近百丈内树木杂草,都清理了一遍。 这是穆萱几次深入林海得出的经验,周围地形地貌越是复杂,越给人可趁之机。 似这种平地,四周虽无险可峙。然而旁人若要悄无声息的靠近,却是断无可能。 莘薇又在外面,布置了一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这里距离离尘诸山不远,依然可借用主阵‘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中的部分都天神雷之力。 且这套旗阵本身的杀伤力,也很是不小。 莘薇与穆萱都带有帐篷,都各自入自己的帐篷内修行。只有庄无道是露天席地而坐,借引着天璇星力来修行。 修士灵觉敏锐,一有危险就会惊醒。这林海之内,虽也不敢真正入定冥想,进入忘我之境,所以也无有守夜之说。 然而当子时刚过,庄无道就睁开了眼睛,皱眉看着远处。虽无法直接目视,然而剑灵云儿却已感应到,那边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悄然靠近着。 黑色的妖力弥漫,几乎化为实质。 庄无道施展出‘朱雀瞳’,加持双目,却依然看不出究竟。几千丈远处,被一层黑雾阻隔弥漫。这才无奈道:“二位,都出来吧,有客人来了。而且看来实力不弱,我们有麻烦了。” 仅仅片刻,穆萱首先不满的掀帐而出,身上穿着单衣,似乎是临时披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让庄无道的眼皮顿时一跳,这女孩还真是大胆!方才在营帐内,似乎是裸着身躯?就不怕真有什么意外,被人看光了去?还是被看了也不介意? 穆萱瞪了他一眼,眼含警告。还是后面钻出来的莘薇,代她解释道:“师叔你不知道,师姐她修炼的三阳火麟诀,需要日日以阳热之血擦拭周身,吸收三阳之气。最麻烦不过——” 庄无道顿时唇角微弯,撇开了头。穆萱的身材虽是很不错,蛮有看头,却还不能让他惊讶。 不过阳热之血么?怪不得有这浓的血腥之气,也怪不得,穆萱要寻九节角鹿。 若论阳热之气,自然是鹿血为佳。而九节角鹿,又是鹿中上品。 “到底什么妖物?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穆萱的话音未路,就见前方行来数十异物。其中竟有几个是人形,赫然穿着离尘道袍。双眼孔洞,面色僵冷,身影有些虚幻。 而其余都是兽性,也同样是毫无生气,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穆萱倒吸了口寒气,再眺目看着远处。只见似乎有一颗巨树,正缓慢向这边靠近。 “紫槐树妖?该死。那为巡山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把这东西给漏掉?” 大凡草木之灵,不开灵智还好。一旦开了灵智,入了阶位,往往一发不可收拾。 妖力之盛,远超同阶。一阶巅峰的草木之妖,往往妖力量能与许多二阶妖兽抗衡。 而紫槐树妖,更是大名鼎鼎。凡是槐树之属,都有收摄束缚怨煞傀儡之能。将那些人妖死后的怨魂,趋为己用。 而若把槐树与蛇族比拟,那么紫槐就是与已生出一丝龙血的半蛟同一级别,二者可相提并论。 穆萱几乎想也不想,手中就是一团火焰发出,击在一头妖兽的魂影上。 赤火燃烧,那头狼形妖魂历史发出了一声哀嚎。然而其魂体,却居然不曾立时散去。反而在月光照耀下,魂体渐渐恢复。 穆萱二女脸色更加青白,那狼形妖魂的魂体一击不散,显然是实力已到了入阶妖兽的地步。 而再看远处影影绰绰,这等实力的妖魂,也不知道有多少。 莘薇掐动起了灵决,催动起身周的旗阵,立时三道落雷从空际落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九章紫槐树妖 > 那都天神雷电光闪耀中,最前方三只怨魂,立时发出哀嚎,魂躯顷刻间崩碎开来,而电流随后往四方溅射跳动,又连续将五六只怨魂的魂躯,彻底的打碎。 不过就在顷刻之后,庄无道就望见在远处的方向,那紫槐的下方,似乎又有新的魂影生成。 庄无道仔细望去,发现那些魂影,赫然就是刚才被都天神雷,彻底打散的那几个阴魂。看起来有些虚弱,然而确确实实是复生了。 穆萱也看在眼中,眼神更是阴沉:“那些魂晶应该在那紫槐体内,魂晶不毁,灭了它们也没用。” 随着那紫槐妖的靠近,此时周围还有更多的魂影陆续出现,加快了围拢过来的速度。而地面上,则是泥土翻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往这边延伸。 穆萱也仰头望了望天:“现在是子时,有这紫槐妖在,附近应该没有其他妖物。只要拖到明天清晨日出之时,这些阴魂就不足为患。莘薇你主持这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在阵内助我,无论什么情形都不要出来。” 见莘薇坚定的点了点头,穆萱眼现欣慰之色,而后又看向了庄无道。一时间是陷入犹豫,不知该怎么安排庄无道才好,踌躇了片刻才道:“师叔灵识强横,应该擅长术法?” “略略会一点,才开始学不到三月。” 庄无道摇头,神色轻松道:“相比术法,我倒是更擅近身搏战。话说回来,何必要支撑到天——” “擅近身搏战更好!你在阵内护住莘薇,别让那些怨魂伤到他。你那星火神蝶的本命神通,可以先留着等我示意。还有危急之时,马上用真传玉牌逃命!” 穆萱皱起了眉,根本就没打算听庄无道后续的语,就自顾自的安排着。 阴魂没有实体,非是特殊的功法。内外功近身搏战作用不大。再说庄无道,一个才刚入门不到两个月的练气境弟子,近身搏战之术又能有多强? 虽是真传弟子,却不代表庄无道的修为实力,就能应付眼下的场面。 话语落时,穆萱直接跃出了阵外。用的灵兵,却是一双紫金鸳鸯刀,人还在半空中,那刀身之上就燃起白色火焰。 刀光闪落处,立时就有一头魂兽身躯燃烧,化为了灰烬。穆萱的身法,极其轻灵。一双紫金鸳鸯刀,也迅捷无比,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赏心悦目的火白色弧光。身形动作,皆不发出一丝身息,然而眨眼之间,就有十数魂兽,被刀光斩灭。 庄无道本想说些什么,不过看看远处那紫槐本体,距离至少还有两千六百余丈,距离极远。而穆萱的模样,还颇是轻松。身法强过那些灵智全无,只按紫槐驱使行动的怨魂太多,游刃有余。庄无道便也就暂时强忍下来,不再多。似模似样的,也开始施展起了灵术。 他修习术法的时间不长,不擅咒语手诀。然而在这次离开本月楼之前,依靠养神丹之助,神念之强已经可以完全覆盖到周围六十丈的范围,已全不逊色于当初的皇甫第。 低阶的道法,只需不要念咒,都是信手拈来。 “天璇借法,石火力士!” 一刹那间,就有四只高约五丈的火红傀儡,陆续从地下拔地而起。浑身都是石质,外壳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行动时山摇地动,每一个动作,都是蕴含千钧之力。 庄无道修的是天璇照世真经,此时施展的术法,也与这门大法有关,可威力倍增。 而火焰本就是阴魂克星。有这四尊‘石火力士’的加入,在旗阵之外的穆萱,立时就轻松了不少。 四尊‘石火力士’,每一尊都有相当于练气境五重楼的劲力,有天璇星火护身。庄无道又静擅搏击斗战之术,意念指挥下,每一尊都不俗实力,与穆萱配合无间。 仅仅只是几个会合,穆萱就已对庄无道的印象大为改观,忍不住出赞道:“好一个石火力士!师叔的天璇照世大法修的不错,只凭这四尊‘石火力士’,这次大比山试的新进弟子中,师叔就定可入前五十之列!” 庄无道的额头上,浮着一层薄汗,面上苦笑了笑。四尊‘石火力士’,已经是他能御使的极限了。主要是他的真元道力有限,若是再增一尊的话,真元消耗多半根不上。而他如今的神念分化,也只能做到一分为四,分心四顾。 不过庄无道仍旧挤出了几分余力,为穆萱再加持了一个‘石火盾’。土系术法,往往厚重难破,恰是这是阴魂无可奈何的。 而旁边的莘薇,则是在专心驾驭‘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不时召来都天神雷之余,又把那六口‘赤流金’放出。金光电斩,带着一丝丝雷力,同样可在瞬息间,就把一头一阶初期实力的魂体,彻底斩杀碎片消散。 那紫槐控制的怨魂,大约在四百之数。每一次魂散之后,都会在那紫槐树下再次重生。不过实力都会稍稍下降,有一段虚弱时期。 穆萱虽被无数魂兽围在中央,却反而是渐渐轻松,游刃有余。最麻烦的,却是那些有离尘宗弟子死后化成的人型阴魂,有着些许灵智,可施展一些术法,颇是难缠。也狡猾的多,绝不与穆萱及那四尊石火力士正面对上。而对莘薇御使的赤流金飞剑与天都神雷,也往往能提前一步避开。 也恰在三人,心神渐稳之时。地面之下,瞬时间泥沙四溅,无数的木藤从地下拔地而起。 其中近半之数,都在往穆萱席卷而去。还有近半,则是向那四具石火力士伸展。 穆萱周身刀光漫卷,几乎是水泼不进。然而那些树藤,皆是粗如人腿,势大而力沉,材质又极是坚韧。 穆萱仅仅斩断了十几根,就再无力为继。不得不施展开了身法,在方寸之地挪移闪避,以躲开藤木袭击。 庄无道早有防备,然而也依旧有一具石火傀儡躲避不开,被那些藤木彻底绞碎。 好在是术法形成,石火傀儡虽毁无伤。庄无道一个意念,一个咒印,一瞬间就可再召出一具。不过有这木藤牵制,也渐显吃力,真元道力的消耗陡然加剧。 而旁边的莘薇,就更是不堪。赤流金几次险险被这些藤木缠住,御剑而战,剑力本就是极弱,对这些藤木完全无可奈何。 而以‘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召来的天都神雷,也是如此。往往都会被这些藤木挡住,那一条条藤木烧焦之后,又会有新的生成,从地下钻出。 仅仅半个时辰,三人就渐渐陷入了左支右绌之境。不止是穆萱,身形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火色刀光展开的范围,也由之前的十丈,收缩到了三丈。 甚至连‘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也被冲击动摇。几面阵旗,都显出破隙裂痕。 庄无道不禁暗暗发愁,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局面越来越艰难。别说支撑到天明日出之时,就是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那穆萱眼内,也渐渐现出了焦灼之色,咬牙道:“撑不下去了!只能施展请神之术,庄师叔,到时注意用你的星火神蝶。你我合力,看看能不能突围杀出去!” 庄无道却是摇头,并不搭理。看了看林中深处。那紫槐未尽全力,周围还有数量近二百的怨魂隐伏不出,地下也埋着大量的藤木。 阴魂的遁速,本就超过他们修士,而在这个范围之外,更不知有多少妖兽在窥伺,即便真能逃出去,只怕也难脱险境。 倒是那紫槐妖的本体,在这半个时辰里,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到七百丈左右。 庄无道的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亮泽:“逃不是办法!拖延之策也不可行,如今之计,只有向紫槐妖的本体下手!只要毁了那诛紫槐树,一切危难都可迎刃而解。” 穆萱见庄无道对自己的吩咐置若罔闻,本就恼火。此时闻,就更是气急败坏道:“说的倒是容易,你有本事,不如你自己试一试?” 距离越近,紫槐妖能动用的藤木,也就越多,树叶枝条也都可动用防身。不止紫槐妖的实力会大增,那些怨魂在靠近自己魂晶之后,同样将更难应付。 庄无道挑了挑眉,也不再说话,就径自走出了‘九宫都天神雷旗阵’的范围。 莘薇顿时吃了一惊,眼现慌乱之色。那穆萱也顿时乱了章法,急急道:“喂!小师叔你可别乱来,我只是说气话而已,快回去。” 庄无道是哭笑不得,更懒得答。一个印决,数千火蝶轰的一声,在虚空中现出。 三次‘星火神蝶’合在这一次使用,而三千火蝶合流,也使庄无道身周上下,都燃起了赤白火焰。使那些隐围聚过来的魂兽根本就无法靠近,稍一近身就会被化作石尘灰烬。 地下的藤木,倒亦是对火蝶畏惧不已,不过当庄无道行至距离紫槐四百丈距离时。紫槐妖终于按耐不住,一根根的藤木乱舞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零章丁丑神将 > 那些紫色藤木的一部分还未靠近,就被星火神碟中的石明焰力,化成了石质崩散。 却仍有一部分强行穿过了庄无道布下的火障,如一条条巨蛇般,往他的脚下腰部纠缠而来。 庄无道却无动于衷,全不去理会,不闪不避的大踏步前行。而那些紫藤缠上之后,非但不能将他困束,反而一根根才刚接触,就被撕扯崩裂了开来。 庄无道的牛魔元霸体,本就巨力惊人,已达七十六牛,而此时每一步,都用上的大摔碑手的部分发力心法。 一步迈出,往往有着二十象以上的力道。那些藤木虽是坚韧,却又哪里可能困得住他? 施展开练了十数年的龙行虎步,庄无道身如行云流水,似慢实快,接近着那紫槐。 穆萱看在眼中,却是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什么惊称,直接娇声骂道:“庄无道,你是疯了?想死也别拖着别人。” 她正是因知晓紫槐妖本体的难缠,才从未打过那紫槐树的主意。那些藤木,不止是刀刃难伤,更有着寻常修士难以企及的巨力。那条条枝叶则如刀锋,而紫槐妖御使的怨魂,就更是麻烦。 即便她请来丁甲神将,也最多只能敌住紫槐树,无法真正真正接近到紫槐树三丈之内,将其身躯斩断。一旦力尽,反而会身处险境。 火能克木,按说她的三阳火麟诀正好克制。然而草木生生不息,若修为不够,反而会被木所压制。 何况这一阶巅峰的紫槐妖,肉身强度与妖力,已差不多能与一些二阶妖兽比拟。 紫槐妖似乎也是在暴怒,无数树枝沙沙作响,意念发出无声的嘶嚎,弥漫数千丈方圆。 当那些紫藤木再次拔地而起时,却是十数条缠卷纠合在一起,如水桶般的粗细。往庄无道的方向,迅猛地鞭打抽击。 庄无道双眼也终是一眯,蓦然间一掌大摔碑印出。瞬间三十二象巨力骤然爆发开来,而拳架舒展之时,也是自然而然,就已用上了吞日血猿的‘碎山河’拳意! ‘轰’的一声炸响,大地颤动。那水桶粗细的木藤立时崩散,化作无数的碎片,四下飞腾。 而紫槐树也猛地发出了一声哀嚎,引得数千丈方圆内,气浪翻滚。 那哀叫痛嘶之声,穆萱莘薇二女虽无法听见,然而意念间却可感应。似乎是真的痛楚无比,那隐藏在紫槐树内的妖魂剧烈的颤动,久久不息。 “这是,拳意?” 穆萱一阵发楞,身有拳意并不稀奇。许多练气境修士,都已早早掌握了武道之意。 然而似庄无道这般,以拳意轰打,直接创及紫槐树的元神,那就极不简单了。 就在那紫槐树嘶嚎之时,更多的藤木从地下拔地而起,群魔乱舞一般。 而那些阴魂,也彻底陷入疯狂,朝着庄无道蜂拥涌去。 一时之间,穆萱周围却是一空,凶险尽去。就连那‘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也稳定了下来。九面阵旗,都在缓慢复原着。 在紫槐树三百丈前,却是一条条粗如水桶的巨大藤木,在不断的向庄无道抽打!撞击! 成千上万的树叶飘落,有如一道道的利刃、而那些怨魂,则更是全不惧死,顶着三千星火身蝶的焰力,试图近身。 庄无道却已经把身周磁元罡气彻底张开,又将小乾坤戒内那面‘磁元灵盾’取出。身上穿着两件宝衣,真正是刀刃不加,术法难伤。那些阴魂怨力,即便是侥幸穿过了火焰,也是刚一近身就被弹开。 庄无道什么都不用管,只是一掌接一掌的大摔碑手轰出。而几乎每一掌出,都是意含破碎山河,蕴开山裂石之力。任是那一条条打来的藤木,再粗再强,也能硬生生彻底崩散打碎!而脚下则稳如磐石,不动不摇。行走时则如巨人跨步,使大地震晃,将所有的纠缠全都强行扯碎! 简单而又霸道,以近乎野蛮的气势,往那紫槐树妖靠近着。庄无道将自己精神意志,渐渐的集中收束,融于拳法之中,浑圆如一。一掌掌大摔碑,一次次碎山河轰击而出。到了后面,哪怕是一式普通的拳架,也会使身周罡气震荡。那些阴魂也往往抵御不住,在碎山河拳意冲撞之下,纷纷粉碎。 竟然是一路轻轻松松,就已到了那紫槐树妖本体的五十丈前。 穆萱看得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紫槐树那稳稳超越练气境巅峰修士的巨力,对庄无道全然无用,根本就是碾压。伸展出来的树藤虽是坚韧,可在庄无道的大摔碑手震击之下,都仿佛是泥捏的一般,一片片的粉碎,完全不堪一击。 那些怨魂,则更是全无作用。有星火神蝶与磁元罡力两重阻隔,任是阴魂数量成百上千,也奈何不得庄无道。 至于那坠落的千万树叶,虽一片片有如刀刃,对于庄无道而,更是连蚊虫盯咬般都算不上。 而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庄无道就又再接近了二十丈之距。距离紫槐树妖的本体,越来越近。 庄无道这时,也终于出声道:“力不从心,有请二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毕竟是无限接近于二阶妖兽的紫槐树妖,庄无道虽自问自己功法,可以克制这妖物。能够行至那紫槐树之前而安然无恙,甚至可全身而退。 然而若要想将这紫槐树妖击杀,却必须要有人从旁协助才可。 莘薇却是无需去他提醒,自‘九宫都天神雷旗阵’稳定之后,就已在聚集雷力。 无数的天都神雷,盘旋在旗阵的上空,被这一小片天地映得通明一片。直到那神雷电光,再积蓄不下去。 莘薇才以指结印,朝着那七百丈外紫槐树妖遥遥一指。瞬时一连串的‘噼啪’声响,巨大的雷光,有如一条闪光巨蛇,缠住了紫槐树妖的本体。 无数的树枝,在这刹那间化为焦炭。甚至一部分都天神雷,蔓延到了紫槐树妖的主干,使树妖的嘶嚎愈发惨烈,刺人心神。 穆萱也如梦初醒,执着那双紫金鸳鸯刀,紧随着庄无道的身影向前。她虽无庄无道那般的强横巨力,然而刀影凌厉,也迅捷无比。身姿闪动,则如舞蹈般轻灵。 “弟子穆萱,有请丁丑神将加持!” 穆萱的身后,顿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高约七尺,浑身穿着火红甲胄,同样是手持双刀。面容则隐在赤金面罩之后,只能从那窈窕有致的身材,辨认出是女子的形象。 穆萱的身影顿时更速,每每刀光闪过之后,呼啸之声这才响起。犀利锋锐,那些藤木几乎是触之即断。 渐渐的,那赤红刀影连成了一片,覆盖三十丈方圆,宛如一个巨大的赤金火轮。 “伪无双,赤火轮!” 那火轮旋转,赤红色的刀光,几乎是横扫一切。穆萱的身行,一眨眼就超出了庄无道,将三十丈内,所有的一切都全数扫灭。 不过却未就势往那紫槐树继续冲击,而是护住了庄无道的身周左右,把他身前的一切障碍,都彻底清空。 紫槐树妖可能是真正感应到了危险,彻底陷入了疯狂。一根根庞大的树根,翻卷着泥土,不断从地面之下探出。而周围那成百上千的怨魂,则全都汇聚在树下,朝着庄无道发出一声声厉嚎。 庄无道笑了笑,身形猛地加速。一双肉掌,也再次膨胀。 “伪无双,大裂石!” 恰是一根巨木,被那紫槐树妖当空砸来。掌木交击,‘篷’的震响声中,庄无道一声闷哼,被巨力生生砸飞出十丈。 而远处的紫槐树妖,却被一掌接近五十象的巨力,生生的掀飞。在咔嚓声中,往旁斜斜的倾倒! 那紫槐树妖,将大半的树根都全数拔起,以防御二人的威胁。仅余的部分,在巨力冲击之下,根本就抓不住地面。 庄无道目中精芒闪现,已经握住了身后的轻云剑。时机已现,接下来只需一个拔剑术,就可将这株已经身躯倾倒的紫槐树妖,一剑了结! 莘薇却已首先看到了机会,六枚‘赤流金’飞剑瞬时合一,斩入紫槐树妖的本体之中。 穆萱也不落人后,双刀再变。斩出的千般刀影,都全数收缩,只剩下两道赤红流光。 “伪无双,断水流!” 刀光闪出,又化做了成千上万。将那紫槐树妖的本体,一片片的削碎斩裂。最后又合而为一,斩在树干中央。 无数的惨绿色晶石暴露了出来,被粉碎瓦解。使那些阴魂,在哀嚎声中,魂躯陆续溃散。 连续不绝的斩击之下,那紫槐树妖终于没了声息,所有的藤木,都无力的垂下。 一直到确定这紫槐树妖,已经彻底死去之后,穆萱才收起了那双紫金鸳鸯刀。 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穆萱回过头,神情怪异的打量着庄无道。似是头一次认识一般,眼中依然满含着惊异不信:“师叔你修的功法,是牛魔元霸体?刚才那又是什么掌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一章九节角鹿 > “师叔你修的功法,是牛魔元霸体?刚才那又是什么掌法?” 穆萱的语间,已不自禁的,带着几分以前没有过的尊重之意,还有好奇。 只因刚才庄无道那碾压般的强势,实在是让人震撼,也印象深刻。 “是牛魔元霸体,至于掌法,那是大摔碑手,穆萱师侄你估计没见过。” 庄无道毫无温度笑了笑,走到那紫槐树妖的残躯之前,随手使用了一个召水术法。水液喷洒中,一点点浇灭了紫槐树上的残余火焰。 “大摔碑手?隐约有听说,不过却是末流武学。师叔莫非是寻到了古谱?” “古谱我没见到,无非是结合几套拳法要诣,复原出上古大摔碑手的几分真意而已。” 庄无道撒起谎来是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他总不可能日后每掌握一种功法,一种秘术,都要向旁人解释其来历。推在自己的‘悟性’上,是最简单安全不过,不怕被人拆穿。 至少这套大摔碑手,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虽然是云儿教了他大摔碑手真正的发力心诀,然而那碎山河拳意,却是他自己悟了出来,与云儿不搭边。 “复原?” 穆萱再次一楞,庄无道说是‘复原’,然而没有古谱指引,与自创有什么区别? 莘薇此刻也离开了旗阵,明媚的大眼里,全是崇拜的光泽:“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一次,我们又要一无所获的逃回去。还是小师叔厉害,刚才最后一掌,只怕至少有五十象之力?许多筑基巅峰修士用了玄术神通也比不上,怪不得五师叔他会那么赞你。” 穆萱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不过却也无可说,庄无道最后那一掌,确实有拔树移山之力。 “你既有这样的实力,怎不早说?不安好心——” 早知道庄无道有这样强横霸体,无敌掌力,她们也不用苦战了这么久。 “那可对不住,庄某的性情,一向较为谦虚。” 庄无道失笑,小心翼翼的剖开了紫槐树的树干,在里面搜寻着:“再说这家伙,不自己接近到这距离,我即便有横练霸体也没用。” 紫槐树妖不接近到一千丈范围内,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对它的伤害,就小而又小。 莘薇前后两次针对紫槐树本体的雷击,作用巨大,直接决定着胜负。 若非都天神雷迟滞了紫槐树的动作,庄无道绝无法顺风顺水,在最后大裂石一掌中从容聚力。 穆萱也知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哑然无。她放不下面子,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缓和关系。不过眼眸里,却还是透出了几分惭愧尴尬之色,欲语还休。 换作是旁人,看到穆萱这神态,必定能心领神会给个台阶。三两语就将二人间的尴尬化解,庄无道却根本就没在乎,自顾自的从那紫槐树的树干内,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块深紫色的木块,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晶核。 这木块是紫槐最精华的一块灵木,价值万金。槐能养灵,不但修士的神念可以借此木修行,滋养精魂。那些擅长操尸驱贵的道门,也往往会将奴役的诸般鬼灵,养在槐木之中。 而紫槐又是槐中之王,紫槐妖也至少有着千年积累。使这块‘紫槐心木’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庄无道手中这块,大约是人的手臂大小。深紫颜色,毫无瑕疵,正是精品中的精品。 只可惜下方处,有一道隐约的刀痕。是最后被穆萱斩出的刀气伤到,也使这块‘紫槐心木’的品阶下降了不少。 否则此木,甚至可用来蕴养二阶后期的鬼灵。 庄无道的唇角不禁抽了抽,方才那最后一击。若不是穆萱,而是由他施展出拔剑术,可确保这块‘紫槐心木’完整无缺。 不过也是赚了,按照云儿的说法,仅仅只这一小块‘紫槐心木’,就可以抵得七八只一阶后期的妖兽祭品。 那位‘阿鼻平等王’是八百由旬冥界之主,与普通的魔主不同。似这种能滋养阴魂的灵物,反而能够得其喜爱,回馈也往往丰厚之至。 庄无道心内颇是满意,也毫不客气的,将这块‘紫槐心木’纳入怀中。然后顺手把那晶核,丢给了穆萱道:“这块木头我要了,晶核归你们二人平分如何?若是师侄认为有不妥,我可另取他物补偿。” 穆萱将晶核接在手中,先是挑了挑柳眉,却也没说什么。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利落干练,摇了摇头:“已经足够了,这次毕竟是你出力最多。” 她与莘薇虽也有出力,然而若无庄无道的横练霸体,三人最后也只能落荒而逃,甚至未必就能逃得掉。 而那块‘紫槐心木’虽然珍贵,却毕竟有着一些瑕疵。与她手里这块一阶巅峰的紫槐晶核,价值相仿。 想起那道瑕疵,穆萱脸上又不免有些晕红。本是可以避免的,她是深恐那紫槐树妖再整旗鼓,出刀时稍稍急切了一些。 不是那道裂痕,这‘紫槐心木’的价值,至少可再增五倍! 好在庄无道,又把她的心思,拉了回来:“接下该怎办?是换个地方,还是在这里继续宿营?周围窥伺的妖兽怕是不少。” 有紫槐树妖在,其余的妖兽及邪祟之物,自然是不敢靠近。然而紫槐树妖一死,情形就不一定了。 他们与紫槐妖这一战动静极大,应该已引来附近不少妖兽。而云儿的灵识感应里,就发现了十几头。其中至少有五头,是一阶后期。 穆萱目光凌厉的看了四周一眼,而后就不屑道:“不用换了!这株紫槐树妖在这附近,应该也是一方霸者,活动的地盘广大。附近妖物的数目应该不多,又才被巡山使清理过一次。在没搞清楚我们虚实之前,绝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我们现在动身离开,显出心虚,那时反而不妙。等到明日你我的玄术神通恢复之后,哪怕那几只妖兽合力,也能够轻松打杀。” 庄无道反正无论是走是留都无意见,穆萱出入天南林海的经验,远比他丰富得多。听这女人的,应该不会什么太大的差错。 果然一如穆萱所,当三人重新整理了一番营地,再次安顿下来之后。外围的那十几只妖物,果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焦躁不安的在外围徘徊等候了两个时辰,就纷纷散去。 第二日清晨,穆萱也没准备动身。而是就在紫槐树妖占据的这片领地附近,四处搜寻着。 虽没找到九节角鹿群的踪迹,却着实发现了不少灵珍。借助庄无道对地下的感应,寻到了四枚‘地黄果’。品相都很不错,其中一枚至少也是三百年的年份,加起来价值足有九百善功,让莘薇开心不已。 庄无道的心思不在这善功上,然而一天下来,心情却也很不错。善功能在离尘宗内换取功法,丹药,灵器以及秘术等等,甚至能够免去四不赦之外的所有罪罚,用处极多。 身为离尘弟子,实在不可或缺,而且越多越好。 直到第三日,十二时辰之后,两人的玄术神通都全数恢复。三人才在清晨时分动身,继续深入。 而就在又两日后的午时,三人到了林海内六千里范围时,穆萱总算是寻到了九节角鹿的鹿群。 这些九节角鹿,也算是异兽,不过多达百余只鹿群中,却仅仅只有六头入了阶。 三人联手合力,轻而易举的就将鹿群放到了大半,不过都不约而同未下杀手,仅仅只是困住,或者击晕。而后再由穆萱莘薇二人,一只只的取血。 穆萱行事干练,每与妖兽搏杀,手段都是狠辣无比,绝不留情。然而对这些九节角鹿下手取血时,却存着怜悯之心。每一只成年的九节角鹿,都只取一升血液。而取完血之后,还要喂食早就准备好的灵药,以免这些九节角鹿因大量失血而伤了元气。 动作轻柔,甚至还为那些被庄无道随手拍晕的九节角鹿,而狠狠瞪了庄无道一眼:“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以你的实力,轻易就可擒住它们。又何用敲晕?” 庄无道撇了撇唇,忖道现在在取血的可不是他。要擒住这些角鹿,倒也简单,可他又何必多费功夫? “我看你的三阳火麟诀,已经快要突破第二重天。这点鹿血,只怕远远不够,还不够你用上三月时间。” 穆萱的手中,自有保存之器。可以使这些鹿血,一年之内都不会失去灵性,也不会凝固。 然而每只九节角鹿只取一升血液,数量实在太少。最多两个月,穆萱就必须再来一趟天南林海。 这林海内的凶险,他已经领教过了。进入到六千里范围,一阶后期的妖兽,就大量增多。在这附近闯荡,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穆萱却摇了摇头:“九节角鹿是善兽,与我人族为友。强取它们血液,已经很对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二章血毒狼豺 > “什么善兽?这个世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九节鹿族无有保身食弱之力,那也就只好与人为善。也没见他们的祖宗麒麟兽,温和到哪去。” 庄无道对眼前二女的行事,是打心里的不以为然。在越城十年,弱肉强食的法则,早已深植入他心内。 穆萱为了不取这些九节角鹿的性命,反而屡次三番把自己置身险地,这种事情在他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即便今日他们将这群九节角鹿放过,在这妖兽横行的林海之内,只怕也迟早要沦落其他猛兽之口。 穆萱微摇了摇头,并不与庄无道争辩。莘薇却气鼓鼓道:“才不是呢!世间生灵,也都是父母生养,有血有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固然不错。然而这些九节角鹿既然与我们无碍,又何必为了一点鹿血就随意打杀?再说麒麟,那也是瑞兽。” 庄无道深深看了莘薇一眼,却再未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对世界的观点看法,没必要强求别人,定要与自己相同。 不过庄无道也实在看不下去,径自走到一旁,飞落在一处树梢上,为正在取血的二女望风。 而就在半刻之后,庄无道的双耳微微一动,隐约听到上风处,传来了一些人声。不由愕然的,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不止是人声,还有一阵阵扰动不宁的灵力波潮,方向应该是在十五里外。那是他与云儿的灵识,感应不到的地方。 好在那附近,就有他分布过去的星火神蝶。 “应该是有人在与妖兽搏杀,而且处境不妙。距离十七里,我能依稀感觉到十几头妖兽的气息,实力都很不弱。对了,麒麟的确是你们人族的祥瑞之兽。据说麒麟之祖上古时与你们人族之祖乃是盟友,本来是约定了要世代相善呢。” 云儿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庄无道脑海之内。庄无道挑了挑眉,没理会剑灵后面那一句,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就跃到附近最高处的一个树梢,而后放目远眺。 果见那边,此时正烟尘四起。看不清具体情形,然而上空处,却有两只巨大的苍鹰,正在围绕着那片地方盘旋。观其妖力,至少也是一阶后期的巅峰境界。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知晓情形怕是有些不妙了。不算那些偷入之人,能够进入这天南林海的修士,也就只有离尘宗的弟子了。 “穆师侄,可否过来看了看,那边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 穆萱已经把鹿血取得差不多,闻之后,也立时几个跳跃,到了庄无道的身侧。往那边方向才看了一眼,就也神情凝重万分。 这个距离,不可能见死不救。如果对方发出求救的信符,那就更不能推托。 “是同门遇险,既然遇上了,你我就不能坐视。” 虽是这么说着,穆萱脸上却现出了几分苦涩之意,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上空一眼:“那两只白翅鹰,至今都还没扑下猎食,在半空盘旋不定。定然是那下方,还有令他们忌惮之事。你我三人若能早点赶过去,应可化危为安。” 说完之后,也不待庄无道同意。穆萱的身影就跃下了树梢,往那边急掠而去。 “是有师兄弟遇险了么?穆师姐你等等我!” 莘薇在下面见状之后,也匆匆忙忙的御剑而起,紧随在了穆萱之后。 庄无道也没怎么犹豫,就也驾驭着元磁之力,虚空滑行。虽后发而先至,反而赶到了穆萱的前面。 知晓此刻,根本就没有他退缩的余地。从宏山集的山口进入天南林海的,有一半都是他们宣灵山一脉弟子。这时候想要见死不救,除非是他以后,都不要在离尘宗内混了。 碰到了这种事,只能算他们倒霉。 十几里路,以三人的遁速,也不过片刻时光就已赶至。而庄无道也终于望见,那边的具体情形。 只见八九位穿着离尘宗弟子袍服的修士,正背靠背的,聚在中央处。其中二人,已经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生死不知,不过身下处却并无太多的血液。 而外围处,竟然是一大群的豺犬。都体型不大,比之普通人的身形,还要略小一些。 然而一眼望去,却至少有三百之数,气势惊人。其中的入阶妖兽,就有三十几只。庄无道辨认出来一阶后期,也足有六头之巨。 “是血毒狼豺!混蛋,那个巡山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样一大群妖豺也没清理,是想让我们宣灵山一脉弟子在这里死绝?” 同样的话,穆萱已经是第二次说。而不止穆萱,庄无道也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幸亏是进入这六千里地域之后,三人行动都极小心。有经验丰富的穆萱在,一路上都尽量遮掩气味痕迹。否则说不定,今日遭遇这豺群围攻的,就会是他们。 血毒狼豺嗅觉惊人,身影敏捷异常,爪牙之内含有血毒。性情凶猛异常,又喜欢成群结队。而那些入阶的血毒狼豺,更擅风遁之术。 一旦被这种豺群围住,就很难逃脱。 他与穆萱有真传玉牌,可以瞬移到三前里外。莘薇就麻烦了,剑遁虽快,然而也只比一阶血毒狼豺的风遁,快上那么一线而已。 莘薇却在辨认着那中央处人影,而后惊咦道:“穆师姐,那边是吴焕师兄呢,好巧!” 穆萱的面色,顿时更加的难看。庄无道也过了半天才想起,这吴焕是宏山集上,背后说穆萱是灾星临世的那一位,与穆萱同样拜在了云灵月的门下。 他们二人,还准备在外围先观察一番情况。莘薇却已是不管不顾,当先一人撞入了进去。 御剑飞行的同时,连续十数枚同样的‘赤流金’陆续从她的袖中穿出,然而一一落在了豺群之中。 “伪玄术,都天剑殛!” 一大片的紫色雷网,骤然从那些‘赤流金’飞剑上弥漫开了。电网细弱游丝,却在一瞬间漫步数百丈地域。 那些血毒狼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二十余头,被那爆发开来的都天神烈,直接烧成了焦炭。其中两头一阶中期的狼豺,也不能幸免,直接遭遇冲撞。 庄无道无奈,眼见那些豺群的注意力,已经往他们二人转移过来。也只好循着莘薇打通的这条通道,冲入到了豺群包围之中。 “是莘师妹!” 场中几名离尘弟子,都是背靠背的立着,只唯独那吴焕是御器浮空,分明是在防着天空上,那两头白翅鹰。 此时望见莘薇率先御剑而来,顿时一喜。看到后面的穆萱,却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神情也轻松不少,知晓这二女实力,皆是不弱,不在他之下。 至于庄无道,吴焕虽不认得,却也感激的点了点头示意。 “想不到你吴焕也有今日!” 穆萱一声冷笑,不过也一眼就看出中央几人的情形不妙,都已差不多脱力,真元耗损极剧,也不知在这里被困了多久。 她手中的一双紫金鸳鸯刀立时展开,火焰刀气,立时覆盖了三十余丈。 “伪无双,赤火轮!” 刀光漫卷,影在声先,在半空勾画出了一道道火红色的轨迹,也带起了一蓬蓬的鲜血洒出。 仅仅一瞬,就使周围整整二十余只妖豺,被直接砍断了脖颈,将周围六十丈范围,完全扫空。 不过也就在她的刀势将尽之时,两道黑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然袭至。那森白的妖爪,瞬间就穿过了那一重重的刀影,到了穆萱的身前。正是豺群之中,五头一阶后期的豺妖之二。 穆萱虽早已有防范,然而这两只豺妖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出其不意,左右夹击,根本就不给她抵御闪避的余地。 而眼见那四双妖爪就要及身,穆萱花容惨白之时。旁边的庄无道,也忽然出手。 也不用兵刃,直接就以两双肉掌迎了过去,与两只扑击而来的豺妖‘篷’的撞在了一处。 吴焕不知究竟,在上空焦急的提醒:“师弟小心,这是血毒狼豺。一旦被其爪牙伤到,必中血毒!” 话音却戛然而止,只见庄无道好端端的立在原地。即便以一人之力,对抗两头五阶后期的豺妖,也仅仅只退后两步而已,就稳稳当当的立住了下盘。 而一双肉掌,则是白玉无瑕,没半点伤口。 吴焕的瞳孔,也微微一缩,而后大喜过望:“是横练霸体?师弟好大力气。” 血毒狼豺以灵敏迅捷而闻名,并无多少力气。然而究竟也是一阶后期的妖兽,庄无道能以一敌二,而不落下方。这力量至少也是二十五象之上了,许多练气巅峰的修士都比不上,确实是巨力惊人。 吴焕没想到在穆萱与莘薇之外,又来了一位强手。而且是刚好不畏惧,那血毒狼豺的爪牙与风刃的人物。 “不是师弟,而是小师叔!” 莘薇提醒着,身形迅闪,将一面面‘九宫都天神雷旗阵’的阵旗,插入了地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三章白翅巨鹰 > “小师叔?” 吴焕微微走神,看向了庄无道。小师叔?莫非是节法师祖门下,还未真正入门的第七弟子? 绝顶的横练功法,实力倒真是不错。不过也有传,这位未来的‘七师叔’,也只有五品灵根而已。 就在他失神之际,空中的一只白翅鹰妖,立时见机,俯冲而下。 好在穆萱及时出刀,一团刀影绞向了上空。而吴焕也及时醒觉,身影下沉的同时,同样是一道刀光闪出,往上方横扫。 与穆萱的紫金鸳鸯刀不同,吴焕用的,却是一口开山后背大刀。几乎有门板大小,份量十足。 不但刀势强横,刀速也不是很慢。与那抓下来的鹰爪撞击,发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不过到底是一阶巅峰的妖兽,吴焕与穆萱,虽都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却也力有不如。 二人联手合力,也依然被那鹰爪拍下,迫得狼狈无比。 也就在吴焕穆萱,都被白翅鹰妖逼迫牵制之时,又是七八头豺妖飞扑而至。 莘薇也不等阵法布置妥当,就立时召来了天都神雷抵御。其余几位离尘弟子,虽已真元虚乏,此时也是奋起余力抵抗着。 好在还有庄无道,持着那磁元灵盾左拍右挡,稳住了局面。他力量惊人,硬抗那几头一阶后期的血毒狼豺也不落下风。 反而是那些豺妖,召来的风刃风刀,对他全然无用。而只要实力在中期之下的血毒狼豺,被他的掌势与盾牌,稍微擦着碰着,都是立时重伤,严重一点更是立时身死。 仅仅只几个回合,那些血毒狼豺,就已知道了他的厉害。不敢再强攻,而是由那五只头领级的豺妖带领着,继续徘徊在外,与他遥遥对峙。 那几个离尘宗弟子,也是大喜过望,将庄无道倚若长城,极力的配合。 上空的穆萱却是倾尽全力,才与吴焕联手,将两头白翅巨鹰再次逐退,面色难看道:“吴焕你的玄术神通了?刚才怎么不用?” “我之玄术,也不过只有四种而已。在这里被围了四个时辰,早用得差不多了。” 吴焕紧握着刀,指节发白:“只有一式‘斩空极’而已,若无绝对把握能斩落一头,哪里敢用?” 穆萱柳眉斜斜一挑:“四个时辰?没用信符向宗门求援。” “怎么没求?有那两头白翅鹰在,求援信符根本就传不出去。” 穆萱的神情,愈发的凝重,环视了四周。发现即便他们三人到来,也没使情势改善过少。 白翅鹰妖一个扇翅,就是百里之距,的确是快过信符许多。而即便那些豺妖,遁速也是极快,同样有着拦截信符的能力。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五头一阶后期的豺妖上。 “就没有想过,擒贼先擒王?” “那也需有王可擒!最强的那一只血毒狼豺,早已被我们宰了,根本没用!” 吴焕指向了一侧,目光则是阴恻恻的盯着远处的林内:“我怀疑还另有豺王,实力应该是一阶巅峰,还未现身。” 穆萱也望见了不远处一具躺倒在地的豺尸,果然是诸多血毒狼豺中,体型最大的一只。不由扯了扯唇角,这吴焕一群人,原来也不算无能到家。 “其实这些豺妖已不足为虑,你我几人联手,轻易就可击杀。关键是上面的白翅鹰妖,若不除去一只,根本就没法脱困。” 吴焕郁闷道:“我真有些后悔,上次积累的那些善功,怎么就没想到兑换一件乾天一气伏雷网出来。” 两只一阶巅峰的白翅鹰妖在上空牵制,一击即走,恰是让他们最忌惮的。根本就无法全力以赴,去应付那些血毒狼豺。 穆萱冷笑不已,转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莘薇。此处其他几人都已力尽,需要时间修养。她自己则是专修武道,只有莘薇,对于术法之道颇有造诣。至于修习天璇照世真经的庄无道,根本就不在她考虑之中。 只是后者却咬着唇,为难的摇着头:“无法可想,如果是普通一阶后期,还能想办法打下来。可这两头白翅鹰妖,却是一阶巅峰。” 不是没有合适术法对付,而是力不能及。 诸人正失望之际,旁边庄无道忽然插口:“我若能把那白翅鹰妖弄下来,你二人可有把握,能将它一举击杀?” 白翅鹰妖的鹰爪之力,可不是那些豺妖能够比拟,可以击破他的磁元罡力。 庄无道倒不惧受伤,只需及时发动牛魔乱舞,以霸体对抗便可。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身上的离尘道袍与地蚕内甲,只怕多半要收损不浅,得不偿失。 吴焕的眼,顿时微微一亮。而穆萱则是吃了一惊,庄无道的霸体强绝,掌力滔天。除此之外,居然还有这能耐?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还是吴焕开口:“若她能请来上界丁甲神将化身,那就有十成把握。” 穆萱虽不说话,却也轻轻一颔首。心里不怎么相信,却也抱着万一的希望。 若能先诛杀一只白翅鹰妖,那就是彻底打开了僵局。 庄无道点了点头,就看向了上空。而后变掌为爪,往上空遥遥一抓。 就在穆萱等人,正不解之时。蓦地一股罡劲自庄无道身上骤然排开,那元磁之力也猛地膨胀。 伪无双,擒龙震虎! 三百丈高的半空中,一头白翅鹰妖立时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整个身躯,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倒栽葱一般,猛地往几人所在飞坠而下。 那巨大的鹰躯,也超过了正常坠落的速度,似被什么力量摄引着一般。那双翅虽是倾力挥展,也依然无可奈何。 “这是,镇龙寺,擒龙劲!” 吴焕是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庄无道的这一手,与那号称克制天下间所有远程术法,飞禽鸟兽以及蟒蛇之属的擒龙劲,简直相似到十分! 也来不及细思究竟,就在那白翅巨鹰坠落地面的刹那,吴焕猛地拔地而起,半空中猛然出刀。 这次是毫不犹豫,就用上了自己最后玄术神通。 命无双,斩空极! “擒龙劲?还真的下来了——” 穆萱喃喃自语,却也知此刻迟疑不得,亦是念念有词,身后现出了金甲女神将的身影。而后一双紫金鸳鸯刀,同样破空而去。 伪无双,断水流! 穆萱斩出的刀影,可谓是见缝插针,割开了那白翅巨鹰身周的护体罡气,斩入那一片片堪比精铁的羽毛内,一瞬间无数的血水四溅飙洒。 然而穆萱的火红刀影,却只牵制而已。真正最致命的一击,还是吴焕。那厚背大刀化作一道肉眼难以目睹的白光,直接割断了白翅巨鹰的半边脖颈。又从胸腹划过,将一整片翅膀生生斩裂。 那喷出的血液,将吴焕整个人都染成了血红色,而那白翅巨鹰,也一声痛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轰的一声,撞击在了附近的草地上。十丈宽的身躯,把地面砸出一个偌大的深坑。再无动静,只双腿不断的抽搐,引得上空另一只白翅鹰妖,发出了一声声刺耳哀鸣。 “虚空之力?” 庄无道诧异的一挑眉,这吴焕的玄术神通,赫然也是三品超凡。那一刀中,分明含着一丝修士可见不可及的虚空之力。 难怪这一刀,被唤作‘斩空极’。也难怪那白翅巨鹰,毫无反抗之力。 离尘宗的真传弟子,果然是少有弱者! 不过庄无道此时,也已经无法分神。就在他施展‘擒龙震虎’这一式的刹那,前方正对面的三头练气后期的血毒狼豺,几乎同时间疾扑而至,目标也是默契之极,不约而同的都选定了他。 好在‘擒龙’之后,还有十二式震虎击。庄无道以大摔碑手的发力心法,连续十二拳打出。硬撼这三头血毒狼豺,也仍能不落下风,仅仅只是被迫退了十数步而已。也不用旁人相助,就把这杀局轻松化解。 不过也就在这时,云儿突然出声提醒:“剑主小心!” 庄无道的心神一凛,眼瞳骤然收缩,几乎本能就是一掌‘大裂石’往身前拍出。 危急之刻,他也顾不得留力。这一掌几乎是全力以赴,以碎山河拳意,把本身七十六牛力量,生生推高到了大摔碑手最高八倍增幅。那高达六十八象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向前排出。 而随着他的肉掌,与眼前一团直撞而来黑影接触。庄无道顿时只觉自己骨骼都差点震散,下盘再稳不住,整个抛飞而起。 地面则粉尘飞扬,似如两头巨兽撞击,那炸开来的强横力量,声势还在坠落的白翅巨鹰之上。 远处那黑影,也同样抛飞了出去,终于现出了踪影。却是一条黑色的血毒狼豺,目光凶横嗜血,气机强横,不过体型则比普通的狼豺更小数分。嘴里透出了几丝血液,显然已是被庄无道这一掌‘大裂石’给伤到。 庄无道也同样是气血翻滚,他的伤势亦是不轻。双臂几乎骨折,肺腑震荡。 一部分是因这只血毒狼豺的力量震击,一部分却是因自己,强行打出了八倍之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四章 > 大摔碑手的发力,最高是五到八倍。而自庄无道,将大摔碑手修炼到第一重天境界,掌握了碎山河拳意之后。每一掌发出,都可轻轻松松,推升到六倍力量。 而玄术神通级的‘大裂石’则更胜数层,最高可达至十一,甚至十二倍。 然而自从练气境之后,庄无道在实战中施展大摔碑手时,就从未达到过四倍力以上的力量。而即便是‘大裂石’,最高也只能到六倍。 这是因庄无道的肉身骨骼承受不住这样庞大的力量,若是强行施展的话,他这大摔碑手未能伤人,反而要先伤了自己。 究竟还是他入练气境的时间太短,修为虽增加的极快,短短的时间,就通过各种手段,攀升到了练气境七重楼。 然而肉身骨骼的淬炼,却没能够及时跟上。反而是练气境之前,庄无道因云儿灌注的天地元灵,速成牛魔元霸体的同时,也强行改变了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同阶。那时他真元未成,气力尚弱,施展大摔碑手毫不用顾忌。 远强过此刻施展大摔碑手时,不得不慎而又慎,尽量控力的局面。 本来这骨骼强度不足的隐患,只需每日以练骨易筋丹,配合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的炼体拳架,以及天地阴阳大悲赋的发音。锻炼个一年半载,就可彻底解决。 然而庄无道连续几月来,都在云儿催迫下全速提升修为,根本就无足够时间。以至于此刻,庄无道迫不得已下全力以赴,八倍力量的‘大裂石’,反而是将自己给震伤。 唯一可使庄无道欣慰的是,对面那只黑色狼豺的伤势,只会比他更重。 这只血毒狼豺连续打出的十八道风刃,都被他的磁元灵盾以及身上两件衣甲抵消。身周的磁元罡气,则依然是岿然不动。 反而是他那六十八象力量的大裂石,这只一阶巅峰的血毒狼豺,却是完全无法承受。 并非是这只血毒狼豺的实力远不如他,而是他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在正面硬撼上,实在占了太多的便宜。而云儿的及时提醒,也将血毒狼豺出其不意的奇袭优势,全数打消。 “果然!诸位小心了,应该是一只变异的血豺。” 解决了一只白翅鹰,吴焕的神情,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不过当望见被庄无道击退的那只血毒狼豺之后,眼神中又掠过了一丝凝重。 而就在他说话之时,那只黑色狼豺,身影就在树荫下渐渐淡化。竟然是在几人眼皮底下,完全的消失,不知去向。 而穆萱的脸色,也稍显难看:“居然是隐遁神通?怪不得刚才豺群中看不到它,我看这头变异血豺,应该才是真正的豺王。” 莘薇则鼻尖松动,猛力嗅了嗅,而后柳眉轻蹙道:“也闻不到气味,无声无色无影,好厉害的隐遁之术。” 庄无道暗暗摇头,能嗅得到才奇怪,你当自己是狗鼻子?虽然无法目视,不过他的神念,却能依稀捕捉到这头变异血豺的一丝踪迹。 那是方才他大摔碑手打出的一丝真元,在变异血豺的体内,依然凝而未散。 目光游动,庄无道的身影,骤然一闪。运用起那特殊的‘土遁’遁法,整个人突兀至极虚空滑行,一个眨眼,就电闪到了三十丈外。轻云剑蓦然出鞘,带起了一道璀璨的半月型弧光。 他还无法真正确定那头变异血豺的踪迹,所以这一剑,只是用上普通的拔剑术而已,并未用上玄术神通。 然而当他手中剑光掠过之后,果不其然的使一团鲜血飙出。那头一阶巅峰的血毒狼豺,再次显现出身影,一声怒吼中,连续撤出了十数丈,回到了豺群中,眼光凶横的盯住了庄无道。 伤势不重,只胸前被斩开了一丝细口,转眼间就已愈合。不过这头狼豺身上的血腥味道,却又浓重了几分。 似乎要将庄无道深深记在心底一般,这头血毒豺王瞪视了良久,而后转头就走。 整个豺群也似收到了信号,纷纷撤离。竟然是极有章法,五头一阶后期的妖豺加上那头豺王,分批断后。井然有序,较之训练有素的军队都不差多少。也使得庄无道几人,根本就不敢追击,只能眼看着豺群,退出了视线之外。 而天空剩下的那只白翅鹰,可能也是见事不可为,在一次凄厉哀鸣声中,飞翔远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快走!此地不可多留——” 一等到那白翅鹰妖远离,吴焕就迅速收了几个妖兽晶核,当先抱起一个受了毒伤的子弟,飞速奔腾。 而其余几人,也毫不迟疑,施展开了遁法,紧随在吴焕之后。 这里死了的妖兽,足有数十,还有一只一阶巅峰白翅鹰妖,血腥气味极其浓郁。 那群妖豺虽然退走,然而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更多的妖兽被腥气吸引,汇聚到此间。那时候他们想走都走不成。 穆萱莘薇是女子,其余几人则都已力尽。只有庄无道似生龙活虎一般,真元依然在全盛状态,遁法又是诸人中速度最快的。只能是当仁不让的,将另一人扛起。 一群人全力奔行,往林海之外遁逃,直到六百里外一处安全地域,才停住了脚。此时大半人的真元道力都已跟不上,在停下驻足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入定养气,尽量恢复真元。 吴焕的修为,则要雄厚得多,到此刻都无需怎么回气。稍稍调息了片刻,就已站起了身。 然而当望向了两个中了毒伤的弟子时,面色就又难看无比,眼现哀伤之色。 这二人都是被血毒狼豺抓到,不过有离尘道袍护体,伤势其实都不严重。 最难办的还是血毒,整整六个时辰,已经毒入肺腑,即便喂了专门怯毒的倒要也没用。气息越来越是虚弱,估计最多再拖一两个时辰。 “我看他们,最多还能撑上一个半时辰。而要从这里返回宏山急,即便我们教程最快的,也需半日。” 穆萱的面上,也同样冷凝,语中透着讥讽之意:“你吴焕不是自问能耐不小,原来也有今天?没这个把握,就别带他们去那个地方。一群人,才四五个练气境中期而已,真以为那六千里林海,是任你等来去的轻松所在?” 吴焕怒目瞪视,然后一声冷笑道:“我也在奇怪,那里以前没事,偏偏今日就出了差池,害两位师弟没了性命。原来是某个人就在附近,灾星临头!” “吴焕!” 穆萱一声怒喝,‘锵’的一声就拔出了紫金鸳鸯刀,向吴焕当头砍去。 好在莘薇就在身侧,急忙将穆萱一把抱住道:“师姐不可!快冷静下来,残害同门是不可赦的大罪,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还有吴师兄,你也太过份!没有穆师姐在,今天这几人能保住性命?两年前王师兄的死,又不是穆师姐她的错。王师兄他太过自信,师姐劝都劝不住。力不能及,怎么救人?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吴焕面色被莘薇说得忽青忽白,半晌之后,又看了眼那两名毒伤昏迷的弟子,而后哀声一叹,手抱着头蹲了下来,沮丧无比。 穆萱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走到一处树根底下坐着,眼神同样是暗淡无比。 此时几个本来已入定养气中的弟子,也陆续被二人的争吵声惊醒,面色亦是或伤或悲,再无法安然调息。使得此处,一时间气氛沉重至极。 只有庄无道,一直在那两个受伤弟子的身侧。握着其中一人的手,以指探脉,又不时翻动着二人的眼睑嘴唇。 半晌之后,才迟疑着道:“应该还有得救!我需要一些药草。手中没有,不过附近应该能寻到。” “有救?” 穆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庄无道你还会疗毒?” 血毒狼豺在天南林海中极其常见,而这种妖兽的血毒,即便是宏山集内,积年的医者丹师也难以化解。十人中能活下来的,不足三人。 而若是中毒的时间太久,根本就无法存活。 “应该是有!” 庄无道也无法确定:“最多是三成把握,反正是死定了,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死了诸位也别怪我。只是我手中,缺了几样药材。” 说能医治这二人,却不是因云儿的提醒。这剑灵只对他如何提升实力感兴趣,似无名道人与聂仙铃那种,才会偶尔关注。 对这两个普通的离尘内门弟子,根本就懒得搭理。 他之所以说有把握,是因读过的医书中,恰好有医治这种狼豺血毒的丹方。 若只是如此,也不可能将中毒五六个时辰的这两人就醒。然而加上云儿教给他的小还阳针法,应该颇有奇效,给了他自信。 穆萱本来想出训斥,没这本事就别乱开口。然后想到这两人反正是死,让庄无道试一试也无妨。 吴焕却不管这许多,身影一闪就窜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你缺的药材,到底是哪几种?我给你寻来!” 章节目录 第一五五章六滴魔血 > 庄无道需要的药草,都是极其常见之物,也不怎么珍贵。穆萱与吴焕二人,对这天南林海内,都极其熟悉,又擅遁法。不过片刻,就为庄无道寻来了这几种药材,份量甚至还有多。 庄无道将之搓揉碾压,挤出了汁液,然后配合离尘宗的解毒丹与生血丹,给二人分别服下。 寻来的几中药草是专门针对狼豺血毒之物,而离尘宗的解毒丹则是万金油,那配名贵灵药。无论是对那种毒素,都有着一定的缓解效果。 不过服用了丹药没用,还需使药力化开才可。 中了狼豺血毒之后,短短三个时辰之后,人体内的血液就会开始腐败。而再三个时辰,血毒会蔓延到肺腑。 要解此毒,最麻烦的就是如何使中毒之人的血液,顺利吸收药力。 这就需要依靠那《小还阳三十六路秘针》。 庄无道收敛心神,开始为二人施针。首先是放血,将二人体内腐败的腥臭之血放出,主要是心肺五脏部分。其余四肢部位的血液流通,则暂时封锁,以免有毒血回灌入心。 接着再以针法,激发二人体内的潜力,尤其是血髓。 幸亏是吴焕等人,给他们及时服用了好集中怯毒灵丹。虽没真正解开血毒,却多少拖延了毒素蔓延的时间。 把生血丹的作用一步步完全激发,使得那五脏六腑间流动的,大多都是新鲜血液,之后才是引导出那解毒丹的药力。 庄无道也不是第一次给人用针,在剑衣堂的那几个月,也常给自家兄弟看诊。 然而今日这一套小还阳针法施展下来,庄无道额头上,却是微微见汗。精神损耗,虽未到筋疲力尽程度了,也不差多少了。 需要长时间的专注心神,每一针刺下去都需要消耗一定心力。知晓自己稍有差错,接下来就可能功败垂成。 好在当这二人身上,都插满了银针之后,呼吸都已渐渐平稳了下来。面上虽还是苍白如纸,却不再是之前那般的青黑色,更多是因失血过多导致的许多。 “谢天谢地,总算都活过来了!” 吴焕眼神敬佩的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真心实意的深深一礼:“吴焕代他二人谢过师叔!前有救命之恩,后有施针之德。日后师叔旦有所命,吴焕绝不敢推辞。” 穆萱的神情亦是复杂无比,眼眸中即是惊异又是佩服。之前庄无道施展出大摔碑手,以及类似擒龙劲的武技,也没能令她如此。 “勿需如此!” 庄无道摇着手,有些疲惫的笑了笑:“份属同门,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也只是把他们毒伤稳住而已。回去之后,还要请几位练气境后期的前辈为他们逼毒。且这三年内,除非有服食固本培元的灵珍,否则他们的修为怕都难有进境,需要仔细调养。” 周围诸人却不管这么,都纷纷一喜,真心实意的感激,口中称‘小师叔’时,也诚挚无比,没半点别扭。这个时候,两人能保住性命就已很不错,修行方面的损害,却是等而次之了。 那二人依旧昏迷未醒,不过在场诸人都是修行有成之士,不用探脉,只需听会就知晓他们性命已经无碍。 之后又在此处修养了半日。待得所有人都真元气机全复,玄术神通也恢复得差不多。便再次一起动身,往林海之外行去。 吴焕等人是才经大难,惊魂未定,根本没心思在林海之内多呆。而穆萱则是已经取到了九节鹿血,至于莘薇,也捞到了足够的善功。 庄无道也同样是心满意足,他对这林海之内,已经有了些了解,也找到了合适的血祭之地,以及祭品所在。 就在到达林海外围二千里时,庄无道便主动脱离了队伍。用的借口,是对林海还不熟悉,想在外围继续呆上一阵,四处看看,顺便收集些善功。 穆萱吴焕几人,对庄无道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庄无道一路上都未真正展出全部实力,然而也已超卓出众,只需不是太深入林海,就不惧有什么凶险。说出的借口,也是合情合理。 刚入门的弟子,对这天南林海总会有些好奇。对于宗门的善功,也是极其渴求。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两名离尘弟子的毒伤。然而伤势已经稳定,情况也在好转,此时距离宏山集也已极近,实在没理由去挽留。 分手之后,庄无道又在林海外围晃荡了半日。直到夜间,才身形猛地加速,独自一人再次奔往了林海深处。他的目的地,正是那株紫槐树妖身死之地附近。 所有妖物,对‘领地’的争夺通常都是最残酷不过。而那株紫槐树妖占据的地域极其广大,又土地肥沃,灵力极盛。之前有穆萱与庄无道几人在,周围的妖兽都是尽量避而远之,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一旦他们离开,那些自问有些实力的妖兽,就必定会为这片宽达百里的区域爆发争斗,拼死抢夺。 当庄无道用了两个时辰,再次抵达此处时。果然就在这里不远处,陆续发现了好几头受伤的妖兽。 几乎没用上什么玄术神通,庄无道就已轻轻松松,强行擒拿到了几只血祭的祭品。 其实祭祀冥主,祭品只需他手中的那块‘紫槐心木’与‘龙犀晶核’就足够了。 然而既然是血祭,就自然离不开‘血’字。无有血食,就不足以讨魔主欢心。 阿鼻平等王是地狱冥主,掌握冥狱,传说本身也是阴魂之身,与寻常的魔主有些不同。然而献祭之时,也同样免不了‘血食’这一项。 凑齐了五只一阶后期的妖兽,庄无道便按照云儿的吩咐,用手里的蕴元石,大费周章的在一处密林遍布的隐秘所在,布了一个禁灵之阵。以压制血祭之时,引发的魔息异动,以及灵力波潮。 又将那十八只星火神蝶,四面散开,分布在三千丈外。 “周围暂时没有妖兽,也无其他修士的神念踪迹。” 庄无道身后的轻云剑身此时热得发烫,可见剑灵此刻,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方才那两人的情形,云儿也看了。能够稳住他们体内的血毒,剑主在医道上,确有几分天赋呢。有时间的话,这方面不妨用些功夫——” 庄无道心内也是欣然,不过血祭之即,他的神情越来越是凝重。 这是第二次,庄无道多少有了些经验,利落的布置好了血祭之阵。又把那‘紫槐心木’与‘龙犀晶核’,摆放在了已经展开来的‘祭坛’上。除此之外,还加上了那枚白翅鹰死后的晶核。 这头鹰是他以擒龙震虎,从空中强抓了下来。最后虽是穆萱与吴焕联手斩杀,二人却不约而同,都将那头白翅鹰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让给了庄无道。 价值远不如‘紫槐心木’,然而却也抵得两头普通一阶后期的妖兽。 摆放的位置,也有讲究。紫槐心木与白翅鹰晶核稍稍靠后,表示此二物乃供奉的祭品之一。龙犀晶核则是在神像最前方,内中的磁元妖力,乃是他索求之物。 将那五只擒来的祭品都陆续放完血,庄无道便在阵中静坐,口念《无间平等经》。 周围鲜红兽血,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开始涌动着,形成一个个鲜红色的阵纹。 镶嵌在磁元灵盾内页的神像,也闪现着莹光。 随着庄无道,把《无间平等经》念动到第三遍时,一股强横的意识,也陡然降临到了此间。 压得庄无道,身躯微微低伏。意念之强,也明显超出了前次。并不在乎祭品,却似对庄无道本人极感兴趣,萦绕左右不散。 庄无道面色平静,心神依旧安宁,将第三遍《无间平等经》一字字念完,而后向上方躬身一礼。 “道门小修,魔名苍茫,有请冥主,享用血食!” 所有的仪式动作,做得一分不差。 那冥主意念,这才退去。先是部分血潮逆流,涌入到了那黑色的神像之内。 之后才是那龙犀晶核,及紫槐心木与白翅鹰晶核这三件。迅速缩水,化成了青烟散去。 仅仅片刻,三件祭品都不见了踪影。只神像之前,留下了几滴淡金色的血液。 “恭送冥主,尚飨!” 庄无道依然是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完成了最后部分,才看往了祭坛之上,自己的收获。 这次却是总共六滴,其中两滴夹杂着土黄色,另外一滴则是淡青。 “它果然是对你另眼相看,六滴魔血中,两滴可增强你的磁元之力,一滴可增你魂念。回馈之丰,远超他人。真不像是一个以吝啬闻名的冥主。” “是因我的战魂之体?” 庄无道在心里说着,手却毫不犹豫,将那六滴魔血,吸入到了体内。 是一样的无比欢愉,仿佛身在仙境,无忧无虑。然而庄无道已有经验,不过片刻,就在幻觉中挣扎了出来。 不用《无间平等经》,而是口念着‘天地阴阳大悲赋’,一点点炼化体内的魔血精华。 章节目录 第一五六章魔噬之器 > 可能是供品丰厚,这次庄无道吸收的魔血精华是前一次的两倍之多,过程也痛苦数倍。 大悲赋的第一诀,庄无道借助魔血之力,却仍旧只能说到第二十二字‘无处话凄凉’,后面的‘纵使相逢应不识’七字,庄无道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整的道出。 庄无道也知自己,此刻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除非是修为到达练气境九重楼,进入练气境后期,或者另有领悟,自己在这天地大悲赋上,只怕再难有多少进境。 好在仅仅只是前二十二字的大悲赋,也依然可以助他炼化体内魔血精华,只是时间要比前次稍长一些。 庄无道从深夜子时,一直熬到了正午时分,体内的痛楚之感,才稍稍减缓。 无数次的大悲赋口诵出来,此时的庄无道,已隐隐约约窥得体内一处位置,在发生变化。应该是一处伪灵窍,已经快要打开,然而庄无道却始终无法确定这伪灵窍的具体方位。 庄无道自己估计,当他把这大悲赋第一诀,进展到‘纵使相逢应不识’的最后一字时,应可顺理成章,将这处伪灵窍打开。也可看到更多‘大悲剑’的剑式—— 六滴魔血精华,直接将他的修为推升到了练气境八重楼的中期,效果远不如第一次。 不过这次真元内混入的怨煞魔息,同样要少于前次。 而庄无道最满意的,还是自己身周的磁元罡力,此时已经能遍布周身。而且全力展开之后,可达四尺的厚度。肉身骨骼方面,也有大幅度的增强。 此时他无论哪一方面,肉身、力量、还是罡气。都已达到了牛魔元霸体一重天的巅峰层次。 只需他能对云儿给他的那张‘上古神犀’图像有所领悟,这牛魔元霸体就可轻而易举,跨入到了第二重天境界。 还有神念,那枚淡金中夹含森绿色的魔血,直接把他神念灵识,强化到了七十二丈之广! 灵识感应,已经可覆盖七十二丈之内,每一个角落。任何风吹尘落,都在他意念之中。 这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一般练气境巅峰的层次。按说到了这地步之后,神念每扩张一分都艰难。然而庄无道却感觉自己的元神,还远未增强到极限! “天生战魂——我的元神难道真是如此之强?” 庄无道心里默默自问,而后就又猛地用力一握,手臂肌肉膨胀。 无有具体的参照,他无法准确估测到自己的力量。只能猜测,此时自己的力量,大约在八十二牛到九十牛之间。换个单位,那就是接近十象之力。 再试着以大摔碑手发劲,到第四倍时,庄无道就已感觉自己的骨骼,隐隐生疼,手臂上的肌肉也接近崩裂。 庄无道不禁暗暗摇头,以大摔碑手发力,看来最多也只三十六象的力量而已。 而若是大裂石,则是五十四象到六十象力量之间。 他在肌肉骨骼上的淬炼强化,其实已经是极快了。此时的强度,甚至还超过了大部分的同阶修士。然而大摔碑手对肉身的要求,实在太过苛刻。 要想施展出真正的八倍发力,至少需要超过现在三倍的身体素质才能勉强办到! “剑主无需担忧,血祭之效,除非是寻来特殊的祭品,否则都会逐次下降。剑主要想再更进一步,突破练气境九重楼,进入中期,至少需一年时光。一年时间,已足够剑主把肉身淬炼到极高层次。” 云儿出劝慰着:“那天地阴阳大悲赋,本是至少筑基境修士,才可修炼的辅修功法。剑主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甚至有完成第一决的可能,实是出人意料。这门大悲赋配合大衍决,本就是最佳的炼体之术。” 庄无道也不置可否,默默的看了一眼身前的血色祭坛。 “剑灵。难道日后每三个月,我都需这样血祭?” 他并非是感觉厌恶,或者是嫌弃献祭太过频繁。反而是在渴望,能大幅度的增加自己修为,又不触及自己的底线,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越多越好。 然而这里毕竟是离尘宗的势力范围,这次血祭前后,他都是心惊肉跳。生恐有其他的离尘宗弟子无意间闯入目睹,又或者有高阶修士,将神念灵识覆盖此间。 那时的他,必将原形毕露,成为亿万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而且日后,可能有事在身,可能需闭关修行,未必能够抽得开身,也没可能次次都有这么多时间去准备祭品。 “三个月到半年之内。” 云儿也察知了庄无道的忧虑,放低了声线:“且我炼制那面磁元灵盾,本就是为剑主进入离尘宗准备。剑主可取来一观,此器必定有了些许变化。” 庄无道心中微动,把那中央处的‘平等王神坛’,召在了手中。果然发现这东西,与之前已大不相同。 那神像之下,出现了更多的血色纹路,繁复而又条理分明,充满着玄秘诡谲的气息。 庄无道一时也看不出究竟,就将此物再次合拢,还原成了那面‘磁元灵盾’,以灵识潜心感应着。 仍旧是十二重的法禁,并未增加。然而材质却似乎大幅度的增强,盾外的磁元罡力,也增厚了几分。 而除此之外,这面‘磁元灵盾’,似乎还多了一种他还无法理解特异能力。 庄无道沉吟良久,半晌之后才忽然灵光一闪,惊愕道:“这是,魔噬之器?” 这面‘磁元灵盾’无论怎么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灵器。金光耀目,正气堂皇,丝毫都不引人疑窦。 然而云儿却偏能在其上,又增加了‘魔噬之器’的能力。 而所谓‘魔噬之器’,是一种魔道炼器之法。能够吸噬死者的精血真元,各种天地灵珍的元气,用以完善自身法禁,强化材质。 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炼器之法,每一件‘魔噬之器’,都沾染着无数生灵之血,是名副其实的凶器。 而那些御使‘魔噬之器’的主人,也往往受魔噬之器的影响,神智大变,疯狂嗜血。最后就连自身,也会沦为‘魔噬之器’的养份食物。 不过这‘磁元灵盾’中的魔噬之能,却并非是磁元灵盾本身,而是那藏在盾中的阿鼻平等王神像。 “此物还不算真正炼成,完整的磁元灵盾,可以‘魔噬’之能吸收各种血煞精华,以供奉魔主。甚至还可储存起来,待你一年半载之后,进行献祭。” 云儿解释着:“那个时候,便可免了三月一次的血祭,时间地点都自由得多,也更隐蔽。可惜这面灵盾材质有限,估计最多也只能提升到四十八重法禁而已。再高的话,那就要代价倍增。” 庄无道这才面色一松,若真能如云儿所,那就是解决了他最大的麻烦。 “如此最好!不过我一直奇怪,按你所,阿鼻平等王乃是与仙界那些仙王相提并论的人物,是幽冥八百由旬之地的主人。这样的人物,会看得上我提供的这些祭品?一阶巅峰的妖兽,对于这位阿鼻平等王而,只怕连‘微不足道’四字都算不上。” “原来剑主也有自知之明。” 云儿发出了一声轻笑,有如仙音:“剑主的祭品,确实是微不足道!然而那些呼风唤雨的大能,元神修士,登仙境大修,乃至仙君仙王,哪一个不是从小小的练气境,一步步成长起来?阿鼻平等王所为,不过是四处撒网,广播魔种,然后等待大鱼而已。” 见庄无道若有所悟,云儿又道:“再说阿鼻平等王化身亿万,诸方世界之中都有其身影。你道这些化身是怎么来的?即便阿鼻平等王法力再怎么高强,又无法维持。都需依靠信众魔徒的供奉来维持存在,献祭的品质越高,化身的实力也就越强。其实你若能精研《无间平等经》,以阿鼻平等王对你的眷顾,剑主也能学会请神之术。阿鼻平等王的神位,可是远在丁甲神将之上。” 请神? 庄无道摇头,他不习惯依靠外力。再说请来一位魔主,哪怕这位也是道家敕封的冥主之一,也依然要被离尘宗上下,视为异类。 将手中这面磁元灵盾收起,庄无道又开始动手消除现场中的一些痕迹。那些妖兽的骨骼,也需毁去。别看事小,却也不可轻忽。 若不清理一番,一旦有人经过此间,多半就可推断出有人在这里献祭过,也定然会惊动整个离尘宗。 那些元神修士,真要认真追查起来,哪怕只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都是危险无比。 而就在庄无道,才刚将那些兽骨全数化尽,一一清理了此处残留的魔息怨煞。就忽的心中一警,心惊肉跳。 云儿也在意念中警示:“不对劲!剑主小心,附近有三阶妖兽,好快——” 庄无道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白影急掠而来。然后还未等他聚力防范,就已抓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猛地离地倒飞,砸在了身后一株巨树上,身躯几乎嵌入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一五七章沧海之石 > 庄无道眼前是金光乱闪,只觉整个人好像是散了架,好半天才恢复了过来,望向眼前。 那是一个近似人形的生物,形状似人似兽,浑身白色的毛发。高有近丈,五官倒是极其英俊,然而却满口的獠牙。双眼如血宝石一般,透着令人惊悚的光泽,此时正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 云儿刚才说,是三阶妖修? 庄无道只觉是头皮一阵发麻,妖兽中的三阶,也就等于是人族的金丹修士。双方间差了整整两个阶位,是哪怕他由剑灵附体,也根本就无法抗衡的存在。 唯一使庄无道心中稍安的,是这头不知来由的三阶妖兽,似乎并不欲取他性命。方才那一击,也留有分寸。除了浑身骨骼差点震散之外,就连轻伤都没有。 庄无道四肢皆是动弹不得,任由这白色怪物上下打量这自己。渐渐的也觉眼前的妖修,形貌似乎有些熟悉。脑海之内,也顿时灵光一闪。 这是一个多月前,他在灵骨宝船上,见过的那头白背妖猿? 三阶妖兽,已可称为妖修,与人族的金丹修士等同。除了天地法相之外,也有了第二法身的神通。 这些妖修,可化身出千百余丈的法相,也可变化出第二法身。而绝大多数妖修的第二法身,都是选择人形,也就是通常所谓的‘化形’。 只因此时的人族,乃是天地之主人。传承的功法最多,掌握的神通最广,也拥有无数的强者。甚至以一族之力,便可压制天地间诸般生灵。 而不出意料,他眼前这头白色怪物,就是那头白背妖猿变化而成。只是修为还低,人形法身变化得还不到家。 只是这头白背妖猿,来寻自己做什么? 就在庄无道,心中疑惑不解之时。那头白猿,却又放下了抓住他脖颈的手,退出到了二十丈之外,目光莫测。 “吞日、血、血、猿,你、不、不是吞、日血、猿!为,为何——” 语音断断续续,几乎是一字一句,显得艰难无比。语音也含糊不清,庄无道差点就无法听懂。 倒没怎么意外,妖兽化形之后,便可炼化喉间横骨,四阶时就能口吐人。而白背妖猿身为猿族一脉,比其他妖兽族类更有优势。化形时更为轻易,炼化横骨的时间,也远较其他妖修要早。 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庄无道不断大口的呼吸,又摸了摸自己脖子,确证那里完好无损,这才若有所思的,再次看向了对面白背妖猿。 吞日血猿?这头妖猿,难道是为吞日血猿而来? 白背妖猿目光却是更为凶横,神情无比的暴躁。 “说、说清楚,不、不然,杀,杀了你!” 庄无道皱了皱眉,感应到那凝若实质的杀意,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不清楚这白背妖猿到底为何而来,又该如何与这头三阶妖修交流。 好在意念,云儿及时的出声提醒:“剑主,此妖应该是感应到了当日吞日血猿的战魂,这才追击至此。它想要的,应该是血脉进阶之机。妖猿性情暴躁,却并不嗜杀、剑主小心应付,或者还有脱身之望。” 庄无道心中微动,试着摆出一式大摔碑手的起手拳架。势意相合,那一丝碎山河拳意,蕴于拳势之间。 那白背妖猿顿时眼光一亮,眸里的血红色,顿时平复了不少,却仍旧摇了摇头。 “不、不够!吞,吞日血猿,给,给我看——” 庄无道暗暗一声苦笑,也没凝思迟疑多久。就试着在意念内,观想着吞日血猿的图影。 他是意识到在这哪怕在三阶妖修,也是最顶尖存在的白背妖猿面前,自己根本就没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仅仅片刻,庄无道浑身的气息,就是一变。凶横悍戾,桀骜不羁,似远古凶兽,重临世间。 庄无道的身后,更现出了一个浑身紫金战甲的血猿虚影。 然而这次却仅仅维持了片刻,庄无道就面现痛楚之色,再支撑不住,使身后那虚影崩散消失。 白背妖猿先是大喜过望,目不转睛,然后又满脸的失望之情。不过眼里的炽红杀意,却已是全数消失不见,只剩下暴躁焦急之意。 急不可耐之下,也不再口吐人,而是冲着庄无道一声咆哮。以双手锤地,发出一连串震天动地般的声响。 庄无道不知所以,好在还有云儿为他翻译:“你身上有吞日血猿的印记,他多半已视剑主为同族,还无法确定,这才没立时痛下杀手。方才此猿应该是有所领悟,要你再唤出吞日血猿的战魂。” 庄无道一阵头疼,刚才召聚出那一丝吞日血猿的战魂,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维持下去,只怕他的神智,又要陷入迷失的状态,被吞日血猿的意念侵袭,这可非他所愿。 旋即又生出灵感,这只白背妖猿需要的,是血脉进阶的契机,未必就定需战魂才可。 拔出了轻云剑,庄无道以剑代笔,在地面上勾画着,不多时就绘出了一个吞日血猿的草图。 然而仅仅片刻,当庄无道试着将‘碎山河’拳意,也融入图中时。 地上的图画,果不其然的粉碎了开来。 吞日血猿的真形图,绝非是普通的泥图可以承受之重—— 那白背妖猿望见地面上的图案,先是喜得抓耳挠腮,而后又狠狠地一锤地。 不过似也知普通的材质,无法承载住吞日血猿真形图。白背妖猿蓦地又往身前随意一抓,而后就从那一无所有的虚空中,取出一块蟒皮,丢在了庄无道的面前,又手示意。 “画、继续画。我要——” 庄无道的瞳孔则微微一缩,认出这张皮上的纹路,正与当日那头绿森蚺相符。 记得这头巨蟒,也是三阶后期,头生独角,已经开始了由蛇化蛟的过程。那日大败之后,就以这头绿森蚺逃得最快。 却真没想到,这头绿森蚺,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白背妖猿的追杀。 记得当日,这些妖兽是在争夺一株独叶妖灵草。一月不见之后,这白日妖猿的实力,只怕比当日还要强一些。 自然具体是到了什么层次,他也分辨不出来,不过剑灵却不在此例。 “此兽虽非四阶,然而却已可以四阶视之。一旦施展出吞日变与血猿变,许多元神修士,都不是它对手。” 比拟四阶的妖猿? 庄无道心中发苦,那么此时此刻,即便离尘宗四位元神境真人都在场,也未必能将他救下。 不过庄无道却依然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并无继续绘图之意。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从这白背妖猿手中,保住自己性命的东西。 那妖猿果然双眼一眯,红眸中杀意再起,手继续指了指蟒皮。 庄无道面色平淡,毫不动容。手指了指自己:“绘图可以,交易!公平!” 既然已知道了对方索求之物,那就自然也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白背妖猿的神情,果然缓合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就又把手探入虚空。 而后又取出一物,却是一大串白金颜色,仿佛是皮筋一般的东西,丢在了庄无道的面前。 庄无道一阵发愣,正觉不解时,云儿却已经错愕道:“这是这那只绿森蚺体内的筋膜韧带,虽还未完全变化,却已可算是三阶蛟筋了,好东西!” 那白背妖猿却似觉还不够,将三枚紫玉颜色的玉石掏了出来,同样丢在了庄无道的脚下。其中二枚生有七个窍孔,另一枚则是内蕴红光。 “这是——”云儿的声音,更是惊异:“沧海七窍石与通脉石,这是深海之物,真不知他从哪里寻来。” “沧海七窍石与通脉石?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中的道典,难道就没有记载?此二物是你们修士眼中的至宝,是可以复制灵窍,增加修士玄术神通之物。剑主任意一个伪灵窍,只需融入一枚沧海七窍石,灵窍就可一化为二。也就是说,可连续施展两次同样的玄术。可惜品阶稍低了些,只能复制四品的玄术神通。而通脉石,则是可以联脉通窍之物。就如剑主你的大裂石与拔剑术。” 庄无道仍没听懂,却已知此二物的珍贵,沧海七窍石,可使伪灵窍一化为二。若是融入‘拔剑术’所在的伪灵窍,那么这门无限接近二品的玄术神通,就可一日间施展两次! 而通脉石,只怕更是珍贵。可将任意两种玄术神通,融合在一起,提升玄术神通的品阶。 庄无道不由一阵无语,他方才话里是意思。是他为白背妖猿画出真形图,而白背妖猿,则要放过他性命。 “剑主,这妖猿才化形不久,太复杂的语根本就听不懂。剑主语中之意越简单越好。不过,以两枚沧海七窍石与一枚通脉石,换取吞日血猿的真形图,倒是再公平不过。在妖修眼中,这些人族修士的至宝,多半都是用不上。然而七窍石与通脉石,却是例外。” 庄无道深呼了一口气,极力勉强着自己,把视线从那三枚玉石上移开。 章节目录 第一五八章蛟蛇之筋 > 那白背妖猿似已等得烦躁,冲着庄无道呲牙咧嘴,一声闷吼。 庄无道无奈,却仍旧继续摇头道:“交易,还有性命,我能够回去。” 白背妖猿这次却听是懂了,旋即就眼透不解之色:“我吞日猿族,守信!我血脉,发誓!同,同族,不取,不取你性命!” 庄无道这才心神一松,他不知吞日猿族的信誉如何,不过既然是以血脉发誓。那么这白背妖猿一旦违约,日后其血脉,就再无进阶之机,已经是极重的誓。 庄无道再无语,默默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以血代墨,开始在蟒图上绘制着吞日血猿的真形图案。 纯论材质,这绿森蚺之皮,较之当日的灵骨宝船上的三阶妖兽,还要强上数倍。 然而当庄无道绘到一半时,那蟒皮倒是没再出现溃散的情形。然而庄无道自己,却是首先承受不住,执剑的右手,被无形的巨力,生生的崩断。而握剑的五根指骨,也是突然间寸寸粉碎。 庄无道皱着眉,强忍着痛,眼含无奈的,看着对面的白背妖猿。他顿悟出的真形图,其实也不是完全的版本。 然而要想将这部分绘之于形,哪怕是一半也无法办到。 不过那白背妖猿,却已是满眼的欣喜,猛地一把将蟒皮抓走。接着眼神异常复杂的,看着庄无道,有感激,也有疑惑,更夹含着几分亲近。 “我,袁,袁白!你,记住。庄无道,我,记得!” 说完这句,白背妖猿就不再多,身形一个闪动,消失在了余地。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神通遁法,将庄无道设下的禁阵,完全视如无物。 而当那如山一般的压迫力,彻底在身上消失。庄无道只觉是浑身一软,整个人似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了地上。 这白背妖猿给他的压迫力,根本非是司空宏能够比拟。 “看来此妖,还真是把剑主当成了同族。你的真形图,当可助他更进一步。想必不久之后,就会踏入到四阶。袁白,应该是他的名字。” 庄无道摇头,一只四阶的白背妖猿,对于近在咫尺的离尘宗而,必将是一个灾难。 好在看情形,白背妖猿与林海内的其他妖兽,关系不算太好,甚至彼此仇视。 不过无论怎样都好,总之这位‘袁白’,已经暂时与他无关,庄无道也不愿与它再扯上关系。 不过庄无道胸内,却仍有一丝疑惑。 “他又怎知晓我的姓名?” “云儿不知,可能此妖已经跟随了剑主一段时日。天赋不错,连我都不能察觉。” 庄无道双手紧紧的一攥,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他进入天南林海内的那一刻起,这只白背妖猿就已寻了过来。 那么方才的血祭,这位‘袁白’,又看到了多少? 旋即庄无道就又暂时把担忧压下。那袁白毕竟是妖身,不会被离尘宗信任,双方是敌非友。离尘宗的四位元神境,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妖修之语。 若无确实的证据,这袁白即便目睹,也难以指正。 庄无道也不会以为,一位实力出群,几乎一只脚进入天一修界巅峰层次的四阶妖修,会无聊到寻他这个小小修士的麻烦。 妖修一脉对魔修虽也反感,然而也不到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为抵御各大宗派的绞杀,双方间也偶有联手。 自然这些,也只是庄无道自我的心理安慰而已。 云儿则迟疑着道:“也不用太过担忧,此猿对剑主应该是心怀善意。不过看它情形,只怕日后还会来寻剑主。剑主画出的那副吞日血猿真形图,最多只能助他进入四阶境界。也不足以让其吞日血猿的血脉,再提升层次。” 庄无道身躯顿时一僵,面色发紫,好半天才恢复了过来。 四阶之后,还会来寻他么?希望那时候的自己,能够有些许自保之力。 定了定神,庄无道才又将地上那蛟筋,以及三枚紫色玉石,收到了手中,仔细看着。 那蛟筋大约小拇指粗细,坚韧无比,展开之后,足有三千余丈。 不过庄无道更在意的,是三枚玉石。沧海七窍石,顾名思义,有着七个窍孔,有着一丝丝淡紫色的气血,在窍孔中流转。而那沧海通脉石,里面的紫光,则似一多火焰,在玉石之内跃动着。 “云儿,这两种石头,真有你所说的那般神奇?连脉通窍,增加窍穴。” “自然是不假!”云儿斩钉截铁道:“你仔细观那七窍石,结构与你体内的伪灵窍,是否刚好相仿?还有一种沧海九窍石,可以与本命灵窍融合,增加本命神通。至于沧海通脉石,里面的‘紫火’,是一种极特殊的灵液,遇血而凝,可以作为沟通灵窍的桥梁。天地造物之神奇,非常人能够想象。” 庄无道眼中喜色微闪,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定。 沧海七窍石,能够复制一处伪灵窍。不过按照云儿的说话,他手中的这两枚品阶稍稍低了些,只能复制四品极绝级别的伪玄术。 也就是说,能够使用着两枚沧海七窍石的,就只有‘大裂石’与‘擒龙震虎’。 牛魔乱舞是他的本命玄术,而拔剑术是三品超凡的巅峰,甚至还超越了牛魔乱舞。而星火神碟,则介于四品与三品之间,是依靠石明精焰之力,才提升到三品超凡的上阶层次。 两枚沧海七窍石,也就等于是使他,多出了两式四阶绝级层次的伪玄术。 至于通脉石,则更作用巨大。拔剑术与大裂石掌结合之后,生生把拔剑术这门玄术,推升到了二品圣灵的层次。 若是他把擒龙震虎与大裂石掌合一,则每一掌的擒摄之力,可激增数倍。 再若是大裂石掌与牛魔乱舞连通,可以使牛魔乱舞九九八十一掌的每一掌,都达至大裂石的最高十二倍发力! 那种情形,庄无道自己想想,也觉是毛骨悚然。也觉不怎么现实,自己即便联脉成功,自己的肉身,只怕也支撑不住。 十息之内,发出八十一掌大裂石,没把人打死,自己反而要被力量反震到没了命。 自然连脉通窍,也需考虑相信。比如星火神碟与牛魔霸体,就难以连窍。即便强行合在一起,也没可能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七窍石与通脉石,到底该怎么用?” “需要整整一年时间来融合炼化,这一年之内,剑主都不得这动用玄术神通。” “一年?” 庄无道陷入了沉吟,一年时间不使用玄术,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离尘宗内,只要不是遇到千年前,陷空岛那样的大劫。半月楼内,应该可保安全无虑。只要自己,不轻易离开离尘本山,就不会有什么凶险。 只是那大比山试,却是与他无缘了—— 不过那司空宏也说过,让他这一次主动退出山试大比。 “那么血祭怎办?” 他此刻越来越觉那位阿鼻平等王,是自己一个包袱。献祭的好处固然不少,然而有时候也极不方便。 “剑主可以短时间内连续数次血祭,不取那些魔血反馈就可。如此可以取悦于魔主,一两年内,都不用担心反噬。” 云儿出谋划策道:“剑主才领悟了碎山河拳意,这个时候能稳一稳境界,也是好事。” 庄无道不禁一笑,云儿的语间,果然已经没有了两个月前的迫切。 主动让他停下脚步,稳固现在境界,倒真是难得。 将那三枚紫色玉石,慎而又慎的收起。庄无道便又感觉到,自己右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这才想起,要处理自己的伤势。 至于那些蛟筋,则是随手甩入到小乾坤戒内。 然而云儿却又道:“剑主,这些蛟筋对你而,价值可不在那两枚沧海七窍石之下,甚至更有胜之。” “怎么会?”庄无道奇怪的问着,心里也没怎么在意。他更关注自己的手臂,要亲手将自己折断的骨骼,一一归位。 “剑主难道忘了,那金菟丝草?” “金菟丝草?”庄无道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伪造隐灵根?” 记得当日云儿曾,如能取来三两龙筋,哪怕只是有龙族血脉的蛟蛇之筋也可,加上地心元核与这金菟丝草,那么‘造’出真正的隐灵根,也未尝不可。 “这绿蚺已经化蛟在即,只需完成蜕皮生鳞就可。其筋其膜,已经算是真正的蛟蛇之筋。有了此物在,就不能算是‘伪造’,而是真正的隐灵根。” 庄无道双眼内精芒顿闪,喜不自胜:“换而之,我现在只需寻到足够的地心元核?” 他现在已不同于几月前,见识增广了不少。知晓地心元核虽是少见,然而相比蛟筋,却又不算什么。 只要有足够的财货,就可购得。 “地心元核,只能用于融炼出土系的隐灵根而已。” 云儿笑了笑:“那只绿森蚺,兼具土木二行。恰好那金菟丝草,也是一样。你要自己造出隐灵根,那就还需任意一种万年木心才可。你修的是天璇照世真经,木生火,也易被火焚,最好是万年梧桐木。” 章节目录 第一五九章灵根希望 > “也就是说,这伪造出来的隐灵根,是包含土木二系?” “正是!” 云儿语气又复凝然道:“不过剑主需注意,那绿森蚺筋毕竟要比真正的蛟筋差了一截。所以万年木心与地心元核材质,就至关重要。以金菟丝草与绿森蚺筋造出的灵根,至低二品,至高天品,足可使剑主修炼到金丹境界。然而若是辅料差了,只怕筑基后期都达不到。具体如何,就要看万年木心与地心元核的品阶高下。” 庄无道皱了皱眉,普通的地心元核易寻,然而若要精品,那就有些艰难。 还有万年年份的梧桐木,也不知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估计他也只能到那些深山老林中去寻,而且必定是如天南林海这样的灵潮之地。 在这种地方度过一万年的寿岁,只怕早已成了紫槐树妖那样的妖物,而且阶位不低。 不过对他而,这超品隐灵根,暂时还不是必须之物。依靠血祭之法,供奉那位冥主,他现在的实力增长,远没到停滞之时。 万年梧桐木与地心元核,大可待他修炼到练气境巅峰,又或者筑基境之后,再慢慢寻觅。 有了一定的修为,在离尘宗内也有了足够的地位,寻找起这两种灵珍的时候,肯定要比现在要简单。 庄无道随即又看向了手中的那面磁元灵盾,他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在这林海中多寻一些祭品,尽量满足那位阿鼻平等王。 他想看看从袁白那里换来的沧海七窍石与沧海通脉石,是否真有云儿所说的那般异能? 庄无道隐隐已有些迫不及待,多增两个伪灵窍,复制两门玄术神通,在练气境时的好处,或者没那么明显。然而一旦到了筑基境金丹境,却是助益巨大。 而连脉神通,好处就更不用叙。有时候使用二品玄术神通能达到的战果,用十个二十个三品玄术都未必能办到。 不过要寻祭品的话,这片地方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他要血祭,就只能换一个方向,最好是向东南深处转移。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 也就在庄无道离去不久,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两个青年道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庄无道血祭之地的上空。都是眼含异色的,打量着这附近。都是穿着离尘宗的紫青道袍,衣袖之上赫然都袖着三朵云纹。 “确实是那头白背妖猿的气息,不过它来这里做什么?按说这猿猴才服用过独叶妖灵草,该当是觅地沉眠,进阶血脉修为才是。它活动的范围,一向都在东南一侧,那处火山附近。为何今次会甘冒风险,跑到此处?就不怕被那几位察觉后,出手围杀?” “司空师弟问我,那我该去问谁!” 其中一位紫衫道人微摇着,亦是满脸的不解:“我猜测可能是此间,有他必欲来寻之物,而且在这林海外围,已潜伏了不止一日。到底是为何,就不得而知。难道是这附近,有异宝灵物出世不成?” “真有什么异宝灵物,师尊他不会毫无所知。” 空中另一人,正是司空宏,微皱着眉头。突兀的想起,那日灵骨宝船上,他那位‘师弟’绘出的吞日血猿真形图,招出的那丝血猿战魂。 难道会是他? 白背妖猿亦是吞日血猿一脉,受血猿战魂的吸引,也不是没可能。 沉吟了片刻,司空宏便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有些猜测,不过还无法证实。此事待你我返回时,多半可知究竟。不过若真如我所料,那多半就有好戏可看。那头白背妖猿,说不定有希望,二十年内踏入四阶。” “四阶?果真?” 那紫衫道人怔了怔,而后也轻笑出声:“若真是如此,这天南林海内,怕是少不得一番动荡。那白背妖猿借助吞日变与火山之力,便是四阶妖修面前,也全不畏惧。如今一旦入了四阶,只怕少不得要与林海中那几位争斗一番。” 然而待说到此处,紫衫道人的眸中,也渐含忧色:“此事对我离尘宗而,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无需太在意,只需这些四阶妖修,不能形成合力,我离尘宗便还可压制。有这头四阶妖猿在,倒是更易平衡。” 司空宏负手哂笑,透着几分冷意:“那头妖猿进阶之事,林海中那几位只会比我离尘宗更在意。只需透个消息过去,自然有人去着急。再说即便那妖猿,真的入了四阶。林海东南方向,也非是我们宣灵山一脉管辖之地。” “师弟此太过偏激狭隘,我离尘二山七峰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则俱损。皇极峰那边出了差错,难到我们就能讨得好处?” 紫衫道人摇着头,淡淡道:“宗门内的争斗,终需有一个分寸。即便是血海深仇,也需念着同门之谊,绝不可置离尘宗大局安危于不顾。司空师弟,若真有一日因一己恩怨,做出令宗门上下受损,人神共愤之事。我这个当师兄的,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此在先,莫谓我之不预。” “云师兄你!” 司空宏愤愤然,不过到底还是没当场翻脸。只是不悦的一拂袖:“真是迂腐!华英师弟之事,已是前车之鉴,你们居然还不清醒!” “清醒如何?不清醒又如何?你我虽恨明翠峰入骨,难道还能去将明翠峰上下,都屠戮一尽不成?没了离尘宗这颗大树遮风挡雨,你我最后也不过是任人欺凌的小小散修。” 云灵月淡淡着,眸子里透出的情感,却是痛苦无奈之至,而后又恢复清明道:“这里有禁阵痕迹,半个时辰前,有人在这里布过阵。不似我们离尘宗的路数,却极其高明。那人行事,也异常小心。这附近应该是被清理过,一点气息踪迹也没留下。” 司空宏诧异的一挑眉,仔细注目看着,潜神感应。半晌之后,却是一脸迷茫的摇头:“真看不出来,估计也只有云师兄你这样的阵道大家,才能瞧出蛛丝马迹,小弟是自问不如。” “不是我阵道高明,而是师弟你太不用心!” 那云灵月哑然失笑,然而疑惑的看向了丛林深处;“此处布阵之人,应该与那头妖猿见过一面。半个时辰,那人离此地应该不远才对。而这二百里内,却都感应不到任何遁法波动。这个人,好快的遁速,难道是筑基修士?” 哪怕是金丹修士,也不可能把神念覆盖四百里方圆。然而这四百里方圆内,稍稍大一点的灵力波动,却逃不过他的灵识感应。 “管那么多做什么?那头妖猿既然已经离去,并无对我离尘不利之意。那你我也可回师尊那里复命了。” 司空宏心忖若真是筑基修士,那么此处布阵之人,就多半不是他那位‘师弟’了。面上却丝毫异色不显:“那头白背妖猿,不过是孤家寡人。也还不至于聪明到会在我离尘宗内,联结内应的地步。既然如此,又何必追根究底?” “师弟你倒真是看得开。” 云灵月一声苦笑,却目光愣愣的,继续看着下方。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处有些不对经,周围萦绕着一股令他恶心欲吐的气息。仔细辨认,又分辨不出来。 除此之外,他的鼻间更能闻到一屡屡香气。初时清香扑鼻,然而当他再嗅之时,却又感觉内中含蕴着一丝腥臭。 半个时辰前,这处所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底也不知为何,总觉一股异样之感萦绕不去。担忧?厌恶?还是不祥预感?都似是而非。 …… 同一时间,距离天南林海足有十余万里的雪山之上,萧灵淑一双玉手紧攥着,有些心神不宁的仰望着上方三千丈处。 那是一座九层白玉高塔,建在雪峰之上。而此时高塔之外,火焰正熊熊燃烧,粗如儿臂的电流,正流转其间。 不时传出炸雷般的声响,声威骇人。 这是丹劫——修士的丹劫! 修士成丹其实并无劫数,然而有些天赋异禀的修士,修行之路却与众不同,遵循上古修行之法。 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聚阴阳二气,龙虎交汇而成丹。 所以才有丹劫,是天地为炉,阴阳为炭之劫。 这样的修士,一旦成丹。修为法力,都将胜过同阶的修士十倍,也更易成婴。 而此时白玉高塔内,就有这么一位修者,正以这古法成丹。 “夫人大可放心!老爷他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天品灵根,兼且道心通明。又为今日,将修为压制了六年,以巩固根基。这一关,必定可安然渡过。” 说话之人,却是立在萧灵淑身后,一位黑袍老者,语含安慰。 萧灵淑却不领情,铁青着脸道:“六年?六年怎够?历年汇龙虎而成丹者,哪一个非是三五十年的积累?这万年中,身有超品灵根而殒于丹劫之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夫君他也太心高气傲,也太心急了。偏偏父亲他,居然也不阻拦!” 章节目录 第一六零章龙虎金丹 > “六年?六年怎够?历年汇龙虎而成丹者,哪一个非是三五十年的积累?这万年中,身有超品灵根而殒于丹劫之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夫君他也太心高气傲,也太心急了。偏偏父亲他,居然也不阻拦!” 说话这时,萧灵淑却冷冷的看向了另一侧。那个方向,正是太平道冰泉山的主峰所在。 萧灵淑的修为,虽无法望见六百里外的情景。却心知此刻,在主峰之上的那人,必定是在时刻关注着此间动静。 那黑袍老者,也分明听出了萧灵淑语中的怨气,无奈道:“夫人,此事实在怨不得掌教,老爷他也是无奈。盘踞颖才榜第一位长达十年,对老爷而,既是荣耀,也是负担。太平道内,这些年也是暗潮汹涌。老爷他一日不能成丹。这继任掌教之位,就一日不能定下,只能算是‘后起之秀’。这些年老爷他凡事虽有掌教出面,终究却是隔了一层,也有顾忌。许多事情,只有老爷他成就金丹,才能平息。” “那也不用这般冒险!夫君他任性妄为,你们难道就不知劝一劝?我要你们何用?” 萧灵淑怒意稍减,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却透出了几分虚弱不甘:“至少也需等到三年之后,宗门培育十年的紫汞出世再说。那时候即便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紫汞珍贵,太平道内不知有多少人垂涎欲滴。” 老者摇着头,不以外然道:“夫人虽是掌教真人唯一嫡亲,然而也正因如此,掌教他反而不可能将这次的紫汞赐予老爷。人可畏,即便掌教他也需顾忌下面门人弟子的风评。若是因此事而引致太平诸脉不满,那时反而不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夫君的性命,你们就不在乎。” 萧灵淑紧咬着银牙,眸中满是恼怒之意。然而瞬即之后,却又平复了下来。 “罢了!夫君他道心通明,却唯有一心魔执念,一直不能化解。丹儿随了我萧姓,且一意修行,不近女色。沈氏无后,修士至筑基之境养精化气,精气收敛,无有灵珍至宝化出精元,则必定绝育。龙虎丹劫最长需历时三年,九百九十九日。三年之内,你们把那沈烈,给我带回冰泉山。” “沈烈?” 那黑袍老者蹙眉:“我听说此子,如今已是离尘宗真传弟子,节法真人门下。贸然劫人,只怕离尘那边不好交代。这位烈少爷早年就数次以死相挟,只怕绝不会甘心就范。沈林等人,至今都无踪迹,多半是死在此子手中。” “离尘那边,还用什么交代?太平离尘,什么时候如此和睦,我怎不知?至于沈烈,已经容不得他答不答应。” 萧灵淑冷冷的回望,目含杀机:“还是说,你们是办不到?那我萧家要你们,又有何用?” 黑袍老者一怔,而后深深一礼:“夫人既然这么说,那么在下尽力便是。老爷他丹劫未消,萧门之内的金丹修者,都需守护此峰,不能轻离。萧睿他需护持在公子左右,同样脱身不得。我会遣萧政率四位筑基境供奉前往东南,以他之能,想来必可手到擒来。” 萧氏每年都会大量收养,拥有修行资质的孤儿。虽是太平道弟子,却更是萧氏的奴仆。 而萧睿与萧政,则是其中最出类拔萃者。 萧灵淑目光闪动,却是不置可否,继续眼望着上方,那座白玉高塔。 以天地为炉,丹劫持续九百九十九日,历经九转。时间越长,金丹的品质也就越佳。 她的夫君,乃盖代英杰,定然不会令人失望! …… 当庄无道再次返回宏山集之时,已经是半个月后。此时他整个人的形象,已是狼狈之至。 不但身上的离尘道袍,已经是破破烂烂,法禁也降到了七重。储存在小乾坤戒内的回气丹与疗伤丹药,也是接近河干海落,仅仅只剩下几枚,而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疤。 半个月的天南林海之行,使他险险数次陷入到了绝境,好几次都是从生死一线中挣扎逃出。 不过这次收集到各种材料与灵珍,倒是数目不少,收获颇丰。在离山宗设在宏山集的道观内,就能兑换出善功。 总共三千九百,看似数量极多,两千善功,就足以在离尘宗内,换取一件品质不错的十二重法禁灵器。 然而仅只是修复他那件灵器道袍,就需用去八百。地蚕内甲也有伤损,修缮同样需少三百善功。 若非是还有其他收获,这一次出去,简直可称是得不偿失。 而除此之外的收获,就是那面‘磁元灵盾’了。连续五次血祭,果然是取悦了那位阿鼻平等王。 血祭之后的反馈,庄无道只收取了一起,其余则全都留给了这面灵盾。而此时的‘磁元灵盾’,已经是十三重法禁,晋阶成一件中品灵器,威能倍增。 十二重法禁与十三重法禁,二者之间的法禁虽只差一重,然而却是天与地的区别。就譬如练气境巅峰,与筑基境修士间的差距。 十二重法禁时,庄无道对这面‘磁元灵盾’,还可轻松御使。然而到了第十三重,却已是力不从心,几乎无法掌控。 自然最大的变化,还是此器内部。那‘魔噬’之阵已经完成了大半,已可吸收生灵精血,吞噬万物精华灵性。不过在灵盾合拢时,从表面看,依然是无半点异样。 此时就连庄无道自己,也寻不出哪怕一丁点的异样。 而连续五次血祭,也足可将他供奉阿鼻平等王的时间,拖延到一年半之后。 庄无道把自己的那件伤痕累累的离尘道袍,丢在道馆之内让人修理。又用善功,随意换了另一件六重法禁离尘法袍暂时穿着,这才离开了宏山集。 而就在返回到半月楼的时候,庄无道却发觉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正站在山峰一侧,远远往自己来处的方向望着。 可能是修为不够,视力远不如他,直到庄无道到了半山腰处,聂仙铃才发觉到他的身影。 那一刻的少女神情却是如释重负,忧色尽去,是难以喻的安心与欣喜。两眸内竟留下了泪水,就仿佛是在久候丈夫归来的妻子一般。 庄无道不由怔住,而后突然间就意识到。现在的他,可能是这女孩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支柱。 深入天南林海近二十余日,对他而或者不算什么,在越城的时候,哪天不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然而对聂仙铃而,却多半是个噩梦,只怕日日都是在心神不宁,提心吊胆中渡过,担忧自己会有意外,离尘宗会将她赶下山去。 也是自己疏忽了,应该为这女孩寻个妥当的退路才是。 将此事记在心里,庄无道面上却恢复了笑意,像什么事都没看到一样的回到了峰顶。 果然当他一路遁行到半月湖畔时,聂仙铃就已经回复了平静,脸上是半点异色都不显。对庄无道嘘寒问暖,尽着一个灵仆的本分,看似亲热的语中又略带着几分矜持梳离。 仿佛刚才为庄无道流泪哭泣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她。 庄无道懒得拆穿,回到楼内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聂仙铃探脉。然而眼眸中,就流露出一丝异色。 “养气五阶?不错。” 何止是不错而已!加上先前四十余日,这聂仙铃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已是踏到了练气境的门槛前! 而他庄无道,从武道入门到练髓境,却是足足用了十年时光! 还是最好依靠云儿的帮助,才勉强在十六岁前,进入到练气境界。 这就是超品灵根?两人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理计。这样的修行速度,简直就是让人发狂。 便是庄无道,早已有心理准备,也颇不是滋味。 放开聂仙铃的手腕,庄无道却是眉头紧蹙。 “记得离开半月楼之前,我让你这些日子最好停一停,稳固一下根基。怎么就不听?养气五阶,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不是的老爷!不是奴婢不听老爷吩咐,而是另有缘故。” 聂仙铃的神情惊惶,生恐庄无道发怒,急急解释道:“其实这些日子,奴婢跟本就没入定修炼过,除了易骨炼筋丹外,其他的丹药也已停用。可修为还是无缘无故在增涨,奴婢自己也很是不解。” 庄无道闻,却不禁是一阵发楞。没入定修行,没服用丹药,修为就能自然而然的暴涨?这个世间,还有这样的奇事? 这让他们这样,每日里辛苦修炼,只求有些许进境之人,情何以堪? 还是云儿,在庄无道的心念内出声提醒:“你再问问她,那灵田到底已开辟了多少?每日练习了多少次术法?” 庄无道目光微凝,照本宣科的问:“你这二十余日,又开辟了多少灵田?每日又有多少时间,是用在练习术法上?” 聂仙铃想也不想,就开口答道:“奴婢总共已开辟了四百亩田,其余的灵田因播种的时节已过,所以暂时还是在抛荒,奴婢只是深耕了一番,稍加整理而已,以待来年。至于术法,我现在每日要练习三百次火蝶术,三百次石火盾,一百次石火力士。老爷,可是仙铃有什么不妥?” 章节目录 第一六一章通脉七窍 > “原来如此,此女每日开垦灵田,不知不觉间都会动用灵元。练习术法的时间,也远胜于你,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神念。虽不曾刻意去修行,效果却更有胜之呢!” 庄无道哑然无语,半天时间才回了神。看着聂仙铃那如小鹿般不安担忧的眼神,心中是既觉不忍怜惜,又觉不是滋味。 怜惜的是这少女,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拼。不是滋味的则是聂仙铃,这有如妖孽一般的进境。 “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是担心你境界提升太快,身体会撑不住。不过看来还好,这二十天可有发病?” 聂仙铃顿时轻松了口气,开朗笑道:“偶有几次而已,奴婢无妨的。最近非但不觉疼痛,反而好过了不少。感觉没那么冷了,身体也暖和了许多。” 庄无道暗暗摇头,这不是聂仙铃病情好转。而是她有了一定修为,忍耐痛楚,抵御寒气的能力有所上升而已。 其实聂仙铃的真实病情,并没有那么乐观。 “罢了!不过还需注意,这些日子,最好是减少一些术法练习,揣摩一下灵窍开启之道。你在宣灵山抄了那么多道典,应该也知一个练气修士是否拥有本命神通,实力前景都是迥异。你要想在修行上有所成就,本命灵窍就绝不能错过。” 说什么开启本命灵窍,其实只是糊弄聂仙铃而已,让这女孩有事分心,延缓一下她的修为进境而已。 庄无道从来就没指望过聂仙铃,能够在短短数月时间的修行之后,就能成功开辟出本命灵窍。 要知当年的他,可是在降龙伏虎拳上浸淫十年之久,又把牛魔元霸体,‘修炼’到第一重天,有了足够的根基。才由剑灵点拨,借由东船巷之战,成功修出了本命神通。 “是!奴婢明白,最近奴婢也在参研开启灵窍之法,颇有所得。” 聂仙铃乖巧的应是,然后却又眼巴巴的看着庄无道,满脸的乞求之色。 庄无道初时不解,半晌之后才明白了过来。节法开坛讲道之期将近,算来也不过只有两日而已。 元神真人亲自讲经论法,对于所有宣灵山弟子而,都是不容错过的。 甚至不止宣灵山,那时其他二山七峰的弟子,也会有人赶至宣灵山听讲。 聂仙铃对这一天,应该也是期盼已久了。 庄无道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此刻虽拜了节法真人为师。却不认为这位元神真人,在术法武道上的造诣,会胜过自己的剑灵。 有云儿每日在梦境里的指点,足可胜过任何名师。 不过自家师尊讲法,他还真不能不去。哪怕是过去装装样子,也要在宣灵山顶熬过那几天。 不能让人以为,他庄无道才刚成为元神境门人,就得意忘形,自满自傲松懈了。也需在节法真人开坛之时,认一认自己那几位师兄师姐。 思及此,庄无道不由失笑,情不自禁的敲了敲聂仙铃的头。 “放心,时日到了,我自然会带你过去,不会把铃儿你漏在家。” 直到说完之后,庄无道才感觉不对,动作僵住。方才他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然而到底什么时候,自己与聂仙铃的关系已变得如此亲近了? 聂仙铃也是楞了楞,而后俏脸晕红一片。慌张失措的一礼之后,就匆匆离开。 而还未待得聂仙铃的身影消失,剑灵云儿就已戏谑着道:“剑主莫非,是对这女孩动心了?不过此女,容貌性情确都是上佳。若非是有三寒阴脉,倒不失是一位绝佳的道侣人选。” “怎么可能?” 庄无道先是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而后又皱起了眉:“只是自然而然的,就感觉对她很亲近而已,将她视为亲友,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以后自己再有什么负担,即便有,也绝不该是她。” “负担?”那云儿一声呢喃:“原来如此,剑主是不愿再对他人轻易付出情感,免得日后拖累于你,成为剑主的包袱破绽是么?” 庄无道一不发,他从不敢轻视萧家与他那父亲的手段,有沈林这一次的教训也已足够。 不过心里却是在想着秦锋。他视秦锋林寒几人为生死兄弟,然而此刻心里面,是否也认为他们几人,是自己的负担拖累? 知晓秦峰他们远走他乡,是否也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自嘲一哂。庄无道的面色,又逐渐坚定起来。正如秦峰所,自己其实还做不到绝情绝义,手段也不够狠辣,那就尽量少一些拖累,少一些挂碍。 这聂仙铃,自己虽同情,却不该对这女子生出什么感情。情感对他而,简直就是奢侈。 这个包袱,有机会的话,还是早早甩出去为妙。 不愿再纠结于此事,庄无道又奇怪道:“刚才探脉时有些不对劲,这聂仙铃入了养气五阶。修行提升如此之快,然而我看她身体状况,却似并未怎么恶化,到底怎么回事?” “未曾恶化,不过也未好转。” 云儿陷入了深思:“然而能够修炼至养灵五阶,居然也未病发,痛得死去活来,本身就是个奇迹,也是个谜。连续三个月,三寒阴脉的病情都未怎么恶化,甚至可视成她身体在好转了,我亦不知缘由,应该是这女孩身上,还有你我还不知的秘密。” 庄无道也沉吟着道:“是否她修为增长,寿元随之增加的缘故?若是继续修炼下去,增长个一两百年岁寿,说不定能够进入到元神境界,摆脱病体。” “怎么可能?三寒阴脉与寿元无关,而是随岁月积累,阴寒之气渐重,堵塞经脉。因是天生带来,又积年累月,难以驱逐。强行为之,只会使其体内经络寸断,促其早死。” 云儿明显是不以为然,而后声音又沉寂了下去:“你这些日子,每日都给她施一次针,我再仔细看看,想想办法,她体内若然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对她有益。那么说不定还真有办法,解决掉她的三寒阴脉?” 说完这句,云儿就再无声息。 庄无道则扯了扯唇角,真不知那聂仙铃到底是投了什么样的缘法,惹得剑灵如此在意。 这云儿自与他相见以来,还从未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过。 随即庄无道就没在意,在这灵室之内,把自己体内的真元全数释放出来。 只见一波有如浓墨,又似淤泥般的气息,瞬间弥漫这整个楼层。血腥腐败的气味,扑鼻而至。 而这浓厚色真元中,还夹杂着几十缕血气,不时幻化出各种兽头形状,正是他在天南林海中,猎杀的那些妖兽。 此时庄无道眼前,也出现各种妖兽的幻影。凶猛无比,似对他怀着刻骨怨恨,欲将他吞噬。 庄无道并不去理会,紧守住了灵台清明,然而看着自己这如墨般的真元,心中却不免一阵发紧,愁眉不展。 两次血祭后的效果,使他此刻的境界,已提升到了练气八重楼巅峰。 然而此时他动用的真元修为,却是不升反降,最多只在练气六重楼的层次。 那些随着魔血精华混入进来魔息煞力,已经污染了他近半的真元。而那些妖兽残余的魂念戾气,也开始冲击影像到他的心神。 要想将之炼化清除,已经非是三月之期能够办到,至少也要一年之久。 摇了摇头,庄无道随即又把那两枚沧海七窍石,与沧海通脉石取在手中。 具体的使用之法,云儿早在十几日前就已告知。这是天生灵物,与天地大道,所有生灵体内的奥妙,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无需辅材,只需将沧海七窍石,与自己要复制的伪灵窍重合就可。每日以真元心血洗练,久而久之,这枚沧海七窍石,就会成为自己的第二个伪灵窍。 至于沧海通脉石,使用则更为简单,将这通脉石存于两个伪灵窍之间。日日熔炼,使通脉石内蕴藏的紫液化开,就自然而然可成为连通两处灵窍的桥梁。 而庄无道此时烦恼的,是这七窍石与通脉石,自己到底该如何使用?擒龙震虎有擒龙震虎的妙处,而大裂石,则有着开山碎石之力。 相较而,后者每十二个时辰,可使用四次。灵妙虽不及擒龙震虎,然而若使用了沧海七窍石,就等于是一天之内,多出四招玄术神通。而若是两枚,那就是十二式大裂石! 庄无道反复思量着,犹豫难决,最后还是咬着牙。无法选择,那就不选! 庄无道直接两枚沧海七窍石分开。一枚融入至‘擒龙震虎’,另一枚则用来复制‘大裂石’。 一次擒龙震虎,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不够应付特殊的状况。而大裂石的次数,同样需要增加,毕竟这一式玄术,可与‘拔剑术’连脉。 至于那沧海通脉石,庄无道倒没怎么迟疑,直接将这块灵石,置于‘擒龙震虎’及‘牛魔乱舞’之间。 这却是出自云儿的建议,说如此一来,他必有惊喜。 至于惊喜到底为何,庄无道却是懵然不知。 章节目录 第一六二章首次听经 > 回到半月楼后的第三日清晨,庄无道就带着聂仙铃早早出了门。有了云儿为他捣鼓出来的‘磁遁’,即便是在山岭之间,即便身后携了一人,庄无道也依然是轻松自若。 这‘磁遁’最快时,一日可行七千里,超越了绝大多数修士遁速。庄无道一路行去,甚至把几个已经掌握了御空飞行的筑基境修士,都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惹得路上无数的离尘弟子,纷纷注目,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 而就在庄无道,远远望见宣灵山那藏在云雾中的峰顶的时候。上空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咦。 “好快的遁速!七师弟你这又是什么遁法?” 一个御剑而行的人影,突然降落在了庄无道的身侧,眼里满是好奇:“利用元磁及地心斥力,很是不错。单论遁速,比许多筑基修士还要快些。” “前辈?” 庄无道斜望了一眼,只见来者,正是司空宏,便笑着道:“我唤作磁遁,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而已,遁速倒是快了,却还不能用于实战搏杀,用处有限。” 他自学会这门磁遁开始,就一直想将此术,与自己的大摔碑手及牛魔元霸体结合,使之能用于实战。 极端世快如鬼魅的速度,再配合大摔碑手及天璇照世真经中的各种术法,必定可使他战力再次激增。 然而时日太短,要凭空创出一门与磁遁匹配的身法,又岂是那么简单? 不过好在接下来,还有一年空暇,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 庄无道是心知肚明,即便日后掌握了御空之术,也远远及不上自己这门‘磁遁’。 而那御剑飞行之术,也未必就比这‘磁遁’快了。御剑飞行,遁速与剑器品质息息相关。 许多修士,都是拿自己最好的剑器,用来遁空飞行。然而战斗之中,要么是换成另一口,要么是直接放弃,依然是用御空之术。 所以即便到金丹元神境界,自己这门‘磁遁’,依然大有用处。 “日行七千里,怎么也不能算是小道?多少修士都羡慕不来,再说你这门遁法,还大有改进的余地。最后怎样,就看你术法武道上的天赋如何了。” 司空宏并不多纠缠于庄无道这门遁法,目中微含异光,直接问道:“如此说来,半个月前在天南林海中,与那白背妖猿私会的,就是师弟你了?” 庄无道心内咯噔一跳,浑身寒毛耸立。一刹那间,还以为自己以魔法血祭之事,也已被人察觉。 不过只片刻功法,庄无道就镇定了下来。那日离开之时,他把那里的一切痕迹,都处理得极其干净。即便云儿的灵识,也没察觉到有异样。 再说是真的被发现了,司空宏也不会是这样的神态。 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犹豫。庄无道点了点头:“是!那日白背妖猿找到我,以性命要挟,向我索取吞日血猿的真形图。” “吞日血猿真形图?果然如此——” 司空宏一声呻吟,面色有些发白:“最后你是给了它?是了,你既然还好生生的站在此地,那它定然已是心满意足。” 庄无道则面现忏愧之色:“我庄无道爱惜性命,自问有大志未酬,所以不愿死在林海,丧命于那妖猿掌下。最后却是有愧于宗门,实在惭愧。” “嘿嘿,什么惭愧不惭愧的?自家的性命,谁不爱惜?换成是我,也未必死撑到底的勇气,只因心中也有事放不下呢。不就是吞日血猿的真形图,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头妖猿,即便升入四阶,对我离尘宗的威胁,也依然有限。” 司空宏大度的挥了挥手,似并不怎么在意,然而眼神极其凝重:“不过这件事,从此之后你知我知便可,切莫再令他人知晓!” 庄无道一不发,感激的一礼。知晓这司空宏对他的爱护,确实是真心实意。 旋即又想起一事,庄无道招手把已走到远处避开的聂仙铃,又召回到了面前。 “前辈,我这里刚好有一事相托。若我有一日遭遇不测,不知我这灵仆,能否由前辈代为照料,莫使她被赶出南屏诸山?” “这倒是无妨,小事而已,不过师弟为何要特意这般求我?” 司空宏眼神怪异的,仔细上下打量着庄无道。 “我看师弟你的性情,真有些奇怪。似乎认为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似的?这样可不好。” 庄无道默然无语,在越城内,他几乎每一天都处在朝不保夕的状态。而在天南林海内,还更有胜之。 日日如此,哪里还能有什么安全感? 日后经历的凶险,只会更多。他也不觉自己,可以每一次都能侥幸,转危为安。 事先为聂仙铃安排好退路,也是为自己少一分牵挂,少一分负累。 …… 节法真人开坛讲道的所在,是宣灵山巅之下的讲经堂。偌大的殿堂,分有主殿侧殿,可容纳七千弟子。 可即便讲经堂是如此宽阔,到了众多离尘弟子云聚时,也依然不敷使用。即便是殿外的走廊,也坐满了弟子。 甚至一些来得较晚的,就直接取了一个蒲团,坐在外面的雪地中。 庄无道是节法的入室门人,又是真传弟子。虽是练气境界,却被优待,就坐在了第一列,司空宏的身旁,位在许多筑基修士身前。 也终于见到了他那几个师兄师姐,大师兄廉霄有事外出,不在离尘。只有二师兄云灵月,三师姐凤雪,五师兄司空宏在宣灵山。 六师兄灵华英重伤,至今不知生死如何。而见过一面的苏秋,则同样有事在身,远去东南之地。 二师兄是个温润君子,面貌俊秀,待他极其温和。而三师姐凤雪,则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修,气势凌厉,对庄无道则是不冷不热中又带着几分好奇审视。 倒没出现似苏秋般故意为难考校他的情形。 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师叔,一名雷奋,一名解千愁,还有一位则道号明心,也是位女冠,都已上了三百年的寿元,是他师尊节法真人的师弟。 离尘宗内,常说的宣灵山一脉九金丹,其实是单指节法真人这一脉而已。 节法真人当年的师尊,不过是一位筑基弟子,然而调教弟子的本事,却着实出众。 门下弟子,十人中有七人成就了金丹。而天资灵根最高,也就只有节法,不过是二品灵根而已。 而节法真人在这方面也不逊于乃师,至今收下的六个弟子,都有金丹成就。 所以在离尘宗内,这一脉极盛时,可谓声势浩大。 然而在节法真人这一脉之外,宣灵山一系,其实还有不少金丹修士。此时坐在这讲法殿内,总数就有六七位之多,还要三五人,因各种缘故,今日未曾露面。 若论金丹之盛,宣灵山可谓离尘宗内,当之无愧的第一。 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使整个大殿都寂静了下来。节法从殿后现身,步上了上方处的法台。 一番礼仪之后,节法却不立时开始讲究,而是笑望着庄无道:“我听灵月说你前些日子在林海,施针救助了两名内门弟子,为他们驱除了狼豺血毒?又为吴焕几人,解了豺群围袭之危。” 庄无道楞了楞,看了云灵月一眼,而后俯身一礼道:“是有此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是义不容辞之事,不足师尊挂齿。” “做得不错,我离尘宗弟子就该如此,互帮互助,相互扶持。独箭亦折,众箭则难断。” 那节法真人欣慰一笑:“我知你医术不错,不过中了狼豺血毒六个时辰,居然也能挽回,却也真正是出乎意料。我知你在越常钻研医术,身中石明精焰的练气修士,也能救醒。无道你在医道上的天赋惊人,日后却不可荒废此道。日常有瑕,不妨为离尘的门人弟子施针布药。” 此句说出时,庄无道明显感觉到,从身后那些向他望来的视线,少了一些锋锐灼热。 便是几个金丹境的师叔,看他的眼神也是温和了不少。 庄无道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节法特意在为他宣扬,让他能更轻易的融入离尘,可谓是用心良苦。 以五品灵根,成为元神真人入室弟子,更占据了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离尘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眼热,多少人在不满嫉恨。 然而有了节法这番话,这些离尘宗弟子对他的敌意,就可降到最低。 而节法这时的目光,也突然间转为凌厉:“诸位当知,我节法三月前,又增一入室门人。此子性庄,名无道,是我最后关门弟子。我节法爱他甚重,视为子侄,也寄予厚望。无道他修为尚弱,需我羽翼庇之,也实不愿他受半点伤损。若再有第二个华英,那便是自绝于我宣灵山一脉。今日告诸尔等在前,日后莫谓我节法之不预!” 一番话,是疾风骤雨。尤其最后几句,是声震如雷。整个大殿之内,都是簌簌作响,殿内所有修士,都面色一阵发白。 章节目录 第一六三章离尘再见 > “奇怪,奇怪!师尊他一向温和,少有这么疾厉色的,不该啊——” 司空宏就在庄无道的身侧,独自呢喃着道:“他对你竟有这样的看重?不该啊!或者是华英师弟之事,真将他惹火了,一直隐忍不发?” 似是在轻声自语,偏偏庄无道恰好可以听见。 更远处的云灵月,发出了几声轻咳。而台上的节法真人,则直接瞪了司空宏一眼,而后敲响了身后的罄钟。 “大比开始,尔等不得走动,不得喧哗,亦不得分神!” 声音低沉,却远播数里,使殿内殿外都安静了下来:“今日讲的是练气之法,练气弟子需注意倾听,已入筑基者,亦可温故而知新。” 殿内顿时一片叹气声,那些筑基金丹修士,都是满脸的失望之色。不过也没怎么意外。知晓今日节法真人的讲道,多半是为照顾庄无道这个新入门的门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那些练气境修士,则都是一脸的惊喜。元神真人亲自讲解具体的练气之法,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最早一次,还是在三十余年前,灵华英初入门时。 “讲法之前,我等首先需明白,何为练气?练气者,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秉自然之灵,于身相融。再然后要知道的,是‘气’从何处来?” “天地万物间皆有气,小到芥子微尘,大到雄山大湖,皆有其气。这世间天地万物,皆由气合而成。甚至天地初开之时,也是一片混沌之气。” “而我人族于天地万灵出生之时,也同样有着‘气’。本身由气构成,更有先天一气自虚无中来。修真之法,无论外功,内功,养灵,练气境之前的修行虽各自不同,然而却都是同一目地,将己身后天之气,转为先天,是为真元道力。” “我修士修道寻真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返回到自己的根源。相信那大道之机,相信那长生之妙,就在那根源之中,是为胎中之谜。可惜至境,我天一诸国中,从未有人能够窥破,能够达到。” “再然后,就是该如何去练气。练气者,二气相交自然神抱于气,气抱于神。也就是说后天与先天,修炼的时候,无论内功外功,都无须太过在意。不用去想着如何纯化后天之气,要达到自然。所自然的用意念,灵台的元神意念,自然聚集环抱这两种气,让气也环抱元神。达到自然,不牵强,不强为。其中精妙处,需你们自行领会。” 司空宏听得是百无聊赖,直打呵欠,已是昏昏欲睡,分明不感兴趣。 庄无道却渐渐听入了神,云儿在梦境中的指点,更偏向实用。至于其中蕴含的妙理,那玄而又玄的道机,却是只需庄无道能懂就可,喜欢让他在实战中领会。 不似节法真人这般,鞭辟入里,深入剖析,将练气的奥妙,一点点的掰碎开来,展现在他们面前。 “所以练气之法,先后于天之气,相交相得者,浑如醉梦,自然而然,无一毫作为。先天气和后天气,都是生于自然。皆可称自然之气。要把它们相交想融,意识在朦胧醉梦之间,自然而然,无需丝毫的做作。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庄无道默然不语,开始反思,自己修炼之时,是否太过刻意,是否太急于求成了。 “吸则气呼则神,神呼气吸,上下往来,复归于本源,炼结成丹为之胎。吸时运气,呼时用神。自然能增真元,养神念。入筑基之境,炼结成丹。” “身心大定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委志虚无,不可存想,犹如天地之定静,自然阳升阴降,曰往月来而造万物。” “此是指修行时,需物我两忘,尽除杂念。大定为无,境界为虚无转台,不必有任何存想,身心犹如天地般不会改变。神呼气吸之时,一切如都这天地一般,早升阳,晚降月,自然而然。是谓大道自然——” 最开始时不在意,然而当一刻钟后,庄无道就渐渐的入神,浑然忘我。 一边倾听,一边与自己的情形,交相印证。 节法真人讲道,虽不如云儿那么详细深刻,然而许多道理,许多细节,却是庄无道从云儿那里听不到的。 仅仅听了这一段,庄无道就觉是受益匪浅。完全忘了时间流逝,丝毫都不敢分心。 直到节法真人再次敲响了罄钟,庄无道才惊觉,三日讲道之期已过。 “大比已毕,除我坐下入室弟子及真传弟子之外,其余无关人等,可以退下!” 后方的离尘宗弟子闻都纷纷一礼,井然有序的起身退走。庄无道则依然坐在原地,便连位置在大殿后方的聂仙铃,也一并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是他们这些入室真传,提问求教的时间。是给他们这些真传及秘传弟子的特殊优待。 而聂仙铃这样的灵仆,虽不能向节法提问请教,却有旁听之权。 主仆之间关系好的,甚至可以由主人,代灵仆询问。 讲经殿内只剩下寥寥三百余人,然而各自询问的问题,都是千奇百怪。 有些毫无营养,有些听了颇有益处,庄无道已没之前那么专心入神。修行时若有疑难,在云儿那里通常都可有解答。 不过节法真人,却一直都用鼓励期冀的目光看过来。庄无道没奈何,只能绞尽脑汁,想出了十几个问题,要有一定深度,不显敷衍。然而也不可太过高深,免得启人疑窦。 却仍使得节法真人欣慰不已,赞他悟性确乃上佳。独自修行,对修真之道,却已领悟如此之深。 倒是聂仙铃,神情依然专注,听得更是用心。美眸中除了节法,就无其他。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三天,待得节法真人身旁再一声罄终敲响时,庄无道顿时心中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六天时间听道,不眠不休,对其他筑基金丹修士而,可能不算什么,对他而,却着实是筋疲力尽。 奇怪的是聂仙铃,居然也能强撑下来。连续六日,都不曾病发。 站起了身,庄无道深深一礼之后,就准备离去。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次钟鸣,远远的传来。 声音宏大,非是节法真人的罄终可比。也不知传至多少里外,那浩瀚的音浪,却击得大殿内外,都震荡不止。 “这是?” 庄无道讶然的四下望着,完全不知所以。 司空宏却眯起了眼:“是离尘山的事闻钟。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人闯过了道业天途。” 他声音未落,就是一声钟鸣之声响起,同样宏大浩瀚。 庄无道则是怔住,离尘本山的事闻钟?居然数千里外都可听闻。 还有这闯过这道业天途之人,也不知是谁? “钟鸣二响,好胆魄,居然是第二条!能过第二条道业天途之人,已经许久都没有了。” 那云灵月发出一声意外的轻笑,蓦地御空而去,消失在了这殿堂之内。而在场之人,则都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都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 “你云师兄是去接人。无道你不知,今年大比收录的弟子,虽是都归入明翠峰一脉。然而能通过道业天途者,却都是轮到我宣灵山录取。” 司空宏为庄无道解惑道:“能通过第二条道业天途者,想必天资悟性,乃至道心都很不错,是璞玉之材。即便不如那两位超品灵根,估计也不差多少。我宣灵山一脉,再得一得力后辈,岂非喜事?所以我等诸人,都想看看这一位后辈的究竟。” 庄无道也觉好奇,同样在大殿一脚坐下等候。离尘宗的规矩,能闯过第一条道业天途者,都拥有成为金丹入室弟子的资格。十年内门之后,就可转为真传。 而能闯过第二条道业天途,则直接就是真传身份。 至于第三条,自然是最凶险的一条。无论门内门外弟子,只要是离尘弟子,只要闯过第三条,直接就可升为秘传,身份几可与金丹修士等同。 然而千百年来,自始至终都无一人能够安然通过。最近的记录,还是在一千七百年前。那位祖师,不但修成元神,也使离尘宗进入了一个盛世。 传说那时候的离尘,实力甚至可与中原三宗及天道盟相提并论。 半个时辰之后,云灵月便又御空而至。身侧带着一人,却是一个俊美的少年,身上的白衣,已染满了黑褐血色。 庄无道望在眼里,却是一阵失神,心神恍惚的再次站起。只见那少年,正朝着殿内诸人,深深一礼。 “弟子古月明,见过节法祖师,见过诸位师叔师伯!” 笑意盈盈,神态自若,少年似浑然不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只目光从庄无道身上掠过时,稍稍凝滞。 庄无道静静看着,哑然无语。心里只一个念头。闯过道业天途之人,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古月明? 章节目录 第一六四章再见古月 > 庄无道只怔愣了数息时光,就已恢复了过来。事情已然发生在眼前,那么再怎么感觉不可思议,不愿置信也是无用,倒不如早早就正视现实。 此时他心中更隐隐有种荒谬之感,不久之前,自己是准备闯道业天途,以摆脱自己市井无赖的身份,成为大宗弟子,真正踏入修行之途。 然而时隔数月之后,自己已是离尘真传弟子。而通过道业天途,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却换成是之前曾高高在上的越城贵介公子。 待得古月明一一参拜过殿内节法真人诸多金丹修者,云灵月就又笑着向节法请示。 “此子成功闯关道业天途,按宗门之规该授真传弟子身份。不知师尊,是否要将他收为门下?” 台上的节法真人却笑着摇头:“我寿元已所剩不多,哪里还有精力去调教弟子。早说了无道他,是我座下关门弟子。在他之下,再不收徒。” 庄无道远远只见古月明的身躯微颤,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却又极好的掩饰住。 未必能瞒得过节法,然而神情动作,都恰如其份。 不能成为元神门人,谁都会感觉失望。这古月明恰如其份的表现出来,却又极有分寸。 若换成庄无道自己是节法,多半也会有愧与心,极力补偿。这个人,真是城府极深。 云灵月倒也不意外,接着又环视了传经殿内,那诸多兴致盎然的金丹修士一眼:“此子天赋过人,心性也是万中无一。若无名师调教雕琢,那就诚然可惜了。不知师尊以为,此子拜在何人座下,这才妥当?” 节法微微皱眉,接着又是一笑:“你六师弟座下凋零,至今昏迷不醒。此子便由我做主,拜在华英座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讲经殿内顿时一寂,原本有意为古月明争一争的金丹长老,也都齐齐哑口无。 灵华英本是节法的衣钵传人,如今重伤昏迷,等如废人,与陨落无疑。 昔年这位节法六弟子,自峙寿元还有六七百年之久,对自家传承并不在意。将数名上好天资的弟子,让给同门收录。以至于到如今,连一个弟子传人都没留下,本身又没留下什么血脉后人。 节法此刻正伤心之时,让古月明拜入灵华英座下之举,实是大有深意。 而诸人虽是心动,却也实在是没脸面与昏迷不醒的灵华英争夺。 即便庄无道,此刻也以为节法此举,多半是要为那位六师兄,留一脉传承,留一丝香火。 “六师弟座下?” 那云灵月却并未直接应下,而是沉吟着道:“弟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华英师弟他昏迷至今,仍无清醒征兆,只怕无法亲自指导弟子修行。如此一来,怕是耽误了这孩子。” “此事简单!灵月你近年座下人才济济,穆萱吴焕几个都是有望金丹的一时英才,显见也是个擅于调教子弟的。在华英他苏醒之前,这古月明就暂由你来指点练气入门。” 节法不以为意的说着,而后又深深看了眼古月明:“我也会稍加照看,抽些时间为他传道授业,也还能够办到。” 此一出,殿内诸人都皆做出了然之状。知晓此时的古月明,虽未真正拜入节法真人座下,然而身份与元神门人也不差多少。 此事定下,殿内诸人都纷纷散去。节法真人,也早早就起座离席,返回峰顶。 庄无道却没离开,知晓古月明,必定是要来寻他。果然待得传经殿内空空落落的时候,古月明也依然留在殿内不动,目光直直的望着庄无道。 司空宏看在眼中,先是讶异。而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释然道:“你二人,应该都是来自东吴越城?” “正是!” 那古月明笑着道:“我与庄师叔他是早已认得,越城的离尘学馆排位靠后,这次大比只有三个名额。结果馆试之时,弟子不幸在四强之前遇上了庄师叔,然后被筛落了下来。那一战,弟子至今都记忆犹新,输得心服口服。” “还有此事?” 司空宏更是诧异,仔细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摇头失笑:“这小小一个越城,倒真是藏龙卧虎。除你二人之外,我听说那赤灵子座下的一个女弟子,也是出身越城,亦是天资颖悟。你二人既是同样出自越城,早有同窗之谊,就该好生亲近才是。日后需同心同德,和衷共济,莫负了长辈厚望。需知十指连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 最后一句,司空宏特意加重了语气。他不会去理会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彼此间又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既然此时,都已同在宣灵山一脉,那就该戮力同心,不能再有他念。 见庄无道与古月明,都神色恭谨的俯身应是,司空宏却又负手走向了殿外:“要记在心里才好!古月师侄,你云师伯已让人安排你的修行之地,以及领取功法月俸之事。稍后可自来峰顶寻他。” 当司空宏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传法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庄无道渐渐感觉这里的气氛是压抑之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却依然微微笑着,无半分僵硬之感。 “还没恭喜古月师侄,第二条道业天途。离尘外门弟子中,已经数十年无人能够闯过。” “侥幸而已!” 古月明微微颔首,同样笑意盈盈,亦无丝毫失礼之处:“师叔大约是很意外?道业天途。我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却侥幸从泥尘之中爬了上来。幸甚!幸甚!” “是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清理之内!你古月明绝非是肯轻易放弃之人,也必不会轻易认输。你之心性,早在馆试之时我便已知。” 庄无道心中微叹,他其实早该料到,古月明绝不可能在败北于他之后,就会与古月家一起束手待毙。 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其实颇有相似之处。 “那么现在,不知侥幸闯过道业天途的古月师侄,现在你到底欲待如何?” 古月明却摇了摇头,避而不答:“庄师叔说笑了!不信以师叔之智,看不到你我之间,其实已无冲突。秦峰远走,师叔你则拜入离尘,早已从越城那个漩涡里抽身。那日码头上更距北堂家与千里之外,岂非明示?我与师叔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彼此间其实都无死伤。馆试之争,已是过眼云烟。反而如今,同在宣灵山一脉,正如司空师叔所,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些许冲突,为何就不可化解?” “所以是利分则敌,利合则亲么?” 庄无道心中一声暗叹,这古月明当真是高明。只这一番语,自己就不能对其再有敌意。 即便心中仍有警惕防备,也只能放在心内。 “师叔要这么以为,也未尝不可。” 古月明淡淡道:“只为了你我同在宣灵山一脉,就需和衷共济,同心同德才是。” “那就和衷共济吧——” 庄无道洒脱一笑,亦往殿门外的方向大步行去。 “师侄才刚入门,事务繁杂。庄某便先告辞了,日后师侄有瑕,可至半月楼小聚。” 他庄无道的气度,怎么也不能逊色于古月明这个曾经败于自己手中之人。 而此刻就在后方,古月明看着庄无道离去的背影,眼神亦是复杂之至。 …… 返回半月楼的途中,庄无道始终都是皱着眉。聂仙铃被庄无道一手拉扯着随在身后,神情既是忐忑又是好奇。 几日前来时,庄无道虽也不说话,却远不似今日这般沉寂,心事重重般的模样。施展遁法时也是三心二意,几次差点走错。 “老爷,您是与那个叫古月明的认识?这人可真厉害,第二条道业天途,十死九生呢。” 庄无道与古月明说话时,聂仙铃已到了殿外等候,所以不知究竟。 “何止是认识而已?还是仇家。” 被聂仙铃的话引得稍稍回神,而后庄无道就自讽一笑:“以前颇有些旧怨,你主人我,差点就搞得他们一族都无法翻身。如今倒好,两人反倒成了师叔侄了。” 聂仙铃吃了一惊:“是仇人么?老爷是担心他会报复?” “报复倒是不会,这人极其聪明,不会做出这等蠢事。即便真恨我至极,量他暂时也没这胆子。” 庄无道目光闪动,苦涩之意更浓:“只是有些事情,我夹在中间会很是为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聂仙铃顿时默然,虽是更为好奇,却乖巧的不再出声询问。 远处的半月楼已经在望,而当庄无道在峰顶湖畔前停住遁法时,果然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家那座楼宇之前,多出了两个人影。 其中之一,正是北堂婉儿。而另一人,却是夏苗。 庄无道心中再次一声叹息,有心转身就走,却又知这一出自己躲不过。而刚刚近前,就听北堂婉儿劈头问道:“那古月明,最后到底拜在何人门下?” 章节目录 第一六五章求医上门 > “那古月明,最后到底拜在何人门下?” 庄无道也早料了北堂婉儿见面时,会有这么一问。此时距离古月明闯过道业天途已有半日,以北堂家在离尘宗的人脉,早该知晓了。 “师尊说他精力不济,不愿再增弟子,并未收录入门。最终乾纲独断,将古月明安排在了六师兄灵华英座下。” “节法真人并未收录?” 北堂婉儿眼中,顿时闪现出了几分喜色,神情如释重负,然而旋即又柳眉一挑:“为何是灵华英?那位华英道人,不是已经昏迷了半年,传说已经重伤难治?难道说?” 庄无道轻轻点头,忖道这婉儿的思虑,还是这么敏锐。 “师尊说是暂由我那二师兄灵华英教导,然而也曾有,他自己也亲自照看,为他传道授业。” 北堂婉儿与夏苗的面色,都顿时铁青一片。这虽非元神门人,然而那古月明除了暂时无缘秘传名额之外,与元神门人又有何异? 庄无道带着二人行入湖畔的一处凉亭坐下,又挥了挥手,示意聂仙铃去奉茶。而后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夏苗:“婉儿她寻来我这里,庄某不觉意外。却不知夏兄,又是为何而来?也是因古月明闯过道业天途之事?” “庄兄说笑了,你怎可能猜不出?” 夏苗苦涩的一笑:“前不久我家长辈见那松江上颇有些商机,于是便动手强抢了古月家的几桩生意。一时意见不合,颇有几次厮杀。” 庄无道顿时了然,在古月明闯过道业天途之前,古月家的近况,果真是有些不妙。 夏苗说的是轻描淡写,然而那松江之上,越城之内却不知已经历几次血腥大战。夏苗既然是金丹境长老的弟子,那也少不了要仗势欺人这一环。 今日古月明咸鱼翻身,夏苗不心生忐忑才怪? “强闯第二条道业天途,真没想到那古月明还有这样的勇气!不对,我早该料到才是。” 北堂婉儿的心绪已平复了下来,一声冷笑道:“他如今虽有节法真人关爱,然而以元神真人的地位,反而隔了一层。只要不是元神真人直接出手,我北堂家又有何惧?总之镇之以静便是,倒要看看他能用出什么样的手段。” 庄无道不由点头称赞:“婉儿你能这般想,那是再好不过。彼此已是同门,就该和睦修好才是,只需守住这一点,就占住了道理。我那古月师侄若有什么动作,意欲报复,那就是他不对。” “古月师侄?连师侄都唤上了,无道你倒是对他毫无成见。” 北堂婉儿面色再次发青:“无道你说句实话,若我北堂家与古月家真起了冲突,有一日不死不休,你会站在哪边?” “同门之间,哪有什么不死不休?婉儿你失了。” 庄无道神情淡淡,本来准备就这么应付过去。却见北堂婉儿眼神灼灼,不禁一声叹息:“我实不愿再扯入你们两家之间,越城诸事与我无关。庄无道视之为友的,也只有你北堂婉儿,而非是北堂家。” “换而之,就是两不相帮?” 北堂婉儿声音发冷:“那么我若是有一日被古月明逼到绝境,你也依然坐视?” “怎么可能?” 庄无道失笑道;“且不说离尘宗内,屠戮同门乃是不赦大罪。便是你北堂婉儿,又岂是古月家能轻易对付的?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庄无道自然也不惜雷霆手段!” 北堂婉儿满布寒霜的面上,这才好看了些。不过依然是一声冷哼,转身就走。 “算了吧!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也不怎么指望,免得某人为难。” 恰逢聂仙铃端着茶水走入凉亭,北堂婉儿顿足停步,深深看了聂仙铃一眼,柳眉深蹙。一直到聂仙铃略显不安,才收回了目光。 “才刚入离尘门下,你就准备金屋藏娇?真传弟子,很了不起么?三寒阴脉没几年好活,最后可别害了别人!” 庄无道哑然无,奇怪这聂仙铃怎么又招惹到北堂婉儿了?金屋藏娇又是何意?把他庄无道,看成了什么? 却知今日北堂婉儿气性十足,还是尽量少招惹为妙。 直到那红色的身影,御雕而去。庄无道才把目光移向了夏苗:“夏兄抱歉,让你见笑了。不过若夏兄真是担忧古月家,那庄某倒是可厚着脸皮,代你请来古月师侄,你二人当面谈谈。” “这怎使得?怎劳庄兄费心——” 夏苗的客气话才说到一半,就望见了庄无道脸上那丝戏谑的笑意。夏苗不禁一阵尴尬,知晓自己早被看破,当下又俯身郑重一礼:“夏某正有此意,求庄兄援手。”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庄无道一声轻笑。然后直接就把聂仙铃的茶牛饮般倒入了口中。半月楼的灵茶都是野生,满山遍野到处都是,聂仙铃的茶艺也很是不错。泡出来的茶水清香扑鼻,唇齿留香。然而庄无道始终学不会,似秦峰那般斯斯文文的品茗。 至于邀请古月明之事,庄无道却是毫不担心,也不怕古月明不给颜面。以古月家的实力,即便有古月明为后盾,也无法以一敌二。古月明稍稍聪明些,就该清楚这道理。宣灵山与翠云山之间关系素来不错,两家长辈多半是不愿见两个后辈弟子因俗事交恶。 “那就有劳庄兄了,若能解决此事,我夏家自有厚报!” 夏苗郑重其事的说完之后,就又语气一转:“对了,前次灵骨宝船的提议,不知庄兄考虑的如何了?庄兄若欲深入天南林海,我家的供奉,可比大多数的离尘弟子要省心。” 庄无道这次却是默然不答,一不发的望着眼前的半月湖。目中所视,却不是则如临仙境般的美景。而是湖畔一侧,正在舔舐爪牙的一只野豹。 是该闭门修行了,自己何需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俗事分心? 世间的读书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对那些读书人而,书就是一切,而对他们修士而,自己的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有了可傲视当世的法力,自然能够拥有一切,反之则生死皆决于他人一念之间。 北堂婉儿也好,夏苗古月明也罢,固然都一个个灵根出众,颖悟过人,然而眼界也是在太窄了些。入了离尘宗之后,眼界却依然局限在一个小小越城,岂非可笑? …… 时光荏苒,转眼就已换了春秋,一年之后的半月湖旁,庄无道依然是在凉亭之内端坐着,装模作样的品着茶。 茶水依然是出自聂仙铃之手,水准却比一年前上了个层次。 不过庄无道之所以不曾一口饮下,倒不是这灵茶更好喝了,而是因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客人。 方才他本是在半月楼内,钻研着已入了第一重天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却不意忽然有客来访,庄无道也就不得不出面接待,也不得不在这里凉亭内装着斯文。 “修真无岁月,这一眨眼就是一年了。师叔在半月楼闭关一年不出,修为想必是越发精湛了?我都看不出深浅。” 此时坐在庄无道对面的,正是吴焕,嘴里正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恭维话:“气度也不同,与一年前的师叔判若两人。若非是在这本月楼,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废话少说!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三位到底所为何事?” 庄无道终是耐不住,把剩下的茶水一口饮了。而后就仔细注目看着吴焕身侧坐着的两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面貌十七八岁年纪,气息虚弱,面色青白,可身上的紫青道袍上,却又着三朵云纹。 而女子则亦是十六岁的面貌,一身白裳,与离尘道袍式样不同,然而袖间的云纹也有两朵。 离尘宗的女弟子一向喜欢标新立异,只要还有善功可以挥霍免罪,都不喜离尘制式的袍服。 这女孩本就貌美,有着粉红的杏红小脸,肤如凝脂,又会打扮,整个人显得是端丽冠绝,桃羞李让。 只是此女与庄无道可能天生就有些不对路,初一见面,就以挑剔怀疑的目光打量,眼中不时闪过轻视之意。 据吴焕的介绍,男的名叫宇文元洲,是岐阳峰秘传弟子,与他同样是元神境门下。 女的亦是身份不凡,名叫夜小妍,是现今离尘掌教的掌上明珠。 庄无道也是强压着心中的不悦,二人的身份,让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北方的那两人。 除了不知这宇文元洲,是否也曾抛妻弃子之外。身份背景,何其相似。 也因而庄无道,对这二人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脸色:“可是为吴兄身上的旧伤?” 此人虽也是离尘秘传弟子之一,然而此刻气机,却连一个普通练气境初期的弟子都不如。 庄无道可见其体内,暗伤隐隐。吴焕的大半真元,都在压制着伤势。 “师叔明见!”吴焕微微一喜:“师叔的医术,曾得节法祖师称赞,一年前我也曾亲见,所以想请师叔为我这至交好友看一看究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六章碧蟾混毒 > “师叔明见!”吴焕微微一喜:“师叔的医术,曾得节法祖师称赞,一年前我也曾亲见,所以想请师叔为我这至交好友看一看究竟。” 那宇文元洲也温和有礼的一笑:“在下也是久闻庄师弟大名了,还望师弟为我诊断一二。” “无非是些许魔毒而已,难办的是毒已入髓,难以驱除。宇文兄可是在中毒之后,又施展过激发潜力的功法?” 庄无道如今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这连续三百余日,除了修行之外。他闲暇时就是专研医道,又有云儿这个名师指点,在梦境中示范各种病症。除此之外,还另学了一套针法。早已非一年之前的半调子可比,已有了几分真本事。 只可惜,当日节法真人虽特意为他宣扬了一番,然而这一年,却始终无人来寻庄无道看病就诊。 修士本就病少,一些小病小痛在山下各处集市就可处理,哪里敢来烦庄无道这个真人境门下的爱徒?真有什么大病,也多半信不过庄无道的医术。 所以除了聂仙铃之外,庄无道至今都寻不到其他看诊施针的实践素材,一直都只能闭门造车,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不会是那门‘小阴阳神解’?这就更麻烦。再过些时日,这魔毒与你真元纠缠一处,那就更是棘手了。要驱毒的话,那就越快越好。” 阴阳神解,是离尘宗内流传已久的术法,也可算是一种秘术。是损己伤人之术,离尘弟子不到绝境,轻易不敢使用。 “真不愧是庄师弟,果然了得。” 宇文元洲眼中顿时神光一闪:“确是魔毒入髓!与师弟所半分不差。然而元洲也是无奈,那时若不用小阴阳神解,宇文元洲是必死无疑。就是不知,庄师弟可能为我驱除毒素?” “驱除可以,三万善功!” 庄无道始终都看这宇文元洲不爽,所以即便心里其实是跃跃欲试,也强行忍住。 毫不客气的开价,准备从这人身上狠敲一笔。 这宇文元洲已是筑基境,身上的善功必定存量极多。即便没有,旁边不是还有个掌教之女么? 不止是吴焕闻愣住,那夜小妍更直接冷笑出声,“三万善功?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即便是请绝轩师叔他亲自出手,也不过是这样的价格。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境,凭什么?” 庄无道懒得答话,悠哉游哉的眺望厅外。这两人,他反正没好感,爱诊不诊。 夜小妍口中的绝轩师叔,是离尘宗请来的外门金丹供奉之一,常年居住在离尘本山附近,是南屏诸山中,公认医道最顶尖的一人。不过自从三年前有事外出之后,就再未有过消息。 若是这位外门师叔还在门内,也的确是轮不到他。 那夜小妍气结,转过头去看宇文元洲:“元洲,此人在医道上的本事到底如何,是否可靠,你我都不清不楚。看他年纪都不到二十,即便真有些能耐,多半也有限得很。你前途远大,身系我岐阳峰一脉传承,绝不该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万一此子失手,有什么不测,那就悔之莫及。” 宇文元洲皱眉不语,并不说话,夜小妍于是愈发的生气:“你身中魔毒,那次从那几个魔头手里侥幸逃生之事,宗门内谁不知晓?他能知晓你病情,有什么稀奇?吴焕他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似这样不知根底之人,他也敢为你推荐。元洲,父亲他不是早就为你安排好了?已亲自去请无极峰幻阳师叔出手,准备以五鼎换日易髓大法,为你驱除体内的那些碧蟾勾魂引,元洲你只需耐心等待三月就可。不就是一次山试大比?错过了也没什么。” 这番话说出来,宇文元洲仍没什么反应,吴焕却颇是尴尬,眼里透出了几分羞愤之色。 庄无道已差不多看明白了,这宇文元洲若非是为了山试,是绝不会来他这里,更愿等到三月之后。又或者就干脆是却不过吴焕的颜面,来寻他姑且一试。 离尘本山的大比山试,不止是新入门的弟子需要参加。全宗上下,所有筑基境以下也都可参与。 并非强制,却有着丰厚奖励,也关系二山七峰的颜面,是离尘宗考校后辈弟子的重要手段。 每三年一次,门内许多练气筑基境弟子,都在等着这一天。 他已感觉在这凉亭里应付这三人,完全是浪费时间。然而就在庄无道,欲起身甩袖离去时,却忽的心中微动。 “等等,碧蟾勾魂引?不该是碧蟾雪魂丝?” 这二种都是从百年金睛碧蟾体内抽取毒液,混合其他毒素调制而成的魔毒。 症状相近,毒性却截然不同,许多修士不知究竟,经常会将这二种魔毒混淆。 可既然是离尘总的掌教真人与无极峰幻阳长老二人一同诊断,应该不会出这种漏子才对。 “碧蟾雪魂丝?怎么会是碧蟾雪魂丝?” 那夜小妍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就眼透讥讽之色,嫣然一笑:“庄师弟大约是看错了,碧蟾雪魂丝与碧蟾勾魂引症状相似,谁不知晓?然而碧蟾雪魂丝舌下会有白色丝线,碧蟾勾魂引则是腋下会出现钩状纹路。看来庄师弟平时还需多读一读医书,面得害人害己。” 就差没指着庄无道的鼻子,说他学医不精,医道浅薄了。 “舌下没有白丝?” 庄无道眯起了眼,而后就释然道:“这应是混毒,只需在碧蟾雪魂丝,加入一味毒铃草,就不会再有舍下白丝的症状。而若再添一种白魂竹的竹叶,就可在腋下生成黑钩纹路。然而形状与碧蟾勾魂引略有不同,虽是混毒,药性根本却还是碧蟾雪魂丝。常有魔道修士借此法混淆,使人上当。五鼎换日易髓大法虽是碧蟾勾魂引治根治本之策,然而对于宇文师叔而,却是索命之法,绝不可取。而碧蟾雪魂丝与碧蟾勾魂引,也不能单靠舌下白丝,腋生勾纹来区分——” 他虽是对这一男一女,无半分的好感。然而还不至于到见死不救,拿这宇文元州的性命不当回事的地步。也不愿与这个掌教之女一般见识。 然而庄无道话音还未落,就又被夜小妍毫不客气的打断:“什么白魂竹毒铃草,从来没听说过!师兄中毒后,我也翻遍了医书,从来就不知碧蟾雪魂丝还可混毒,真是可笑,这是我父亲与无极峰幻阳长老一同诊断,我父亲也就罢了,幻阳长老他却已钻研魔毒百余年,见多识广,难道还不如你?还混毒,该不会是某人凭空想出来的,免得别人说你医术不精?放心,我夜小妍还没那么长舌!师兄,我走了,你还要在这里呆下去?” 那宇文元洲尴尬一笑,终还是站起身,抱歉的朝着庄无道抱了抱拳。 庄无道眯了眯眼,也不去阻拦。他又不是没有火气泥菩萨,被夜小妍这么夹枪带棒的一说,即便是再怎么深的涵养,也要生恼了。是这两人自己定要寻死,那就怪不得他。 这宇文元洲的性命,关他鸟事? 不过想了想,庄无道还是不忍心,开口交代道:“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只会增强碧蟾雪魂丝的毒力,若是宇文兄那时若有什么不测,可针刺肋下三寸,颈后第三锥骨与第四锥骨之间,或者能保住一条性命。敬告在先,定要记住了。” 夜小妍跟本就懒得理会,直接御空而去。那宇文元洲倒是极有风度,离去之前,又朝着庄无道与吴焕再次一礼道:“无论庄兄的诊断是对是错,我宇文元洲都对二位感激不尽,吴兄心意也谨记在心中,告辞!” 只有吴焕还留在原地,面色阵青阵白,煞是好看。 庄无道看得好笑,示意聂仙铃把他的茶杯再次斟满,而后仔细品茗着,语音幽然道:“这可怎生是好?某人这是里外不是人啦!” 吴焕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了庄无道一眼:“师叔这次,可真是害苦了我。” 接着又好奇问道:“宇文兄中的魔毒,难道真是碧蟾雪魂丝?” “不信就算了!他们若听了我的话,或者你那至交还有几分生机。若是不听,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的命。” 庄无道才懒得再解释什么,那宇文元极的肤色泛黑,额前有着细微纹理,看似与碧蟾勾魂引的症状相仿,然而细节上却还有些许不同。 什么舌下白丝,腋生勾纹,其实最不靠谱。真要依此来诊断,上当受骗那是稀松平常。 那吴焕眼透狐疑之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彬彬有礼的作揖告辞。 待得吴焕远去,聂仙铃就蹙起了眉:“这几人怎么这样?是他们自己来寻老爷诊治,不肯信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恶相向?我看那个夜小妍,定不是什么好人。” 庄无道顿时忍俊不已:“她可掌教真人爱女,你这般腹诽她,就不担心她事后知道把你赶下山去?” 聂仙铃俏面一红:“我只在老爷面前这么说!对了,老爷接下来还是打算闭关,修炼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 “闭门造车已没用。”庄无道摇了摇头,目含期待之色。“我准备要再去一次天南林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七章万里通音 > 第二次深入林海,庄无道比前一次准备的还要更加周全。光只携带的回气丹药与疗伤丹,就超出了一年前的四倍。十二重法禁的离尘道袍,也携带了两件。这是准备在林海内,好好待上一段时日。 而此刻他以磁遁飞行时,已可离地五十丈高。遁速也上升了一个等级,此时每日若不惜真元的全速飞行,最快可一日夜飞遁一万二千里,速度已经超出了筑基修士不少。而法力方面的消耗,则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第一重天巅峰境的牛魔元霸体,加上初入第一重天境界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使他对这门遁法的掌握,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 云儿曾说若能再融入天璇照世真经,借助天璇星力。那么遁速还可以再增近倍,高度也可至一万余丈,与那些筑基巅峰修士的御空遁法,简直没什么两样。 可惜庄无道始终没法办到,将这三者成功相融。 经过宏山集时,庄无道又特意去了一趟千奇阁与易灵居,去询问是否有地心元核与万年梧桐木心的消息。 只可惜,千奇阁内地心元核虽有,品质却是不高。而万年梧桐木心,则是连一丁点的传闻风声都没有。 庄无道倒也没觉怎么失望,知晓似这样需求年份的灵物奇珍,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即便有,他暂时也没能力购买。 仗着快过以前半倍的遁速,以及云儿广阔的灵识,庄无道这次只用了半日,就一路无阻的深入到了林海五千里,靠向东南方向的一侧。 这次庄无道明显更轻车熟路的多,也游刃有余。 不过这一次他进入林海的目的,却既非是为猎杀妖兽,为阿鼻平等王收集血食,也非是欲寻觅林海中的隔离奇珍,赚取善功。而是为寻一两头,拥有上古神犀血脉的妖兽。 三个月前,庄无道就已初步掌握了,自己身上暴增的磁元罡气。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能覆盖,血肉经络都与磁元罡力交融,再没有死角。 然而他却迟迟无法将牛魔元霸体,推升到第二重天的境界。 庄无道自己判断,应该是‘意’方面的差距,自己还无法真正体会到牛魔元霸体的真意。 云儿虽给了他一张上古神犀的观想图,然而庄无道却领悟不多。 而‘意’与‘势’的修行,即便是云儿也就只能稍加指点。无法帮他太多,关键还是要靠自己的参悟。 修为迟迟无法有进展,庄无道便起意再次进入天南林海,从那些身有上古神犀血脉的异兽身上,寻找答案。 而此时庄无道体内,沧海通脉石早已融炼化开,而两枚沧海七窍石,也快进入尾声。 真遇到危急之时,庄无道提前动用这两门玄术神通,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他之所以敢再入林海,也并非全因自身的玄术神通,已经初步恢复之故。 六千里附近,庄无道把所有地方都寻了一圈,仍未发现有犀妖踪迹。 无奈之下,只能往内继续深入。而一进了七千里范围,妖兽的数量,就陡然开始增多起来。 即便庄无道有二十七枚星火神碟在外围预警,又有云儿广阔的灵识为他感应,也依然无法全数避开林中的妖兽。 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又牛魔霸体衍生出的磁遁遁法,往往能够顺利摆脱。 “云儿,你确定这林海内,真会有神犀血脉流传?” “既然有吞日血猿之后,为何就没有上古神犀血脉。你献祭的那枚二阶龙犀晶核,又是从何而来?这天南林海中,偏近东南之地,气温湿热。真是神犀一脉兽族,最喜欢的环境。” 云儿一条条的解释着,随即就一声提醒道:“剑主小心!是地下,是冷血红睛蚺。” 庄无道的眼微微一眯,能够让云儿也特意出声提示的妖兽,显然是实力不凡。书中记载的冷血红睛蚺常常把身躯埋入地下,把自己伪装成烂泥,全无体温元气,与地底下的泥沙全无两样。修士灵念感应时,往往会将之忽略。许多妖兽也会上当,成为冷血红睛蚺的腹中之食。 果然下一瞬,下方的泥土翻卷。一个巨大的蛇口从地下冲出,噬咬了过来。毒牙狰狞,血盆巨口张开足有十丈方圆。 庄无道身形一个斩杀,四肢一丝丝雷光闪耀,而后人就忽然间,掠退到三十丈外。 这既非是元神境修士才可使用的雷遁遁法,也非是单纯的磁遁。而是以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招来的天都神雷,刺激四肢的骨骼肌肉,一刹那间爆发出超越平常三到五倍的身速! 这也是他的‘磁遁’,可以用于实战中的一个尝试之一。 那冷血红睛蚺咬了一个空,巨大的蛇瞳里,顿时闪现出不解之色。那庞大的蛇身,动作也随之窒了一窒。 而就在这一刹那,庄无道身形,就已再闪而至,一个眨眼,就又到了那巨蟒的身侧。庄无道直接一掌印出,而手掌之上,更缠满了丝丝的紫电。 大摔碑,崩山! ‘砰’的一声,那蛇身剧烈的震晃,然后轰的往旁栽倒。身躯不断抽搐着,一丝丝的紫电,在蛇身上下环绕着。而在其七寸处,头部与身躯间有个不自然的扭曲,更有一个黑色掌印,深深印在了蛇皮上。 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融入到自己的大摔碑手中,是庄无道这一年里的第二个尝试。 也是出自于云儿的提议指点,庄无道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还只是初入第一重天,威力有限。他用在术法上的时间,更远不如武道方面的钻研。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暂时没太多用处,倒不如先将这御雷之法,融入自己的武道。 修至第二重天的大摔碑手,使他方才那这一掌拍出,至少有四十象以上的力量!加上都天神雷,又是直接击中了冷血红睛蚺的七寸。紧紧只这一掌之力,就要了这条冷血红睛蚺的命! 而若是放在一年前,他要想一息之内,击杀这头一阶后期的冷血红睛蚺,那就只有拔剑术与牛魔乱舞这两式三品玄术才能办到。 那面自发浮空环绕在庄无道身侧的‘磁元灵盾’,此时已伸展出一丝丝的黑气,如触角一般依附在那巨蟒身上。 然后一丝丝血雾精魂逆流,仅仅一个眨眼,这条长三十余丈的蟒蛇,身躯就迅速干瘪了下去。 直到那黑气再吸无可吸,就又全数缩回盾中。庄无道又打出了一团白色火焰,把这冷血红睛蚺的残躯,全数燃烧化石。而后一脚踏下,彻底的粉碎! “不错!剑主根基已固,实力与一年之前,已然是天渊之别。即便五劫之前天仙界,也不多见。” 庄无道也是一笑,相较一年前他在天南林海内的狼狈。现在的他,解决起这些一阶后期的妖兽,的确是轻松写意。 “既不是神兽血脉,又非一阶巅峰。这冷血红睛蚺的实力,也不过与寻常练气中期顶峰的修士相当,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此处。庄无道目里却又现出莫名之色:“我倒是更期待,你说的‘牛魔乱舞’与‘擒龙震虎’通脉合一,到底会有怎样的惊喜。” “剑主你迟早会知。” 云儿的语气,依然是高深莫测:“不过说到‘擒龙震虎’,剑主不是要自己钻研出一套全新的‘擒龙手’?怎么这几个月,根本就没了下文?” 庄无道顿时神情尴尬,心里是恼羞成怒。其实他初时进展还算不错,把降龙伏虎拳中有用的招法分离出来,结合磁摄之力。 然而越是到后面,越觉力不从心。 才知似‘大摔碑手’这样的绝学,虽之寥寥八个拳架,却真是穷尽了天地奥义。 另创一门全新的‘擒龙手’,谈何容易。 “只是暂时停下而已,又没说放弃。最近不是悟到了不少天地阴阳大悲赋中的剑诀?哪里还有时间分心?” 庄无道勉强支吾着,不过也知晓自己牵强,而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红光蓦然穿梭而至。 庄无道见状顿时一喜,任那红光落下,坠入他的手中,却是一枚红色的小箭。 这是‘万里一箭牵’,是离尘宗内低阶弟子常用的信符之一。只需二人间互相持有含蕴有对方精血的符器,范围又在一万里以内,发出的‘万里一箭牵’,就可准确寻到对方的方位。 庄无道持箭在手,而后就在红色小箭之后,绑着一张纸笺。果然是北堂婉儿,纸笺之上,赫然写着‘我在半月楼,你到底去了哪里’的字样。 庄无道失声一笑,从小须弥戒内取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绘满了灵纹的海螺。 这是通音螺,乃是一件灵器。只需知晓了对方的大致方位,就可远隔千里对话。不过范围要小得多,只有九千里。 而庄无道才一个道决印出,引动了通音螺内的禁阵,里面就传出了北堂婉儿的声音:“庄无道,你居然在这个时候跑去天南林海?真不打算参加这次山试大比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八章赤玉氤仙 > “庄无道,你居然在这个时候跑去天南林海?真不打算参加这次山试大比了?” 声音极大,振聋发聩,庄无道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悠然道:“山试大比又不是定要参加,不是交上一千善功就可免去这次山试?我这里刚好没空,也没兴趣。” “没兴趣?你哄谁了。” 北堂婉儿口中‘嗛’了一声道:“你可知这次的大比,新晋弟子的前三位,都有一枚赤玉氤仙果?我就不信,庄无道你就不心动。” “赤玉氤仙果?没听说过。” 庄无道这么说着,手里却从自己那枚小乾坤戒中,取出了一物,放在眼前打量。 那是一枚弹丸大小,通体赤色的果子。望之如玉,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是晶莹剔透。那一丝丝清香,更使人垂涎欲滴。 这就是赤玉氤仙果,大比山试中,他们这批新入门弟子的前三位,都能获得一枚。 然而就在几日前,司空宏就早早给他送来了一枚。恰好是在大比山试开始录名之时,其中的意韵,不而喻。 “你又在撒谎!” 北堂婉儿一声冷笑:“赤玉氤仙果,你们宣灵山一脉的灵物,当年宣灵山三十四代祖师亲自从南海采来,培育至今。庄无道你岂能不知?据说是能够再增伪灵窍,使玄术神通一增为二的灵物。服用之后,只需三个月就可。这种奇珍,你敢说你不知?” “我是知道一些,可你这么详细。” 庄无道笑了笑,将那枚赤色朱果,又重新收入到小乾坤戒内。 他是在大半年前,第二次去宣灵山听节法讲道时,才知道这种节法赤玉氤仙果的存在。 然而也是那时,才知晓能够复制伪灵窍的灵珍,并非只有沧海七窍石这一种而已。 至少有着数十种灵物,有着近似的作用。有些是复制,有些则是扩窍。 这些灵物仙珍,也分阶位。有些只能复制出五品以下的伪灵窍,却连登仙境的准仙人也可使用。有些甚至能使人多增三五次一品神通,可除了练气境之外,筑基境以上的修士都是无效。 庄无道从袁白那里得来的两枚沧海七窍石品质一般,都是三阶灵物。适用四品玄术神通以下的灵窍,然而即便练虚境,合道境的修士,都可用得。 赤玉氤仙果却差了一些,品质只有二阶上品。同样只能再增出四品的玄术神通,却只有金丹修士以下才可使用。而且每个人,一生中都只能服食一次。 不过这赤玉氤仙果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完成复制的时间极短,只要三个月。无需如他融炼的两枚沧海七窍石一般,需要等候一年之久。 不过司空宏提前就将这奖品送来,让他参加大比山试的动力,彻底消失殆尽。 也是那时庄无道才知,离尘宗这株赤玉氤仙树,一直都由宣灵山一脉执掌,每一年都有三十六枚赤玉氤仙果。 而在这离尘宗内,除了宣灵山一脉之外,就只有与宣灵山较为亲近的金丹修士,以及一些天赋出众的后辈才能得到。似那明翠峰,一千年里也只获得了九枚。 这也是宣灵山与明翠峰两脉冲突不断,互视为仇的缘由之一。 那株赤玉氤仙树,一直都被诸峰觊觎,试图将此物,变由离尘宗公有。 然而这三千年来,宣灵山几乎每一代,都有一位元神境修士。二山七峰,包括明翠峰在内,都只敢旁敲侧击,无人敢真正开口。历年积累下的怨气,也就越来越重。 然而一旦没了元神真人坐镇,宣灵山一脉的处境,也就可以想见。 自然宣灵山如今的情势,也并非全因这株赤玉氤仙树。 “没那么详细?我看你现在是没一句实话。是了,你本就是宣灵山一脉的真传弟子,又是节法真人的爱徒。赤玉氤仙果对别人而来,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对你而,却是唾手可得,可是早已经到手了?” “我看你是想多了!” 庄无道敲了敲通音螺,语气毫无起伏波动的说着慌:“有那两个超品灵根在,前二之位根本毫无悬念。而东南诸国学馆出来的人,更比比皆是,婉儿你就有自信,定能拿到前三?我是想与其上台丢人,倒不如藏拙。” “还真是!” 北堂婉儿的声线顿时就消沉不少,道:“不过你不同!别忘了,你可是宣灵山未来的秘传弟子,元神境真人门下。如今二山七峰,有多少人在瞪着你?即便你们宣灵山一脉,也都指望着你庄无道,维护宣灵山的颜面。无道,你听我劝,此事绝不能退缩!哪怕你灵根只有五品,进境比别人稍慢一线,也需拼一拼——” 庄无道却直接一挥袖,熄去了通音螺的禁阵,使北堂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专注,看着前方。 就在不远处,有着几行巨大的野兽脚印。那印蹄痕迹,恰于他记忆中的上古神犀观想图相仿。 脚印是新近才有,应该不到一日。也就是说,他只需顺藤摸瓜,循着串脚印寻觅就可。 …… 南屏诸山之北,无极峰巅的一处阁楼内,六尊紫金大鼎整整的摆放着。 中央一尊最高,约有四丈。而其余的五尊,则只有三人高大小,分五行排列。而在金鼎上方,都萦绕着沸腾的水物,散着浓郁的异味。 此时一位鹤发白袍的老者,正立在这六尊金鼎之间,指点着那些道童灵仆控制火候之余,更时不时的,将一味味的药材添入鼎住。 而就在老者身旁,还立着一男一女。若此刻庄无道在场,定可认出那一身白衫的少女,正是那位掌教真人之女夜小妍。而那位面色稍稍苍白一些的少年,自然便是魔毒缠身的宇文元洲。 “弟子从没遇到这样大不惭之人!什么若有不测,可针刺肋下三寸,颈后第三锥骨与第四锥骨之间,或者能保住一条性命。还说什么敬告在先,你定要记住了。他以为他是谁?” 夜小妍呶着唇,气愤不已:“就连到底是何种魔毒都说错了,说是什么碧蟾雪魂丝。就是这等蠢人,医术居然还被节法真人亲口赞誉,师叔你说可笑不可笑?” “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那幻阳子的中却并未苟同,反而抚须轻笑道:“似他这个年纪的修士,连什么是金睛碧蟾都不清楚,就更不用说是碧蟾雪魂丝与碧蟾勾魂引。听你之,他只是看,就望出宇文师侄身中魔毒,辨出是碧蟾之毒。看来的确是有些本事,也当得起节法真人一声称赞。” “师叔说得对!” 那宇文元州也笑着道:“师侄也以为,这庄无道在医道上,确有些真才实学。即便是误判了师侄体内的毒素,也当其是经验不足所致。百余年后,我离尘宗又将多一位医道圣手。” “却也未必就是真本事。” 夜小妍撇了撇唇,冷笑道:“师叔你知他还说什么?说什么是混毒,只需在碧蟾雪魂丝,加入一味毒铃草,就不会再有舍下白丝的症状。而若再添一种白魂竹的竹叶,就可在腋下生成黑钩纹路。这些我可从来就没听说过,医术中也从无记载。我看根本就是他编造出来。” “毒铃草,白魂竹?白魂竹是生于极南之物,长于火山之上。毒铃草则是生于北方渊谷之中。不过这药性——” 幻阳子凝神想了想,而后失笑摇头:“无稽之谈!这庄无道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哪有这样的混毒?极阳极寒之物搭配,那碧蟾雪魂丝的毒性,还能剩几成?” 夜小妍兴奋的一挑眉,冲着宇文元州眨了眨眼:“我就说了此子不靠谱!” 宇文元州并没有搭理,而是定定望着眼前那尊药气沸腾的主鼎,眼中微泛不虞之色。 幻阳子见状,不禁一笑道:“宇文师侄,莫非还是为这次山试激射而忧心?” “是!”宇文元州也毫不讳:“不是师侄自以为是,实是我岐阳峰一脉,最近确然是青黄不接。掌教真人与师尊他,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我一人而已。若近年师侄我不能参加山试,岐阳峰一脉,怕是要被诸峰欺凌,名次垫底。” 幻阳子闻却不以为然的摇头:“岐阳峰到底是有元神真人,你们不过一次排名低落而已,都尚且如此。那似我们这些没有元神真人坐镇的山头,又该如何是好?” “放在平常时也没什么,然而夜师叔他,正好这五十年内轮值掌教。元州心里,实在不安。” 宇文元州说到此处,又诚恳一礼:“还请幻阳师叔,为我再想想办法。” “就知你会如此!” 幻阳子大笑出声,手指点着宇文元州道:“你这小子的心思,瞒不过人。放心,你师尊早有命人寻来了那几味关键灵药。若是顺利的话,这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可以提前两个月。” “果真?” 宇文元州顿时大喜过望,眼中熠熠生辉。那夜小妍也是一脸的惊喜。 章节目录 第一六九章横行无忌 > 楼阁中依然是药味熏人,宇文元洲却已没了之前的沮丧懊恼,面色也开朗了许多。随即他的目光,就被另一处吸引。 那是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内,一尊巨大的丹炉立在那里。炉有九窍,下方有着巨大的坑洞。里面从地底深处引来了地火,赤白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火舌四窜。 “好烈的火性!” 夜小妍诧异的一挑眉,好奇道;“师叔这是在炼制什么丹药?不需控制火候么?我看这般烧下去,里面的丹药,怕是快要烧焦了。” “那里面是阳玉丹,我现在只嫌这地火焰力不足。” 幻阳子语气的随意的解释道:“此丹炼制之时,需得吸聚大量阳火之力。丹成之时,需得丹赤如炎,晶莹如玉,触物即燃,成算成功。那些上品的阳玉丹,据说任何凡物,只需靠近阳玉丹十丈之内,就会燃起火焰。” “还有这样的丹药?” 夜小妍更觉惊愕,不解道:“这样的丹药,人服用之后,整个人只怕就要烧起来。又能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用?那些修习阳刚火系功法之人,就可服用此丹。炼化之后,颇有些好处。比如我宗传承的三阳火麟诀。” 那幻阳子摇着头:“不过我炼制此丹,倒非是为门内修习火系功法的后辈。而是另一桩是,你们可听说过羽旭玄此人?” 夜小妍没反应过来,宇文元洲却面色凝重道:“羽旭玄?幻阳师叔你说的是一百一十三年内修成元神境,天机榜上录名,如今修为天下第七,术法天下第三的羽旭玄?” “正是!这世上除他之外,还能有哪个羽旭玄能让我这老道挂齿?” 幻阳子哈哈大笑:“这羽旭玄的修为,早在七十年前,就已是天下第七。然而这些年,却一直不能得寸进。此人早年也如你一般,中了一种寒毒,加上此人修行的功法,可能也出了些差错,随意近来状况,愈来愈是不佳。需要用大量的火玉丹,才能稳住伤势。” “此事我也听说过,不过这羽旭玄的情形,竟然已如此糟糕?” 宇文元洲只觉是难以置信:“那赤阴城这些年,全靠羽旭玄一人撑着,声势几乎可与中原三大宗抗衡。若是这羽旭玄一旦出了事,怕是要打回原形。” 赤阴城,亦是天下十大宗派之一,地处西南。不过早年的赤阴,确实立足中原的大派,后因宗派衰落,被中原诸宗联手,驱赶到了西南之地。 所以其历代祖师,念念不忘的就是北归旧地。一旦宗派有什么起色,就会前往中原与诸宗争锋。 “所以赤阴城为火玉丹开价极高,便连老道也心动了。这一炉火玉丹若是成了,至少可为老道,换来一口四十二重法禁的剑器!” 幻阳子颇显得意:“那赤阴城上下,为保住羽旭玄已经不惜一切。你们可知,他们掌教曾经亲自许诺,这世间若有人,能彻底解决掉羽旭玄的寒毒,赤阴城立时可授客卿长老的身份,更会敞开赤阴城的宝库,任由挑选三件四阶奇珍。还有一个承诺,哪怕是穷赤阴城上下之力,也会尽力帮恩人做到。那羽旭玄之女甚至有,她愿与之合籍双修。传说此女可也是了不得,是羽旭玄一百六十岁时得女,如今虽只是练气境界。可不但本身是超品灵根,更是太阴清体,最佳的双修体质。颖才榜上更有了名次,如今是四百六十七位,超越了许多筑基境。可惜,你师叔我自问医术有限,不敢一试。不过,你们那位绝轩师伯,之所以在外四年不归。不出意外,必是为这羽旭玄之事奔波。” 宇文元洲顿时恍然,赤阴城与离尘宗世代交好。一个是天下第五大宗,一个是天下第十。两大宗派互相扶持。互依为唇齿,鼎立南方。 每每赤阴城尝试进击中原之时,总是离尘宗为其看护后路。千年前的陷空岛大劫,也是因赤阴城这个盟友,多方回护,才守住了根基。 羽旭玄此时有伤在身,绝轩身为离尘宗内的供奉长老,医道第一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更何况,那赤阴城还为羽旭玄,开出了那么多使人心动的许诺? …… 天南林海内,庄无道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躯,整个人藏在密林草丛之内,无一丝声息的潜行。 而在他的前方,正是一个拖家带口的荒火石犀群。两头成年的荒火石犀,加上几只幼兽。荒火石犀与普通的犀牛,模样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荒火石犀的角乃是赤红色,嘴里更时不时的,会喷出一丝丝火焰。 此时已是庄无道进入天南林海的第三十七日,自从那天寻到这群荒火石犀之后,已经有一个月之久。 这一个月,他就这样悄然尾随,尽量不惊动这群石犀,近距离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所有一举一动。与脑海之内的上古神犀观想图,互相印证。 然而结果却使人沮丧,他倒是从这些荒火石犀群身上悟到了不少,也改善了自己牛魔霸体的几个不足之处。 然而这门横连外功,始终还无法突破到第二重天的境界。 要知功法一重天的差距,就是整整十象之力! 他此时普通一掌打出,不用大摔碑手的话,最多一百牛左右。 然而若牛魔元霸体入了第二重天,那就至少可增至二十四象!不用大摔碑手的二十四象! 好处更不仅只于此,第二重天后的牛魔霸体,肉身骨骼必定会大幅的强化。 那时施展大摔碑手,可再次毫无顾忌。八倍可能还办不到,然而四倍之力却应当不难。 换而之,他的一掌大摔碑,最高可强化到九十六象之力! 直接就可把自身的实力,提升两倍有余。而若再配合碎山河拳意,在真元耗尽之前,哪怕是遇到筑基境修士他也可不惧。 突破练气境后期,亦可再无障碍,再经历一两次血祭之后,自可水到渠成。 然而在这天南林海内,他呆了足足一个多月,却一直进展寥寥。庄无道自然是沮丧无比。 “云儿,你说我是不是需要换一换。这天南林海中,可能还有其他种类的犀妖。” “为何?我看这荒火石犀,虽神犀之血较为淡薄,远不如那龙犀,然而也不算差了。难得的是,此犀亦是石中之火,与你如今的修行的诸般功体,颇有相似之处。” “相似是相似,可悟不到也没用。” 庄无道一声叹息:“换一种神犀血脉,或者能有所得。” “剑主你不是已经悟到了?” 云儿的语气,却极是诧异,仿佛是匪夷所思一般:“剑主明明已有领悟,为何要说悟不到?” “我已悟到了?”庄无道皱起了眉,这云儿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正是!” 云儿的语气,依然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剑主你仔细想想,你这一个月以来,对这些荒火石犀,感觉最深刻的是什么?” “感觉最深刻的?” 庄无道呢喃自语,然而沉吟着道:“蛮横,霸道,大大咧咧,百无顾忌,横冲直撞——” 那两头成年的荒火石犀,最多不过是一阶后期而已,然而在这天南林海内,游荡了一个月,却无‘妖’敢惹。 一直是大大咧咧,除了食物之外,什么都不去在意,也没什么事物能威胁到它们。 哪怕是那些一阶巅峰妖兽,也是见到就走,不敢轻撄其锋。 遇上什么让它们烦心看不惯的,往往就是不管不顾,一头撞过去。浑身披着石甲,独角的犀利,甚至还超过十三重法禁的剑器。身躯巨大,跑动时山摇地动。 哪怕那些一阶后期的妖兽,被其擦着碰着,都是非死即伤,真仿佛是所向无敌的霸王一般。 这些荒火石犀唯一的天敌,并非林海内妖兽中的任何一种,而是萦绕在它们身周的各种细小虫豸。 蛮横,霸道,横冲直撞—— 庄无道若有所悟,眼里渐渐明亮了起来。浑身上下,也渐发出了淡淡黄芒。 而在他的意念之内,那副上古神犀的观想图,也陡然间变得生动了起来,栩栩如生,多了几分活力。 原来这的牛魔元霸体的要点,就是‘横冲直撞’这四字么? 真亏了自己,跟随观察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想到,反而纠结于这荒火石犀群的一些细微动作。 那么这牛魔元霸体的拳意,便是‘行无忌’?横行无忌! 庄无道只觉眼前,又是一扇门豁然趟开。却仅仅只片刻时间,他就又复压制住了胸中的兴奋欣喜。 知道此时,他还无法突破牛魔元霸体的第二重天。拳意虽初步领悟,却还需仔细钻压琢磨,以这‘行无忌’拳意,来洗练自己的磁元罡力。不过只需一段极短的时日就可,最多不超出半月。 只需牛魔元霸体的第二重天完成,那么这一次自己深入天南林海内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大半。 不过紧接着,庄无道又觉有些气恼。 章节目录 第一七零章魔毒已解 > “云儿,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提醒。让我跟在这群荒火石犀后面浪费时间,耽误了足足一个多月!” 一个月时间,已经足够庄无道做很多事了。 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术法的复杂,让庄无道越来越觉心力不足。 “怎么能说是浪费,剑主这一月跟随荒火石犀群的体会,并非是没用处。一些细节,剑主你若不注意,一辈子都无法发觉。牛魔霸体修炼到日后,这些细节上的察觉,就成为剑主霸体上的破绽——” 庄无道蹙了蹙眉,默然无声。云儿若是早几日直接点破,他可能真没耐心,继续尾随观察下去。 不过此刻,倒确实是无此必要了。 无需再掩藏形迹,庄无道便直接从草丛中浮空而起。而后一个闪烁,就退到数百丈外。 磁遁什么都好,就是动静大了些。远处那两头荒火石犀也被惊动,转过头望了过来。 不过可能是感觉庄无道,并没什么敌意威胁,都只是疑惑的晃了晃头,就没再做理会。 庄无道也微微一笑,望着这群荒火石犀离去。一个月时间,他对这些灵智不高,蠢得可爱的异兽,多多少少有了些喜欢。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对它们下手。 一路北返,庄无道从深入林海万里的地域,一直退出到了林海外围大约七千里之地。 然后就当他准备寻个地方,布置血祭时。便见天空中几道红光,陆续飞至。 其中几只‘万里一箭牵’,也不知已在林海上空盘旋了多久,居然箭神上,都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其中大部分,都是由北堂婉儿发来,询问他如今方位何在的。另外一只,却出人意料,是出自于莘薇。 庄无道微微摇头,首先取出了通音螺,将螺中的禁阵点开。里面初时并没传出声音,显然那北堂婉儿是还未反应过来。 足足片刻之后,才传出北堂婉儿惊喜的声音:“庄无道,你总算舍得回话了?这一个月到底去了那里?怎么连发几枚信符,都找不到你的人?该不是你独自一人,去了林海八千里?你难道是想死不成?” 庄无道不禁摇头,天南林海内八千里的凶险,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他也是自信凭借自己的磁遁之术,预见二阶妖兽时,打不过也应可逃得掉,这才冒险跟随那群荒火石犀深入。 “你管我去哪?总不会自己寻死。” 庄无道一边说着,一边四望着,随意寻了一处看似不错的灵地,就开始以蕴元石布置禁阵。 此刻正是离尘大比山试之时,进入天南林海中的弟子,不足往日的百分之一,是一段难得的安全时期。 尤其这七千里附近,更是人烟稀少。庄无道在天南林海内一个月,就没看见过有其他人的人影。 所以此地虽不怎么隐蔽,庄无道也依然不愁会被别人发觉。 “废话少说,婉儿大小姐是到底什么事寻我?需要连发七支万里一箭牵?” 这种信符,虽是等阶最低的一种,却也价值五十蕴元石一支。‘万里一箭牵’的主符器则更贵,即便在离尘宗内,没有一千五百的善功换不出来,而且只能使用九十九次。 九十九次之后,符器就会彻底粉碎。 “本小姐是无聊了,想找人说话。难道无事就不能寻你?” 北堂婉儿一声嗤笑,语音自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惹到了那位夜掌教的掌上明珠?” “掌教?” 庄无道眉头紧了紧,有些讶然:“夜小妍?究竟怎么回事?” “你果然认得!” 那北堂婉儿不出意外道:“此女最近四处宣扬,说你医术平庸,徒具虚名,差点就害人不浅。说是精擅医道,却居然辨不出碧蟾勾魂引与碧蟾雪魂丝两种魔毒。偏偏还为人狂妄自大,说什么若不听你,宇文元洲就必死无疑云云。比这更难听的话还有许多,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原来如此。” 庄无道已经明白了过来,那个夜小妍,果然是个泼辣的性子,不好招惹。 心中不禁也暗暗生出了几分火气,他对自己的名声,倒不怎么看重。别人的毁誉,影响不到分毫。 然而这夜小妍,说他徒具虚名,却又置他师尊节法真人于何地? 这一年之中,他只见过节法十几次,然而庄无道真的已是对自家这师尊,敬重有加。 “宇文元洲身中之毒,确实是碧蟾雪魂丝不错。她自己不信,我也没办法。日后自然可知究竟——” “问题是宇文元洲的魔毒已解,如今正活蹦乱跳,哪里像是要快死的?” 北堂婉儿笑着道,语里颇含着几分幸灾乐祸:“如今这位,已经连打十七擂,十七战全胜。在我离尘筑基境弟子中,已经高据四十二位。此人才入门二十三年,修为才只筑基初期而已,真不愧是秘传弟子。” “魔毒已解?你确定?是用的‘五鼎换日易髓大法’?” 庄无道一刹那间,也有些动摇,以为真是自己错判。可再细思了片刻之后,还是一阵摇头。 那种症状,绝对是碧蟾雪魂丝没错。宇文元洲之所以到现在活着,要么是用了正确的解毒之法,要么是有其他自己还不知的变故。 “确定!至于是否用‘五鼎换日易髓大法’解的毒,我就不知。不过无论如何,我看你这次都是丢人丢定了。” 北堂婉儿似怜似悯的一声感慨:“说到山试大比,你们宣灵山这一次,也是大丢颜面。尤其是练气境,唯一有点希望的吴焕,一上场就被明翠峰的那位莫问重手打伤。而似穆萱杜阳波他们几个,不是被压制得死死的,就是各种样的意外,早早退场。宣灵山一脉,煊赫数千年,实是太遭人嫉。这次那华英出了意外,就立时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古月明,居然连胜七场,在新晋弟子中排名第九,勉强保住了宣灵山最后一层脸皮。不过这次的排位,估计也是垫底。” 庄无道面色,也终于渐渐凝重。离尘在东南的八百学馆,每三年都通过大比山试的成绩来排位,以决定离尘宗日后资源的分配。 在离尘内部,二山七峰之间,也同样有着争斗。丹药,灵器分配的比重,也与大比山试有极大的关联。 其实宣灵山一脉的杰出弟子,数量仍旧极多。那吴焕穆萱的实力,他都亲眼见识过。 而即便那杜阳波,亦是四师兄苏秋座下最杰出一个,与吴焕齐名。 以这样的阵容,最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绩垫底才对。 压制,意外?还有吴焕他,居然被莫问重手打伤? 庄无道心情沉重,这就是司空宏,不愿他参加这一届的大比山试之因? “仔细想来,无道你这次退出山试,还真是再英明不过。” 北堂婉儿语间含着越来越浓的唏嘘感慨之意:“不过你的名声,这次怕是彻底毁了。不说其余二山七峰的弟子,就是宣灵山内,也有人说你怯战,害怕上场丢人现眼。说宣灵山遭遇奇耻大辱,你身为宣灵山气境不多的几个真传,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还说节法真人,用未来三十年宣灵山唯一的秘传名额,却寻来了一个废物。” “不过最气愤的,还是盖千城与东离寒,虞安君三人。知晓你这次不参加山试,都气疯了。说一年前道试中败于你手,只是你庄无道侥幸而已。等你从林海内回来,他们定然会亲自登门,再向庄无道你讨教。这三个家伙,已经在你那里吃了几次闭门羹了吧?本来还以为这次有机会,一雪前耻的。结果无道你就是不给,哈哈哈——” 北堂婉儿大笑不已,那幸灾乐祸之意,再不掩藏,表露无遗。 庄无道无奈,面色却极其的淡漠,并不放在心上。对与这三人,他也仍无丝毫应战之意。 既然要藏拙,那就藏得彻底一些好了。 即便自己要寻对手磨砺自己的武道术法,也不该再寻这三人。不是他顿悟出‘碎山河’拳意后,信心空前膨胀。而是他这一年里,确确实实已完成了飞越。 第二重天的大摔碑手,接近第二重天的牛魔元霸体,练气境八重楼的修为,多增的两门玄术神通。已可使庄无道,傲视世间绝大多数的练气境修者。 而每日梦境中,云儿对他的调教指点,更让他在武道上的技巧,接近于出神入化。 天地阴阳大悲赋与大衍决,则让他的肉身强度与根基,都与日俱增! 他庄无道的对手,现在也只可能是莫问,是李昱那种。再还有,便是中原天道盟那张‘颖才榜’上的人物。 一年前让他感觉无法匹敌的盖千城与虞安君等辈,早已不放在他眼中。 “莫耻笑他人!就不知北堂小姐,这次山试大比的排名如何?是否进入了前三?或者成绩干脆比那古月明还要差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一七一章魔主血食 > “莫要耻笑他人!就不知北堂小姐,这次山试大比的排名如何?是否进入了前三?或者干脆成绩比那古月明还要差一些?” 北堂婉儿顿时就没了声息,又片刻之后,庄无道只听那通音螺‘兹’的一声响。然后里面又传出北堂婉儿十足惊讶的声音:“啊咧?这通音螺没灵力了,我得给它换蕴元石,无道你等等,稍后再跟你说。” 说是等等稍后,那通音螺却从此就没了动静。 庄无道神情古怪的摇了摇头,开始查看起另一枚来自莘薇的‘万里一箭牵’。这一枚红箭,却非是专为他而来。而是‘游箭’,只要是在这附近的宣灵山弟子,都能够收得到。 同样是在红色小箭的尾部,挂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庄无道需要小心翼翼,把小箭尾部的冰层慢慢化开,才能完整将纸条取出。 “各位师兄师姐快来救命,穆萱师姐她快要发疯了。第一场就败得好惨,还是输在以前她照顾有加的师弟手里,师姐她估计都不想活了。她居然还要往里面走,完蛋了,联系不到师尊——” 纸条上的内容无头无尾,语无伦次,应该是莘薇匆忙之下草草书成,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北面还有张草图,标识着她们的大致方位,大概是从宏山集出发,往林海东南方向九千里左右的距离。 看似与他同在一个方向,都在林海东南一侧。然而穆萱她们更偏向东面。距离此处,至少有五六千里之遥。 不过莘薇发出这枚‘万里一箭牵’的时间,却是早在两日之前。也正因是深入东南九千里之后发出的信符,此女才无法联系宣灵山。 庄无道不禁无语,忖道这穆萱与莘薇,此时难道也在天南林海内?深入九千里林海。这个穆萱,还真是不打算活了? 真想要寻死,到哪处不可以,一定要葬身兽口这才舒爽? 一声叹息,庄无道从自己的小乾坤戒内,也取出了两枚红色小箭。直接就把莘薇的信,绑在了箭尾端。然后一个法决激发,使红箭飞空而七,直入云空五千余丈,消失在了天边远处。 时间已经隔了整整两日,庄无道也不知这两个师侄女,到底还是否活着。 他这两枚信符,是直接通知在宣灵山值守的四师兄苏秋与司空宏。节法真人需要照看六师兄灵华英,除了每三个月的开坛讲法,已经连续一年都没离开过宣灵山的峰顶,根本就无法指望。而至于凤雪云灵月等人,此时都在离尘本山主持着大比山试,也暂时都无法抽身。唯一有空闲的,就只有苏秋与司空宏二人而已。 告知了这两位,他就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这穆萱莘薇二人这次能否活命,就要看她们的运气如何。还有那四师兄苏秋,又是否能及时赶至了。 处理完此事,庄无道心里想着自己不会在意。然而每每想到一年前,曾与他通同行的那两个可爱女孩,却仍觉一阵揪心。 直到开始再一次献祭时,庄无道才勉强收住了杂念。 这一次他再无需特意去捕捉什么祭品,此时在磁元灵盾里,就有着不少的积存。 他这一个多月跟随荒火石犀,也猎杀了不下十只的一阶后期妖兽。磁元灵盾吞噬的精血精魂,都不在少数。 封锁灵潮的禁阵布好,庄无道就只需将‘祭坛’展开,念动一遍《无间平等经》便可。 不过当阿鼻平等王的化身意识才刚降临,庄无道就觉有些不对。 隐隐感觉今日的阿鼻平等王,完全是无精打采,对他提供的祭品根本提不起兴趣,似在勉强应付的感觉。完全没有可一年前,对血食的疯狂渴求之态。 而事后这冥王的反馈,也是出奇的少。祭坛之上,居然只留下了一滴魔血精华。 “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位冥主,难道更喜欢活祭?” “不会!这位冥王除了吝啬之外,是出了名的不挑食,生祭死祭都不会在乎。今日这副做派,无非是在对剑主提醒警告。你提供的血食祭品不合它意,让它不满了。” “不满?云儿你说清楚些。” 庄主一头雾水,根本就没听懂。云儿一面说那位阿鼻平等王不挑食,一面又说自己提供的祭品,让它很不满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它不挑食,是指生祭死祭。祭品死活都无妨,只需有足够的精血精魂元气就可。说它对你不满,是因剑主的祭品中,少了一样他最看重喜欢的。” “最看重喜欢的——” 庄无道呢喃自语着,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领悟。却只觉一股如潮寒意,侵袭着全身上下。 “就是人!” 云儿的语气,平静的可怕:“人乃万物之灵长,天地万灵之所钟。哪怕是人出生之后,一身气机都会堕为后天,也往往要较普通的入阶妖兽更精纯。尤其人之精魂,乃是大补之物,超出兽类的精魂十数倍。因而人族才是各方魔君魔主,最喜欢的血食,最喜欢的供品。无论是修士也好,刚出生的婴儿也罢,甚至那些妇人产前的紫河车也可,都是阿鼻平等王最看重祭品。只需剑主你下次能给它提供这些,就可熄其怒火,得到丰厚回馈。” “住口!你给我住口,听到没有?” 云儿的话音未落,庄无道就语气生硬的呵斥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只觉自己呼吸都已窒住,喘不过气。 身后的剑灵也果然恢复了寂静,再没有说话。 庄无道几个深呼吸之后,又猛地晃了晃头,把那面祭坛再次收起,恢复成磁元灵盾的模样。 然而也不知是否心理上的错觉,他总觉这面盾牌中,正在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不过心情却已渐渐平复,他当初走上这条路时,不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旦开始供奉魔主,那么除非是有一日自己能够有足够的修为,超脱出那位阿鼻平等王的掌握,否则绝无退路可,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这个时候,自己又何需如此惺惺作态? 收拾了一番现场之后,庄无道就又陷入了深思。不过也没迟疑多久,庄无道便果断的往东侧方向,遁行而去。 “剑主这是欲去寻那两个女孩的下落?为何?这天南林海内,的确是妖兽成群。凶险虽不远如五劫前天仙界的诸方恶地,然而也非你现在能自由出路。深入九千里,已经是异常危险了。” “不是!” 庄无道摇头:“这次入林海,除了参悟牛魔霸体之外。我也想找找看,这天南林海中是否有万年梧桐木存在。前些时日翻阅宣灵山籍册时,有看到一位前辈的手记中提到过,林海东南一侧,有大片的火梧林。且都颇有些年份,据说年岁最低的一株也有三千余年。那里距离宏山集,也不过才一万两千里而已。那里虽是有些凶险,不过我自问逃生还是能办到。” 寻找万年梧桐木心是他这次的目的之一,不过庄无道,也确实有些担忧那两个师侄女的安危。 反正顺路,过去顺便看看也是无妨。不过等他到了之后,苏秋与司空宏二人,估计也早就抵达了。 金丹境的剑遁之速,远不是他现在小打小闹出来的‘磁遁’可比。 那时要么已经把人救回,要么就是在搜寻莘薇穆萱的尸骨,没第二种可能。 “火梧林么?那倒是不错。赤火梧桐,往往生于火山之上。若是有了一定年份的火梧林,甚至有凤鸾血裔栖息其中。万年火梧心,效果也更在普通的万年梧桐木心之上。也无需万年,六千年的年份就可。” 庄无道的精神微震,却又听云儿又语气一转道:“然而我也知火梧林附近,往往有大量的火系异禽,栖息林内。除此之外,只要是三千年以上火梧,都有千分之一的几率产生灵智,化为妖树。这可非是一年前,你与人合力击杀的那株紫槐妖可比。三千年的赤火梧林,至少也是二阶妖兽。” “说了只是去看看而已,若然没找到,那就无需再为这火梧林费心思。可若是真有的话,那你我日后仔细筹划,总有办法能将那万年梧心取到手。除此之外,我听说那头白背妖猿,也是在那附近——” 庄无道正这般说着,却听远处天边,传出‘轰’的一声闷雷般的炸响。震荡天际,滚滚而至。 那声音传来之地,隐隐正是离尘宗的方向。 庄无道面色顿时微变,身影蓦地浮空而起。从离地二十丈,冒险攀升到了三百丈高处,一直升到了树海的顶端,眼前的视线陡然一阔。 而后只见大片的黑云,正弥漫在天际一侧。细细辨认,却是一大群黑压压的妖禽,正往那宣灵山的方向飞扑而去。 成千上万,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头,群聚在一起,看不清究竟。然而却气势磅礴,哪怕是入了阶的妖禽,在其中也不过只是‘杂兵’之属。 章节目录 第一七二章置若罔闻 > 庄无道忙为自己加持了‘朱雀瞳’,就见远处南屏诸山方向,赫然散出大片的雷网,覆盖着整片天际。 五千里之外的情形,他即便是双目加持了术法,也依然是望不见的。然而那紫红色的都天神雷,却在往外四处蔓延抽打,足足覆盖七千余里。一道道粗如水桶般的雷光,一直延伸到那禽群之中。赤色的火焰,更染红了半边空际。 使空中大片大片的妖禽,成群跌落。哀鸣之声与雷光炸声混杂,一阵阵刺人耳膜。 庄无道不禁倒吸了口寒气,面色僵硬无比。他不知那些妖禽,到底在发什么疯,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攻打离尘诸山。 却知晓离尘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一旦发动,就不仅仅只是催发七都天神通与南明离火而已。在林海与南屏诸山交界处,更会升起一道无形屏障,内外禁绝。 自己发出的那两枚‘万里一箭牵’,到底能不能在屏障隔断前,送到司空宏与苏秋手中? “剑主,究竟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儿究竟只是剑灵,只能灵识感应,无法远望前方。不过却可感应得到,庄无道这一刹那的情绪变化。还有远处,那越来越强盛的灵力波潮。 “原来这天南林海内也会有兽潮,我还以为只有越城才有。”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影缓缓降落了下来。其实那庞大禽群距离他还有不远距离,目标也是宣灵山方向。然而庄无道实在不敢冒风险,哪怕只惹来三五头妖禽的注意,也是莫大的风险。 “是天南林海内的妖兽,在攻打离尘诸本山?” 云儿的语气里,也夹含着几许讶异:“这又是为何?仅凭离尘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哪怕没有元神坐镇,也至少需五六个四阶方能打破。” 天南林海内的妖兽,实力固然是强横。然而离尘宗早在万余年,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整合林海内所有妖兽,亦未必能动摇得了‘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 除非是有外援,又或者另有了破阵之法。然而前者不现实,而破阵又谈何容易? “我怎知道?或者真是发疯了,想要自己寻死。” 庄无道摇着头,他只知现在自己的处境恶劣。离尘诸山内外禁绝,也就意外着林海之内的妖兽,会更加的猖狂。而他庄无道,却需夹着尾巴行走,更要小心翼翼。 那禽潮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决,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内,这附近都不会有金丹与筑基修士经过。 一旦遇到了什么凶险,被大群的妖兽围住,那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求救也不可得。 还有那穆萱莘薇—— 庄无道微一皱眉,身影却依然还是往东南方向滑空遁去。 无数妖禽群聚离尘诸山之外,对他而,或者也是个探查火梧树林的绝佳机会。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离尘本山山下的大校场前。数十万离尘弟子汇聚此间,气氛依然热闹喧嚣。 校场中三百个擂台,数百位离尘弟子,在捉对厮杀。擂台之下,则是喝彩声阵阵,欢呼之声如雷。哪怕上空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已彻底展开,也丝毫都不受影响。 不过在这众多弟子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 在靠近东南的一侧,一块刻着‘宣灵山’三个纂字的石碑之后,整整万余宣灵山弟子或站或坐,气氛却都是沉闷压抑到了极致。 几乎所有人都是铁青着脸,目露出愤慨之色。 吴焕坐在一群师兄弟之间,神情颓废,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胸前还绑着厚厚的绷带,里面不断渗出血迹。而在他身侧,几个穿着真传袍服的弟子,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或是咬着牙,目露愤恨之色。或是死死的握着拳头,眼神却更显黯淡。 “好得很,今年是专只针对我们宣灵山一家?” “这明翠峰,当真是该死!不过我宣灵山一脉,与明翠峰一向都是死敌。皇极峰与明翠峰联手也就罢了,绝尘峰首鼠两端,又从明翠峰手里捞到李昱这个弟子。有这样的好处,与我们宣灵山做对也不奇怪。可他们岐阳峰,又为何也要趟这趟浑水?” “当真是奇耻大辱!华英师叔他若是还在,岂容他们如此欺辱?” “今年真人他不是还收了个门人么?怎么就不见了踪影?如此怯懦之辈,也配为我离尘秘传?” “慎!真人收下那庄无道,定是有其用意,岂是你等能妄加诽谤揣测?” “话虽如此,不过我也真位那位古师弟抱屈,如此天资,如此心性,哪一样不比那个庄无道强上百倍?却只能为六师叔弟子,二十年之后才能有秘传资格。” 吴焕听着自己身侧这些师兄弟的语,只觉胸中积郁的愤懑不平之气,是愈发的浓郁,似乎要爆炸开来一般,撑得肺腑生疼。 却偏无处宣泄,吴焕只能大口的喝酒,以期能消弭自己的怒念戾气。酒能消愁,亦可让人心智麻木恍惚。 或者彻底醉了之后,就不会在意那屈辱,在意那刻入骨髓的荣辱之念,还有背弃—— 他心里说着不要去在意,然而当听到身旁有人说到‘岐阳峰’三字时,却仍忍不住往那校场中央,上方的石台处看了一眼。 当望见其中一个身影之后,吴焕的双手又不禁紧紧一握,把手中的酒壶,捏成了粉碎! “说到庄无道,那夜小妍说他的医道平庸,徒具虚名,到底是真是假?” “这个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我知前些时日吴师兄,确实曾陪她与宇文元洲去过半月楼。” “那么就是真的?宇文元洲如今,可是好端端的活着。生龙活虎,没半分异样。一个月来,连挑十八人,其中倒有十六人,是我们宣灵山一脉弟子!我倒是宁愿庄师叔他错诊了,让他魔毒一辈子都除不去才好。” “小师叔的医术,是真人他亲口称赞过,应该不会太差。然而师叔他毕竟才这个年纪,魔毒上的造诣稍稍差些,也不出奇?” “够了!” 吴焕已换了过一个酒壶,一声冷哼道:“诸位与其在这里议论旁人的是非,倒不如仔细想想看,要如何为我宣灵山一脉挽回颜面!” 他在这诸多练气境弟子中,颇有威信。此一出,就使周围的议论声为之一寂。 良久之后,才有人苦笑着出:“还能有何法可想?这些天里,对手不是实力高我等一筹,就是功法上被克制。你们几个撑场面的真传,都或多或少的有伤在身,我们这些人,就更是无可奈何。” 吴焕也为之哑然,大比山试的规矩虽与道试相同,都是擂台挑战制。然而在被其余诸峰诸脉联合针对之后,宣灵山弟子只要是敢于向上冲击排名,就必定会被诸峰弟子联手打压。往往才胜一两场之后,就会有对手提出挑战。 或是实力真的高出一线,或是功法上克制,又或是另有手段。 不到半个月时间,宣灵山一脉的出众人物,就基本折戟沉沙。他吴焕也只能在这里饮酒消愁。 “所以才要想办法!大比最后几日,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就不信了,他们的那些真传,能够压到那时还不往上争夺排名!” 吴焕的话音,忽的夏然而止,他的目光,已被那中央高台上的情形吸引。 只见此刻在那居中而坐的掌教真人身旁,多出了一个他极其熟悉的身影。远远望去,只见那人的面色苍白,眼中竟满含着平时不曾有过的焦灼之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师尊云灵月,几十年里,何曾如此失态过? …… “这么说来,夜师兄是一定不肯救援了?” 掌教御座之旁,云灵月的声音异常的干涩生硬,甚至连自己都觉有些陌生。 “离尘本山,如今不可能抽不出人手。还是你夜君权,已经不把我宣灵山,视为离尘一脉?” “云师弟你重了!” 离尘宗现任掌教夜君权今年已二百六十七岁,面貌却依然如同少年,面泛红光,正一声苦笑道:“你我皆知,此时宣灵山哪怕没有节法真人坐镇,也依然是万无一失!只需有两三位金丹主持,天南林海内的妖修,就休想破开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也伤不了宣灵山一草一木。云师弟说我把我宣灵山,视为离尘一脉,这从何谈起?难道定要小题大做,师弟才觉满意?” 云灵月咬了咬牙,语气放软了几分:“不是宣灵山,是我们宣灵山一脉有几十个不成器的弟子,此刻可能还在林海之内闯荡。我担心他们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是这样?” 夜君权做出了然状,而后微微摇头:“我记得大比之前,就已告知全宗上下。山试之期,巡山堂需专注于内查,暂时无力外顾。所有弟子都不得深入林海,否则生死自负,宗门概不负责。这则告喻,我曾连发三次。怎么宣灵山还有弟子,将宗门律令视若罔闻?” 章节目录 第一七三章刀镰铁蜈 > “师兄这莫非是在质问我宣灵山?” 云灵月一声冷笑:“这条宗门禁令,二山七脉哪一峰真正当回事?记得六十六年前那次大比时,是谁因弟子被困在天南林海,连夜来寻我宣灵山求救?师兄这是准备翻脸不认人?” 夜君权面皮顿时扯了扯,六十六年前,记得是有这么那一次。然而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妖修来攻打。 思忖片刻,夜君权却依然是一声叹息:“云师弟,不是我夜君权不肯帮,而是实在无能为力!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山试大比,诸宗诸派这么多人都在观礼。筑基境的排位之争,也离不开金丹主持,哪里还能抽得开人手?” 说到此处时,夜君权又顿了顿,踌躇道:“这样如何?我身为掌教,此事不好妄下决断。不过你们宣灵山一脉,却可便宜行事,先行赶回。二山七峰中若有好友愿意相助,我也可准他们离去。这里虽也缺人手,不过师兄我会试着勉力调度。” 云灵月的面色,更显阴沉。夜君权中似无一句推托,然而却满含着推拒之意。 只是金丹能有什么用?无有两三位元神联手,击退宣灵山外的那四位四阶大妖。即便他们这些金丹返回,也不敢轻易出阵寻人。 “既然如此,那我不敢再有劳!” 说完这句,云灵月便直接一拂袖,转身离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另寻办法。 “忘恩负义之辈,我云灵月领教了。只望你们岐阳峰日后,莫要再有需求到我们宣灵山一脉之时!” 夜君权顿时皱紧了眉,双拳紧紧的握着,青筋暴起。良久之后,才又长声一叹。 他旁边立着的夜小妍,却是忍不住一声冷哼:“这是什么态度?哪里像是在求援?我们岐阳峰即便日后有事要求到别人,也轮不到他们宣灵山!” “师妹住口!” 宇文元洲也一直就在旁静听,此时面上略含忧色的转过了身:“师叔似乎心有愧意?那位云师叔,看来是真的生恼了。” 这些年来节法真人一直闭关不理事,其大弟子又常年外出未归。云灵月身为节法二弟子,为人行事又一向令人信服,已经是宣灵山实际上的主事人。 “生恼了我也无法,总不可能真就答应下来。” 夜君权说完,又语音悠悠道:“我又怎可能不心中生愧?确实是我岐阳峰一脉,欠了他们宣灵山的。被骂一句忘恩负义,也是理所当然。今日我夜君权之举,甚至可说是恩将仇报了。” 宇文元洲几次欲又止,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叔,我知离尘宗内一家独大并非好事。也知明翠皇极诸峰,对宣灵山已积存太多怨气。然而我岐阳峰一脉,却实无必要介入其中。得罪了云师叔,对我岐阳峰而,又能有多少好处?反而平白坏了名声。” “是没好处!然而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夜君权笑了笑,又看向台下右侧,那近万宣灵山近万弟子一眼:“你可是感觉,对不起自己那位朋友?” 宇文元洲默然不语,一个月内,他已亲手将十六名宣灵山弟子击落擂台。 “然而你以为,以那幻阳老儿的为人,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下来。心甘情愿为你耗费整整四年修为,施展那五鼎换日易髓大法?” 说到此处时,夜君权眼里已全是阴冷之色:“所谓缺少灵药,拖延三月。无非是逼我岐阳峰一脉站队而已!” “怎么可能?” 夜小妍一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实在无法想象,那位始终待他们和蔼可亲的幻阳子师叔,暗地里竟还有着这样龌蹉阴暗的心思。 “如何不可能?如今的离尘宗,全宗上下加上灵华英在内,总共只有六位超品灵根。也只有超品,才有十足的把握冲击元神。元洲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我们岐阳峰唯一一人。此时任何人以元洲他的性命来要挟,我们岐阳峰上下都不能不从,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夜君权整个人似乎是老了十岁一般,神情疲惫:“所以元洲你也无需感觉对不住,是不得不如此。即便真有愧疚,那也需强忍着。除非我岐阳峰,也有似宣灵山那么多的金丹。” 宇文元洲目露不虞之色,却还是强行忍住,不再语。然后就听夜君权,又小声在唱道:“我看他鲜花着锦,又凋落了:看他烈火烹油,快要燃灭——”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么? 宇文元洲更是恻然,接着便皱起了眉,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胸前。 也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自己的胸膛内,似乎正在发痒。痒入骨髓,自己的意识也有些昏沉。 然而当他灵觉内视时,却偏又全无异状。 …… 两日之后,庄无道继续以磁遁,继续在密林之中穿行。不过此时情形,却颇是不堪。 身后一只八九十余丈长的蜈蚣,正发了狂般的疾奔。那庞大的身躯,在这片密林中却如履平地。整整一百对足节,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那些巨树间蜿蜒攀爬。 一阶的妖兽,天地法相在一丈以上,十丈之内。二阶的妖兽,法相则通常不超出百丈。而二阶初期,通常都是二三十丈的法身。 不过唯有蛇虫之属例外,展出的天地法相,往往能超出这限制。 而此时庄无道的身后,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二阶初期的妖虫——刀镰铁甲蜈。 自从一人一虫遭遇之后,这只蜈蚣已经追了他已经有六千里地。一追一逃,整整持续了半日时间。 不过那刀镰铁甲蜈的遁速,到底是慢了一线。哪怕将其本命‘百足’神通施展了出来,也依然被庄无道越甩越远。 “剑主为何不战?这只刀镰铁甲蜈,并无什么特殊异能,毒素也仅只是中下,只有前臂刀镰可惧。勉力为之,剑主有胜出希望。” “不是不战,而是无此必要!二阶的百足神通,顶多还能再使用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看它怎么追我?” 庄无道一边飞速的穿梭,闪避着前方的树木,一边抗拒着身后,从轻云剑上涌来的热流。 他不是看不出来,这只刀镰铁甲蜈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其全身坚不可摧的铁甲,还有那对刀镰。 然而这些刀镰铁甲蜈可仗峙横行于林内的,在他面前却是无一可取之处。 速度远不及他,哪怕施展出本名‘百足’神通,也仅仅与他相当。那对刀镰,能不能碰到他影子都是疑问。而至于那铁甲,却未必能挡得住他如今的‘拔剑术’。 至于毒素,则根本就无法渗透入磁元罡气。 庄无道之所以宁愿狼狈远遁而走,不愿回头与之一战,却是因那些跟随在后的一大群蜈子蜈孙,其中不乏一阶巅峰的存在。 他的‘拔剑术’若不能一击必杀,被这只二阶刀镰铁甲蜈缠住,那就是被围攻之局。 实力再强,也架不住对手太多。更何况这只二阶刀镰铁甲蜈的战力,对他而,战力可一点都不弱。 “剑主若担忧失手,可由云儿代劳的。分明有二品神通可以克敌制胜,这岂非是怯战?” “说了无此必要!” 庄无道说话之时,已悄无声息的取出了那枚阳火雷瓶。四团黄光,悄无声息的就陆续坠入到了下方枯叶之中,深深埋藏。人则继续浮空滑行,轻灵迅捷。 后方的刀镰铁甲蜈则浑然不觉,依然在飞速追击。不过就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在那厚厚的枯叶之上游过之时。下方处却突的一声震晃,四枚‘磁火阳雷’同时爆发。巨大的气浪,将刀镰铁甲蜈的半边身躯,都强行掀起。 而此时庄无道的身影,却是忽悠转身。四肢上下都闪动丝丝雷光,带着整整一串的残影,到了刀镰铁甲蜈暴露的胸腹之前。 “拔剑术!” 亮银色的光华乍闪,弧形的气芒,瞬间扫荡了整整三百丈方圆。三百丈之内,所有高过这道剑弧的树木,都纷纷折段倾倒,那切口平齐的不可思议。 那刀镰铁甲蜈的身躯也同样如此,整个头颅,都被庄无道削段了下来。 然而就在庄无道以为,自己接下来可以用磁元灵盾汲取精血兽魂,收取刀镰铁甲蜈晶核时。 这只刀镰铁甲蜈的身躯,却又骤然移动。不过却再未攻击,而是疯狂的往远处爬行,飞速的逃窜着。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剑主你太大意了,百足不僵,又何况是一只二阶的妖蜈?二阶妖兽妖虫,哪里有那么容易对付?” 庄无道再仔细看,而后就发现那被自己斩下来的一截蜈头,已经变成了一团普通的节肢。 章节目录 第一七四章偷猎散修 > “怎不早提醒我?” 庄无道不禁有些泄气,他还以为今日,可以收获自己斩杀的第一头二阶妖兽。 “剑主突然回身,实在出乎云儿意料!” 下之意,是你怎不早说? 云儿接着又语气一转道:“再说提醒了也没用,即便是云儿,也未必就能够一击必杀。要击中这刀镰铁甲蜈的真正要害,要全看临机应变之能与经验,否则提前知晓也是无用。不过方才,剑主那一剑出其不意,已经将它重创了。” 庄无道听得直摇头,收剑回鞘。自然是重创,否则这头刀镰铁甲蜈,不会就此轻易退去。 之所以离开,估计一是因己身伤势,二是那些蜈子蜈孙,都已经跟不上,三是感觉到他的危险。原来眼前的猎物,也并非是好相与的,一不小心就要崩断牙。 “不过剑主,为何突然间又改了主意?” 云儿好奇地问道:“那回身一剑很是利落,即便云儿使来,也不过如此而已。看来剑主的剑道,已经开始入门,余心甚慰。” “自然是有停下的理由。” 庄无道的唇角不自禁扯了扯,最近云儿把‘打一棍再给一颗甜枣’的办法,玩的很熟。 不独在梦境中如此,在现实中也如是。往往在把他训斥到心中发凉,几乎绝望的时候,又会称赞个一两句,让人重拾希望斗志。 不过这段时日下来,他也渐渐明白,自己若是真把她的赞誉之当真,那就是蠢不可及。 一不发,庄无道在林中依靠元磁之力滑行,几个起跃之后,就到了一颗普通的槐树旁。然而从那草丛中,取出了几条花花绿绿的布块。 应该是整片的衣襟被削落了下来,切口平齐,说明对方使用兵器,异常的锋锐。 “是穆萱身上的东西,我记得三个月前她在宣灵山听讲的时候,穿的就是这种衣物。” 莘薇是老实孩子,身上虽不是穿着规规矩矩的离尘道袍,却也素洁端方。在讲法殿诸多长辈面前,更是循规蹈矩,绝不敢有失礼处。只有穆萱,与莘薇的老师凤雪一般,穿着喜欢标新立异。 不过此女身上的衣物也非凡品,一样是有着十二重法禁的灵衣。 “那两个女孩?” 云儿恍然道:“怪不得剑主要停下,方才云儿居然没有发现。” 庄无道唇角再次讥讽的一挑,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发现之后,故意装作不知? 不过也没必要深究,其实若非还有一个他颇怀好感的莘薇,他自己也不怎么情愿管那穆萱的死活。 然而既然已经看到了,自己就不能不管。 离尘宗内外封闭,苏秋司空宏这一众金丹,未必就能出得来。这两个女孩遇险,可能唯一生还的希望,就在自己身上。 “周围别无其他战斗痕迹,应该是用千里移光术逃至此间。不过没能顺利逃掉,于是那女孩再使用了一次千里移光术离开。时间不会太久,最多半日。不过有她随身之物在,倒是容易搜寻到她的下落。” 庄无道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微微一沉。穆萱使用‘千里移光术’都逃遁不得的对手,该是何等实力的存在? 莘薇的剑遁,速度要更逊色数筹,此时又是否还活着。 排开了杂念,庄无道将三只星火神蝶,招来到了身前,围绕着那几块布帛飞舞着。 庄无道再连续捏出了几个手印,口念真。 “天璇有灵,助我见迹追痕!” 道法完成,那三只星火神蝶就一起闪动着火翅,翩翩飞舞着,继续往西南面的方向飞行而去。速度极快,一眨眼就到了百丈开外。 庄无道眉头一挑,意外之极。看来倒不用怎么误事,那穆萱选择逃遁的方位,与他要去的火梧林,居然是在一个方向。 …… 也就在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那三只星火神蝶终于停了下来。天璇追迹术,只需有对方的随身精血或贴身之物,目标在三千里内,都可以施展。 不过星火神蝶之所以停下,不是寻不到穆萱的方位,而是庄无道,主动撤去了灵法。 云儿已经早于星火神蝶一步,感应到了。 就在三千余丈外,穆萱与莘薇二女,正互相偎依着,躲在一个小山的窟洞中。 后者腹部有伤,血染衣袍,气息颇为黯弱。不过却强撑着精神,在主持着洞内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那穆萱则是手持那双鸳鸯紫金刀,守在了洞口处。 在那洞口之外,却非是庄无道想象中的妖兽,而是三名修士。居然都是练气境后期的修为,而位于正中处的那人,更赫然是练气境巅峰。面貌大约六旬左右,五官阴鸷,眼神冷厉异常。 而这老者身旁浮着的三口剑器,赫然都是十三重法禁,应该正是斩段穆萱衣袖之物。 此人的神念,亦是异常的强大,覆盖整整一百五十丈。在练气境修士中,应该是首屈一指。 一般练气境巅峰修士中神念出色者,也不过是一百丈而已,此人却超出了整整半倍! 而似庄无道,以养神丹与天璇照世真经修炼了整整一年,也不过只能蔓延到一百丈外而已。 “散修?原来是偷猎之人!” 庄无道眯起了眼,悄然收起了磁遁之术。 既然知道对手的灵念异常的宽阔敏感,他的动作也就自然需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免得把对手惊动。 此时那穆萱分明已是吃力之至,以一敌三,之所以还没败亡。是全靠其身后那一尊金色的神祗,在后方护持。 按说以穆萱的法力,根本不足以维持这么久的丁丑神将。然而此时那金色神祗的头部,此刻赫然有着一张金色的符箓,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法力,使那丁丑的化身,都以持续降临在此间。 这是‘道虚储元符’,高阶修士将自己的真元储藏于符箓之内,提供给低阶弟子使用。 道虚储元符并不难制作,也不消耗修为,就是材料难得。一枚三阶的‘道虚储元符’,价格不比三十六重法禁的灵器低多少。 而穆萱此时用出来的,正是一枚二阶的道虚储元。 庄无道心忖这些金丹弟子,果然都不是那么容易丧命的,各自都有着保命的手段。就比如这穆萱,即便他不来,也足可再支撑两三个时辰。 一张‘道虚储元符’,一个丁甲神将,就令这些散修无可奈何。 接着庄无道就又想,为何自己没有?固然穆萱是金丹弟子没错,可自己可也是元神门下。 果然同人不同命么? 知晓二女,暂时都还安全。庄无道就更不焦急,借助云儿的灵识,细细观察着周围。 而后就发现这周围,正潜藏着的几道气机。极其微弱,若不细心观察,一不小心就会遗漏。围绕着那小山洞,形成了一个埋伏圈。 原来如此,他就奇怪这二人,怎么说也是宣灵山真传弟子,实力尽都不俗。怎么可能连三个练气境散修,都奈何不得? 庄无道只稍稍凝思,就开始了动作,并没有直接扑过去,而是往前悄然潜行。 这时候才深深领会到,云儿在梦境中常说的那句‘术到用时方知少’的含义。 他庄无道兼修多门,内外灵三法俱修,如今也都有了一定造诣。尤其是外功,在练气境界可谓是登峰造极,术法也是不弱,天璇造世真经上记载的各种灵术,可谓是了如指掌,娴熟之至。 然而面对今日的情形,却依然感觉自己还有所不足。他不缺克敌制胜的手段,却在潜纵匿迹方面,少有钻研。 “我来吧?” 云儿主动请缨,庄无道想了想,还是乖乖的把身躯的控制权,暂时交给了云儿。 后者先是以落羽术,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动作就有如灵猫,不发出哪怕一点声息。又以术法召来了一丝丝的天璇星力,环绕在身周,轻而易举,就掩饰住了己身的气机波动。 就这样云儿一直移到其中一人的身后,都没有任何人发觉。最后她只需伸出手,捏住此人的喉咙,然后重重的一捏,就可彻底了断此人。更有大量的石明精焰同时融入,使其身躯迅速化石。 而此时一只星火神蝶,也落在了这死去的修士肩上,竟然伪装出这人死前一切的气息活动,惟妙惟肖。 如法炮制,转眼间就又是两名修士,以同样的死法,栽在了云儿的手中。 庄无道心中震撼,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存在于虚无中的死神,轻易就可剥夺这些修士的性命。 云儿只是施展着一些普通的术法而已,连幻术都算不上,然而在场修士,却无一人能发觉。包括山洞前,那位神念可覆盖一百五十丈练气巅峰。对于这边的动静,一样是茫然不知。 根本就不清楚,他的三个同伴,已经糊里糊涂,就已没了性命。 “剑主,云儿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云儿的动作终于顿住,那丝丝热流从庄无道的体内倒退而回。 章节目录 第一七五章无法理解 > “那人神念敏锐,最后两人,都在他身周一百三十丈内。我没把握继续瞒过他。” “不用,杀了这三人,估计也差不到了。多谢了——” 庄无道毫无失望之意,再次掌握住了身躯。能够借云儿之力,预先解决这三人,庄无道已是意外之喜,并不奢求更多。 他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偷袭而觉愧疚,越城的混混,捅黑刀扔石灰等等手段,那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以他此刻的实力,即便消耗了一门拔剑术,也应可能穆萱几人解围,并非奈何不得。 可既然有能轻松解决的方法,又何需苦战? 唯一使他感觉出乎意料的是,云儿居然对此也大是赞同,并不反感。 “剑者无畏,然而并非一切都定要堂堂正正不可。潜伏袭杀之法,也非是什么小道。万不得已时,亦可为之。” 庄无道失声一笑,继续观察着动静。此时洞内的莘薇,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身躯微颤。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下来,只微微气喘,却有一丝黑色的血液从她唇角旁溢出。 而洞口处的穆萱,则面色微变道:“你那飞剑上有毒?” “是有毒,见血封喉的魔萝五步散。” 那三人中为首的修士,声线异常的苍老嘶哑:“到现在才发觉?她是半日前受的伤,也就说已经中毒整整半日。撑到这个时候才发作,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你也真是姐妹情深,居然能装作浑若无事,强忍了到现在。” 那穆萱的额头上,顿时是青筋暴起,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焦虑懊恼之色,不过却依然还算平静:“你这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嘲笑本姑娘?薇儿她还能撑得下去,我不但心。倒是阁下,希望你们稍后还能笑得出来。我信符已发,师门长辈转眼即至。尔等私入林海偷猎,又胆敢击伤离尘真传弟子,意图杀人灭口,都罪在不赦!” “姑娘此,是欺我们不知?” 那六旬修士笑道:“是老夫运气好,那些妖兽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要攻打离尘诸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内外禁绝,你们离尘宗的人手,一时半刻只怕还过不来。所以这师门长辈,二位还莫要指望为好。” 穆萱的一口银牙,已经是咬得咯咯做响,狠声道:“那就继续等吧!我穆萱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有胆等到何时?” “自然是要等的——” 六旬修士浑不在意,抬头望了望那天色:“那些妖兽,没有三五日时间消停不了。而至于老夫等人,只要等到天明就可。姑娘手中,应该没有第二枚‘道虚储元符’?” 穆萱顿时气结,再不说话,只是眼珠不断转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庄无道也远远隔着百余丈,注目望了山洞深处的莘薇一眼。只见那女孩的脸上,已经染上了青黑色,手按住伤口,身躯似在痉挛。应该是强自压抑忍耐着,才没发出呻吟声,免得穆萱分神。 云儿也暗暗在庄无道心念里称赞:“这个女孩,心性委实不错!看她身上的魔毒,已快压制不住,再不动手就要晚了。魔萝五步散,我没见到过,也没听说。不过看她症状,应该是以魔心萝的花芯为主,制成的魔毒。的确是见血封喉,不毒发则以,毒发之后,必定三十个呼吸之内毙命。” 庄无道‘嗯’了一声,也知再拖延不得。身躯再次浮空,离地半尺,身躯四肢再次开始闪烁电光。 而后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如风驰电掣般,往中央处那六旬老者直撞过去。 擒贼擒王,在庄无道的感应之中,也只有此人对他最具威胁,甚至是危及性命的地步! 而此时那老人,也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猛然回过身。 “是谁?” 问话之时,那三口飞剑却毫不客气的,往后方异动的来源处斩去。三道剑光,都带起了一束束的银色雷网,剑影纷呈交织,瞬间就劈斩出近百剑气,笼罩而下。 庄无道却根本就不做理会,磁元霸体全开,硬顶着那一丝丝银色的剑光,强行冲撞了进去。 眼前那六旬老者满脸的错愕,向后飞步疾退。庄无道探手向此人遥遥一抓,顿时一股擒摄之力生出,使此人的身影,微微一窒。 而后庄无道的一双肉掌,则迅速膨胀,一掌印出。 大摔碑,崩山式! 篷! 一声雷鸣般的罡气震晃之后,那老者的身躯,就如破麻袋一般的跌飞了出去。 不过庄无道这高达四十八象力量的一掌,却还未能要了此人的命。老者只是口中溢血,眼露惊愕恐慌之色而已。 而庄无道的脸上,却已透出了成竹在握的笑意。 他的‘擒龙震虎’与‘大摔碑’,两处灵窍的复制,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只差一两天,就可完成最后的步骤。 此刻按说已能正常使用,不过庄无道还是有些担忧。在那两枚沧海七窍石彻底稳定之前,自己这两门玄术神通,能不用还是不用为佳。 而此刻老者抛飞的方向,正是穆萱把守的洞口处。 见人影飞来,穆萱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双刀斩出,那尊丁丑神将,亦是金芒大放。将金色的神力,灌注入紫金鸳鸯刀内。 人神刀三者合一,斩出了一个赤金色的刀轮,覆盖身前三十丈。 “命玄术,三日月轮!” 紫金色的流光,将那六旬老者的身躯完全锁住。而后只一息之间,就将这位练气境巅峰,斩成了六截。 让后面执剑紧随而来的庄无道,微微楞住。一是意外穆萱的本命神通,居然还未使用,二是这式‘三日月轮’,分明也是三品级别的玄术神通! 原本他还以为,要彻底将这老者诛杀,真正逼至绝境,可能还需要自己随后上前补刀。如今看来,却是用不着了。 不过庄无道的身法,却并未就此停止下来,反而是更加快了一线,与穆萱错身而过,冲入到洞中。 “我去救人,外面剩下的那四个,都交给你了!” 说话之时,庄无道就已疾掠到了莘薇的身前,连续几枚金针刺出,瞬间就封锁住了莘薇的心脉。 莘薇先是一惊,而后当望见庄无道之后,俏眸中又满是不可置信的喜色。 “是小师叔?” 才说了这一句,就可能是因心神骤然松缓之故,莘薇彻底晕阙了过去。 那穆萱答话时的声音,则异常的洪亮:“不宰了他们我就不姓穆!本小姐就说过,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只可惜那剩下的几个散修,亦都是知机之人。在那六旬老者,被穆萱毙命之时,就已知情形不妙。 而在发觉自家同伴,已无声无息少了三人之后,就更是无心恋战,纷纷施展开遁法逃离,零星四散。 结果穆萱挥着那对紫金鸳鸯刀出去追了半刻,却终是连一人都没追上,最终只能神情悻悻的,返回到了洞内。 “结果还是得姓穆!” 庄无道一边用着小还阳针法为莘薇拔毒,一边调侃笑道:“或者是你真准备改个姓?就取个道号如何,就叫孤零?别人日后唤你孤零仙子。每次林海之行,必要克死克伤一位师兄妹,吴焕他还真是没说错你。小薇她若这次真出了什么事,某人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穆萱冷冷地瞪了庄无道一眼,却出奇的没有反驳,也未曾发怒。只是盯着莘薇的伤口看,黯然神伤。 庄无道却颇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忖道这家伙,难道真是转性了? “莘薇说你发疯了,可能心存死志。到底怎么回事?真想死的话,找跟绳子上吊就可,或者随意找颗毒丹吃了,多干净?干嘛跑到这来,准备把自己贡献为妖兽腹中之食?那个时候,管你美貌如花,也不过是一堆排泄物而已。” “我就是不想活!” 穆萱目中黯淡无光,死气沉沉,语中也没一丝生气。 “你知道什么?那么多人面前,我败给了他,败得好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输了一次就想死?” 庄无道一阵错愕不解,好在此刻莘薇已悠悠苏醒了过来,小声在庄无道耳旁解释道:“是她喜欢的师弟,暗恋了许久的,一向照顾有加的。结果那人翻脸不认人,根本就不留情面。要是凭真本事就罢了,她那师弟,是料准了她不愿下重手,才侥幸赢了一式。” 又黯然道:“穆师姐入门十年,还是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她本想与那负心人结成道侣的。” 穆萱此时已知莘薇无恙,神情如释重负。接着又狠狠的剜了莘薇一眼,不过却并未阻止她说话。 庄无道冷冷一笑,有心再讥嘲几句。可是想了想之后,还是住口不。他实在无法理解,这莘薇为何只为了这情情爱爱之事,就想着要死要活。也正因不能理解,所以无法置喙。 只是穆萱却已提前一步,察觉到他面上的讥哂之意,一声冷哼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那里阴阳怪气。” 章节目录 第一七六章全军覆没 >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概而已。” 庄无道笑了笑,继续给莘薇施着针。“只是感慨以前在越城的时候,曾见到有些人为了想要活下去,不惜向人下跪求饶,给对头卑躬屈膝,奴颜媚态。死乞白赖着,就只为能留下这条命。有些人却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如之奈何?” “你想要说什么?”那穆萱皱起了眉,接着冷然哂道:“给对手卑躬屈膝,奴颜媚态?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若是我,宁愿死也不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但是我会!” 庄无道淡淡道:“只因我需要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去照顾。你穆萱的事,我不好置喙,也不知该如何劝起。不过在轻生之前,是否也该想想,那人是否值得你这般做?值得你浪费掉这条命?” 莘薇体内的毒素,已经被他以小还阳针法拔出的大半。剩下的部分,宗门的解毒丹就可化解。 就只莘薇胸前的伤口处,还有些余毒没能清理。 庄无道看了一眼,便暗暗惊异于莘薇的‘胸怀’之伟。他到底没好意思继续出手,就转手把两个药瓶丢给了穆萱。 “她是女孩,我不方便。白瓶是‘清净灵露’,可用于清洗伤口毒素。红瓶是‘化毒合血散’,专治毒伤,用于外敷。” 说完之后,庄无道便走出了洞外。为了避嫌,又特意走到了百丈开外。而后就神情百无聊赖的,往那东南方向望着。 “剑主方才,可是想到了自己?” “没有,说了只是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庄无道轻声一笑,面上若无其事。然而眸内深处,却透出了几分哀伤。 记得那日他与秦锋二人一起,沿街寻人偷扒,却因饥不择食捞过了界,不小心被那时的一个对头逮住。然而也恰在那时,他知晓了母亲病危的消息。 当时确实是奴颜媚膝,跪地恳求,求那人饶了自己,就只差把对头认作爹娘。最后还是秦锋,趴在地上给对头舔脚底板,两人才能够脱身。 然而到最后,他依然还是只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后来他想过许多如果,如果当时没出去,如果能够忍着,不去对头的地盘,如果能早一步赶回去,为母亲筹钱请名医施针,为母亲她侍药奉疾。母亲她会否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可惜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云儿,你知道我那时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是性命可贵?” “不对,是永远不要给对手翻身的机会!一定不能心软。锄草当尽!杀人要绝!只可惜——” 母亲庄小惜死后的隔夜,他与秦锋就纠集起了十几号人手,将那对手堵死在一个小巷里。 倒是没怎么折辱,然而这个对头,却是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只可惜,庄小惜可能已看透了他,才会在临死之前,对他说出那番话。 “——烈儿,我知你这几年心里戾气渐深,近来行事也常不择手段。缘由皆在于我,母亲怨不得你,也知日后再约束你不住。然而烈儿却需谨记,我们沈庄两家世代都行善积德,以德信二字传家。我不求你日后能不辱两家门风,只求烈儿你日后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愤世嫉俗——” 正陷入遐思,就听云儿不以为然道:“剑主你很矛盾也很奇怪,一边说着心一定要狠,手一定辣,一边又却无法办到。” 庄无道顿时哈哈大笑,眼中悲伤尽去,神情洒脱。 …… 穆萱为莘薇清洗伤口上的魔毒,足足有了一个多时辰还有多。 而当庄无道回到山洞时,发现两个女孩都已换了一身衣裙。并非那种有护身之能的灵衣,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服饰。 看起来倒是清爽了,庄无道却不禁暗暗摇头。两人原本的衣物,看起来虽是破烂不堪了,然而多少还留存着一些防身之能。现在穿的普通衣物,却是一撕就破。 这里可是在天南林海内一万二千里,妖兽成群的凶地,偏还这么多穷讲究。 不过庄无道也懒得多,反而对二人逃跑的方位很是好奇。为何不是离尘宗方向,反而更偏向东侧? “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你们二人的遇袭之地,应该是更北面才对” “这个你要去问她!” 穆萱没好气的再次瞪了莘薇一眼,无力道:“我给她断后,让她先逃。结果用了两次千里移光术之后,她却没到预定的会合处,反而到了这里,把他们全引了过来!” 莘薇面上仍无血色,不过精神倒是好了不少,一脸的委屈:“我中了魔毒,根本就跑不远。想着与其拖累穆萱姐,倒不如一个把他们引来。” 穆萱顿时哑然无,目中已隐隐透出了几分悔意,显得愈发黯淡。 庄无道也差不多明白过来,失声笑着:“原来如此,你们二人倒确是姐妹情深,可惜还做不到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若是你,就该好好珍惜!”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在山洞的一角找了个地方盘坐了下来,代莘薇主持起了那座‘九宫都天神雷旗阵’。 莘薇的伤势沉重,没有两三天的修养,根本就无法动弹。而穆萱看似没受伤,状态却也没好到哪去。两个女孩,此刻都需静养休息。 故此虽明知这样会耽误自己的时间,也不能不留下来,为她们二人护法。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当时真不该跑出来。也不知现在山试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穆萱悠悠一叹,接着却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定定的朝庄无道打量:“刚才你那一掌,至少是四十八象之力,且没用任何的玄术神通!” “哦?是没用。” 庄无道打了个哈哈,已经意识到穆萱接下来到底想要说什么,本能的就把身躯缩了缩。 “普通一掌,就是四十八象力么?” 穆萱蹙眉不解道:“我原以为,你不参加这次的山试大比,是因灵根太差。这一年来修为进展寥寥,不愿丢人现眼。可明明小师叔你的实力,比一年前已经高出近倍!不对,是一倍都不止!新人中可以稳入前三,那莫问李昱都未必是你对手,为何还要退出这次的山试?”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莘薇亦猛点着头。“不用玄术,不用秘法,就四十八象之内。绝大多数练气巅峰,都远不如小师叔你。再强一些,便连筑基境,也要见之辟易了。可以压得那莫问李昱没脾气的。小师叔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跑来天南林海?” “这区区浮名,我庄无道又岂会放在心上?” 庄无道干笑了一声,做出一副淡泊明志的模样,不过从穆萱莘薇二人眼里,却只收获到怀疑之色。 “谁也没让你在乎这浮名!这次是我宣灵山这次,被人欺负惨了!” 穆萱双眼里喷着火,没好气道:“你若出手,至少练气境界可以横行。师叔你是内外灵三修,他们无论上来什么样的人,都奈何克制不得你。” 庄无道摇头,知晓再解释无用,便将一枚赤色如玉般的灵果,从自己的小乾坤戒中取了出来,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穆萱只望了一眼,语音就忽然一窒:“这是赤玉氤仙果?你是因有了这个,才不愿参加这山试大比。可那山试,并不仅仅只是那三枚赤玉氤仙果而已。我们宣灵山——” 话才说到一半,穆萱的瞳孔就忽然一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她也是极聪明之人,只是这一瞬之间,就已明白过来了一些。 庄无道虽是元神境门人,可以现在的能耐与资历,还远不足以获得这赤玉氤仙果。 此果必定是长辈馈赠,然而节法真人行事一向最是公正,绝不会因偏爱就特意照顾自己的弟子。 所以这枚赤玉氤仙果应是出自宣灵山,一位师叔师伯之手。那么这位长辈,特意将与山试前三奖励相同的东西赠给庄无道,又到底是何用意? “是五师叔司空宏?” 只问了一句,穆萱就已住口,也没强求庄无道给出答案,意兴阑珊道:“也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宣灵山风雨飘摇,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候把你推出来,站在风尖浪口。五师叔大约是想要你暂时藏拙,待羽翼丰满之时——” 庄无道却是没想到,一枚赤玉氤仙果,就让穆萱联想到了这么多。 看来这女孩人虽鲁莽了些,其实却很聪慧。 “不过,小师叔不能参加山试真可惜。” 莘薇却是眼神黯淡,颓丧着小脸道:“这一次,我们宣灵山一脉,几乎是全军覆没啦。” “真有这么糟糕?” 庄无道先前听北堂婉儿说起,宣灵山的形势不妙,原本还有些不信。 “糟糕之至!练气境界的真传弟子,我们已经全军覆没。” 说到此处。莘薇满脸的羞愧,她勉强也算是练气境真传弟子中的一员。 章节目录 第一七七章碧蟾雪魂 > “糟糕之至!练气境界的真传弟子,我们已经全军覆没。” 说到此处,莘薇满脸的羞愧,她勉强也算是练气境真传弟子中的一员。 “现在筑基境弟子还好,不过有个宇文元洲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连打十七擂,十七战全胜。选的对手,也十五个是我们宣灵山的人。” 见庄无道面露不解之色,莘薇便又详细为庄无道解释道:“那宇文元洲,还有莫问李昱,出手不轻不重。不过他们的对手,下场时往往都会有伤在身,一两个月内无再战之力。而一旦输了,就有其他人会随后挑战,哪怕这些人的修为实力其实远远不如,也无可奈何。吴焕师兄就是这样,他原本排名是练气境四十八。结果败给了莫问之后,就一直被人踩到了谷底,现在已经跌倒了百名开外。” “原来如此!” 庄无道恍悟,怪不得北堂婉儿与他通话时间,会用那样怪异的语气。 也难怪穆萱,会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 “练气境有古月明师弟在支撑颜面,筑基唯一的希望,就是玄机师兄。自不久前,玄机师兄进入筑基境中期,取得真传身份之后,已是宣灵山筑基境,战力最强的几人。” 穆萱苦恼着道;“只是那宇文元洲,半年前就已是在颖才榜上排名前百之人。玄机师兄他,未必会是对手。” 说完之后,又斜视了庄无道一眼。记起眼前这一位,与宇文元洲之间,还有一场小小的风波。 “宇文元洲?” 庄无道默念着这四字,而后微微摇头。希望真是碧蟾勾魂引,那‘五鼎换日易髓大法’,也已将宇文元洲体内的余毒彻底解去,否则—— 是因自己那日态度冷淡不逊,这人才要针对宣灵山一脉么?不对!应该是另有缘故。 此人是岐阳峰一脉最出色的后辈弟子,对宣灵山弟子出手,其中意味如何,不问可知。 此时的宣灵山,在离尘宗内已是被彻底孤立。满目皆敌—— “说到颖才榜,小师叔他,如今说不定也可名列颖才榜呢!” 莘薇明显不愿继续这沉重话题,语气一转,遐想道:“如此一来,我们宣灵山一脉名列颖才榜的,就有六人了。” “你想得倒美,他现在才只炼气境!” 穆萱冷笑道:“颖才榜才寥寥五百个人而已,你听说有几个练气境修士,能够名列颖才榜的?当世之中,也不过寥寥三五人而已。赤阴城羽旭玄之女羽云琴,排名四百六十七位。燎原寺法智,名列颖才榜第三百七十四。还有一位方孝儒,这一位也是中原三大圣门之一乾天宗的高徒,名列第三百七十一位。哪一个不是超品之上的灵根,又有特殊体质,才华绝代?” 莘薇却很是不服道:“你不是也说了,小师叔他掌力绝伦,四十八象之力,又是内外灵三修,练气境修士中少有人能敌。” “那也只是在我们离尘宗,这天下间英杰强者无数,岂可小视?少有人能敌也非是无敌!” 穆萱摇着头:“而那方孝儒,法智与羽云琴三人,非但已是练气境内寻不到对手。许多筑基境修士在他们面前,也全无抗手之力,杀之有如屠草。似那样的人物,你我就只能仰望。岂是小师叔他可以比拟?” 又语含向往道:“我穆萱也不求能够追上他们,但求筑基境时,能与这三人,同列那颖才榜上,就心满意足了,尤其是那羽云琴,简直就是我等女修的偶像——” 庄无道却根本没注意去听这两个女孩闲谈,兀自还在想着那的宇文元洲之事。 若是他所料不差,发作的时间应该快了—— 当初在这二人临走时多嘴了一句,也不知那个名叫夜小妍的女孩,还记不记得? 按理说同为离尘宗弟子,他对于宇文元洲这人也并无太多恶感,该希望此人平平安安才是。 可身为宣灵山一脉,庄无道又忍不住,与穆萱莘薇二女同仇敌忾。他庄无道,从来就不是什么性情大度,心胸宽广之人。行事也绝无唾面自干,仁恕宽容之风。 ——那个家伙,死了最好! …… 宣灵山下的校场,山试大比历经一月之后,依然是喧嚣如故。不过此时在校场的一角,已经渐渐寂静了下来,向周围迅速蔓延着。 “筑基境第二十六位——岐阳峰弟子宇文元洲,挑战筑基境第九位——宣灵山弟子玄机!” 声音传来,场中数十万弟子,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玄机与宇文元洲,虽非是筑基境中实力最强之人。然而这二人间,却绝对是这此山试中,最精彩的一战。 夜小妍一身大红衣裙,神采飞扬的立在观战台旁,望着远处擂台上站立的二人。 “师兄他这次定可将玄机拿下!入门不到三十年,就进入筑基境弟子前十。离尘宗这一万年以来,只有寥寥几人办到过。元洲师兄未来的成就,一定可超出那个灵华英!也只宣灵山一脉,才把他捧上了天。说是什么离尘千年以来,术法天资第一人——” “那灵华英确实是天资出众,再给他二十年,未必就不可与赤阴城的羽旭玄比肩。” 旁边的夜君权闻失笑道:“你也别小看了你玄机师兄,他师尊虽是早逝,然而却得节法真人悉心照料指点。几十年不骄不躁的积累,论到根基之深厚,筑基境修士中不做第二人想。你宇文师兄虽侥幸名列颖才榜,然而对上他,却未必就能赢。” “父亲你这岂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夜小妍大为不满,不以为然:“那节法,分明在颖才榜上,都没有名次——” 话到此处时,却觉夜君权的面色,忽然有些惊讶,无比的凝重。 “不对劲,元洲的气机,有些古怪。” 夜小妍怔了怔,继续看往台上,而后那俏丽的瞳孔,也为之一缩。 此刻擂台之上,执剑在手的玄机,也同样发觉情形有些不妥。 “宇文师弟,你可是有恙在身?” 对面的宇文元洲却并不说话,面上苍白如纸,血色褪尽。额前全是豆大的冷汗,口唇间一丝丝黑血溢出,滴在了身下。 “魔毒?” 玄机皱了皱眉,眼中已经透出了几分了然之意。也暗自庆幸,幸亏是还不曾动手,否则到那时,自己真说不清楚。 “师弟既有魔毒在身,玄机我胜之不武。这一战就次作罢,你我改日再战!” 收剑回鞘,玄机转身就走,布下了擂台。 宇文元洲却是自始至终,都一句话无法说出,只能眼前茫然的,看着眼前。 视线已经模糊,看不到什么。别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时,也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哪怕只一点声音,都似被放大了十倍,无比的刺耳。意识昏沉,晕眩感阵阵袭来。胸痛如绞,胸膛里似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浑身的血肉骨骼,也似寸寸断裂了一般。 “元洲,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君权一个闪身,掠到了太上,然而当他的手,才刚触及到了宇文元洲。后者就再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大口的黑血,夹杂着无数内脏碎片,猛然吐出。 “我,我也不知道——” 宇文元洲只觉胸口一松,终于能说出话。抬起头时,却是七窍溢血,浓厚的血液,从苍白的脸上流溢而下。 而宇文元洲的眼中,则全是疑惑,不信,惊愕之色。 夜君权心中一紧,猛地起身:“幻阳子师兄!” “我已到了!” 幻阳也同样早早就闪身,到了擂台之上,手握着宇文元洲的腕脉。而后片刻,那眼中也同样是惊愕,后悔,与不敢置信,最后渐渐转为冷硬淡漠。 “到底怎么回事?” 夜君权目光咄咄逼人:“我看元洲他发作的症状,似是碧蟾——” “是碧蟾雪魂丝!” 幻阳子接过了夜君权的话,淡淡道:“是老夫推断有错,误诊了!” 夜君权早已经猜到了几分,然而听到幻阳子此时,仍不禁是心中一窒。 “不知还有何法可救?还请幻阳师兄再想想办法,夜某感激不尽!” “已经无救!” 那幻阳子垂着眼帘,一声叹息:“无法可救,碧蟾雪魂丝加上‘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只会催他速亡。这次是老道我,对不住夜师弟你,算是我们无极峰一脉,欠你们岐阳峰一次。” 夜君权踉跄后退了一步,茫然焦灼的目光,也渐渐锐利起来。 “幻,阳,子!” 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逼出来,深仇大恨也不过如此。 而此刻擂台之下,所有在观战的弟子,都是沉寂无声。一道道怜悯惋惜的视线,往宇文元洲跪着的方向投望过去。 “没救,怎么可能没救?” 夜小妍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之色,摇着头后退:“碧蟾雪魂丝,居然真是碧蟾雪魂丝,那个家伙,他真的说对了。不对,还有救!父亲,元洲他还有救!那人说过,元洲若有什么不测,可针刺肋下三寸,颈后第三锥骨与第四锥骨之间!” 章节目录 第一七八章火梧树林 > 到最后几句,夜小妍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声嘶力竭。 那幻阳子的面色微变,踏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一字都未说出口。 夜君权却是想也未想,取出了两枚金针,依着夜小妍之。一枚刺入宇文元洲的肋下三寸,一枚则插在颈后第三锥骨与第四锥骨之间。 而两枚针刺入的刹那,宇文元洲就又是一口黑血吐出。然而在他肌肤上四处蔓延的雪白色丝线,却忽然一顿。 宇文元洲那浑浊的眼内,也恢复了几分清明。用最后的气力,看了夜君权一眼。 “师叔,无道,去请半月楼庄无道——” 话音未落,就已彻底晕眩了过去。 夜君权却是不惊反喜,眼中透出了几分希望光泽。幻阳子亦是怔了怔,眼中诧异之色渐浓;“这碧蟾雪魂丝,似被截住了?” 幻阳子的手,下意识的就要往宇文元洲的手腕再次抓过去,却被夜君权更快一步,侧身拦住。 “确实是被截断!侥幸护住了心脉三寸未碎,可也只能保住性命。元洲他,师弟实在不敢再有劳师兄。” 那幻阳子的面色顿时涨红一片,一时羞愤交加,眼里全是屈辱之色。 而夜君权此时,则回望身后:“庄无道?庄无道?小妍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保命之法?” 夜小妍此时也到了擂台上,仔细看着宇文元洲,见后者虽是面如金纸,气机孱弱,然而那肌肤上的雪白丝纹,却确是止住了。心神一松,夜小妍是既羞又愧道:“一月之前,我曾陪元洲师兄至宣灵山半月楼,请庄无道师弟出手为他诊治。庄师弟当时就说这是混毒,不是碧蟾勾魂引,而是碧蟾雪魂丝。说是只需要在碧蟾雪魂丝中,加入一味毒铃草,就不会再有舍下白丝的症状。而若再添一种白魂竹的竹叶,就可在腋下生成黑钩纹路。然而形状与碧蟾勾魂引略有不同——” “然后了?” 夜君权已经猜到了几分后续,这些日子,他亦隐隐听到了几分传闻。 “然后你置若罔闻,非但不曾放在心上,反而多方奚落可对?” “是!” 夜小妍抬头看了那幻阳子一眼:“我当时以为他是胡编乱造,所以气愤之至,然而这些话,我也曾跟幻阳子师叔说过。他也说是无稽之谈——” 话音未落,整个擂台下方就是一片轰然声响。夜君权目光一缩,直接一个耳光,甩在了夜小妍的脸上,也让夜小妍后面的话,全吞入腹中。 “小女不懂事,幻阳道兄莫怪!” 说完这句,夜君权又向擂台下方一抱拳:“请恕本座情急失礼,借此处晓谕我离尘宗山下。二山七峰中,但有能够治愈宇文师侄毒伤之人,我岐阳峰必定厚礼以谢!” …… “居然还真是碧蟾雪魂丝,小师叔他,真的一句都没说错——” 擂台之下,吴焕一声呢喃,怔怔地看着擂台之上,而后惨然一笑:“这叫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宇文元洲怎么说也是你好友,怎么能说是自作孽?” 吴焕愕然回头,只见玄机此时正笑意盈盈,立在了他的身侧。 “玄机师兄?” 吴焕微觉意外,而后摇头道:“朋友?算什么朋友。从此之后,我与他以恩断义绝。” “也无需如此!” 玄机皱起眉,不以为然道:“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毕竟还是同门师兄弟。宇文元洲的为人,其实真的很不错。这些日子之所以如此,更不多的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吴焕想要冷笑,可临到最后,却是意兴阑珊的摇头:“罢了吧!以后的他,多得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会两难,我也两难。这样的朋友,不做也罢。” “吴焕——” 玄机还想再说什么,吴焕却已是嘿然一笑:“玄机师兄无需多说了,也毋庸再劝。我还当他是朋友,却已不能算是知交。倒是现在,师兄不觉是个机会?夜小妍那个蠢货,这句话一说出来。岐阳峰与无极峰两家即便不愿翻脸,也必定要生出心结,只怕再难默契。” …… 在小山洞内,庄无道与莘薇穆萱二人在一起呆了整整六日,才等到将莘薇体内的余毒彻底清除之时。伤势也已无妨,虽未彻底愈合,然而已不影响莘薇的实力。 不过当庄无道打算与二女告别,独自离去时。莘薇却怎么也不肯就这么放他离开,死缠烂打,定要一起随行不可。 “小师叔,我知道你实力出群,远超过我与萱姐。然而在这天南林海,总有你一人应付不来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出一分力量,我与萱姐她都不会成你累赘的。小师叔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救命之恩更无以为报,若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尽可吩咐我们的。” 那穆萱虽不说话,可明显对莘薇之,亦是深以为然的模样。 庄无道无奈,他唯一想要二女做的,就是在他面前赶快消失。不过他却是懒得废话与莘薇分说清楚,也知这小女孩缠人的本事,在他见过的人中绝对是数一数二。于是在打过招呼告辞之后,庄无道就径自御起了自己的‘磁遁’,加速到极致,准备直接就将二女远远甩开。 而后面的莘薇穆萱,也果然追了过来。后者追得较为吃力,莘薇凭借‘赤流金’与御剑术,却能保持一段时间与庄无道并行,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师叔要去哪儿,是东面四千里外的火梧林可对?师兄你先行一步,我与萱儿姐随后就到。” 庄无道气息一窒,身影骤然止住,惊愕道:“你怎知道?” 这个莘薇,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这都能够知晓? “前阵子恰好听说师叔在宣山,借阅了许多前辈修士的手记,大多都是与梧桐木有关。所以薇儿大胆猜测,诈一诈师叔而已。” 莘薇神情腼腆的笑了笑,而后眼现异色:“没想到还真是火梧林。” “火梧林?” 此时穆萱也从后面追了上来,急速奔走后微微见喘,不过却不等气机平复下来,穆萱就已急急问道:“四千里外的那个?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去得的。” 火梧林在天南林海的东南一万六千里处,已是绝对的凶险区域。不止有大量的二阶妖兽游荡,其中更不乏二阶中期与二阶后期的强横存在。 而火梧林在离尘宗门人的眼里,更是公认的禁地。内有大量的火系妖禽,甚至还有三阶—— 除此之外,还有那只白背妖猿,将整整一片方圆七千里的林海,都视为自己领地。据说就连宗门内的金丹修士,都要见之远遁。 “那里现在应该没几只妖禽在,都还在宣灵山外。” 庄无道随意解释了一句,见二女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便又摇着头道:“放心,我还没活够,也没打算进去,只是在外围看一眼,望望那里的火梧树最高有多少年份而已。” ——主要是想看看,那里是否有他想要的万年火梧。 “只是看一眼而已?” 穆萱一脸的狐疑,不过却未再未说什么,而是轻笑道;“那也无需冒险去火梧林外,薇师妹手中有一异宝。只要法力足够,能够窥测六千里地之内,任何一处地方的景象。你要看那里的火梧年份,只需请薇师妹借你这件宝物就可。” 庄无道楞了楞,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莘薇。只见后者正是唇角微挑,现出几分得意之色。 “我手里有一面‘千里镜’,是凤雪师尊寻来之物。知我喜欢术法,就给了我玩耍。师叔你若早跟我说,两日前就可知究竟了。” 庄无道苦声一笑,还真是如此。只是即便现在,他对这两个女孩都仍有防备之心,又其会将自己的去处目的,如实相告? “如此,那就有劳薇儿了!” 若有更加安全的办法,他也不愿冒险去那火梧林。毕竟他对自家的遁术再怎么自信,可终究修为还弱。一旦遇到什么二阶中后期的妖兽,依然是凶险难测。 正说着话,庄无道却忽而神情凝重,远远往前方眺望。 是他散开在前面的火蝶,感觉到了几许异动。不是修士,而是妖兽的气机。 首先感应到的也非是他,而是身后的轻云剑灵。 不过来者速度极快,几乎直面朝这边飞遁而至,转眼间就接近了千丈。 此时即便庄无道,亦能感应到。那边莘薇,神念仅在他之下,也随后警觉道:“有东西来了,好快的遁速!也不知是何种妖兽,只是有五十丈身躯。” 庄无道摇头,斟酌着道:“应该是一只二阶妖兽,遁速虽快,气机却略有不稳,似乎是在逃命?” “二阶妖兽?”那穆萱的眉头一挑,已经明白了庄无道语中之意,目中隐隐透出兴奋之色:“逃命?你的意思,它是受伤了。那还等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七九章偶遇凰烈 > “二阶妖兽?”那穆萱的眉头一挑,已经明白了庄无道语中之意,目中隐隐透出兴奋之色:“逃命?你的意思,它是受伤了。那还等什么?” 一只二阶妖兽身上能获得的善功,是一阶妖兽的十倍。二阶妖兽的晶核皮毛,价格更超出不可以道里计。 庄无道却隐隐有些担心,一只受了伤的二阶妖兽,他倒不怎么在乎。此地三人中,即便不算他,只穆萱依靠召唤丁甲神将,就能与二阶妖兽抗衡一番。而莘薇若能及时布阵,亦可有一战之力。 真正使他心忧的,是那个将这头二阶妖兽击伤的存在,是否也会尾随而来? 此时三人选择避开,是否更为妥当? 也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莘薇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布下了一个阵法。 这次却不是那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而是一套‘小飞星御雷乾离剑阵’。十二面阵旗,插在四面八方,位置刚好对称。又取出了八口‘赤流金’,分布八方。 每一口‘赤流金’飞剑上,都有一丝丝紫色的电光缠绕。 不同用‘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这一套阵法结合飞剑与都天神雷,作用却是攻大于守。 莘薇对那头收伤沉重的二阶妖兽,显然也是心动。 庄无道仔细想了想,最后微微摇头。不再试图阻止,远处那只二阶妖兽的实力并不太强,即便是他,在牛魔元霸体突破第二重天之后,也有一定机会战而胜之。 而那个能将这头妖兽击伤的存在,实力也未必能强到哪去,否则也不至于让受伤了猎物逃脱。 换而之,是即便对方追过来,他也大可不惧! 就在莘薇的阵法完成,又增添了几十枚蕴元石,不断扩大剑阵覆盖范围的时候。 那头妖兽终于姗姗来迟的现出身影,却是一只妖禽,形状仿似传说的凤凰,浑身火羽。不过此刻它一侧翅膀,已经被血液染红。而脖颈处更插着一根蓝羽铁箭,直入咽喉。整个前胸腔,更是凹陷了下去。无法飞行,只能用双足行走。 当望见三人之后,那本就是惶然失措的眼中,顿时透出了绝望之色。 “这是凰烈鸟!” 庄无道的面容一肃,眼眸里多出了几分凝然。凰烈鸟可以算是鸟类中的‘蛟’,是异兽中的一种。身有凤凰血脉。别看那气机仅只二阶初期而已,然而实力较之那些二阶中期,甚至二阶后期的妖兽也不逊色。 几乎想也不想,庄无道就纵步拦到了凰烈鸟的前方,护住了身后主持‘小飞星御雷乾离剑阵’的莘薇。 然而那凰烈鸟惶急绝望之下,竟已经彻底熄了逃命之心,一头往前撞了过来,赤白锋利的尖喙,带着三尺蓝焰,逐击了过来。 庄无道目光一凝,干脆是不管不顾,也同样一掌大摔碑手,往前方拍击。 ‘牛魔霸体’之要,在于横冲直撞,横行无忌。他若生出退避之下,功体就会落了下层。 这一掌庄无道虽未用任何玄术神通,却已是全力以赴。连续八九天的沉淀,他的牛魔霸体已经初步在第二重天稳定下来。 一掌大摔碑手,已经打出了破天荒的八十象力量。更把体内的石明精焰引动,双掌之上,赫然缠绕着白色的火焰。 当那肉掌与凰烈鸟的尖喙交触,庄无道只觉自己的手掌,震得差点麻木。那包裹与肉掌上的磁元罡气,几乎被凰烈鸟强行啄穿。好在碰撞之前,庄无道把手掌偏了偏,打在了凰烈鸟的喙缘处,而不是喙尖。 而此时在他的身后,莘薇的口中已念念有辞。 “伪无双,紫流电剑!” 八口‘赤流金’,都缠绕着大量的紫色雷蛇,而后一枚枚如流星般坠下,刺入了凰烈鸟的胸前。 每一枚飞剑刺入,都爆炸开大量的紫色雷光,使凰烈鸟胸前的血肉四溅分洒,哀嚎阵阵。 而此时的穆萱,更已跃空而起,到了凰烈鸟的上空处。身后正是丁丑神将,手中一双紫金鸳鸯刀,各自斩出了一团弧光,合在一起,恰似一个圆形,仿佛一团赤金色的太阳。 “命无双,三日月轮!” 却是果决之至,不愿多做拖延。第一次出手,就施展出了本命神通。 那凰烈鸟则惊惧之极的一声凄鸣,可能是知晓死亡危机即将到来,浑身火羽骤然爆发,四面八方的穿射而去。 都锐利如箭,力沉千钧,而每一枚火羽,都燃烧起深蓝色的火焰,焰力足可溶金锻铁。即便穆萱,以三日月轮将这头凰烈鸟的头颅齐颈斩断,也依然未曾停止。 那些火羽反而是爆发的更为剧烈,带着与敌起偕亡的气势,要将所有剩余的力量,都燃烧殆尽一般。 “莘薇!还不过来?” 庄无道微微失色,一声轻喝之后,就忙将那面磁元灵盾护在了身前。展开了牛魔霸体,把所有磁元罡气,都迫出体外,形成了厚厚的罡层。 莘薇也是知机,立时就放弃了阵法,躲到了庄无道的身后。而穆萱甚至都不用庄无道提醒,就也身形急落而下,与莘薇一起,在庄无道背后蹲下。 那深蓝色的火羽,足足爆发了五息时光。庄无道身上的磁元罡气,被打得千疮百孔。双手握着那面磁元灵盾,更只觉是一阵阵震麻。力量倒还是顶得住,问题是那炙热的炎力,即便是天璇照世真经也难以化解,手中的磁元灵盾,似快要融掉一般。 就在他感觉自己,实在难以继续支撑,犹豫着是否要使用‘牛魔乱舞’,换来那十息‘万法不加,万刃难伤’的真正霸体之时。 那深蓝火羽,却又渐渐消退了下来。那只‘凰烈鸟’,已经失去了妖元支撑,栽倒在地。而漫天的火光,已经消失殆尽。 可再看周围,却是满目疮痍,无比的狼藉。周围那些数百丈的树木,都已千疮百孔,其中几十株甚至已被那成千上万的火羽生生打折。周围整整十里范围内,到处都是蓝色火焰,还在向周围迅速散播着。 若是不加阻止,任这火势蔓延,必定是一场蔓延千里的大火灾。 “好险!这次多亏有小师叔在,不然我与萱姐,都死定了。” 莘薇面色微微发白,有些后怕。二阶妖兽临死前的反扑,真是非同小可。 这十里以内,在火羽的肆掠下,几乎已无活着的生物。而她们二人,若非有庄无道挡在身前,已必定难道万羽穿身,焚身而死的下场。 莘薇的眼里,已微微有了些许的悔意,在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鲁莽。 “二阶的妖兽,原来这么厉害——” 即便是一只垂死的凰烈鸟,在死前的反扑,也差点使她们当场陨落。 “凰烈鸟虽是二阶初期,实力却可与一些二阶后期比肩,怎能相同?搏命之法火羽千里,更是赫赫有名。若非是有他在,我也不敢贸然对它下杀手。” 穆萱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四周:“我看薇儿你还是快点施法,把这里的火灭掉。要是任由这火燃开,一旦被宗门查出来,又是一桩大罪过。” 在场三人,穆萱不擅术法,庄无道修的是《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只有莘薇,有施法灭火之力。 莘薇也不推拒,重新站在阵中,连续八道符箓,就招出一阵阵微风,围绕住了这十里之地,不使火势继续扩散。 紧随其后,莘薇又将几枚白色玉丸,打往上空处。直升千丈,而后一一爆开。 霎时间上方就一朵朵乌云汇聚,一丝丝雨点纷纷落下。而仅仅只顷刻之后,就变成瓢泼大雨。 奇怪的是出了这十里之外,却是一星半点的雨丝都没有。 庄无道仰望天空,看得是目瞪口呆,忖道这就是修者‘招云唤雨’之术,确实是神奇。 穆萱则是见怪不怪了,微微笑着解释:“莘薇师妹擅长雷法,所以凤雪师叔给了她九十九枚招云石,与九十九枚招雨石。可以在瞬间招云唤雨,使薇儿师妹的雷法威能倍增。” 又看向了前方地面,那具凰烈鸟的尸骸:“凰烈鸟比之普通二阶的妖兽,又强了十倍。这一次,我们三人真是发达了。” 仅只是凰烈鸟的晶核,就可使三人,每人都分得两千善功。更不用说那浑身火羽,更是练器的上佳材料。 可就在穆萱,正欲上前收取战利品时。却见一道精铁飞爪,忽然袭至,直接洞穿了那凰烈鸟的背部,将一枚赤红色的晶核,抽取了过去。 “是谁?大胆!” 穆萱一声轻斥,警惕看向了远处火焰熊熊的林中。手中的动作也一点不满,一刀飞出,就将那精铁飞爪,死死的钉在了地上。那只凰烈鸟的晶核,也翻滚着坠落了下来。 片刻之后,那精铁飞爪忽然抽回。穆萱也瞬势将那把紫金刀,收回到了一手中。 然后就只见一个紫色的窈窕身影,从火海中踏出。 “这只凰烈鸟是我先寻得,首先伤于我手。它的晶核,自然也该归我!” 章节目录 第一八零章紫衣少女 > “这只凰烈鸟是我先寻得,首先伤于我手。它的晶核,自然也该归我!” 那紫衣少女年约十七,比之庄无道稍稍大一些。一身紫衣,宽大的月华裙逶迤身后,真个是肤如凝脂,有着闭月羞花一般的美貌。柔顺的秀发,只简单地绾个天鸾簪,几枚赤金丁香花的簪随意点缀发间,让柔顺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使女孩也更气质出尘,仿佛上界谪下的仙子。 不过此刻说话,却是声势咄咄逼人,不给人哪怕半点余地。 “你先寻得?归你?” 穆萱也被那女孩的容貌震了震,然而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声冷笑:“自己没守住,让它给跑了,又能怪得了何人。这头凰烈鸟可是货真价实,死在本姑娘的刀下!你凭什么说这凰烈鸟的晶核,就给归你?” “你!” 紫衣少女的柳眉一蹙,而目目光游梭,看到了庄无道身上的离尘宗道袍。 “原来是离尘宗弟子,你二人乃是宣灵山一脉的真传弟子?” “正是!” 穆萱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随即又意识到什么,面色一变:“你又是二山七峰哪一脉门下?是得了谁人允许,敢来天南林海中偷猎。看你也不像是没有来历之人,你家长辈,就没教过你‘规矩’二字该怎么写?此处乃我离尘禁地,擅入林海者杀无赦!” 说到好来,语也是越来越不客气。 “规矩?我还真没学过规矩这二字。” 那紫衣少女也不知被触动了哪一根神经,本来平缓下来的面色,又转为冷凝,目光悠然望着远处的宣灵山方向:“此次我来这林海,确实是私入。我却要看看,你们三人要怎样个杀无赦法?几年未来这离尘山,你们宣灵山一脉的弟子,越来越是嚣横,不讲道理。今日反正顺便,我便领教领教,灵华英的后辈,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本事,敢对我再说规矩这二字?” 庄无道一听,就知这少女,与离尘宗只怕关系不浅,而且也是认得灵华英的。说不定二人间还有着一定恩怨,少女甚至可能在灵华英的手中吃过亏,所以怨念颇深。 不过他还未说话,那边穆萱却已是气得笑了:“你这女娃,口气倒真是狂妄。我不敢你是谁,到底是否私入林海。就只这几句话,将你擒回去给师尊他们发落,总不会有错。” 话音未落,穆萱就是一个闪身,到了紫衣少女的身侧。右手刀柄,重击少女的脑后。 这一击却是颇有余地,未下杀手,以试探之意居多。显然也听出,这少女与离尘宗之间,只怕颇有些关系。若是贸然失手打伤了,怕是不好交代,又不知这女孩根底。 然而她才刚动手,一株株巨大的木藤,就从地下拔地而起。出其不意,向将穆萱四肢捆去。 穆萱大惊失色,那对紫金鸳鸯刀连续斩击,把那些木藤,纷纷绞碎。 可就在这刹那,紫衣少女又指尖处弹出了一点黄光。一化二,二化四,纷纷坠落之了地上,而后四只大手亦拔地而出,全不惧穆萱的鸳鸯刀斩击。笼罩四方,使中央处的女孩避无可避。 “伪无双,断水流!” 穆萱迫不得已,施展出了玄术神通。然而才将一只大手斩碎,地下就又是一只大手再次探处。反而是那刀光,斩碎石手时窒了一窒,反而被另两只石质大手强行擒住了紫金鸳鸯刀。而另两只石手,则分别抓住了穆萱的小腿。 随后就见四个身长五丈,体型巨大的石人拔地而出,将穆萱整个人倒吊在了五丈高空。 这一下兔起鹘落,待庄无道反应过来,以磁遁之法往前飞奔之时,穆萱就已然失手被擒。 莘薇也一声惊呼:“萱儿姐!” 再顾不得去施法灭火,八口赤流金飞剑,齐齐向其中一只石人的手臂斩了过去。 然而剑影未至,又是两只巨大的石人,从地下拔地而起,以身躯拦住了飞剑。虽被那八道赤色剑光洞穿,却到底把剑势阻了一阻。 后面却是难以计速的木藤,纷纷缠绕了过来,漫天彻地般的气势,使那八枚赤流金,只能四处躲藏,难以脱身。 不止是莘薇,就连庄无道的面前,也拦了四具石人。同样是五丈余高,黄色质地,每一具看起来都是身形魁梧,孔武有力。 “此是最正统不过的土系术法‘黄巾力士’,这少女所习,看来亦是道门嫡传。方才更能瞒过我的灵觉,悄然靠近。这少女很不简单,身上至少有一件三十六重法禁的宝物。” “三十六重法禁?” 庄无道只觉是胸中一闷,暗道那还打什么打?直接认输投降算了。 好在云儿随后又道:“此器应该是自行运转,以她的修为,还无力使用。” 庄无道这才放下心来,而另一个使他心神稍宽的是。穆萱被擒住以后,那紫衣少女却并未拿她怎么样。 而只是一条条的细小木藤,将穆萱的鞋袜拖掉,然后用满是毛刺的藤尖,就这么挠着穆萱的脚心。另有几条木藤,则分别探往了穆萱的咯吱窝与两边腰侧。 穆萱初时还能强忍住,然后过不片刻,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咯咯!你到底是谁?我定然饶不了你,咯咯,快放我下来!咯咯,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么?我穆萱宁死也不受这等奇耻大辱,咯咯——” 说一句就笑一声,断断续续。虽是说着威胁之,却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而这时庄无道的身后,莘薇也‘啊’的一声惊呼,再顾不得维持那‘小飞星御雷乾离剑阵’,转头就跑。 却原来不知何时,莘薇身周已经被木藤与石质巨人围住。小飞星御雷乾离剑阵虽也能召来大量的天都神雷,可对于这些石人却全无办法。 莘薇惊慌失措,干脆就是弃阵而逃,然而才御剑飞出数十丈,就也被一只五丈石人活生生的擒拿,同样倒吊在了半空。 穆萱顿时气愤不已,破开大骂道:“快放开薇师妹,咯咯,得罪你的是我,与她无关!咯咯,你这个恶女,贱人,听到没有?” 那紫衣少女却并不恼怒,只冷冷的一笑:“看来你们宣灵山一脉的后辈,确实不怎么样。怪不得自灵华英重伤昏迷之后,别人都说宣灵山已经没人。” 清冷的目光又看向庄无道:“你修为虽只练气中期,实力却应该是你们三人中最强。该不会就是节法真人新收录的那位门人?不过看来,也不怎么样。” 庄无道皱了皱眉,不急不躁的跨步向前。随手一掌大摔碑,拍在了身侧方向抓来的一只石质巨手上。立时‘崩’的一声震响,那五丈高的‘黄巾力士’,就身躯一寸寸的崩碎。 这一掌,亦是八十象巨力! 庄无道则是若无其事,继续往那紫衣少女行去,神情淡淡道:“我不管你是谁,然而这里毕竟是离尘禁地,穆萱她并未一说错。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便她语得罪了你,可姑娘教训的也足够了,就此作罢放人如何?” “你这人倒是好大的力气!” 紫衣少女一声轻笑,凤眸中一丝精芒闪现:“一尊黄巾力士奈何不得你,那么数目增至十尊百尊,又当如何?” 她云袖一挥,就又是几十点黄光,坠落在了附近泥土内。而后果然又是五六十尊的石质巨人,纷纷从泥中爬起,同样是身高五丈,气势凶悍。 庄无道只觉是头皮一阵发麻,他自从入了练气境八重楼之后,每次召唤的石火力士,也最多只有八尊。再多的话,就维持不下去。 然而这紫衣少女一次招出的黄巾力士,就多达九十尊之多,还毫不显吃力。 哪怕是这一阶的黄巾力士,所需消耗的法力,要远较黄巾力士少得多。 然而他们两者之间,在法力真元上的差距,也未免太巨大了些—— 而在石人之外,那些木藤的数量也是激增,如群妖乱舞一般的猖獗。 此时身后,莘薇也发出了一阵阵银铃般笑声,而穆萱则更已笑得喘不过气来。庄无道不禁皱了皱眉,他可不愿落到两个女孩般的下场。 而且听此女之意,分明是欲伸量一番宣灵山后辈弟子的实力,语中略含讥讽。 如此情形,他庄无道就更不能退缩,藏拙不得。 暗暗一叹,庄无道就加快了速度。也不用磁遁遁法,磁元罡气完全展开,脚踏地面,每一步都引发山摇地动。 牛魔霸体的拳意,就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庄无道此时对周围一切,都已完全不管不顾。 那些石质巨人探手抓来,却往往才触及到他的衣袂,那五丈高的石质躯体,就碎裂开来。 而那些木藤,即便能一条条的缠上庄无道的双足,也完全无济于事。要么是被他行走时的巨力,强行撕扯断开,或者连根拔起。 一路是横行无忌,碾压一切! 那紫衣少女初时还能维持着笑意,渐渐的却已是色变。 “牛魔霸体第二重天?好一头蛮牛!” 章节目录 第一八一章青帝长生 > “牛魔霸体第二重天?好一头蛮牛!” 庄无道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一路上的黄巾力士与草木树藤,简直就是挨着就碎,碰着就伤。 紫衣少女蹙了蹙眉,双手持了一个道决。然后两个赤色飞轮就从她袖中腾空而起,悬飞到了她的脚下,托着紫衣少女的人往空中飞去。 只一眨眼,就已离地四十余丈。而紫衣少女的眼中,也透出了几丝戏谑之色。牛魔霸体再怎么蛮横,也只是在地面而已,无有御空之力,能奈何得了这四十丈高空? 脚踏大地,可抽取地心元磁之力的牛魔霸体,才真正是刀剑难伤,万法不加。然而一旦离开了地面,那么这所谓牛魔霸体,就什么都不是。 庄无道却只是冷冷的往上空看了一眼,而后就探手往空中猛地一抓! 顿时就是一股摄劲瞬间生成,遥遥吸摄住了紫衣少女的身躯,以及那两件赤色飞轮。 “给我下来!” 紫衣少女的身形顿时一窒,脚下的飞轮都被扯动,根本就无法维持,整个人如倒栽葱一般栽落了下来,紫衣少女则花容失色,隐隐已有些气急败坏:“这是?至少第一重天的擒龙劲,你这个变态!” 庄无道却不管这许多,继续横冲直撞,往那紫衣少女栽落的方向奔行而去。 知晓只有擒住了这少女,那么万事都可解决,穆萱与莘薇都可脱困。 那紫衣少女的面上,也闪过了一丝青气,眸中的玩笑之色渐退,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一双手,竟是各自结印,各持道决,口中也念念有辞。 “伪神通,呼神唤卫!” “伪神通,土木合流!” 这一刹那间,场中残余的六十余具黄巾力士,就模样大变。无数的木藤,钻入到了这些石质巨人的身躯。土木合流,以藤木为经络骨骼,将外壳那些土石都牢牢结合在了一起。身躯显得更是魁梧,生生又拔高了两丈高度,变成了七丈之巨。动作更加灵活,肢体也更牢固了许多。 更有许多类似‘丁丑神将’那样的存在,虚空凝聚,俯身于这些黄巾力士。使这些石质巨人的表面,都覆盖了一层金色甲胄。 庄无道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变化。这些黄巾力士,本来是挡不住他的一击,八十象巨力,这些‘力士’几乎都是一碰就碎。 然而此刻,却能与他正面硬撼。即便正面接了他一掌之后,往往也就只退后数步了事。破损的身躯,也是顷刻间都能修复。 而且战斗技巧,也提升了数个层级,已经有了些许灵智。知晓了挪移闪避,知晓了避敌锋芒,知晓了迂回合击,不再是如之前那般,只知本能战斗的蠢物。 “这是道法双持?” 庄无道的瞳孔微缩,这个紫衣少女竟然能够分心二用,同时施展二种术法,二种玄术神通而互不影响。 看着这六十余具金甲力士,庄无道眼中也随即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 他掌握的术法,掌握的无道,几门玄术神通,无一种能够应付此刻的情形。 难道就要被这些金甲力士,生生困杀?要束手投降不成? “剑主莫非忘了那枚沧海通脉石,说了将擒龙震虎与牛魔乱舞这二式神通连脉之后,会给你莫大惊喜——” 云儿在他意念内提醒着,庄无道却是举棋不定,这门通脉玄术,他之前从未施展过,真能如云儿所说,能解开他此时的困局? 周围情形却已容不得他由于,庄无道眨眼间就与那些黄巾力士连对二十余掌。 只觉手腕处隐隐生疼,自己能够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被困在方寸之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土石巨人身躯庞大,四肢挥动与转身之时,略显笨拙不便,给了他可趁之机。 然而这般下去,他庄无道是绝对奈何不得这些黄巾力士,迟早要力气耗尽,生生累死。 那紫衣少女此时,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微摇着头:“蛮牛,认输如何?我这两门神通,合称‘金甲神卫’。即便筑基修士也要饮恨,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实力不弱,不似这两个废物点心,我不会似她们那般待你。” 见庄无道恍若未闻,依然奋战不休,紫衣少女柳眉再蹙,将一枚红色的丹药吞服了下去,而后有些无奈道:“你又赢不了,为何还要浪费力气?早早认输,也省的浪费时间,我与你又没深仇大恨——” 即便是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法力,此时维持起这六十余‘金甲神卫’,也感觉有些吃不消,必须依靠丹药之力。 然而就在她话音未落之时,庄无道身周却已开始了变化。 这一刻,整整三百丈内,所有残余未烧毁的树木花草,都被震成了粉碎。然而一息之后,那些粉碎残渣,也定格在了原处。波及更远,足足扩散到了六百丈开外。 不止是这些树木花草的碎散粉末,便连那六十余‘金甲神卫’,即便每一具都拥有至少高达六十五象的巨力,此刻移动起来,也分外艰难。一举一动,都完全变成了慢动作,丑陋笨拙之极。 “这是?” 紫衣少女发现自己,几乎已完全动弹不得。一个巨大的磁场,从脚下生成,把她的双足牢牢吸在了原地,无法挪移。不止如此,身上的重量也是激增,似乎平白了添了三十几倍的体重。 而此时的庄无道,则是若有所思。眼前的情形,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起梦境中那位‘凰劫’,施展的那式‘命无双,阴阳乱’。 也是一样,施展开后,整整数万里地,所有的一切都似定格般,而那三千剑修,都无法动弹分毫。 只是他眼前的情景,相较那式阴阳乱,只是小巫见大巫,无法比拟。 原来如此,擒龙震虎中的擒龙之力,结合牛魔霸体中绝对防御的磁元罡气之后,就是这覆盖六百丈的磁控之力么? 只要在这六百丈方圆内,所有一切事物,都不得动弹! 几乎没什么犹豫,庄无道就是深深一个呼吸,平复下了心中涌出的狂喜之意。 “命无双,小阴阳!” 连窍通脉,二品圣灵级神通小阴阳! 磁控之力之后,就是九九六六,地煞天罡,一共一百零八掌的大摔碑! 庄无道第一掌拍出,就发现自己的大摔碑手,虽只是拍出了六倍之力,接近一百二十象。 然而在这小阴阳乱制造的磁控场中,他拍出的这些‘劈空掌力’,不但未被削弱,反而是再被增强。 足足达到了七倍,一百四十象的掌力,简直就是横扫一切,所向披靡! 仅仅只是三息,一共不但三十六掌大摔碑手打完,那些‘金甲神卫’就再无一个完好。纷纷破碎崩灭,几乎不留痕迹。 而后庄无道的大摔碑掌力,就已向紫衣少女集中。 那少女却也是反应极速,仅仅三息时间的缓冲,就已连续三道符箓打出。在身周制造出反磁之力,使自己从磁控场的束缚中脱身而出,将几粒种子丢往地下,依然是道法双持,一声轻喝道:“命神通,青帝长生!伪玄术,巨木参天!” 刹那间无数的青色树木,从少女的脚下生长了出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的气势,将少女的身躯牢牢的裹住。 却在庄无道的大摔碑手冲击下,都一寸寸粉碎,一片片的破散,支离破碎。 九九八十一掌,高达一百四十象力量的大摔碑掌力冲击,震撼天地。周围一千丈内,大地摇晃,罡气四散。 那紫衣少女的脚下生长出的树木,渐渐的根不上,竟是以身躯应受掌力,血肉纷散。 不过再怎么严重的伤势,都会在瞬息间就恢复如初。只是那衣裳,却不免破碎得厉害了些。好在少女,总会及时以树木遮住要点,不曾春光外露。 庄无道本来还打算留力,别真的伤到这女孩,否则日后在其长辈面前不好简单。 然而一见这无边树木生长了出来,就已彻底放了心,不再有留手之念。 “原来是青帝长生诀!” 这少女至少有一门功体,是与牛魔霸体同一品阶的‘青帝长生诀’。 一旦以这门功体,聚结出玄术神通‘青帝长生’,那么在十息之内,任是再怎么眼重的伤势都可恢复如初。青帝长生,生生不息。 而在这十息之内,紫衣少女对于草木之属的操控,不但会达到一个极致,更将拥有青帝之力! 那是完全不逊色他大裂石十二倍之力的力量! 果然当九九八十一掌过后,那少女的身躯,已完全赤裸,只以树藤为衣,遮住了身躯。 而那淡紫色的眸中,则全是怒火。 “伪玄术,土木合流,伪无双,锤定六合!” 无数的土石藤木,在紫衣少女的身前聚集,合成了一束。竟然聚成了一个光是锤柄,就达一百余丈的巨大石锤。 总重接近十万斤,锤身周围散发着刺目金光,以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向庄无道方向猛地砸落! 章节目录 第一八二章颖才云琴 > 此时在一旁,莘薇与穆萱二女,都发出了一声惊呼。紫衣少女的这一锤,不止是力沉千军,更有着与庄无道一样的元磁之力。将庄无道的身影困在锤下,不能移动闪避。 不过庄无道却是不慌不忙,待得那巨锤击落之后,已是手握住了身后轻云剑。 “伪无双,拔剑术!” 一样是二品神通,虽不如之前的‘小阴阳’那般,一百八掌大摔碑的气势浩瀚。 却因力量更为集中,显得尤其凌厉,似能割裂天地,斩碎一切! 银白色的剑光只是一闪,那擎天巨锤,就已被轻云剑轻轻松松的从中斩裂。庄无道执剑前行,剑光所向,无物能阻! 那紫衣少女面色再变,那一双手再聚石锤,一道道锤影铺天盖地般的怒砸而下。 然而在庄无道的这道剑光面前,却无一例外,都是被斩断,斩断,斩断,再斩断! 顷刻之间,那剑影已经到少女的眼前,距离她秀美的脖颈,只有数尺之遥。 紫衣少女的眸中,亦是再次现出无奈之意。而这次的无奈之余,更有许多心惊之意。 “伪玄术,小回衍术!命神通,青帝长生!” 竟然是施展出第二次‘青帝长生’术!当庄无道的剑光掠过,刺入到紫衣少女的肌肤之内,正欲收住剑势之时,免得真将此女的头颅斩下时,就惊觉不对。 一声惊咦之后,庄无道果断的就把剑光一绞,不但把那秀美的脖颈削段,连同那双纤巧的玉臂,也一同斩下,绝无半分怜香惜玉。 而后庄无道整个人,就以磁遁之术滑退出了三十丈开外。再看眼前,紫衣少女依然是完好无损。 漫天的藤木,已经密布在少女身周三十丈内。依然是手执百丈巨锤,凶猛的砸了过来。 好在已无‘锤定六合’的玄术神通,那巨锤虽是凶猛,却已无磁摄之力。 庄无道以磁遁之术,轻松就可闪避,身形快若闪电,在那锤影之中闪避着,心里则疑惑非常。 “青帝长生,应该是她本命玄术,为何连续能够施展两次!” 庄无道绝不信,这女孩能够寻到‘沧海九窍石’或者类似的宝物。按照云儿的说法,沧海九窍石这种灵珍,哪怕那些仙人,也孜孜以求,遍寻不得。 “应该是小回衍术,能够回衍玄术神通。不过这回衍之法,难以真正回衍出完整的命神通。她的青帝长生,应该只能维持七息时光。” 就在二人在心念内说话时,刚好七息时间已过。那紫衣少女果然没能再维持住青帝之体,没有了青帝之力,也就维持不住那两只十万斤的巨大石锤。 紫衣少女随手弃了,手指连弹,又是几十团黄光飞出,落入地面。 只一个瞬间,又是五十余尊黄巾力士拔地而起。 庄无道见状,不禁笑出了声。这些石头巨人,之前奈何不得他,现在又能拿他怎样? 这可否算是黔驴技穷? “不知我这个节法真人门下,可曾令你失望?” 一边说着话,庄无道一边转过方向,再次往紫衣少女大踏步的行去。 擒贼先擒王,他实懒得与这些傀儡石人纠缠。 “可笑!” 紫衣少女却不肯就此认输,一声冷哼道:“你以为你就赢定了?近身就近身,当我怕了你?伪玄术,百象森罗!” 又是无数的树木拔地而起,有些树木聚成了人像。身高十丈,移动时气势比之先前那些金甲神卫,还要更强悍几分。有些则似兽形,断岳蟒,铁角犀,百目妖象,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放似真的妖兽一般,只身躯是木质。 庄无道的目光一眯,然而一个响指,就有无数的火蝶蜂蛹而出,一只只落在那些木人木象身上。 而后往只一两息时间,这些木质的妖兽,就纷纷化石,又或者干脆崩溃开来。 那紫衣少女,顿时又倒吸了口寒气。全力后退,以期避开庄无道。 然而庄无道以磁遁传承,遁速之快甚至已超越大部分的筑基修士。二人之间的距离,在飞速的缩小。 少女渐失侥幸之念,也猛地一咬牙,手中一张符箓无火自燃:“弟子羽云琴,有请丁甲神将!” 一尊身形与穆萱召唤的丁丑神将,几乎一模一样的神祗,出现在了少女的身后。 身影是差不多大小,气势却更强大了无数!也更生动了许多,富有灵性。 此女的修为层次,明明与穆萱差相仿佛。然而召唤来的丁丑神将,实力却超出穆萱至少三倍! “此女居然是太阴清体,当真难得!” “太阴清体,那是什么?难道又是什么十大战体,十大道体,又或者十大魂体之一?” 庄无道一边在心里询问,一边在准备着‘擒龙震虎’这式玄术,准备一击定胜负。 然而对面那紫衣少女的情形,却使他心存顾忌。自召出丁丑神将之后,少女却依然未曾停止动作。 “伪玄术,阴甲神罡!” 少女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层玄阴色的罡气,将她的身周上下,牢牢的护住。 阴甲神罡是一种术法,然而却是一种不逊色与横练霸体的术法。需要大量的法力,可一旦招出,却足可维持半个时辰左右。这个半个时辰内,那阴甲神罡之力,甚至比之他的磁元罡气还要强些。 而转成玄术神通级的‘阴甲神罡’,防御之能,只怕还要更强出几线。 “不是,太阴清体乃是最佳的请神之体,能够召唤所有星宫太阴神明。修为足够,甚至能招出神明本体。除此之外,太阴清体也是最佳的双修之体,可助双修伴侣,纯化真元法力,一日修行,可抵三日之功!太阴清体法力之强,亦是直追先天道体的存在。” 庄无道却已无瑕分心去仔细听,紫衣少女此时又拿出了一口至少十六重法禁的剑器,锋锐无比。竟然是不闪不避,与庄无道正面搏杀。 借助那丁丑神将的战斗意识,一手剑术,竟然也是超俗拔尘,异常的强悍。 即便面对庄无道那排山倒海般的大摔碑掌力,也毫不畏怯。二人近距离的厮杀,居然也能斗个不相上下。 一般四倍以下的掌力,都奈何不得那‘阴甲神罡’,只有推升到五倍以上的发力,才能使少女感到忌惮。 反而是庄无道自己,要时时闪避那剑锋,虽有着牛魔霸体,也不敢以身试险。 有丁丑神将的加持,此时的紫衣少女,以完全等同是筑基境修士的实力。手持十六重法禁剑器,每一剑都是凌厉莫匹。剑路全无痕迹,往往能出其不意。 好在他还有一口磁元灵盾,法禁的层次,虽不如对手的剑,却也还勉强可以支应过去。 激战不休,转眼间就是数十次掌剑交锋。紫衣少女眸中,仍是透着几分冷笑之意,似是依旧还有着几分胜算,还有手段不曾施展。 穆萱与莘薇二女在一旁,之前还是眉飞色舞,此时却已心惊肉跳。 感觉之前二人大肆施展神通玄术时,感觉也没此刻,二人近身搏战时的凶险。 一掌一剑,毫厘之差,就可能分出胜负。那紫衣少女的剑术,借助丁丑神将的意念加持,固然是妙到了毫巅,使人大开眼界。然而庄无道的大摔碑掌,也一样是超群绝伦,不同凡俗。显出的武道造诣,使人膛目结舌。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八式掌法,在庄无道的手中,却偏能玩出花来。即便是面对那丁丑神将,也毫不落下风,直至此刻,都未露出破绽。 穆萱眼珠微转,就欲执刀向前,去助庄无道一臂之力。 她对那女子,本就已经极其不爽。再有之前的羞辱,就更是恼羞成怒。 庄无道一人战那少女不下,加上她之后,总能轻易胜之拿下! 然而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莘薇扯住了衣袖。 穆萱不解回望,就见莘薇微微的摇头,一脸的凝肃道:“阴甲神罡,是赤阴城的赤阴石神决,加上那青帝长生,萱师姐难道还没想到什么人?” “赤阴石神决,青帝长生?” 穆萱陷入凝思,而后那张俏脸,就变得异常精彩:“你是说,她就是那个羽云琴!练气境界,天下第三的羽云琴!这,这怎么可能?” 记得不久之前,她还曾说起这‘羽云琴’,乃是她崇拜的偶像。结果不出七日,她就被自己的‘偶像’,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至于后面的‘怎么可能’四字,既是指那已经赤裸的紫衣少女,也是特指庄无道。 能够与颖才榜上,排名四百六十七位,号称当世练气境第三人的羽云琴正面搏杀,甚至隐隐将紫衣少女全面压制,占据着些许上风。 ——那个正以牛魔霸体,横冲直撞的少年,真是她那传说中只有五品灵根的小师叔,被门内所有人认为是怯战懦夫的庄无道? 隐隐又知莘薇的猜测之,应当不假。除了‘羽云琴’之外,同阶的练气境,谁能轻轻松松就将她二人擒住?谁能在练气境界,就拥有这么多的玄术神通? 章节目录 第一八三章万年火梧 > 穆萱隐隐记得,几年前这羽云琴确实来过一次离尘宗,却不知因何故被灵华英教训了一次,在灵华英手中吃了大亏。 或者就是今日,羽云琴一听‘规矩’二字,就骤然爆发之因。 “还能是哪个羽云琴?就如她父亲一般,这个世间,也只赤阴城的那一位而已!” 莘薇唏嘘着道:“真不意小师叔他,居然也是能与颖才榜上人物相提并论之人。他现在未落下方,至少有六成的胜算,你我再上前,怕是胜之不武,落人话柄。赤阴城与我离尘宗,一向同气连枝,是同盟之谊。其父羽旭玄,与节法师祖,更是至交好友,不用太认真的。” 穆萱闷哼了一声,赌气道:“我就是耐不下这口气而已,待我擒住她,看我不大刑伺候?” “她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只是挠痒痒而已。” 一想起方才,莘薇就是苦笑不得:“更何况,以他两人现在的情形,萱儿姐觉的你我二人插得手进么?” 穆萱一阵默然,远处那两人的动作,是快愈闪电。庄无道的掌力刚猛,势如奔雷,却不敢与那十六重法禁的剑器硬撼。不过却另有应对之法,直接帖到了羽云琴的身前不到半尺。一寸短一寸险,面贴面的搏杀。 一双肉掌,只从羽云琴握剑的手腕下手,往往能提前阻拦,几乎完全限制住了羽云琴的剑术。 而那羽云琴,则是极力的后退着。哪怕只剩方寸之地,手中之剑也仍是凌厉无匹,偶尔也能出其不意,使人惊艳叫绝。 仗着那一身刀枪不入的‘阴甲神罡’,有时候甚至以身体来硬接庄无道的大摔碑,也要把二人间的距离拉开,换取自己剑术施展的空间。 此时的二人,就宛如是连体的婴儿,纠缠不休。穆萱即便想要帮忙,也不知该从何着手。 “那就只能这么看着?”话语中不由带着几分气沮。 “还能怎样?其实小师叔已经代我们出气了,今日羽云琴说我宣灵山无人,却连小师叔都战不下,其实已大丢颜面。” 莘薇应付着道,目中也微含着几分恼怒怨气。不过却也知,这次的过节,多半是无法报复回去。 不过她性情温婉,喜与人为善,倒也不是太在意,能够忍耐。 庄无道对一旁二人的情形,则是浑然不知。心神已经专注到了极致,只有眼前这个身躯赤裸,以树藤遮掩住要害的少女。 一掌掌排山倒海般的掌力,连续不断逼迫。恰在连需第一百三十四掌击中少女之后,那层‘赤阴神甲’终于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说是刀剑不伤,万法不入。然而到底只是术法,不能如他磁元罡气般,可自体内源源不断的补充,有一定的承载极限。 ‘赤阴神甲’既裂,那么他只需再有三掌,就可将这少女败于掌下。 可也就在这时,庄无道却见对方眼中,并无惊异之色,反而透出了狡黠笑意。 近在咫尺,庄无道是清晰无比的,听见从少女口中吐出的几个字:“伪玄术,小回衍术!命神通,青帝长生!” 庄无道一掌拍去,那少女却完全不做抵挡,任由庄无道的六倍一百二十象掌力排在胸前。整个胸膛完全塌陷,血肉骨骼甚至内脏碎片都从背后倒飞了出去。 可在瞬息之间,少女的伤势就又恢复如初。反而是无数的藤木,从地面升腾而起,出其不意,困住了庄无道的双足。 而少女的手上,也再次出现了两柄巨锤,这次却非是石木聚合而成,全是木质。却仍坚逾精刚,重有万斤,又有丁丑神将加持,同样使得庄无道心生寒气。 几乎是想也不想,庄无道的两袖之中,又再次散开了火蝶。上前星火神蝶群聚,在庄无道的身周,燃起了熊熊大火。 星火神蝶他能连续使用三次,亦可三次同时使用,这还仅只是第二次而已。 不过只以石明精焰之力,还远不足以克制住‘青帝长生’。庄无道的右手再次膨胀,就在一只铁木巨锤横空扫至之时,也蓦地一掌,再次往前凶猛拍出。 “伪无双,大裂石!” 这一掌击出,庄无道丝毫都不敢留力,直接打出了他现在的极限,接近十倍之力。整整高达二百象的力量,野蛮的往前冲击。 而当锤掌交触,那木锤瞬间就被这冲击而至的巨力,震成了齑粉。便连那赤裸少女,此时身有青帝之力也承受不住。眼现骇色,整个人滑退出了五六十丈。 庄无道则更是不堪,身躯翻滚着,把脚下已经石化的藤木全数扯断之余,又一直抛飞出近百丈外,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好在他的牛魔霸体,已经修炼到了第二重天境界,浑身似钢铸铁造一般。 此时除了筋骨发麻,双臂隐痛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而如此一来,庄无道也摆脱了少女的纠缠。青帝长生之体再如何强横,也奈何不得他。 不过二人分开之后,却都是不约而同,都没有再动手。尴尬的气氛,笼罩在二人之间。 少女被震退的刹那,身上缠绕的藤木,都寸寸粉碎。庄无道不是瞎子,反而修为渐深,目力远较常人尖锐,自然是一览无遗。 那少女也是俏脸晕红一片,忙从随身的空间法器内取出了一件法衣套在身上,淡紫色的眼眸内似羞似恼,冷冷的注视着庄无道。 沉默了数息,少女似为摆脱尴尬,便又偏过了头,冷哼着道:“你居然还有玄术神通?” 可能是错觉,明明对面庄无道的视线清冽,并不含色欲,她却总觉得这少年的目光,似把她整个人再次剥光了一般。 “侥幸还留存着几式!” 庄无道淡淡着,似是镇定自若,其实已头皮隐隐发麻,对这少女已经忌惮到了极致。 他此时还保留着一式擒龙震虎,一式威力完全的星火神蝶未使用。然而对面这个家伙,谁知她还留存着什么样底牌? 少女的容貌绝美,身材曼妙,雪峰之上的亮点嫣红,使人心旌摇荡,胯下的沟溪缝隙亦是未经人事,使人遐想。然而在庄无道的眼中,却根本就不敢把这少女,当成正常的女人来看,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旖念。 “意思是说,还有余力未尽?” 少女似已完全忘了之前的难堪,冷冷道:“你以为自己已经胜算在握?” “不敢!” 庄无道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平静:“可既然姑娘你辱及我宣灵山一脉,我庄无道总不能退缩,你我间势均力敌,是胜是负需得战过之后才能知晓。” 他仍是没有动手,等待那七息‘青帝长生’的时间过去。而那少女,似也知仅以一双木锤,奈何不得遁速超人一筹的庄无道,也没有动手。 只是在自己身上,再加持了一个‘阴甲神罡’,不过却并非玄术,而是普通的术法。除此之后,还有几个辅助灵术,有用于防身的,也有能使少女身手更敏捷,增强力量的。 庄无道就这么静静看着,未加阻止,眼见七息时间将过。云儿却又出声提醒道:“情形不对,那边有人来了!应是筑基修士——” 庄无道心中顿时一沉,本欲急速前奔的身形,复又止住。而那少女,却也蹙了蹙眉,并未曾机动手。 仅仅片刻之后,就有一个三旬左右,穿着赤色道袍的男子。穿林而来,出现在了几百丈外。并不英俊,却五官齐整,给人一种极舒服的感觉,身形虽是雄阔,却反而显出了几分秀气。 望见在场诸人之后,这男子眉头一挑,而后若有所思的,扫视着这周围。 满目狼藉,除了灰烬之外,到处都是破碎的石人,以及的无数藤木。 “刚才隔着几十里,都能听见这里山摇地动呢!那时就在想,能逼迫我家小师妹,连续使用三次青帝长生,必定是一位非凡人物。” 这男子眼中的诧异之色微闪,就以注目在了庄无道身上,尤其是庄无道身上那件道袍。 “你是离尘宗弟子,宣灵山一脉哪位门下?” “节法门人,庄无道见过前辈。” 庄无道微微一礼,也知这一男一女的来历,多半是来自西南赤阴城。 不过他在说话之时,目光却是看着男子的右手,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块。火红颜色,宛如火玉,纯净无暇。 “这是万年火梧心,而且一万二千年的年份,品质绝佳!” 云儿的声音提醒着,庄无道却是早一步就已认了出来。而随即就又主要到,这男子的左手臂,略显枯瘦苍白,不似生人之手,更隐隐能闻到,几分腐朽的气温。 “既是节法门下,就不敢当前辈之称。我名师曼真,乃赤阴城羽真人门下。师尊与节法真人乃是至交,你唤我师兄就可。这位羽云琴,是我师妹。” 那师曼真一边说着,一边眼露赞赏之色:“听说华英师兄罹难之后,师尊还在为节法真人担心。却没意想,宣灵山已后继有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八四章腐骨噬心 > 庄无道脸皮极厚,即便是被人如此盛赞,也不觉有半点不好意思,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开心。荣辱不惊道:“师兄谬赞了,无道哪里敢当?” “当得,当得!看这里的情形,我这小师妹,可不止是施展了三次青帝长生而已。” 那师曼真一边挥着手,一边扫视着周围:“羽师妹她一向自视甚高,同阶修士中也根本就无有对手。遍数这些年,修为比她低了两重楼修为,却能将她逼到底牌尽出之人,也只有庄师弟你一人而已。不是我自夸,我这羽师妹哪怕是放诸于天一诸国,在百万练气境修士中,那也必定是前五之内的人物。颖才榜上更有其姓名,排名第四百六十七位。” 听到后面这一句,庄无道才真正的怔住。自己方才,是与一位颖才榜上的人物,搏杀放对? 与一位排名第四百六十七位之人,势均力敌? 这女孩,是叫羽云琴?那位号称天下修为第七,术法第三的羽旭玄之女? 那师曼真却又笑道:“我不管你二人,因何而冲突。离尘宗与赤阴城世代交好,节法真人与羽真人亦是至友。所以无论你二人有何矛盾,就此作罢如何?莫要伤了和气。” “我是无所谓——” 羽云琴负着手,眼神依然高傲寒冽,一脸冷漠的神情道:“可这凰烈鸟的晶核怎办?此物我一定要到手,师兄你劝也没用。除非他们肯让步。” “师妹!” 师曼真闻皱了皱眉,就有些为难,几次欲又止。不过却无逼迫庄无道三人之眼,反而是在措辞,欲劝动自己的师妹。 庄无道却已看出了几分,成竹在胸道:“羽师妹真正在乎的,只是这凰烈鸟晶核可对?” 见羽云琴点了点头,而师曼真若有所思,庄无道便又继续道:“那么此事简单,二位只需能够拿出足够价值的东西,换取此物就可。毕竟这只凰烈鸟,是死于穆师侄之手,这里也毕竟是天南林海。” 下这意,是赤阴城虽为离尘宗盟友,然而天南林海,终究还是离尘禁地。 二人身为外人,无离尘弟子陪同而私入此间,本就是违了规矩。 “此法甚佳!”师曼真眉开眼笑,也没待羽云琴说话,就已答应了下来,手中取出一物,向庄无道抛了过去。 “此器是由师尊他亲手祭炼而成,虽是游戏之作。然而也高达十八重法禁,且材质上架,潜力无穷,是难得一间的精品,应该能抵得过这枚二阶凰烈鸟晶核。” 庄无道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却是一只墨玉簪,样式古色古香,纹路精美。 又试着激发了一番内中法禁,庄无道便知此物,尤其适合穆萱。是一件能清心明神之宝,可护持元神。 使穆萱日后施展请神之术时,都可不惧神祗的意念冲击,使元神安宁。 除此之外,墨玉簪更能加强主人的神识魂力,间接的也能增强术法,加强请神之术的神祗威能。 虽只是十八重法禁,却最高能祭炼到三十四重,的确是不多见的珍品,价值甚至还在二阶凰烈鸟的晶核之上。 这位师曼真,却也真是一位妙人,竟然看出几人间最关键的结,就是穆萱。便特意以此物补偿,以平息穆萱的怒火。 “说了我无所谓!只需那火烈鸟晶核归我就可。” 羽云琴益发的不耐,不过却也未阻止师曼真的动作,只凝声道:“你跟他们啰嗦完了没有?那件东西,可已经到手了?” 师曼真顿时苦涩一笑:“自然是已经到手了,那只白猿不在,三阶凰烈鸟也去了宣灵山,侥幸成功。”又把手中的万年火梧心抛了抛,说道:“还有个意外之喜,这东西也不同寻凡,对师尊他应该不无小补。” 羽云琴顿时双眸一亮,不过却只矜持的微微颔首:“还是师兄了得!那件东西到手,就可以去寻绝轩师伯了,这次定可给父亲一次惊喜,说不定寒毒能一次痊愈——” 话音未落,羽云琴的面色就已僵住。一口明晃晃的剑,蓦地飞空而来,插在了她的身前。 正是来自庄无道的方向,却不是他身后的轻云剑,而是几日前,从那位练气巅峰手中抢来三口十三重法禁飞剑之一。 羽云琴不禁再次蹙眉:“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我之事,还未完结。” 庄无道眼神同样冰冷,即便被羽云琴怒目注视,也不改颜色:“还请羽师妹道个歉,我这两个师侄女,虽也非是毫无错处。然而辞之中,并无过份之处,不该被你如此羞辱。” 师曼真看了看羽云琴,又看了看庄无道,明智的不再出声。穆萱与莘薇则既觉意外,又是感激。 羽云琴则楞了楞,而后又一声冷笑:“刚才先动手的,可不是我!” 庄无道摇头,毫不退让:“羽师妹辞间辱及我宣灵山一脉,即便是我,也不能不动手。明明说清楚来历就可解决,羽师妹定要恶语相向,是何道理?之后的羞辱,更是不对。” 那羽云琴被庄无道的话气得倒仰,眸光明灭不定,忽而闪现凶芒,忽然寒冽冻人。最后却竟是轻哼了一声,未曾当场发作,转过头朝穆萱深深一礼,歉然道:“是小妹我错了,不该迁怒于人,其实早就想要道歉的,就是碍于颜面,下不来台。云琴年纪小不懂事,方才又急着想要那枚凰烈鸟晶核,想着对父亲伤势颇有益处。有不妥得罪的地方,两位姐姐请莫要怪我。” 穆萱顿时受宠若惊,本来还有几分恼恨,这时却已无影无踪,慌忙摇着手道:“没事的,其实我也有不对!羽师叔无需如此,该道歉的是我才是。” 莘薇也前嫌尽去,腼腆笑道:“萱儿姐最近也是才经大变,脾性不好,她平时极好相处的。其实萱儿姐她以前,可一直都即崇拜羽师叔呢。以女子之身,练气境就能名列颖才榜上。七十年来,羽师叔是第一人。” 庄无道看在眼中,不禁撇了撇唇。这个穆萱,还真是个贱骨头,才被别人揍了一顿,现在别人只口上说声对不住而已,就瞬时仇怨尽消,欢喜成了这模样?也没见对别人这么大度,也真亏了他,为这两个女孩据理力争。 “这些年来,能让师妹她低头道歉的,也只庄师弟一人。” 师曼真的笑容意味深长:“师妹她一向目无余子,能使她另眼相待者,这些年来,除了师尊与有限几人之外,就唯有庄师弟一位了。” “师兄你够了!” 羽云琴蹙着柳眉,不满道:“师妹只是觉得他实力不弱,是个好对手而已。日后若有机会,倒不妨与之切磋交流,对我应颇有益处。不过这次是我准备不足,下一次,你可要小心。” 庄无道却根本没仔细听,也未在意,而是若有所思,看着师曼真的左手臂,语气迟疑道:“师兄早年,可是曾经中过腐骨噬心掌力?” 腐骨噬心掌,亦是一门武学,同通牛魔元霸体一样,位列二品圣灵层次。 不过却是一种魔功,需要在杀伐之地,尸煞密布之所修行。修行之时,往往如坠冰窟,浑身腐烂,需要日日以阳刚人血,又或二阶之上雄性妖兽之血浇灌。 修炼之时,虽是痛苦不堪,却进境极快。一个拥有三品灵根之人,往往在十年之内,就可进入练气境。 只功法难寻,天下正派诸宗,都在极力清剿销毁世间流传的魔道法门。还有那腐骨石煞,也是难寻。 通常只有积尸十万,上万年的古战场之上,才可能寻到。 然而一但练成,威力也大的不可思议,双掌之上燃烧煞焰,有腐骨噬心掌之力。 中掌之人,即便修为高深,心脉未曾受损,没有当场全身腐烂而死。事后也会被腐骨噬心掌力纠缠避免,骨骼血肉渐渐腐烂。 庄无道的大摔碑手,只是霸道,而这‘腐骨噬心掌’,却是阴损。 “嗯?” 那师曼真微觉意外,神情凝然的点了点头:“不意庄师弟还通晓医道。小兄七年前,确实中过一次‘腐骨噬心掌’。因那时远在北方,不能及时救治,这腐骨噬心掌力,已经与我真元混杂一处,难分彼此,再无法治愈了。好在每年都有门内金丹修士,助我洗涤肉身经络,三五十年内,倒也没什么妨碍。” 羽云琴则是一不发,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庄无道,似是不解庄无道突然提起此事,到底是何用意。 “真是三五十年内,无有妨碍?我看未必吧?再不施救治,只怕师兄已离死不远,真实的情形,师兄当是心中有数,自己寿元,绝对不超七年。” 见师曼真的面色微变,羽云琴也是花容失色,庄无道目光又移向了师曼真的右手:“我有办法,在半年之内,为师兄彻底治愈这‘腐骨噬心掌力’,不过却需以这万年火梧木心交换,此物对我颇有些用处。” 章节目录 第一八五章红牙白蚁 > “我有办法,在半年之内,为师兄彻底治愈这‘腐骨噬心掌力’。不过却需以这万年火梧木心交换,此物对我颇有些用处。” 后面这几句,庄无道说的尤其慎重。他不愿这二人以为,他是在逼迫,趁人之危勒索敲诈,又或是信口开河,胡乱索要报酬。而是这万年火梧木心,对他真的极其重要。 “你能治愈?”那师曼真更是诧异,而后失笑摇头:“师弟别开玩笑,我身上这‘腐骨噬心掌力’,也曾遍请名医。师尊他老人家,甚至为我请来了四位擅长药石之术的金丹境前辈,最后一样是无可奈何,便是你们离尘宗的绝轩,也说没办法,只能拖延。” 庄无道心中暗暗一叹,他就知这位不会轻易相信,不过对于这万年火梧木心,他却是势在必得。 “绝轩师伯他能否驱除你的‘腐骨噬心掌力’,我不知晓,也与我无关。他是他,我是我。你若答应,我当场就可出手为你驱除部分掌力。庄某是否有此能耐,那时自可见分晓。自然师兄你若不信,此事便从此作罢,不用再提。” 师曼真本来并不在意,然而见庄无道说得如此自信,却不禁‘咦’了一声,目光闪动了起来。不过依旧是有些狐疑,在庄无道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庄师弟不用断脉,便能瞧出我中的是‘腐骨噬心掌力’,想必医术上有些根底?却不知师弟,到底师承何人?” 庄无道笑笑不语,并不理会这试探之。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不是他多说几句,就能有用的。 他也没指望,这师曼真能够相信他这个初见面之人。今日只是埋个伏笔,三五年后,待得此人性命将尽之时,什么样的救命稻草,都会尝试抓住。 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在医道上籍籍无名。 旁边穆萱却忽然多嘴道:“庄师弟他的医术是自习,未有师承,却曾得节法真人亲口赞誉。” 师曼真眉头一挑,神情也渐渐的凝重了起来。本来听到‘是自习’三字,他便兴趣全消。然而‘曾得节法真人亲口赞誉’这几字,却使庄无道的份量,又大为不同。 能得到元神真人的赞许,想必是真有些实力。 他正犹豫之时,羽云琴却已然代他开口道:“师兄,试试无妨!他不是也说了,是否能治愈你的‘腐骨噬心掌力’,立时就可见分晓。若是真有此能耐,那就绝不能错过。而若是信口开河,胡乱语,那时你我再与他计较!” 师曼真大为意动,却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中,那块火玉一般的木块:“可是师尊那边怎办?这万年火梧木心虽是木属奇珍,然而火灵浓郁,对师尊的病情,应该颇有些益处。” “师兄你说什么傻话?这个时候,自然是师兄你的性命更重要一些。这块万年火梧木心即便拿回去,也只能缓解父亲的寒毒,不能治愈。若能拿来换师兄一条命,岂不更为划算?一块万年火梧木心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能大的过师兄你的伤势?父亲他若知晓你如此混账,必定要狠狠的训你一顿!” 羽云琴训完了师曼真,又目光转锐,冷冷地瞪着庄无道:“我不求师兄他的伤势真能够在你手中好转,可若是那‘腐骨噬心掌力’恶化了,后果你当知晓。” 庄无道对于此女,却是刮目相看。原来这一位的性情,也非是一无是处。 他本不欲给出什么保证,然而此刻,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庄某绝不会让二位失望!我用的疗治之法,即便无法治愈,也绝不会使师兄的情形更糟糕。且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知究竟。” “那就有劳师弟了!” 那师曼真权衡了许久,终是深吸了口气,朝着庄无道一礼:“我师妹方才是玩笑之,庄师弟莫要放在心上。庄师弟为我诊治,无论结果如何,师某都一样心存感激,不敢不敬。只是不知,师弟要在何时开始?可是要随师弟,先回那宣灵山?” 这林海之内,荒山野岭,毕竟是有些不便。一般而,医者用药施针,都需一个安稳的环境,且灵力越强越好。 “无需,就现在如何?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出人意料的说出了这句,庄无道又望了一眼四周:“这里环境刚好合适,恰有我所需之物,附近暂时也无妖兽。还请师兄你,宽去外衣中医,让我施针驱毒。至于你们三位,接下来的情形,颇有碍观瞻。是否旁观,你们可随意,不过却需为我二人护法,无需太久,一刻钟时间就可。” 那穆萱倒没什么,对庄无道之只当不闻,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满眼的好奇。莘薇脸上却羞红一片,口中支吾着“我去布个阵”,之后就远远的走开。 羽云琴却也是落落大方,眸光依然是冰冷如刀。似乎庄无道的动作,稍有什么不对,她就会拔剑相向。 师曼真面色亦是尴尬,不过还是听从庄无道之眼,将身上的衣物全数脱去,赤裸着上身坐好。 庄无道走过去,先是仔细为师曼真再仔细把过脉,又在那几个关键气血窍结处摸了摸,而就陷入了凝思。 不过仅仅十数息,庄无道就又微微一笑,眼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时间再晚几年,可能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现在这个时候,倒是恰好合适。 首先却是取出了一把小刀,在师曼真的手臂胸前与大腿背部,割开了两三道深达半寸的伤口。 之后庄无道也不为师曼真止血,而是往地下猛地一拍一抓。泥石崩裂中,竟是硬生生将一窝深埋地下的蚁巢,强行抓摄在了手中。 这蚁巢本是在地下二三十丈,然而经历羽云琴,大规模的使用‘黄巾力士’,又经历好几次罡气震荡之后,这里一整块地面,都似被犁了一遍。使庄无道收取这蚁巢的过程,是轻轻松松。 “红牙白蚁!” 羽云琴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红牙白蚁,只是白蚁中最常见的一种,林海内成千上万,依靠食腐而生,专吃那些死去的野兽尸骸。除了性情凶悍之外,本身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亦无强力神通,最普通不过。 庄无道却将这些白蚁,一团团的从蚁巢里挑了出来,均匀的抹在了师曼真的身上。而后连续十几枚金针,刺入到了后来的体内。 正是小还阳针法,不过这次却非用来激发人体内的生命潜能,而是另有用处。 说来也怪,随着这些金针刺入。师曼真伤口上的鲜血,就渐渐浮现出一丝森白颜色。 一股腐烂的气味,亦随之传开,使人禁不住掩面捂鼻。 但庄无道再把当场配置的一些绿色药粉,洒在伤口上时。那些红牙白蚁就开始兴奋了起来,不但开始大肆吞食起这些血液,甚至有一些更钻入到了师曼真的伤口内,一点点啃噬着他的血肉。 而庄无道则仍嫌不够,除了偶尔为师曼真换针之外。又在周围寻了好几个‘红牙白蚁’的蚁巢,将那些白蚁,继续涂抹在了伤口上。 眼见那一只只蚂蚁,在师曼真的身上爬行着,然后钻入到了那血肉之中,穆萱不禁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才明白,庄无道所的‘有碍观瞻’四字,究竟是何含义,远不仅只是男女之别。 她已不敢继续看下去,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就也转过身去寻莘薇。 只羽云琴,仍旧处之泰然。对与那密密麻麻的蚁群,并不怎么在乎,眼中更多的是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寻这些白蚁?就凭这些白蚁,能治愈师兄?” “所谓天生一物克一物,‘腐骨噬心掌力’虽是天下奇绝,然而却也并非无有克制化解之法。” 庄无道已经完工,拍了拍手,退后了几步远观道:“就比如这些红牙白蚁,世人只知这种虫豸食腐而生,却不知它最大的本领,就是不惧奇毒,哪怕再严酷的环境,也能生存。本身也是军蚁中的一种,往往生于火脉之旁,所以也不惧煞力。那腐骨噬心掌,是结合腐毒沙场怨煞而成,被世人视为无解,畏之如虎。可在这些红牙白蚁眼里,却是最佳的食物。而我方才施针用药,就是把师师兄体内的腐骨噬心掌逼迫出来,显化于外,聚集于伤口附近。” 羽云琴依然半信半疑,庄无道却已闭上口,不再解释。 而师曼真则是面现痛楚之色,不断的呲牙咧嘴,面肌抽搐。这是活生生的经受,万蚁噬身之苦。 偏偏庄无道用在他伤口上的绿色药方,使他对痛觉敏感之至,于是也愈发的疼痛。 恰好当一刻钟之后,庄无道随手一拂袖,招来了数百火蝶,依附在了师曼真的身上。 那些‘红牙白蚁’,顿时纷纷石化,一只只的从师曼真的伤口处跌落。 师曼真也一声怒吼,长身站起。浑身气劲勃发,将伤口里残余的白蚁,都排斥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八六章半年小住 > 师曼真的骨架宽大,然而常年经腐骨噬心掌力折磨,实在谈不上健壮。肤色更是惨白,似乎距离血肉腐烂,也仅只差一步而已。 不过此时站起身之后,那肤色虽还未改变,然而却已透出了几分生气,几分光泽。身上那种腐烂的气味,也散去淡化了不少。 “师兄感觉如何?” 羽云琴目光微闪,迫不及待的询问:“那腐骨噬心掌力可已驱出了一些?” 师曼真并不答话,而是闭目感应着。良久之后才再次睁开了眼,目含惊喜的一笑:“很不错!我体内的腐骨噬心掌力,至少已驱出了一成!” 驱除的掌力看似不多,然而从刚才到现在,也仅只一刻钟左右而已。腐骨噬心掌力削减一成,也意味着他能抽出更多的真元去压制,恢复体内的生机。 当那些白蚁离体,师曼真就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却兀自是不敢相信,不可思议道:“庄师弟,这腐骨噬心掌,可是号称上三品的魔道功法。救治起来,就这么简单?” “自然简单!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那些为你诊治过的医道圣手,只是不知救治之法而已。我也是在一篇古籍中,知晓腐骨噬心掌的救治之法。” 庄无道也无意装什么高人,语气依然谦冲平和:“这也是当年你中掌时,对手的修为并不高,还未修到腐骨噬心掌的第二重天境界。否则师师兄,只怕也活不到现在,要完全驱除掌力,也会更为麻烦。那时也非是我这个小小的练气境修士,能够插手。” 其实过程一点都不简单,若不是他配制的几种药粉,要不是他的特殊针法。 寻常医者,根本就无法将师曼真体内的腐骨噬心掌力,逼迫到伤口处。即便是知晓‘红牙白蚁’的用处与能耐,也无可奈何。 自然那些金丹修士,不在此例。 “总之多谢庄师弟!师某本是真的以为,自己命不过十载。师弟能为我驱除这掌力,不啻于是我再生父母。” 师曼真眼现感激之色,再次穿上了衣物之后,就又重重大礼一拜,把那万年火梧心,送到了庄无道的面前。 “庄师弟的确无半句虚,如今也该是我遵守承诺。这枚万年火梧心,已是属于师弟之物。” 庄无道楞了楞,急忙闪开到了一旁,表示不敢受师曼真大礼,摇着头道:“师兄何需如此?莫要折煞了我。这万年火梧木心,也大可等到半年后,师兄彻底病愈之后再说。” 话虽是这么说,庄无道却毫不客气的一拂袖,将那枚万年火梧木心笼在了自己袖中。 师曼真不禁哑然失笑,只当是没看见庄无道那略显急迫的动作,眼里也多出了几分释然,看庄无道的情形,对这枚万年火梧木心,确是非同一般的在乎。 对于此人而,大约是真的极其重要。 “庄无道的医术,我已深悉无疑。那么这万年火梧木心,早与晚都一样。其实只凭庄兄方才的疗治之法,我去寻任意一位金丹医道,应该都可助我驱除残余的腐骨噬心掌力。” 师曼真面色看似平静,却是强抑着胸中激动。本以为必死无疑,也终生都无望金丹,却不料就在临时前的最后几年中,又看到了希望。 仅只是一次火蚁噬身,就可使他的寿命,再延长十年。此时他心念间的兴奋惊喜,外人实难理解。对于庄无道,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不过要完全痊愈,真的要需时半年之久?” “至少半年,红牙白蚁噬身之法虽能驱毒。然而人体内的气血有限,师兄现在,体内还有多少血肉,可供这些红牙白蚁啃噬?” 见师曼真微微皱眉,似乎颇是为难,庄无道仔细想了想,又开口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不便处?这样可好,三个月如何?师兄可在离尘宗逗留三月,我会尽力为你诊治。三月之后,师兄体内剩下的残毒,已经能减至三成。师兄返回赤阴城之后,可任意请一位高明医者,就可再无大碍。” 他对这位来自赤阴城的师兄,是真的欣赏,无论为人行事,都合他脾胃。 而师曼真则是苦笑,眼含感激之色。身为一个求医的病人,还需医者为自己考量处境,实在太不当人子。 可是这三个月时间,对他而,还是太长了些。只是看庄无道的语神态,多半不可能再做让步。 师曼真正犹豫着,是否答应下来,旁边的羽云琴却已插口道:“别听他的,就半年时间!” 师曼真错愕的回望,就见羽云琴竖着柳眉,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师兄!我知你孝敬师尊,然而也不该是这么个孝敬法。事关你生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马虎?此事我会传信禀告父亲,你我二人就先在这离尘宗小住半年,一直到你彻底痊愈为止。至于那件东西,另请人带回赤阴城也是一样。” 说到此处,羽云琴又轻松欢欣的一笑:“师兄再要婆婆妈妈,我可就要生气了。父亲他若知道,你身上的腐骨噬心掌力有痊愈希望,不知会有多开心。你可知他这些年,一直为你之事伤心愧疚,几成心魔?” 师曼真微微动容,而后一声苦笑道:“倒不意我师曼真身上的伤,会令师尊如此挂心。当年之祸,全由我师曼真自招,其实真怪不得师尊。罢了,就依师妹之便是!” …… 既然商定了要在离尘宗小住,由庄无道亲手为师曼真疗伤,羽云琴与师曼真二人,自然也就一起与庄无道结伴同行。 庄无道此时目的已达,万年火梧木心已经到手,自然也无需冒险去火梧林探看。而师羽二人,同样是再无他事,想要的灵珍就已到手。至于穆萱莘薇,本就是一时想不开,才跑来林海深处,本身并无特殊目的。穆萱能够师曼真从手里,得到那枚清心墨玉簪,更是意外之喜。二女都是巴不得,能够早点返回宣灵山,对这林海毫无留恋之意。 五人一路北行,到了林海外围七千里处,就不得不停下。选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小山谷,布阵扎营。不是不打算回去,而是此时宣灵山附近的妖兽,依然成群结队。 尤其是那宏山集外,五人以莘薇的‘千里镜’观望时,光是二阶的妖修,就有着五六十余头。 且此刻整个离尘诸山,都被那‘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封禁住,内外屏蔽。 即便他们能避开那些妖兽的围追堵截,也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倒不如在林海之内,先选个安身之所。等待这次的风波平息,妖兽尽散,‘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收阵之时。 而这日夜晚,庄无道入定冥想,修炼了天璇照世真经与蕴剑决之后,破天晃的在这林海深处,安心入睡。 此刻这阵中五人,除了莘薇实力稍弱一线。其余四人,都有着短时间内媲美筑基,甚至强过数筹的实力。 而师曼真本身,更是筑基修者。虽说不久前才因白蚁噬身,损伤了大量气血,可这一位却毕竟是赤阴城的嫡传弟子,更由术法天下第三的元神真人,亲手调教。实力之强,远非‘筑基’二字所能局限。 此时别说是这附近,那些才只一阶的妖兽。便是十只二十只二阶妖兽合围,五人亦可不惧。 故此在这里入睡,并不比距离宣灵山仅三个山头的半月楼危险多少。 而梦境中,庄无道才一见到云儿,就听这剑灵一声赞叹:“剑主真令我意外,你是怎么想到用红牙白蚁,来吸噬腐骨噬心掌力?记得这一年来,我可没教过你噬腐骨噬心掌的解法。” “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举一反三?” 庄无道摇着头,心里虽是欣喜得意,然而他城府渐深,已能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他迫不及待,从师曼真手中收取万年火梧心,还是演戏的成份多一些,只为安此二人之心。 “记得云儿你前阵子才跟我说起,什么五劫前的修士,经常饲养红牙白蚁以备毒伤煞掌。说此异种不惧煞毒,反而视之为食。我若再不能联想,思出噬腐骨噬心掌的解法,那就是真正蠢货。” “然而那将红牙白蚁与小还阳针法结合,说明剑主是真的能活学活用了。还有那些药粉,也是剑主自己临时调配出来,此前未见任何药典。可见剑主,在药理上也已有所造诣。” 云儿笑着说话,隐含欣慰:“不过说到这红牙白蚁,剑主倒是真有必要养一些。五劫之前,魔道大兴,魔门功法盛行于世。这红牙白蚁,几成诸界修士必备之物,今日那人所中毒伤,只是一重天的噬腐骨噬心掌而已。若是换成二重天,或者三重天,剑主要到何处去寻二阶红牙白蚁,来解除煞掌?” “此事过后再说,不急于一时。” 庄无道皱了皱眉,把语导向了整体:“万年火梧木心已经到手,能否先与我体内的金菟丝草及蛟筋融炼?” 章节目录 第一八七章只缺其一 > 虽然不是最想要的地心元核与土金二系的灵根,然而若身有木系的超品灵根,也足以让他得到许多好处了。 木生火,他修炼任何火系功法,都会事半而功倍。修炼天璇照世真经的进展,会提升不少。 而雷属震,在道家五行卦象中,震则是属‘木’,不过其实离尘宗所修的都天神雷,是介于火木二行之间,是最正统的雷法。 有了木属超品灵根之后,那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必可突飞猛进。 “剑主现在就欲融炼?那可是一万二千年的火梧木心。木已化玉,太暴殄天物了。” “暴殄天物?”庄无道不解道:“难道这火梧木心,还能弄出天品灵根出来?” 云儿却一声笑道:“有何不可?你那条三阶蛟筋,虽稍微差了些。然而这火梧木心的材质,却实在是上佳,比之前预料中的还要好上数倍。若就这么融炼,委实可惜。若能再寻几种辅材,再有一枚品阶不错的地心元核配合。那么至少有七成希望,获得天品木灵根。甚至若地心元核的品质,能与这块火梧木心相当,那么土系天品灵根,亦有近八成的可能。而且这隐灵根,并非是只能修到筑基巅峰那种,而是直指金丹后期!” 庄无道微微动容,陷入了深思,而云儿随后又道:“剑主本是金土火三属的五品灵根,若能得土系天品伪灵根,那金系灵根亦可随之提升品质。土生金,木生火,伪灵根一旦完成,剑主的金火二系资质,都可升至上三品!” “可我也知道,贪多必失之理。” 庄无道依然犹豫,踌躇未定:“好处先到手,才能真正把握。一旦出了什么变故以致有失,岂非是悔之莫及?” “那么剑主现在又有何必要,定需那超品灵根不可?” 云儿反问:“剑主的进境,已经足够快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真元境界,而是把天璇照世真经,蕴剑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这三门功决,都突破入第二重天。那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决,也需完成。按部就班的修行,实在太慢,而我所料不差,伪灵根一旦完成,剑主那时必有感悟。无论是蕴剑决,还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都能顺势突破一重天境界。说不定那天地阴阳大悲赋,也可完成第一决。而只需能修至元神境,初启剑主天生战魂之体,就可再不受身躯灵根限制。因小失大,实不可取,超品与天品灵根,虽只一字之差,然而修行速度,却是近倍的差距!光是修至元神境,就至少要比他人慢了三五十年。剑主暂时忍耐一二,以追求灵根完美,岂不更好?云儿不求剑主修行之速,能媲美那些仙品与神品的灵根,可至少元婴境之前,不能落后人太多。” 庄无道失笑,什么仙品与神品,只是传说而已。天一诸国,三千年来也只出过太平重阳这一个天品灵根。那仙品与神品,可想而知,是何等稀有的存在。 庄无道甚至怀疑,这诸界之中,是否真有仙品与神品灵根存在。 “怎么没有,所谓‘神品灵根’,就是先天十大道体之一,与剑主的天生战魂,是同等存在。十万年,甚至一个劫期之中,才只有一人。仙品灵根,则更常见一些。这亿万世界,仙人之下,估计同时存在有千人左右。剑主你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 庄无道楞了楞,那沈珏‘天品灵根’,已经让他感觉高不可仰。原来在其之上,还真有更胜其一筹的天才人物。 不过,既然不是在天一界中,那对他而也无什么意义。 庄无道其实已然动心,此时他血祭的收获回馈,明显在大幅缩水,一滴魔血精华对他的效用,也是越来越少。 若是能拥有,与那沈珏一样品阶的灵根。想必自己,能够更快追上那人—— 而云儿的话语,仍在继续:“剑主的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都已突破第二重天,隐灵窍已有开启之兆。这段时间,应该以玄术神通为主,而不是专注于修为境界。剑主,至多一年,若是一年之后,寻不到合适的地心元核,你即便不愿先融炼那火梧木心,我也会劝剑主你退而求其次。” “一年?” 庄无道的目光闪过,而后轻轻颔首:“那便依你,以一年为期!不过若只是这么坐等,只怕机会小之又小。那什么千奇阁易灵居,虽有此物,然而品阶不高。即便等到三品上阶的地心元核,我手中也无合适的灵珍交换。半年之后,我又该到何处去寻?” 前半年内,他要为师曼真疗伤,哪里都去不了。而这段时日,也确实如云儿所,他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修至第二重天之后,都有隐灵根开启的迹象。牛魔元霸体在离尘宗有完整的传承,所有伪灵窍的方位,都有记载。而他的大摔碑手,随着那此顿悟碎山河拳意,召来吞日血猿的战魂,庄无道也渐渐摸到了,元神境之前,那几处伪灵窍的位置。 不过两门都是外功法门,又都是力量上强绝于世,除去重合的窍穴。元神境之前加起来,一共也只有六处。 而除此之外,还有蕴剑诀。练气境可以打开两处伪灵窍,早在一年前庄无道就已破开一处,修成了‘拔剑术’。本来时隔一年,另一处伪灵窍也该完成。 却被庄无道刻意压制,未能畅通。他的天地阴阳大悲赋,已经修至‘纵使相逢应不识’这一句,只差‘尘满面,鬓如霜’六字。 每次入定冥想时,看到的御剑影像,已越来越多,接近一套完整的剑诀。 庄无道最近潜心钻研,也越来越感觉这套剑诀的高深莫测,胜过了他所见,任何一门御剑术。 也本能的感觉,若能将这门剑术,与自己蕴剑诀结合,必定可再修成一式,威力绝不逊色于‘拔剑术’的玄术神通。 所以庄无道一直自抑,不曾真正畅通那处灵窍,只等自己有足够把握之时。 “若是收购不得,剑主可以返回越城寻觅。那里是地脉汇聚之所,既然有元磁地眼,也就一定有上好的地心元核。那时就看剑主,是否有此缘法。自然,我也会尽力助你寻觅。” “越城?” 庄无道沉吟不语,自己又要回到那处故地么?也不知一年之后,秦锋他们远走南疆之后,现在到底怎样了?是否已安稳了下来? 秦锋虽与他说过,准备迁徙的大致方位,然而这一年以来,他甚至都不敢去刻意打探。就但心那沈家,会认为他依旧心系故人,又或是干脆顺藤摸瓜,通过他的行动,寻到秦锋等人的蛛丝马迹。 “就是越城,一般的元磁地眼,往往有对应的地心元核,彼此相斥。剑主之前寻到的那处地眼,虽是年份不久。可那元核的品阶,也应当是三阶上,甚至超越四阶。这也是剑主,最易寻得的一枚。” 云儿说到此处,又话音一顿:“对了,今日那女子,剑主若能够与之合籍双修,是最好不过,太阴清体,对剑主你有莫大好处,正可纯化魔息戾煞。而剑主的天生战魂,对于她而,也有莫大好处。” 庄无道闻。却毫无半分动心之意,反而眼透反感:“为何要提起此事?那太阴清体再好,也与我无关。我庄无道修行,也不屑去借女子之力,这是我的底线,日后莫要再提!” 他对那羽云琴,无半点喜爱之情,也无多少好感,只当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 若是只因其身具太阴清体,就与之合籍双修,那么他与那位重阳子,又有何区别? 母亲庄小惜临死前,心中最恨的,只怕不是沈珏在他出生之前,就与那萧灵淑有了私情,并生下一子。也非是沈珏与萧灵淑结成道侣之后,要将她这‘俗缘’斩断。 而是沈珏可能自始至终,都将他母亲,视为修行路上的踏脚石,以及沈氏传宗接代的工具。 那云儿楞了一楞,是首次见庄无道如此强硬,毫无半点的回寰余地。 半晌之后,才又悠悠一叹:“又是剑主的心魔?剑主总说自己可以不择手段,却又处处自缚手脚,这到底是为哪般?不过说到今日那女孩,剑主的武道,看来还需再磨砺。尤其是实战,依然是经验不足。若换成是由我来,何需那么久时间?最多三十个回合内,就可将她击败,无论她有多少次的‘青帝长生’,结果都是一样。剑主身拥两门二品玄术,居然才与其打成平手,就不觉愧煞?” 庄无道苦笑,亏了他之前还自鸣得意来着? 记得几日之前,这云儿还对他夸赞有加,现在却又把他扁的一文不值了。 且那羽云琴,也没剑灵所说的那门不堪。今日施展出的玄术神通,还是七次,还是八次? 尤其那术法双持的法门,结合起来的玄术,威能不在他的连窍玄术之下。 章节目录 第一八八章大回衍术 > 就比如那土木合流与呼神唤卫,两种玄术强化出的金甲力士,每一尊的实力,都超出了练气境巅峰修士。 羽云琴说她施展出这两门玄术,便是筑基境界的修者,也需俯首认输,这句话却是半点都不加。 再有那青帝长生与锤定六合,亦是让他不得不施展拔剑术来抵御。 而那两式小回衍术,回衍出来的青帝长生,虽是只能维持七息,却是货真价实的三品玄术神通。 就更不用说,那‘阴甲神罡’刀剑不入,万法不伤之能,可与牛魔霸体比肩。 庄无道自己,每一步都做到了最佳的应对。可又怎敢与云儿相比?这剑灵,是位真正的武道宗师,术法宗师,甚至超越世间任何的元婴境修士。无论眼界,经验,对拳剑术法的理解,都远在他之上。 任何的功法,任何的灵术,在云儿的手中,都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实力。 他庄无道,这一年多时间内虽不曾怠懈,可自问自己,也不过是得了云儿三四成的真传。 而且只限于练气境界—— “我要说的,不是剑主的临战应对,真的就差了!而是剑主你,太不自信!” 云儿摇着头,一脸的凝重:“今日之战,剑主至少有三次机会可能取胜,压制住那女孩。却因一时犹豫,可错过良机。两门二品玄术,无论对手如何,有多少的玄术神通,都已可定鼎乾坤。论到绝对实力,其实她并不如你。” 庄无道神情不禁一阵呆滞,是自己太没自信么?似乎真是如此,今日一战,他始终将自己摆在弱者位置。战斗时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然而仔细想想,从他的牛魔霸体,进入第二重天那一刻开始,他就有在了实力上,与许多筑基前期修士抗横的资格。 牛魔霸体的拳意,重在‘横冲直撞’四字,其实自己,还远未能做到吧?对那女孩,一直都是心有忌惮。从未使自己身处真正险境,自然也无牛魔霸体,发挥的机会。 自己也果然是做不到,像一头真正的蛮牛一般。 “剑主明白了么?不过也无需太气沮,你只是经验浅薄,自信不足而已。论到武道术法,的确是已进展神速。今日你有三次机会胜她,她却从始至终,都无一次能胜你的机会。有时候小心求稳,也并非坏事。剑主仍旧胜那女孩一筹,若说她在那什么颖才榜上,排名第四百六十七位。那么以剑主的实力,可至少排位在四百三十——” 庄无道暗暗发笑,之前狠狠打了他一棒槌,现在又来给甜枣了,这云儿就不觉无聊。 也不假思索,庄无道就微摇着头:“哪有这么简单?那羽云琴定然还有底牌未用,怎可能轻易落败?至于你说我在那颖才榜,可以超出她三十排名,也不对。我听说那天机榜排定修者名次时,把每个人的潜力,都一并计算在内。” 若非如此,以羽云琴练气境十重楼的修为,又如何能名列颖才榜上。 天一世界的筑基境修士,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光是一个离尘宗,就有七千筑基,是离尘宗的真正中坚! 千年前陷空岛一战,离尘宗就是举三千筑基征伐。在各处驻守弟子,与守山弟子之外,仍能抽出三千筑基境。 可想而知,这天下间到底有多少筑基修者—— 羽云琴的实力,确实不弱。却总不可能,将天一世界近百万的筑基境,全数压过。 只因其无穷潜力,才能身列颖才榜上。 “那女孩固然可能还有余力,剑主不是同样留着两门玄术神通及蕴剑诀,藏的只会比她更多。” 云儿嫣然一笑后,随即又露出了深思之色:“至于那天机榜,天机碑,我依稀有些熟悉,似乎以前曾经有听闻过。只是记不起来,只依稀知晓,此物同样是化身亿万,更与五劫前那场大劫有关。不过若此物,真的有通晓天机之能,那么剑主排名,只怕还要超出羽云琴之前至少百位才是。天生战魂,岂同小可?先天十大战体,十大魂体,远远不是什么超品灵根与太阴清体,能够比拟。” 庄无道听得是暗暗摇头,这天生战魂再怎么好,哪怕云儿说得天花乱坠,也需元神境之后,才能有作用。 不过说他保留实力,倒也确实。他的蕴剑诀,此时虽还远未修至第二重天。可在这胸腹之间,蕴养的剑气,已经增至到八缕。而分离到第十二缕,就是蕴剑诀的第二重天。 而剑气分离之后,威力不但未减弱,反而在增强。此时每一缕,都是强横无匹,锋锐不凡。 庄无道的一掌普通的大摔碑,可打出八十象的力量。再加持这剑气之后,力量不但可增至百象,更有破甲之力! 就比如那羽云琴的阴甲神罡,庄无道一掌大摔碑,若加上一缕剑气。 那么最多只需区区四掌,就可将那阴甲神罡破开。 而一旦蕴剑诀提升到第二重天,不但最高可增至三十六重剑气,剑气加持之力,亦可达到六十象。破甲之外,更能斩邪,可克制任何邪祟。 这门辅修功法,越到后面,就越发的强横,潜力无穷。 只是这剑气太过锋锐,若肉身强度不够,则容易反伤己身。庄无道不到不得已,不愿使用而已。 现在最困扰他的,还是肉身,限制着他的实力,最多只能施展出六成。 可偏偏肉身淬炼之道,并无太多的捷径可走。 “剑主真不愿考虑么?那女子的太阴清体,不止可助你增长道力,纯化真元。肉身上的益处,更是不可估量。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剑主的战魂之体,对她而,亦是莫大缘法。那女孩得到的好处。只会比你更多。” “给我闭嘴!” 庄无道面色铁青,却知自己,根本就奈何不得这剑灵。与其发怒争辩,倒不如使剑灵分心他顾。 “今日我想学术法,那小回衍术,云儿你可会?” 一个小回衍术,足可抵得一式三品玄术! 无论牛魔元霸体,还是拔剑术,哪怕只能回衍出七成之威,也是足可碾压所有的四品玄术。 “小回衍术我是不会,记忆中倒是一门大回衍术,不过残缺不全。学成之后,至少是三品级别的玄术,可回衍出任何一门施展过的玄术神通,甚至层次在一品之下的联脉玄术,也能回衍。不过此法却需剑主用十年时间,精修‘易’道,再通晓些许时光之法。过程极其艰难,剑主可有这耐心?” …… 庄无道到底还是放弃了,跟随云儿修习‘大回衍术’的念头。一是因云儿对‘大回衍术’的记忆,残缺不全。二是他现在兼修多门,感觉时间已不够用,已分不出多少时间,再去修习一门术法。 再者他如今的玄术,最高也不过三品,哪怕连脉之后,也只两式二品神通。 ‘大回衍术’修成之后就是三品,只用来回衍‘拔剑术’与‘小阴阳’,怎么看都似有些大材小用了。 与其分心此术,倒不如将快要畅通的那几处灵窍,一一完成。 自然还有那枚赤玉氤仙果,服用之后只需三月,他的‘大裂石’就增到三次。 ——这才是能使他短时间内,实力激增的事务,需分清主次。 至于大回衍术,日后肯定要学,却绝不能是现在。 之后的六七天时间,五人也非是无所事事。闲着无聊,穆萱莘薇与羽云琴三女联手,将附近数百里里内的入阶妖兽,几乎猎杀清理一空,更寻来了不少灵珍。 那羽云琴是刻意结交,而穆萱莘薇则是早对羽云琴心存仰慕,不出一日时间,三个女孩就已打成一片,如亲姐妹一般。 让庄无道不止一次的腹诽,这穆萱二女,实在太无节操了些。跟在羽云琴的身后,就好似两个小跟班一般。 浑看不出来,前不久三人间才有过冲突。 师曼真需要养伤,每日都呆在阵中,只把神念散开,时刻注意着外面几人的安危。 庄无道则是把大多数时间,都用在稳固第二重天的牛魔霸体,尤其是‘行无忌’拳意,需尽心体悟。 而其余时间,除了在附近收集一些灵药,为师曼真调制温养气血,压制煞掌掌力的药丹之外。也偶尔随三女外出,一起猎杀妖兽,以期获取善功。 他与羽云琴联手,又有师曼真这个强力后盾,几人极少顾忌。甚至有意识的,去寻那些二阶妖兽的麻烦。 可惜附近林中,绝大多数的妖兽都已前往林海之外,正在围攻宣灵山。 四人寻了好几天,也不过只是猎杀了一头二阶的白纹虎妖,此后就再无收获。 虎乃山林王者,血脉高贵,意念不受那些高阶妖修的压制。是此时为数不多的不受影响,依然呆在林内的二阶妖兽之一。而虎丹,虎爪,虎皮,虎骨,无论哪一样,都是价值不凡的奇珍。 而就在第七日,无数的妖兽突然回流,远处笼罩于离尘诸山之上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也终于恢复平寂。 章节目录 第一八九章王绝示警 > 五人一起回至宏山集时,庄无道又特意到了雪心斋,将手中十几件适合练器的妖兽晶核与皮毛爪牙,都一股脑卖给了王绝。 雪心斋不止炼器的手段高明,对这些炼器材料给出的收购价格,也的确是公道。一来二去,庄无道买卖各种灵器材料时,也就习惯了只与雪心斋打交道。 不过就在他手中积存的东西,全卖完之后,王绝却又似笑非笑道:“这些日子,小庄道友可是名动整个离尘诸峰。之前我真不曾意想,庄道兄还是医道圣手,在魔毒上的造诣,还要更胜过无极峰的幻阳长老,那位虽不及绝轩,可也是声名显著。以他金丹修为,为人解毒疗伤,无往而不利。这一次,却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庄无道心中了悟,知晓那宇文元洲,定然是已有了什么不妥。此事在回归之前,就早已有了预料,倒是并不怎么意外。 不过王绝似有意似无意的下一句,却令庄无道浑身上下都是毛孔收缩,四肢发寒。 “对了,前些日子,在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封山之前,曾有人至宏山集打听过小庄道友的情形。小庄道友在宏山集的一应衣食住行,无不详备。此人极其小心,听不出口音,也不知其来历,不过我感觉那人,应该是来自北面诸国。小庄道友难道与北方修行界,有什么联系?” 北方? 他庄无道与北方修行界,除了一个太平道重阳与萧家之外,还能有哪家? 这一年多来,他与雪心斋的几次交易,都是通过这位名唤王绝的掌柜。两人之间,已有了不浅的交情。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诓骗于他,今日说出这番话出来,多半是有示警提醒之意。 “还有这种事?” 虽是心中感激,庄无道却也不会白痴到,将他与那位重阳子的恩怨轻易告知于他人,只淡淡的一笑:“庄某的确与北方有些瓜葛,其中详情却不足于为外人道。不过王兄今日示警之恩,庄某实是感激不尽,就算是我欠王兄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庄某帮手,只要在能力之内,庄某定然义不容辞。” 那王绝顿时展颜一笑,他要的就是庄无道这句话。对于别人的恩恩怨怨,他并不在乎,也没什么好奇之心。这次特意提醒,只是为结好庄无道这个人而已。 一位灵根偏低的真传弟子,并不值得他另眼相待。然而一位更胜无极峰幻阳的医道圣手,就值得他刻意结交了。 世间魔毒煞掌横行,奇功异法亦层出不穷,修士也常有走火入魔之虑。多结识一位医道高人,总不会有坏处。今日只一句消息而已,则更惠而不费。 羽云琴与师曼真二人,要在庄无道的半月楼小住疗伤,自然需要先禀明节法真人,告知宗门长辈。 而节法与羽旭玄又是至交,两人身为羽旭玄的子侄备,来到离尘宗之后,于情于理都要代其师拜候节法。 所以从林天南林海回归之后,五人的第一站,就是宣灵山。 然而出了宏山集之后,庄无道就是心事重重。他不知王绝口中那位不明来历之人,为何要打探他在离尘宗的情形。却知此人,对自己必然是不怀好意。 修士能一定程度上,感应自身凶吉。而神念越是强大之人,这方面的能耐就越是出突。 据说精通易算的修士,甚至能够准确前知千年,预测后事。庄无道没有这样的能耐,然而当王觉提醒之后,却觉自身心念,一阵阵不宁刺痛,紧迫之感油然而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庄无道的双手不禁紧握,是自己最近,日子太安宁了么?居然还真以为,经历了一个沈林之后,那北面就会善罢甘休? 这次到来的危机,定然非同小可。冲开那三处灵窍之事,已刻不容缓。而这半年之内,自己也需想办法,突破练气境九重楼。 血祭得来的魔血精华,已经使他的修为,到了八重楼的巅峰。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都已修成第二重天,功法上甚至超过了许多筑基修士。他积累已足够,进入练气后期,并不存在障碍。 关键是在这半年之内,炼化自己真元内的魔息戾煞。 躲在离尘本山内,固然是可以安然无恙。可关键是离尘宗每届入门的新晋弟子,在离尘本山修行一年之后,惯例都会被遣派外出,前往各地完成宗派发布的各种任务。历练之余,也可积累善功。亦是宗门考察弟子,日后是否堪当大任的一次考验。 为师曼真疗伤这个借口,顶多只能使他在离尘本山,多呆半年时光,终究是无法避开。 一直到抵达宣灵山附近,庄无道的神态,才恢复如常。他如今喜怒已不形于颜色,这一路上虽也有些许异样,旁边几人却无一人能发觉。 到了此处,附近经过的离尘宗弟子,就已增多了。其中居然有不少人认得庄无道,在远处指指点点,悄然议论着。 对于他这次山试道比避战之事,居然并无多少抱怨之语。反而宣灵山一脉的弟子,大多都是神色间都隐含敬佩之意。 庄无道开始还有些意外,然而当远远听到这些人,语中隐约提及‘宇文元洲’,‘岐阳峰’,‘幻阳’几字,才明白了几分。 不过这疑惑虽解,庄无道却又另生惊奇。宇文元洲的‘碧蟾雪魂丝’毒发,幻阳诊断有误,这是意料中事。然而为何连这些低阶弟子,都能够知晓? 岐阳峰与无极峰,难道没封锁消息。即便岐阳峰一脉,事后急于为宇文元洲求医。那幻阳子,总不会连自己的脸面不顾。 庄无道有心用那‘通音螺’,去询问北堂婉儿究竟,然而这位大小姐最近似乎在闭关,始终联系不上。 便是羽云琴,也觉不解,好奇地向穆萱询问:“庄师弟他在离尘宗内,就这么出名?我看许多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小师叔他虽是真人门下,却一向低调,不喜张扬。入门一年,离尘宗上下也没多少人认得他。” 穆萱摇着头,修士间有无数通信的手段,她此时已大约知晓,这次山试大比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对于岐阳峰,还有那宇文元洲,都不乏幸灾乐祸之意:“只因最近门内,发生了一桩奇事。岐阳峰的宇文元洲你可曾听说?与琴妹妹你同列颖才榜上,排名九十二位。前些日子却因围剿南方琉焰神教教徒,中了魔毒。无极峰的幻阳子长老,断定是碧蟾勾魂引,要用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小师叔却说幻阳子错了,宇文元洲中的魔毒,应该是碧蟾雪魂丝,使用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则必死无疑。可岐阳峰的人非但不信,那夜小妍事后还大肆宣扬,说小师叔医道造诣浅薄,庸医误人。结果这次山试大比,宇文元洲当场毒发昏阙,还是亏了小师叔事先交代的救命之法,才勉强保住了性命。经此一事,小师叔他自然也是在宗门内名声大噪。详细的性情,妹妹你在离尘宗住上一段时间,就能知晓。” 离尘宗与赤阴城二宗素来同气连枝,羽云琴对离尘宗内的一些出众人物,也是了如指掌。 知晓无极峰幻阳,是离尘宗内号称医道仅次于绝轩的第二人。更知那夜小妍,正是离尘当今掌教的亲生爱女,也是宇文元洲的爱侣。 闻之后,羽云琴不禁又诧异的看了庄无道一眼。这位貌不起眼的家伙,居然还有更胜那幻阳子一筹的医术。 不过仔细想想,羽云琴也就释然。师曼真身上的腐骨噬心掌力,可谓是遍请明医,然而那几位所谓的‘医道圣手’,却都只能师曼真的病情,对这煞掌掌力,完全无可奈何。 在庄无道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以区区几巢‘红牙白蚁’,就使师曼真的伤势有所好转。医术上超越幻阳,并不奇怪。 只唯独一事,令她不解,为何穆萱的语中,有如此浓重的冷嘲之意?似乎那宇文元洲的遭遇,令她感觉极其解恨。 可据羽云琴所知,宣灵山一脉与岐阳峰,一向还算关系不错,难道是这次山试中另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实在是使人不解,宣灵山一脉即便没有了灵华英,却还有一个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庄无道。未来成就,定不在灵华英之下。 那岐阳峰,怎会如此的短视? 庄无道在旁,也把穆萱的话听在耳中。释然好笑之余,眉头也是微微皱起,经历这么一出,那幻阳子即便是脾性宽宏之人,只怕也会将他庄无道恨之入骨! 而就在到达宣灵山的山巅,节法真人的居所时,庄无道远远的就瞧见云灵月与凤雪二人,在那门口处等候着。 为师曼真疗伤之事,庄无道早就在返回之前,就已传信节法,提前通告宗门师长。 他这两位师兄师姐在此迎候,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不过穆萱与莘薇的两张小脸,却都是煞白一片,忐忑难安。 章节目录 第一九零章小妍跪求 > 与羽云琴师曼真二人见过礼,那云灵月神态倒还算温和,凤雪却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揪住了莘薇的耳朵:“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是胆肥了。居然敢跑到林海一万里内,是不想回来了对吧?真想死的话,用剑抹了脖子岂不更是痛快,为何还要跑入林海去,让人心忧?真要是葬身兽口,回不来了,也免得我烦心——” 确实无愧是巾帼豪杰之称,凤雪的举止落落大方,又透着一股子痞气。 那穆萱的脸,则是涨成酱紫色,通红一片。凤雪的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训斥莘薇,倒不如说是在说给她听。 也确实是她,连累了莘薇,使二人身处险境。若非是庄无道及时赶至,几乎就是身殒道消之局。 云灵月深深看了穆萱一眼,到底是女徒,不好直接当着众人喝骂,直接转向了庄无道,感激笑道:“我这徒儿,凡事都是不用人操心。唯独情字上看不透,这次亦可算是她的情劫。也多亏了师弟,两次相救,才没使穆萱遭劫,算是她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庄师弟的人情,我云灵月感铭在心。” “小事而已,同门遇难,施以援手是我份内之事。云前辈何用如此?” 庄无道一边说着,一边斜睨了那穆萱一眼。这女人此刻才知惭愧,俏脸涨红,手足无措,似恨不得钻入地底把自己埋起来。庄无道暗暗好笑之余,还是为穆萱求了一句情:“我看她也已幡然醒悟,知晓自己错处。还望云前辈莫要太过苛责才好。” “师弟日后直接唤我师兄就好,你迟早都要拜入师尊门墙,什么前辈道友的,好生别扭。” 对庄无道之,云灵月却并不置可否,只语气平淡亲切道:“至于萱儿,她是女修,我平时甚少训责。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做得过了。自己轻生无妨,却不该连累他人。为人师表,除了授业解惑之外,更有传道正身之责。” 庄无道唇角抽了抽,已听出了云灵月中的婉拒之意。暗忖道这可怜孩子,这次多半是要自求多福了。 却不知为何,他心里毫无同情之意,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那穆萱也是面色转成煞白,眼中除了忐忑不安之色,也夹杂着几许悔意。却不曾有半句哀求,一是知云灵月的性情,二是自知自己,这次确实是做的错了。只是不安事后,云灵月到底会如何处罚。 “前辈既然这么说,无道也不愿矫情,云师兄——” 庄无道正说着话,远处却匆匆走来了一位少女,隔着几十丈,就已惊喜的喊道:“是庄师弟?” 一身绛红色的长裙,生得月貌花容,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夜小妍。只是那俏脸已无之前的红润,略显苍白憔悴,毫无血色,也不见半分高傲之态。不过眼瞳之中,却是熠熠生辉,全着惊喜之意。不过当走近之后,却是直接在庄无道的面前的跪了下来:“元州他所中之毒,真是碧蟾雪魂丝。是小妍无知,多有得罪,已知错了。还请庄师弟能不计前嫌,出手救一救元州的性命。” 庄无道神情错愕,眼含询问的,看向了云灵月与凤雪二人。那凤雪却并不语,只冷冷的一笑,完全将夜小妍视为空气。 还是云灵月,苦笑着为庄无道解释:“她已在师尊殿前,跪求了六七日。我们说你不在宣灵山,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入了林海,她却是怎么都不肯信。据说那宇文元州至今都是昏迷不醒,岐阳峰只能以千年参丹吊住他性命,护住性命。至于那魔毒,举宗上下都是束手无策。” 语气平淡,不温不火,可云灵月的眼眸中,却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冷意。 庄无道不禁微微惊诧,云灵月的性情,是出了名的宽仁大度,轻易不会动怒,是离尘宗上下都公认的仁厚君子。 这一月时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能将这位老好人激怒至此? 没有了北堂婉儿,他是首次感觉,自己在离尘宗的人脉,实在过于浅薄。许多众所周知的消息,都不能得知。 此时他视角余光,更望见了吴焕。立在百丈之外,朝他一礼之后,就远远的望着。明明与宇文元洲是至交好友,却竟无半分要为宇文元洲求告之意。神情平淡冷漠,将长跪不起的夜小妍,完全视为路人一般。 庄无道暗叹了一口气,若只是与离尘其他峰头,在山试大比中联手打压宣灵山一脉弟子,云灵月与凤雪二人,绝不会是如此神态,仿佛与岐阳峰彻底决裂了一般。 他虽不知这一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再联想之前,那些宣灵山弟子的神情语,就大概知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也没伸手去扶,庄无道直接摇头道:“夜师姐太高看我了,若是未施展五鼎换日易髓大法之前,那碧蟾雪魂丝之毒,我能够轻易为他解去。可现在宇文师兄他体内之毒,已经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变异,庄无道最多只能暂时保住他性命无忧,对那魔毒却是素手无策。碧蟾雪魂丝经五鼎换日易髓大法易换之后,毒素无解,此事天下皆知,前人医典中屡有记载,夜师姐也该当心中有数才是。所以还请师姐你另寻高人,免得耽误了宇文师兄的性命!” 医者仁心,可惜他庄无道,却并非是真正的医者。既然是身在拜入了宣灵山,那就更需考虑宣灵山上下弟子的感受。 那夜小妍怔了怔,显然颇是意外,顿时间眼透绝望,花容惨淡,不过却不肯就此罢休。身形竟猛地一扑,竟然一把抓住了庄无道的手腕,口不择道:“庄师弟,庄师弟!我知道你厌我恼我,没关系的,是我夜小妍不对,瞎了狗眼。可元州他却无罪你,对你也一直尊敬有加。还请师弟你大人大量,一定给他看看,救他一命!我知道师弟你医术高绝,一定有办法的——” 庄无道暗暗动容,他对这夜小妍的性情,是真的厌恶,深恶痛绝,即便没那萧灵淑之事,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 然而此刻,见夜小妍为宇文元州,根本不要脸面的哀求,对此女的印象,却也稍微有了些改观。 只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眉头微皱,庄无道眼神平静似水,把夜小妍抓住他手臂的五指,一根根的强行板开:“师姐,你握痛我了!医道一途,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是勉为其难就能有用。至少现在,我确实是无法可想,也救不回宇文师兄的命。不过既然师姐求到我面前,庄某也不能无动于衷,今日之后定会遍查典籍,尽量为宇文师兄体内魔毒,思一妥当疗治之法。最多三五年之内,必定会给夜师姐一个准信。” 此时此刻,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含异色。夜小妍身为筑基境修士,实力明明高过庄无道数筹。然而情急时全力抓握之下,力量却反而远不及庄无道。而后者一直就是淡然自若,显然是尤有余力。 云灵月与凤雪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目含笑意。只有夜小妍,反而不曾察觉,随着手被扳开,就仿佛是失去了救命稻草,浑身无力,颤抖不已。 直到庄无道后一句,才让她眼中,又恢复了几分生气。 而庄无道说完之后,又朝云灵月道:“云师兄,有两位客人在。是不是先去见师尊,免得客人久候?” 那云灵月一笑,朝羽师二人歉然道:“今日之事唐突,让二位见笑了。师尊闻故人之后到来,早已等候多时,这边请!” 话落之时,云灵月就已当先一步,往远处节法静修的那间竹楼行去。凤雪则是依旧目含冷意,见夜小妍仍不肯作罢,还欲去抓庄无道的衣袖。她却是不着痕迹的一拂袖,一道罡力发出,拦在了庄无道身侧,使夜小妍一把抓在了空处。 一行人都将夜小妍视若无睹,行入了前方木廊。而就在行入那竹楼之前,云灵月突然发问:“我见师弟方才并未把话说死,可是那宇文元州的魔毒,其实还有诊治之法?” 这句话说出,不止是凤雪几人好奇。便是羽云琴与师曼真,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方才庄无道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既表示了自己,对宇文元州体内的魔毒无能为力,却又给了夜小妍一线希望,一个伏笔。 日后再出手为宇文元州疗毒时,不至于被人说是见死不救。大可推说是几年钻研,思量出的驱毒之法。 “云师兄听出来了?不过师弟我一向老实,可不会撒谎。在我筑基境之前,确实是束手无策。” 庄无道面不改色,接着又反问一句:“云师兄一向都如泥菩萨一般,甚少动怒。可今日观师兄神态,似乎对那夜小妍颇有几分厌恶之意。这次山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令师兄动怒至此?” 他方才也的确未有半句谎,筑基境之前,的确奈何不得宇文元州体内的变异魔毒。自然若是洛轻云肯出手,或者另有办法也难说。 章节目录 第一九一章回归半月 > 云灵月闻之后若有所思,筑基境之前无可奈何,那么筑基境之后呢? 正欲向庄无道解释缘故,凤雪却已插口道:“我与你云师兄十几日前就已知你二人私入林海,恰好南面那几位,却不知是发了什么疯,鼓动半个林海的妖兽攻打离尘诸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内外封禁,出入不得,外又有无数妖兽。云师兄担忧你二人安危,曾经向夜君权求援,合宣灵岐阳两大元神修士之力,应可牵制住宣灵山外的几头四阶妖修。然而你知夜君权那厮怎么说?他说不是他夜君权不肯帮,而是实在无能为力!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山试大比,抽不出人手,还说他早有谕令,我们宣灵山一脉弟子,将宗门规矩视若罔闻,是活该如此。让我们宣灵山一脉,自己去想办法。” 语音恨恨,哪怕在羽云琴与师曼真面前,也毫无掩饰。丝毫都不顾忌,二人知晓离尘宗内的不合。 云灵月顿时皱眉,这家丑岂可外扬?即便要说,也不该在外人面前。 而穆萱与莘薇,既觉愤恨,也更羞惭。尤其穆萱,已经差点把头埋到了胸口。 凤雪则根本不顾忌云灵月的目光示意,兀自冷笑道:“他倒是忘了,几十年前岐阳锋弟子在林海中被困时,离尘宗内是哪一脉援手,把他们救了出来?十三个真传,六个筑基,这份人情难道还不够?那夜君权倒好,又有事要求到我们宣灵山一脉。自己不好意思再出面求情,就把自家女儿推了出来。岐阳宣灵二脉的这段恩怨,难道就想凭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来化解?世间哪有这么便宜之事?” 庄无道静静倾听,点了点头,之前他就已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凤雪的语,只是使他更加确定而已。 若不出意料,凤雪对岐阳锋的看法,也代表着宣灵山绝大多数门人的态度。 只是如此一来,宣灵山除了翠云山这个铁杆盟友之外,在二山七峰中,却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毕竟是同门,那宇文元州,不止是事关岐阳锋传承,也关系离尘山的大局。” 云灵月一声叹息,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宗门之内,若真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怨,那也就离覆亡不远。若是时机合适,无道不妨勉为其难试一试,为那宇文元州驱除魔毒。” 庄无道不禁失笑,好一个‘时机合适’!他这位二师兄,看来也不全然是个老实之人,也知晓变通。 云灵月能代节法真人执掌宣灵山,若真如外人传那般的‘忠厚宽仁’,宣灵山一脉只怕早就被人连皮带骨给吞了。 相反在灵华英受伤之前,宣灵山一脉是声势越来越强。 凤雪却不屑的撇了撇唇,依旧不以为然:“师兄你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喜欢装仁义。连凡间书生都知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的道理,你云灵月难道不知?那岐阳峰,才刚狠狠摔了我们两巴掌,这段过节还未与他们计较,却又要把脸急急的伸过去?就不怕他们再给你一巴掌?不嫌丢人?一切皆是他们岐阳峰咎由自取,那宇文元州,死了也活该。不是因华英他重伤,要看我们离尘峰的笑话么?现在倒要看看,他们没了宇文元州后,该当如何是好?宣灵山一脉好歹有金丹二十,他们岐阳峰却不过才八人而已,有几位金丹。大丈夫恩怨分明,在夜君权让我宣灵山一脉上下都心平气和之前,庄无道你若敢出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些话说出,就连性情严肃自谨如师曼真,也是忍俊不已,微现笑意。 就连庄无道也是暗暗摇头,近距离接触之后,才知他这位三师姐的脾气,竟然是这般的直爽火爆。 不过宇文元州,他本来就无意出手,暂时也无救治之能。倒是对这次妖修攻山,更为在意。 “云师兄,我记得前人典籍中有记载,前次林海妖修合攻离尘山,还是在一千七百年前。自从那次林海东南损伤惨重之后,就再无攻山之举。这次到底是何缘故?” “我也不太清楚!” 说到此时,云灵月也一脸的疑惑:“其实这次大举围攻离尘妖兽,只仅限无恨崖一系。节法师尊倒是曾与其中一位有过交谈,据说是它们有一件重宝失窃,怀疑是我离尘宗弟子盗取。不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提到那件重宝,便连师尊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庄无道更为疑惑,知晓‘无恨崖’是天南林海中与‘黑云地窟’对应的妖族势力。同样有两位四阶妖修坐镇,部属多是禽族,虽也能御使一些走兽,不过数量不多。 然而在天南林海中,甚至整个南方,‘无恨崖’却是公认的妖族第一势力。 只因其首领,是一只四阶的赤明火鹤,是真正的神兽血脉,毕方之后。 …… 领着羽云琴与师曼真二人,在竹楼里觐见节法。庄无道却见自家这位师尊,虽才经群妖攻山,及岐阳峰背离之变,却毫无半点异色。依然是笑意盈盈,对于故人之女,故人之徒到来,欣慰不已。 至于师曼真要在庄无道的半月楼附近暂住疗伤之事,节法半点都不曾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又特意交代云灵月,为二人安排临时居所。又对庄无道谆谆交代,要他尽心尽力。 庄无道暗暗佩服,节法真人七百年岁月,早已见惯了风浪。眼下宣灵山众叛亲离的困境,在其眼中只怕不算什么。 不过自始至终,节法对那岐阳峰一脉与宇文元州之事,都未提及半句。 庄无道就更是心中笃定,原来自家这位师尊,对于那夜君权的所作所为,也非是没有一点怨气的。 而他自己虽颇欣赏那宇文元州,却也并无多少怜悯之念。人性自私,庄无道自问自己,更非是什么好人。好心救活了别人,却使自身处境更为恶劣。 这种亏本生意,他哪里肯做? 故而离开宣灵山巅时,庄无道甚至不走正门,免得与夜小妍见面尴尬。直接就由云灵月携着他们三个御空而行,直升万丈高空,飞往半月楼方向。 云灵月需为羽师两人,在半月楼附近安排一个临时居住的洞府,庄无道则直接返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半月湖畔。 时隔一月,再次见到聂仙铃时,庄无道却又一次从女孩的眼里,看见了担忧,期盼与不安之意,还有见他回归后的惊喜。 聂仙铃掩饰的极好,面上半点不见异色。然而庄无道洞察人心的本事,已颇有几分火候,仍能敏锐的察觉。 心中也不禁暗暗奇怪,他此时已为聂仙铃安排好了退路。即便自己出了什么意外,聂仙铃也可转入到他几位师兄师姐门下,继续以灵仆的身份修行。 不过这好奇之意,又转瞬即逝。庄无道眼神古怪的,看向了聂仙铃的右手。 那里赫然停着三只‘星火神蝶’,火翅翩翩,动作灵动,虽是远不如他由石明精焰加强过后的版本,却也有相当于四品玄术的威能。 “伪玄术?你已开了伪灵窍?” 庄无道目现异色,能在进入练气境时就开辟本命灵窍者,是万中无一。 而能够如他这般在练气境之前,就能打开伪灵窍之人,则更是罕见。 “是!” 聂仙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庄无道的脸色:“不久之前,我观天璇星变化,略有领悟,也就是顺势开了。又因老爷之故,对这门星火神蝶感悟最深,就顺势凝练了此术作为神通。老爷可是感觉不妥的?” “倒是没什么不好的——” 庄无道摇头咕哝了一句,就又面色古怪的看着天空。心想自己每夜都在看那天璇星,为何就没能感悟出什么? “如此说来,你是已准备冲击练气境了?既然是把星火神碟,做为伪玄术。那么你的本命神通,准备选择何法?” 聂仙铃早在十个月前,就已是到了养灵五阶的巅峰。之后听从庄无道之,压制住了自己修行进境。专心积累,以备在冲击练气境时开辟灵窍。 可如今既然连伪灵窍都已打开,聂仙铃已有足够的经验,冲击练气境已十拿九稳,灵窍开辟也必定会是水到渠成。 庄无道即便还是感觉聂仙铃的修行之速未免太快,却也拿不出再阻扰聂仙铃进入练气境的理由。 “是石火力士!” 聂仙铃答的毫不犹豫,而后解释道:“仙铃肉身孱弱,即便得老爷垂青,传我那么大衍术,日日服用易骨炼筋丹,也依然进展不大。即便有石火盾这样的防御术法,也难抵挡对手全力击打。倒不如借助力士之力,用以防身。” 庄无道心道果然,这女孩真是足够聪明,知晓取舍。 石火盾,石火力士与星火神碟,是天璇照世真经中记载的最强一阶术法。 而最适合聂仙铃的本命玄术,无疑是石火力士。 章节目录 第一九二章隔山打牛 > “可我若是你,就绝不会选石火力士。而会求我到离尘本山的传法殿,换取那门太虚辰火大法。” 所谓《太虚辰火大法》,是一门四品极绝级的火系功法,品阶整整低了两个阶位,远远不如《天璇照世真经》。 而在离尘宗门内四十九种功法传承中,《太虚辰火大法》也不在其列。 然而这门《太虚辰火大法》中,却有一门术法极其出名。若能凝练出这门玄术,品阶甚至还要超越羽云琴的‘青帝长生’。 庄无道神情异常复杂道:“真正适合你的,是太虚辰火大法中的‘不灭火身’才对!” ‘不灭火身’,同样可万刃难伤,万法不灭。寻常术法兵刃,斩不碎,扑不灭,更可无限重生。 而一旦拥有了不灭火身之后,对火焰的操控力,甚至可超越平常十倍。 唯一的弱点,就是如那‘青帝长生’惧火一般,‘不灭火身’畏水。 然而聂仙灵,也有着冰系超品灵根,日后移换星宫,转修七杀命星,选修一门包含冰系的功决,就自己应对水系术法。 聂仙灵最缺的就是防身之法,而一次‘不灭火身’,足以救她一次性命。 十息时间内,所有火系术法的威能增强十倍,也足可使她解决绝大部分的对手。 比之那石火力士,‘不灭火身’无疑要更合适一些。 聂仙铃小脸涨红,既是感激,又觉不安:“不灭火身仙铃也知道,可老爷的善功有限,仙铃怎敢奢求?那太虚辰火大法虽非宗门正传,可要兑换出来,所需善功非小。” “善功我这次倒是赚了不少,全换出来可能不成。换取第一重天的内容,却是绰绰有余。” 太虚辰火大法不过只是四品极绝,除了‘不灭火身’之外,就再无什么值得称道处。 所以聂仙铃,也只需修炼完太虚辰火大法的第一重天就可。 见聂仙铃仍是不安,一副欲又止的神情。庄无道不禁摇头,懒得再与她纠缠。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就取我的真传玉牌前去传法殿换取。你是我的灵仆了,若实力太差,我也颜面无光。” 说完之后,也不再给聂仙铃说话的机会,庄无道就径自步入到自己静室之内。 对他而,这善功够用就好,贪多嚼不烂,有云儿这个老师在,短时间内根本无需换取其他的功法。 至于灵器,暂时他也无此需求。御使灵器,需要修士的真元神念,法禁越高,需求的真元神念也就越多。 真元神念不足,那么有再多的灵器也没用。 而若只用来换取宗门内提供的丹药,庄无道这次获得的善功,已绰绰有余。 分一些给聂仙铃使用,根本就无所谓。 而让这女孩,修行《太虚辰火大法》,凝练‘不灭火身’,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拖延聂仙铃,进入练气境的时间。 在彻底摸清聂仙铃的病情之前,庄无道始终是无法完全放心。也本能的感觉,这女孩进入练气境的时间,是越晚越好。在养灵阶段的积累,则越是深厚,越使人心安。 “真使人刮目相看,只是半夜观星,就能开启伪灵窍。说不定这聂仙铃的悟性,还在剑主之上——” 一入灵室,云儿就在他神念内唏嘘感叹着。 “越看越是可惜,这女孩若能活到金丹境界,日后必定有希望进入登仙境。” 庄无道无语,他早发现,这剑灵对所有出色的女修,都特别的爱重。 “你与其跟我感叹这些,倒不如想一个解决她三寒阴脉之法。阴脉不解,说什么都没用。” 这一年内,庄无道每隔十日,就会为聂仙铃针灸一次,顺便为她全面检查。 发现聂仙铃的身体,依旧是在恶化。只是恶化的速度,因修行《天璇照世真经》之故而放缓了许多。需要时隔数月,连续不断的为聂仙铃探脉,才能体察出她体内,那些细微变化。 “所以才需要剑主,尽早把蕴剑决突破到第二重天。” 云儿是毫不客气的抗辨:“或者能寻到天地元灵也可,说不定云儿又能想起什么,可以医治她的三寒阴脉。不过剑主让她修兼修太虚辰火大法,倒还算英明。云儿也感觉,让她这么进阶练气,怕是有些不妥。” 庄无道顿时闭上了嘴,又是这一句,这一年之中,剑灵已不知说了多次。 他也彻底明白过来,想要与一个女人讲道理,是何其愚蠢之事。哪怕云儿,仅只是轻云剑的剑灵。 …… 在静室之中,庄无道也没怎么修息养神,就将三口剑器取出,整齐的摆放在了身前。 这是在林海内,庄无道从那位练气巅峰修士手里,夺来的三口飞剑。 都是十三重法禁,剑器的样式也相同。应该是一整套,那剑身之上,甚至还镶刻有互相配合的阵法。材质也很是不错,三口剑器,都可祭炼到二十一重法禁。 庄无道不知道这套剑器的名字,就自己取名为‘三才玄阳剑’。 只因剑身赤色,带有阳火之力,而当三剑并起时,可布置出一个极其简直的‘三才剑阵’。 庄无道手中,正好没有合适的剑器。而轻云剑的品质虽是绝佳,锋利胜过任何宝剑。庄无道却限于神念有限,无法御使。 且此剑怪异,即便是他自己,也看不出这轻云剑内,到底是多少重的法禁。 而其余修士的眼中,也只认为这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朽剑而已,并无法禁存在。 神念强大,就可御剑飞空,并非一定需筑基境才可。 此时庄无道的灵识,已可扩增百丈,早已达标。再用身后的轻云剑,就明显有些不合适了,寻找其他剑器暂时使用,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日击退那些散修获得的诸多灵器,庄无道都卖给了养心阁,只把这套‘三才玄阳剑’留下。 而这十余日里,也日日都在以自身神念,来洗练剑身。使剑器与自身灵识,渐渐契合。 在‘三才玄阳剑’下的功夫已足,今日便是他准备试用‘御剑术’的日子。 先在剑身之内,储入足够的真元道力,再以神识把剑器覆盖。 当庄无道意念一引,身前三口剑器,就同时摇摇晃晃的飞空而起,极其勉强的停在了虚空之中。 然而当庄无道,装备让三口剑器,同时做出一个上挑的动作时。却见那三道剑光,纷纷歪斜。 虽是最后极勉强的‘完成’,过程却好似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在舞剑,惨不忍睹。 庄无道自己也一阵摇头,神念分化,一心三用,他是已经做到了。然而这剑器的十三重法禁,对他而,还是负担还大。覆盖百丈的神念,强度也略低了一些。 除此之外,对御剑之术的陌生,也是原因之一。 果然一开始,自己就不该太过自信,选择同御三剑这样的高难度。 至于剑器,已不能再更换了。十三重法禁的灵剑,是御剑的最低要求。 庄无道没怎么犹豫,就将自己的神念,都集中到最中央的一口。任由其余的两口三才玄阳剑,从空中坠落。 如此一来,那剑器飞空时的轨迹,果然精准稳定了许多,能够准确的被他意念驾御,完成庄无道想象中的各种的动作。 随着他慢慢的熟悉,那飞剑是愈发的灵动,速度也越来越快,在这间灵室之内穿梭变化,化成了一道平常人肉眼难见的光影。 到了最后,又在庄无道的身前骤然止住。同时一抹寒光,在剑身之上流闪而过。 “最多三日就可完全掌握,只可惜真元消耗的速度太快了些,不能持久。最多半刻,就需收回补充。” 庄无道自自语,话中所指的‘真元’,是指储藏在剑器内的真元道力。 而这个问题,即便是筑基境修士,也无法完全解决。最多只是使用的剑器法禁品阶更高,能够储存在剑身内的真元道力更为雄厚。 只有到金丹境时,能够做到真元外放,才能不受限制的御剑而战。 至于现在,他最多只能将体内真元凝聚成丝,遥空灌注补充。 然而这种办法,也极不划算,把自身真元横渡虚空的消耗,就高达六成。 十成道力,能够成功灌注入剑器内的,不足四成。而且距离越远,这个数量就会越低。 “所以云儿早就说过,剑主走‘隔山打牛’的路子,要比‘劈空掌力’更合适些。现在修习的话,还来得及。最多筑基境之前,剑主就应可掌握。隔山打牛,能无影无迹,传劲于千万里外,也适合御剑。” 庄无道无语,当初之所以选修‘劈空掌力’,是因结合自己的磁元之力后,可以在短短三月之内速成速成。 不过此时看来,他所想要在筑基境,就能无拘无束的施展御剑术,‘隔山打牛’才是正途。 说到底劈空掌力只是一种罡气外放之法,隔山打牛却是虚空传劲。论到前景,后者实是强过前者太多。 章节目录 第一九三章基础剑式 > 哪怕是金丹境之后,隔山打牛之法,依然是有着大幅提升的空间。劲传千万里,也不是简单的真元外放,就可以代替。 据云儿说练到极致,可以远隔数十亿万里,粉碎星辰!也可隔千万群山,以真元道力虚空杀人。 这虽是剑灵的诱惑之,然而庄无道猜测,真实情形只怕也不会差得太远,只是要修炼到那样的地步,只怕至少也需仙人境界,甚至那什么仙君仙王才可。 “隔山打牛定然要练,然而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这飞剑之法虽不错,可储存的真元有限,最多只能支持一刻时光,可有办法改善?” “不但有,还有不少!一种是压元之法,极致时可将真元道力压缩,存储在剑器之内。这可算是一种小秘术,修习起来极为简单,两三天就可完成。然而即便是‘压元之法’,也不过是使你御剑的时间从一刻,延长到三刻而已,不治根本。第二种就是我亲手为你锻造一口剑器,剑身内可容纳更多的真元道力。再若是能练成一套‘六合归元’剑阵,那就更好不过。剑阵内的真元道力可生生不息,自然归元,几乎无需剑主补充。然而这套剑阵,哪怕最低的要求,都是六口。剑主此时同御三剑,都感觉吃力,就更不用说同御六剑。自然,类似功效的剑阵还有不少,然而在我记忆中,效果最强的还是六合归元。第三种,则是寻来特殊的材料,如储元石,藏灵玉之内,镶嵌在剑身之上,亦可大幅提升真元道力的存量。” 庄无道皱起了眉,那‘压元之法’倒还算是不错。至于那什么新炼剑器,还有那‘六合归元’剑阵,暂时是不用想了。 一来炼器太耗时间,二来他手中暂时也无余财。剑器要练的话,就要练最好的。六口十三重法禁的飞剑,而且需至少提升至二十五重法禁的潜力,这已是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了。 至于那储元石,藏灵玉,他也曾听说过,不过却是价值倾城。 “再一种,就是血炼之法。日日以精血浇灌剑身,培育九九八十一日,不但可提升剑器的法禁,也可将使剑器与神念相融。不过这已是接近于本命法宝的祭炼之法,一旦剑器受损,会立时重伤元神。而第五种,则是血噬之术,每杀一人一兽,都可吞噬他人的血气元力,自然就可生生不息。第六种,则是缚灵之法,将筑基修士,或者二阶妖兽的元灵抽取,束缚在剑器之内。不但可解决真元不足,也是一种速成剑灵之法。此术一成,那么无需剑主御控,剑器就可自主伤人。不过也需小心,一旦剑主虚弱,剑器就有噬主的可能。第七种,是请神之法,口颂《无间平等经》,可请来阿鼻平等王一丝魔识——” “停!怎么后面都是魔道法门?” 庄无道头皮发麻,后面四种方法,也只那血炼之术,稍微靠谱一些。然而考虑到剑器受损,就会伤及元神,还是不怎么合适。 除非有绝佳的材质,可以硬抗高两个大阶位的法宝而不受损,才可考虑。 “取巧之术,自然大多都出自魔道。道门正法,讲究堂堂正正,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剑主太高看云儿了!” 庄无道摇了摇头:“别的就算了,就学这‘压元之法’” 一般的对手,他一刻之内就可解决,更难缠一些,三刻时间也足够了。再若是还不够,他手里这三口剑也可轮换使用。 收起了杂念,庄无道待得身前的剑器再次恢复,便又再次御剑而起。 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满屋子毫无目的的乱飞,而是专注于一个剑式,一个动作。 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刺’,来来回回,每次往各个角度刺出之后,就又收回到庄无道的头顶盘旋,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一年时间,他的天地阴阳大悲赋已修炼到‘纵使相逢应不识’这一句。而出现在脑海内的剑诀影像,也渐成体系。 每一个剑式,初看时都玄妙异常,然而分解开来,却又简单之至。 是所有剑术,最基本的架式——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拨、压、拔。 将这些基础剑式组合为一,才有那些威力浩瀚,奥妙无方的剑招。 而此时庄无道练习的,就是其中的‘刺剑式’。 换成旁人,多半会为那剑决影像迷惑,会迫不及待的,练习那些剑招。 庄无道却直窥根本,知道这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决,重点只怕不在这些剑招,而是剑招内蕴含的基础剑式。 把这些基础剑式一一修成,后面的剑招,就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根本无需费什么功夫。 更何况这些最基础的东西,本身简单而又实用,就如那式‘拔剑术’一般。练到了极致,亦有莫测之威。 甚至这式‘拔剑术’本身,就是出自于天地阴阳大悲赋内的基础剑诀之一,是整套剑术的起手之式。 而庄无道以‘蕴剑决’开启的第二个伪灵窍,准备凝练的第二式剑术神通,就是这招‘刺剑式’! 他不准备一开始,就追求大威力的剑诀。甚至蕴剑诀最开始打开的十五处灵窍,都准备用来一一凝练那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拨、压、拔这十五个基础剑式。都要修炼到极致,最终转化成如‘拔剑术’,‘刺剑式’一般的玄术神通。 而若他所料不错,这每一个基础剑式,最终的玄术之威,都绝不会在那式‘拔剑术’之下! “剑主这是心意已定?不后悔?即便是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的剑术,也足可称是精妙绝伦,傲视寰宇。以这些剑术为基础,完成后的伪玄术,别说三品,结合大悲剑意,接近二品玄术都有可能。” 云儿在心念内询问着,见庄无道根本就没理会,依然在不知厌倦的,一式式练着‘刺剑术’,毫无半分动摇之意。云儿转而又欣慰道:“剑主的悟性,即便是在云儿见过的人中,也堪称绝佳,更知取舍之道。我还以为,剑主会为那些剑诀所迷,反而失了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的真意。不意你却无需我提点,就直窥根本。能够遇到剑主,是云儿之幸。” 庄无道闻,却不禁摇头失笑:“你都特意提醒过,要一开始就做‘连脉通窍’的准备,又教我习练那式‘拔剑术’。我若还不知警醒,那该是何其愚蠢?若我猜测无误,这十五式基础剑术修成之后,日后连脉通窍,自可构成任意一式完整剑诀可对?” “正是!” 云儿干脆借助灵室内的充沛灵力,直接现身在了庄无道的身侧,眼眸中精芒闪烁道:“一旦这十五式基础剑术全数完成,剑主可将施展天地阴阳大悲赋中,任何一招剑式,转化成玄术神通施展。哪怕威能最低,亦是一品遮天的层次,最高则可达无上之阶!当年的轻云剑的第一任剑主凰劫,以剑代拳,施展出那式的阴阳乱,就是聚合十七种神通后的无上玄术!” 庄无道不禁心驰神往,他现在掌握的最强玄术,也只有三品超凡而已。超凡之上,还有二品圣灵,一品遮天,超品无上,天品开天。 即便是连脉通窍之后,他的‘小阴阳’与‘拔剑术’,也仅仅只刚到二品圣灵阶位而已。 此时他对于玄术神通,已不再是一知半解。知晓人体内的灵窍,开辟后形成的玄术,最高也就只有三品超凡阶而已。 而且一般的情况,也只有本命灵窍,才能修至三品级别的玄术。似他这般,以伪灵窍而聚三品玄术者,少而又少,天一界中仅只个例。 再其上的二品圣灵,一品遮天,乃至超品无上,天品开天。要么是连脉通窍之后的结果,要么似他和费修神一般,以石明精焰与地火赤蝎的晶核元魂这样的外物,来增强玄术神通之威。要么则是如‘大裂石’与‘拔剑术’一般,结合‘碎山河’拳意与‘大悲’剑意,亦可大幅增强威能。 似‘拔剑术’,就被他的‘大悲’剑意,提升到无限接近至二品。 不过要提升玄术品阶,主要的途径,还是连脉通窍。 那‘小阴阳’与大裂石版的‘拔剑术’,就是连脉通窍之后的结果,都是结合两种玄术而成。 不过连脉通窍本身,却并不简单。庄无道能够掌握,是因牛魔霸体与拔剑术本身,就已品阶极高。而大裂石掌与擒龙震虎,又恰好能契合之故,这才能使‘小阴阳’与‘拔剑术’,轻松升入二品。 而再之后的一品遮天,却不是两三式玄术合一,就可完成。聚合的玄术神通,至少要以‘十’为单位。 近十种三四品阶位玄术神通合一,才有可能完成一式一品遮天级的无双玄术! 章节目录 第一九四章四座石碑 > 近十种三四品阶位玄术神通合一,才有可能完成一式一品遮天级的无双玄术!而更在其上的无上层次,就已非是简单的以玄术堆彻,就能办到。 哪怕把数十上百种三品玄术连脉通窍,合而为一,也未必就能凑出一式无上神通。 玄术神通之间是否契合,武道意志又能否融汇合一,是不是契合天地大道,种种因素都需考虑。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差错,一丝一毫的冲突,都会影响到无上玄术的成形。 无上级的玄术神通如此,而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也没简单到哪去。 “仅仅以十七种神通,聚合出无上玄术。凰劫的阴阳乱,是世间绝无仅有。且威能强绝,即便是在五劫时代,那式‘阴阳乱’依然是世间十大无上玄术之一!” 云儿语音幽幽道:“所以这门天地阴阳大悲赋,也是世间独一无二。是绝无仅有的一品遮天级的功法。” “一品遮天?” 庄无道低吟着,转而又疑惑道:“那门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可有什么联系?” “我以为剑主,早该发觉了才是。” 云儿似笑非笑的看了庄无道一眼:“这两门功决,其实是一为二,二为一的关系。天地阴阳大悲赋是由轻云剑的第一任剑主凰劫,一手所创。至于蕴剑决,则是出自于七劫之前的第四任剑主,是对天地阴阳大悲赋的补充。彼此独立,然而天地阴阳大悲赋,结合蕴剑决之后,却有希望晋入到‘无上’层次。可惜那第四任剑主,历经一劫,都未能真正将这两门功法,融而为一。” “第一任剑主是凰劫,你说他是绝代仙王。那么第四任剑主,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庄无道对此一直颇感好奇,他记得云儿曾说起,轻云剑之所有重伤至此。是因七劫之前,一次大劫有关。那时的轻云剑,正是由第四任剑主执掌。 此人既然能一手创出‘蕴剑决’,定然也是一位不逊色于凰劫的人物。 “第四任剑主的姓名,俗名也唤作洛轻云,道号——” 云儿仔细回忆着,却渐渐的面色苍白了起来,柳眉紧蹙,甚至连现出在剑身之外的灵体也无法维持,一阵飘忽扭曲。 “我不记得了,只知此人最后的成就,似乎比之凰劫还要更高一线。剑主,那所谓的绝代仙王,并非是修行终点。当日你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一战,只是第一任剑主初成仙王之时。之后的凰劫,要走得更远。” 庄无道面色古怪,万万不曾想到,云儿最后会回他一句不记得了。之后更把话题,完全岔开。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第四任剑主,也是名唤洛轻云么? “谈什么绝代仙王?未免太好高骛远了些。我只知‘蕴剑决’开辟出的伪灵窍,比之本命灵窍也不差多少。凝练的玄术神通,亦最高可高达三品,拔剑术如是,之后的这门‘刺剑式’亦复如是!所以对这位第四人剑主,略有些好奇。” “原来如此。” 云儿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灵体也稳定了不少,嫣然一笑:“确实如剑主所,‘蕴剑决’开启的四十九处伪灵窍,都是上品。每一处。都可凝练一式三品玄术。所以‘蕴剑决’是一品遮天级的辅修功法,而牛魔元霸体,仅只是二品圣灵而已。功法的阶位,一看本身威能,二则看伪灵窍的数量与品质,三则是比较玄术神通之威。” 又道:“牛魔元霸体修成之后,最高层次的玄术神通‘横行天地’,乃是一品遮天级的玄术。本身的灵窍数量,也高达三十六处。所以是二品圣灵级的功法。而那大摔碑手,则又等而次之。并非是大摔碑手本身威能不如,事实上这门外功掌力强绝当世,连脉通窍后的‘翻天覆地’,亦是一品遮天。然而大摔碑手,却并非如牛魔元霸体一般,是由人族修士自创。而是由七劫前的大猿王传出,本身就是残缺不全,并不完整。灵窍也只有二十四处。所以这门外功,只能排在更次一等,是三品超凡级的功法。” “是因伪灵窍的数量更少,而且品阶较低?” “正是如此!” 云儿微微颔首:“不过剑主倒是有几分将这门超凡功法,推升到二品圣灵的希望。剑主可召唤出吞日血猿的不灭战魂,此是难得的机缘。要知七劫前的大日猿王,是能与凰劫相提并论的存在。它的神通功法,并不逊色于天地阴阳大悲赋,亦可与降龙掌力正面硬撼,还有着无尽的潜力。” 庄无道‘哦’了一声,就不再与云儿讨论这功法品阶之事。依旧收起了杂念,继续练习着这式刺剑式。 相较于日后,未来,前景,他更看重于现在、眼前。更在意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不是什么希望与期冀。 一步步脚踏实地,才是他需要做的。而这式‘刺剑式’,就是他能快要收获的果实。 只是今日的剑灵,却似乎有些异常,在旁一阵怔怔发呆之后,就又再次看向了庄无道:“剑主的这式刺剑术,其实已经修成。虽还未登峰造极,却已足够开辟玄术。云儿不懂,剑主到底为何,要迟迟拖延至今?可是剑主,还无自信?其实——” ‘刺’剑之要,在于迅速、变化、简洁、锋锐、一往无前与出其不意。 而庄无道除了御剑凌空,还有些生疏之外,已经尽得其中三味。 其实这一式,他这半年来已经练过了不下十万次,穷尽了‘刺’剑式的各种变化,已精熟之至。 今日只是因换成御剑术施展,不怎么适应而已。对伪灵窍的开辟,玄术神通的凝练,都并无影响。 “我不是没自信!” 庄无道一个意念,将那口剑器召回,再次往剑身内灌注真元,面色则平淡无波:“可记得那日第一次血祭,拔剑术与大裂石连脉通窍的情景?我只是想证实,自己一个猜测。” “土生金么?” 云儿却似早知如此一般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有此可能,修行界也有不少前例。不过几率极小,只有千分之一不到。且同时开辟三处灵窍,身躯多半承受不住。一个不慎,就有殒身之威。我不赞同,不过剑主若一意如此,云儿也不会阻拦。只是这过程凶险,剑主需有心理准备才好。” 庄无道闻,却是哈哈大笑,神态豪迈。 只要有此可能,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几率,他也要拼上一拼。 …… 这次回归,庄无道虽有心在半月楼继续闭关潜修。然而仅仅是第二日,就发觉自己恐怕难以如愿。 仅仅是一夜时间,半月楼外就汇聚了一群修士。都是离尘宗弟子,在一群练气境中,甚至还有零星的筑基修士混在其中。 使往常冷冷清清的半月湖畔,忽然就变得喧闹起来。不过楼外候见的这群人,不是身上带伤,就是久病缠身。 庄无道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离尘宗内,已经是声名鹊起,威震二山七峰。俨然已是绝轩之下,离尘宗内公认的医道第二人,凌驾于无极峰幻阳子之上。 而外面的那十几位,都是闻名而至,专为求医而来。 庄无道没奈何,只好一一为这些人诊治。也没什么让人为难的病症,那些内外伤,都需要时间回复,开一些对症的伤药丹丸就可。而其余人等,也往往是一次针灸,就能令其病情好转了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可到了第了二日,楼外汇聚的人群,却已增至三十有余。令庄无道,当场就变了颜色。 他研习医道,可非是为了悬壶济世,而只是当成一门爱好兴趣而已,可没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不过此时,也不好当场赶人,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耽误一日。 反而是聂仙铃,自领回那一套《太虚辰火大法》之后,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日常除了照顾庄无道的起居之外,就是潜心研修,领悟那式‘不灭火身’的奥妙。 连续好几天,求医之人每日都在增多,使庄无道不堪其扰。最后无奈之下,干脆在半月湖畔立下四座石碑。之后的日子,才渐渐清闲了起来。庄无道也终于能抽出时间,继续练习御剑之术与牛魔霸体,准备开辟伪灵窍。 而就在第七日,已经在半月楼附近安居下来的羽师二人,再次联袂到访。 “其一,非疑难必死之症不诊!其二,无论病情轻重,皆三千善功起价!其三,非宣灵山一脉弟子,需提前十日预约,病重垂死之人除外!其四,本人闭关之时不得打扰!庄师兄真写得一笔好字,也好大的气魄。” 羽云琴立在四座石碑之旁,仔细上下端详着,面上讥意隐含:“不过这句三千善功起价,是否太多了一些?要是无有三千善功,庄师兄难道就见死不救?” 章节目录 第一九五章众人造访 > 庄无道也不说话,随手一拂袖,把遮住石碑下端的枯叶拂去,露出了一行小字。赫然是‘病重不治而无足够善功者,可以临时赊欠’的字样。 为修习符道,庄无道没少练过书法。有云儿的指点,庄无道在书道上虽仍是功力浅薄,可却风骨已成。一手字如铁画银钩一般,力量十足,也大气磅礴。 更隐隐将那碎山河与行无忌拳意,融入到书法之中,每一笔一划,都是气势凌厉。 羽云琴见状怔了怔,而后尴尬一笑道:“庄师兄这法子不错,可免无数麻烦,也足见师兄医者仁心。” “医者仁心?那是什么东西?” 庄无道冷冷的一哂,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羽云琴的身后:“比不得师妹你,这招蜂引蝶的本事,着实不弱。” 在羽云琴的身后,还跟着好十几人。那莫问与李昱二人,赫然都在,便连盖千城虞安君,也混在其中,皆是宗门之内的一时俊杰。 前二者自然是不用说,虽只练气境界,却身具超品灵根,被全宗上下看重有加。 而其余几人,亦都是离尘低阶弟子中,最出类拔萃者。灵根至少一品,武道术法都能称雄于离尘诸山。 不过其中,还有着一位,让他稍微有些眼熟。庄无道仔细分辨,才想起这人,应当是在宣灵山的讲经堂,节法真人的座前见过。 此人名唤姬奇武,是宣灵山八位秘传弟子之一。不过却非是节法真人的名下弟子,而是七百年前宣灵山另一位元神真人的传承。 筑基境的修为,入门要比玄机晚了一些,修为却并不在后者之下。 一向行事低调,平常也并不与师兄弟交流。每每当节法真人讲道结束之后,都会早早的离开。 不过此时此刻,却也随在诸人的身后,也不知是意欲为何。 那羽云琴微微恼怒,接着就又平静下来,悠然道:“庄师兄此差矣,非是我羽云琴招蜂引蝶的本事太强。而是你们离尘诸山蜂蝶,实在太多。” 庄无道微微一笑,竟然微微颔首:“此确实,南屏三千群山,多得是追香逐臭之辈。” 仅仅一句话,就把羽云琴气得倒仰,一口银牙死死的咬着,发出咯吱声响。 二人交谈,也未怎么遮声,远处那十几人也都能听见。一时间诸人面色,也是难看无比,尴尬而又恼怒。 庄无道已大约猜知这些人,是因何而来。无非是因羽云琴‘太阴清体’,乃是最佳的双修体质。任何人能得其垂青,修为皆可突飞猛进。 之前此女远在赤阴城,无缘得见,也就只能闻名敬仰而已。可如今羽云琴却是在离尘宗暂住,却是难得的接触机会。 只需俘获此女芳心,至少可省去百八十年的苦修。离尘宗内的英杰,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也不乏二山七峰诸脉长辈的授意。 明白过来,庄无道就不愿再多做理会,直接转向师曼真道:“师兄气血元力恢复的不错,今日可是准备好了再次拔毒?” 师曼真在旁,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斗嘴。此刻闻,便朗声一笑:“正是为此而来,有劳无道师弟了。” 庄无道轻轻点头,又看了羽云琴与那诸多‘才俊’一眼,语气淡淡道:“我这里不接待闲人,诸位可随意,尽早离去为佳,你也一样。” 说完之后,又特意在羽云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就果真把诸人全数抛下,往半月楼内行去。 这些人中,除了一个姬奇武,其余人等的师承,都与宣灵山一脉关系不佳,走不到一处。他自然也就懒得费心思,与这人交际。 那莫问摇头失笑,不置一语,李昱皱起了眉,暗含恼意。盖千城则是面色僵冷,眼透讥哂之意,眼神莫测道:“今日盖某来此,非为其他。只为一年之前,吴京道馆一战之辱。却不知师弟,肯不肯给盖某一个雪耻的机会?” 那虞安君阴恻恻的开口:“还有在下!本以为山试大比,可以与某人再公平一战,却惊悉师弟去了天南林海。我不知师弟,是真有要事,还是因心虚之故。只问今日,师弟你敢否应战?” 庄无道的足步稍顿,接着却是哑然失笑,再未停留,当先走入到半月楼内。 雄鹰猛狮,又岂会在乎草丛中的一介蝼蚁?兔鼠之辈的挑衅,又何必在意?师曼真稍稍意外,奇怪的看了身后那二人一眼,接着也微微摇头,随着庄无道一起进入楼内。 只凭这两位,就敢挑战连羽云琴都无可奈何的庄无道,这是发疯了不成?还是自己寻死? 他这位庄师弟,倒是气度不错,不愿与之计较。 待得庄无道的身影消失,虞安君就已重重的一声冷哼,目光赤红,双拳紧捏着,骨节处发出阵阵炒黄豆般的爆响。 “终究是个无胆鼠辈!” 他终究还是不敢直接动手,虽同为真传,然而二人间身份差距甚远。庄无道乃元神门下,一个伤残同门,不敬之罪,就可让他吃亏不小。 没有五六万善功,不能脱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师曼真。颖才榜上,同样有其名姓,排名更在宇文元州之前。今日初见面时,对于庄无道的态度,就是颇为友善,如老友一般。 虞安君不敢确定,自己对庄无道出手邀战之后,这师曼真会否袖手旁观。 羽云琴冷眼静观,看到此时,眸中也终于微现好奇之色:“这是怎么回事?你二人,与庄无道莫非是有旧怨?” “不但有,而且还结怨不浅!” 解释之人,却非是盖千城与羽云琴二人中任何一位,而是李昱:“他们三人,都同出自东吴。一年前吴京道馆道试之战,这庄无道一日之内,连战排名前四中的三人,先是不用玄术神通,将虞安君硬生生的击晕过去。之后又仅只一剑,就把盖千城踢落第一之位。至此之后,二人都将这一战视为奇耻大辱,把庄无道恨入了骨髓。今次本是欲在山试中,一雪前耻。却不料庄无道直接避开,早早就躲入林海内,让他们无可奈何。” 辞之间,对于虞安君盖千城两人,却也并无多少尊重之意,反而调侃的意味居多。 盖千城的神情阴沉,冷冷的斜视了那李昱一眼,森然平叙道:“一年之前,我在他剑下确实败得心服口服。然而在我看来,那时候的李师兄,也未必就是他一剑之敌!嘲笑我盖千城,你李昱有这资格?” 李昱明显一怔,而后目中就是怒意闪现。这次山试大比,他虽是新晋弟子的第二席,然而盖千城亦是紧追其后,稳据第三。 此人灵根虽不如他,却是专修冰法,冰系灵根,亦是无限接近超品。山试中二人之间也曾有过交手,双方纠缠半日,近一千二招之后,盖千城才以一式之差惜败。 也因此战,盖千城名动离尘,入了诸位金丹长老的法眼。被认为是日后修行成就,能与他及莫问相提并论之人。 二人实力相差不大,盖千城并非无有获胜之机。真说起来,他李昱确实无有嘲笑的资格。 再有那虞安君,这一次山试,也是高据第五位。将一身金刚般若力转为道门九转玄阳功之后,那道真十印之威,也是沛不可挡。 更不用说,那古月明与北堂婉儿二人。一人位居第八,一人占了第十一位。这一次从吴国诸学馆中选拔出来的弟子,质量却是出奇怪的高。 湖畔旁的气氛,顿时冷凝。还是莫问笑着圆场,轻描淡写的把话题移开:“都是师兄弟,莫要为意气之争伤了和气。看看这里的风景,倒真是不错。庄师弟他,真个是好福气,我亦心羡有加呢。” 羽云琴却目光闪动,不肯就此罢休。随手掏出了一把上品的清米抛入到湖中,喂着那些仙鹤仙禽,一边又心不在焉的问道:“既然是能在一日之内连胜前三,想必庄师兄的修为,定然是不弱的。一年时间,绝不会毫无长进,停滞不前。实力之强,定然还胜过当时。你二人又有何把握,认为自己定可雪去前耻?” 盖千城这次却面色尴尬,不肯说话。虞安君亦是欲又止,终究还是沉默着一语不发。 李昱却一声嗤笑,冷讽道:“无非是欺负别人只有五品的灵根而已。一年前此人是练气境五重楼,一年之后,也不会强到哪去。他二人修为却是突飞猛进,此时自然是把握十足。说别人是怯战,也好意思?” “五品灵根?怎么可能?” 羽云琴还是第一次听说,面上异色更浓。当日在林海之内初见之时,她就已知庄无道,定然修了一门‘敛息决’之类的功法,可以自身隐藏修为气机,让人看不透深浅。 然而那日一战,庄无道施展出的,却是真真正正,接近练气境八重楼的修为。 二人间真元罡气碰撞,互相感触,绝做不得假。 章节目录 第一九六章旭玄之毒 > 一年前是练气境五重楼,一年后却是接近练气境巅峰。这种修行速度,绝不算慢。哪怕传说中的天品灵根,也不过如此。 羽云琴不明白,如此人物,可与她相提并论的英杰,怎么可能会只有五品的灵根? 是隐灵根吧?而且定然是在超品之上。 风轻云淡的一笑,羽云琴眼里的探究之色,却是更为浓郁:“可既然能得节法真人收录,给予宣灵山唯一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定然是有原因吧?总不会无缘无故?我听说最近,自华英师兄重伤之后,宣灵山一脉境况不佳。” 说完之后,又歉意的朝姬奇武颔首示意。在场诸人,只有这一位是出自宣灵山一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许多人都在猜测。也有人说,节法真人可能是欠了庄无道一个人情。” 李昱摇着头,换成另一个无人的场合,他必定会毫不客气,直接说那节法是发疯,简直不知所谓,毫无理智。 将宣灵山唯一崛起的希望,给了一个只有五品灵根的废物。 不过现在却不成,在场除了姬奇武之外,还有盖千城这样对头。他今日敢说,明日只怕就要传遍全宗上下。 他虽自傲,却也自知自己,暂时得罪不起一位元神真人,尤其是号称一门九金丹的节法一脉。 “不过这庄无道的医术,倒真是不错,或者是因此之故?” 转而又不屑摇头:“即便这位医道再怎么高明,未来也不过是又一个绝轩。旁人或者不敢轻易开罪,却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哪怕他能侥幸结成金丹,也一样撑不起门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云琴师姐你何需如此在意?” 羽云琴转过头,看了那若有所思的莫问一眼,又望向一脸不耐李昱。面上半分异色不显,心内却是暗暗摇头,这一位天资灵根虽高,然而为人却太过于浅薄轻佻了。 怪不得,同样是超品灵根,明翠峰选择的是其实灵根稍低一线的莫问,而不是年纪更轻,灵根更好的李昱。 大约也是不怎么看好,这李昱的前景。 不过也有个好处,越是为人轻浮,越容易支使。 “是么?”羽云琴似笑非笑,眸中含情道:“我倒觉得,这位庄师兄人虽冷淡了些,却颇有几分男子气概呢!云琴颇是喜欢,李昱师弟可知他平时有什么喜好?” 李昱顿时呆在原地,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 为师曼真医治的过程极其单调,并无什么值得出奇之处,就是简单的复制十几日之前。 依然是割开伤口放血,配合针灸逼出‘腐骨噬心掌力’,再以红蚁白蚁吞噬伤口处的血液。 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那红牙白蚁,是庄无道特意为师曼真寻来。除了口器是红色之外,身如白玉,晶莹剔透。 不但血统纯正,潜力也是极高。吞噬完足够的血液之后,庄无道将一片金粉洒出。这些红牙白蚁就温驯的从师曼真伤口处离开,成群结队,返回到一个圆桌大小的白玉盘内。 这是庄无道,专为这些红牙白蚁准备的蚁巢。有温养之效,内布灵阵,可以日日以充沛灵力,洗练浇灌这些白蚁的身躯。除此之外,还可暂绝所有雄蚁生育之能。 是饲养灵虫的专用上佳器皿,几日前庄无道才以三百善功,从宣灵山的善功分堂中,兑换了出来。 不过看似是在复制十几日前的疗伤过程,师曼真却是感触极深,赞叹道:“几日不见,师弟的针法,又见长进了。小还阳针法,也不过是一门普通的针灸之术,在师弟手中却已出神入化。” 不是他独具慧眼,而是能够感应到,这次他体内的‘腐骨噬心掌力’,被逼出了更多。 庄无道每一次落针,都能将大量的煞掌掌力,逼迫到伤口处。与十几日前的生涩,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师兄过誉了,什么出神入化,师弟哪里敢当?” 庄无道笑了笑,这不是他针术大进了,而是经验更丰富。几日间百余个病患,虽使他不堪其扰。然而连续几日,自己的医术与小还阳针法,有了实践的机会,今日自然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次还算不错,至少驱除出半成煞力。不过下次的效果,就远不及今日了,此法贵在持之以恒。还请师兄安心静养,培蕴气血,十五日之后再来寻我。最好莫要轻易动怒,也不得焦躁,以免引动煞掌掌力,更增其势。如此最多五个月后,师兄就可痊愈。” “这个我省得!” 师曼真郑重其事的点头,穿上了衣物。而后犹豫再三之后,终还是开口询问:“不知师弟,可知羽蛇化寒毒?” “羽蛇化寒毒?” 庄无道一楞之后,就假装陷入了回忆,其实却是在心念内询问着剑灵。 他真正钻研医道,也不过才一年半的时间,研习的方向,也并非是专攻魔毒。而是更倾向于魔道功法,如何化解那些魔煞之力。 这是因他供奉了阿鼻平等王这位魔主之故,对魔息煞力尤其在意。 所以那日在林海内,庄无道第一眼就认出师曼真身中的,是‘腐骨噬心掌力’。 而即便他庄无道再怎么记忆超群,过目不忘。也不可能在一年仅仅半之内,就做到对世间所有毒素,都了如指掌。 更不用说,这一年半中,他用于学习医道的时间,还不足百分之一。 而这所谓羽蛇化寒毒,本就生僻罕见,自然不被他所知。 不过有云儿在,仅仅数息,庄无道就已得到完整的答案。 “听说过一二,中此毒之后,一开始全无异样,极难察觉。然而一旦拖过三十年,积累的毒素就会爆发,几成绝症。” 神话传说中的羽蛇,是出自太阳星一脉,是纯正不过的火系神兽。然而世间有阳就有阴,羽蛇族中就有一支,掌握的非但不是火系神通,反而奇寒无比。 而羽蛇化寒毒,就是出自于这种羽蛇羽毛鳞片之内。普通修士,即便只是触摸其身躯,就会中毒,往往都活不过三十年之期。 师曼真的眼神顿时微亮,神光闪现:“那么庄师弟,可知这羽蛇化寒毒的疗治之法?” “这种慢性毒素,往往颇为棘手,疗程往往需时数年之九。” 庄无道暗暗奇怪,师曼真的神态语气颇是怪异,再联想一日之前,羽云琴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凰烈鸟的晶核。又道那万年火梧木心,对其师颇有益处。 庄无道不禁若有所思,难道说那位修为天下第七的羽旭玄,中的就是这羽蛇化寒毒?以前可从没听说过。 “羽蛇化寒毒极其罕见,不过也不是不可化解。若身具火系功法,自然就可驱毒。再有修为高明者,也可暂时压制毒素。还有就是一种火玉丹,一连服用十年,就可将羽蛇化寒毒尽数驱除。再有一种见效更快的,就是三分凰血丹,对羽蛇化寒毒天生克制。” “原来师弟你也以为,阳玉丹与三分凰血丹就可化解?” 那师曼真闻一笑,既有几分失望,也现出了几分轻松之意:“倒是与你们离尘宗绝轩道人的判断,一般无二。问题是师尊他,已经连续服用三十年的火玉丹,却依然无济于事,病情反而更为严重。不过那三分凰血丹,据说药效较之火玉丹,还要更好数倍。既然师弟也怎么说,想必定然有用。” 庄无道微一挑眉,这么说来,果然是羽旭玄,中了这羽蛇化寒毒。那位天机榜上号称修为天下第七,术法第三的元神修士,原来此事也正为魔毒困扰。 那北方中原三圣门,多半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对于此事,他兴趣不大。为师曼真逼除‘腐骨噬心掌力’,也只因万年火梧木心的交易,且这人颇对他眼缘而已。 “具体的情形,我需看过之后才能知晓,不敢轻断定。不过只要羽蛇化寒毒,火玉丹与三分凰血丹就一定有用。” 庄无道沉吟着道:“而若是火玉丹与三分凰血丹都不能诊治,那么就未必定不是羽蛇化寒毒。羽师叔他之所以难以痊愈,或者在魔毒之外,还有其他缘故,也不一定。” 这句话,是出在剑灵云儿之口。所以庄无道说出时,语气是笃定之至。 “不是羽蛇化寒毒?” 那师曼真颇为意外,陷入了深思。心中虽是半信半疑,不过却已记在了心里。 无论对不对,日后若三分凰血丹不能解毒,总也是一个希望。 “我记下了,多谢师弟为我解惑。” “小事而已!” 庄无道却是自始至终,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认为那羽旭玄,与自己会有什么牵扯。 起身送师曼真离开,不过就在踏出半月楼时,却意外的发觉,那羽云琴身旁的十几人,看他的目光,多是眼含不善,敌意十足。 而那羽云琴,却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他的态度突然软化,温软语,脉脉含情,哪还半分先前的剑拔弩张? 庄无道却只觉是吃了一只苍蝇,恶心无比。 章节目录 第一九七章出鞘刺剑 > 明知这羽云琴是使了手段,庄无道却是无可奈何,难道还能把人揍一顿不成? 他也只能用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此女,若然视线能杀人,这羽云琴早已被他分尸千万余次。 羽云琴也暗暗回以挑衅的眼神,那眼眸仿佛会说话,好似在说难道就只准你庄无道语气我,不准我羽云琴回敬,给你寻些麻烦? 庄无道无奈,只能摇头以对,暗暗道了一句‘幼稚’,就不再搭理。发觉诸人中只有姬奇武,望见师曼真出来之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意。 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这位姬师兄,这次并非是为羽云琴而来,而是陪同师曼真。 只是那姬奇武的语神态,却让庄无道感觉有几分诡异,总觉有些做作的痕迹。 不过他也仅只是稍感奇怪而已,虽觉此人情形不对,却不也曾去细思深究。 仿佛是送灾星一般,将师曼真连同羽云琴李昱诸人送走,半月湖畔就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庄无道的日常,也再次平寂下来。依然是每日勤修着诸般功法,有闲暇时,则钻研医道,练习书法。 每过十五日,师曼真总会准备登门就诊,以白蚁噬身之法,吞噬煞掌掌力。 这一来二去,二人彼此间发觉不仅性情相投,便是两人的喜好,也相差仿佛。之后每当师曼真登门,庄无道便放下身边所有事务,与之畅谈,往往到深夜也不肯罢休。 修行之道,贵在张驰适度。越是急于求成,越易走入歧途。庄无道在云儿指点下修行,已有一年半之久,早已是深悉其理。 久而久之,二人间也不再以师兄弟相称,师曼真直接就唤他无道,庄无道也不客气,回之以‘小师’之称。盖因他若唤师曼真‘老师’,那就是被占便宜了。再若是叫‘师兄’,那又与以前有何区别? 师曼真居然也不以为忤,反而拍着庄无道的肩膀,哈哈大笑。 除他二人之外,还有个姬奇武。每当师曼真来时,这位总会在旁作陪。 可庄无道虽有意与此人结交,却不知为何,总觉他与姬奇武之间有些许隔阂。不是不能亲近,而是真的凑不到一处。二人谈间看似投契,其乐融融,庄无道心内却是下意识的有着几分抗拒。 反倒是那羽云琴,随着时日推移,与姬奇武越来越是亲近。 庄无道渐渐的也终于看明白,这姬奇武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羽云琴。不过到底是真的喜欢此女,还是为那太阴清体,就不得而知了。 却比其余人等,要聪明得多,知晓迂回之策,先从师曼真这里入手。 明白了这姬奇武的图谋,庄无道也顿时对此人兴趣全无,每当此人到来,总是淡淡的,不再亲近,也不排斥。 毕竟同为宣灵山一脉,不好刻意疏远。 转眼之间,就又是三四个月时间过去。庄无道的御剑之术,终于渐成气候。 他神念又扩展了不少,到了一百零四丈。可同时驾驭那三才玄阳剑,在身周百丈内飞舞盘旋,劈、刺、点、撩、崩、截、抹,皆如臂指使。 尤其是那‘刺剑式’,每一次飞剑穿刺前击,都不再有呼啸破风之声。 往往庄无道神念一动,那飞剑就已刺击了出去,穿梭近百丈之后,才会有声音传出。洞金穿石,无往而不利。而剑光闪动,也已非是肉眼所能见。 不止是‘刺剑式’,便是那‘出鞘式’,庄无道也已练得精熟无比,将之前的拔剑术,完全融入。转化之后,无有半分不谐。 不过如此一来,庄无道每次出行,身背的长剑,却是增多至四口之巨。 他自己也觉不妥,身后背着一排的飞剑,确实是丢人现眼。便干脆再以三千善功,从善功堂内换出了一个剑匣,包括轻云剑之内,一并藏在剑匣中。 这剑匣无名,却也是灵器中的一种,十二重法禁。除了温养飞剑之外,还有小乾坤之能,可扩张空间。 剑匣只二指宽长,半指余厚,却最多可藏剑三十六口。样式古朴,看起来美观大方,又兼轻便,背着身上也不觉累赘。 至于这剑匣的养剑之内,庄无道不甚清楚,不过云儿不曾反对,可见轻云剑藏在匣内,也是感觉舒适。 而‘刺剑式’之后,庄无道选择的第二个剑式,是‘劈剑式’,直斩怒劈,是威力最大一式基础剑式,也能将他一身浑厚真元,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过在练习这招基础剑式之时,庄无道也同时开始准备,把那几处一直压制的伪灵窍全数冲开,将‘刺剑式’,凝练成自己新的玄术神通。 这几个月里,除了庄无道的‘刺剑式’接近大成。他的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也真正在第二重天境界稳定了下来。 那‘行无忌’与‘碎山河’拳意,也都渐渐掌握,功力日深。 一切都如他意想中的一般,水到渠成,顺利之至,就只差最后一步。 不过也不是什么事都顺风顺水,一帆风顺。比如那天地阴阳大悲赋,庄无道就始终无法完成‘尘满面,鬓如霜’六字。 哪怕牛魔元霸体晋入第二重天境界,庄无道功体大进,肉身强度在这数月内以倍数的增强,也依然不能完成。 庄无道也是不自禁的焦灼,天地阴阳大悲赋不进则退,一旦一段时间内不能突破,就是前功尽弃之局。 不止是之前承受的痛苦,完全白费功夫,更会导致元气大损。修为一年之内,都不能寸进。 蕴剑决也是同样,明明十二道剑气,就可冲入到第二重天境界。然而庄无道体内的剑气,至增长到九缕之后,就仿佛是陷入了瓶颈,再无法分裂出哪怕一丝一缕。 至于那《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倒是有着长足进展。 不过同样在接近一重天的巅峰时,进境就缓慢了下来。 庄无道也心知肚明,自己看来是真遇到了瓶颈。需要有一个契机,才能将这四种功决,一一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 还有一个突破之法,就是当自己完成筑基之后,可自然而然,将《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提升到相应的境界。 然而他若真这么做,那就要错失掉许多东西,日后一辈子都难追上那些天赋超群之辈。 “难道真需以上品地心元核,借伪灵根塑成之机,突破第二重天不成?” 庄无道隐隐感觉,云儿估计是知道些什么,才早在数月之前,就对自己说出那番话出来。 只怕也是不看好他,能在短时间内,把这四门功法一起突破到第二重天境界。 塑造天品伪灵根,恐怕是他唯一的捷径,唯一的机会。 除了功法修行受阻之外,最令庄无道烦心之事,就是羽云琴。每次陪同师曼真前来半月楼时,都会带来一群尾巴。除了几人自知无望,主动放弃之外。包括那李昱在内的几人,对他的敌意,是越来越深。 好在这些人,在庄无道眼中,也仅只是麻烦而已。哪怕是身拥超品灵根的李昱,也不过稍微棘手一些。 至于莫问,明翠峰与宣灵山本就是死敌,此人对他的敌意,多些少些都无所谓,反正是对手。 庄无道其实也替羽云琴可怜,这女孩明着是欲对他报复,其实自己怕也是不堪其扰,也同样是无可奈何。 只怕她在赤阴城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这么一想,庄无道的心情,就又好过了不少。羽云琴再怎么挑拨,也不以为意。 这些人或是一时之俊杰,然而庄无道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被那位天下人认定,注定了会站在天一修界巅峰的人物。 而眼前无论是莫问,还是李昱,又仰或是姬奇武盖千城等辈,都与那人相去甚远。 他庄无道的眼光,绝不会在此辈中人停留。即便得罪了又怎样,能奈他何?不痛不痒,最多就只是有些烦心而已。 而几个月来,除了为师曼真逼除腐骨噬心掌力,庄无道也陆陆续续,遇到了十几个同门求诊。 都是真正棘手之诊,疑难罕见,多是被其他医者,断定是必死无疑。 庄无道也尽心尽力,为这些人疗治。他医道才刚入门,造诣并不高深。 然而有个见多识广的剑灵,往往一见面,就能断定出对方的病症,道出相应的诊治之法。 即便最后不能痊愈,也可缓解。 半年下来,庄无道在离尘宗的声名,是一日好过一日。 对于真正必死无疑之人而,三千善功救自己一条性命,实在不算多。而若只是普通的病症,也不用来寻上半月楼。 庄无道定下的规矩,看似苛刻,却自有其道理。连续十几个也被认为必死无疑之人,在他手里起死回生,庄无道的风评人缘,想不好都难。 宣灵山一脉弟子,每次当庄无道听节法讲道时,对他都是尊敬有加。而其余二山七峰,除了明翠峰之外,也都刻意结交,轻易不愿得罪。 渐渐的,庄无道竟有几分朋友满天下的架势。 章节目录 第一九八章天发杀机 > 开辟灵窍的当日,庄无道以整整三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将半月楼连同前方湖畔,包括整个上半边山峰,都全数封闭禁绝,声势浩大。 而在半月楼,庄无道也同样是铺张之至,花费巨资弄来五套一阶上品的聚灵之阵。每一层楼,都布置了一套。 最高的那层静室,还有一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可以蕴灵不漏,效果比之聚灵阵,还要强上数倍。更可随庄无道这个阵主之念,增加或减少五行之灵的比例。隔绝内外,使修士神念难以窥伺。 十三个病人,三万九千善功,庄无道几乎用在了这些禁阵上。 一是为郑重其事,依他猜测,这一次同开三灵窍只怕还有些不够。那次能够连脉通窍,是在灵力极度充沛的环境。庄无道不想失败,就需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 二则是他现在依靠云儿的医术,善功积累实是再轻松不过。别人要辛辛苦苦,到林海中猎杀妖兽,收集灵珍。他却只需在半月楼内,坐等病人上门就可。 庄无道倒是想着要节省,不能挥霍无度,他这人是穷惯了,有一点钱财都想积着攒着。 云儿却不以为然,说是修行之道,切忌的就是节省。一时的吝啬不舍,后果可能后悔终生。 精打细算固然是好,然而若因投入不足,而导致冲击灵窍失败,岂不是失去更多? 庄无道听着感觉颇有几分道理,反正这善功来的轻易,这次即便浪费了也不觉肉疼。于是便依着剑灵之,一次把那三万善功,全数挥霍殆尽。求的就是这次冲击灵窍,能够万无一失。 当九套禁阵布成时,那半月楼外,赫然环绕着一层五彩霞光。 半月湖附近的灵力,本就是浓稠无比。当五套聚灵阵加一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全数就位,顶层灵室之内的灵力,已然接近实质。 庄无道一呼一吸,都能感觉到那充沛的元灵。有如清泉,在洗伐着自己的身躯,流淌在自己浑身经络血液之内。 可惜这六套法阵,都需消耗大量的蕴元石维持,不能经常使用。否则只凭此时此地的环境,庄无道的修行速度,就绝不会逊色于那些超品灵根。 而即便此时庄无道身下的蒲团,也非凡品。同样是一件九重法禁的灵器,名唤‘静心墩’。 是出自中原圣宗燎原寺的佛门珍品,据说由至少九位高僧加持咒印,为此物开光。可辅助人静心入定,抵御镇压心魔之扰。 虽只是九重法禁,却比那些十三重法禁的灵器,还要难得。 庄无道静静端坐,几个呼吸之间,就已陷入了冥思,静静的入定。 催动起牛魔元霸体的同时,也将蕴剑诀的九丝剑气,配合元磁罡气,在体内循环流转不休。 最后都隐隐指向了他的左肩,这次破开的伪灵窍之一,就在此处。 气血循环,堪堪九个周天。庄无道的左腹,右胸,都同时生出刺痛之感。 这是真元罡力攻伐,灵窍将要破开之兆。只是之后持续数刻,都维持在将破未破的状态,似乎总缺了一些火候。 同开三窍,需求的真元道力,堪称是海量。即便是修炼牛魔霸体,气脉浑厚冠绝同阶的庄无道,也感觉是力不从心。 庄无道不禁皱起眉,也知此时气势可鼓不可泄的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若不能突破,下次只会更难。 也没怎么细思,庄无道就蓦地睁目,从蒲团上立起了身,直接摆开了牛魔元霸体的炼体拳架,在这灵室之内,一拳拳的打出。 浑身的磁元罡气,如呼吸一般,一鼓一胀。随着他口中吐出‘哞’‘吧’二音,罡气忽而收缩,忽而扩张。缩时只肌肤外半寸,扩时则覆盖百丈。 当这十二式拳架打完,庄无道已是浑身肌肤发红,全身气血沸腾。经络内的真元道力,奔流不息,所有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 九丝剑气,也已深深刺入到了肩窝的深处。 只是那三处灵窍,却依然还是在痛着,并未就此畅通。 庄无道‘嘿’了一声,十二式炼体拳架打完,就又换成了大摔碑手。 也不顾这里,是自己平时自己居处。每一掌打处,都是全力以赴,罡风排卷如云。 堪堪到第八式大摔碑手,庄无道的眸中,终于精芒爆闪。头顶处,赫然现出三尺高的气血精芒。 “给我开!” 耳膜内‘轰’的一声炸响,庄无道只觉体内,似是多了三处不见底的窟窿。 三处灵窍,几乎同时间塌陷了下去,不断吞噬着庄无道的气血,真元,乃至元神。 庄无道顿觉全身上下,都是一阵虚弱、不假思索,就直接将一枚准备好的血红色丹丸吞下。 这是‘大回天丹’,离尘宗特产的丹丸,每年也不过炼制三千枚左右。 庄无道是真传弟子,有一年兑换三枚的资格。而仅仅只是一枚,就是价值一千五百的善功。 三枚‘大回天丹’,价值就相当与一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一口十五重法禁的剑器。 不过也算是物有所值,这枚血色丹丸才一吞下,庄无道就感觉自己体内,似是多了一个火炉,炙热无比。 气血再次澎湃,神念汹涌,再次覆盖一百零三丈之外。经络里的真元道力,无穷无尽一般的冲涌了出来。即便是那三处伪灵窍的吞噬,也不能使那庄无道的气血真元,有半分的衰歇。 这大回天丹的价值,就在于此。只要是修为还在金丹之下,未曾受伤。任何人只需服用一颗,就可彻底恢复所有元气。 哪怕是之前还是油枯灯尽,下一刻都可彻底复原如初。 而此时庄无道体内状况之佳,甚至还在他冲击灵窍之前。 不过他面上神情,却反而更显凝重,隐现痛苦之色。脑内无数的念头涌现了出来,有‘刺剑式’的所有要诀,有大摔碑手的拳架,也有牛魔霸体的磁元罡气。 种种意念,混杂在一起,难以厘清。庄无道的双眼,也失去了焦距,渐渐混淆。 “清心静神!” 剑灵云儿在庄无道神念内,一声轻喝,使他蓦然间惊醒了过来。 “我说过,同开三灵窍,凶险难测。一个不慎,就有殒身之危。剑主你还是小视了——” 说话的同时,身后的轻云剑,也发出了一丝丝清凉之力,安抚着他的神魂。 庄无道苦笑,他可没有小视。高价买下那‘静心墩’,就是为了助自己清心宁神,镇压三种玄术,三种功法的干扰。 可到最后,却没料到自己的真元储量,还不足以同时冲开三处灵窍。 连退数步,庄无道重新在‘静心墩’上坐倒,五心朝天,陷入了冥思。 第一个玄术神通,是出字蕴剑决,也是天地阴阳大悲赋。刺剑之要,在于是疾、准、狠,稳、变,无尖不摧,锐不可当! 第二个玄术神通,是大摔碑手。他没选择掌力最强的‘摔碑式’,也非‘寸力’,而是最适合刺剑术的第七式‘碎云式’,‘大碎云’。蓄劲而发,一掌击出,山河崩碎! 用于剑术,一息蓄力,就可增是十四倍的剑力! 第三个伪无双,则是出自牛魔元霸体。却非是典籍记载中,任何一种现成的玄术神通。 而是庄无道由云儿教导的磁遁启发,结合典籍,自创的玄术神通。 起名做‘千里磁杀’,玄术施展之后,并无直接杀伤。却可将元磁之力,分布身周三千丈内,维持六十息时间。 这六十息之内,他可掌握任何事物,六十倍之内的轻重变化。可以任意一人一物的重量,增重六十倍,减轻六十倍。 更可借元磁之力,在三千丈范围任意挪移。遁速之快,甚至超越他正常的磁遁之速五倍! 同样也可用在剑器之上,借助磁元之力,加速三倍之速! 而若三式合一,则是‘诛神’,诛神之式!庄无道期冀中,这一式玄术神通施展出来,便是仙神之辈,亦可杀得! 三种玄术,同时在三处伪灵窍内自行凝聚。然而却可能是庄无道分心三用之故,彼此之间,又有着莫名的联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处灵窍开辟到了尾声。窍穴之内的真元气血,亦是蠢蠢欲动,各自分成了两股,向另两处灵窍,探延而去。 庄无道却是岿然不动,不惊不喜,不思不想,意念潜于冥冥之间。只全力将三种伪玄术的最后部分完成。 当那六股真元气血交汇,连成一体,形成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状。 半月楼外的天空中,忽然间乌云汇聚。之前还是万里晴空,仅仅数息之后,就是阴云漫卷,遮天蔽日。 一丝紫色的电光,忽然间往楼巅处直劈而下。大部分都被‘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吸噬,只有一小部分破入楼内,却被楼内的那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阻拦。只把一侧屋檐,全数击碎。 而此时云儿,也现身在剑器之外,目泽平静,望着那天空。 “天发杀机,是诛神式的劫数么?” 章节目录 第一九九章神秘青年 > “小天劫?这是天发杀机——” 距离半月湖三十里外,另一处山顶峰处,师曼真正是若有所思的,定定看着远处。 三十里外,正是半月楼顶,已被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封闭,让人难知究竟。 不过从此处看,却可见对面的峰顶,赫然是乌云弥漫,闪电雷鸣。除此之外,更闪耀着五彩灵光。接近实质的灵力,充斥着半月湖畔。 动静不小,却因那半月山之巅灵阵密布之故。一应的元气变化,只波及五十里范围之内。 师曼真是因临时洞府,就在半月山之旁,才能及时惊觉。 而此刻在他之旁,羽云琴与他并肩而立,目光迷茫涣散,眼眸里更隐含着几分不敢置信。 “看那边的情形,似在凝练玄术神通。然而能引动雷劫临身,无非是二种缘由,一是造孽太多,业力极盛。一是玄术强横,使天妒地嫉,故而引致雷劫。” 师曼真双眼微眯,眸中光泽难测:“我这好友,日后难道又将是一个太平重阳?” “他会不会是另一个太平重阳,我不知晓。只知现在,我未必再是他对手。” 羽云琴的面色极不好看,她可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然而毕竟这滋味并不好受。 更只觉自己这数月所为,皆是毫无意义,也奇蠢无比。 “师兄,你如今与他私交甚笃,可否想办法从他身上,取一两滴精血,不行的话,普通的血液乃至毛发也可。又或者随身常用之物?” “精血毛发?” 师曼真惊奇了片刻,就已明白了过来:“你是想送至天机碑前?” “正是!” 羽云琴微微颔首,并不讳:“我想要看看,天道盟下一期的颖才榜上,他到底能排到多少位。实力比之我羽云琴,又到底能高出多少?” 颖才榜是由天道盟,收集天机榜上有名姓的英才俊杰,排录而成。却并不如天机榜一般,经常变动名次。颖才榜每年一期,每年元旦之后,才会准时发布新的颖才榜单。 之后的名次变化,却需等到下一期才能知晓。 现在刚好是初春过后的三月,即便将庄无道的精血,送至到天机碑前。也需要等到九个月后,才能在颖才榜上,见到此人姓名。 不过若只比较他们二人间的实力高下,却只需一百枚的蕴元石,查询二人在天机总榜上的排位就可。 “其实我也好奇!” 师曼真失笑,口里虽这么说,却并无意动之色:“然而你既知我与他是至交,就不该问我。背着人阴私算计,非是君子所为。利用他人信任窃取精血,更有违朋友之义。再者,即便没这层关系,师妹的做法也会开罪整个宣灵山,太不厚道。想必师尊他知晓了,也不会赞同。” 一位能在玄术神通上,压制羽云琴之人,却是至今都籍籍无名,只有一手医术著闻于世。 宣灵山如此做法,自然有其缘由。 庄无道此人,有如囊中之锥,迟早一日要脱颖而出,锋芒毕露,宣灵山一脉瞒不住多久。 然而这个揭穿谜底之人,绝不该是他。 “师兄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迂腐!否则当年在北方,也不会中那腐骨噬心掌力。你当人家是朋友,人家却未必如此,不过只是查查他在天机榜上的排位而已,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羽云琴一声冷哼,语里颇有血不甘,不过却也未继续坚持:“罢了!我也懒得说你,你既然不肯,我就另外再想办法。离尘宗内,有得是人肯助我,师兄你固然视他为至交,却也是我羽云琴的师兄。既然不肯助我,也不能阻拦。两不相帮,坐视总能办到?” 师曼真皱起了眉,已是目透不悦之色:“师妹不要任性,节法真人与师尊相交莫逆。无道他一身,可能关系宣灵山一脉兴亡,师尊他知道了,定会生气。” 正说着话,后方传出一把悠然语声:“查一查,倒也无妨。我也想知师弟他,此时在颖才榜上的排位,到底如何。” 那声音传来,根本就毫无预兆,且是近在咫尺,不超出十丈。二人都同时一惊,往身后望去。 却见一个道袍打扮的青年,也不知何时,立在了二人身后。面容俊朗,气度从容不迫,清新俊逸,器宇轩昂。 羽云琴初时只感觉,此人的面貌有些熟悉。下一瞬,却是瞳孔猛张,俏面煞白一片。 师曼真亦是剑眉一轩,随即就又恢复了平静:“我去宣灵山看过你,还以为你这次,真是在劫难逃。即便不死,这一辈子也废了。” “还好!我既然早知东南越城之事,颇有蹊跷,又岂会半点防备都无?也亏了是早年机缘巧合,得了前人所炼这具备身。” 那青年的语气风轻云淡,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那时反正已是伤重难返,我便索性弃了本体。只是没能想到,那问九尘,明明已重伤垂死,却竟又舍得耗费元气,抛出一整朵石明精焰。好在我运气,一向都很是不错,终究还是活了过来。” 师曼真知晓问九尘此人,六十余年前亦曾在颖才榜上,排名四十四位。亦是超品灵根,八十四年,成就金丹。 如此说来,若非是这一位出手,眼前这人未必就会如此狼狈。 怪不得,移山宗会声势大衰,主动从东吴退让。这一战,可以说是打折了移山宗未来六百年的脊梁。 “备身?即便如此,一身修为,又能剩下多少?” “从练气境时就开始祭炼,精神气血,无有不同。好歹此身,也是上古洞府中寻出的天人之体。说到灵根,比之我本来还有强过几线。你知道的,我一向贪生怕死,做什么事,都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青年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如今为难的,也不过就是转易龙虎金丹而已。你们赤阴城的人,在南方之地消息灵通,应当知道我那师尊,最近在做些什么?” 师曼真微微一愣,旋即就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怪异:“三千年桃木,五千斤锡鼎,移天换日归元桩?” 九十九柱桃木归元桩,九尊移天换日鼎。此法用途不多,夺取他人的龙虎金丹,却正是其中之一。 抢夺龙虎,也不过比之普通金丹稍强几线。他人之丹,毕竟非是本身所有,即便是九转之丹,也难以与肉身元魂契合。 然而此人所夺,本就己身所有,自然一切无碍。 “你们师徒,还真是出人意料——” 师曼真探了口气,眼神久久难以平复:“不过我若是你,就不该在移天换日归元桩还未完成之时,现身于人前。” “曼真诚实君子,我却是不惧的。” 那青年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斜视了羽云琴一眼。羽云琴柳眉微蹙,便又撇了撇唇,就偏过了头去。 师曼真是诚实君子,她羽云琴自然便是小人。 换作旁人,她早便要对方好看,然而身旁这一位,却令她忌惮至深。 那青年也未怎么理会,淡淡道:“再说此事瞒谁都可,却惟独不能瞒着羽师叔。曼真你回去之后,可诚实告知。” “我自然明白!” 师曼真轻吐了口气,知晓对方真正意图,只是让他把对方的近况,把这句话带给羽旭玄而已。 “所以盟约,依然稳固?” 赤阴城与离尘宗,说是万年盟友,守助相望。然而真正与赤阴城同气连枝的,其实只有宣灵山一脉而已。 宣灵山万年煊赫,执掌离尘大权,已不知多少年岁月。与诸宗诸派间是战是和,皆取决于宣灵山首座一念之间。然而若宣灵山没落,那么所谓的盟约,自然也就有了变数。 哪怕是羽旭玄,再怎么顾念交情,也需在离尘宗内,另寻盟友。 “稳固不摇!” 青年面色凝素,郑重的一点头:“你可告诉他,东南无忧。” “确实是无需但忧!” 师曼真会意,笑出了声。 有身旁此人在,此时的宣灵山,依旧是繁花似锦,稳如磐石。 “那么你这师弟了?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无道真只是五品的灵根?即便是报答救命之恩,也不用浪费一个秘传名额。” “自然是隐灵根!” 羽旭玄师曼真二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青年却又幽幽道:“我亲自为他辨识,不过究竟是超品还是天品,还未能确定。只知师弟他,很可能是介于超品与天品之间,偏向后者。师尊他也是如此,不能分辨究竟,判断与我差相仿佛。除此之外,究竟能修行到哪个境界,也一样不知。然而最低,当是能修之筑基境巅峰,二阶之上的隐灵根。” 师曼真毫不奇怪,隐灵根本就是这世间,最奇怪的事物之一。 若无特殊的手法,似移天换日归元桩这般耗费极大的手段,根本就无法准确的测量。 天品灵根么?即便只能修炼到筑基境巅峰,也很是不凡了。 此时明翠峰上下,都在为一个莫问而欢欣鼓舞。却不知明翠峰那位首座真人,知晓这次大比,走漏了一条真正大鱼之后,会作何感想? 章节目录 第二零零章诛神三式 > “这个家伙,之前在宣灵山巅,不是装得似模似样?为何突然又要现身?” 人已离去,而那半月楼方向,也已阴云散尽。只剩下五彩光霓依旧,笼罩着大片区域。 羽云琴目光郁郁,不满之意溢出颜色。 “那不是装,而是他本体,本来就是那般摸样。” 师曼真失笑,眼眸内却含着几分凝然之意:“至于为何要与你我见面,以师妹的聪明,应可猜测得到才是。” “无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羽云琴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底气不足,而后又幽幽道:“是鸿德师叔他近来的动作,让节法真人不满了么?这事又不能怨父亲——” 离尘宗内,有二山七峰之争。而赤阴城,也非是羽旭玄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鸿德便是一例,更看好如旭日初升般的明翠皇极二峰,而非宣灵。 “正因节法真人心中有数,才会特意提醒师尊,鸿德真人他做得太过了。他的事,师尊虽未参与,然而也是默认。” 以羽旭玄的为人,虽不会做出背弃朋友之事。然而宗门大局,岂容儿戏,更容不得半点私情。 对于赤阴城而,离尘宗这个盟友实在太过重要。一旦有什么变故,赤阴城承受不住东南不稳代价。 说完之后,师曼真又注目看着自己的双手,的淡淡道:“说来你我,不知不觉已在离尘住了四个月,也是该回去了。” 时光似箭,此刻他肌肤上,再不似之前仿佛死人般的惨败颜色。浑身上下,也不再有那种腐烂气味,普通的香料就可遮掩。 最重要的是,师曼真能够感觉,自己久已固死,无法再增加分厘的修为,此时也有了松动壮大的迹象。 体内已生机勃勃,腐骨噬心掌力残余已不到两成,甚至以自己的真元,都以可慢慢驱除。 “还是小心为上!腐骨噬心掌,乃是三品超凡魔功,大意不得。若然出了什么反复,师兄难道还要再来这离尘宗住上几个月?” 羽云琴摇着头,不以为然。她对庄无道,虽是怨气甚深,然而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在医道上的早已,确实有些不同寻凡。 “距离半年之期,还有两月时间。师兄若实在不耐,那就一个月后返回如何?” 师曼真微一犹豫,最后还是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不过转而又调侃笑道:“师妹对这离尘宗,颇有几分恋恋不舍之意,莫非是看上了谁人?可是那姬奇武?我观你与他的谈间,很是亲密。” “师曼真!” 羽云琴柳眉一竖,颇是气恼,冷声道:“师兄莫开玩笑,那姬奇武的为人,你自己清楚。即便是那庄无道,都好过于他。何况我羽云琴修行,不依不靠,为何定要为自己找个道侣不可?这什么太阴清体,在我眼中不但无益,反而是个累赘,不要也罢。除非是有人,能为父亲解去那羽蛇化寒毒。” 师曼真闻却是眼神一松,不恼反喜。自己这师妹,确然是七窍玲珑,看得比自己明白。 接着就又听羽云琴疑惑道:“我就只奇怪一点,宣灵山一脉,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那庄无道推出来。就不惧夭折?” “无道那样的人物,龙章凤姿,迟早要鹤鸣九皋,声闻于世。很难藏得住,也无需再藏。” 师曼真负手身后,对此事他却知晓更多:“九十九根三千年桃木桩,早在九月之前,就已经齐备。九尊五千斤云锡鼎,材料也已收集大半。别人即便知晓了节法真人的打算,也难阻宣灵山收集剩余材料。其余之物,只怕也准备的差不多。最多三五月内,我们那位师兄就可修为尽复,潜力甚至更胜先前。一个练气境的小师弟,难道还护不住?” 有句话,师曼真却是藏在心内不曾说出。节法早早将庄无道摆在前台,只怕还不止是为复振宣灵声势。 倒更似是一个使人蠢蠢欲动的鱼饵,意蕴深远。 而如今这离尘宗,已成是非之地。 …… 三门玄术神通同时开辟,用时稍稍久了一些。一直到十二个时辰之后,三处灵窍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唯一遗憾的是,庄无道的修为并未能趁此时机,一举突破,进入练气境九重楼。 而是只真元量增加了不少,显得更为浑厚。 庄无道心知肚明,这是自己修为不纯,体内的魔息煞力,并未完全炼化之故。 一种办法是单纯的增加真元量,如那些魔道修士一般,真元品质不够,就以量破关,强行冲入到九重楼境界。一种是继续纯化,直到进入九重楼境为止。 再或者就是彻底转修一种高品阶的魔道功法,以纯正无比的魔息,晋阶练气境后期。 而庄无道选择的,却是第二种。耗费的时间更多,然而日后的隐患也更少。 此时他虽未突破,然而积累却更为雄厚,突破八重楼境界,应该不用两个月。 只需要大衍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日日勤修不怠,就自可水到渠成。 不过当庄无道,再次睁开眼时,却楞了一楞。除了望见这层灵室内一片狼藉,更看见满天的星光。 上方的屋檐,赫然已开出了一个偌大的天窗,只剩一半不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一脸的诧异,他知晓自己的大摔碑手,已威势极盛,每一掌出,都有八九十象的力量。 那一套大摔碑打出来,这层灵室必定要出现破损。然而却绝不曾意想,他醒来之后,自家的屋顶会不见踪影。 要知他这半月楼,乃是前人遗留。出自金丹境手臂,用的至少都是二阶上品的木材,轻易不能损毁。 “是雷劫!” 云儿身影一幻,现身在了庄无道的身侧:“天发杀机,这是剑主引发的小雷劫。能一击霹碎这的屋梁顶部,至少也是二阶顶峰的劫雷。” “小雷劫?” 庄无道茫然无知,他那个时候入定冥思,物我两忘,根本就不知外界发生之事。 不过看那屋顶破损边缘处,确实是有焦黑之色,是被雷火烧灼之后的痕迹。 庄无道顿时满头的冷汗,那个时候,自己根本就分心不得。一个分神,就可能前功尽弃。哪怕还有余力,去抵御这劫雷? 再看周围,只见那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已然破损大半。只与十几面残余的阵旗,还在勉强维持。 庄无道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这座灵阵,为自己挡住了这次灾劫。 “这么说来,你是早已知道了?” 若非云儿的提醒坚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花费五千善功,从善功堂兑换出这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 “只是为以防万一而已。” 云儿微微摇头:“只是感觉剑主这想法太过惊人,一旦成功,只怕有不可测之事发生,最后果然如此。剑主也未让我失望,这一式诛神,引致天妒地嫉,只怕不同凡俗。便是云儿,也觉好奇。” 即便身为剑灵,与庄无道精神相系。也不能尽知,庄无道体内伪灵窍的究竟。 只有那‘刺剑式’是了如指掌,只因此窍,是有蕴剑诀而开。 “如此说来,我现在该感觉欣喜才对?” 庄无道深吸了口气,体查着自己身体内的情形,发现除了多增三处灵窍,真元神识更为强盛之外,那剑气数量,也增加到了十一缕之多。 不过他犹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式诛神,三处灵窍,居然引发了天劫—— “其实我也期待,这式诛神,到底最后威能怎样,是何品阶。既然云儿也想看看究竟,不如现在就试试?” 云儿闻,却微微摇头道:“我是无妨,也正想见识一番究竟。不过有人在你这半月楼外已经等了整整一日也夜,为你担忧了一天。你身为主人,不去看看?还有那三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阵内依然有不少劫雷保存,这也是难得的机缘。若能炼化,与三套阵旗相融,对剑主应当助益不小。” 庄无道颦了颦眉,走到那被劫雷击碎的缺口旁。果见那聂仙铃,正立在湖畔旁,眼神担忧的往这般望着。 之前的‘小天劫’,只怕是将这女孩吓坏了,只见是花容惨淡。 庄无道却顿觉心中微暖,而后便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朝着聂仙铃挥手示意。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不用担忧。 之后又依云儿之,准备收取那三套阵旗。这却稍稍麻烦,此时那些二阶雷劫之里,已与三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在内流转不休,并不曾消逝。 庄无道数次出手,都未能成功,反而差点被劫雷之力反伤。最后取半月湖畔之土,临时制成了一百零八个巨大陶罐,内盛大量从半月湖中取出湖水,才将三套阵旗都分别容纳了进去。准备等日后,再慢慢处置。 水克火生木,正可压制劫雷。而半月湖中之水,经历此地充沛灵力蕴养,勉强也可算是进入一阶灵液的门槛。 而此时云儿,也收起了剑外化身,直接在庄无道心念内询问:“剑主是准备在此处施展那诛神三式,还是进入梦境?” 章节目录 第二零一章瞬杀神通 > 庄无道浮空而立,在一片起伏不平的山峦之上,挪移闪动着。 ‘千里磁杀’修成之后的效果超出他想象,遁速增加不是他预想中的三倍,而是五倍之多! 而对千丈范围内轻重之力的操纵,也非是六十倍,而是正负八十的倍速。 他可以将任何一名练气境中期修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也可以元磁反斥,将此人弹起到天空五百丈高处。 而超出平常磁遁五倍的遁速,则意味着庄无道在这千丈内全力遁行时,可以无限接近于金丹修者。 这六十息时间,说他是身如鬼魅,人如迅影,绝不为过。 不过遁速太快,也有块的坏处。庄无道跟本就无法适应,明明是想要停下,却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滑。明明是想要在前面转弯,却发觉自己根本就无力操纵躯体元磁。 平地上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地形复杂的所在。似山丘林地,庄无道估计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撞都能把自己撞死。 好在还有云儿—— 此时并非是在现实之中,而是在云儿制造的梦境之内。他的这式千里磁杀,可以无限制的施展。 结合之前在半月湖上,自己施展这一式‘千里磁杀’时的情景,在梦境中模拟出大致仿佛的效果。 且不止是山脉峰丘,地底云空,草丛秘林,甚至极寒熔岩之地,都是拟化出来,供庄无道练习。 主要是意识能够适应这五倍的磁遁极速,现实之中还需另想办法。 每一天,他只有六十息时间,练习‘千里磁杀’的极限遁法。 云儿站在远处,静静的望着。直到庄无道,渐渐能在那起伏的山峦间,挪移自若,转折无碍。才淡淡的开口:“剑主,可已准备好了?” 庄无道的身影,立时悠然止住,站在云儿的千丈之外。手中一晃,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是轻云剑的样式。 “小心了!” 见云儿依然是神情淡淡,并无什么变化,庄无道也不在意。 在他的记忆中,云儿一直都是如此,无论自己在她面前施展出什么样的招法,都不能使其动容。 连脉通窍,首先是以千里磁杀为是始动,其次则是‘大碎云’。 大摔碑手的碎云式,是威力极强的一式,单论掌力,还在摔碑式与寸劲式之上,不过却需蓄力三个呼吸时间。 摔碑式能打出八倍掌力,而碎云式则是十倍! 转化玄术神通之后的‘大碎云’,把蓄力时间缩短到了一息,而掌力则增至十四倍。 此外在梦境之中,还有另一桩好处。本来以庄无道的肉身,在现实中绝不敢全力以赴,顶多也只是十二倍的力量就到极限。 然而在这片云儿幻化的梦中空间,庄无道却可再无需顾忌,自己会承受不住。 而随着真元灌注,那轻云剑上,也激射出璀璨光泽。未能修成隔山打牛,也不能如金丹修士那般,真元外放。 庄无道只能以手握剑,才能将‘大碎云’的十四倍力量,尽数发挥。 “秘式,诛神!” 剑光乍起,就如一丝银线般往前穿梭而去。那璀璨的剑华,依然耀目,剑气四溢。将后方庄无道的身影,几乎完全遮掩。 云儿的身影,亦在此时急速后退着。可片刻之后,就放弃了这念头。 磁元重压之下,她退后的速度,同样被减缓到了一个极致。与那直刺而来的剑光,根本就不成比例。 干脆立定在了原地,右手长剑抬起,在身前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圈,一环套一环,或方或圆。轻描淡写的动作,却似已是将对面庄无道的剑势,一点点的纳入掌控之中。 无形无影的剑力,如看不见的丝线,纠缠圈住。 然而那丝银色剑光,却也在不断的飘动,或升或降,或左或右,飘忽不定,划出一条如蛇般的轨迹。只是仅仅几个变化,就从云儿划出的剑圈中挣扎了出来。 而后猛地加速,一剑穿梭,从云儿的眉心,直接洞穿了过去。 而庄无道的剑势,也一直到数百丈外,这才勉强收住,停下了疾刺之势。而身后云儿的身影,则是在烟化消散之后,再次聚形。 看着手中的剑,庄无道则是一脸的异色。这还是在梦境中,头一次将剑灵击败。 在以往,在云儿给他喂招之时,无论他怎样变招,无论他如何苦心孤诣的布局,都不能近云儿之身。 然而今日,却能在一剑之间,将云儿的身影击散。 眼神茫然涣散,直到片刻之后,庄无道才恢复了过来,而后奇怪的转过身,再次面向洛轻云:“云儿,这又是为何?为何不全力以赴?” 他不信以洛轻云的武道造诣与见识,挡不住自己这一式。再退一步,这里是云儿制造出的梦境世界,一切都以云儿为主。 “剑主现在的对手,最多也只是练气巅峰的修士。我若以筑基金丹之力对抗剑主,又有何意义?” 云儿摇着头道:“能够以同等修为,抵挡剑主这一剑的办法,就只有玄术神通。云儿却实在是想不出来,哪一种玄术神通,能够于剑主的这一式‘诛神’对抗。” 庄无道面色更显怪异:“怎么会没有?比如那青帝长生,比如那不灭火身,都可不用避忌我这一剑刺击。再者,刚才我感觉自己这一剑,也不过是二品无双的水准。” “是二品巅峰层次!以剑主的战魂之体,未来元神境觉醒时,可将这一式诛神,催发到一品境界!” 云儿先是纠正,而后又眼神复杂的,望着庄无道手中之剑。 “剑主可能刚才自己没感觉,其实你出剑的刹那,已将‘行无忌’,‘碎山河’以及大悲剑意,都糅合为一。青帝长生与不灭火身,虽能十息之内不死不灭,却是指的肉身。硬接你这一剑,无论何人,都必将元魂碎散而亡。纵观五劫之前,在我记忆中,确实无任何一种玄术无双,能够抵御这‘诛神’之式。除非是一品玄术,然而这却是悖论。在金丹境之前,不可能有任何修士,修成一品之上神通。剑主你,确不愧是天生战魂之体!” 庄无道事情为这一式连脉玄术,命名为‘诛神’之式,只是对此剑神威,颇为期许。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这式‘诛神’,真有了诛神之力。 “是这样?” 庄无道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惊讶还是该喜悦,可能正因为惊喜太过,反而不知该如何表达。 “就是如此!”云儿语气淡淡道:“我若要抵御此剑,要么是需强胜剑主一筹的修为,要么是施展出一门不该在此境界出现的玄术神通。意义何在?” 庄无道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中剑柄,即便明知是梦境内,也依旧想抓住些什么。此时云儿的一一语,都使他感觉不现实与虚幻。 “总不会没有弱点?依你看到底如何?” “是有不足之处,剑式施展时不够隐蔽,也不够突然。会让对手提前察觉,无法出其不意。” 云儿陷入了凝思:“不过这也不能算是弱点,这一剑,无需隐于暗处,也无需出其不意。诛神之式,剑速冠绝于世,正面对决,就可将任何修者,诛于剑下。哪怕是提前发觉,提前准备,也无力抵御。” 庄无道苦笑,确实是不够隐蔽突然。光是‘大碎云’,就需足足一息的时间蓄力。 而那元磁之力展开,覆盖千丈,哪怕不修神识之人,也能感觉到情形异常。 “所以唯一的弱点,就是剑主肉身。只需在剑主施展这一剑之时,将剑主击杀。又或者剑出之后,以稀世神兵,中途拦截剑主身躯,都可破解此剑。” 庄无道心中了然,剑出之前,他本身有一息时间无法动弹,确实是个弱点。 而若是中途有一口宝剑拦截,目标不是自己的剑,而是自己的肉身。那么高速冲击之下,甚至都无需对手发力,自己撞都要把自己给撞伤。 施展诛神之式时,剑势一往直前,自己不可能完全自如的挪移闪避。 不过也不是没有改善之法,一是继续淬炼肉身,强化磁元霸体,二是修成隔山打牛之术,又或成就金丹真元外放,也就无需以身御剑,避免了这风险。三则最简单,把牛魔霸体,也融入到这一剑诛神之中。 “然而以练气境修士的武道见识,能够破解这一剑之人,少而又少。便是云儿,若不能知晓剑主这一剑的究竟,也无法提前反应。所以在剑主弥补完这一剑破绽之前,绝不能使任何见过此式剑术之人存活于世。” 说完了这些,云儿又总结道:“总而之,剑主这一式诛神,潜力无穷。我若是你,就尽量收集沧海通脉石之类的奇物。或者真有可能,完成奇迹。在金丹之前,修成一品神通。” 庄无道摇头,沧海通脉石,那可是比沧海七窍石还要稀有之物。 而即便是较之后者,低一个品阶的赤玉氤仙果,也让离尘二山七峰的修士,都抢破了头。 章节目录 第二零二章梦境习医 > 不过若能有机会,庄无道自然也会放过。任何一枚沧海通脉石,任何一枚赤玉氤仙果或者沧海七窍石,都能使他的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将云儿的提议记在心里,庄无道又好奇询问道:“云儿你刚才施展剑术,好生玄奥,那到底是什么剑法?” 对云儿那一圈套一圈的剑术,庄无道是深有感受,感觉那剑圈之内,什么都可容纳,什么都可抵御。 他施展出的那一剑,几乎就无法脱出那些剑圈的束缚。 “这是须弥剑圈,脱胎于佛门大须弥剑的一种玄术神通。” 云儿解释道:“取的是芥子纳须弥之意,举重若轻,五劫之前号称世间第一守御剑术。不过也有许多人,不以为然。剑主想学?我只知前五层的修炼之法,真传只有小乘佛门才有。” 就如道门,如今分化出诸宗诸派。佛门也曾分裂,有大乘小乘之分,八宗六寺之别。 “只是好奇而已,感觉这门剑术,很是奇妙。修行的话还是算了——” 庄无道摇了摇头,他真的只是好奇。早就知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所学诸般功法中,仅仅一门天地阴阳大悲赋,就需用无数的精力,无数的时间去钻研。 所以最近,庄无道虽依靠云儿的医术,积累了不少善功。然而却从未起意过,用善功去传法殿换取新的功法。 宗门正传功决中,庄无道也修习了一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如今还都是只有第一重天境界,迟迟不能突破。 感觉只那一套脱胎至天地阴阳大悲赋与蕴剑诀的‘大悲剑’,就绝不逊色于时间任何一门剑诀剑术。 “确实,要修行这大须弥剑,需耗时甚久。这套剑术,似简实繁。要想修到小成,至少要有十年积累。” 那云儿也是深以为然,又建议道:“剑主想要增强实力,提高守御之能。倒不如在那一式‘千里磁杀’上多下些功夫。剑主这门玄术,颇是不错。价值更在其品阶之上——” “这个我明白!不用提醒。” 庄无道微微一笑,这可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他也同样感觉‘千里磁杀’这门辅助玄术,确实是妙用无穷。 可以配合任何的玄术神通,任何的武学,增其威能。也可使他在六十息内,身如鬼魅,遁速比拟金丹,可以应付绝大多数的战斗。 可惜的是这牛魔元霸体开辟出的灵窍不大,只是中等品质,与大摔碑手一般,最多也只能凝练出四品极绝层次的伪玄术。否则这式‘千里磁杀’,他定会增强到极致。 如今之策,只能看日后能否寻到什么类似石明精焰的奇物,与之融合。 再或者,就是可以扩窍灵珍,使这式玄术得以提升品阶。 他那枚赤玉氤仙果,始终未曾使用。本来是准备诛神之式完成后,留给‘大裂石’,又或者一日之内,可施展三次的‘大碎云’。 可是如今,庄无道就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千里磁杀’。若是有足够的沧海七窍石,他不介意将这门玄术神通,强化到十次二十次。 这门辅助玄术的作用,实在太大,而且有无限的潜力。 日后他修为每升一个境界,‘千里磁杀’范围就会扩张。此外磁遁之速,对轻重的操控,也会大幅度的增加。 “剑主心中有数就好。” 云儿停住了口,接着又询问:“现在时间还早,剑主是要继续练习‘千里磁杀’,还是由云儿来指点剑术修行?” 庄无道却不置可否,四仰八叉的向后躺下,神情放松,也略显疲惫。 在离尘本山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几乎每一刻都不曾松懈。然而自这‘诛神’之式完成之后,他却顿感全身无力,所有的动力所有的斗志,都暂时消失一空。 可能是自知‘诛神’之式完成,自己终有了一份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资本,有了追上那人的希望。庄无道紧绷的心神顿松,之前意识内积累的疲惫,全涌了出来。 “还是学医算了,我现在只想轻松轻松。这几日里,什么都不想做。” 云儿目泽闪烁,深深看了眼庄无道,目透了然之色。也并未出劝诫,能把体内积累的疲乏释放,一时半刻的放松,其实也是好事。 “剑主这一式诛神,确实非同小可,然而也不自傲自满。玄术神通,许多时候并不足峙,不能太过依赖。武道剑术的修行,才是根本。” 说完又伸手一招,云儿的身前,就出现了一堆的书简,堆积如山,真是如小山一般的庞大。 庄无道不用看,就知这全是医术方面的典籍,而且其中许多,都非是天一诸国能够见到的珍本,出自于其他世界。 以前云儿经常会将一些信息,直接印入庄无道的神念之内。然而自从发觉他的记忆力,并非是过目不忘与‘超群’二字可以局限之后,就更喜欢用这种方法。 随着神念增强,庄无道往往一夜之间,就可通读一二十本拇指厚的医典。十五日内,不会忘一字片语,且倒背如流。 庄无道只望了一眼,就一声苦笑:“还是不要了,我现在也没心思读书。我如今医书已看了不少,就是经验不足。书上记的东西,大多都是半懂不懂,不能融会贯通。估计再看下去,也没太多用出。” “那也未必,看的书多了,也能通达世情至理。” 云儿并未强迫,再一拂袖,身旁如山般的书本,就全数消失。“剑主说经验不足,那么今日,是欲以实践为主?” 庄无道无力‘嗯’了一声,就见云儿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四旬左右的修士。 面容死板青灰,眼神呆愣的看着前方,面颊左右与耳后,都有不正常的红晕。 “这是?” 庄无道一时辨识不错,不过却来了兴趣,直起了身,为云儿幻化出的这位修士切脉。 不过片刻,就已眼透了然之色。 “是邪阴冥掌,是出自幽冥邪月大法。亦是煞掌一种,难以化解,阳火之力也无法驱散。世间只有七种奇珍,可解此毒。最为常见的阳鸦灵草。” “不错,不过这邪阴冥掌中,还混杂着一丝甲阴罗毒。剑主若忽略了,此人即便能够治愈,也是半身不遂,无法行动。” 庄无道不喜不怒,也不觉沮丧。他是被剑灵打击的惯了,才会如此。 之前能辨认出宇文元州身上是碧蟾雪魂丝,而不是碧蟾勾魂引。就是因云儿,在他面前曾经反复的演示过。 而中年修士的人影,化成了烟雾变幻。而再一次出现的,却是一个八旬老者。看似仙风道骨,白须飘逸,然而肌肤之上,却浮现着一层不正常的黑色。 庄无道先是绕着这人上下仔细大量,而后忽然靠近,盯着这人的眼瞳。 果见眼眸里面,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意。再掀开此人胸前的衣襟,赫然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掌印,印在此人的胸前。 “是第二重天境界的梵天魔仙印,另还有六壬神鬼咒。需得先解咒语,再除咒力。此人存活的可能,其实已小之又小。十七日之内若不能解咒,神魂就会被人拘拿,成为一只六壬神鬼,任人操控。” “不错,剑主居然知道六壬神鬼?我以为你,最多只认得梵天魔仙印。” 庄无道笑了笑,这一年多来他博览群书,可不是假的。不过六壬神鬼咒,却非是出自云儿给他看过的医书,而是聂仙铃,从宣灵山传法殿抄录回来的那些抄本中,有六壬神鬼咒的记录。 他是偶然看到,却强记了下来。不过六壬神鬼咒的解法,却已忘的差不多了。 这门咒法及其诡异,往往不知不觉间就会中咒。七七四十九日不能化解,元神就会被人强行拘拿束缚。 凑齐九九八十一只六壬神鬼之后,就可制成六壬神幡,一制成就是三十七重法禁的法宝。专攻人神魄,常常不经意间,就会被六壬神幡所迷。 只有防护心神宝物,又或者神念较为强大,才能抵御。 云儿说话之时,那老人就已再次开始变化。这次却是个中年壮汉,目中精芒十足,满溢凶悍之气。面上也是红润,肤色正常,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庄无道先是以指切脉,只觉此人的气血,可称是澎湃汹涌,活力十足。心脉强劲,简直健康的不可思议。 再把整个人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剥开,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百思不得其解,庄无道最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壮汉的眉心:“莫非是燃血咒?” 记得这门咒法,就是使人气血燃烧,激发生命潜能。短时间内,不仅是肉身强健,便连修行速度,也会大副增长。 然而中了燃血咒之人,往往寿命都会减去三分之一,气血元气耗尽,就是其必死之症。 “不对,是催阳元血针!你看他的脑后——” 庄无道楞了楞,依望了过去。果见此人脑后,插着一根黑针,细如毛发。 即便以他此刻的神识,不仔细观察,也无法察觉。刚才为此人探脉,更半点异常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索要精血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庄无道就将那枚赤玉氤仙果服下,开始复制起‘千里磁杀’这门玄术。 而也就在仅仅几日之后,师曼真再次登门时,就有了向他告辞之意。道最多再有一个月,就需返回赤阴城。 庄无道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师曼真体内的煞掌掌力,已经被他驱除了六七成之多。一个月后,估计可达到八成。 师曼真返回赤阴城,那怕是只服用普通的解煞之丹,只以真元逼迫。都可将那煞掌掌力,一点点的逼除消解。 无有大变,那腐骨噬心掌,就无有复发之虞。那枚万年火梧木心,他拿的是心安理得。 不过庄无道也同时明白,自己已该准备外出历练之事。与其等到最后期限被人逼迫,不得不仓促成行。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早早就开始谋划,提前准备一二,才可从容不迫。 他首先是将那三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内的二阶劫雷,一步步的炼化。按照云儿的说法,是——“二阶劫雷当世极其罕见,只因金丹之下的修士,很难引发雷劫临身。除非是那种恶贯满盈,业力太重之人,又或者似剑主这样的情形。而即便引发,一般也极难收束”。 二阶品级的劫雷,名唤‘神霄紫应雷’,通常对应的是筑基修士,并无什么特殊的性质变化。然而即便是普通劫雷,也不是普通的离尘宗二阶都天神雷能够比拟。 而这些‘神霄紫应雷’,也并非是炼化之后,就不会消耗。 庄无道需要做的,是以劫雷之力,洗练那些阵旗。使‘九宫都天神雷旗阵’所发的都天神雷,能够混合入一些‘神霄紫应雷’的性质。哪怕只仅仅渗入一丝一毫,也可使威能大幅度的提升。 他自己也是同样,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同样可以融入劫雷的特性。 最后依着云儿的指点,庄无道将另两套阵旗中的‘神霄紫应雷’力强行抽取出来,就将之放弃,全力专攻那品质最好的一套。 这可非是初入门时,宗门发放的只有九面阵旗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而是整整三十六面。 也不知道‘云儿’当初,是否早有预料。庄无道手里的这套,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兑换时花了一万二千的善功,价格比之那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还要高出近倍。 也物有所值。每一面阵旗之内,都内有九重的法禁,最高则可祭奠到十七重。足够他使用到筑基境巅峰,也不会过时。 用了大约二十五天时间,庄无道才将这套旗阵内的‘神霄紫应雷’,完全炼化。将这一整套三十六面阵旗,都全数提升了两重的法禁。 此时不止是这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能够发出带有灿烂银芒的都天神雷。便是庄无道自己,一个雷决打出时,那深紫色的都天神雷之中,也同样能带有丝丝点点银光,威力大增。 重要的是之前遇到瓶颈,停滞不动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随着‘神霄紫应雷’的熔炼,就又有了些许松动提升的迹象,令庄无道惊喜不已。 不过人与物不同,要将二阶劫雷的特性,融入到自己功法中,并不简单。庄无道即便有云儿的指点,也感觉步步维艰,进展缓慢。 只能将残余近半的‘神霄紫应雷’,封印在一个特制的白玉瓶中,等到日后再慢慢的炼化。 “可惜,我不通阵道,也没怎么学过。这套旗阵虽好,在我手里却是暴殄天物了。” 庄无道颇为遗憾,修士诸般法门,唯有阵法一道,他几乎是连碰都没有碰过。 以往布阵,都是出自云儿的手笔。依靠云儿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布置而已。 而一套阵旗的数量越多,也就意味着这套旗阵,布置起来越为复杂,需要计算的东西,也就越多。 庄无道只是初学过一些,只能按着‘九宫都天神雷旗阵’最基本的模板框架布出阵势。并不能如那般,因地制宜的做出调整。 这一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若没云儿的指点,在他手里,怕是连二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 按说有云儿在,就可无忧。不过庄无道却更愿亲力亲为,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剑灵。 坚信只有自己能够掌握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怎么会没学过?” 云儿在心念冷冷道:“剑主你怎会这般想?你如今日日练气书法,修行符法。也同样是为日后的阵道修行,打出根基。剑主又可曾听说,符阵不分家之语?” “符阵不分家?”庄无道陷入了深思。 “正是!在五劫之前,在修士眼中,符法阵道,其实本是一家,差别不大。” 云儿解释道:“符法之要,在与感天地之灵,顺势而为,驱灵于笔。而布置阵势时,也同样如此,同样是束四方灵气为己用。不过需要注意的,却要更多不少,天地之灵,灵脉走势,地脉方位,乃至天空星辰,都需考量。” “如此说来,符法的要点是魂识感应,阵道的要点,也同样如此?” 庄无道是举一反三,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云儿已不让他练习术法。 而是让他把魂念散开,感应四方之灵的变幻,手中之笔则顺势而动,画出一张张鬼画符般的东西。 如此看来,这是他的符法修行,已经开始进入到正途了。 “可我也听说,要掌握阵法之道,需得博览诸学。什么山川水经,风水学说,易算之法,诸天星辰,天地气象,都需了如指掌才可。” “所以我说这五劫之后,这世间依然是人才辈出,后人要远远胜过前人。” 云儿感慨道:“五劫之前,虽有许多修士研习这些东西,却并无太大的成果。一应天地间的变化,高阶修士都可以用神念感应得到,所以也并不放在心上。高明的阵道宗师,无不都是神念强绝之辈,神识感应越是灵敏,真元道力,越是浩大,布阵破阵时就越占便宜。然而在五劫之后,却已经有人将这些基础,陆续总结出来。而到如今,哪怕一个练气境修士,若是足够博学,又足够聪慧,也可布置出一套威能不弱,可越阶抗敌的法阵。若我所料不错,未来几劫之内,阵法之道,必将大行与世!” 庄无道楞了楞,倒不意自己一番话。引发出云儿这样的感慨。 不过想想那牛魔元霸体,也就不奇怪了。而对于云儿所,阵法之道必定大兴,庄无道却是持保留意见。 他自己是深有感触,在自己这个境界,要布出像模像样的阵法,实在需要太多的计算力。 他自问聪明,可对此也是望而畏怯。 “所以剑主切莫要以为,从我这里学习医术,就能万事无忧。云儿一应所习,多是七劫之前的东西。七劫之后,实不知这天地间,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有许多古老的传承已经在这时代消失,却也有更多新的事物出现。”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其实他很早便明白了。云儿给他的医书,里面许多东西,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又六天之后,师曼真正式上门,寻他告辞。庄无道早已视此人为友,师曼真虽也出身世家,却是性情宽宏,胸怀若谷。即便是似他这样出生市井之人,也依旧能相谈甚欢。人性情相投,更对彼此的才能惺惺相惜,是庄无道来离尘之后,仅有的两个被他认可的好友之一。 对师曼真离去,庄无道颇是遗憾不舍。不过也未出再劝,而是尽心尽力,为师曼真准备解除残余‘腐骨噬心掌力’的药丹。 至于旁边的羽云琴,庄无道则直接忽略,只当是未见。 不过陪同师曼真一起过来,还有一个司空宏,却是奉了节法真人之命向他索要一物。 “三滴精血?师尊他要我的精血做什么?” 庄无道满脸的疑惑,也实在想不明白。 “这个我怎知道?”司空宏摇着头,也同样是一头雾水:“或者是要用师弟你的精血,为你炼制什么灵器之类?” 不过对这个说话,司空宏似乎自己也觉不太可能,语气并不确定。真要赐下什么上好护身之器,到时候交由庄无道,自己以精血祭炼就可,哪里需要怎么麻烦? 庄无道半信半疑,狐疑的看了面色平淡的羽云琴与师曼真二人一眼。 明明这两位与此事无关,庄无道却直接的感应,这二人多半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怀疑归怀疑,直接询问就有些失礼了。庄无道想了想,还是将三滴精血迫出,交给了司空宏。 他相信节法与司空宏的为人,绝不会故意害他。 然而就在精血交付之后,庄无道却又心中微动:“师兄,难道是为天机榜与颖才榜?” 那羽师二人,明显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司空宏却未察觉,而是皱紧了眉头,稍稍沉吟之后,就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以你现在的修为,哪里够资格入颖才榜单?” 他却是仍不知,半年之前,庄无道曾与羽云琴一战。 章节目录 第二零四章善功千机 > 不可能么? 庄无道却也没放在心上,无论节法真人索要精血的目的,是否那颖才榜单,都不如何在意。 他心里虽告诉自己,此时需潜藏隐忍为佳。节法真人虽是自己头顶遮天大树,却已开始衰老枯萎。在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当韬光养晦为上。 然而庄无道究竟是年轻人的性子,一身棱角,哪怕是越城十年,也未能完全打磨光滑。学不来那些老奸巨猾之辈的城府忍耐。 甚至隐隐期待着,自己在颖才榜单上的排位。好奇着自己离那人,到底还有多少距离。 送别了司空宏与羽师二人之后,庄无道就也离开了半月楼。准备动身以磁遁之法,赶往离尘本山。 不过就在下山之前,庄无道却又发现一个少女的身影,跪在了不远处的半月湖畔。 庄无道不禁皱眉,心中既是恼火,又觉无奈。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聂仙铃召了过来。 “她到底来了多久了?” “七日之前就已经来了,在那里一直跪到了现在。说是请老爷救宇文元州一命。因老爷这一月都在闭关,仙铃不敢打扰,不曾禀报。” 聂仙铃一边说着,一边颇有些同情的望着:“老爷,那个宇文元州,难道真得再救不回来了?” 庄无道一阵摇头,他这灵仆倒是心善。之前那次他被夜小妍奚落时,还与他同仇敌忾,对夜小妍愤慨不已。 如今见那夜小妍,在湖畔旁跪了几日,就又心软,生出同情之意。 也可能是她自己亦身患绝症,余日无多,所以对那宇文元州的处境,是感同身受之故。 庄无道却觉心寒,这夜小妍自从在宣灵山巅之上求过他一次,被他三两语打发了之后。就再未来寻他,转而四处延请名医,甚至连那绝轩长老,也请回来为宇文元州看过一次。 直到此时彻底绝望,无路可走,才想到再来寻他。此女现在到底有多少诚意,可想而知。 可令人齿冷的,却是夜君权与岐阳峰那位元神真人,自始至终都无只片语。 忘恩负义之后有求于人,却对宣灵山一脉,无半句歉语,亦无半分冰释前嫌,和好之意。 如此姿态,他庄无道得有多贱,才会主动送上门去,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再有宣灵山这一脉的弟子,也已是怨气沸腾。自己得有多蠢,才会冒着得罪诸多师兄弟的风险,出手救人? 农夫与蛇,难道要治好了这宇文元州之后,让这岐阳峰日后,好继续与宣灵山为难? 或者那些真正有仁心仁术者会这么做,却绝对不会是他庄无道。 “治不好!” 庄无道果断的摇着头,依然还是那句:“至少在我入筑基境之前,确实是无术可医。” 即便是云儿,也非万能。碧蟾雪魂丝与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基本已是死症。 若非是五劫前的剑灵,见多识广,看到过三五例起死回生的案例,根本就无法可想。 不过却也至少需要筑基境的修为,才能着手为宇文元州的驱毒。 然而若岐阳峰真有诚心,他其实也并不介意将诊治之法传授,让那些金丹修士出手,为其疗毒。 “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聂仙铃却没听出庄无道的下之意,神情伤感道:“我听说那宇文元州也是超品灵根,为人还算不错,以前也被不少人看好。难道也要早早陨落么?岂不可惜。”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庄无道有些头疼,也不知该如何对聂仙铃解释,便直接道:“你可去告诉她,我这里她跪也没有用,无法可想。她若走了自然是好,若然不肯,那也无需再去管她。” 说完了这句,庄无道就没了继续理会那夜小妍的兴致。直接从半月楼的另一侧离开,远远避开了夜小妍,再以磁遁之法,飞往离尘本山的方向。 完成了‘千里磁杀’之后,似乎连庄无道的‘磁遁’也颇有些长进。五千里距离,庄无道只用了一日一夜,十二个时辰,就看见了南屏诸山中,最为巍峨的高山。 而这一次,他去的却非是善功堂。而是与善功堂对门而立,离尘宗内的地位仅在传法殿善功堂之下的千机楼。 善功堂故名思议,是计算勘定门内弟子的善功,以善功兑换离尘宗内各种资源器物的所在。 所以善功堂的堂尊,在宗门中的地位仅在二山七峰首座,及传法殿的殿尊之下,权势则往往更有过之,煊赫无比。一直都是由宣灵山一脉的金丹修士把持,稳固不摇。 而千机楼,则是公示宗门各种告谕,向离尘数十万弟子,发布各种善功任务的机构。 所以千机楼之主,地位几乎不逊色于善功堂尊,同样是权威赫赫,仅次于后者。 一个善功任务,确定等级,风险的高低,到底遣派谁人,都有着无数的讲究,无数的猫腻。 不过这千机楼主,以往却不属于任何一脉。而是由二山七峰,轮流执掌。直到近千年中明翠峰崛起,才渐渐稳定下来。 而庄无道此时方一走入,就有种身临敌国之感。就如善功堂的近百位执事,有一大半皆是出自宣灵山一般。这千机楼内,亦有至少近半之人,是出自于明翠峰一脉。 可能是他在南屏本山的名气,着实不小,又是节法真人座下近年来唯一的一位入室弟子。庄无道才刚到不久,已被人认出。 他倒是不怎么畏惧,知晓有善功堂的牵制,明翠峰之人绝不敢过份。 明翠峰要敢在这方面做手脚,那么宣灵山一脉也自然会有所回应。 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一个明明属于‘甲’字等级的高难度任务,却偏偏评出一个普通‘丙’级任务的善功值,这种事情,宣灵山这几千年来又不是没做过。早就得心应手了,往往能压到明翠峰之人,根本就没脾气。 千机楼一共四层,每一层楼都对应一个境界的修士。庄无道只是练气境界,就只能第一层寻觅。 这里有近千块红色木牌,每一块木牌之上,都帖着密密麻麻,上百张的告示。 除了一些是宗门近期的谕令之外,其余都是善功任务的信息。不止是宗门可以发布,离尘宗弟子也同样可以将自己需求之事,写在这些牌匾之上,只需能提供足够的善功就可。 按照难度,一共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丁级的报酬,大约是一百到五百之间;而丙级则在五百至一千之内;到了甲级,则是一千五到二千左右。恰好是能够从宗门内,换取一件十二重法禁灵器的善功值。 庄无道对于任务的报酬,并不怎么在意。依靠云儿的医术,他绝不缺乏善功。 这次来,本就只是为应付,完成宗门规定的‘历练’。所以任务的品阶,越低越好,越容易越轻松。 唯一的要求,就是靠近越城附近,让他能够顺便去寻一寻地心元核。 不过也不知是山试已经结束的关系,这千机楼的第一层,竟是人满为患。 那些简单轻松的任务。往往才挂出来,就已被其他人领走。想要寻到靠近越城地域的,就更是艰难。 庄无道等了半天,才在右边偏左的角落里,寻到了一条。 “追杀邪修‘嵇安’,练气境九重楼境界。三日前,曾屠杀东吴韶州之男七村五千三百七十四人,练成‘阴灵血旗幡’。此人凶悍,尤善符法,手中十一重法禁灵器两件,十二重法禁灵器一件。勘定为丙等善功,需练气境后期修士,才可击杀。另,若能取其人头,可在东吴官府,兑换七千两黄金赏银。” 庄无道顿时意动,这虽是丙等的善功任务,然而韶州距离越城不远,顺松江而下大约二千七百里,就可到越城。 无非是一个才刚练成‘阴灵血旗幡’的魔修,此旗不能聚十万人的阴灵气血,便还算不到成气候的魔器。 练气九重楼境界,更不放在庄无道的眼中。 正欲将这告示揭下,旁边却有人先行一步,抢先将之撕扯了下来。 庄无道定眼一望,只见此人赫然穿着千机楼的执事袍服,面无表情道:“对不住,不久前东吴国内,已有我离尘弟子,接下了此人的追杀。师弟晚来一步——” 此人不但是筑基境,也是真传弟子之一,故此唤庄无道师弟。 庄无道眯起了眼,而后一声冷笑:“今日千机楼第一层当值的执事,是明功,元山与霍翰三位师兄。不知师兄,是哪一位?” 那执事的面色,微微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庄无道就微颔首:“元山与霍翰师兄,都非明翠峰一脉。你是明功可对?名字我记下来。” 他可不是什么明明有还击之力,还要吃亏忍让的性子。也暗暗庆幸,此时的善功堂主,并非是云灵月,而是他的师叔雷奋。 双方虽不亲近,然而这个颜面,雷奋却不会不给。压制住一个筑基修士,对善功堂主而,简直是易如反掌。 章节目录 第二零五章突如其来 > 那明功道人的面色,一时间忽青忽白,冷冷的盯着庄无道:“你想做什么?挟怨报复,是宗门大罪!” 庄无道却无声一笑,根本就没去搭理的兴趣。 在千机楼的第二层,一个丙等的善功大约在五千到一万之间。可能是五千,可能是一万,这就是善功堂的权责。 甚至若对千机楼评定的善功等级不满,可以直接打回,要千机楼重新勘查。 这种事情,可以做却不绝可以说。庄无道径自走开,看着其他的告示榜单。一路看着,最后在一面全是紫色告示的木牌之前停下。 甲为紫色,乙为金色,丙为银,丁为黑。 紫色的告示,也就意味着是甲等善功。对于一个普通的练气境中阶修士而,已经有一定凶险。 “猎杀妖鱼三头鲲——吴国阳湖,近有妖鱼三头鲲出没,兴风作浪,害人无算。阳湖渔民,死伤已近九千。本宗应东吴王室之请,诛除此妖。此妖实力二阶初期,善功勘定为甲等。需三至七位练气境后期修士合力同行,方可诛除。若欲单人揭榜,需真传玉牌——” 庄无道一阵踌躇,这是他看过的,最适合自己的一个。找来找去,简单的都没寻到,反而找到个最难的。 不过阳湖距离越城真的很近,只有一千四百里距离。而二阶妖兽之能,他也曾在林海中见识过,自己并不是没有抗手之力。 若是事前准备妥当,诛杀一头二阶初期,又没有神兽血脉的妖兽,对他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怕灵翠峰一脉的执事,会动什么手脚。一来是他今日来此,只是突然起意,似那明功等辈,绝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揭下最高等极的榜单。二来是若那三头鲲的实力,超出了预想,自己也大可中途放弃。他一个练气境中期的修士,别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唯一的难点,就是要寻一件辟水之物,以防万一。不过这是末节,元磁之力无处不在。他的元磁遁法,即便在水中也可不受影响。而练气境修士,已可闭气半日。 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可他将那只三头鲲解决。 心念已定,庄无道正欲揭榜。就忽又眉头微挑,感觉到自己小乾坤戒的通音螺,有了些许动静。 庄无道疑惑万分,也不知这到底是谁在寻他。一个意念将通音螺取出,而后就听里面,传来了一断熟悉的语音。 “师弟你现在在离尘本山,可是去了那千机楼?” 声如温玉,庄无道楞了楞,就好奇道:“是云师兄?小弟确在千机楼,不知师兄是有何事寻我?” 想想也对,只有金丹层次的修士,才可不用‘千里一箭牵’这种信符,事先确定方位。直接就可以神念灵识,感应到他的通音螺的所在,千里传音。 “果然如此!”云灵月轻笑了起来:“那么师弟你去千机楼,可是为了这次的下山历练?” “确实!” 庄无道点了点头:“师兄猜得不差,新晋弟子入门,都需有一次善功任务的历练,我正为此头疼。” 心中却在奇怪,云灵月为何会对他问起此事。难道说,云灵月突然寻他,正是与他这次的下山历练相关? 果然下一刻,就听云灵月淡淡道:“若是如此,师弟不妨回一趟宣灵山,我这里正有一桩事,最合适师弟不过——” 庄无道却微微皱起了眉,云灵月提供的善功任务再好,若不是在越城附近,对他而也无意义。 不过仅仅一息之后,庄无道目内,就现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而云灵月的声音仍在继续:“地点就在东吴越城,师弟你的家乡。一路上没什么凶险,不管最后事情能不能成,回山之后都可记两个一阶甲等善功。” “两个甲等善功?还有这样的好事?” 庄无道早已心动,不过眼里更多的是疑惑。 完不完成,都是两个甲等善功,两件十二重发禁的灵器。离尘宗已经有这么富裕了?这是给弟子发福利不成? “与移山宗有关,都不能算是小事。” 短短的一句,点出了关键,云灵月就又语音暗晦道:“你身份特殊,善功多领些,也是理所当然。也不止是我们宣灵山,皇极峰与翠云山,明翠峰几脉都有弟子参与。其中详细,通音螺中不好多谈。详细情形,你回宣灵山之后,自然就可知晓。” 移山宗? 庄无道下意识的咧了咧唇角,东吴的风波,不是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平息? 东吴之地博弈,最后是以移山宗的全面退让为了结,总算不曾掀起大战。 那时整个宗派上下弟子,都松了口气。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离尘宗的几位真人首座,又准备对移山宗动手了? 离尘宗如此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就不惧移山宗狗急跳墙,拼命一搏? 如今虽不是一千年前,然而移山宗的实力,却也并未衰落多少。依旧有元神真人坐镇,三十余位金丹修士,实力依然雄厚。 双方真要死磕,哪怕是实力强横如离尘,怕也要死伤数万,才能将战事了结。 刚刚恢复过来的离尘,真有这么厚的底气? 不过这些疑问。却只有回宣灵山,见到云灵月之后再询问。 庄无道又深深看了眼,身前的那张榜文。稍一凝思之后,就将之揭了下来。 云灵月说的两个甲等善功,固然诱人。然而眼前这三头鲲,也不可放弃。反正是顺路,正好一起解决了。 一旦了结了此事,三个甲等善功,可以让他在离尘本山内呆个十五六年不理宗派俗事了。 在第一次的善功历练之后,离尘宗的规矩,是弟子每五年时间,都需为宗门完成一件乙等善功任务,又或者积累三个丙等善功。 若然未能完成,离尘宗的执法堂便会出面警告,给出两年最后期限。两年之内,所有的供奉都全数减半。 而若是仍未能完成,离尘宗会强行‘收回’弟子所有修为,将之驱出离尘门墙。 不过甚少有人会拖延,只要是离尘弟子,就只会发愁自己善功不够多,没有人会嫌善功少的。 庄无道却是例外,只需呆在半月楼,就自然会有人将善功送上门。所以只求清净,三个甲等善功足可使他安闲许多年。 在那明功道人错愕讶然的目光中,庄无道施施然的走出了千机楼。 回程之时,庄无道担心宣灵山那边会等的不耐,也就没使用磁遁。而是搭乘一艘在离尘本山与宣灵山之间来往的灵骨宝船。只用了不到半日,就回到了宣灵山下。 庄无道是在讲经堂中见到的云灵月,发现此处,已是群英汇聚。 近三百名的练气境修士,都是这一届山试大比中,宣灵山一脉排名较高的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余位筑基修士。其中就有玄机子与姬奇武二人。而练气境,则以古月明领衔。 似乎其中的许多人,也才刚到没多久,都是带着疑惑不解之色。讲经堂的气氛,也异常凝重。 庄无道亦是面色微变,难道真是如他的猜测,东吴方向又要掀起大战? 三十余位筑基修士,数量虽然不多。然而按照云灵月的说法,二山七峰还有另外三家共襄此事。 加起来一百二十余位筑基,份量就非同小可了。虽不及当年离尘,举三千筑基,远征陷空岛的规模。 然而打一场前哨大战,却是绰绰有余。两年前东吴国内那场变乱,离尘排遣的筑基修士,也不过是这个规模。 心中满腹疑问,庄无道却自压抑克制着,坐在了云灵月的右边下手处。他是离尘入室门人,虽还在练气境界,然而地位却高过殿内诸多筑基。 只有对面,是庄无道的四师兄苏秋。相较第一次见面时,苏秋对他的态度,却是改善不少。 居然笑着向他点了点,让庄无道受宠若惊。 又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殿门之外,又陆陆续续有弟子赶至。筑基修士,赫然已增至四十余位。而练气境弟子,则增至五百人,济济一堂。 直到此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云灵月,才睁开眼道:“人已来的差不多了,无需再等。今日召唤尔等至此,是因东离国内出了变故。东离国内的定海公,超品镇北将军许维,日前遣人投书离尘。欲携麾下七十四万兵马,十七州之地,自立为王,投靠我宗。此事若成,移山宗必定不肯干休,或有不测之举。我离尘宗诸位真人议定,先遣三千弟子前往东吴边境,以防万一。而我宣灵山,被分配到的乃是越城。” 满殿之内,顿时都一阵哗然。东离国就在东吴南面,亦是一个南北广达三千里地域的大国。 而那位定海公,超品镇北将军许维,则是一位不凡人物。据说二十年前,已经成就金丹。 在东离国内掌握近半兵马,十七州土地,权势甚至凌驾于王室之上。早就有传,许维迟早要篡夺东离王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二零六章东离乱局 > 然而东离国,早在千年前就是移山宗的根基之一,绝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位东离国的定海公,会选择如此激烈不智的方式。 无论是想办法谋朝篡位,还是直接与东离王室及移山宗谈判裂国,都远好过现在。 “肃静!” 云灵月敲了敲身测的铜铃的,使讲经堂的纷纷议论声,再次安静了下来。 “此次事涉我宗在东南大局,关系重大,然而宗门对你等并不强迫。此次坐镇越城一年,筑基境与真传弟子,都可获甲等善功两次。普通练气境弟子,则为甲等善功一次。若有战事,胜则善功翻倍,败则善功增加一等。若能拿下移山宗弟子人头,则战功另行计算。是否前往,可全由尔等自决。若然不愿,可自行退出殿外,以善功抵扣这次缺席即可。” 殿内诸人,都是面面相觑,虽都是满含不解疑惑,却没多少推拒的。 只有寥寥几人,可能实在是有事抽不开身,又或者其他的缘故,陆续退出了传法殿。 都知这次的回报如此丰厚,也通常意味着凶险。然而云灵月召集的,几乎都是宣灵山一脉,最有前途的弟子,其中必有玄虚。 大约又片刻之后,云灵月就满意的一点头:“无人退出?那么人选就这么定了。此番前往东吴,苏秋师弟也会领二位金丹长老前往。所以一应事务,都由苏秋师弟负责。若三位金丹不在,则以玄机子与姬奇武为首。而若他两人也因故不能理事——” 说到此处时,云灵月往庄无道看了一眼:“则我宣灵山诸人,以庄师弟为首!” 庄无道楞了楞,微觉意外,让这数十筑基修士,听己之命?他这云师兄现在真是神智清醒的? 周围诸人,也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多数人都是眼含异色。 玄机子与姬奇武二人,都是筑基中期。一为金丹弟子,一品灵根,只因其师尊早逝,才未得真传之位。不过却得节法看重,常年指点,一年多前进入筑基境中期之后,顺利取得了真传弟子身份。是宣灵山筑基境,战力最强之人。 另一位姬奇武,则更是传承自数百年前另一位元神的嫡脉,也使人心服口服。 可这最后以为,却实在出任意料。 庄无道此时在离尘宗内的名声还不错,然而却是依靠他的一手医术得来。 尤其在魔毒魔功方面,确有奇才,已经有好十几位被人断定必死之人,在庄无道手里起死回生。 所以宣灵上下,都对庄无道感观甚佳。大多人都不知自己,未来是否有求到半月楼的时候,故此平时也颇给庄无道几分颜面。 然而却并不意味,诸人就对庄无道真正敬服有加,甘心俯首帖耳,听顺其命。 在绝大多数离尘弟子的眼里,这个节法真人最后一位入室弟子,是那种未来没可能有太大成就,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竞争威胁,却又颇有些用处的人物。 所以云灵月之,也同样让在场大多数人都略觉意外。而此时殿内,已经有好十几名筑基境与真传弟子,都眼透不满之色。 “这是节法真人的法旨,尔等南行,一切需遵从这六人之命。若然不遵,则可视为退出。宗门规法,练气境弟子不遵上命,罚善功三千。筑基境则增十倍,削去三万善功抵罪。此外若有临危不战者,你六人皆可不问因由,当场斩之!宗门执法戒律二堂,就是为汝辈而设!” 云灵月的短短的几句,就把骚动的讲经堂,再次镇压了来。 庄无道亦双眼微阖,恢复了平静。方才云灵月之,固然使人吃惊不小。然而细细一想,有三位金丹顶在前面,之后又有玄机子与姬奇武二人。无论如何,指挥此番战事之人都轮不到他。 可能也是相同之了这个道理,不止是那些练气境弟子,都恢复了寂静。便连那些心存不满的筑基境,也都不再开口质疑。 诸人关注的,反而是后面两句。离尘宗内,执法堂负责侦捕缉拿,戒律则负责定刑惩戒。前者如今由绝尘峰掌握在,戒律堂却是由节法真人师弟明心子,担任堂尊之职。 云灵月语中分明是杀气森森,绝非是应付之语,警示告诫的意味十足。 “三日之后出发,乘坐灵骨宝船南下。除了我方才说的苏师弟四人之外,你们都可退下去准备了。月明,你也留下!” 诸人纷纷起身离去,不过片刻。这讲经堂的主殿内,就再次空落了下来。 待得殿内再无他人,玄机子却是第一个开口,满脸疑色:“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离国定海公许维,一向都与移山宗交好,是移山宗的北方屏障之一。这一次,为何会突然倒向我离尘宗?其中莫非有诈?” 云灵月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语气古怪道:“并不是没有缘由,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消息。大约十七日之前,离国前代国主姜羽,已经成功突破金丹境界,成为东离国内,第二位金丹修士。” 玄机子顿时眼透了然之色:“原来如此,是自觉篡国裂土都无有希望。这位定海公,才欲自立为王,倒向我离尘宗?” 若是普通的王室,即便有一位金丹修士,那许维估计都不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方式。然而离国王室,在移山宗并非是没有根基。离国最早的几代王族,甚至可算是移山宗的奠基人物之一,在移山宗内,势力雄厚。 定海公许维能够一直隐忍不发,一直等了百年都未向东离王室下手,就因此故。只是慢慢在消磨姜氏在移山宗内的势力,然而随着王室一位新晋金丹出现,一切谋划都成泡影。 苏秋则是一声冷笑:“他也是被逼无奈,若不能在此时自立,待得东离王室稳住了局面。许维手中那七十四万兵马,十七州之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许维在时,许家或者还能继续煊赫。可若然那许维有什么万一,而许家又无新的金丹出现,则必全族覆灭,离国再无许氏立锥之地。所以机不可失——” “可我总觉得,此事太过突然!也极其不智。” 庄无道突然开口,使苏秋玄机子几人,都为之一楞。 而被在场几人注目之后,庄无道也依然无半点怯场不安,面色平静道:“我离尘宗强在后劲十足,不出三十年,又有一批金丹甚至元神真人出现。故而利不在速战,侵吞蚕食才是上策。为何要为一个许维,更改我宗方略?那十七州之地,也不过两千里地域,对我离尘而,当真就如此重要?” “庄师叔之,也正是我想说的!” 古月明亦是紧随其后,眉头深深皱起:“据我所知,那许维的治下,虽有不少资源。然而没一样,是我离尘宗缺乏急需之物。似移山宗这样的庞然大物,贸然掀起大战,只会损伤惨重。我离尘宗后劲绵长,时间拖延越久,就越是有利于我宗,绝不能急于求成。所以弟子以为,东离之变,我宗大可不必去理会!” 苏秋被二人反驳,眼里却非但不恼,反而是现出了几丝欣慰喜意。 宣灵山一脉自从灵华英重伤之后,就一直给人以人才凋零,正在衰落的印象。 然而在后辈弟子中,却真有不少天纵英才,可堪造就者。 这古月明就不用说,便是最使他不满的庄无道,也使人眼前一亮。光是这见事明白,不贪小利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 这么一想,节法真人将庄无道列在他们五人之后的安排,也就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你二人都很不错,其实真人他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为了东离之变,乱了自己的步调。” 云灵月亦是欣然一笑:“所以这一次东南之行,尔等只需在越城坐视便可,无需理会太多。宗门排遣精英弟子与众多金丹南下,只为造出声势,牵制那移山宗一二。那许维能够成事,自然是好,我离尘乐见其成,若是不能,也无所谓。” 姬奇武的目光闪动:“所以那许家最后是胜是败,是死是活,都无需去管,不用理会?” “正是这个道理!” 云灵月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胜负死活都不用理会!不过若有可能,最好还是将那许维与许家之人从南面接应出来,以留待日后。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筹码!” 有了许维与许氏,离尘宗就有了把势力扩入东离国内的道义与口实。 道义这东西,并非是全无用处,多少可以消减些其他宗派,对离尘宗大肆扩张势力的反感。 庄无道再不插,心中却是无数的念头纷闪而过。感慨坐在此处之人,仅仅三两语之间,就定下一个庞大世家的兴衰。 越城与东离毗邻,距离一千七百里,水系相通。而东离许氏,即便对于雄据越城的古月北堂两家而,亦是一个庞然大物。 其族虽不在吴国,然而许氏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越城任何一个世家。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三千年世家,此时却已走到了尽头。 也怪不得云灵月会着急这诸多精英弟子,既然只为造出声势,那么这一次他们,根本就是去越城混些善功,没半点的风险。 正心中叹息着,庄无道却忽觉一道视线,正向自己望来。庄无道转过头,只见那古月明此刻,也同样是眼神复杂。 庄无道不禁失笑,这古月明只怕同样也在感慨。不过相较于自己,这古月明又多了一层兔死狐悲之意。 章节目录 第二零七章地心元核 > 云灵月最后又交代了一句‘然而这次也不可大意轻忽’之后,就令殿内几人又各自散去。 庄无道走出了传法堂,感觉那古月明似欲对自己说什么,却又欲又止。 他心中有数,知道这位古家少主,多半是欲与自己和解。 古月明拜在了六师兄灵华英门下,又有节法与云灵月二亲自指点。在宣灵山的地位,已经是仅次于他,进入节法一脉的核心。 所以这一次,云灵月才会将之留下,一起参闻机要。而此番诸多宣灵山弟子聚众前往越城,对于古月世家,也颇有不少需要借重处。 若换成是秦峰,估计会毫不犹豫,主动接过古月明递过来的橄榄枝,一切以利益为上。 庄无道却仍有着几分心结未解,没等古月明说话,就已御磁而去。 之前不久,双方还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死敌,现在却是同门,庄无道实在难以接受。彼此不再为敌,已经是极限,再要似好友一般相谈甚欢,却多少还需一个过程。 回至半月楼,庄无道就开始着手准备。他本就准备好了要下山,所有丹药灵器之类,都已周全妥当。 所以唯一要安排的,只是聂仙铃一人。这次前去越城,只怕要费时一年之久。 虽可将她托付给云灵月,然而真正让庄无道放心不下的,却是聂仙铃的病情。 一年时间,足可发生无数意外了。聂仙铃的三寒阴体,随时都可能爆发,没有他提供的丹药与金针刺穴之法压制,一次就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自叹息,秦锋在分别前曾特意交代他,要慎择道侣,不可轻易付出真心。 然而自己,却没能真正做到。分别还不到两年,就已多了一个累赘了。 仔细思索了一番,庄无道还是将聂仙铃唤到了身前。 “这次我因公事,被宗派遣往越城,可能要在那里停留一年之久。你是欲随我同往,还是暂住司空师兄那里,等我归来?” 聂仙铃惊异的眨了眨眼,就毫不犹豫道:“仙铃自然是跟随老爷,老爷去哪,仙铃就去哪。” 庄无道目光变幻,而后却是不置可否道:“你先别急着答应,留在离尘宗,胜在安全无虞。反而是随我前往越城,有不小的风险。你若有一日,成了我的累赘拖累,我绝不会为你费什么心思。而我若有什么危难,第一个牺牲的,便是你聂仙铃。明知如此,你还欲与我同往?” 那聂仙铃愣住,而后嫣然一笑,却竟是不答反问:“老爷,可是仙铃的病情,已经很不妙了?” 庄无道皱眉,心中暗赞,这女孩真是再聪慧不过。确实不妙,聂仙铃的不灭火身,已快完成。距离练气境界,只差半步。 然而也正因此,此刻体内的情况极不稳定。是他屡次以小还阳针法,配合丹药针法调理疏导,才没发生意外。 可一旦他不在了,这聂仙铃的未来,多半境况堪尤。 “铃儿明白的,老爷可能是世上,唯一会担忧铃儿,会对我好的人了。” 聂仙铃笑容依旧明艳,含着感激之意:“若有什么意外危难,铃儿可能连累到老爷了,铃儿定会自我了断,绝不会成为老爷的累赘!” 尤其是最后,几乎一字一句,饱含决意,眼神亦不曾有半分犹疑闪烁。 庄无道哑然无语。心中即觉轻松,又隐隐为这聂仙铃心疼。不止怎的,胸中是闷闷不乐。直至第三日,随着众人一起登上灵骨宝船,也一直不能释怀。 聂仙铃却不在意,反而对这艘以妖兽之骨制作的宝船,颇觉新奇。似好奇宝宝一般,在船上四处走动着。 而此时庄无道,也远远望见一只红箭,正自云层中飞空穿梭而至。看方向,应该是来自于皇极峰。 “北堂婉儿?” 庄无道打开了通音螺,也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北堂婉儿的声音:“这次离城挑选精英弟子前往东吴,无道你也入选了?听说还是这次离尘一脉主事人之一——” “婉儿你的耳目神,可一向灵通。” 庄无道这句话,并非称赞,而是讽刺。距离当日的议事,已经早过了三日之久。北堂婉儿直到这时才知晓,实在谈不上是消息灵通。 然而考虑到最近北堂婉儿,一直都闭关不出,也不是那么使人惊奇。 “既然说一个也字,那么婉儿你多半也被皇极峰选中了可对?” “正是!本来是在闭关,参修第二重天的仙影浮光,直到昨日,总算勉强修成。昨天才刚一破关,就被赤灵子师尊临时选入。也才知道东离国内变乱之事。” 说到此处,北堂婉儿的语气,又显得犹豫了起来:“那古月明,无道你是否可帮——” 果然是为此事么? 庄无道心中了然,而后未等北堂婉儿说完,便摇了摇头道:“他也在此次南下的弟子的名单之内,云苏二位师兄,对他颇为倚重。毕竟古月明,他也是我节法一脉弟子。” 对古月明仍存有心结是一回事。是否帮着北堂婉儿,针对古月明与古月家,又是另一回事。 他已然从越城那个漩涡脱身,地位超然,没道理再卷入进去。 不过婉儿她,居然已经把仙影浮光,修炼到第二重天境界?这个昔年越城第一天才,果然是天资聪颖,不同凡俗。 要知灵根只与真元积累,及修为境界相关。而在功法层次,悟性却是至关重要。 自然,悟性即便再高,要把仙影浮光突破至第二重天境界,本身也需有些根基。 那北堂婉儿,此时多半已六重楼之上的境界! 半年闭关,果然是实力大进了。听说山试大比时,北堂婉儿曾受挫于古月明剑下。此时对她的刺激,看来确然不小。 “嘁!我又没让你与他为敌,我只是担忧他借宣灵山之势,另有所图!” 北堂婉儿一声嗤笑,略含不满,随即就又凝然道:“那就再做个交易,你去越城之后,我北堂家一切的资源人力,都可暂时供你驱使。只要不过份,任何要求都可答应。作为交换,古月明若欲针对我北堂家时,无道你需出面回护一二。” “一切的资源人力?” 庄无道陷入凝思,他不会以为北堂家,可以任自己予取予求。所谓‘不过份’,也就不过是一些泛而泛之的事情而已。 不过北堂家,毕竟是越城第一世族。在越城附近及松江流域,势力雄厚。 只是为自己提供消息情报,就是一个不小助益了。尤其是寻觅地心元核之事,正需借重。 “若只交易的话,可以!” 庄无道点头,双方这是互取所需,不欠人情。越城之事了结,彼此就无什么关系。 其实还是以他这边吃亏居多。要护住北堂家,必定会与古月明发生龃龉冲突。 然而对于北堂婉儿,庄无道却不算太多做计较。其实也是他心里,对北堂婉儿仍感觉亏欠。 若非这女孩,自己怎可能有这一步登天,成为离尘宗秘传弟子的机会? 当初北堂家虽使人失望,然而严格说来,也确实完成了对他承诺。 双方间的因果,正可借这次越城之行,彻底了结。日后他庄无道,只需视北堂婉儿为友便可。 与北堂婉儿说话,夏苗又接踵而至,同样是用通音螺传音。语简洁,却声含苦意:“果然这世间,多有出人意料之事。这次庄兄前往越城,不知能否代夏苗,回护我族一二。” “这个——” 庄无道把声音刻意拉长,以显出为难。夏苗不是北堂婉儿,他与夏家也没什么交情,实在没必要为夏氏出头。 “我也知庄兄会为难,不过我已求助于多人,都被拒之门外。最后时刻才来寻你,如今庄兄已是唯一希望。” 那夏苗一声叹息,然后又轻笑道:“我夏家最近寻得一物,花费十三万七千两黄金,另加三千二品蕴元石,方才拿下。此物对别人而,不过是一见泛泛之物。可对于庄兄而,却定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至宝!” 庄无道被提起了兴趣,好奇道:“到底什么东西?能使我视为至宝?” “地心元核!” 夏苗一字一顿,然后又加了数字:“此物乃三阶上品!不知庄兄,以为如何?” 三阶上品,地心元核? 庄无道微微失神,感觉自己是如置身梦中。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到手了? 三阶上品——他前往越城,期待的最高品阶,也不过只如此而已。 身后的轻云剑,此时亦发出一阵微热之感,显然也已听到了夏苗的语。 庄无道也随即清醒了过来,没半点犹豫道:“可以!护持夏家么?我会尽力办到。” 那夏苗却又笑道:“我夏家为这地心元核,足足花费了十分之一的积累,所求可不仅仅只是为家族安危。庄兄可还记得,一年半之前,我向你提议之事?” “夏家还是欲把你们的百兵堂,渗入到离尘本山?” 庄无道微微头疼,却终还是无奈道:“夏苗你赢了!” 章节目录 第二零八章灵国天机 > 这三阶上品的地心元核,对庄无道而实在太过重要。即便去了越城,也未必就能够顺利寻到。 所以无论夏苗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仔细考虑。何况对方此时提出,并不是什么让他十分棘手之事。 “庄兄一诺千金,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 夏苗又语气一转:“除了此二事之外,还请庄兄,另外再应承我三个条件。日后夏家若有求到庄兄时,庄兄绝不能推拒,仅限这三次!” “三次?” 庄无道皱起了眉,这就有些过分。即便他对地心元核再怎么心切,也不可能任由对方挟制。 不过做生意,就是要讨价还价。 “只有一次!需得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且不可违逆庄某的本心。夏兄若觉吃亏,那也就不用再谈了。” “一次么?也好,就如庄兄之!” 夏苗并未坚持,反而欣然道:“这桩生意,就算是成交了。不过若日后如有人,对我夏家的生意下手,庄兄若能力所能及,就绝不可坐视!” 庄无道不禁奇怪,他还以为夏苗,会再还价的。其实今日,夏苗肯拿出一枚三阶上品的地心元核,请他回护夏氏,就已使人惊奇万分了。 知晓他正在寻觅地心元核,倒不奇怪。宏山集内的几十家集市座商,他都已经打听遍了。只要稍稍有心,便可知晓。 真正奇的是,夏家为何会特意去搜寻此物? 地心元核在普通修士眼里,或者只是一件普通的灵珍,只能用来炼制元磁之器或者布阵。 然而品阶极高,即便是送给金丹修士当礼物,也不算失礼了。 手中有这样的宝物,那去求苏秋师兄与另两位金丹修士,岂不更强得多? 庄无道也绝不相信,夏家高价购得地心元核,只是一个巧合。更像是这夏苗,有意为之。 微微犹豫,庄无道还是忍不住询问:“夏兄,你们——” “我知庄兄,是有何事问我。” 通音螺中,夏苗的声音,显得意味深长:“庄兄莫要惊奇,我夏家另有渠道,知晓些庄兄的根底,所以才愿下重注,只为与无道你结个善缘,以求日后回报。所以庄兄,实无需太过惊奇。还有那枚地心元核,此时就在我父手中,庄兄到达越城之后,就可到手!” 庄无道并未能与夏苗谈太久时间,这次的灵骨宝船,由三位金丹修士一起催动,又投入了不少蕴元石。加速极快,一刻时光,就已飞离出南屏山脉七千里之外。 而距离翠云山,则已近万里,通音螺内再无声息。 庄无道皱着眉,把身侧的音螺收起。而后就站在船栏边,若有所思的看着下方景色。 夏苗说夏家另有渠道,难道说,是对他的根底,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今日的夏苗,真使人受宠若惊—— 就在同一时间,翠云山之南七百里处。一座位于森山密林中的小楼内,夏苗同样收起了手中通音螺,面上微含笑意,神情喜悦欣然。 在他身旁,一个满头苍发的老者,却是满眼的疑惑不解:“少主,这个庄无道,不过是一个五品灵根的练气境而已。即便是身为节法真人入室弟子,未来也不过是筑基境的前程。就真值得我夏氏,在他身上下如此重注?为叔实在不解。” “叔父你不是不解,而是不满吧?” 夏苗似笑非笑的,斜视了老者一眼。这其实是他的族叔,名唤夏淳,以一介普通仆人的身份,跟随他至离尘本山。 他身份颇有不变,大部分精力又需用在修行上。所以夏家在离尘宗的一切生意,都是由他的这位族叔主持。 夏淳不动声色,他确实是在不满。之前夏苗说要购下那枚地心元核,他原以为,是这位少主另有用途。绝不曾想到,是为那庄无道。 夏苗见状,神情亦严肃起来:“你该知道的,我自小时就有一项异能,这双眼能够看到不少人的气运走势。” 与其让下面的人猜测生怨,最后把事情办砸。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一切缘由分说明白。 “少主是说?” 夏淳不禁动容,夏苗那双‘妖眼’,他自然是心中有数。 早在十年前,这位夏家少主,就断定了越城必有大变,道古月家诸人皆有杀身之祸,势力必会大幅衰落,而北堂氏则趁势而起。之后果然就如其所料,百兵夏氏也因此受益,实力大增。一跃而起,成为能与北堂古月,相提并论的世家。 不过使用‘妖眼’,也是代价惨重。十年前的夏苗,每一次为人窥查气运,身体就会更虚弱一分。严重时,甚至差点夭折。 直到机缘巧合,遇到一位金丹散修,将这不知底细的‘妖眼’,以术法封印镇压之后。夏苗的体质,这才慢慢的好转。 可按那位金丹散修之,夏苗损伤的其实不止是身体,更有寿元。比之正常人的寿命,已经少了十分之一。 之后的夏苗,轻易不再动用‘妖眼’,转而专攻星命术算之学,且已小有成就。 谁又能知晓,百兵堂夏氏一族的公子,其实最擅长的,是术算之道?推算料事,不能说无有不准,却总能依稀窥测到一些人的命格与未来之事。 而能让夏苗不惜消耗寿元,也要动用那双‘妖眼’之人,这么多年来,也只寥寥几人。 莫不是势运厚重,未来可能有大成就者。 “两年前,我曾为他推算命格,料定了他与古月明一战,该是必死无疑。反而是退出大比之后,可能会有大成就。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 夏苗笑着道:“原本一次命格推算有误,也算不得什么,此事常见,哪怕再高明的术算大家,也不可能真正料事如神。再之后,我又为他演算运势,认为是潜龙在渊之势。何为潜龙?不能趁势而起,只能继续游于深渊,待时而动,是谓潜龙在渊。可最后,还是出我意料,庄无道被节法真人收录。成为离尘宗仅有的九十九位秘传弟子之一。我曾为他一共推算了四次命格,都未能准确料中。直到半年前至节法真人处听讲时,我实在好奇,忍不住用了这双眼,远远看了他一次——” 说到此处时,夏苗的眼眸里,已全是迷幻震撼之色。 夏淳已听得入神,心内也在好奇,自家这位少主,到底在庄无道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在命术上的修为有限,实在看不出究竟!” 夏苗的话语出人意料,然而紧接着却又悠悠道:“然而昔年我这双眼观人之运,练气境中,哪怕修为最强,灵根最佳者,气血精芒也不过只高约三尺。哪怕如莫问李昱者,亦不过稍强一线。只有此人,却是独独能达五尺。更魂透紫芒,使人不知究竟。” 夏淳楞住,夏苗说的根本就不是庄无道的命格,而是指的修为灵根? 中之意,是指那庄无道的实力,此时尤在身具超品灵根的莫问李昱之上? …… 中原,大灵国,灵京城北距离皇城四十七里处的一座楼阁。 距离此处不远,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南北约有二十里,东西亦达十七里之巨。而最中央处,赫然有一座巨大的石堡垒耸立。高达三百丈,宽亦有二百丈之巨,雄伟巍峨,似一座小山。 而在石堡之外,还有一个外城。城墙亦高约五十丈,如一条玉带般,将石堡环绕之内。 石堡之内无人,外城墙上,却是有无数的甲士兵马镇守。更有层层叠叠的禁阵,防卫森严,较之大灵国的皇宫,还要更甚几分。 而玄节此时,就正立在这间楼阁的凭栏处,远远向那巍峨石堡望着。 对面的城池,名唤‘天机’,是天机之城。而那石堡之内别无他物,只有石碑,一座高约三百丈,非金非玉亦非石的石碑。 也是一张使得天下宗派散派恨之入骨,又不得不依赖有加的榜单。 远远可以望见,有无数修者,正从那外城门口中出入。大灵国并不禁天下修士使用查询,然而每次出入此地,却需交纳两枚三阶蕴元石。 三阶的蕴元石,已非是修士常用之物。可即便如此,这天一诸国的修士,对这天机榜也依旧是趋之若鹜。 大灵国每年依靠这座三百丈石碑,赚得盆溢钵满。只依靠天机榜的收入,就供养着超过三十位的金丹修士。于是这天机城,被视为大灵国的根本重地,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皇宫。 甚至由此滋生了一个副业,天机城外就有许多人专营一项生意。为远在几万里外的修士又或者世家,查看一些人的排名跟脚,从中赚取佣金。 玄节在这天机城外定居的目的,与这些人差不多。不过并不受旁人雇佣,而是受离尘宗遣派在此,专为离尘宗处理一切有关天机榜事务。 时刻关注天机榜前七百位的名次变化,还有那颖才、通玄、术道,武极,剑修几个衍生副榜的最新榜单。甚至还负责将离尘门内送来的弟子精血,主动滴入到那座石碑之内。 章节目录 第二一零章再回越城 > 此时的玄节,手中就有着三滴血液,封印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之内。血液殷红,光泽鲜亮,说明其主人气血健旺,修为应该是介于练气境五重楼到八重楼之间,其余也看不出什么迥异与常人处。 “这又是门内哪位弟子的精血?” 身后一个声音传至,沉稳雄浑的嗓音里,微含好奇:“至少练气境五重楼境界,年纪应该不过二十,天资应该不弱。是那莫问,还是李昱?门内对他的二人,居然看重至此,这么早就要上天机榜了?究竟怎么回事,我看师兄,似乎颇有为难之色?” 玄节都不用回头,就知这位是自己的师弟窦文龙。与他一样,都是出自宣灵山一脉子弟。 宣灵山数千年煊赫,元神真人几乎从未断代。金丹高手的数量,亦是二山七峰最雄厚的一支,几乎相当于其他诸脉的两到三倍。 所以入驻天机城的美差,能由他与师弟窦文龙二人独享。可若是等到是十年之后,未必就有这样的好事了。 思及此,玄节微微一叹,怅然的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两人还早。不到筑基境界,明翠峰与绝尘峰两位首座,绝不会允他二人,登上颖才榜单。” 一般而,大宗大派若无必要,不会将门下杰出弟子的精血,过早的送入天机榜内。以免意外发生,或者对头心生歹意,使弟子夭折。 不过也有例外,似那颖才榜中排名三百七十一位的乾天宗方孝儒,第三百七十四位的燎原寺法智,都是早早就名声之外,根本就藏不住。而中原三圣宗,也不惧那些阴私手段。所以这二人,早早就列名于天机榜上,声名远播。 莫问与李昱,虽都是难得一见的超品灵根,却都在南方,声名不显。修为也有不足,此时上天机榜,确实还太早了些。 “不是?”窦文龙眼含不解:“不是他们,那又是谁?” 离尘宗内,难道还有其他的练气境弟子,值得宗派费心,专程将其精血送至天机城外? “是真人座下第七弟子,名唤庄无道!” 玄节面无表情,眼眸之中,同样闪过了一丝疑惑。这里距离南屏诸山,虽有数十万里之遥。 然而宗门之内,近年来的风波轶闻,他其实都有听说。 知晓两年前的节法真人,出乎意料将一个只有五品灵根的少年,收入座下,给予近年唯一的一个秘传弟子名额。引致宣灵山上下,都极其不满。 只因此子,有着一手据说更胜于无极峰幻阳子的医术,才使宣灵弟子怨气稍平。 然而在暗地里,依然是暗流汹涌。许多人都在担忧,节法羽化之后,到底该由何人来支撑门庭? 五品灵根,这样的人物,真有必要早早把精血送至天机榜前? 据说此人早年曾服用过地髓,固而修为早早就突破至练气五重楼境界。巅峰之时,甚至一日之内,独败东吴国道试前四人。 然而受资质之限,此时已再次沉寂下来。这次的大比山试,甚至都未曾参加。 “庄无道?是我们首座真人?” 窦文龙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个名字,也有所听闻。不过旋即就不在意道:“既然宗门有命,那么遣个人送过去便是。特意将他精血送来这里,必是有所用意。” “问题是这非宗门之命,而是节法真人他私人的请托。” 玄节一声苦笑,本山真人之请,他绝不会不从,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真正让他为难的,不在于此。 “真人他的意思,可不止是简单把精血送入天机榜就可。令谕中特意让我将精血滴入之时,需独享天机堡。” 窦文龙瞳孔猛张,眸中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独享天机堡,也就是要求清场独占。精血滴入,不可有外人在场。哪怕大灵国的看守之人,也一样需要退出。 整个天机堡都被暂时包下,禁阵封绝,无有外人能够窥伺动静。天机榜上的任何变化,也不会被他人知晓。 不过也是花费惊人,哪怕只短短一个时辰,也需耗费八百枚的三阶蕴元石。足够一位金丹修士,一年的供奉。 失神了片刻,窦文龙才恢复了过来,只觉口中有些干渴:“真人令谕,你未曾看错?” 为一个五品灵根的练气境弟子,独占一个时辰的天机堡,这莫非是发疯? “难道师弟你觉得,我已老眼昏花?” 玄节目光复杂,又从袖中取出了两件事物:“还有这东西,连同那八百枚三阶蕴元石,都已随信送来。” 却是两块玉石,色泽与普通黄玉差相仿佛,不过石生七窍,位置与人之眼耳口鼻这些孔窍,正好相仿。 窦文龙却是再一次,倒吸了口寒气:“这是,封绝石?” 那天机榜,能知天下之事。所有人的修为境界,灵根资质,乃至术法与武道高下,都能一一罗列榜上。 然而这数万年来,天一诸国的强宗大派,也不是没有想过应付之法。总有一些阴私之事,不想让他人知晓。 所以历年的积累,有了为数近千种的秘法灵器,专用于封印天机榜上的一些信息。 而‘封绝石’,正是其中最可靠的一种。可以封印天机榜中,一条不欲他人知晓之事。 “那庄无道到底是何德何能?让节法真人他,如此看中?” 八百三阶蕴元,两枚封绝,真人他到底意欲何物?还是说,那庄无道真有什么异于寻常处? 节法真人将他收为最后一位入室弟子。到底又是因何缘故? “其中的缘由,我又何尝不想知道?” 玄节摇着头,而后就目含深意的,再次看向那天机城的方向:“我已向天道榜提出了交涉,确定了独占天机榜时间,时间排定在十三日之后。只需半个月,一切都可见分晓,师弟你又何需着急?” 窦文龙目光闪了闪。也平静了下来。反而对玄节后一句,颇觉意外:“这么快?天道盟是什么时候,也对我离尘宗另眼相待了?” 那天道盟说是散修联盟,倒不如说是一个从属于大灵国皇室的大型宗派。此时天机堡一应事务,都是由天道盟在代管。 而这天下间除十大宗派之外,拥有元神境真人坐镇的大宗,还有二近百之数。更不用说,还有那多如毛牛的修行世族,诸国王室。 有资格也有财力独占天机堡的,非只是离尘宗一家。天道盟能把他们的时间,安排在三个月之内,就已经是极其优待了。 只短短十三日,确实是出乎意料。 “不是天道盟给我们颜面,而是赤阴城!” 玄节笑的有些苦涩,离尘宗虽是雄踞东南,亦是天下十大宗派之一。却忝居末位,在中原之地,根本不受重视。地位也只比寻常的修真宗派,稍稍强些。 在天道盟与大灵皇室眼中,更是只是边远荒夷之地的一家普通大宗,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小而又小。 “赤阴城已将一次独享天机榜的机会,让给了节法真人。条件是庄无道精血滴入天机榜之时,赤阴城需得有人旁观——” “原来如此!” 窦文龙这么说着,神情却更为疑惑。这庄无道,怎么又跟赤阴城扯上了关系? …… 有三位金丹一起坐镇,又不惜消耗蕴元石。这次庄无道乘坐的灵骨宝船,只用了短短三日,就达到了越城的上空。 一年半之后重回故地,庄无道却没顾得上感慨,就直接寻到夏家百兵堂的所在。 这里他以前来看过,那时看着夏氏制作精良的兵器,只能立在门下垂涎欲滴。 甚至不能久站,在门口呆得久了,就有守卫护院过来赶人。 此时此刻,他以离尘宗真传弟子的身份,再抵此处时,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才刚入门,就有人急急入内通报。不到半刻,庄无道就如愿见到了夏苗之父,夏氏的现任家主。 夏氏的家主名唤夏杰,年岁已有五十,不过驻颜有术,望之不过三十许人。 也是一位修士,练气境十重楼的境界。在越城修界,已是站在最顶端的几位人物之一。 庄无道以前,是对这些人敬仰有加。此时却可能是见多了练气境修士,再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也心知肚明,这些大家之主。战力绝非普通的练气境修士可以比拟。 同一境界,哪怕以一敌十,只怕也不在话下。 见面之后,夏杰眼里却明显是疑惑居多。面上虽是笑着,可眸中深处却含着几分冷意与不解。 庄无道也同样惊奇,他以为夏家,应该是对自己的根底,知道些什么。如今看来,却又不像。赠他地心元核之事,竟仿佛是那夏苗一意孤行。 好在那夏杰看他的眼神,虽是古怪复杂,东西却给的干脆。二人间只交谈片刻,就已把那藏有地心元核的锦盒,交给了庄无道。 东西一入手,庄无道就已是目现喜色。知晓锦盒之内,确实是三阶最上品的地心元核,没有半分的折扣。 夏苗果然不曾欺他! 章节目录 第二一一章万事俱备 > 直到从百兵堂中走出时,庄无道依旧无法将那波动起伏的心绪,压制下来。 兴奋难以自己,庄无道只能死命的板着脸,以免喜形于色,失态于人前。 “云儿,这枚地心元核,可足够了?” “绰绰有余,也出乎云儿意料。” 剑灵的语间,也含着几分欣然之意:“三阶上品,这是最上等的地心元核,刚好与那一万二千年梧桐木心搭配。天品灵根,已十拿九稳。” “那么这伪灵根,我该如何开始融炼?” 庄无道深深一个呼吸,语中的焦迫毫不掩饰。 土木二系的天品灵根,不止是他日后修行,会更为迅速。此时的修为,也将突飞猛进。 光是能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天璇照世真经与蕴剑诀,这几种灵修功法,一举突破至第二重天境界,就已使人迫不及待。 “不急!” 云儿的声音,依然淡然宁远:“万年梧桐木心与地心元核的品阶太高,如此一来。剑主体内的金菟丝草,品阶就有些低了。要想万物一失,最好是再寻一株,同样需三阶上品——” 庄无道闻,反而是轻松了一口气。 三阶上品,若是其他的灵珍,他会感觉为难。但若只是金菟丝草,这种对修士而,并无太大用途之物,却是极易寻得。 他现在不止能动用离尘宗在东吴境内的资源,便是北堂家与夏家的人力,亦可支使。 估计最多两三日,就会有结果。而且价格方面,也绝不会昂贵到让他承受不起。 接着下一刻,就又听云儿‘嗯’的一声,发出了一声惊咦。 庄无道眉头一挑,奇怪的询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此时是患得患失,生恐自己炼制伪灵根之事,会有什么差错。 “不是!” 云儿沉默了一阵,就再次语气怪异道:“我方才感觉,有人似在窥视少主。不过极其小心警觉,我才刚发现了些许端倪,那人就已收束住了神念。” “有人神念窥视?” 庄无道想起那日从天南林海回归之后,王绝的提醒。不禁冷笑出生,若不出意料,应该是同一伙人。 居然千里迢迢,又追到了此间—— 王绝曾,这些人应该来自北方,那么除了太平重阳与沈家之外,就再不会有别人。 …… 搜寻三阶上品金菟丝草的时间,比之庄无道想象的要长些。直到四日之后,才有北堂家的部属,在越城东南一万七千里外的程国京都,寻到了一株。 好在此物送来越城的过程,却是顺风顺水,北堂家甚至为此,重金请动了一位筑基修士,以二阶灵舟专程送货。两日之后,这株三阶上品的金菟丝草,就已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不过他也为此,支付给北堂家高达二百枚的二阶蕴元石。 北堂婉儿虽说北堂家的人力物力,他都可以动用,却并不意味着,他动用之后无需付出代价。 庄无道反而颇是欢喜这种合作方式,彼此各取所需。事了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此时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便连融炼伪灵根的地点,都不用发愁。 出发之前,离尘宗为他们考虑极其周到。因这数百宣灵山的精华,都可能要在此常驻一年之久。未免影响修行,苏秋来时就带了一座‘两仪内景地阙九宫阵’。 只需寻一个地势上佳,灵力较为浓郁的所在,将这‘两仪内景地阙九宫阵’布下,阵法就可自行抽取附近的灵力。两三年内,此处的灵力浓度,都不会比离尘本山稍差。 此外还有着一套‘九宫都天烈火无量阵’,据说是‘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微缩版本,可谓是攻防俱佳。便连元神修士攻打,也可抵御一两日时光,撑到门内元神真人到来。 苏秋最后将这两套阵法,都定在了距离越城南面,六百五十里处的一座无名山峰上。 此处对于凡人军势,可能不算什么险地。然而在修士眼里,却真真是地控要津。 通过此处地脉,可操纵周围五千里范围内的元气变化。距离东离国,也刚好不远不近。 既不过份刺激移山宗,又可为那定海公许维,提供足够的支撑。 庄无道这几天,也在这座无名山峰的半山腰处,选了一个石质坚硬的所在,开辟了一座临时洞府。 不过是两人高,大约二十丈大小的山洞,内中开了四五间石室,供他与聂仙铃起居。洞外则布了一座普通版本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也算是‘九宫都天烈火无量阵’的子阵之一。 拿着新到手的金菟丝草回到无名山,庄无道便听到一片的叫好声,在山下轰然震响。 引得庄无道讶然望去,只见一大群修士,围在那山脚处。远远的看不清楚,不过他的灵识却能感应,是古月明与吴焕二人正在人群中央斗剑。 庄无道挑了挑眉,也颇感好奇。走入到人群之内,只见此刻古月明施展的,正是那式‘清风霁月’。 整个人浮在高空之中,一道道青色剑气,无穷无尽般劈斩而下。而吴焕则在下方,不断狼狈躲避着,全无还手之力。 庄无道只看了片刻,就心中微惊。古月明的这一式命无双。已经与两年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每一剑出,都是手下留情,却又能恰好预料到吴焕下一步的动作。在尽量不伤人的同时,也使吴焕不能有反击之力。 每一道清风霁月剑气,更是控御自如,如臂指使。回环斩击,莫不听从其意。 剑气之凌厉,更已胜过两年前的十倍! 两年前若是换作此时的古月明,估计他即便把牛魔乱舞施展出来,也是毫无用处,必死无疑。 震撼之后,庄无道却又微微一笑。两年时间,进步的绝不止是他庄无道一人。 剑术上有如此进境,怪不得此人能够强闯过第二条道业天途,在山试大比中名列前茅。便连北堂婉儿,也惜败在其剑下。 吴焕似也自知对手确是留了许多余地,自己绝非对手。他的命无双‘斩空极’,虽也同样是三品级的玄术神通,却完全无法近古月明之身。 又闪避了片刻,吴焕就果断的弃剑告负,略含不甘道:“古月师弟当真是好剑法,你们这套家传的‘月神剑’也果然神妙,我吴焕不敌。不过你要知晓,今日之败,却非是我剑术弱于你。待得你我皆能御剑飞空时,你我再来比过。” “吴师兄此不差!” 那古月明从空中缓缓落下,极有风度的笑着:“我家的‘月神剑’,专以剑气伤敌。筑基境之前,确实优势不小。今日之战,是我占便宜了。若只论剑术,吴师兄可能还胜我半筹。就如师兄之,待得筑基境之后,你我再来战过。”: 吴焕双目微眯,而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着把剑收起:“你这人是很不错,日后可常来怒涛阁寻我,我吴焕认了你这朋友!” 怒涛阁,正是他在离尘本山的居所。 “能得师兄为友,是我古月明之幸。” 正说着话,古月明的视角余光,突然望见一人,顿时眼神一亮:“庄师兄,自两年前越城一战,古月明败北之后,一直想与师兄交手一次。不知师兄这几日,可有空暇?” 他的玄术神通,已在与吴焕交手之时用得差不错。要再与庄无道斗剑,就至少需等到明日。 随着他的话音,在场诸人都把目光纷纷投望了过来。其中不少,都是兴致大起。 庄无道顿觉头疼,有些后悔自己,来看了这场热闹。他心中也是意动,能与古月明这样的剑术高手切磋一番,对自己的剑术修行,确实颇有些好处。 不过仔细想想之后,庄无道还是果断的摇头:“还是算了,我最近实在抽不出空暇。要切磋斗剑的话,等过一段时间,择期再战——” 这是语出至诚,最近几日,不但要着手塑造融炼出自己伪灵根,还有那只为患阳湖周边的三头鲲,需要尽快解决。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暗中窥伺的北方来人。也是如他肉中之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依他之意,二人斗剑之期,最好是选在一个月之后最佳。待他处理玩这些事情之后,心中再无挂碍,便可领教古月明的精妙剑术。 然而庄无道还没把话说完,人群中就人阴阳怪气道:“择期再战,莫非又是在推托?身为秘传弟子,已经避开了山试大比,我宣灵山也没人说你什么。如今关起门来,师兄弟之间切磋,你也欲避战不成?” 那声音也知从何处传来,四面八方都有。在场之人,包括吴焕古月明在内,都是深深皱眉。皆神色不悦,不齿其人。 不过也有不少人,对这句话颇感认同,小声纷纷耳语着。庄无道神识灵敏,就亲耳听到附近一人在小声咕哝:“身为宗门第八秘传,节法真人座下第七弟子,却连与同门一战都不敢,确实是太不像话!” 章节目录 第二一二章伪造灵根 > 那人的声音,就仿似打开一个水阀,场中议论之声渐起。多数人的语中,都是含着几分愤然之意。 “不会是羞于见人?这又何必?谁不知他是五品灵根,又能有多少期待。即便是败给了古月师弟,也是理所当然,谁会笑他?” “应该是这两年来,他修为进展不佳?我看他此时也不过练气境三重楼的境界。即便用了敛息术,也不可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灵根暗弱不是他的错,避战就不对了。难道以后的山试与师兄弟切磋较技,他都要避而不战?” “也不知是怎的,居然能哄骗了节法真人,收他为入室弟子。” “十年内唯一的秘传身份给了他,四十年后,我宣灵山难道真要没落?” “此不错,这次真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把他排在玄机子与姬师叔之后。这诸多练气境的师兄弟里面,也只有古月师弟,让我心服口服。” “也不能这么说,庄师弟的医术真是不错的。我那朋友,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最后好是被师弟救了回来。” “医术不错,那就老老实实当个医修,我们谁不敬重有加?明明资质不够,为何还要占个秘传弟子的位置?我若是他,就该知羞耻才对。” 庄无道神色平淡,环视了周围人群一眼,目光已锁定住了一个方位,颇有深意看着。那人说话时,虽刻意以术法混淆了方位,却瞒不过云儿的灵识。 不过庄无道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些许的议论讥嘲,还不至于让他激怒失态,情绪失衡,更不会在道心内留下哪怕半点痕迹。 他只是感慨,早知宣灵山内的弟子,对他仍有些不满。却不知暗中的潜流,居然是到了这种程度。 原本这怨气已在化解,可节法将他排在姬师叔之后,成为这是东吴之行的第六位主事之人。却又把矛盾,再次激发。 摇了摇头,庄无道哑然失笑,便径自行出了人群,往山上走去。 他实在懒得解释什么,最佳的办法,就是以自己的实力与实打实的战绩,让这些人闭嘴,如此才能心服口服。 不过此刻,吴焕与古月明的玄术神通都已用罄,庄无道是在提不出与之一战的兴趣。 而除了这二人之外,场中无一人值得他下场。 相较这些人的议论看法,庄无道更在意的,却是自己的隐灵根。 不过就在庄无道,快行至半山腰时。穆萱与莘薇二女就齐齐踩着一口‘赤流金’,一起御剑而至。 才一落地,穆萱就是愤愤不平道:“这些人难道都眼瞎了,古月明哪一点比你强?要非是五师叔他故意压制,这一次山试大比,哪里轮到上那个莫问,拿下新晋弟子的首席?” “就是!我跟他们解释,他们都不肯信。” 莘薇猛点着头,引得乳波荡漾,随即却又规劝道:“庄师兄你别生气,其实大家都是不知道而已。师兄是能令羽师姐也要自认不如的人物。颖才榜上迟早会有师弟的名字,也迟早会有一日,会令所有人心服口服,名震南屏诸山。庄师兄,他们不晓事的,你千万别跟他们计较。” 庄无道是哭笑不得,转过身道:“你二人寻我,就是准备与我说这些?” 这是担忧他负气,与宣灵山一脉的同门疏远? 穆萱的面色,顿时微显尴尬:“原来师弟你没生气啊?” “原来在你二人眼中,我是如此狭隘之人。” 庄无道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往自己的洞府方向行去,一边故意做出唏嘘感概之色。 其实他能生什么气?仔细想想,这群同门对他心怀怨气,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真正心怀恶意的其实极少,更多的是对节法真人羽化之后的恐惧,还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只需日后真相大白,就自可化解。自己实在没必要与之计较,也无需去怨恨。 避开山试大比这件事,既然自己做了,那就不能怨别人说。 “才不是!” 莘薇亦是俏脸微红,捏了捏穆萱的手心,然后笑问:“听说庄师兄,已经接下了诛杀那头三头鱼鲲的善功?可要我们二人帮忙?” 庄无道再次回过头,深深看了莘薇一眼:“莘薇你进境不弱,半年时间,居然能以这口赤流金,多搭载一人。神念灵识,想必又已大进?” 独自御剑飞空,与搭乘旁人飞行,可不是一个概念。多了一倍的重量,需求的真元魂力,却不止多增一倍。 莘薇一时不明其意,不过也微现笑意:“多亏了师尊指点,这半年时间,修为确实有不小进益。” 其实是因上次天南林海之事,被凤雪关了足足半年时间。直到近日,在越城有善功可混,才被放了出来。 半年闭关不出,修为自然是进境不笑。 庄无道却又询问:“阳湖水深约有一万三千尺,不知莘薇你如今剑力几何?可有避水之法?” 莘薇顿时面色微变,水中有陆上不同,有湖水的阻力。她引以为豪的御剑术,在湖中立时就要威能减半!剩不到四成。展开的神念,也要大幅缩水。 至于避水之法,有倒是有,却不足以应付那只三头鱼鲲。至于布阵,湖中无依无靠,布阵只会更为艰难。 穆萱亦是微微头疼,显然也是想到自己的一双鸳鸯紫金刀,可能在水下的威力不减。然而身法挪移却成问题,无法近身,她的刀法再强也是无用。 二人一起同去,只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个累赘。 “你二人的心意,我都知道,也多谢了。” 庄无道轻声笑道:“不过这一次,还是算了。不会以为,我连一头二阶初期的妖鱼都奈何不得?” 莘薇连忙摇头,庄无道的战力,她是亲眼见过的。实力超强,天南林海中,正面硬撼二阶妖兽,也能不落下风。 这一次去诛杀三头鲲,即便不能胜,也能够全身而退,不会危机性命。 眼看庄无道已经远去,穆萱忽又高声大喊:“庄无道!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一个人情。日后有要用到我穆萱地方,不管什么事,都可来寻我!” 声传数十里,使山下正在比试较技的弟子,也为之侧目。 庄无道步伐亦顿了顿,眸中微现讶色,随即就不再停留,走回自己的临时洞府内。 此时聂仙铃正在闭关,开始冲击练气境界。庄无道没去惊扰,走回到自己了的石室,稍稍调息恢复一番,就开始最后的准备。 此时室内,有三座炉鼎,分成了三才方位。鼎炉之下,则是由古月家提供的银丝星碳。 据说是由上千年份的红樱木烧制而成,非普通的木炭可以比拟。如黑玉般质地的黑碳上,有着丝丝点点的银色光泽,故此得名。燃烧之后没有半点烟火之气,火焰呈银白之色,焰中杂质极小,焰力极盛,据说可以比拟一些二阶的灵火。 这是庄无道因无名山底下并无地火存在,而采取的替代之策。 而三座炉鼎之内,则分别是万年火梧木心,地心元核,以及独角绿森蚺的三阶蛟筋。 庄无道坐在正中央处,打出了三朵星焰,使三座座炉鼎下的银丝星碳,齐齐燃烧。 而后又取出了那株三阶的金菟丝草,由自己的体内引出部分石明精焰的焰力,在配合自己以天璇照世真经招来的星火,开始祭炼。 三件奇物都可依靠灵火外力,唯独这金菟丝草,乃是核心之物。全以己身之力融入躯体中,效果才能达至最近。 “所谓的灵根,不过就是人之躯体对天地之灵的吸引,以及人之经络,能容纳包容灵力的程度而已。说它对修士而至关重要,这句话其实不对。只要能达到合道归元二境的上乘修士,对灵根其实早已不在意。说不重要也不妥,修士若无上佳的灵根,连入门都难。尤其是在剑主所在这天一世界,元灵薄弱,就更显艰难。” “所以七劫之前的那些大宗派修士,就已在研究如何弥补灵根缺失之法。我不知那场大劫之后,这些方法有无传下。不过我却恰好知道几种,金菟丝草正是其中之一!只因这种灵物的丝叶,甚至可以直接代替人之经脉。七劫之前许多经络破损的修士,都是依靠金菟丝草,继续修行。那时每一株品阶七阶以上的金菟丝草,都可抵得一件仙器的价格,贵重无比。而哪怕只一阶,也价值万金。” 云儿现身在庄无道的身前,开始指点着他,熔炼这四种灵物的步骤。 “三品金菟丝草,可以融入你的身体之内,强化经络。三阶蛟筋,则可助你吸聚天地之灵。而万年火梧木心与地心元核,作用则是驻灵,为你容纳土木二元之灵!此外木生火,土生金,融练这两件灵物之后,体内自然就可生成金元与火元灵力,使你金火二系的灵根,也大幅提升。所以每一种灵物都不可缺失,每一个步骤,都不能有失误。” 章节目录 第二一三章第二重天 > 庄无道专心凝神,将身前的金菟丝草,炼化成一丝丝大小与人之经络差相仿佛的丝线。 传说人体内的经络,全数展开之后,长足有十万零八百丈之巨,合一小周天之数。 庄无道不知真假,不过他这次融炼金菟丝草,却无需真炼到十万零八百丈的长度。只需一千零八十丈,覆盖住主要的经络脉穴就可。 按照云儿的说法,十万零八百丈,那至少需要七阶的真龙之筋,七阶的金菟丝草。 伪造出来的灵根,也不再是天品,而是仙品,乃至神品灵根的境界。 随着一丝丝金色的丝线,从金菟丝草之内抽出。三座鼎炉,也应他神念之招,鼎炉纷纷打开。内中灵光纷现,纷纷汇聚而来。 最前方‘天’字方位的鼎炉内,是独角绿森蚺的三阶蛟筋。庄无道以火焰软化之后,也从中抽出一丝与经络同样粗细的丝线,与身前抽出的‘金菟丝’,合并为一。 ‘地’字方位的鼎炉,则是地心元核。早在两日之前,庄无道就已将之磨成了粉末,此时已化成了火红色的熔浆。他只从鼎内,取出只有头发丝十分之一大小的一束,混入金菟丝草与三阶蛟筋之内。 熔岩与丝草,本该触之即燃才对,却出人意料的混杂在了一起,为丝线染上了一层银色。 之后之是‘人’字方位,一万二千年的万年火梧木心遇火不燃。不过却也被庄无道碾成了粉末,星星点点的火梧木粉,附加在丝线之上。使那金银二色的丝线,又混杂着红色的光泽。 当庄无道把这丝线,撤到大约十丈长时,就开始在自己的掌心处,切开了一个伤口。 将这丝线吸纳入体,直接覆盖在了自己的经络的外层,融为一体。 一千零八十丈,整个过程,要立时历时三日才能完成。每一刻都不能分心,每一息都需专心致志。 在云儿的述说中,一气呵成才是最佳。一千零八十丈的丝线,需尽量连接不断。 每一个断点,都会影响到最后成型的伪灵根品质。严重一些的,甚至会降低到不到一品的层次。 而若然能够接续的好,未有断线,自然也会在预期之外,大幅度的提升。 所以庄无道此刻,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凝神忘我,甚至连云儿到底在说些什么,都没去关注。 而为防人惊扰,庄无道甚至还在临时洞府之外,多增了一座‘九宫都天神雷旗阵’。 云儿似也知庄无道此时的状态,也不再说话,只在旁静静看着。时间在静寂中,慢慢推移。 三座鼎炉内的熔浆与粉末,还有蛟筋,也在逐渐减小。 可大约在七百三十五丈之时,庄无道浑身肌肤,已经没了血色,苍白无比。额前全是豆大的汗珠,全身衣物,也都湿透。 掩饰不住的疲乏,也在他的脸上显现出来。 最终那金银赤三色丝线,终于还是断开。庄无道怔了怔,一声叹息之后,无奈的暂时停下动作。 他已疲惫之至,体内的真元,也已损耗了大半。需要调息修养一番,才能继续融炼。 盘膝坐在正对面的云儿,却欣慰一笑:“七百三十五丈,已经很不错了!剑主的心志毅力,实堪称绝佳。我初时还以为你,最多能撑到三百丈左右就会断线,结果却是一倍有多。后面只需不出意外,天品的伪灵根,已经十拿九稳。若只是这一个断点,那么灵根的品阶,至少也是天阶中品。” 庄无道筋疲力尽,实在笑不出来,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熔炼这金菟丝草时,最难受的其实不是将这四种奇物合而为一。而是在体内,将这三色丝线覆盖住自身经络,需承受千刃加身般的痛苦,所谓凌迟也不过如此。 一些奇经奇络,更深埋骨髓之中,就更是敲骨抽髓之痛。 一边在努力‘折磨’着自己,一边在忍耐的同时,还要分出足够的心力,使丝线不断。可想而知,那将是何等的艰难。 支撑到现在,确实已是极限了。若非是这几年里,被天地阴阳大悲赋日以继夜的锻炼了出来,他可能连二百丈都坚持不住。 “不过融炼到了七百三十五丈,剑主应该也可感知,自己体内的变化。此时恢复,是不是感觉更快了不少?” “唔?” 庄无道入定调息,内视感应着。的确如此,此时他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超出之前近六倍的天地之灵,汹涌澎湃着冲入他的体内。 而若说他以前的经络,像是一个水桶。那么此时,就完全就是一个粗大的水缸。 真元的恢复,也更加快了近倍。日后自己使用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时,气脉定会更显悠长。 气血与灵根无关,然而真元道力,却能以更快的速度恢复。 他曾见过聂仙铃修炼时的情形,知晓自己此刻,已是接近超品灵根的程度。 聚灵方面或有不如,然而体内能够容纳的灵力量,已分号都不逊色。 整个人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水眼,在吞噬这周围的土木二系之灵,引发漩涡。 而随着那天地之灵,渐渐将身体填满。庄无道又吗,慢慢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现,体中气血澎湃,是平常时的两倍之巨。 神识元魂也在剧变,轰然炸响,而后疯狂的向外扩张的扩张。 “这是?” 庄无道震惊失措,万分不解。不过却又隐隐知晓,这可能就是云儿所,自己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天璇照世真经,冲入第二重天境界的契机所在。 “无需在意,修士之身,体为渡船,魂为船中载客。元神之上的高阶修士,能以魂念遨游与世,以这片天地为船。然而元神之下,此身仍为魂之本。以前受限于五品灵根,你体内虽有潜力,却无法激发。虽有天生战魂,却受道体之限,不得伸展。” 云儿在对面,淡淡的解释着:“如今你已成超品灵根,大半的束缚,都已解开。无论是肉身之力,还是魂识神念,都自然会大幅增长。不过我若是剑主,会等到天品伪灵根真正完成之后,而不是在现在,就提前享受成果。” 云儿的语中,带着安抚心神之力,庄无道的情绪,顿时就平复了下来。 也开始动用余力,将这些变化,都强行压下。而后又一次排除杂念,入定调息。以往他若真元耗尽,至少要修养三个时辰。这次却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已全面恢复,体内的真元又接近饱满。 而看到了效果之后,庄无道已是精神振奋,再无之前的萎靡之态。愈发的专心致志。 后面剩下的二百余丈,再未出现断线。而随着最后一截丝线,也被他吸收入体。 庄无道亦再次敛神入定,最开始时,依然是天地之灵,控涌而至。比之前一次,还要更为疯狂,汹涌澎湃,无穷无尽。 而在庄无道的躯体之内,则是气血鼓胀,在全身上下高速循环流动,不断的冲击着那些以往淤塞不同之处。 魂念中也是如此,似毫无止境般的扩张——一百零九丈,一百一十丈,一百二十丈,似能无穷无尽般的向外延伸。 只是不同于前次,庄无道再未阻止,而是潜心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天璇照世真经这两门功法。 后者是水到渠成,庄无道就在自己暴涨的神念内,完成了一副天璇星图。将那周天星力引至,与自己的神念融为一体。 天璇属土,他此时乃是土行天品灵根,此时魂念已超出正常巅峰练气境界修士半倍。 第二重天之境的天璇照世大法,轻而易举。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稍稍艰难一些,然而‘雷属木’,‘木生火’。随着木元之灵,把他的浑身经络填满。一丝丝火属之灵,在躯体之内生出。 这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在十数息之后,同样跨过了第二重天的门槛。 使庄无道的身周,产生丝丝淡白色的雷光。 离尘宗第一重天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只需能自如控御一阶都天神雷就可。 然而到了第二重天,除了要操控第二重天的都天神雷之外,还讲究自生雷力,以做到‘不求于外’。 “果然就如云儿所,伪灵根是近期我这两门功法突破的唯一机会” 随着庄无道将这两门灵修功法,一一晋升到第二重。他的魂识神念,也再一次的疯狂暴涨,就似火中添油,扩增之势猛地又再次增速。 一百六十丈,一百七十丈,直到二百一十九丈,才现出了衰歇之势。 章节目录 第二一四章生死之别 > “哪怕是筑基修士,也不过如此了——” 庄无道微微失神,练气境巅峰,最好也不过是百丈左右。一般的练气境,大多数都在七十丈到八十丈之间,甚至还不到这个数字。 只有一些神念特别强大的,可把灵识覆盖周围一百二十丈到一百五十丈的距离。就如那日庄无道见到的那个同御三口飞剑的散修。 而筑基境初期修士,则是以三百丈为标准。很少有在进阶之后,超过这个层次。 二百一十九丈,他的神识魂念,即便与筑基境修士正面硬撼,也不会怎么吃亏。 庄无道却并未就此欢欣振奋,放松下来。一待自己的神念魂海,在二百二十四丈左右稳定下来。就又转过了注意力,潜神内观。 接下来是蕴剑诀,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天璇照世真经》这次是否能够突破第二重天。庄无道并不怎么在意,对他战力影响,其实十分有限。哪怕突破的时间晚一些,也能接受。 然而第二重天的蕴剑诀,他却是志在必得。 之前开辟伪灵窍,凝聚出那式‘刺剑术’,他体内的剑气,已经增至到十缕。 庄无道这次先是借助已强横了无数倍神念,不断的对十道剑气冲刷洗炼,再以自身充沛真元气血,使之壮大。 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始分离,十道剑气中,都抽取出细若游丝般的一缕,然后融合为一。而后又周而复始,每一次,都需花费四五时辰。 第十一道,十二道,十三—— 当第十三道剑气,在体内自然生成。那本来是在庄无道浑身上下游走的剑气都瞬时一凝,而后就一齐往庄无道的下腹处冲击而去。 庄无道的只觉自己腹部一疼,生出麻木之感。浑身气脉震荡,气血逆流。 又数息之后。庄无道更把一口血液吐出,染红了身前三丈。好在此时,他体内的变化,已经初步平复了下来。 只庄无道的脸上,现出了震惊疑惑之色。此时就在他的肚脐的下方,赫然多出一个不知名的窍穴。 那十三道剑气,都已经凝成了剑形,仿似轻云剑的模样,在这窍穴之内,整齐的排成了一个圆形。 十三口剑的正中央,则是一口大号版本的‘轻云剑’。不过却再无以前见到的腐朽之态,在这处窍穴之内,放着无量光华,锋芒尽显。古朴玄奥的禁纹之上,一点点灵光闪动。 “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既惊又奇,下意识的发问,却并未得到回复。睁开眼时,云儿显化出的身躯,已不见了踪影。 庄无道眉头一挑,感觉有些不对。神念探入到自己身后的剑匣,而后就发觉那口轻云朽剑,此时也同样不在匣中。 “不见了?” 心中一阵波动,使庄无道几乎心神失守,险些就使魂念无序,真元暴走。 尽管他初时并不情愿,然而随着与轻云剑相处的时间日后。不知不觉间,这名唤‘洛轻云’的剑灵,已经成为他生命最重要的人物,也是他心底深处唯一的依靠。 不在剑匣,又到底去了何处?自己果然终非是这口神剑之主么? 刹那的惶恐之后,庄无道却忽又心中一动,升起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莫非这口‘轻云神剑’,此时已经进入到他的身体之内,就在那处窍穴之内。 而仅仅下一刻,就听云儿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剑主凝神,排除杂念!剑主忘了,莫非还有那门‘天地阴阳大悲赋’,不趁此时机,完成这第一决,要更待何时?” 庄无道楞了楞,就反应过来。皱着眉,继续进入忘我之境,口中轻诵灵。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云儿她还在,确实让他松了口气,然而庄无道心底深处,却对自己能否完成这‘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决,不抱希望。 这门功法,他早已有明悟,绝非是气血充足,魂念广大,就能办到。 不过云儿之,他已很少会反驳。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会尽力尝试。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一道道剑光剑影,出现在了庄无道的心念间,就如以前念诵这‘大悲赋’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估计这次,他也会与往日一般,念到纵使相逢应不识之时,就难继续。 “剑主可看清了!” 庄无道讶然抬头,只见那云儿的身影,再一次在他的身前显化。却是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执剑而舞。 一剑一式,都恰于他脑海内出现的那些影像完美的重叠,完全一模一样。一套大悲剑诀施展下来,无半点不合错漏之处。 渐渐的演至最后,云儿的剑式,却又忽然一变。似乎将之前的所有剑式,都糅合在了一起,蓦地再一剑刺出。然后那剑光,便有如水银泻地一般,星星点点,漫洒虚空,绝美而又璀璨。只是那剑影飘忽,不带半点烟火气,又给人以虚幻不实之感。 天人永隔,生死分离,孤身凄凉,一股难以自抑的悲意,自庄无道的胸中涌现出来。 “这是?” 庄无道的瞳孔微缩,眼透不可思议之色。脑海之内,亦是轰然炸响。 以前他总觉的这套大悲剑诀,缺少了些什么。然而当念到纵使相逢应不识七字之后,就再难以为继。 后面的部分剑诀,也完全无法知晓。 然而这次见云儿舞剑,却下意识的就感觉,这必定是这套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的后续,这套残缺剑诀的后续变化! 在他意念之内,那舞剑人的影像,也不再阻止于此。同样如云儿一般,一剑刺出,瞬间十年,生死永隔。 庄无道也忽而心中微动,福至心灵一般,蓦地长身站起。意念一起,身后的剑匣中‘锵啷’一声,一口三才玄阳剑顿时飞出,到了他的手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执剑而舞,庄无道一边舞剑一边体悟。发觉这一次他诵念大悲赋时,与以往完全不同。 自己的神念魂识,正随音波动,居然还在扩张着,一直到了二百五十丈之巨。 体内也是一样,每一块血肉,每一块骨骼,五脏六腑,气血髓元,都是规律似的震荡。 每一次震音之后,浑身都似强化了不少。 而当念到最后‘应不识’三字时,庄无道目光闪动,而后身周剑影都全数消失,只余一剑往前刺出。 之前下苦功练习过的那十五个基础剑式——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拨、压、拔,此刻在他手中,彻底的融汇为一。 此时他脑海之内,已经彻底明悟。这是大悲赋的第一决‘生死别’,这一剑出,不但有着‘生死’之力,更能一定程度,超越时间的束缚。 十年一瞬,生死两分! 躯体之内气血潮涌,尤其是左腹处,竟然是阵阵轰鸣,一阵绞痛难当。 庄无道却是义无返顾的,把一剑继续刺了出去。洒出千点剑光,将身前世界,完全笼罩。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全无滞碍之出。庄无道发现此刻自己的身躯,都仿佛已不属自己所以,只是循着这剑式,不断的变化身影,完全不由自己。 却听‘轰’的一声炸响,连续两声。一声是这石室之内,一股浩荡无边的剑气才冲出。那前方石壁,连同不远处的洞门,都纷纷粉碎了开来。 庄无道的这一剑,分明未用半点的真元道力,己身力量也用不到一分。然而那些坚硬的石壁,却瞬时化成了石粉。 甚至洞门之外,也是一片狼藉。庄无道来不及细望,只见那两套布在洞府之外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都已经损毁了至少四分之一。 而周围一百四十丈内,所有的草木,都全数枯萎凋谢。 另一声震鸣,则是传自于体内。庄无道可清晰感觉,自己的身躯中,赫然又是一个伪灵窍在打开。 此处灵窍,竟是异常的宽阔,不但超越了蕴剑决,甚至还似要强出自己的本命灵窍一筹。 气血真元,俱皆倒灌而下。一个新的玄术神通,正在内中凝聚。 只是这个过程,庄无道完全不能操控。似乎天地间自有股冥冥之力,在助他塑成这一式玄术神通。 “云儿,这不觉该给我一个解释?” 庄无道依稀感觉,自己是否分心,对这一式玄术神通凝聚,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便干脆目视着身前的剑灵询问。 此时此刻,他也确实是好奇之至。 “剑主你不是知道了?生死别,是一招剑式的名字。” 云儿的声音平静,用仿佛看一件艺术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庄无道。 “天地阴阳大悲赋,每一诀完成之后,都必定可开一处灵窍,生成一种剑术神通。而这第一诀,就名唤生死别!” 章节目录 第二一五章剑窍开辟 > “我知道这一剑,是名唤生死别!” 庄无道皱眉道:“要问你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伪灵窍,开的有些不同——” 那处灵窍内空间广阔,可以容纳更多的真元气血在内循环。若是本命灵窍,还不足为奇,然而这处非但不是,而质量上甚至还超越了本命灵窍! 也隐隐有种感应,自己这式‘生死别’完成之后,只怕绝不仅仅只限于三品而已。 很可能会打破单窍玄术不超二品的常规,直接凌驾于二品圣灵位阶! “天地阴阳大悲赋,最初从凰劫手中传下时,一共只有五诀。到第四任剑主手中,才增至到七诀之数。每一诀,都只开一处灵窍。然而这门大悲赋,却是一品遮天的功法,剑主你可知为何?” 却不等庄无道说话,云儿就已解释道:“不是因它的每一决,都带有一套世间绝顶的剑术,也不是它的固本培元之能。是因这门天地阴阳大悲赋,是世间仅有的七种练窍功法。剑主你每日诵音,念动第一决大悲赋,其实都是在练窍,强化窍穴。其余洗练魔息,增强五脏六腑本源,只是这门大悲赋附带的功用而已。有了此术,哪怕一个微弱的窍穴,也可强化扩强到超越本命灵窍的程度。” 庄无道一阵怔神,定定不动。心忖道这才是天地阴阳大悲赋,真正的奥秘? 强化灵窍—— “其实这处灵窍,还远不到极致,只是勉强到可以打开的程度而已。” 云儿继续用着淡淡的语气,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的说道:“真正强化开辟完全,应该是在剑主你金丹之后。那个时候,这式剑术配合大悲剑意与蕴剑决,应该是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所以云儿一直在说,这门蕴剑决,最好是金丹境界再习练。不过现在提前开启,也非是没有好处。不过日后这大悲赋第一决,剑主仍需继续习练,直到真正完成为止。” 庄无道却已无法再分神去听,此时他左腹处的灵窍,已经接近于完成。 随着这式生死别完成,一波浩瀚无边的剑意,顿时如潮般,席卷扫荡着周身。 霸道莫名,似凌驾于诸天之上,击溃冲垮一切!将他的浑身四肢肺腑,都彻底‘清洗’纯化了一次,所有的杂质都在击碎之后,强行排出了体外。 尤其是混杂在自身真元气血内的魔息煞力,几乎都是一触即溃,使庄无道的周身,都散出了一丝丝的黑色气雾,而后纷纷消散化开。 庄无道顿时眉头一挑,是既惊又喜。惊是惊的这剑意之强横霸道,喜的却是此刻他体内,仅余的一些魔息煞力,此刻都被这剑意清除。等于浑身上下,都被一位高阶修者以强横法力清理了一次,似洗筋换髓一般的效果。 也知此刻,是难得的时机。庄无道下意识的,就已收敛主了心神,催动起了真元,开始大周天循环。 此前他体内的真元道力,就已经积蓄到了一个极致,已经是远超正常练气境八重楼修士的程度。 此刻灵根已被提升至天品程度,而混入真元内的魔气,也已经全数洗去,纯净无比,本身又无什么瓶颈。随着庄无道心念一动,那经络内的真元就已如潮水一般的漫过全身上下。 而浑身的牛魔罡力,则显得愈发浑厚起来。练气境九重楼的门槛,轻轻松松就已跨越了过去,毫不费力。 庄无道再睁开眼时,已是喜不自胜。这几日比试的收获之大,简直难以计算,甚至可以抵得他几十年的苦修之功。 不计那第二重天境界的《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还有那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光是一直可修到天品境界的伪灵根,就可使他省去至少六七十年时间的真元积蓄。 除此之外,还收获一式至少二品圣灵,到现在还不知威能如何的剑术神通——‘生死别’! 此时他的战力,已超越了半年前至少六倍有余! 庄无道又凝神内视,而后他的眸中,又现出了几分不可思议之色。 “连脉通窍么?”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这一式‘生死别’,居然与那式‘刺剑式’与‘拔剑式’,居然是自然连通。 灵窍打开,这三式剑术神通,就已然是连脉通窍的状态。 更与那大裂石、大碎石、千里磁杀这三式玄术之间,有了间接的联系。 换而之,他可将这几式玄术神通全数连脉,合为一式施展! “何需惊讶?这门蕴剑决,本就是第四代剑主,为增强《天地阴阳大悲赋》的威能而创出的辅修功决。二者本就是一体,灵窍打开,就自然可以连脉。” “那么我腹下又是怎么回事?这处既不是灵窍,又非气海,养着这些剑气也就罢了,别说那口轻云剑,也到了我肚子里?” “这是剑窍!蕴剑决修至第二重天之后,开出的蕴剑之所,最顶尖时,可蕴养十万零八百道剑气!” 云儿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尽量的详细的解释着:“剑窍之内,是比灵器级别的剑鞘剑匣,更好的养剑之术。不但云儿可以更快恢复,剑主也能得些好处。” “十万零八百?” 庄无道不寒而栗,十万零八百道剑气,自己到底要分化到什么时候? 倒是云儿说的好处,他已经感受到了。能够吸聚灵力,等于体内又多了一道灵根,自己修行时,可更迅速便利的积累真元修为。对与剑鞘内的剑气,也时时有所反馈。 至于其余是否还有其他好处,他现在还看不出来。 “在体内温养,倒也无妨。不过事情最好告知我一声,这是你我的约定——” 庄无道一边继续默查体内,一边说着。神念已是渐渐锁住了体内两个方位,那里隐隐已有灵窍开启的前兆。 他心中明悟,知晓这是因《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天璇照世真经》,冲入第二重天境界之故。 只需两门功夫,都稳固下来,就可自然自然,再凝聚两门玄术神通。也隐隐明白,这估计是自己练气境界,最后能打开了两处窍穴。 忽的庄无道又心中一动,再次出问道:“对了,云儿你说你知晓的灵窍数目,只有六十。可我看着有些不对,现在练气境我就已打开了八处。而光是一个蕴剑决,就有四十九处灵窍,只怕云儿记忆中的灵窍,远不止是六十之数?” “之前确实是不记得,现在想起了一些,尤其是你把蕴剑决,突破第二重天之后,现在大约有七十之数——” 云儿蹙起了眉头,陷入了凝思:“最初在我记忆中,七劫之前那场大劫之后。我似乎放弃了一切记忆,只保留了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作为根本。之后轻云剑还有十几任剑主,却从无人能将蕴剑决修至第二重天境界。也从无人,能使我想起这么多七劫之前的事情。” 庄无道挑了挑眉,这么说来,自己是独一无二么? 这名唤云儿的剑灵,运道到底有多衰?明明有着两门绝世的功法,却连续十几任剑主,都在蕴剑诀第二重天之前陨落。 也就是说,还不到筑基境界? “蕴剑决,不是这么简单的!” 云儿似知他心意,微微摇头道:“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俱都是魂体双修之法。强大的元魂,才是根本。剑主若不是有着天生战魂,我也不敢在练气境,教授你这两门功决。换成普通修士,即便到元神境界,也未必就能够修成!” 庄无道这才讶然,记起从始至终,云儿对修士肉身就不怎么在意,始终都是强调着元神。 认为身是渡船,当乘客有了游渡之能,大可弃船而去。 两人正说着话,云儿却忽的说道:“有人来了!” 话音一落,人就已经不见。而后庄无道就只见不远处,另一个石室入口,聂仙铃刚好推门而出。 先是杏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洞府内的一片狼藉,还有那破损的石壁洞门。聂仙铃完全不知所以,只好疑惑的看向庄无道:“老爷?这是——” “练剑时不太小心,没有控住力道。” 庄无道胡侃着解释了一句。而后就苦笑道:“看来你我是该考虑换一个洞府了。” 他方才这一剑,绝不止是粉碎那石壁洞门,周围的山体结构乃至地脉,也受到了冲击。此处随时都可能有崩跨之险,不再适合居住。 与其花费时间整修,倒不如直接换个地方。 不过这无名山峰不大,已经被离尘宗的诸多弟子,挖得满是坑洞。好地方都已被占去,剩下宜居的地方,已经不多。 聂仙铃张了张唇,欲又止,转而失笑道:“我看那河边就很不错!可以如半月楼一般,在那附近立一个小楼。” 她口中说的河是‘丰河’,乃是松江的支流之一。一部分江水由此出海,一直延伸到东离国境内,与‘离湖’通连。 只因每年夏天海潮倒灌,松江之水不能出海,才有了这条支系,流往东离地势低洼处,聚水成湖。 章节目录 第二一六章此界排名 > “丰河?没必要,那里船来船往,可没半月湖那样的清净!” 庄无道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丰河是松江支系,也是唯一的一条连接东吴与离国的河道,故而江山舟船无数,比之松江河道还要繁忙。 而那里建修行之地,也不安全。临水之畔,应该是这座九宫都天烈火无量大阵,防御最薄弱的所在。 “我看那左面山顶就很错,嗯——” 一声惊咦之后,庄无道诧异的往洞门之外看了一眼。心忖道云儿说有人到来,其实并不是指聂仙铃,而是指门外的那一位。 立时御空而起,到了洞门之外。只见一个白衣人影,正立在数十丈外,若有所思的看着附近那些生机断绝,已经彻底枯萎了的草木。 “是苏师兄?” 来者正是苏秋,庄无道只是稍觉奇怪,就平静了下来:“让师兄见笑下,方才练习剑术,一时未曾控住剑力。师兄来此,可是寻我有事?” 要知他方才那一剑,经两座阵法缓冲之后,其实动静不大。声不出百丈方圆,也未有什么太剧烈的灵力波动。 一剑‘生死别’,其实并未调用太多的天地之灵。虽使一百二十丈草木枯败,然而却是无声无息间完成,应该不会有人察觉才是。 “方才我在山巅静修,感觉到这里有一丝剑意,才过来看看。” 苏秋说着,看向庄无道的目光中,却是颇含深意:“这一剑,是出自你手?用了几分剑力?” 庄无道顿时踌躇难,感觉这苏秋的神情,似乎已看穿了自己一般。 可难道要诚实回答,这一剑他其实未动用真元道力,只用了一成左右的力量? 却又不能不答,只好强笑道:“师弟我这一剑,还只是初习,不甚纯熟。” 下之意,是自己运剑之时,还不敢全力以赴。 “不肯说就算了!” 苏秋也看出了庄无道的为难,也大约猜到了几分中真意,挥了挥手后,就又再次询问:“方才除剑意之外,我更觉此地气机变化有异,分明是有人气血冲溢,冲溢于外。无道你如今,可已是到了练气境后期?” “师弟确已到九重楼境界!” 庄无道无意隐瞒,也知此事他瞒不过去,谁让那两座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被自己一剑强行打散?无法隔绝掉苏秋的神念窥探? 暂时潜藏隐忍,韬光养晦是司空宏的要求,他也深以为然。然而许多时候,都会出现不得已的情况。难道自己方才,还能放弃冲击练气境九重楼的机会? “九重楼?” 这次换成苏秋陷入沉默,此刻距离大比的馆试道试,已经有一年半之久。 然而尽管如莫问李昱与古月明之辈,修为亦是突飞猛进。然而能早早进入练气境后期者,却只庄无道一人。 转过头,苏秋似头一次认识一般,看着身侧的少年。 “这一次山试大比,你为何要避而不战?” 若是庄无道出手,无论是莫问也好,李昱也罢,都绝不可能胜过庄无道! 之前庄无道的医术,只让他消去恶感。然而今日这一剑,却让他的认知,彻底颠覆。 庄无道一声苦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苏秋却已眼神微动,沉吟道:“是五师弟可对?那日上山,他确实说过,四十年后只有师弟你,才能支撑宣灵山的门庭。师弟他看似豪爽不羁,其实疑心甚众。在他眼里,门内二山七峰无一可信,在你无有自保之力前,绝不会允你在山试中出头。” “师兄明见!” 庄无道应付似的答着,对于苏秋中对司空宏的评价,并不值一语。 他虽非君子,却也知不能背后议论亲朋是非的道理。 苏秋却随即又微微摇头道:“我虽恼他这性格,不过此事,倒是做得没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我宣灵山。三五年内,师弟筑基境之前,切不可太过出众不群。” 庄无道神情凝然,连苏秋也是这么想?那离尘宗内,到底已乱到什么地步? “不过也无需想太多!有什么风雨,自然有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给你遮挡。” 苏秋随手一挥,周围那些枯萎的树木,都化作了尘沙散去。 “我来寻你,本是为那道剑意而来。不过如今倒是另有一事,若是师弟近日有空,可否随我去见一人?东离国定海公许维,此时就在七百里外等候,不知师弟可有兴趣?” 庄无道楞住,许维?自己要见他做甚?不过随即就又望见苏秋眼中的期冀之色。 庄无道无奈,只好点头道:“除了要重建一处洞府之外,师弟这里,暂时倒是别无他事,可以奉陪。” …… 大灵国灵京城内,清晨卯时不到,玄节就已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只稍稍梳洗了一番,就出了离尘宗在灵京城的道观,径自行入了附近的天机成。 并不另带他人,只有师弟窦文龙在旁随从。走入到了那高达三百丈的石堡内,只见那偌大的天机碑附近,此时赫然空空寥寥,寂静异常。 天机碑正面,是天一诸国,修为最高的百位修士姓名。背面才可查询各方修士人物,此时已有一男一女二人立在了那里。 这两人玄节都认得。一位是天道盟观月散人,金丹巅峰修士,天机城的主事之一。天机榜山排名九百二十七位,几乎仅次于那些元神高人。在天道盟中,可谓举足轻重。 另一位,却是一位妙龄女修,道号‘天辰子’,也是一位前途无量的筑基境巅峰。 与此时他的身份差相仿佛,此女也是由赤阴城,排遣在灵京城的主事之人。 却不似他,修途暗淡才来这里混善功,以谋求从宗门内换取那号称‘九玉鼎,一金丹’的玉鼎丹。这天辰子之所以来这灵京城,却是为窥中原三圣宗与天道盟的动静。赤阴城谋求再次复归中原,已非一日。 而两宗世代交好,故此玄节认得此女。 “观月前辈,有劳了!” 走到近前,玄节先是深深一礼,恭恭敬敬将一个乾坤袋,送至到观月的身前。 乾坤袋空间不大,却刚好能容纳八百枚的三阶蕴元石。 而那观月的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笑意。只随手一招,就已把玄节手中之物收入到了袖中。 之后又再一个印决打出,顿时周围法禁,都被激发显化。石堡内三千丈范围的空间,顿时浮现出无数的灵符阵纹,层层叠叠,也不知有多少重。 “一个时辰内,无人能窥此地究竟,也无人能够闯入,哪怕元神修者也不例外。不过也只限一个时辰,若是拖延超出半刻,就需另加八百蕴元石。天机榜的规矩,你该知晓!不需赊欠,要知光是这座阵,开启之后,一个时辰就需消耗四百三阶蕴元。” 交代了一番,那观月也不再多做语,一个闪身,就到石堡之外。 玄节起身之后,又朝着那女修一笑:“天辰道友,不知可否开始了?” 那天辰子面色冷淡,眼含狐疑,微微点了点头:“我无妨,只是奉命而至,看看究竟。道友你可自便!” 玄节也不再问,径自走到石碑之前。天机石碑也无需什么仪式,只需将那水晶瓶中的精血滴入便可,然后就是等待。 大约有刻钟之后,那天机碑上才光华显现,却并不出现字迹,而是闪现出一片片的混乱不堪的灵纹。 周围灵潮,亦是随之波动不休。地面微微震晃,石碑之下更有一丝丝的裂纹产生。 “这是?怎么回事?” 窦文龙愕然不解,也一阵惊惶。他在大灵国京城已有十年,也算是常年接触天机碑,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形。 玄节倒还面前算是镇定,眉头皱起,露出不解意外之色。 那天辰子却冷冷道:“无需惊慌,这是天机石碑,遇到了无法辨识之事,才会如此。最后只需半刻,就可安静下来。赤阴城以往,就遇到了七例。你们离尘宗,应该也有记载才是!” 虽是这么说着,天辰子眼中,却终透出了几分兴致。 原本她对这道宗门谕令,并不以为然。那位大小姐,也实在太过任性妄为。 可既然连天机榜,都无法辨识。这个名唤庄无道的离尘弟子,怕是真有几分奇异处。 玄节则闻哑然,他却是头一知晓,这世间还有天机榜不能查知之事。 幸亏他还算稳重,没在赤阴城的道友面前,太过丢人现眼。 继续等候,果然不到半刻时光。周围的灵潮,就又渐渐恢复平静,地面不再震动。 而那天机碑上,也终于现出一行字迹。 “——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位——” 后方还有出生之地,以及现居之所。 “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 后面的字迹,玄节根本就去看,此时已是目光发怔,死死看着最顶上那行数子。 章节目录 第二一七章未知魂体 > “此界中排名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位——” 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他没看错? 玄节只觉是口唇发干,脑海内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天一诸国,有强宗大派五十余家,三万里方圆之地的王朝十七,传承两万载以上时间的世家十二。 筑基境修士,没有百万之数,也有八十万。仅仅离尘宗一家,就有筑基修士六千三百余人。而雄踞中原的三大圣宗,则是各有筑基境弟子接近三万。 庄无道一介练气境九重楼的修士,居然能在天机榜上,可以高据于这百万筑基境修士之上!岂非是不可思议? 还有这练气境九重楼,本身就已使人惊讶—— 他那为师弟,据说入门还不到两年,居然已经是入了练气境后期境界? 天辰子亦是失神片刻之后,才清醒了过来。目光闪动,天辰子信手一拂,就将五枚三阶蕴元石,送至到石碑基座之上。 “查询,庄无道的潜力,我天一界中排位多少?资质灵根,到底为何?” 那些三阶蕴元石瞬时灵光黯淡,所有的灵元,都在顷刻时光内被抽取一空,化成了再普通不过的石粉。 而天机榜也似能听懂人一般,碑上的字迹,也开始变化。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潜力排名第三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而下方处还有几行字迹—— 三阶天品木灵根(隐) 三阶天品土灵根(隐) 三阶三品火灵根(隐) 三阶三品金灵根(隐) 悟性:超品 根骨:一品 元魂:天品(未确定) 魂体:未知—— 那个两个未知字样,显出刺眼的红色。玄节顿时了悟,这‘未知’二字,应该就是方才,天机榜无法查知之事。 可望着那碑上那三个‘天品’字眼,还有赤红色的‘第三’两字,玄节却依然面上涨红一片,浑身气血冲涌。心念间积蓄着一股情绪,难以自已。 三阶天品木灵根与三阶天品土灵根么?可惜不到四阶,三阶的隐灵根,只能修行到金丹巅峰境界。到了元神境,就再指望不上。 只有四阶的隐灵根,才可修行到元神之境。 还有那天品等阶的元魂,据说修炼魂力神识时的效果,为远过他人数倍。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玄节却只觉自己四肢发软,浑身微热,那胸膛里的喜悦之情,似快不受控制的飞跃而出。 “天品元魂?” 天辰子陷入凝思,而后摇头道:“我曾听羽旭玄师叔说起,到了元神境界之后,灵根虽仍旧重要,却已等而次之。一旦到了金丹巅峰的境界,就要看元魂的品阶,品级最高越是易修成元神。至于这所谓魂体,却是不知详细,能令天机榜无法辨识,想来也必定不凡。之所以只排位第三,多半还是受他修为有限,仅只炼气境的影响。我听说这庄无道,乃是北方太平重阳之子,前次离尘宗道试大比,此子险些被明翠峰拒之门外?你们宣灵山这一次,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节法真人他慧眼如炬,宣灵山后继有人。” “多谢天辰道友美!赤阴离尘同气连枝,若我宣灵山兴盛,必然不负赤阴——” 玄节此时已勉强控制住情绪,矜持的一笑。他心内的惋惜之情,其实只是在遗憾不完美而已。 宣灵山能将这世间潜力第三的弟子纳入门下,这样的运气,哪怕是中原三圣也要羡慕有加。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然而当再看一眼那石碑之后,玄节的目内,却又现出些许为难之色。 半晌之后,才苦笑道:“天辰道友,你们赤阴城,可还有‘封绝石’这种东西,能否借我一枚?” 看眼前这情形,只怕这两枚‘封绝石’,远不够用。 “封绝石我没有,神绝符倒是有两张!” 天辰子极其爽快,直接就取出两张金色道符,甩到了玄节的身前。 “此符我赤阴城也不多,暂借你用,记得三月之内归还。” 玄节子顿时神色一喜,将这两张‘神绝符’接在了手中。知晓这东西,全名为‘神绝无印符’,是效果比之封绝石,还要更强数倍之物。 毫未犹豫,玄节子就将手里的两枚封绝石捏碎开来。那石内顿时现出一条灵光,仿佛是全由灵纹构成的飘带一般,在玄节子的灵决指引下,覆盖在石碑中,那‘三阶天品木灵根’与‘元魂,天品’二行大字之上。 片刻之后,就见那字迹再次变化,都显出了‘未知’二字。 只是庄无道的名次,却未从潜力榜上降落下来,依然还是第三的字样。 天辰子望在眼中,颇是惊奇:“这又是为何?” “我曾听人说起,庄师弟他之前主修的功法,乃是降龙伏虎拳,之后转修牛魔元霸体之后,修为才突飞猛进。天品土灵根,别人猜都能猜到,藏了也无用。” 玄节子尽量轻描淡写的解释,可其实在十几日前对节法的谕令感觉好奇时开始,他就已特意为庄无道做了不少功课。 庄无道拜入离尘宗时的前后一切过程,不能说了如指掌,却是大致心中有数。 说完这句,玄节子一阵凝思之后,又一个印决,把一枚‘神绝符’引动。赫然只见一片金光,遥遥的散去,覆盖在那石碑第一行字迹之上。 那天机碑上,顿时又是一番变化,庄无道的三字隐去,现出了‘人物未知’四字。 天机碑上的全文,也就变化成了—— “天一世界未知人氏,此界中潜力排名第三位。生地不详,年岁不详,居处不详,修为不详,父母不详—— 木灵根:未知 三阶天品土灵根(隐) 三阶三品火灵根(隐) 三阶三品金灵根(隐) 悟性:超品 根骨:一品 元魂:未知(未确定) 战体:未知 魂体:未知——” 天辰子哑然失笑,而后又看了一眼上方。只因查的是潜力榜,固然庄无道的前一名与后一面,都同样在天机榜上显现了出来。 “第一位是太平重阳,第二位却不知是哪一家弟子,也是显出的未知人氏这四字。这一百年间,世间英才何其之多?便是如羽旭玄师叔那般,在一百二十年内成就元神的人物,也被挤到了潜力榜第九。不对,现在是第十位——” “依我看,多半是那玄圣宗的弟子。” 玄节子颔首猜测道:“中原三大圣宗,乾天宗有方孝儒,燎原寺也有一个法智。只唯独玄圣宗,依然是无声无息,并无特别出色弟子,已经有许多人都在好奇。” “确实有此可能,不过这第二位,未必就不是那方孝儒或者法智。要知这潜力榜上,至今可都查不到方孝儒与那法智的具体名次。” 天辰子冷然哂笑:“以往各家有出色子弟,都恨不得天下人全知晓才好。只有这几十年特别奇怪些,潜力榜上排名前百之人,居然有三十四人,藏匿住了姓名。” 玄节闻哑然,忖道这些年的风势确实不到,未尝不是大乱将起的征兆。 近年在中原,不止中原三圣宗纷争渐起,赤阴城与北方太平道的介入,也是使中原之局,乱上加乱。 而大灵国三百年来国泰民安,国力亦渐渐雄厚,天道盟网罗的元神强者,明里暗里已超过了二十四位之巨,几乎不逊色于天一第一大教乾天宗。 此时的大灵皇室,已经稳坐皇位,观群虎之争。 天辰子这时却又冷冷的出:“你该知道,这神绝无印符效用有限。似中原三圣宗那样的强宗大派若是好奇,仍是有办法解开。” “这个自然知晓!” 玄节子微微颔首,却并不在意:“以庄师弟的天资,足可使我离尘宗,赐下一枚‘星罗盘’。” 全名是‘万象星罗命机盘’,固名思议,作用是万象星罗之力,封锁命机。哪怕是天机榜,也无奈其何。此物的作用,也远远不止是应对天机榜而已。 只可惜此物是出在于那些上古时代留下的洞府,此世的修者,都不知炼制之法。 故此数量有限,极其珍贵。便是离尘宗,也只有寥寥三枚而已。 “你心中有数就好,离尘宗衰落已有千年,我赤阴城也不欲此子,早早就陨落。” 早在七百年前,赤阴城就有希望再入中原故地,却因离尘宗的拖累,导致最后功败垂成。 离尘宗内有这样的天才人物出现,天辰子虽是心绪复杂,却仍是‘乐见其成’的念头居多。 说话之时,天辰子手中,又是五枚蕴云石丢出。 “天机榜,查询,离尘宗弟子庄无道,总榜排位几何?” 一行字迹,再次在碑上显现。而这一次,庄无道的名次排位,却又有了些许的变化。 与之前的名次,并不相同。 “——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二十七万二千一百六十四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章节目录 第二一八章练气第一 > 天辰子与玄节,顿时是面面相觑,都眼现出奇怪之色。知晓庄无道在天机总榜上排名掉落,应该是那枚神绝无印符的作用。 神绝无印符的品阶,要远远强过与封绝石。后者虽能天机榜封住‘三阶天品木灵根’的信息,却不能降下排位。 而神绝无印符,却能在庄无道总榜排位中,把潜力占据的比重,彻底剥离开来。 然而正因明白,二人才会感觉惊奇。为何在排除灵根资质这一部分之后,庄无道仍能在总榜中,高据二十七万二千一百六十四位?仍旧凌压于六十万筑基修士之上? 天辰子皱了皱眉,而后若有所思的询问:“你说庄无道的主修功法乃是牛魔元霸体,如此说来,他是擅长拳法和横练功体可对?” “擅长拳法是不错,然而我曾听说,他的剑术也极其了得。今日我离尘大比山试,在新晋弟子中排名第四的盖千城,据说就曾在道试中,被他一剑击败。” 说完之后,玄节子又一阵犹豫道:“除此之外,师弟他术法上的实力,可能也不弱。除牛魔元霸体之外,此子更修有一门天璇照世真经,在练气境一重楼境界之时,就融入了一朵石明精焰入体。而入门之后,师弟他唯一选修的本门功法,就是我离尘《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 “也就是说,他这是无道术法双修?倒是颇有些意思。” 天辰子一声轻赞,而后将十五枚三阶蕴元石,丢到了天机碑的基座之上。 “天机碑!我想知道,庄无道的武道排名,以及他剑术与拳法,究竟排位几何?” 随着蕴元石中元灵被汲取一空,石碑之上,又陆续显出了三行银白色的篆字。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武道排名一十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二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剑道排名十二万三千五十五位!生于周国沈庄——”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拳法排名十九万五千六百二十二位!生于周国沈庄——” 玄节子的瞳孔微缩,不禁倒吸了口寒气。剑道排名十二万三千五十五位,换而之,那庄无道在剑道上的造诣,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筑基境弟子。 怪不得,能在不计资质灵根之后,依然在天机榜上,稳据高位。 那天辰子以是怔了一怔,然而再连续又将十五枚蕴元石,扔在天机碑前。 “仍旧此人,武道,剑道与拳法三样,只限练气境界——” 顿时间灵光一幻,天机碑又发声了戏谑变化。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练气境修士武道排名第一位!”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练气境修士剑道排名第一位!”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练气境修士拳法排名第一位!” 天机石碑前,顿时一阵死寂。良久之后,天辰子才一声叹息。 “好一个庄无道,居然还真是剑拳双绝。记得羽旭玄师叔昔年,练气境时也不过是术法第一而已。却不知他术法如何?若是也能据于高位,那么你们离尘宗,只怕未来六百年都可安枕无忧。” 玄节默默不说话,却是转而将手中最后一张神绝无印符,金光洒落天机碑,覆盖在了庄无道剑法排名之上。 既然离尘宗上下都知庄无道,主修的是牛魔元霸体,拳法又是稳据当世练气境界第一人。那么这庄无道在天机榜的剑道排名,就毫无必要。 他此时已经眉头深皱,宣灵山一脉后继有人,这是好事。然而这么早就锋芒毕露,却并非好事。尤其是在宣灵山,正势力衰落之时。 他不敢置疑节法真人的决断,就只好尽力代庄无道遮掩。 天辰子静静的看着,并不出。直到玄节子,将那一行字完全封印。变幻成‘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练气境修士剑道排名未知’的字样,才又取出了五枚三阶蕴元石丢出。 “查询,庄无道天机榜术法排位!” 所有银白的篆字,全数小时,而后天机榜上,又灵光变幻。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位。” 天辰子顿时舒了口气,四十四万左右的排名,对于一个拥有‘天品元魂’资质之人,还算是正常。 真要是也高据二十万之上,那这庄无道,就完全可算是一个妖孽。 而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下方处,另外一个人名。 倒非是那人有什么异于寻常处,而是在下面叙述中,居然同样有着太平重阳这四字。 “天一世界周国萧政,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五位,现年五十七岁,太平道萧氏灵仆,筑基境六重楼。主母萧灵淑,主人太平道重阳子沈珏,现居天一界东吴越城——” 天辰子柳眉微挑,太平重阳的灵仆,术法排名仅低于庄无道一位,也同在东吴越城。 倒真是巧了!对于一个世家灵仆而已,五十七岁,就成修至筑基境中期五重楼的境界,可算是极其出色。 与那庄无道同在越城,却不知又是因何缘故,不会毫无关联。 天辰子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庄无道有自己的师长护持,仅仅只是术法上,就稳稳压了这萧政一个名次。 即便修为还只炼气境境,非是这萧政之敌,要想全身而退,却并非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沈家一脉,莫非是受了什么天眷?父亲是如今的筑基境第一人,其子也同样是练气境第一,潜力无尽。 好在是父子不合,一投北方太平道,一则拜入离尘门下。否则这整个天一诸国,都将是太平道的天下。 微摇了摇头,天辰子又是五枚蕴元石丢出。 “只限练气境,庄无道排位几何?”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练气境修士中术法排名第五位!” 玄节面透笑意,这个排位,倒是不高不低,不至于太招人嫉恨算计。可那天辰子想了想之后,却是主动再取了一张神绝无印符。一片金光洒下,将这个术法排位,也同样封印遮蔽。 “天辰道友?这又是为何?” 玄节并不奇怪天辰子的大方,赤阴城所据的西川之地,号称是天府之国。资源之盛,可说是仅次于中原之地。 “别忘了天机正榜!” 天辰子淡淡说着,又将五枚蕴元石,丢在了天机碑前。 “再查,庄无道正榜排位多少?” 玄节皱眉看着,却见那天机碑上显现出‘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这些字样。 玄节这才微微一惊,若不是天辰子,以这张神绝无印符,遮住了庄无道的术法排位。 只怕他这师弟在天机正榜上的排位,仍旧是压不下来。 “你二人可知颖才榜上那法智与方孝儒二人,在天机正榜上,到底排多少名次?” “法智是五十八万一千四百五十四位,方孝儒稍高一线,是四十五万七百五十三位!不过这是在三个月前——” 玄节子一边回忆这三月前的那次颖才榜,一边眼现出了感激之色。 “三个月时间变化应该不大,庄师弟他现在的排位,应该是在他二人之间。” 心中却是明晰,哪怕那方孝儒还有隐藏的实力,未曾现于天机榜内。庄无道的名次,也可稳稳的压过。 庄无道在颖才榜上,应该已进入到前二百之列。 “三枚神绝无印符,两枚封绝石,瞒不了多久。潜力榜前百位出现变化,天道盟第一时间就会知晓。这些强宗大派,谁不想知究竟?好在下一届的颖才榜,要等到半年之后。” 天辰子笑了笑,御剑御空而起:“此间一应之事,我会完完整整告知羽师叔。就先告辞了,二位之后当善加处之才是。宣灵山能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实为不易。” 说完之后,天辰子就已直接穿空而起,直接从天机榜的上空,御空离去。 天下第五,可与中原三圣宗抗衡的赤阴城,自然有着能够蔑视天道盟威严的资格。 玄节则是苦笑了一声之后,转过头朝后方,一直都是一不发的窦文龙道:“窦师弟,此时还请尽快告知节法真人!” 窦文龙一直失神,怔怔的望着天机碑,这时才惊醒了过,忙俯身道:“遵命!” 随即就见玄节似笑非笑,窦文龙顿时醒悟,反应了过来。 “师兄放心,我会亲自回一趟宣灵山,请金丹护行,用最好的飞舟。将此间的情形详细,都全数告知节法真人。” 灵京城距离宣灵山有六七十万里之遥,路途间实在有太多的意外可能发生。 章节目录 第二一九章心潮感应 > 也就在天辰子与玄节三人离开不久,依然沉寂的天机碑前,忽而又是一个人影闪现。 却正是一个时辰前,从此处离去的观月散人,看着眼前的天机碑,若有所思。 而随着此人身旁的,却还有着另外一位道装打扮的修士。 “观月道兄,似对那离尘宗方才的动静,颇为在意?” “是不想在意都不行!方才的动静,你也望见了,天机碑许久都不曾如此。” 观月散人微微笑着,眼含好奇。 “天机碑都无法查知之事,元宁道兄,你就不觉好奇?” “好奇也无用!封绝禁阵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我都不知究竟。” 那元宁摇着头:“只怪早年天道盟的太过实诚,这天机堡的禁阵毫无半点破绽。这三人至此,你我既不知其目的何在,也不知他们是送何人的精血过来。” “也未必就一定查不到!这次整件事就透着古怪,离尘宗这次特意将弟子精血送过来,却偏只宣灵山一脉的两人在场。事前也并不动用宗派资源,而是依靠赤阴城之力。不过不管如何,那离尘宗诸人,想必是对那位颇有自信才是。不出意料,应该是为颖才榜而来——” 观月散人口里说着,袖中赫然五枚蕴元石滑出,落在了石盘基座之上。 “查询,此界修者中前百位最具潜力之人。” 那石碑瞬时就现出密密麻麻,整整一百行的紫金篆字。将整个三百丈的石碑,都全数铺满。 而后碑前的二人,目光就齐齐落在了第十个人名上。 “天一世界赤阴城羽旭玄,此界中潜力排名第十位!” “第十位?” 元宁顿时面现诧异之色:“赤阴城那位羽真人,潜力榜上何时掉落到这个位置?” “就在方才不久!三日之前,乾天宗还特意为羽旭玄的羽蛇化寒毒,查过天机榜单,为此封堡长达半年。” 观月散人由第十位开始上望,然后直到第三位时,这才停住。 只见赫然是‘天一世界未知人氏,此界中潜力排名第三位——’ “应该就是此人了——” 观月散人的眸中,顿时是精芒微闪:“真是出人意料,我本只是猜测而已,自己都不敢相信。可结果居然还真是如此,潜力排名第三,事实往往比想象还要玄奇。” “印象中道兄你一向都料事如神,从未错过。” 元宁震惊之后,随即就又无奈:“可惜是匿了名姓,即便你我知道了这位离尘弟子,在潜力榜前三又能如何?不知此人姓名,总不能在天机正榜上一片片的查下去。” 天机正榜此时有名有姓者,总数三百四十万人。而每一次查榜,都需五枚三阶蕴元石,天机碑最多也只现出百人的名姓与排位。 几万人几万人的查下去,哪怕是财势雄厚如天道盟,也承担不了。更不可能为一个后起之秀,兴师动众,耗费如此巨大。 所以天道盟排定的颖才榜,只能是一年一次。 “无妨!” 观月散人挥了挥手,意念动间,就又是五枚三阶蕴元石,落在石碑前。 这次他查的,却是排位第三的所有灵根资质,随即就见更详细的资料,在石碑上显出。 “天一世界未知人氏,此界中潜力排名第三位。生地不详,年岁不详,居处不详,修为不详,父母不详—— 木灵根:未知 三阶天品土灵根(隐) 三阶三品火灵根(隐) 三阶三品金灵根(隐) 悟性:超品 根骨:一品 元魂:未知(未确定) 战体:未知 魂体:未知——” “三阶天品土灵根?三阶的天品灵根,居然就想在潜力榜上,位居前三?莫非是笑话?” 观月散人一声冷笑,接着就望着石北之上,那四个‘未知’字样。 “木生火,此人的木灵根,必定是超品之上。元魂未知,然而既然连天机榜也无法确定,想必也是极高品阶。如此才能在潜力榜上,高据第三!” 元宁也摇头道:“确有欲盖弥彰之嫌!不过既已遮去了姓名,那也就无妨了。除非是破去封禁,否则除我天道盟之外,谁人能知这人到底是谁?又是哪一家修士?让我好奇的,是这魂体——” 说到此处,元宁现出凝重之色:“道体与魂体,天一诸国中有记载以来的三万年中,只有二百七十三次。每一次,都会引发莫大风波。拥有道体魂体者,也莫不是颖才榜上高据前十。可这些道体与魂体,都有名号,就如那太平道重阳子的寒君道体。又比如那羽旭玄的玄灵道体,却从未曾出现过连天机碑都不能知的魂体,而这战体二字,更闻所未闻!” “也未必就定是此人的道体战体,让天机碑无法识别。或者是那玄节与天辰子二人以封绝石封印了,也未可知。” 观月散人眼眸里是兴致盎然,此时他倒是有心,强行破开这第三位的封禁。然而想想破封的代价,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若真如他所料,此人是依靠土木二系的三阶超品隐灵根,加上超品之上元魂,才登上潜力榜前三之位。 那么这所谓战体道体,只怕也强不到哪去。 “其实也无需心思,近四十年来,离尘宗除了一个灵华英,可以与三大圣宗的嫡传弟子比拟之外,其余就无什么太出众的人物。可让人去仔细打听一番,离尘宗门下,最近可有什么杰出的弟子?尤其是那宣灵山一脉。只需事先知晓了姓名,查榜时便方便的多。” 观月散人说到此处,又顿了一顿,语气凝然道:“最近仙华园内的那些五蕴无花桃,怕是快要成熟了?” “正是!” 元宁微微颔首,对此事他更了如指掌:“还有一个半月,就可成熟。这次的产量稍多,一共有二百三十七枚。” “这倒是个好消息!元宁道兄,两个月后你可将其中三枚,送往离尘宗节法真人的手中,算是我天道盟的问候。” 元宁怔了怔,并未立时应下。五蕴无花桃是世间奇珍,无论是百岁老人,还是元神修者,服食之后都可延一年之寿。除此之外,更有恢复元气,活络血髓之效。 所以天下修士,莫不对此物趋之若鹜。对走入暮途的修士而,哪怕能多活一年,也可多一分希望。 而恢复元气,活络血髓,更是那些年岁剩余不多,气血元力已渐衰败之人的福音。 所以即便是着四十株五蕴无花桃树的天道盟,也同样是供不应求。 不过观月散人身份不同,本身成的是九转金丹,一旦成就元神境界,就定可在天机正榜中,位列前五十人。 所以在天道盟地位尊贵,确有此权限,即便是他元宁,虽与观月以道友相称,其实却是对方的下属。 使元宁惊奇犹豫的,只是这观月散人的目的。 “散人的意思,莫非——” 这位是认为,几十年后的离尘,依然将是由宣灵山一脉执掌? “提前结好,送个人情而已。这个时候,三枚五蕴无花桃,虽不能算雪中送碳,却也足可使宣灵山一脉感激。” 观月散人唇旁浮起了一丝冷笑,定定望着此时天机碑上的第一位。 “那离尘宗当真是福泽深厚,风雨飘摇之时,居然还有这样的造化。北方的那位,怕是打错了算盘。” …… 庄无道依靠磁遁之法,立在云空中,此时正眉头紧蹙着,看着北面的方向。 方才莫名其妙的,浑身上下就有种阴冷的感觉。似乎有一波冰冷的意念,弥漫过了自己全身上下。 感觉自己浑身,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意念一览无遗。 似乎是发自于他自己的血脉深处,然而庄无道却本能的以为,这应该是来自于北面。 “应该是天机碑,你如今的姓名,已经在天机碑上。应是有人将你的精血,滴入到了碑内。” 可能是庄无道的蕴剑决,已经修到了第二重天之故。云儿自信满满,即便明知苏秋就在身侧,也依然在与庄无道以心念交流,全不惧司空宏查知。 “天机碑?” 庄无道想到了那日,羽师二人告别时,被司空宏索要过去的三滴精血。节法师尊他的目的,果然是为天机碑么? 他并不抗拒此碑,也知晓自己的名姓,迟早要名列榜上,更有与北方的那人,一争高下的雄心。 然而以司空宏与苏秋的谈作为来看,此时还明显不到时机。宣灵山一脉,如今声弱势衰,这二人都无护住自己的万全把握。 那么节法真人他,到底是有何用意? 摇了摇头,庄无道暂时压下了疑惑。只需知晓,节法真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害了自己就已足够。 至于这位真正的意图,久而久之,自然就能知晓。 庄无道转而就对自己此刻,在天机碑上的排位,好奇起来。 “云儿,你说我的天生战魂,乃是世间十大战体,十大魂体之一,远远凌驾于天品灵根之上。那么此时我在榜上,到底会排位几何?” 章节目录 第二二零章离国许维 > “应该是辨识不出。” 洛轻云语音淡然,隐含不屑:“即便是主碑,也不能尽知所有。何况此界不过是天机碑的一个副碑而已,又如何能辨识出天生战魂这样的十大魂体?” 庄无道颇是意外:“听你中之意,似是知道这天机碑的来历?” 对这座石碑,整个天一诸国都无人知晓,它是何时矗立在了那中原之地,又是从何而来。 “剑主的蕴剑诀,已至第二重天,我便又想起了不少七劫前之事。” 云儿悠悠道:“不过这天机碑,却是出自于五劫之前,与第一任剑主凰劫同一时代。那时候有一位‘识天君’,亦是天仙界最巅峰的几位人物之一。此人修为通天,精通术算,却欲穷知天下之事。历经一万七年载,搜集五湖四海三山之精石,最终炼制出一件七十三重仙禁的神碑,名唤‘天机’。可捕人之精血神念,摄入碑内,而后尽知此人详细,亦可测天下大半灵珍异宝的所在。然而天机碑才刚练成不久,那‘识天君’就遭天道反噬,最终陨落。不过这座天机碑却留了下来,被许多仙修抢夺。可那些曾经执掌之人,却从无人能够活过百载。此物也一直留存到七劫之前,才因一次大劫碎散。” “碎散?” “是碎散,损而不毁!” 似听出庄无道的疑惑之意,云儿继续解释道:“七十三重仙禁之宝,已是神器之列,没那么容易损毁。不过这天机碑,比之轻云剑还要惨上数倍,被人击成了碎片,散落各地,没有七八劫时间,绝无法恢复。不过‘识天君’炼制天机碑时,更曾炼出亿万副碑,打入十方诸天世界,以增天机碑广识之能。即便历经数劫之后,依然存在大半,这天一界中,就是其中的一座副碑。” “原来如此!” 庄无道不知自己是否错觉,感觉这云儿,竟颇为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感觉此物,确实太伤阴德。知所有人一切之事,罗列于榜上,那‘识天君’炼成之后陨落,不无道理。” “那‘识天君’还算是知晓分寸,那天机副碑,只是将人的修为实力,及术法武道高下之类,落列于碑上。可到底这人是修行何种功法,有何等样的玄术神通,却并不显出。否则他‘识天君’,就是天下修者的众矢之的。而此碑虽能知一人一切详尽,却并不尽显于碑上,只有一人潜意识中允可之事,才会列于碑文之中。就比如剑主现在的年纪,现居之处,父母何人,都无有需避忌瞒人之处,所有那天机副碑,也不会代剑住遮瞒。再比如剑主的姓名,其实本名该为沈烈,然而天机碑上显现,必定是庄无道。一切都随剑主之意,罗列你意识中认可之事。可惜‘识天君’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天道反噬之力,终究还是身殒道消。” 云儿语中略含讥讽之意,不过对天机碑的评价,却是尽量中肯。 “再者七劫之前,还有无数奇功异法及器物传下,可以避开天机碑的查探。而修为高深者,亦可压制住本身命机,别说是天机碑这一介死物。即便是术算最高明的大能者,也休想窥其命格运理。” “压制命机?” 正想继续询问其中详细究竟,就见不远处御剑而行的苏秋,忽然顿住了身形。 “到了!” 庄无道眺目前往,而后就见那远方的河畔之旁,赫然有一位紫金袍服的老者,正负手而后立。在其身后,还有三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神情恭谨的肃立在了此人的身后,同样是一身华服,气度雍容。 庄无道不用猜,便知此人多半就是东离国的定海公许维。而那三位青年,应该是许维的子侄之类。 对于这一位,他在越城十年,是久已闻名了。 “许国公,许久不见!” 苏秋就并不靠近,在大约百丈左右处,就已站定,遥遥的朝许维一礼。 虽无倨傲之意,谈间却颇是冷淡。 “苏道友!” 许维亦是回礼,神态同样是不亢不卑,直接就入正题道:“我来此之意,苏兄应该已知?” “知道!是这三位公子可对?” 苏秋说着,目光斜视了许维三人一眼:“无论许国公之事成败如何,我离尘宗都自会护你这三位公子完全。诸位真人已经商定,给他们其中一人,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 许维微微动容,而后诚挚感激道:“多谢几位真人美意,许维感激不尽。只是贵宗,就真不仔细考虑一二。若这次我许维事成,必定尽驱治下十七州诸城学馆,尽由离尘宗一家执掌。” 世间的王室,大多都会在国内施以平衡之道,以面被那些强宗大派彻底掌控。 而此时许维提出的条件,却是等于将这十七州之地,全数归于离尘宗的势力,不保留分毫。 苏秋却是淡笑摇头,不置可否。这诱饵虽然可口,可此时离尘宗,却还不到与移山宗彻底摊牌的时间。 “许国公你多虑了,这一战,有我离尘为后盾,你只需专心应付东离王室便可。那移山宗,我离尘宗自会牵制,应无余力插手此战。” 却并未说及移山宗若真的介入,离尘宗会如何反应。 庄无道此时也已明白了过来,苏秋来此的目的,原来是为接人,这是为安许维之心吧?即便输了,许家也不会就此倒下去。 一个离尘宗真传弟子,已足以传承许氏。 除此之外,也是人质。这许维将自家子弟送来,也是双方互信合作的基础。 那许维身后三人,顿时都面透怒色,许维却是目光平静,并不动容:“苏秋道友可知我许维的反因?” “略知一二,是因东离王室的那位退位先王?” “是,也不是!”许维抬了抬头,目光炯然:“二十三年前,在我辖地之内,有一座紫英石矿脉出世。此矿范围广大,脉走四十三里,存量达数千万方之巨。且品相极佳,九成矿石都在二阶之上。许维一时心生贪念,将此矿瞒下。借此财力,于暗中笼络修士,整军备武。却在不久之前,东窗事发——”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苏秋强行打断:“你此,可当真?” “绝不敢欺瞒!” 许维随手一拂袖,就一枚紫色玉石飞出:“此是今日矿中所产三阶紫英石,矿脉是真是假,苏道友仔细查一查,便能知晓。” 苏秋将那紫英石捏在手内,眉头却紧紧的皱起。 庄无道亦是默然无语,不敢在此时,惊扰苏秋思绪。 紫英石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矿石,不过既不能用于建筑,也不能用来炼器。 然而此物却与号称‘九玉鼎一金丹’的玉鼎丹有着不小关联,玉鼎丹最重要的原料之一紫琼玉液,就是从紫英石中提炼。 往往一万方的二阶紫英石,才能提炼出小小一滴,三滴才能炼制出一枚玉鼎丹。 故而这紫英石,是价值更在二阶蕴元石之上的灵物。一旦有矿脉现世,就会被诸宗诸派,视为禁脔。 若真如许维所眼,储量有数千万方之巨。那么仅凭此矿,就可使移山宗的实力大增。 沉吟了良久,苏秋才再次出:“此事我一人不能决断,需证实之后,回禀师门。” “这是自然,许某之意,就是请苏道友将这紫英石矿脉之事,告知节法真人。” 许维微微一颔首:“不过此事详细,我也会通知明翠峰魏枫道友,皇极峰赤灵子道友及翠云山九真道友。” “无妨——” 苏秋冷然一笑,眼含讽意。“不过我更好奇,此事定国公为何先前不说,这时候快要大战在即,才肯道出?” 那许维双目微合,仿佛是老了十岁一般:“一月之前,我仍有野心,心存奢望。要为我许家留点根基,难道有什么不对?一月之后,我却已明白。这次若无离尘宗之助,我许氏定然倾覆无疑。东离境内,势已凶危,我不能离开太久。这三个不成器的孩儿,就有劳苏道友了。” 说完之后,就已拱了拱手,径自御空而起,飞往了南面。 苏秋看着此人离去的身影,却是久久不曾语。良久之后,才又看向了庄无道。 “师弟,这老匹夫之。你是如何以为的?” 谈之间,竟对远处那许氏三人全不避忌。 庄无道却知,苏秋已经以强横道力,封锁隔绝了此间。使那边的三位,不能见也不能知。 思忖了片刻,庄无道就又摇头道;“以我之见,还是步步为营为上。” “哦?你还是这般想?” 苏秋似是颇觉意外,诧异的回过了身:“要知仅只这一处储藏数千万方紫英石的矿脉,就足以奉养一位元神修士。若是许维辖下之地,尽被移山宗所得,你该知后果如何?” 庄无道无奈,他对这什么钩心斗角争霸之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却又抵不过苏秋那期盼的眼神,思忖了片刻之后才道。 “紫英石虽珍贵,对我离尘宗而,却并无太多益处。” 章节目录 第二二一章苏秋问策 > “紫英石虽珍贵,对我离尘宗而,却并无太多益处。” “并无太多益处?” 苏秋不置可否的笑道:“师弟你说的倒是轻巧,移山宗若再增一元神境,那就真正是成了心腹之患。有两大元神真人坐镇,便是我离尘宗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移山宗,又哪里敢轻易引狼入室?” 庄无道毫不在意,百无聊赖的瞪眼看着身旁的这条‘丰河’。 “以这座紫英矿为饵,引来一两位元神真人,我离尘宗只会更轻易才对。据我所知,天一诸国内有意开宗立派,却又苦无财力的元神散修,比比皆是。那些意欲壮大宗门的小宗派,亦有不少,其中也不乏有元神坐镇。” 苏秋一时未反应过来,足足半晌之后,才终于醒悟过来:“无道你的意思是,借此紫英矿,行驱虎吞狼之策?” “是两虎相争才是!我离尘宗势力大举进入东吴,为的不是这东吴一隅之地,只是因这移山宗近来声势渐起,已有能力威胁我宗在东南的霸权。支持这位定海公的目的,也大约仿佛。” 庄无道说到此处时,目中依旧淡然:“这东吴之南,只有一个移山宗,我离尘宗自然是视之如心腹之患。可若是有了两个移山宗,却不知又是何等样的情景?” “是我等掌中玩物!” 不待庄无道说完,苏秋就已笑着打断,亲热的拍了拍庄无道的肩膀:“不过你也真舍得,价值数千万方的紫英石矿,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以我看来,离尘宗如今缺的不是资源,只一个天南林海,供应整个宗派就已绰绰有余。现在缺的,不是财力,而是足够的金丹修士,更多的元神修者,更杰出的弟子才对。” 庄无道暗觉无奈,就不信这道理,苏秋会看不明白。 “这紫英石矿虽好,然而若是带毒之物,那么不要也罢。与其在此与移山宗纠缠,倒不如专注于恢复昔年离尘东海旧地。这里便让给他们又如何?小宗小派,难道还能独占不成?紫琼玉液,只是玉鼎丹材料中的一种,东南地方,有实力炼制此丹的宗派只有一家,他们最后又能卖给谁?还不是要受我离尘盘剥?” 移山宗是个硬骨头,海外却并无强横大宗。以离尘宗如今的实力,轻易就可将整个东海,再次纳入辖下。 一失一得,岂不强过一处紫英石矿? “师弟真好大的气魄!” 苏秋眼中,终是透出了激赏之意:“我只是想到这紫英石矿,即便让给移山宗,也不能被轻易打乱步调,你却已想出了筑巢引蜂,两虎相争之策。不意师弟你除了剑术成就惊人之外,更腹有雄才。百年之后,离尘宗若能由师弟你来执掌,必定可大兴于世!” “苏师兄你真是谬赞了!” 庄无道苦笑出声,他庄无道算是什么腹有雄才?只是知取舍之道而已。 离尘宗还未恢复全盛之时,没必要为一处紫英石矿脉,不到千里方圆的一隅之地,与移山宗死磕硬拼。 “可惜策是良策,你我却未必就能够如愿——” 苏秋摇着头,遥遥看着远方:“西面那几位的想法,只怕未必就会如你我一般。” 庄无道顿时恍然,知道苏秋所指,应是明翠峰与皇极峰二脉。 近年连续两次大比收录的弟子,都是拜入这两脉门下。每一家都有练气境的内门弟子数万人,以致二峰几十年来的积蓄,都快消耗一空。 而两大峰脉中,更有数十位筑基巅峰修者,在指望着玉鼎丹,以冲击下一境界。 若闻知东离国境内有紫英石矿,多半是不会轻易放弃。 其实他说离尘宗内资源仍有余裕,其实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宣灵山势大,金丹二十余位,历年从门内瓜分的资源,往往最优厚的一份,又临近天南林海,弟子都有许多外快。历年积攒下来,所以从不觉丹药与灵器的资源匮乏。 故而凡宣灵山一脉修士,都是打心底不愿轻启战事。 然而离尘其他几峰,却未必就般想了。立场不同,看法也自然不同。 “此事终究还是要看离尘本山的决断,此处多留无益,走吧!” 苏秋法力一卷,就已将远处三人遥遥摄起。至于庄无道,苏秋并没去理会。 这一路七百里南下,他已知晓庄无道的磁遁之速,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筑基境中期修士,根本不用他去操心。 而就在二人,才刚刚离地而起,飞至三百丈高空时。庄无道忽然听得耳旁,突然传来‘昂’的一声兽吼。一波庞大的罡风,如怒涛般从江河对面,拍卷了过来。 二十里内,沿途的林木花草,尽皆弯折。而下风的河面,更是被压低了整整三尺。 庄无道的身形亦为之一窒,往下沉了一沉,愕然的看向对面河岸。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影影绰绰的看不清究竟。庄无道只能望见,两个巨大的银瞳,在夜幕中往这边瞪视。巨大的压迫力,亦随之而来。 “妖修?” 庄无道面色微冷,只看那双眼瞳的高度,便知这妖修的天地法相,至少身长七百余丈。 不过乍现即逝,只一个眨眼,那银色巨瞳就已不见。 前方御剑而行的苏秋,也停下了来,神色淡淡的望了过去,却并无多少惊色。 庄无道先是不解,接着心中微动,好奇的问道:“师兄你可是认得此妖?” “你在越城这么久,居然不知?” 苏秋反而颇是意外:“那是一只三阶的月影狂熊,是这一方一万二千里土地的妖族霸主,师弟你没听说过?” 庄无道顿时汗颜,他还真不知越城南方,靠近东离国的国境处,有这样一位三阶妖修存在。 只因他自随母亲南下以来,都是厮混在越城之内,在越城附近算是地头蛇,附近的二阶妖兽,能够如数家珍。再远一些的情形,就无从得知而了。 “此妖自号月熊道人,是三阶巅峰的妖兽,居于丰河之畔。天机碑妖榜之上,曾经排位在一千之内,实力却仅在元神境与那些四阶妖兽之下,冠绝东南。每当夜间月出之时,此妖战力就会大幅提升。据说圆月之夜,几乎可与元神修者一战而不落下风。这一万二千里方圆内,所有的妖修,都听其号令,包括越城。” 苏秋说完之后,就若有所思道:“这次现身,应该是警告之意居多。多半是我宣灵山一脉在无名山驻扎,让这位月熊道人感觉不安了。此事稍后,我自会处置。应当无妨,我离尘宗对它的老巢,倒没什么野心。” “原来如此!” 庄无道恍悟,之前他就在奇怪,越城附近的那几头二阶妖兽,离尘宗并未下手清除,对于离尘宗而,应当是轻而易举才是。 如今看来,离尘宗应该是顾忌这位月熊道人。一位三阶巅峰的妖修,离尘宗并未放在眼中,然而在前面压制移山宗之时,再招惹强敌,那就是不智了。 而苏秋说的‘处置’,多半是要与这头月影狂熊,取得默契。 …… 回至无名山之后,庄无道就在靠近山巅处,选了一个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方,又搭建了一座小楼。 本来以他一人之力,至少要花个一两天的时间。然而有苏秋顺手相助,只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一座楼宇就已立在了山巅处。 齐齐整整,并无出奇之处。三层楼高,面积也不大,只有十丈方圆。外面既无装饰,样式如一个方块一般,丑陋无比。立在葱郁的山顶下方,显得颇为突兀。 不过这只是临时居所而已,庄无道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长住,凑合着用上一年就可。 而接下来的几日,庄无道依然是闭门不出,在稳固着自身修行的几门功法。 尤其是那一式‘生死别’,庄无道连续练了十日,才勉强做到不会用错剑式。 他此时的神念大涨,魂识覆盖达二百六十丈有余,已可同御三剑,且剑力亦是随之激增十倍不止。 然而神念分化,一心三用,就远比只御一剑,更为复杂。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 一身力量,也是在塑造隐灵根之后暴涨。以前庄无道不用摔碑手时,一掌最多只能到二十象的力量。 然而此刻,他随随便便就能打出高达三十五象的巨力! ——哪怕庄无道半年前,把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双双推入第二重天境界时,也不曾有这样庞大的增幅。 灵根改善,似也将他浑身隐藏的潜力,全数激发了出来。 而力量突然之间大增,也使得庄无道此刻,无论碰触什么东西,就是一触就碎。 就如三岁儿童,在挥舞着巨锤,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庄无道不得已,只能在每日苦练‘大摔碑手’与‘牛魔霸体’的练身拳架的同时,又以神念御剑,在自己身周飞舞。 大约二十日之后,庄无道才慢慢的掌控住了自己的力量。那三口‘三才玄阳剑’,也已在他神念御控之下,似模似样。 章节目录 第二二二章三头鱼鲲 > 庄无道甚至可以用这三口剑器,排出一个简单的三才剑阵,使剑器威能倍增。 可惜力量方面,仍旧受肉身限制。大摔碑手最高增力,已经降到三倍。庄无道一掌打出,自多也只能增至百象左右。 其实拳法上的实力增长,并不是太多。 “三百六十五牛之力为一元,七劫前所有神龙幼兽初生之时,最高就是一元之力。剑主在初入练气境后期时,就接近至一元之力,已经不逊色于那些神兽血裔了。” 云儿说完之后,却又随即建议道:“不过剑主肉身,仍需强化。否则受此限制,一身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三成。” 提到肉身,庄无道就只能苦笑。他的炼身拳法,几乎每日不断。易骨练筋丹,更是日服三枚。天地阴阳大悲赋与大衍决,亦从未断过。 若给他五、六年的时间,定可将自己的肉身练到了极致,使大摔碑手真正达至八倍左右发力。 然而可惜的是,他自身的修为,总是要快自己肉身一步。而力量增长,也是快的连自己都感觉吃惊。 “寻常的炼身练骨之法,确实难以帮到剑主。依靠血祭,借魔主之力强化,又会留下隐患。” 云儿依然是自顾自的沉吟道:“如此一来,就只能依靠外力了。比如上百年份的金坚橼果,紫灵造身丹等物,都能大幅度的增强肉身。” “听都没听说过!” 庄无道摇头,云儿所的几种东西,未见于世间任何典籍。 不过在他记忆中,确实是有不少修士,曾机缘巧合得到一些能大幅强化肉身的灵丹灵果,因而实力大增。 以后若有这方面的消息。应当留意才是。 “我如今只奇怪,为何这一层,力量会激增如此在之巨?” 二十象到三十五象,提升了足足半倍有余!不亚于牛魔元霸体,提升至第二重天的效果。 可他自身体内,也不过多了两条三阶的天品伪灵根而已。再就是一层未成熟的蛟筋,覆盖在了自己经络之外。 难道经络聚灵之力强化,也能增长自己的气力? “这是因剑主的天生战魂!” 云儿似是早知庄无道会这么问,嫣然一笑:“天生战魂,不但是世间十大先天魂体之一,也是十大先天战体之一。赫赫声名,岂是虚至?剑主应该是因灵根改善,对元魂的限制解开,因而灵肉相融,魂映于身,才使力量大幅度的增长。这战魂之体,应该是魂力愈强,肉身之力,也就越是庞大。在我记忆中,七劫前那两位拥有后天战魂的仙王,确实是力量远超同侪数倍。” “后天战魂?” “十大后天战体的一种,战魂亦可后天蕴养,不过却不能入后天魂体之例。七劫之前,有不下千种功法,是专用于修炼道体与魂体战体之类。比如八九玄功,可炼出八九极身,肉身强横,可承载亿万元力量。再比如‘战玄魂身大法’,传说就可修成后天战魂。剑主你魂体已定,已不可更易,然而肉身却可想办法在合道境之后,修出一种后天道体,又或者后天战体出来。最佳莫过于八九玄功,又或者四九玄功,可惜这是道门真传,云儿只知道一星半点——” “原来如此!” 后面的话,庄无道根本就没注意去听。什么八九四九,后天道体,一听就知是距离自己的境界,极其遥远之事。 练气,筑基,金丹,元神,练虚,这五大境界之后才是‘合道境’,真不知自己要修到何时。 自身的力量已初步掌握,御剑术也已练习有成,到了可以与人搏杀斗剑的程度。 “说来我如今肉身已有三十五象力量,魂念亦可媲美筑基。是否已可召来那头吞日血猿的战魂助战?” “可以,不过我估计增幅不多。且对剑主而,仍为负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为。” 得到了答案,庄无道便开始着手准备,诛杀阳湖之内那头三头鲲。此事他已经拖了将近一个月,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 恰好玄机子,将他这个月的月俸送了过来。不过数目,却是往常的两倍之巨。 “出门在外,毕竟不如离尘本山。所以这次你我的月俸,都是加倍供给。” 玄机说话时,眉眼间微含着愁意,似在担忧着什么。不过对于庄无道,依然是关怀有加:“听说师弟今日准备出行,前往阳湖那头三头鱼鲲?可要师兄相助?” 里却是暗怀责怪,他虽知庄无道已经掌握了大摔碑手的拳意,然而那三头鱼鲲,毕竟是二阶的妖兽。 又岂是此时的庄无道,能够独力诛杀? 原本还以为,庄无道会在同门中召集人手,一同前往。然而直到今日,庄无道都无有任何动作。使他颇是忧急。 庄无道一不发,心念一起,一口飞剑就已往对面飞斩而去。玄机眉头一条,右手一指弹出,恰好挑在了剑锋之上。 随着‘当’的一声清冽剑鸣,玄机的手指半点伤痕都没有,身躯却微微后仰。眼前却全是不可压抑的惊色:“二十象剑力?” 哪怕筑基境,御剑之威也不过如此! 庄无道眼里,亦是闪过了一丝异色。他这一剑,虽未施展大悲剑诀。然而自问即便筑基修士,也需退辟。玄机却以指硬当,而分毫无损,实力实是深不可测。果然不愧是宣灵山一脉中,筑基境第一人! “原来如此,我却是小瞧了师弟的进境。二十象剑力,配合随意一门剑诀,斩那头三头鱼鲲,应是易如反掌。师弟如今,当是练气境九重楼?可笑那莫问,李昱等辈,怕是给你提鞋都不配!” 玄机连道了三个‘好’字,眸子里全是狂喜之色,不过随即又面色凝然:“只是师弟此番阳湖之行,仍需小心为上。三位师叔都已于今早,南下东离国内,这南面恐怕是大战在即。你是节法真人指定的六人之一,有辅助苏师叔之责。需早去早回,助我主持此地大局。” “南下?” 庄无道眉头一轩,离尘本山的抉择,还是全面介入东离许氏立国之战? 苏秋与两位金丹师叔南下,应该是准备探查那处矿脉的详细,也顺便为那许维之后盾。 不过此时,早在他意料之中,一处大型的紫英石矿脉,足可使离尘上下,都群情汹涌。即便以节法真人之能,怕也难以压制。 心念纷转,庄无道确实慎重其事的微微颔首:“我明白了,必定早去早回,师兄尽可安心!” 这次的月俸,价值总数有一万四千两黄金之巨,庄无道在送离之后,却将其中的大部分丹药,都通过北堂家与夏家的渠道,全数售卖出去,然而换来了五枚二阶的宝禁符。 三口三才玄阳剑,最高可达二十一重法禁。他若自己祭炼,必定要耗时数月之功才可。 然而以这三枚宝禁符,只两日时光,就使这三口剑器,提升到了十六重法禁,威能大增。 除了剑器,还有身上的地蚕内甲,以及离尘道衣,也都一齐强化法禁,增到了十四重禁制。内外两层,被他穿在了身上。 云儿再次忍不住,出讥讽:“牛魔霸体之外,再加两层宝衣,剑主你就不嫌累赘?我看你性情,与水里的老龟也没什么两样。” 庄无道看了看身上,发现那地蚕内甲加上离尘道衣,确实显得有些臃肿。 他却并不在意,反而是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两层宝衣。 “我这叫有备无患,只要能让别人打不动,也没什么不好。” 眼里却闪过一丝阴冷之意,一只三头鱼鲲,自然不值得他如此。然而曾在越城,暗中跟梢过他的那几人,却使他颇是在意。 与其让这些人跟着,难以心安,倒不如引蛇出洞,早早就解决为好。 之所以耐心在这无名山峰等了一个月,就是为万无一失。 除了剑器内甲,庄无道又零零碎碎准备了一些,这才动身前往阳湖。 出了无名山峰后,他却并不动用磁遁遁法,而是只以一件普通的飞行灵器,浮空而行。 磁遁遁法,是他的底牌之一,除了苏秋与穆萱等寥寥几人之外,宣灵山之内还无几人知晓。 更少有人知道他的遁速,其实已经能与筑基巅峰比肩。 而在离开之前,庄无道又特意到越城转了一圈。这才施施然的在一日之后,到了阳湖之畔。 这里整个百余里方圆的大湖,都已是死寂一片。周围的几个渔村,也都是一片狼藉,不见半个人影。 庄无道环绕这湖泊,绕了整整一圈,才在南面的一处湖岸旁,停下了遁法。而后就看着不远处,陷入了凝思。 他此时的灵识,仍旧只能覆盖到二百六十丈范围。但若只是大致的感应,则可触及更远。 不用云儿相助,就已能察觉到,此时在不远处的湖下,大约一千二百丈深处,一只巨大的三头鱼鲲,正在水中游动。身长大约七十余丈,形象狰狞无比。 章节目录 第二二三章阳湖之畔 > 三头鱼鲲名为‘三头’,却不是真正有三个头颅。而是在其颈侧处,生长出了两个扇形的锋锐巨角,远远望去,仿似身具三头一般。 庄无道为自己加持了一个二阶‘明水术’,下方的湖畔在他眼中,顿时就变得透澈清晰起来。 哪怕千丈之下,湖底深处的那些微小生物,亦能看得清楚。而此时那只三头鱼鲲,看来是在猎食。大嘴张开,完如一个不见底的漩涡一般,吞噬着水中的一切生灵。 浑然未察觉到庄无道到来,依旧神态饥渴的在捕食一切。 “看来是有孕在身——” 云儿在庄无道的身旁,现出了身影,也看着下方道:“妖兽临产,都需消耗大量的气血,尤其水兽鱼属,更是如此。需要事前就捕食大量的食物,积蓄元气。可惜这片湖泊虽大,却还不足以供养一只二阶妖鱼产子,所以才会大肆捕杀渔民。” 却激不起庄无道半点同情怜悯之意,弱肉强食,是他早就认同的世间至理。三头鱼鲲强横,所以产子之前,这水中各种鱼类,还有湖上渔民,都沦为其口中之食。 今日他法力更强一筹,将这三头鱼鲲诛杀,想必此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静静等候着,眼看夜幕渐临,空中群星闪耀。庄无道这才以神念锁定住了那头鱼鲲,双手捏了一个灵决,瞬时间虚空无数的天璇星力汇聚而来。 “周天借灵,群星刃斩!” 银白色的星光,在庄无道的身侧汇聚成一口口剑形,而后如雨点般刺落,穿入到了湖中。 出自‘天璇照世真经’的二阶术法,才一发出就引发莫大的威势。千百道银白剑影坠落,那只三头鱼鲲顿时惊觉。七十丈长的身躯扭动,顿时使整片湖泊都剧烈的晃荡,波澜起伏,巨浪滔天。 一波波的水涡在下方浮现,抵挡着那些星光剑影。而三头鱼鲲的两只巨角之上,更是电光丝丝闪烁。 下一瞬,就是两道银白色的雷电冲涌而出,在其身前交汇成一处后,而后往上直射而至。 庄无道面色平淡,将那面已升至十四重法禁的‘磁元灵盾’抵在了下方。 然而漫天的银色雷电,在‘磁元灵盾’之下,呈网状一般的往四周发散开来。 不过当这些电光散去后,庄无道再看下方时,就见那他只三头鱼鲲,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遁神通?” 庄无道面色颇是无奈,刚才他的神念,倒是捕捉住了那三头鱼鲲遁去时的痕迹。 然而却还来不及出手,这头鱼鲲就已跑到无影无迹,应该是跑到了湖中的最深处。 “剑主你太大意了!” 云儿摇着头,不以为然的评价:“除了水遁神通,还掌握一种壬水雷法。这只三头鱼鲲,看来很不简单,体内只怕有一丝鲲鹏血脉。不过我看剑主,似乎是故意如此?” 此处不似那无名山峰,有那座‘两仪内景地阙九宫阵’,环境之佳,几乎不逊色于离尘本山。 这里灵力淡薄,有等于无,然而云儿却依然能把身影,显出在剑器之外。 而庄无道也不以为意,此时他虽不到筑基境界。然而蕴剑诀,却已经推升至第二重天境界,使轻云剑又恢复了不少。而本身气血肉身乃至真元道力,都已经不逊色普通的筑基境修者。足可维持剑灵,在自己身外存在。 “也不算故意,今日本就是试探这只三头鱼鲲的实力居多——” 庄无道微微颔首,方才他只需稍加布置,又或者在那三头鱼鲲施展水遁之时,运用起‘刺剑术’这样的玄术神通,轻松就可阻拦。 然而不如此,他又如何能将暗中跟随的那几个人物引出来? 此时庄无道神念大增,自己就已可感应,那时时在窥视着自己的神念。 “不过,既然是有鲲鹏血脉,怎么会入这江湖之中?说来这三头鱼鲲,也是海中更常见些。我以前在越城,也从未听说这阳湖,有二阶妖兽潜藏。” “不是在海中更常见,而是根本就只该存在于海中。此妖如此疯狂,也因江湖淡水,与海洋中水质不同之故。只因其已然是二阶妖兽,这才能够在江湖中存活。不过也可能是准备产子之故,才会遁入江湖之内。” “罢了!懒得管它。不过有雌必有雄,这湖中的三头鱼鲲,可能不只一头。深藏水下,不预先布置一番,怕是难以诛杀。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看看情形再说。” 反正这百余里湖面,所有的渔村都已毁弃,那些渔民已都撤走到远离阳湖。而那三头鱼鲲,被他术法所惊,一时半刻也不会跑出来。 庄无道还有充裕的时间,可慢慢布置。依然是驾驭着那间笨拙的飞空灵器,庄无道慢悠悠的飞离了岸旁。 而就在庄无道离开此地不久,几个身影就从远处,陆续穿空而至,到了湖岸之旁。 “群星刃斩,这是二阶道法!这沈烈能够施展,那天璇照世真经,至少也是入了第二重天境界。法力也足够强横,估计是练气境六七重楼之间。硬挡壬水神雷,虽是依靠那件灵器之功,然而若无牛魔霸体的磁元罡气加持,也不能将壬水神雷冲散,这位烈少爷,真是五品灵根?” 当先而立的,是一位老者,望着此处湖岸附近,眼中微透异容:“原本我等还奇怪他独自接下诛杀这头三头鱼鲲的善功任务,却又不广邀同门,而今倒是明白了几分,此子还确实有几分底气。这份战力,可抵得两三位练气境巅峰,一头孕中的三头鱼鲲,还真有可能被他诛杀?” “萧厌你这是废话,若不是如此能为,又如何能使沈林等人栽在越城,至今都无有消息?” 说话的另一人,却是另一位修士,同样立在虚空,一身黑袍,白面无须,此刻正冷笑着道:“我看他方才稍触就走,应该是在衡量那三头鱼鲲的实力。之后要么是广邀同门助拳,要么是雇请散修相助。你我若要将他擒回北方,就需趁早尽快。一旦此子与人接触,怕是要漏了痕迹。” “没走!” 声音清冷,却是一位三旬左右的女子,身穿淡绿色的裙装,气质婉约。 手中则持着一个银白色圆环,而那空荡荡的环中,赫然现出了千余个光点。有些明亮耀目,有些则黯淡无光。 “此子现在,正在三十里外。到了此处,就再没有动作。应该是选了一处灵地,在静坐调息。” “嗯?” 那白面修士微微意外,回过头望向那绿裙女子手中银环:“沈绿你此当真?此子既不邀同门,又不去雇请散修相助,难道只凭他一人,就欲深入水下。诛杀那头三头鱼鲲?” 说到后面,白面修士面上全是不信之意,只觉这是再冷不过的笑话。 “其实何需管这么多?一个贱种,直接拿下便是。你我都是为他而来,在离尘山下足足等了一载时光。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又要畏首畏尾,百般顾忌。” “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知萧空你与那沈林交情极厚,然而却不可因愤恨蒙蔽了眼睛。” 名唤萧厌的老者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那沈烈或者只有练气境界,你别忘了,他是离尘节法真人的最后关门弟子,有些保命临战的手段赐下,绝不奇怪。还有那离尘真传令牌,只是那三道千里移光,就可使他性命无忧,瞬时就可挪移千里。那三头鱼鲲,能奈他何?便是我们,一个不慎就会让他走脱,后患无穷。” 说话之时,老者是目视着四人最中央处,负手而立的那位年轻修士。 他们三人议论,独独这一位是一不发,望着远处湖面深思。气度也最是出众,隐隐为诸人之手。明明是一身布袍,穿在他身上,偏仿佛是贵公子般的雍容气质。 而老者目中,也眼现出了几分敬崇之意。 “执事,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那青年蹙了蹙眉,从沉思中苏醒过来:“擒下此子不难,难在不留痕迹,不能给离尘宗留下口舌之争的余地,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离尘宗?” 那萧空失笑,微微摇头:“这次东离之战,足可使离尘宗焦头烂额。局已布妥,就等离尘宗入彀。不出三月时光,这东南战局,必定大变。太平道意在东海,迟早要与离尘宗翻脸,即便留了痕迹,又有何惧?执事你太小心了!” “给我住嘴!” 青年一声呵斥,冷冷看了那萧空一眼,竟然使后者噤若寒蝉,再不敢出。 “正因事关重大,才更轻忽大意不得,不得打草惊蛇。我等身为灵仆,为主人解忧排难,才是份内之事。对于太平道而,沈烈事小,东海事大,一旦有失,主人必被太平道上下责难。这点道理,你难道想不清楚?” 萧空沉默着,再不发一,沈绿却是悠悠道:“既然强行擒拿不可,那我等又该如何?” 青年并不达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湖面。 章节目录 第二二四章不死不休 > 老者却灵机一动,会意道:“执事之意,是欲嫁祸于这只三头鱼鲲?” 沈绿亦是眸光微亮:“确是好策!庄无道若然是死在这三头鱼鲲之手,确实可免了无数麻烦,离尘宗也无理由纠缠。庄无道已死,我们擒回北方的,只是沈烈。早听说萧九执事,行事素来都是滴水不漏,果然不假。” 萧厌却随即又大皱眉头:“可我记得,不久之前,那一族还曾在这阳湖之下呆过。离尘宗若是细察此子的死因,怕是会漏了痕迹。” “任这三头鱼鲲在阳湖肆掠,难道就不漏痕迹?” 萧空一声冷哼,中隐含不屑:“那些家伙离开阳湖,却将这只孕中的鱼鲲捉来丢在此间。自以为如何一来就可万无一失,不会有人来深查湖底。可离尘宗之人,迟早还是会遣人来诛杀此妖。不是这庄无道,就是其他离尘弟子,只要稍稍细心一些,就会差出蛛丝马迹。他们身上的那些骚味,怎么都不可能藏得住。” 那名唤萧厌的老者,却是失笑道:“这却怪不得他们!三头鱼鲲有个习性,产卵之前会大肆筑巢穴,不但会夷平周围一切,更会将自身尿液,洒遍湖底,以驱赶生灵。估计只需三五天时间,湖底就什么气味痕迹都不会留下。据我所知,此策还是出自沈林的建。如今已隔数月,估计此时湖中,即便有离尘宗弟子到此,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萧空再次哑然,张了张唇,却终是一语不发。而那青年,则是望了一眼天色,神色淡淡道:“该走了!此处多留无益。那沈烈修为不弱,若然一个不慎将他惊动,那时反而棘手。” 话音落时,已是当先浮空离去,退入到远方林中。其余三人,则是面面相觑,互视了一眼之后,便亦随在青年之后,遁空而起。 湖畔的沙滩之上,眨眼间已无人影。可就在上空处的几人,都全数飞离之后。一点火光,却从下方的沙石滩中浮空而起。仅仅片刻,就化成了一只火蝶,朝着东面的方向翩舞飞去。 而此时在三十里外,庄无道亦是睁开了身,目中透出了然之色。 “萧九,萧空,萧厌——果然是太平萧氏。不过——” 尤其那萧九,他至今都还记得。单名一个政字,乃是萧氏灵仆中,最出色的几人之一。 当日他母亲带这他北上太平道,就曾见过。那个时候,这萧政也如今日这般年轻。十年时间,根本就未有多少变化。 至于那沈绿,应该沈家近年招揽的供奉之一。 然而庄无道的眸中,随即又透出了几分疑惑不解。 “东南大变——局已布妥,就等离尘宗入彀?一族?骚味?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呢喃自语,云儿的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他身旁。 “这也在你意料之中?击退那只三头鱼鲲,却并不全力出手,就是引这几人主动现出形迹?” 云儿一边说着,一边眼看着远处飞来的那只火蝶,轻飘飘的落在了庄无道的肩上。 天璇照世真经升入第二重天境界之后,庄无道的这门‘星火神碟’也有了不小变化,不但融入了更多的石明精焰,更能在数十里方圆内以意念遥控。 哪怕远隔三十里,庄无道也依然能以神念遥感。 而就是这一只预先潜伏在沙砾中的火蝶,使数十里外,那萧政等人的交谈,都全数落入到二人灵识感应之内,不曾漏过只片语。 “差不多,若把我换成是他们,也会想办法窥一窥我之虚实,再谋动手。毕竟这里是东南之地,有数十金丹,三百筑基云聚于此。若不能将我一举擒下,这几人反倒可能陷在此处。” 庄无道眼里闪着冷光,陷入了凝思:“不过让我不解的,是这几人后面那一段,颇有些古怪之处。” 听这几人的辞,似乎此刻那东离国的纷争,便连北方太平道,都有介入。 而且离尘宗的情形,也似乎不妙之至。按那萧空所,这次东离国大乱后,离尘宗必定是会‘焦头烂额’。 北方太平道意在东海,也迟早要与离尘宗翻脸。 “能有什么古怪?听那些人的语,对离尘宗应是不怀好意。那所谓东离之乱,看来很不简单。有人已经提前布好了局,就等你们离尘宗踩入进去。” 云儿淡淡的提醒道:“不过剑主现在,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三位筑基境初期,一位筑基境六重楼。尤其那萧九执事,术法实力应该不弱。即便是我,也未必有完胜的把握。剑主现在,还欲诛杀那只三头鱼鲲?” “现在退走,只会打草惊蛇。” 庄无道把发散的心绪收束,眼神间已恢复了清明,微微笑道:“为何要放弃?” “这可是四位筑基境!” 云儿语含嘲讽道:“不过只是塑出两条伪灵根而已,剑主的自信,何时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以为自己,可以与四位筑基境正面抗衡?” 庄无道此时的实力,确实可与筑基境比肩。几大玄术神通,诛杀一两位普通的筑基境修士,轻而易举,然而以一战四,却绝无半分胜算。 即便是她代庄无道出手,也一样是胜算不多,最多只有三成,而且必定是两败俱伤。 庄无道却忍俊不已,嘿然笑道:“在云儿印象中,我庄无道有这么蠢?我可从没说,要自己与他们动手。” 云儿挑眉,而后眼透疑惑之色。不自己动手,那该如何? “你是要去雇请散修?” “散修靠不住,只能向无名山求援。” 庄无道语气淡淡道:“原本只是事涉我与沈家的纷争,不好轻易动用宗派之力。然而既然事涉东离之战,那就再不是我一家之事。” “原来如此!剑主之意,是欲向宗门求援?” “有何不可么?” 四大筑基境界,在临来阳湖之前,他也未曾想到,北方萧家与那位重阳子,居然会为自己,派出这样的阵仗。 他毕竟还是一个练气境小修,势不能敌,临时改弦更张,并非是什么丢人之事。 云儿却冷笑道:“剑主怕是打错了算盘,你可知那女人手中是何物?乃上古三劫时代所传之‘窥天照影环’,也不知此女,是从哪处洞府内寻来。我看此物,已有二十四重法禁。由筑基境驾御,可感应这三百里范围内,一切一切有灵之物。修士,妖物与术法,灵器之属,都逃不出感应。你手中的千里一箭牵,只怕才刚被发出,就会被拦截下来,绝对出不了二百里范围之外!” 庄无道楞了一楞,而后神情陡然间转为凝重。不能向宗派求援,也就意味着,他要独力应付这四位筑基境。 所以他兀自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说此物能感应三百里范围内,一切修士,妖物与术法,灵器之属。可我这星火神蝶,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星火神蝶’虽为玄术神通,却也是术法中的一种。 “信不信在你!” 云儿的螓首微摇,:“天地万物,有生则有克。这‘窥天照影环’,通体都由金器铸就。土克金,剑主的星火神蝶,不但是由星火凝聚,更内有石明焰力,所以能够避过‘窥天照影环’的感应。然而若换成其他的灵物术法,那就未必然了——” 庄无道眉头紧皱,楞楞的望着远方,陷入了长考。既然不能向宗派求援,只能独力应对。那么这整件事,就需再从长计议了。 渐渐的,庄无道却是眯起了眼:“云儿,你说以一战四不是对手,那么若能分而治之,将他们暂时分开,就有办法了可对?” 云儿的唇角旁,顿时浮起了一丝笑意:“这就要看剑主事前的布置与方略,战起之后,争取的时间又是否足够。剑主不是在为下一次的祭品头疼,四位筑基境,应能使那位阿鼻平等王的化身,欢欣鼓舞。” 庄无道目里,却是微现踌躇之意。 他虽恨那重阳子,却从未想过取其性命,毕生唯一之愿,就是让他那父亲,则母亲坟前磕头认错,道一声错了便可。 对于那位萧灵淑,固然也恨此女插足于母亲与重阳之间,横刀夺爱。可也同样没想过,要拿此女与萧家怎样。 终究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私怨,庄无道不会轻易牵连他人。对于这些萧氏之奴,也并无太多恶感,并非是一定要取其性命才可。 甚至那沈林,若非是屡次三番,对他们母子羞辱逼迫。最后又将颜君擒拿,以图要挟。他那时也未必会出辣手,借云儿之力,将那沈林几人,全数诛杀。 然而这迟疑之意,却仅仅一瞬之后,就已被庄无道压制了下来。 他一个小小的练气境界,面对四位筑基。一旦战起,哪里还能够有留手的余地? 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有那一线胜望。 难道最后要任由这四人,将他擒拿回北方?他反正是死也不愿! 更何况,四人既然事涉离尘,那就再非家事。彼此之间,已是生死大敌! 这一战,当是不死不休—— 章节目录 第二二五章赤阴城内 > 西川地方位于群山之间,方圆有六十万里,九成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沃土。河川密布,良田有亿万顷之巨。 赤阴城就坐落在这片沃野中,在三条大河的交汇处,一座巨大沙洲之上。占地一百二十里方圆,城墙则高四十五丈,气势雄浑浩大。 是传说中的三灵交汇之所,是天一世界中,仅有的十几处诸方灵脉聚结之所。 除此之外,也是阴气汇聚之地。阴气随河而至,聚于沙洲上空,久而久之,便结成了阴煞,阻拦日光与太阳真火。使这片沙洲,常年都是阴寒无比,一年中有八个月,都是滴水成冰的气温。 不过此时在赤阴城西南处的一间巍峨殿堂中,却是热如熔炉,炽热灸人。 正中央上首的云台之上,有一位身着着月白道衣的青年,独自端坐。这殿内其他人都是汗如雨下,被殿下方引来的几道地火,烤得苦不堪。却独有这位白衣青年,自始至终都是面色平淡,浑身冒着一丝丝的白色霜气。 “天机正榜,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位?天辰子师姐,她真是这么说的?” 音如黄莺,清脆可人,此时问话的,正是坐于左方下手处的羽云琴。那黑亮的眸子里,全是不敢置信之意。 “是!” 那跪在云台下方的那为筑基境修士微微俯首:“这是天辰子师妹亲口所,因事关重大,恐消息被人中途拦截。所以让弟子连夜返回赤阴,亲口告知真人!” “正榜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位么?” 师曼真呢喃自语着,眼中微含异色:“记得当初师妹初次上天机榜时,也不过是三十五万一千二百零三位。相差二十余万——” “师兄!” 羽云琴转过头,气恼的瞪了师曼真一眼。后者则毫不在意,自嘲一笑:“师兄我更丢人,到如今也不过是排名八万三千。说不定只需一年半载,就会被他给追上。” 云台之上,那青年道人,却似根本就未听见了二人的语。睁开了眼,亦是微透惊容。 “那么天辰子,可曾说他天资如何?” “是!” 那位跪在云台前筑基境修士,眼神复杂异常:“据说是三阶天品木灵根,还有三阶天品土灵根。除此之外,悟性超品,根骨一品,元魂品阶未定,却至少也天品之上,还有未知魂体。潜力榜中,位居第三——” 这殿堂之内,只有寥寥几人在场。此时却都是怔惊难,使此时此地,一片死寂。 青年道人同样一阵默然,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只是如此,似还不足以排名在十五万之内?还有什么,都尽可说出来。” “谨遵真人之命!” 那筑基境再次俯首,尽量字句清楚的道:“除此之外,庄无道武道排名一十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二位,练气境修士中武道第一!剑道排名十二万三千五十五位,练气境修士剑道第一!拳法排名十九万五千六百二十二位,练气境修士中拳法第一!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位,练气境修士中术法第三!其余还有不少榜单,师妹她未曾一一查看。” 青年道人又一次久久不,直到半刻钟后,才又向望去:“曼真,你与这庄无道相处半年之久,彼此引为至交。在你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师曼真愣了一愣,随即就陷入了深思,沉吟着道:“沉稳,冷静,谨慎!无论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尽量准备充足,也敢于冒险。幼年厮混于市井,心狠手辣,却又残余有良知未泯。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也讨厌麻烦,哪怕对宣灵山一脉同门,也同样如此。可一旦能得其信任,与之交心,就可以生死相托,是重情重义之人。且心性坚忍,百折不挠!未来若能修成元神,必定是北方太平道那位重阳子的劲敌。” 说到此处时,师曼真已面露出几分笑意:“学识极其渊博,我与他交谈,涉及术法与剑道修行,以及炼器炼丹之学,无道他竟似无所不知一般,各种经典,信手拈来。然而对我天一诸国这数万年来的旧事掌故,诸方势力的详细,却所知寥寥。也足够聪颖机智,他平时看似木讷,其实只因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苦修,所以没心思,用于阴谋算计而已。我看无道他虽不是料事如神的那种谋者,然而别人想要算计他,也绝不容易。” “如此么?那可是难得的佳友,道侣良朋,得一幸甚!” 青年道人微微颔首,悠然道:“前有灵华英,后有庄无道,如此说来,我那节法道友,看来真是后继有人。说不定几十载之后,宣灵山一脉会有三位元神真人,同时而立于世——” 眼中既有艳羡,也有欣慰,更含着一分惭愧之意。 “云琴,你可将你那魏师叔,唤来此间!” 羽云琴气息一窒,忙俯身应是。所谓魏师叔,就是魏鸿德,赤阴城的鸿德真人。 只听这中之意,羽云琴就已是知晓自己的父亲,赤阴城主羽旭玄,对于离尘宗内的纷争,再不会袖手旁观。 …… “土木二系的三阶天品隐灵根?果真如此?” 无独有偶,此时在宣灵山巅处,节法真人,也同样这么问着。 此时在他座前别无旁人,只有一个窦文龙,拜在真人座前:“天机榜上显化,是我亲眼所见!怎能有假?庄师弟在天机正榜,排名一十二万二千三百五十三位!练气境修士中,资质第一,武道第一,拳法第一,剑术第一,术法第三!天辰子走后,玄节师兄更曾详细查过,无道的横练霸体,亦是练气境第一,排名四万三千零五十位——” “已经足够了!” 节法真人从云台上立起了身,苦笑着望向了东南方向,眼中全是唏嘘之意。 “原本以为,他身具灵根,只是介于超品与天品之间,最可能是土系,可修至筑基境界,有八成机会成丹。倒不意最后,那孩子居然能给老道我这般的惊喜。” “是真人你慧眼识人!也是我宣灵山一脉前辈之灵,在天护佑。” 窦文龙眼神崇敬,发自心底的拜服:“有庄师弟在,我宣灵山一脉可屹立不摇!百年之后,天机正榜前百人中,迟早有他姓名!这离尘宗,依旧是我宣灵山一脉的天下!” “说什么傻话,什么宣灵山一脉的天下?离尘宗,自始至终都是二山七峰共有,不是一家天下!” 节法真人皱眉,语含训斥之意,不过也看到了窦文龙眼里的不以为然。 节法真人不禁摇头微叹,知晓这是宣灵山上下的成见,尤其是这次山试大比,被七峰七脉联手打压之后。 一时之间,不是他几句训导之,就可以消除。 “文龙你这次回来,可还是欲返回北方大灵国内,积累善功?” “自然是要尽早回去——” 说到一半,窦文龙忽然醒悟:“真人可是另有所命!” “确有事拜托文龙!” 节法真人点了点头:“无道此时他正在南方,我一直在发愁,护他安危的人选。一个玄机子,可能不够,玄机他也另有事务,不能时时照料妥当。然而托我那五弟子的福,无道他如今在宣灵山同门中,名声狼藉,也不知何人能够信任。你既知无道之事,在同门中颇具声望,又一向是守口如瓶的,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我要你尽快赶去越城,一旦有事,可全力助他。” 窦文龙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若只是护庄无道周全,似也用不着他。 节法真人手中,难道真无可用可信之人? 然而听到后面‘声望’二字,顿时隐有所悟。自己要做的,应该是助师弟他,在同门中立下声威—— 还是那‘一旦有事’四字,到底是意为何指? 不过窦文龙也不再追问,深深一拜。道了一声‘诺’,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去。 片刻之后,节法真人也从云台之上起身,步入了这间小楼的后方。 这里是一间丹室,药味扑鼻。中央处赫然是一座大鼎,鼎内深绿色的药液已经沸腾,不断浮出气泡,鼎中还座着一人,却是面容金紫,双眼紧闭。 “刚才文龙的话,你听到了?” 节法真人问的,却不是鼎中之人。而是大鼎之旁,立着的一个青年,与鼎内之人的面容,赫然相似到了极致。 “半句不漏!练气境修士中,资质第一,武道第一,拳法第一,霸体第一,剑术第一,术法第三!这一百年来,也只有那位太平重阳,在初登天机榜时,有这样的气势!” 青年一笑,转过了头:“不过也不觉太出乎意料,听五师兄说,他曾在越城,亲眼见过无道师弟的二品玄术!灵骨宝船上,亦曾见过无道师弟,参悟碎山河拳意,引来血猿战魂。而数月之前,我更是亲眼看见。师弟他凝练的一式玄术神通,引发小天劫。” 章节目录 第二二六章战前准备 > “无道那孩子,确是你我机缘。说来从始至终,我都没教过他什么。每三月一次讲法,能教他的其实有限。武道第一,术法第三,我这当师尊的,其实惭愧——” 节法真人自嘲的笑了一声,接着就又目视青年,仔细端详道:“这易骨换容大法,效果倒还不错,与你本体相貌,已经不差分毫了。你心窍内的天人化生丹,看来已是完全化开?” 上古时修士的天人备体,本身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甚至最初时都无有灵根存在。 所有的玄妙,全在心窍内藏蕴的一枚‘天人化生丹’。只有当修士完整的元魂入体之时,才会真正触发。与备身主人元神念相融之后,在身躯内完全铺展开来,一步步塑造激发出备身体内的灵根元气,以及五脏六腑的经络血脉。如此才能做到真正灵肉相融,使元魂与灵根经络之间,无有隔阂。 整个过程,需时数年之久。然而一旦完成,那就是完美无瑕的天人道体。 “上古时的天人备体,确然是玄妙之至。我现在这具身躯,几与本体无异,灵根则更胜一筹,火木二系天品灵根,正适合我之功法。天人道体施展术法时,可有沟通天地之效,比之以前,至少增长了三成威能。日后冲击元神境时,也应比我之前身,更容易得多。只可惜——” 说到此处,青年修士又面色微显黯淡:“究竟不是自己的本身肉胎,再怎么灵肉契合,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协调处。那朵石明精焰也同样后患非小,想要完全化解,日后弟子怕是要费不少力气。” “有得则必有失!” 节法真人哑然失笑,不以为然:“你这次能保住性命,就已很是不错了。灵肉之间的那些许不谐,也不是什么真正缺陷。元神境之前修行,并无大碍。元神境之后,你若有机缘跳出这一方世界,大可再寻一更完美天人备体来做自己肉胎。我看宗门内上古秘典,怒江道人说修士一旦到了练虚,合道之境,就可以元魂遨游世间,对于肉身不再依赖。甚至有修士,故意轮回转世,以求完美道体的。” “跳出这方世界?希望弟子日后,能有此机缘。” 青年修士苦笑摇头,这一万年内,天一诸国中又有几人,真正跳出了这方世界?此事他实不敢奢望。 旋即又面色一肃,慎重其事的朝着节法一礼:“还请师尊,为弟子布置移天换日归元桩!” “布置移天换日归元桩?” 节法真人稍觉诧异,仔细看了青年一眼:“为何如此焦急?你该知道,以你的情形,移夺九转金丹的时间越晚,对你越有裨益。匆忙为之,隐患甚多。便连最后这三个月,你也等不得?” “弟子这是已等不起了。” 那青年抬起头,眼现出冷讽笑意:“就不信以师尊之智,看不出那东南离国之乱,其实另有玄机?无论他们是怎么打算,这次便由弟子出面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免得别人对我宣灵山日日惦念不休。” 又语气诚挚道:“再说隐患终究只是隐患,就如那石明精焰一般,不是不可弥补。然而这次弟子若不出手镇压,那越城之局,却有全局倾覆之危。” 节法真人沉吟了良久,最后并未拒绝,而是微一颔首道:“也好!那移天换日归元桩,我会为你布置。提前施展此术的隐患,为师也想办法尽力为你弥补。不过这次越国之行,你需应我一事,不到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出手,凡事不可强为!” “自然!我灵华英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前程开玩笑,能不出面,自然是束手旁观为上。料来东离之地,除了移山宗那位真人外,也无什么可令我全力以赴之人。” 青年笑了笑,神情自负,随即又神色微动:“师尊让窦文龙赶往越场,莫非是对无道师弟他,也心存期待?” “是你想多了!” 节法真人莞尔,眼神则是冷冽如冰:“苏秋三人已入离国境内,玄机不久之后,亦需率众南下。姬奇武心思诡诈叵测,难当重任,若遇危难,第一个逃走的必定是他。其人性情,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地。一旦有个什么万一,越城那边唯一能指望上的,就只有无道月明二人。文龙他并无大才,然而却爱交朋友,在筑基境弟子中声望素隆,一呼百应。” 说到此处时,节法已是唉声叹气。青年则已恍然,危急之时,确实也只有窦文龙这样的人物,才能为庄无道压住场面,镇住那诸多筑基修者,听其号令。 如此说来,他这位师尊对于东南离国之乱,其实也早有担忧。 …… 阳湖之畔,庄无道此刻正赤裸着身躯,以意念操纵着一只符笔,以丹砂为墨,在身躯背部画着一个个符箓。 练了两年时间的书法,此刻展露无疑,所有符文,都是一笔连成,几乎无有停顿。 他修的是横练功法,拳势霸道,哪怕是以意念操纵,笔势也依然是气势十足,该收则收,该放则放。一笔之下,凝脉定灵,每一个符箓,都势如龙盘虎踞一般。 不过当完成之后,庄无道却是眉头紧皱,到底之比自己的手书,要差了一筹不止。自己身背后的符文,只能算是连贯畅通,远不到完美的地步。 眼下却也只能如此了,他又不是修的通臂拳与佛门瑜伽大法,不能把手伸到自己的身后。 “云儿,这些符箓,真能助我唤来血猿战魂?” 庄无道面色古怪,其实这身上的符文,他大多认得。那些请神扶鸾碟仙之术,都经常用到。 然而吞日血猿的战魂与上界神明,跟本就不是一回事吧? “其实就是一回事!所谓战魂,与那些神明也没什么不同。这些游荡天地的战魂,若有人能够代他们聚到足够香火,转化神明是轻而易举之事,而且成神之后的实力,往往冠绝诸天神明。” 云儿冷笑:“你以为这些请神扶鸾之符,是怎么回事?凡道家修者,对神明之类都是防范有加。这些符箓,真正用来请灵的,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防着被这神明的意念侵扰,或者有神力驻留。剑主你用上这些符箓,必定不会再被血猿战魂的意念影响,夺舍则更不可能。” “原来如此!” 庄无道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忖道自己有时间,是该钻研一下符理了。 许多符文,自己都是记得,也知道怎么使用,有什么样的效果,然而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既然云儿保证过,那就应该无妨。 接着庄无道又看了看远处的阳湖湖面,依然感觉自己的底气,略有不足。 一个小小练气境,要独力应战四名筑基境修者,其中一位,还是筑基境六重楼。 再怎么有自信之人,估计也会心中发虚。 “云儿你这一次,真不愿代我出战?” 不是他心怯,而是剑灵的武道,胜过他十倍。自己亲力而为,只有三成的胜算,换成云儿,却有八成。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云儿摇着头,眼神无奈:“剑主这一次定计,要借血猿战魂之力。战魂剑灵,就本质而其实乃是同类。互相冲突,不可能同时存在于剑主的体内。否则那日在灵骨宝船上,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没能阻止剑主入狂。其实剑主大可不必担忧,我观那吞日血猿战魂的本体陨落之前,至少也是仙人境界。身为四大魔猿之一,单论战斗本能,甚至还凌驾于我之上。更能将剑主的大摔碑手威力,发挥到极致,更能施展‘吞日变’与‘血猿变’二种秘术。这一点,却要远比云儿强得多——” 庄无道叹了口气,眼神却渐渐清明。他又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怯懦无胆之人,方才的那些语,只是心内深处,因那四大筑基境的压力,引发的些许不安而已。 然而无论云儿是否帮得上忙,这一战他都无退怯的余地。 而他这次,之所以选择召唤血猿战魂,而不是由剑灵控体。既是担忧自己的大摔碑掌力不足,对这些筑基修士的伤害有限,也是因心底深处,暗存战意,想要直面这四大筑基。挑战极限,看看自己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 云儿说拥有战魂之人,往往都是天生好战,对于敌手的强弱,也有着超人一等的直觉。 希望如其所,自己并没有被这突然涌出的战意,迷失了心智。 “其实以我看来,剑主如今,即便没有湖底的那些布置,也未必就没有胜机,何况是准备周全之后?” 云儿说到此处时,面色颇为古怪,眼神复杂道:“云儿还是首次知晓,剑主想要算计人时,也能如此阴险。” 庄无道哑然失笑,这些日子,他假装入湖内探查那三头鱼鲲,其实却是在湖底之下暗中布置,连续五六日时间,才把那些陷阱完成。 就如云儿之,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准备,那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所以说了,那四人若随你下湖,就是自己寻死。” 章节目录 第二二七章潜入水下 > 再次下水之时,庄无道依然是里面穿着一身地蚕内甲,外罩着离尘道袍,都是十四重法禁的宝衣,身侧还有着一面磁元灵盾护在身侧。 一直到潜入阳湖深处一千七百丈,庄无道也依然不曾施展磁遁之法,只是用一种极普通的避水术法,在深湖中游动。 此处已能感觉到极强的水压,换作一个普通人,在水深一百丈处,多半就已承受不住,内脏出血粉碎而死。 然而庄无道,却依然能够在湖中游动自如,并不受影响。他修的牛魔元霸体,已把自身炼到了堪比灵器的地步,本就不惧水底这区区压力。 湖底最深达两千丈,庄无道下到此处,就不再继续下探,而是一张二阶的‘明光符’打出。瞬时间就将这本来黯淡无光的深湖之底,照的宛如明昼一般。 而就在他前方处,赫然现出了一个不见底的深坑,这就是那三头鱼鲲在睡下筑的巢穴。 隐隐可望见里面,堆满了各种鱼类,都以厚厚的冰层冻结。那只鱼鲲不止是四处捕食,更在自己巢穴内,储备了大量的肉食。 而里面除了寒气森森之外,倒没多少鱼腥气。不过另有一种气味,异常的刺鼻。使这巢穴周围,根本就没其他的鱼类敢靠近。 “他们来了!” 云儿的声音在耳旁忽然响起,庄无道的眉头挑了挑,也同时感应,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念,覆盖过来。 应该就是云儿所说那枚‘窥天照影环’,可观三百里范围之内,一切有灵之物。 此时那四人,多半已经到了湖畔旁,在侦测着他的动静。 一声冷笑,庄无道不再理会。手中又是一张符箓打出。随着那灵符五火自然,他身周的水液,立时向外排开。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气泡,将庄无道的身躯包围之内。而在气泡之外,则是一层厚达十丈的压缩水层,韧不可摧坚如顽石。 这是二阶的水系道法‘水盾术’,既能辟水,又能隔绝那刺鼻的气味,更兼有不弱的防御之力。 而身侧那面元磁灵盾,此时也将一层磁元力场张开,与外面的水盾术合在一起。 待得一切都准备妥当,庄无道这次继续深入,下降到那湖底深坑之内。 他前几日特意查探过,从这里往下,再横向潜行大约两百丈之后,就可看到那两只三头鱼鲲。 同一时间,上方阳湖之畔,就在庄无道入湖时方位的岸旁。一位绿裙女子,正手执着‘窥天照影环’,仔细看着。 “用了六日时间,在下方布置了一座小诸天雷绝引水阵,今日看来是要动手了。” 众人中,萧空一声哂笑:“此子布阵的本事一般,不过选择的阵法,倒还算妥当。若那节法真人,真给他赐下了什么上品的灵器符箓之类。只怕这沈烈这次还真有能耐将那两只三头鱼鲲鹏诛杀。” “机不可失!” 那老者,萧厌也是面露笑意,对这一次的擒人他已经成竹在握。 “九执事,他人已下去,可准备动手了?” “不急!” 萧政的神情淡淡,混不以意一般:“记得我来之前,大总管曾对特意我说过。说是我等只把这沈烈安然带回北方,还远远不够,总要彻底在这般了绝后患方可。说来也真出乎意料,烈少爷他不过五品灵根,在修为上的进境,却比之那些身居超品灵根的天之骄子,也不差多少。便是我们丹少爷,身具超品灵根,到如今也不过练气境十二重楼而已。” “了绝后患?” 萧厌愕然,不知萧政动手之前说出这番语,到底是何用意。修为进境?莫非—— “九执事的意思,是我等将烈少爷请回北方之后,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就可?” “有何不可?” 萧政冷冷的笑着,依然用着不经意般的语气淡淡道:“你我都是萧氏家仆,为主人排难解忧,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沈绿的眼皮跳了跳,最后却是一不发,假装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窥天照影环’内的动静。 萧厌则依然眼含怔忡之色,面透忧容道:“九执事,这是否太过鲁莽?毕竟是姑爷他的亲生骨肉,我也听说姑爷他在成丹之前,一直有个心魔执念未解。” “心魔执念?”萧空眼透出讥讽嘲意:“你怕是会错了意!我倒是听沈林说起,姑爷他的执念,并非是以为自己亏欠了那庄小惜母子。了断尘缘之前,他已仁至义尽。真正的执念,是无人能为沈氏传宗接代,亏欠父母,有愧于祖宗。沈家的列祖列宗,再无人祭祀。我们丹少爷姓的是萧,可不是姓沈。且少爷他如今不恋俗事,筑基在即,日后若不能得特殊灵物,又或者达到传说中的大乘境界,再难有后裔传下。当初我们老主人为了小姐,费了多少心思?” “竟然是这样——” 萧厌的眼神茫然,也流露出了几分恍然了悟之色。 他知天一诸国的修者,最高也只能修到元神境界,所以许多高阶修士,都格外看重后裔。传承自家道统血脉,以及身后祭祀。 上古时有道典传下,说人死之后,只要有一丝残魂留下,都会被吸引入幽冥世界。若能保持供奉香火不绝,不但死后有灵,能护佑后裔,更可壮大元魂。生前修为境界高的,可转修鬼修之道,境界低的,亦可转生轮回,投胎重生。 这往往是那些生命走到尽头的金丹元神修士,唯一的期冀。 所以各大宗派,都建有祖师堂,专用于祭祀宗门前代长辈。那些元神金丹,也会的千方百计,为自己留下的后裔传承。 天一诸国中,那多如牛毛的修行世家,就是因此而来。 不过修士产子,分外的艰难,每一次生产之后,都会耗去大量的精血元气,对于修行不利。所以许多练气筑基境修士,在寿元将尽之前,都不会考虑后裔传承之事。 就如他们萧家的那位主人,在百年前寻觅了四处上古洞府,才找来了一滴‘生灵回元液’,最后侥幸生下了小姐。 而他们那位姑爷,在真正入道修行之前,更被主人他强压着,与小姐一起诞下一子,以传承萧氏。为此耽误了他整整三年的时光。 而后为了断‘俗缘’,那位姑爷亦是将自己修为,压抑了数年之久。 “可总要他心甘情愿才好——” “有可能么?沈林在南方废时数年,可至今成果如何?我看小姐她遣你我过来,多半也没了耐心。不过是一块又臭有硬的石头,敲碎了就是。只需将这沈烈擒回去,还不愁没手段,让他老老实实为沈家生儿育女?” 那萧空闻是大笑出声,音含冷意:“却是正合我意!我那沈林老弟子一年半之前失踪,至今都不知下落,我看多半是没了性命。我与他情同兄弟,不能代他报仇,能废去这沈烈的一生修为,也可算是告慰他于九泉之下。” “既是如此——” 萧厌的目光闪了闪,亦恢复了平常神色,微微颔首道:“烈少爷性情鲁莽,以练气境界,却欲越阶诛杀两头二阶三头鱼鲲。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在所难免之事。想必姑爷他,定不会责怪。” 萧政一不发,不置可否,面上却是似笑非笑。倒是一旁的沈绿,这时忽然抬起了头:“九执事,湖底已经动手了!” 此刻在那窥天照影环内,下方处赫然一团硕大的灵光忽然闪现,久久不熄。 萧政亦能是面色微凝,感应着那从湖底深处,传出的那阵阵灵潮。只有极强力的术法,才能在湖底,引发这样的元气波动。 “动手!” 话落之时,萧政已经是当先一个闪身,遁入到了湖中。而萧厌萧空,亦是紧随其后,陆续穿入到阳湖深处。 沈绿亦是浮空而起,临空祭起了一件碧绿色宝珠,一层水蓝色的林光,顿时覆盖到了全身上下。 而就在她,刚欲随在三人后潜入湖底时。那湖中深处,又传来了萧政的吩咐声。 “沈道友先无需入内,在外布阵阻绝即可。小心他的千里移光术,此术瞬息千里,万不可给他逃遁的机会!” 沈绿微微一笑,轻轻一颔首:“定不让萧九执事失望!最多五息时间,就可完成。” 在水下深处,萧政却并未怎么在意。令沈绿在外布阵,只是为以防万一的谨慎完全之策。 三人联手,又是出其不意,那庄无道别说是千里移光术,便是身有万里移光之法,今日也难逃脱。 一路坠入那湖底深坑之内,在那宽阔的甬道中穿行。二百丈之后,萧政就已望见前方窟洞内,两头巨大的三头鱼鲲。 其中一只身上有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似乎已陷入了昏迷。另一只则是肚腹巨大,也同样卧在那泥浆之内沉睡。 萧政却是怔了怔,眼神错愕。这两只三头鱼鲲,都好端端的在此,可那庄无道,却又为何不见踪影? 可此刻湖底这灵力波潮,分明是有人已经在水下大动干戈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二二八章神霄紫应 > 萧空萧厌亦是在发愣,显然眼前情形,也在二人意料之外。 “怎么回事?人在哪里?” “我看有些不对劲!” 萧政则是眉头紧皱,往这窟洞之内四下望着。随即他目光,就在那左侧方位定住。 只见那里的洞壁上,赫然嵌着一个小型的灵阵。样式极其简单,只以几十枚一阶蕴元石构筑。然而却正是此阵,往上方发出了一阵阵庞大的灵力波潮。 不但外有磁元罡力包裹,甚至一切气机变化,都与庄无道差相仿佛。可偏偏又方向巧妙,未曾惊动那两只鱼鲲分毫。 三人的面色,顿时铁青一片。尤其是萧政,眸中更透出几许凝重之色。 此时他即便再怎么迟钝,也知自己是上了恶当。庄无道以灵阵模拟出的灵潮与气机,瞒过了他们四人,本身却已是不知去向。 那洞壁上的灵阵倒是没什么,奇就奇在庄无道,预先就已知晓了他们的到来。 练气境魂识孱弱,到底是如何查知‘窥天照影环’的感应? 还有此时的庄无道,到底去了何处?是已经离去,还是潜藏于附近?又是如何瞒过‘窥天照影环’的侦测?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萧政的视角余光,却忽的又望见不远处的一物。就在那两只三头鱼鲲身前不远,是一团赤白色火焰,包裹着四个拳头大小的球状事物。 外围同样有个小小的灵阵,却是用于遮蔽灵识神念,使三人进入之后,自始至终都不能感应。 “石明精焰?磁火阳雷!” 萧政的面色大变,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向身后非速暴退。然而仅仅下一瞬,那隐在石明精焰之内四枚阳雷,就齐齐的爆裂开来。 随着‘轰’的一声炸响,整个湖底都在剧烈的摇晃。爆炸在洞窟深处,体型旁大的两只三头鱼鲲是首当其冲。然而萧空萧厌二人,亦是距离极近,被那排开的强横磁火罡力冲击,无数的雷电,四下里的疯狂弥漫。 好在只是十重法禁,一阶的磁火阳雷。二人虽是猝不及防,却仍能勉力抵御。 可当那丝丝雷光逐渐散去,整个窟洞开始逐渐塌陷之时。那萧厌心内却又猛地一惊,只见对面,赫然有两对血红的眸子,正往这边望着,惊怒愕然中,又夹杂着刻骨的憎恨,近乎疯狂。 而仅仅一刹那间萧厌就已明白,那石明精焰,应该是就是能瞒过‘窥天照影环’之因。 而四枚磁火阳雷偏偏在他们三人进入之时引发,庄无道的目的不问可知。 “萧空,退!” 萧厌音才出口,那两只三头鱼鲲就已经全身闪烁着雷电,猛地冲撞了过来。 七十余丈的身躯在湖底游动,就仿似翻江倒海一般的动静,气势凶悍,令人望而生畏。 萧厌才起念抵御,就又是漫天的蓝色雷光冲卷而至,将他与萧空都一起全数笼罩在内。 萧政在三人中反应最快,提前一步从洞窟中脱身。浮在湖底二百丈处往下方看着,眼神阴冷异常,杀意沸腾。 此时他也不去助下方的萧空二人,而是负着手,冷冷的笑着。 “烈少爷,十年不见,当真是要刮目相看了!居然将我萧政戏耍在股掌之间。可惜这湖底太小,藏不住人,现在是你自己现身与我一见,还是由我请你出来?” 湖底轰然震响,无数的泥沙翻滚而上。可在萧政的身周数百丈方圆内,却始终有一股强横真元,死死镇压着,使那湖水依然清澈如故。 而就在下一瞬,那枚始终悬浮在湖底三百丈处的明光符后,一个人影忽然闪出。 正是庄无道,一身离尘道衣,身负剑匣,目光同样冷漠。 “自从北方一别,我也没想到,会与你有再见之日。看你们鬼鬼祟祟,可是也如那沈林一般,要擒我去北方?” “也如沈林?如此说来,那沈林果真是已死在你手中?” 萧政抬起了头,双眼微微一眯,虽料到了庄无道可能就在附近,却也不曾想,庄无道会躲在这近在咫尺之地。 深入湖底之时,谁都没发觉,那枚明光符的异常。 “看来烈少爷你真是长大了,不止心狠手辣,轮到阴谋诡诈,也不逊于人。” “这句话,沈林也曾对我说过,然而我庄无道为人,素来都是人不犯我则我不犯人。” 庄无道微微冷笑:“若不是某些人心怀叵测,包藏祸心,我在湖底这些布置,多半也没什么用处。” 二人间唇枪舌剑,语急促,利如刀锋,然而这番对话,总共也只用了不到十个呼吸。 “那么烈少爷现在意欲如何?” 萧政冷然哂笑,神情轻蔑:“之前可算是出其不意,是你最好的机会。现在想要逃脱,怕是要晚了。若我所料不错,你这几日在湖底下的布置,应当不止与此?” “确实还有其余布置!” 庄无道也坦然的点了点头,气势分毫不让:“今日你四人,若肯道出东离之乱的究竟,太平道到底有何图谋。我可容你们几人自废修为之后,安然离开。” 他恨沈珏入骨,却还不至于拿这些奉命行事的下人出气。对方虽是对他怀有恶意而来,也是那萧灵淑的家仆。 可毕竟目的只是来擒他,而非胸怀杀心。 这不是一时心软,欲手下留情。而是不愿自己,有一日站在那重阳子面前的时候,去反而自己失了道义,做那理亏之人。 “东离之乱?” 萧政却瞳孔骤然一缩,终于现出了几分惊意,辞闪烁道:“我们太平道远在北方,还能对东离有何图谋?烈少爷莫非是说笑不成?我更好奇,烈少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管我是如何知道?也无需试探。你只需知晓,此时整个离尘宗,都不会容你们走出这东吴境外。” 庄无道冷笑:“尔等四人,是自己废去修为,还是由我来动手,一可决!” “自己废去修为?烈少爷看来是信心十足。那离尘宗若要深究,确实不容我等逃脱,可惜却是危耸听,当不得真。” 萧政轻笑出声,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并不因庄无道的语,而有丝毫慌乱。居高临下,依然是眼含轻蔑的俯视。 “然而我细细深思,这几日以来,阳湖周边三百里地,都在‘窥天照影环’窥照之下!你那石明精焰虽是不错,却没可能分离至三百里外。烈少爷之,又到底从何说起?倒是烈少爷你,到底有何把握,敢说你自己动手,就能将我等留下,莫非是痴人说梦?” “冥顽不灵!” 庄无道微摇着头,他与萧政说这么多废话,又故意抛出‘东离之乱’的话题,引发萧政的疑忌,并非是自得意满,轻敌大意,本身亦非饶舌之人,目的仅仅只是为拖延时间。 然而此刻,也差不多足够了。 “尽至此,那就再需再多!既要动手,那便生死两分。” 右手一个印决捏在了胸前,那湖底下方处,赫然近千只翩翩火蝶,从湖底深处纷纷费用而上。同时更有无数的雷光,向四周溢散开来。 不是那三头鱼鲲的壬水神雷,而是大片的紫光弥漫,如拨云见日一般,将那些湖底翻起的污泥黑浆全数清扫一空。 整个湖底深处四千丈内,都被那细若游丝的紫色雷光网罗在内。 萧政来还不及反应,就以被笼罩在其中。数道粗如儿臂的雷光灌冲而下,四面八方的夹击而来。 “离尘宗都天神雷?原来如此,这小诸天雷绝引水阵只是掩饰,只中暗藏的,其实是一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阵内之阵,原来烈少爷布阵的本事,也如此了得!” 双眉一轩,萧政看向了那些火蝶。看来这套阵法,依然是以这些石明精焰,瞒过了‘窥天照影环’。 然后萧政挥手之间,就是几道剑符从他袖中遁出,只见那剑光纷转,与冲击而至的都天神雷交缠一处。 剑符转眼破碎,那些紫色光雷,其实却也窒了一窒。而后湖底之下,无数的水藻水苔在疯狂深长,一瞬间就已长至三百余丈,将萧政护在了中央处。 任是那都天神雷轰击,也不能完全摧毁。往往只一息时光,就可复原如初。 “离尘宗的二阶都天神雷,也不过如此!不对——” 才刚说完这句,萧政却又见一丝深紫色的电光,忽然跳入。击穿了由那水藻水苔构成的重重壁障,又势如破竹般,破开他的护体罡气。 萧政眼透惊色,右手下意识的将一枚玉圭挡在了自己胸前。而后只听‘喀’的一声炸响,他手中这件十八重法禁的灵器,顿时碎开了一角。 而那丝深紫电光,却依然去势未尽,跳入到了他的胸前。随着一团血雾炸开,那丝电光赫然在他右胸处炸出了一个血洞。 “二阶劫雷,神霄紫应雷!” 这套阵旗之内,居然含蕴有二阶劫雷之力!怪不得这庄无道,如此自信满满! 一套拥有‘神霄紫应雷’的旗阵,今日的确有资格,与他们正面一搏! 章节目录 第二二九章移光遁影 > “可惜份量还有些不够,不成气候!” 萧政摇着头,只要心里有了防备,这些二阶的‘神霄紫应雷’虽威能沛不可挡。可想要再伤他,却也不再是什么轻易之意。 弹指之间,赫然又是一枚玉圭出现在他手中,这次却是只有十九重法禁。 不过随着这玉圭出现,一层厚重的土黄壁障,开始笼罩在他的身躯之外。配合那些水藻水苔,死死抗击着的都天神雷。 使那些暗藏其中的‘神霄紫应雷’,也难越雷池一步。 而在萧政的身皱,更是无数的水液,开始螺旋卷动,一道道的冰刃,赫然在漩涡中凝聚。 这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确有资格与他一战,然而也仅仅只是有资格而已! 仅仅一息,成千上万的冰刃,就瞬时从水涡中纷纷疾射而出,往地面之下,猛地疾轰而去! 无论这雷阵再强,只需摧毁了这阵旗,就可把一切都天神雷,都化为乌有。 “应付你四人,已绰绰有余——” 远处的庄无道,则是看都不看一眼。浑身上下,亦是溢出了阵阵紫色电光。 一时间无数的雷电,在四面八方的探开。那一丝丝的电光,就宛如在他体外的经络血脉,将整个四千丈方圆之内,所有的都天神雷都全数掌控。 庞大的雷潮席卷,将那千万冰刃,炸成了齑粉。而后又汇聚如龙,一条庞大的雷蛇在水中飞舞盘旋,游至萧政头顶之后,猛地张口咬下。将萧政的整个身躯,都全数吞没在内。 而此时在下方湖底处,一枚枚的二阶蕴元石,亮起了璀璨光华。恰好三百六十五枚,合周天之数,对应着四方星辰。 或者真如这萧政所,他这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还不成气候,那么加上这座小天璇周天星阵如何? 接近实质化的滂湃星力,从湖顶上方蓦然冲下。虚空中凝聚出了九道巨大的剑形,赫然仿佛是九宫剑阵的排列。从九个方向,穿刺而下。 群星刃斩,由这阵法加持之下,赫然已提至到三阶阵法的层次! 庄无道此刻使用的,又是大悲剑绝,此刻剑威之磅礴,几乎不压于筑基巅峰修士的一击! 只是在团紫雷笼罩,九剑合击之处,却依然传出了萧政的声音。淡然清远,对眼前危局根本毫不在意一般。 “离尘宗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天,三阵并存!烈少爷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让人惊喜不止呢。” 话至此处时,那声音却又转为阴冷,满含着嘲讽之意:“只是究竟谁告诉的烈少爷,我等在此处,就只有四人而已?” 庄无道微微一楞,而后就心中警兆大增,下意识的把身影一个闪动。危急之时,也顾不得藏拙,直接在水下施展磁遁之法,一个呼吸之内,就已往旁移开十丈。 而后就在下一刹那,一股凌厉至极的剑势,就在他身背后,近在咫尺的位置,骤然爆发开来。 来时悄无声息,出人意料,爆发时则如雷霆烈火,迅猛无匹。 即便是以磁遁之法,庄无道也无法完全避开,左边胸侧,赫然被那剑势,刮下了大片的血肉。 刚才若非他躲避及时,又有两层宝衣挡了一档,多半就要被这剑光从背后直刺入胸,被人控住心脉,再动弹不得! 这一剑之锐烈凌利,便连他第二重天的牛魔霸体,也只能稍阻其势! “云儿!” 庄无道心念内此刻,似惊涛骇浪一般,震动不已。 这一人,这一剑,不但他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就连蕴剑诀二重楼之后,灵识已可覆盖三千丈范围的剑灵,也未有的任何感应。 “这是移光遁影大法!” 云儿的语气,也颇为惊异:“不过能瞒过我的感应,此人身上,必有一件二十四重天法禁以上,专用于藏踪匿迹的灵器。” 庄无道不禁皱眉?潜光遁影大法他听说过,是一种可移光偏影,遁影无痕的功法。施展之后,整个人无影无痕,不但肉眼难见,修士灵识也不能感应。 若再加上一件藏踪匿迹的二十四重天法禁灵器,就更是让人无法辨识。 关键是这个,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 “无妨,他的移光遁影,仅只第二重天境界。既已暴露现了形迹,剑主的灵识就自可锁定!你如今神念,可比拟筑基。同样的手段,要在剑主眼前施展两次,谈何容易?” 就在一人一剑以心念交流之时,距离庄无道数十丈外,赫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显现。长剑染血,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看不清容貌。 而仅仅只一刹那,这黑色身影,就又在庄无道的眼前移光偏影,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行踪。 庄无道却反倒是松了口气,那人身形虽再次隐藏,然而他的灵识,却果然能感应那边的些许异动。 意念遥锁之下,庄无道的魂念,虽不能准备感应到他的一举一动,却能确定那人的大致方位。 而此时的萧政,已经从那团都天神雷中走出。形象略显狼狈,身后衣物有几处破损与雷击的痕迹,不过萧政的神态,却更是沉着自信。 “可惜!少爷一着之差,满盘皆输,不知烈少爷有何感想?” 面色阴沉,萧政眸内的杀意也有如实质。而这水中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更为庞大的漩涡,覆盖湖底三千余丈,里面的也有更多的碎冰在内凝成。 以萧政的身影为中心,往外疯狂扩张。即便是那都天神雷,也被这水漩影响,再无法近身。 而就在同一时间,那萧空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哈哈大笑:“区区一头三头鱼鲲,能奈我何?” 就在声落之时,那湖底一只庞大的鱼鲲,忽然血肉崩散,从骨骼之上寸寸离碎。 而萧空的手掌,就赫然贴在那鱼鲲原本的胸腹处。一双手,不但是膨胀了近倍,更化为了深红血色。竟是在这顷刻之间,将那三头鱼鲲的大半血气,都全数吸纳在内。 之后整个人便飞腾而起,浮到了庄无道的身后,以蓄而不发的掌势,筑基境的强横意念,将这后侧数百丈水域全数封绝。 “怎可说是一着之差?他从始至终,能有一丝半点的机会?只有那满盘皆输四字,倒是说对了。一介小小的练气境,也敢算计你我。以卵击石,岂不可笑?” 庄无道的眼眸不禁微动,观此人的双手,应是血灵煞掌!他认得这门掌功,魔道中不算鼎鼎大名,却极其常见。梦境之中,云儿教授他医术时,更曾特意演示过。 这个萧空,北方太平道的家仆,居然是一个魔修。 不过他庄无道,也没好到哪去,同样修魔,也算是半斤八两。 意念纷动间,庄无道的浑身上下,也同样浮现出了淡淡的血光。隐在道衣之后,那些绘制在身上的符箓,也在隐隐发热。 庄无道能感觉到一股浩大的意念,此时正从遥远处横空而至,而心念之内,也浮现出一副血猿图影。 “这么说来,确是我错了!” 萧政哑然失笑,此时他身周的漩涡,已经扩张到了六千丈。水漩内的碎冰,更已增至十万之数。已波及到了整个阳湖,使得下方的那三座大阵,亦是不断的波动。 只因最外围处的‘小诸天雷绝引水阵’,不断的引导水势。 不过再看最下方处,萧厌仍在与那孕中的三头鱼鲲缠斗。不过却已有着一条条细如毛发的银白色丝线,缠困住了那只三头鱼鲲的全身。将那些壬水之雷引走的同时,也紧紧捆缚住了三头鱼鲲的身躯动作,紧勒出无数的血痕。距离解决那三头鱼鲲,也不过只剩数息时光而已。 而也就在此时,湖泊上方也传来了沈绿的轻柔声线:“萧九执事,最多再给我六十息时间,便可破去那座‘小诸天雷绝引水阵’。湖外禁阵已成,今日他插翅难逃!” 萧政的唇角冷挑,眼神冷漠的看向了对面,那左胸已被染红一片的少年。 “烈少爷,事已至此,可否死心了?无论是你这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也好,这小天璇周天星阵也罢,都伤不得我等分毫,你自己束手就擒,也免得我们动起手来,最后场面难看。若有个什么万一,叫我等怎么向姑爷他交代——” 话说至到一半,萧政就已经怔住,只见远处庄无道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两丈高的猿猴虚影。 毛发皆是血色,如火焰在燃烧一般,那血瞳之内,满斥着暴戾与疯狂。 此刻不止是萧政哑然无语,便连萧空萧厌也齐齐发愣,感应到了那临压此间的磅礴戾意。 “谁告诉你,我这两座阵法,只是用来伤人?” 那一丝丝紫雷散开,在这湖底深处,赫然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雷磁磁场。 庄无道摇着头,双手在胸前,亦是一个印决捏出。 “周天借灵,天璇星甲!石火神盾!” 一层全由天璇星力凝聚的土黄色甲胄,赫然笼罩住了庄无道的全身。除此之后,还有三面星光凝聚的三角盾牌,护卫身周,燃烧着灰白火焰。 章节目录 第二三零章四百三十 > 当那星甲石盾成型之时,庄无道身后的吞日血猿虚影,已是完全显化。 左胸上的伤口,亦在飞速的愈合,接近于最后收口。他伤势本就不重,而牛魔元霸体的恢复外伤之能,在世间功法中本就可入顶尖之流。此时受这降临而来的血猿战魂刺激,自然是愈发的快速。而庄无道浑身肌肤上的血意,也更为明显。 “请神之法?不对——” 萧政的瞳孔剧缩,脑内心血起伏,神念之内的潜意识,在这刹那已经是向他示警了无数次。 自他出道以来,从未感觉到的危险气机,已然是将他死死的锁定。 “这是战魂!是战魂附体!都不用留手,给我杀了他!” 几乎毫不犹豫,萧政的双手就已同时打出两道白色的光束,所过之处,所以的湖水,都已凝结成冰。 而那萧空也不再静立不洞,面色凝然,一双血红色的手掌,猛地向庄无道的身后拍去。 同时间无数的血潮,从他双手中涌出。庞大的血煞罡力,横压前方百丈。 不过这时,二人也能感觉得到,又一波元磁之力,从庄无道的身周发散开来,一息间就笼罩周围千丈。 与那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衍化出雷磁磁场,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彼此间水乳交融,浑融一体。 玄术?这是什么玄术? 萧政第一时间,就知这是一种玄术神通。然后就见庄无道的身影一闪,身如魅影,直接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便连他这道伪玄术‘真武寒绝神光’,居然也都触之不及,打在了空处。 那身影之速,分明已快到了极致,几乎不受那湖水阻力的影响。便连他的灵识,也无法及时的捕捉方位,只能看处庄无道遁去的大致方位。 “不好!萧云——” 萧政一阵心惊肉跳,那个方向,正是他的另一部属,萧云以移光遁影之法潜伏之处。 他眼中一时全是不敢置信之意,这庄无道不过练气境而已,神念怎可能如此之强,能够准确窥测到萧云的方位? 那究竟又是什么遁法?怎的就如此快捷,此时哪怕筑基巅峰在此,怕也是远远不及! 这一闪念之间,庄无道已经到了左侧百丈之外。借助这门‘千里磁杀’之术,已把身法遁速,强化到了极致。 血猿变,碎山河! 庄无道此时的全身肌肤,几乎快渗出血来。然而借助这一秘法,却借助浑身骨骼血肉,顿时间内强化了数倍之巨! 不但是力量爆增,原本只能使出三倍之力的大摔碑手,赫然也施展到了最高的八倍! 身影快到了不可思议,掌力也强到了登峰造极!整整高达三百五十象的巨力,在庄无道这一掌中爆发!仅只庄无道右掌排出的罡力,就使周围的湖水浪涛般排开。在这数千丈湖底的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那本以移光遁影大法隐藏的黑衣人影,此时也终于在这罡力压迫之下现出了形迹,眼里满是震骇惊悚之色。 不过此人究竟不愧是一位筑基境修者,在这避无可避的最后之时,身前的剑光一引一聚,就立时爆出了一团最璀璨强烈的光华。 搏命般的全力一剑,穿空而上。全身所有的真元,全数灌注,引发出一声凄厉之至的剑啸声,仅仅剑光一点,却似可洞穿一切! 庄无道却理也不理,面上毫无变化,只眼眸中浮现血意,神念中被吞日血猿带来的凶横暴戾充斥侵染,杀念沸腾,也战意高亢! 那掌势身影依然不变,继续冲击碾压而下! 伪无双,大裂石! 那右手肉掌外覆盖的元磁罡气,呼吸间就又倍增。八倍发力,三百五十象力的大摔碑手。也在这一刻,增到十二倍,四百三十象力量!浑身紫电缠绕,其实澎湃如龙! 崩! 一声轻微之至的脆响,而后就见庄无道的肉掌之下,那口十六重法禁的剑器的,被压得生生断折。化成了无数的碎片,弹向了四面八方。 “死!” 庄无道的右掌,继续轰击而下,以沛然不刻抵御之势,轰在了这黑衣修士的头顶处。 以重锤破瓜般的气势,硬生生的就将这人的头颅,强行拍入到脖颈之内。之后黑衣修士整个身躯,亦承受不住这滂湃巨力,炸成了血粉碎末!将周边的湖水,全数染红。 只余下那黑色的斗篷依然完整,往水下沉去。 这一击迅雷不及眨眼,众人才刚反应了过来,那黑衣修士的人,就已在庄无道的掌下化为了血粉。 “四百三十象力——” 那萧空只觉是头皮一阵发麻,哪怕筑基境后期的修者,强悍一些的,也不过比这力量稍强一线而已。 就只凭这一掌,庄无道便已有足够的实力,与筑基境中期的修士抗衡!甚至碾压! 而若加上那拳意与都天神雷,以及迅若疾电般的遁法,这时间能挡住庄无道这一掌的筑基境初期修士,简直屈指可数。 而其中,绝不包括他萧空在内! 庄无道却并不给人发愣的时间,身影继续往湖底最深处沉下,依然是身似迅影,灵念目光都无法捉摸。萧空目光缩了缩,而后是目眦欲裂。 “萧厌!” 湖底深处的萧厌悚然上望,那眼瞳深处,亦全是绝望之色。 庄无道身影下沉之速,越来越快,掌势亦再次膨胀到了极致,势如千均! 上方处的萧政亦是面色惨白,口念真,手持灵决。 “天地借灵,玄武法身!” 那萧厌身周的湖水,赫然开始大面积的冻结,身躯之外,更现出一只巨大的龟蛇虚影。水蓝色冰层,更疯狂扩张,眨眼间就弥漫十丈。 萧厌也同时将那些银色丝线全数收回,聚成了十面丈许宽的盾形,层层叠叠的排列,夹在那冰层之中,外有倒刺。 “伪神通,辛金伏壬!” 辛金软弱,温润而清。畏土之迭,乐水之盈。热则喜母,寒则喜丁。生于冬月,欲火则柔,欲寒则刚! 借助身上‘玄武法身’带来的寒力,那十面银丝盾牌,此时已完全凝固,通体固结。 而神通灵窍加持之力,更使这些银色盾牌坚韧异常,较之那些十八重法禁的灵器,亦不遑多让! 然而当庄无道坠落之时,那看似厚不可摧的冰层,却是一触就碎!随着‘轰拉’一声脆响,五十丈的坚冰,被直接拍出了一个凹坑,崩成了指甲片大笑的碎冰,如雪崩般垮塌了下去的。 伪无双,大裂石! 而裹卷住他周身的都天神雷,则抢先一步,毒蛟一般往碎散的冰层内钻入进去。 沿着那些银丝盾牌,往萧厌的身躯所在蔓延。而庄无道的身影,则是稍稍一窒之后,就又继续坠落。 依然是如之前击杀那黑衣修者的掌势一般,十二倍摔碑,四百三十象力! 伪无双,大裂石! 辛金生于冬月,欲寒则刚。玄武冬神,呈龟蛇之像,掌北方之水,玄武一系法术,素来号称世间防御无双! 然而当戊土重时,却亦可涸水埋金!五行四象,只有土,独居正中! 轰的一声震鸣,那些银丝盾牌就如薄纸一般,纷纷破碎了开来。十层银盾,却抵挡不住哪怕片刻。 而玄武虚影,也在这时候昂首抗击。庄无道的右手,瞬间就结出了厚厚的冰层。可在下一刻,又以数以千计的星火神蝶从庄无道的袖中涌出。 赤红火焰烧灼之下,那冰层纷纷化解。当石明精焰不再收敛火力时,凡是被那星火神蝶触及的事物,都纷纷化成了石质,哪怕是那些湖水,亦不例外。 “第二个,死!” 携带着四百三十象力量肉掌拍下,顷刻间就将那玄武法身,生生的震碎! 而后一掌打在了的萧厌的肩侧处,巨力撼击中,血肉溃散。萧厌的身躯,直接粉碎瓦解,亦被生生震成了肉泥。 而庄无道整个人,亦是在湖底深处,又再次砸出了一个深坑。地面往下塌陷,无数的泥浆,如蘑菇云般网上翻涌。连同那只才从银丝缠束中解脱出来的三头鱼鲲,也被波及。长达七十丈的身躯,却如破烂玩具一般,往外翻滚。车轮般的鱼眼内,满是不解和畏色。 “萧厌!” 萧空双眼怒瞪有如铜铃,死死的看着湖底,浑身气血勃发,双掌间则血雾弥漫。明明已蓄势欲发,却根本就找不到他的目标。 那淤泥翻滚,不但是阻塞了他的视线,溢散开来的罡风灵潮,也暂时隔绝了他的神念。 他知道萧厌已是必死无疑,然而让他最为悬心的,还是此刻的庄无道,也暂时从他感应中彻底消失。 此时他胸中已被后悔满斥,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过来。事前以为十拿九稳,谁又能想到,一个在他们眼中,只有练气境中期的孽种,却让他们损伤惨重,五死其三? 也恰是眼前,什么都被淤泥遮蔽的情形,才最是使人惊畏忐忑! 根本就不知道,庄无道会从哪个方向出现。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是他萧空,还是萧政—— 章节目录 第二三一章所向无敌 > 湖中更高处,萧政的眉心亦是皱成了一个‘川’字,同样在全神感应着湖内深处的变化。 若论神念之广,他要比萧空强横数倍,然而此刻也一样不止庄无道,究竟正身何在。 而此时他的耳旁,也再次传来了沈绿的轻柔语音。不过这一次,却再非如之前的平静无波。 “真的是战魂,战魂附体!观那形象,似是传说中四大魔猿之一吞日血猿?好霸道的气势,简直所向无敌!” “既然是施展的血猿变秘法,自然是吞日血猿无疑——” 萧政眼神阴翳道:“他修为不够,还未能到筑基境界。这血猿战魂,威能还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二。” “可也非常寻常修士所能抵挡,这真是沈烈?那个传说中只有五品灵根的烈少爷?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天,天璇照世真经第二重天,牛魔元霸体第二重天,还有那不知名的掌法,怕也是三品之上的功决,同样到了第二重天境界。四百三十象力量,练气境中怕是举世无双,我观他修为——” 沈绿的声音顿了顿,稍显迟疑道:“至少是练气境九重楼境界!只论拳法,天机榜中定可入前四十万之列。似我一般的筑基境,应该都不是他对手。” “不是前四十万,而是定是排名前十五万之内!即便是老爷他,当年怕也不过如此。” 萧政摇头纠正,眼神凝重之极:“只刚才他那元磁遁法,就足可使他的术法实力,排入练气境前三十位!此子如今,战力应当是练气境修士中,毫无意义的第一人!” 沈绿沉默了数息,似是不曾想到,萧政的评价,会如此之高。不过似也能接受,沈绿再开口时,中不但毫无半点意外之情,反而是深以为然道:“丹少爷他如今,只怕非是烈少爷他十合之敌!老爷他留下的血脉,竟都天才如斯——” 她是沈家之人,所以称重阳子为老爷,而不似萧政一般,只以姑爷相称。 “那么现在该如何是好?我等五人,已陨落了两位,那沈烈却还只是轻伤而已。若还是那四百三十象力不变,我与萧空,只怕都挡不住他三息。” 沈绿语气尽量平淡,却明显是在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以我之见,还是先撤走为上,暂避其锋,等禀告主母之后,再另做打算!” “撤不得!” 萧政却是想也不想,便语气急促生硬的拒绝。旋即又冷静下来,语音放柔解释道:“你我三人现在撤走,此子大可从容返回越城。之前他不曾将我太平道介入东离内乱之事,禀知离尘宗,未必就不会在事后上报宗门。一旦离尘得知,大局追捕,你以为你我三人,还能够活着走出东吴?即便能活着回去,若东离事败,我等只怕也下场凄凉——” 沈绿再次陷入沉默,她却差点忘了此事。然而眼下又该如何是好,退也不能,战也未必能胜,真可谓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萧政却又忽然出:“那小诸天雷绝引水阵还差多久,可以破开?” “还差六息!”沈绿答道,语气沮丧:“然而我恐最后,于事无补!” 即便破了阵又如何?庄无道那凌傲于众人之上的遁法,还有那四百三十象力量,依然是使人绝望。 “那也未必!” 萧政目光闪动,透出了几分自信:“此时胜负只差一线!一旦小诸天雷绝引水阵破,我有九成把握,护住你性命,让他身死于此!” “果真?九执事不曾欺我?” 语气半信半疑,小诸天雷绝引水阵若破开,萧政不受阵法限制,或者还有保命之能。然而她沈绿,却绝不敢应当那四百三十象力的一掌。 “自然!” 萧政一声冷笑道:“我观他遁法,也不过尔尔。只要让他遁速降下来,胜之不难。那样的掌力,定是无双玄术之能,我不信他还能打出第三击!” “遁法?” 沈绿若有所思,观庄无道两次出手杀人,都是运用极致的速度。其实遁法并不灵活,只是以那快到巅峰,超出人反应之外的遁速,不但使庄无道自己没有变幻方向的余地,也使那萧云萧厌二人,完全无法避开。 若能使他遁速降下来,那四百三十象掌力,对她的威胁就要降低近半,再不是无法抵御。 萧政之策,似乎真的可行—— 沉吟了片刻,沈绿最后还是声应道:“希望如此,我会尽快破阵,希望你也,嗯?” 声音顿止,沈绿一声轻咦,带着震惊之意:“他出现了!” 庄无道却并未从那湖底下淤泥黑浆内现身,而是一股强横的吸摄之力,骤然由下方勃发,遥遥控住了距离湖底二百丈处的萧空,将他的整个人往下猛地拉扯! “你敢?你这个孽种,我定要宰了你!” 萧空一声怒喝,奋力挣扎。然而身躯还是不受控制,被那元磁之力拖拽着,往湖底深处坠落。 连续飞坠近百丈,萧空干脆也不再挣扎,一双血掌再次膨胀,更为殷红。浑身上下,都笼罩着血色气雾。 “命无双,血灵天煞!给我去死!” 萧空的一双肉掌,已经出现了利爪鳞片,不似人手。全身肌肤渗血,额间也青筋爆起,仿佛是一个个诡异莫测的符文,形象恐怖狰狞。 而此时那掌力,也增至到了三百七十象!虽仍不如庄无道,却也是强横至绝,而那弥漫开来血煞之力,更使这两千丈方位之内,所有的细微生灵,全数失去生机。 坠落到三十丈时,双方已能目视。庄无道眼眸内,依然是疯狂暴戾如故。 受血猿战魂的神念冲击侵扰,他心内此刻满溢着杀机战意,然而灵台深处,却又保持一点清明。 伪无双,擒龙震虎! 擒龙之后,便是十二式震虎之击!在血猿战魂附体加持之下,亦是轻而易举的把力量推升到了七倍。 “嘭!” 连续的爆裂声,从湖底深处传出,罡劲怒排,水流汹涌,整个湖底都在摇晃。 以连十二声如雷般的巨响,庄无道这次却是每接一掌,就滑身退出了数丈。 擒龙震虎亦是四品神通,不逊色于萧空的血灵天煞。然而他到底还是修为不足,只有练气境界。即便借助血猿变之力,也依然不能完全匹敌这血灵天煞。 不过那萧空此刻,却亦是唇角溢血,面容苍白扭曲。只论掌力,双方可说差相仿佛,然而庄无道的‘碎山河’拳意,却是直捣元神。 而除此之外,还有那附体战猿! 每一掌,都在冲击着他的神魂本源,每一击,都使他脑海之内,如受锤击! 那凶横暴戾的意念,在横扫一切,将他的气势完全压制。 明明掌力上他还更胜一筹,却感觉自己若继续与之对拳,自己却必定要元魂碎散而死! 也终于隐悟,那萧云萧厌之死,只怕并非是单纯的抵挡不住那四百三十象力之掌!还有这血猿战魂,先一步就已被摄住了神念。 然而那磁摄之力,却偏偏控住他的身躯,无法后退,亦难以动弹,只能硬接庄无道的掌力。 一连三息,直到那十二拳震虎击完结。萧空才从那强横元磁摄力,挣扎了出来。然而第一时间,就飞速后退,远离开庄无道。 最后关头死里逃生,萧空控制不住喜悦,放声哈哈大笑。 “你这个孽种!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杀我?四百三十象力,我就不信你能打得出来。” 庄无道依然面色僵冷,只眼里的杀念,又更浓数分,浑身罡气继续澎湃,更浓厚数分。 命无双,牛魔乱舞! 整整九九八十一掌,三百五十象,八倍的大摔碑发力,开始轰击而出。以磁元劈空的手法,遥遥拍向了不断飞退中的萧空。 若是普通的劈空掌力,在湖水中必定会手影响。可他掌力却大多借用磁元,即便是在三十丈外,亦未减弱多少。依然保持着九成以上,三百二十象力! 那萧空顿时变色,现出了几分惊恐绝望之意。此时他身上的血灵煞力,已经开始消退,便连双手上的鳞片利爪,也全数蜕去。 只接了庄无道的第一掌大摔碑,就已是口中咳血,一双手皆虎口迸裂。 “丧心病狂!” 上方的萧政一声冷哼,湖底深处无数的水藻水苔开始疯狂伸长,不断的攀援而上。 虚空中,更有几道长约七十丈的巨大冰剑凝聚,从湖泊上方处飞斩坠落。 那些水藻水苔,都纷纷缠绕过来。庄无道却理都不理,罡气镇压之下,使一切之物,都无法近身至十丈之内。 而那凌空斩落,气势十足的冰剑,则亦是触身击碎,无法伤他的霸体分毫。而周身缠绕的都天神雷冲击之下,被炸成了冰块碎片。 牛魔乱舞!这十息之内,便是筑基中期的修者,以三品的玄术神通,都难伤他分毫! 而那大摔碑手,则依然是以疯狂之势打出,九九八十一掌之后,萧空的整个人,亦被这磅礴掌力冲击,化成了肉糜。 “第三个,死!” 章节目录 第二三二章诛神初展 > 当牛魔霸体散去之后,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手,也已势尽。 庄无道借助磁力往上方浮升,不多时就已出了那泥浆翻卷的湖底。然而也就在这时,这方圆数千丈内,开始一连串的气机变化。就仿佛是被推倒的骨牌,迅速向四周蔓延。 “小诸天雷绝引水阵——” 庄无道意念微动,就知是自己辛苦数日布下的这座灵阵,已经被人破解。 符文灵契皆被截断,再不能影响天地元灵的走势,这座阵法自然也就再无法维持。 而下一刻,就又是‘咔嚓’一声脆响,这次却是那‘九宫都天神雷旗阵’。 随着小诸天雷绝引水阵破解,再无法导引水势。那萧政控制的巨大水涡,直接就轰然撞击在了‘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上。 好在这套三十六面阵旗,都是十一重法禁,一时之间还能勉强支撑。借助阵中的神霄紫应雷,将一切碎冰,都全数扫荡。 不过在这水涡重压之下,整座大阵却也是不堪重负,本来大片伸展的雷光,都全数收缩了回去,之前的雷磁磁场,自然也溃散五行。 便连旁边的小天璇周天星阵也受波及,三百六十五枚蕴云石中内含的灵元,本就已经消耗了不少,此刻更是现出了一丝丝的裂痕。 庄无道的遁速骤降,微一皱眉之后,便不去理会。又继续浮升,到了湖底上方三百丈处,与那萧政相隔二百丈距离,面对面的对峙。 “我仔细算过,从方才至今,你已施展过至少五次玄术神通!包括那命神通,也都已用去。却不知道烈少爷你如何,还剩下多少玄术可以施展?” 可能是自觉已胜券在握,萧政的眉头舒展,眼神复杂,而又惋惜:“烈少爷你之拳术修为,练气境修士中,当是独一无二。想来绝不只是五品灵根,可为何这样的天资,不是生在丹少爷身上?” 庄无道懒得搭理,只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了萧政的左手。从方才以擒龙震虎,将萧空摄下湖底开始,他就已感觉到萧政左边袖中,有着异样的灵潮波动。 神念探查,却还仅仅只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波冰寂绝寒的气机。几乎要将他神念冻住,完全无法思考。 也因此故,庄无道难得的从吞日血猿带来的疯狂杀意中清醒过来。 “这应该是符宝,而且至少是四阶!” 云儿在意念之内提醒,语音凝重异常,庄无道也眉头微挑,一阵心惊肉挑。 一般的符箓,只是封存普通术法,统称为灵符。这符宝却不同,虽也是符箓的一种,内中封存的,却是修士的玄术神通! 而四阶符宝,只有元神修士才可制作。哪怕制成符箓之后,威能只余三成,亦有着可诛杀金丹之力! 不过云儿语音,依然镇定:“还有机会,他修为不足。要激发这枚符宝,至少还有三十息时光。只需能在三十息内干扰,使他无法继续引发符宝就可。” 庄无道冷笑颔首,即便云儿不说,他也正有此意!体内的‘大碎云’灵窍,早便开始了动作。只需一息,就可完成蓄力。 五位筑基境只余二人,哪怕是正面一搏,他也有足够的胜算。何况此刻,湖底之下,还有一座阵法,在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天璇星力。 此时那萧政,也似察觉到了庄无道的目光,略有些意外的一笑:“烈少爷是已察觉了?果然神念灵敏。” 干脆再不遮掩,萧政把袖一挥,甩出了一张正闪耀水蓝色灵光的道符。 “这是符宝,早年我因办事得力,得老爷赐下这一符宝。内中封印的是四阶四品伪神通‘冰封千里’,此符打出,估计这半边阳湖都会冻结。” 萧政淡淡的着,眼神怜悯的看着庄无道:“烈少爷的天资,诚然可惜。不过以我想来,哪怕是姑爷,也不会愿见烈少爷,在这条邪路上越走越远。大周沈家,有姑爷他就已足够,这一代无需再有人入修行界。这‘冰封千里’符出,绝封千里世界,便连我也控御不住。不到不得已,实不愿使用此符。烈少爷你今日,若肯自己废去修为,自断四肢筋脉,随我返回北方。萧政仍可停手——” 然而话音未落,却被庄无道冷冷的打断。 “萧九,你的废话可已说完?” 呛啷! 一口明晃晃长剑随音而起,从庄无道剑匣之内,跳入到了他的手中。剑尖处隐透气芒,二百六十丈的神念,也将萧政,遥遥的锁死。 萧政的面上,顿时微透意外之色,随后就又无奈摇头:“烈少爷是还负隅顽抗?可有何用处?就没人告诉你,我萧政最擅长的,就是守御之法!” 就在谈之间,萧政的身后,亦出现了一个龟蛇虚影,不过体积却更庞大的多,寒力亦更为浓厚。 同样是玄武法身,之前却只是四品的伪玄术。而此刻萧政施展的,却是品阶高达三品的命神通。 比不得牛魔霸体,却亦是刚强难破,无人可伤! 却见对面的庄无道,只把剑势微微一引,而后一股强绝无匹的剑意,就勃然爆发。 “秘式,诛神!” 音落之下,庄无道已人剑合一,化成了流光,破水而来。有血猿变加持,这一剑之威,还更凌驾他不用血猿战魂施展此剑时的数倍之上! 而就在半途之上,那剑锋之上,更燃烧起一丝黑色的火焰。 而后仅仅一弹指一刹那的时光,周围的湖水就开始滚烫沸腾,那黑色的火焰,也似无底洞般,吞噬着那冰寒之力。 吞日真火!源自于吞日血猿二大秘术之一的吞日变!近乎是以横扫之势,将这湖底的寒力,扫荡一空。 此剑之前,所有的冰层,尽都冰消瓦解! 萧政微楞,第一个念头,是庄无道的遁速还是如此之快?不对,是应该超越之前,至少两倍之巨! 第二个念头,则是这剑力,为何又如何之强? 庄无道之前击杀萧空萧厌的掌力,都达四百三十象。然而这一剑刺来,却还更凌驾其上,至少都是五百象力,强横至绝! 再而后,可能是升起的念头太多,也慌张失措,不知自己该如何躲避,又该如何抵御是好。脑海之内,一片空白。 那玄武虚影,直接就被这一剑,从正中央处击碎。而后那剑势继续冲击,又粉碎了一切!十九重法禁的玉圭,护在他身周的水藻水苔,还有护体罡气,都是一触即散。 凌厉无匹的剑光,直接就刺入了他的眉心之内。 “第四人,死!” 那吞日真焰,直接就把萧政的脑髓头壳,烧成了灰烬。不过萧政此刻,却依然有一丝残魂留下,强烈的不甘意念,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口中居然仍能发音。 “二品无双!我输得不冤,只好奇烈少爷你这一剑,到底何名,出自何种剑术?” 庄无道收剑入鞘,眉头微蹙之后,还是摇头答道:“出自天地阴阳大悲赋,大悲剑诀,估计你没听说。至于这一剑,我唤它秘式诛神!” ——是凝聚玄术时,引发天怒的一式剑术神通! “秘式诛神?以我观之,果真有诛神之力!原来烈少爷的剑术,还更胜过拳法一筹!” 那萧政说到此处,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丹少爷他,确是远不如你!此界中练气境第一,烈少爷你当之无愧,那颖才榜上,必定会有你姓名!只可惜我萧政早死,看不到你们父子相残的那一幕——” 庄无道冷然一哂,也不等萧政说完,就直接一剑将他剩下的一半头颅斩下。那些许残魂,也直接绞成了粉碎。 一个探手,把那枚已灵光转淡的‘千里冰封符’抓在了手中,庄无道便又目视上方。 距离湖底五百丈,赫然又一个一身绿色裙装的窈窕女子,此刻正花容惨淡的望了过来。 原本应当是在破解最后剩下的‘小天璇周天星阵’,此刻却是眼含震骇惧意,下意识的后退着,面色苍白如纸。 似乎因太过畏惧,根本就想不起来,以遁法逃离。也可能是心知肚明,自己的遁法,绝无法逃掉庄无道的磁遁追击。 庄无道微微摇头,此女除了神念范围广阔,几乎不在那萧政之下,其余就无什么出奇之处。 战力不过平平而已,他此刻即便所有玄术神通,都大半用罄,只剩下了一式星火神蝶。要胜此女,也依旧是轻而易举。 不过下一刻,却听沈绿突然开口求道:“别杀我!求你了,我才入沈家不久,你们父子的恩怨,与我无关!那什么东离内乱,我也毫不知情——” “不知情?与你无关?” 庄无道冷笑之余,又微觉意外,往那沈绿继续迫近着,口里则淡淡道:“那就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可为你效力,做你的灵仆!” 庄无道的身形,明显顿了一顿,而沈绿却似生恐自己筹码不够,继续道:“还有这枚‘窥天照影环’,可窥五百里内一切灵机!此宝是我血炼之物,本命之器,即便你拿了也没用处!” 章节目录 第二三三章大灵惊现 > 晨曦时分,大灵国的天机堡内,早早就有修士出入于此间。在天机堡内排成了一个长队,静静等候着。 却也就在一位修士,从天机碑后方的基座之上退下,人群开始涌动之时。那巨大的石碑之上,却突然喷出了一团血雾,飘逸消散于空中。 整个天机堡内,数百位余人,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去在意。 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修者,纷纷发出了唏嘘感叹之声。 天机碑上有名有姓者,不下五百万人,加上天下间实力出众的妖修精怪,总数有八百万之巨。 不过每当有修者身陨之后,这座天机碑就会将之前吸入的精血之类排出。 天机堡内,几乎日日都有,此间诸人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今日一定要说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就是加上之前,已经连续四团血雾,都在顷刻之间发声。 “怎么又是萧家之人?” “北方太平萧家,四位筑基一齐陨落,到底这是撞到哪位煞星手中?” 那石碑之上,赫然现出了一排排的字迹,其中一部分,正在逐渐的淡化着。 “——天一世界周国萧政,此界中排名三十二万一千五百零四位,现年五十七岁,太平道萧氏灵仆,筑基境六重楼。主母萧灵淑,主人太平道重阳子沈珏,现居天一界东吴越城——” “天一世界周国萧政,此界中潜力排名二十四万一千五百零四位,现年五十七岁,太平道萧氏灵仆,筑基境六重楼。主母萧灵淑,主人太平道重阳子沈珏,现居天一界东吴越城—— 二品冰灵根 二品木灵根 悟性:二品 根骨:三品 元魂:一品——” “天一世界周国萧政,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五位,现年五十七岁,太平道萧氏灵仆,筑基境六重楼。主母萧灵淑,主人太平道重阳子沈珏,现居天一界东吴越城——” 看到这那一排排的字迹显现,人群之中,才再一次哗然。 “萧政?这不是北方太平道的哪位萧九执事?” “隐约听说过此人,据说是萧家的一位后起之秀。曾有一位元神真人赞誉,说他若能活到金丹巅峰境界,就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成为元神修士——” “还有这样的事?我只听说此子行事利落,实力不俗,尤擅守御之法。便是一些筑基境后期,往往都奈何不得他。” 天机堡内只是议论的片刻,就又恢复了寂静。三五位筑基修士身殒,再平常不过,哪怕是有那么一线可能,问鼎元神之人,也不过只让他们稍稍惊奇而已。议论过后,就不会太过在意。 也都知晓此刻,天机碑正在重新排位,所以有刹那的混乱。只需稍等片刻,天机碑就可再次使用。 然而下一刹那,却有一人发出了一声惊咦,掠身到了天机碑之后,眼神惊奇的看着上方。 此时那一行‘天一世界周国萧政,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五位’的字样正在逐渐淡去。 不过这位青衣修士正关注的,却非是萧政,而是更上方处的另一行字迹。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庄无道?” 直到所有的字迹都全数淡去,青衣人影才口中低声呢喃,眸中奇芒闪现:“年岁十八,离尘弟子?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位——” 在此人身后,已是有人等的不耐烦。本有意催促,然而当仔细一望之后,却微微一惊,忙俯身一礼;“见过观月散人!” 那观月微一拂袖,并未回身,而是口气凝冷,平静无波道:“封堡,驱人!” 短短四字,使天机堡内所有的修士都为之一怔,面透不解之色。不过也在这时,一位位穿着天道盟服饰的筑基境修者,从堡垒上方飞落之下。 总数四十九位,都朝着堡垒之内诸人,毕恭毕敬的一礼:“散人有命,天机堡暂封一个时辰。请诸位暂时离开此处,稍后再来。我天道盟亦有补偿,凡此地在场诸人,这次使用天机榜,无论有何目的,都可免费!” 语气温润谦冲,却透着不容拒绝之意。 诸多修士,都面面相觑,互视了一眼。虽有人眼透不满之色,不过却也未说什么,纷纷离去。 天道盟已经做得足够厚道,天机碑除了查询天一世界的人物之外,还能查知许多稀有灵珍的大致方位,甚至一些失传功法的大概下落等等。虽不会详细列出地点,却毕竟是一个可靠线索。 所以前者也还罢了,只需交给天道盟一枚蕴元石就可。然而后二者,收费却是以十百计算。越是高阶的灵珍,越是高品阶的功法,天道盟收取的费用越重。普通修士,根本无法负担。故而天机堡此举,无异是等于送出一个不小人情。 待得这三百丈高石堡之内,再次恢复寂静,一层层的禁阵张开。那观月散人,直接便将近两百枚的蕴元石,甩到了天机碑的基座之上。 “离尘宗,庄无道!我要查他,所有一切!总榜排名,练气境排名!” 所有的蕴元石,瞬时粉碎。而那三百丈石碑之上,顿时又一排排篆字古书显现。 ‘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练气境九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术法排名四十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位!练气境第三——”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武道排名一十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二位!练气境第一——”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剑道排名未知——”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拳法排名十九万五千六百二十二位!练气境第一,生于周国沈庄——”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此界中横练霸体排名四万三千零五十位!练气境第一——” “天一世界离尘宗庄无道的,此界中魂力排名九十二万一千二百零五位,练气境第一——” 后面还有无数,然而观月散人却已默然无语。直到元宁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不意离尘宗继灵华英之后,居然又出了如此英杰!” 语含感概,元宁子亦面透着几许惊容:“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此子排位,居然仅在乾天宗方孝儒之下。” “未必然!” 观月散人摇头:“查不出他的资质灵根,别忘了潜力榜上,并不见其姓名。” “也对,差点忘了!使羽旭玄跌落第十,高居潜力榜第三位的,便是这一位吧?” 元宁子双眼微微一眯,而后颔首道:“应该是神绝无印符!若把资质灵根也一并计算起来。此子的排位,定在前二十万。与那乾天宗方孝儒,实在难分高下!” “所以,那三枚五蕴无花桃还没送过去?” “未曾,距离真正成熟采摘还有十数日,观月道兄之意莫非?” “那就增至五枚!此子若然百年之内不死,日后必是名动天下,横行一方的元神境中人,或是几百年内主宰天一诸国的几人之一。五枚五蕴无花桃结下这个善缘,倒还算是划算。” 观月散人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其父居然是太平重阳子,却一在太平道,一在离尘宗。其母也非那位灵淑仙子,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庄小惜。我现在最好奇的,就是其中究竟曲折。” “道兄之意,是他们父子结怨?倒不是无此可能,我会查一查究竟。” 元宁陷入了沉吟:“然而这颖才榜,怕是又要重造。今年确非同寻常,加上之前的那几位,以练气境修为而身入颖才之选的,已经超过了十位之多?诸宗诸派,都是英才辈出。我在想,是否把下一期的颖才榜,提前数月?” “无此必要!” 观月散人却摇了摇头,笑容诡异。语气却又风轻云淡:“看看情形再说,时间太早,怕是要坏了某些人的好事。” …… “血炼之宝,本命之器?” 庄无道眉头紧皱着看向了对面,那远处的沈绿,依然是神情忐忑,对他的惧意不减分毫。 然而此刻庄无道胸内的杀意,却在逐渐消退。哪怕是那吞日血猿的战魂也不能影响他多少。 这沈绿的语,还真是点中了他的要害。此女浑身上下,唯一能让他看中的洞悉,就是那枚‘窥天照影环’了。此物能照三百里范围内,一切灵机变幻。 若有能此物在手,这天一界内只怕再无人能够窥伺暗算于他。而观测三百里内动静,更是妙用无穷,称其为神器也不为过。 章节目录 第二三四章神仙道侣 > 本命之器,庄无道也知晓一二。将灵器与元魂合一,魂器一体。元神就等同于器灵一般。大幅强化灵器的法禁的同时,也可借灵器之助,提升自身聚灵之能。变相的提升灵根品阶,增益自身的修为。 除此之外,还可越阶使用灵器。 不过此法也不是没有缺点,本命之器,人器合一。器毁则人亡,人死则器碎。 一旦这沈绿身死,那‘窥天照影环’也十有八九,就会法禁全毁。 “这却有些麻烦!”云儿也颇是无奈道:“剑主你们这一界之人,怎的会有人这么早就选定本命之器?我记得在那天仙界,至少也需登仙之后,选定上品仙器方可。通常也都是斗战之宝,又或者增益修行之器。窥天照影环?真是闻所未闻。” 庄无道扯了扯唇角,这难道很奇怪?天一界万年来都无人超脱此世,大多都只能修炼到筑基境为止。早早选择一上佳灵器做自己的本命灵器,多一分问鼎金丹的希望,又有何值得惊奇之处? 对于一位只有筑基境的散修而,能够有一枚二十四重法禁的‘窥天照影环’作为本命之器,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剑主这一方世界,资源实在太少。若是在天仙界内,哪怕最低六品的灵根,也可借助丹药之助,至少修至到元神境界。二十四法禁的灵器,哪里能看得上?唔,且慢——” 云儿语声一顿,忽而又语气怪异道:“此女的神念,非同一般。你问问她,可是与那窥天照影环有关?” 庄无道暗暗摇头,没再搭理剑灵,只眼带深意的看着沈绿:“你方才说,是可窥五百里内一切灵机,而非三百里可对?” “是!” 沈绿眸子里,已经闪出了几分喜意。庄无道肯停下与她说话,就已昭示着她这次可能仍有生机。不过沈绿依然是毕恭毕敬,诚实道:“我这窥天照影环,确能查探查五百里。因我才入沈家不久,所以有所保留。” 又期冀的抬目看了庄无道一眼:“我入沈家,为重阳子供奉,只是为借助太平道的资源修习。我能为重阳效力,自然也可为烈少爷驱使。” “以后记清楚了,我姓庄,名字里也无‘烈’字。” 庄无道皱了皱眉,而后又问:“我观你神念广阔,远胜常人,可是与这枚窥天照影环有关?” “少爷你法眼无差!” 那沈绿立时转口,眼里的神情却更为轻松,颇为敬佩道:“虽不知缘由,不过自从我将这枚‘窥天照影环’炼化为本命灵器之后,神念确实与日俱增。如今最广可达七百丈,不过也不知为何,施展术法时却并未太多增益,只与普通筑基境四重楼修士相当。” 庄无道听完之后,却也不置可否,只把右手伸出,静静等候着。 沈绿第一时间就已会意,再次心惊肉跳。不过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那枚‘窥天照影环’,递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居然不止是二十四重——” 云儿是愈发的感兴趣起来:“三十重的法禁,她以血炼之法,倒是勉强可以施展。最高应能祭炼到五十六重,不过除非是有上古三劫时代的宝禁符,否则难以提升。本命灵器,又不能交由他人来祭炼。且‘窥天照影环’的炼制之法,早已失传,我已不记得了。且此物每使用一次,都需消耗一枚三阶蕴元石,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嗯?这个印记,我有些熟悉。” 庄无道的目光,也同样注目在手中银环上的一处。那里有个椭圆形的印记,并非是符禁,而似是两个上古篆字,组合而成。外围则是一朵朵的花瓣,围绕两个篆字,抱成了一个椭圆形。 “这两个字——云,凌?” 庄无道眉头不禁挑了挑,云凌?好古怪的名字,或者是叫凌云? 也没怎么去细究,许多炼器师,都喜好在自己炼器的灵器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标志。 即便这个印记,特别怪异些,也无需怎么在意。 云儿却又出人意料道:“这不是人名,而是两个人的姓,我记得这印记。是一对道侣,云无悲,凌小小。前者七劫之前,亦是一为绝代仙王,而后者,则是一位福德金仙。是羡煞世人的一对道侣,常年隐世不出,不染红尘杀孽,不沾因果是非——” 庄无道的面色,顿时凝重了下来。知晓无论是再怎么平平无奇之物,一旦沾上了‘绝代仙王’四字,那也会变得不同凡俗。 “神仙道侣,七劫之前?” 庄无道沉吟着问:“可你说这‘窥天照影环’,乃是三劫前之物?” “是三劫之前!”云儿的语气加重道:“然而云无悲此人,早在四劫时代就已经在天仙界存在,那时便已是诸界最顶尖的人物之一,身在绝代仙王之列。要知每一劫都以亿万年计,所有绝代仙王中,却只有他,存活到了第七劫。由此就可知,此人的可怖之处!他那位妻子亦非一般,虽非仙王人物。却聚福德而成金仙,寿元无尽,与世同存。至少在轻云剑受重创之前,还未听说过,有这对道侣陨落的消息。那一劫期,最可能存活下来,也就是他夫妻二人。” “也就是说,这对夫妻很可能存在于世?” 庄无道不解道:“你说他四劫之前,就已存在,那时便已是诸界最顶尖的人物之一,身在绝代仙王之列。却又说绝代仙王,并非是修行的终点——” “绝代仙王其实亦分数个境界,而这位‘云无悲’在五劫之时的实力,甚至还在轻云剑第一任剑主凰劫之上。此事离剑主你还太遥远,日后剑主以身证仙,自然可知究竟。” 云儿说到此处时,语里却竟是夹含着几分振奋之意:“你只需知晓,那云无悲极盛时,曾经威震诸界!然而却无人知他的来历跟脚,只知这对夫妻道侣,原来并非是天仙界之人。可对他们的出处,却从来都无人知晓。‘云凌’,这个标记,据说亦曾在四劫前的时代,风靡一时。云无悲在成就绝代仙王之前,曾炼制过数以千计的仙器仙宝,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稀世精品。” 庄无道看着手中的‘窥天照影环’,制作精良。倒也当得起‘精品’二字,然而要说是‘万中无一’,‘稀世’,却又有些过了。 “这枚‘窥天照影环’确实不怎么样,除了用料十足之外,与一般的炼器师,也差不了多少。我还是首次知晓,那位曾号称绝代器师的云仙王,曾经炼制过这般不堪入目之器。若我猜测不差,此物定当其元神境时的游戏之作。而据我所知,这对道侣早年在炼丹上的能耐,其实更胜过炼器。尤其是那位凌小小,一枚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传说一枚就可使凡夫俗子,入登仙大道,令无数修士梦寐以求。也不知其元神境,是否也如这云无悲一般的水准——” 若说之前,庄无道还有些不知所以。此刻当云儿把话说的这么明显,却总算了喜欢了过来。 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庄无道目视着沈绿:“此物是得自于何处?” “这个——” 沈绿神情一窒,顿时就有些踌躇,半晌之后还是抵不过庄无道的视线催迫,艰开口难道:“是我得自一上古洞府!” 庄无道的眼神,愈发的锐利逼人:“洞府何在?内中可有其他遗珍?你当知我耐心不多。拘束元神,搜魂测谎的术法,也不是没有。” “在北方大宣山!” 沈绿心知此刻再犹豫不得,也不能以谎相欺。既然已开了口,便不再迟疑,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至今大约二十年前,我与四十几位同道,发现一处大宣山内,有一座上古洞府封存至今,便一同前往探查。结果却因不慎触发洞府内中的剑阵,所有人都死伤殆尽,只有我侥幸寻得这枚‘窥天照影环’之后,逃了出来。我之所以会受重阳雇请,成为沈家供奉,在沈庄附近的灵地定居,精研阵法,也是为就近探查这洞府内的虚实。” “大宣山?” 庄无道低低的念了一句,大宣山确实离北方大周国的沈庄不远,只有六七千里之遥。 “也就是说,内中器物,除了这枚‘窥天照影环’之外,还未被取走?你可还记得,那座上古洞府内的具体情形?到底是何等样的剑阵?” 沈绿怔了怔,面上却又现出了几分惊恐之色:“少爷是想去这间洞府?可我记得不多,只知当时的同道中,有着四位金丹修士。结果才一闯入,就被那剑阵斩杀,整个过程都不到十息。我慌慌张张的逃,也不知怎的,就活着跑了出来。因心中仍存贪念,所以一直不曾告知旁人。只知似我手中这样的灵器,洞府内至少还有二十余件,还有一间丹室未曾进入。” 辞之内,颇含着几分抗拒之意。庄无道顿时了然,知晓这沈绿,多半是在那间洞府内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之故。 章节目录 第二三五章灵奴小湖 > 只观此女在萧政身亡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放弃反抗,转而向他求饶,就可知不是什么心志坚毅之辈。 若要让此女陪他入内一行,只怕多半是不会应承的,好在庄无道暂时也无此念。 能令四位金丹修士都一齐陨落,庄无道想也知道,这洞府之内剑阵的可怖。此刻的自己,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也是理所当然!若真是那云无悲留下的洞府,那么这套剑阵必定是威能不凡。剑主要取其之物,至少也需待金丹之后!” 云儿说完这些,接着又语音淡淡道:“只是此女,心志也未免太弱,九成九成不了九转金丹,元神境更无希望。只有她灵识可取,剑主即便收下来当做灵仆使唤,也只能用上一时而已。” 庄无道暗暗失笑,他现在不过一个练气境而已,根基浅薄,权势修为皆不如人。能有筑基境为灵仆,已然是难得的机缘。难道还能如聂仙铃那般,身具超品灵根,心志毅力皆上上之选,却甘愿为他之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修士中真正资质上佳者,又岂会轻易甘居人下? 且不说枚那‘窥天照影环’,就凭此女进入过那间上古洞府,就值得他今日手下留情。 当下庄无道也不再逼迫,将那枚‘窥天照影环’随手递还了回去。而后神念一召,那枚真传玉牌就滴溜溜的从他手指上小乾坤戒中浮空而起,虚空悬在了沈绿的身前。 唤出了此物,庄无道便眼神淡淡的看着,并不说话。无形的意念,牢牢的将沈绿锁死。 既然此女甘愿为仆,那就不能口说无凭! 沈绿的面色又变了数变,眼透挣扎之色。知晓庄无道之意,是让她的将自身的精血魂念,融入其中。留下‘神纹血禁’,终此一生,都受庄无道与这离尘宗真传玉牌的拘束。 不过也未犹豫太久,沈绿终究还是一声叹息,将自己的手指咬开,点在了真传玉牌上。 当这‘神纹血禁’一完成,沈绿的眉心处,就出现一个三角形状的符印。 不过就在那符印灵光转淡,渐隐于肌肤内时,庄无道却忽而又在沈绿的双眉之间一点。锐利的罡气,在她眉心间划出几条血痕,形似符箓,却又似是而非。 沈绿面色顿变,感觉到自己元魂之内的某一部分,被庄无道强行抽取了出来。然而整个过程,她却至始至终都提不起勇气反抗,只能任由庄无道施为。 也心中明悟,眼前这少年用来控御自己的手段,只怕绝非只是这离尘宗的真传玉牌而已。 哪怕有一日,这枚玉牌不存于世,哪怕庄无道脱离离尘,她这位主人,只怕依然有办法,控主她沈绿生死。 今日之后,自己一身性命,再不由己—— “沈绿这名字,我不太喜欢!” 庄无道收回了手,凝声道:“从今往后,你随我姓庄。你我是在阳湖之底,结为主仆,可取名叫庄小湖。只望你我这一场主仆之缘,能够善始善终。” 沈绿不禁微一咬牙,只觉是屈辱无比,气愤填膺。不过却也未反驳,知晓庄无道方才的语气看似缓和,其实已不容置疑。 反正这‘沈绿’之名,也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她入沈家为供奉之后,改的化名而已。 “是!奴婢日后,就名唤庄小湖!日后必定竭力为老爷效劳,绝不违逆。” “希望如此!” 庄无道睨视了‘庄小湖’一眼,他又如何能听不出此女的不甘? 不过这是小节,无需在意。换作任何人,与沈绿现在一般的处境,都不会心平气和。 庄无道也从没指望过,这沈绿能对他真正敬服。此女如今一切,都操控于他一念之间,只需此女肯顺从听命,为他办事便可。至于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的憎恨,他都全不放在心上。 将沈绿制服,不但再无威胁,反而是个助力,庄无道便不再继续维持那吞日血猿的战魂。 这战魂意念,随着他杀意逐渐消退,本就剩余不多。此时随着他一个意念,就彻底消散开来。 而后庄无道就顿觉一股强烈的虚弱之感,充斥全身。尤其是那全身骨骼,都在隐隐生疼。 之前施展血猿变时,庄无道浑然不觉。可此刻当他以神念内视,竟然发现了无数的微小裂痕。 使早有准备的庄无道,亦为此倒吸了一口寒气,知晓以自己的情形,若再以‘血猿变’秘法战上片刻,那么就必定是骨骼俱碎,肉身崩溃之局。 最高接近五百象的剑力,四百三十象的掌力,确实不是练气境修士能够承受。 吞日血猿一族的‘血猿变’秘法,固然能使人的身体素质,短时间内暴增数倍。 然而若无吞日血猿那样的强横肉身,也无力去承载。 好在他体内的经络,情况倒还算良好。被蛟筋,地心元核与万年梧桐木心强化之后,别说是区区五百象,便是一千象力量,庄无道体内的经脉气络,也足可承载。 再就是真元道力,今日这一战虽用时不久,然而庄无道体内的气机,也耗空接近小半。 不久前那一剑,若没能诛灭萧政,庄无道是十有八九无法为继。即便还有着一招不逊色于‘诛神式’的剑术神通‘生死别’,也多半施展不出。 而除了全身隐痛,浑身无力之外,庄无道的神念,亦是昏昏沉沉。 招引战魂附体之后,他的元神反而是伤势最重的部分,直接承受着吞日血猿的魂念冲击。 哪怕是他事先就在自己身上,绘制出了那些‘请神’用的符文,也依然是作用寥寥。 不过庄无道也心知此刻,仍不是松懈之时。神识依然极致扩张,这次他意念锁定住的,却是那只仍旧存活的三头鱼鲲。 三口明晃晃的飞剑,同时飞舞而起,带着一丝丝的电流星光,朝那鱼鲲斩去。 这头妖鲲,本就已被萧厌重伤,体内有孕,使战力锐减。之后身在绝境时,虽然侥幸解脱逃生,却也被庄无道的强横掌力波及,伤势更为沉重。 当庄无道的一套三才玄阳剑斩至,那三头妖鲲几乎抗手之力,只能操控着周围湖水地狱,以水遁之法,疯狂的往外逃遁。 庄无道眯了眯眼,并不以磁遁追击,而是手掐灵决,口中念诵真。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那‘九宫都天神雷旗阵’之内的残余雷光,顺势都汇聚一处,与庄庄无道浑身发出的都天神雷混合。如雷蛇般疾窜了出去,以迅雷不及眨眼之速,轰在那只三头鱼鲲身上。 首先其中内蕴的一丝神霄紫应雷,首先跳入到三头妖鲲的头颅之内,强行击出了一个血洞。 而后浩瀚的雷光,便迅速将这只三头妖鲲,彻底的吞没。那‘庄小湖’也不敢睁眼看着,放出了两把弯刀。配合庄无道的三才玄阳剑,无把兵刃一齐下手,将那只三头鱼鲲,斩成了碎块。 那妖鱼又挣扎了片刻,直到心脏处亦被一剑洞穿,这才彻底没了声息。 海量的血液,飘散了出来,染红了大片的水浴。 “老爷的御剑术,果然非同凡俗!” 庄小湖是识货之人,只是十数息,就知庄无道借由‘三才玄阳剑’的剑术,绝非平常剑诀可比。比她的刀术,精妙了两倍不止。 就不知是离尘宗的哪一门正传剑诀,能够如此玄妙,使人望之生悲,使人莫名的,就生出了几分哀伤之意。 不过话未说完,庄小湖就发现本来在身旁的庄无道,早已离开了原处,往湖底下方沉去。 “老爷可是准备收拾这里的手尾?交给我来便可!” 语音再次嘎然而止,庄小湖直接愣住,看着周围。只见无论是那两只三头巨鲲,还是萧政萧厌几人,身死之后的气血精魄,居然都未溢散消逝。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导引着望下方涌去。 “不对,老爷你这是——” 湖底微震,而后发出了‘轰’的一声震响。无形的罡力,往四面八方冲击。 那座残存的三十六面九宫都天神雷阵旗,顿时都被震飞。而小天璇周天星阵,也瞬时破碎。 整个湖底此刻都似被掀翻了开来,而所有的淤泥黑浆,却都被巨大的力量压制着,排向了四面八方。 然而在湖底最深处,依然是笼罩着一片黑色气雾,一波使人颤栗的气机,迅速覆盖住了这方湖底。 庄小湖只能隐隐的望见,在那湖底中央处,赫然有一个不到十尺方圆,仿入贝壳一般的祭坛。 而当望见庄无道落下,半跪在祭坛前方时。庄小湖顿时只觉浑身发寒,寒毛耸立。 “这是,魔祭!” 庄小湖是满眼的惊惧茫然,隐约已明白,庄无道之前所下的禁制,正是为眼前的血祭。哪怕没有离尘宗的真传玉牌,也依然能使她禁口不。 然而让她的疑惑的,却是方才他们六人激斗。庄无道的真元道力,哪里有半点的魔煞之力? 章节目录 第二三六章十一重楼 > 一丝丝精血元神,不断的涌入到祭坛中,那‘阿鼻平等王’的魔像之内。 庄无道半跪在坛前,感觉自己,就仿佛是身在魔息煞力的汪洋之中。这次不用特意去观察,他都能感觉到,那位冥主的欢欣兴奋之意。 四位筑基境修士,两只二阶的三头鱼鲲,提供的气血元气,绝非是那些普通一阶妖兽能够比拟。 只论数量,就是之前数次血祭的百倍之多,而质量上更无法相提并论。 这次甚至不等他念完一次‘阿鼻平等经’,结束这一整套魔祭的仪式,阿鼻平等王就已开始了回馈。 一丝金色的血液,直接就从那阿鼻平等王魔像的食指处飞出,直接打入到了庄无道的眉心。 庄无道也立时就感觉到身体内变化,残破的骨骼,在这些魔血精华的作用下,迅速的复原。甚至状态比之战前,还要好上数分。 骨骼更为密实,肌肉越发的强健,而筋膜也更坚韧。 元魂也同样如此,整个人就仿似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内,浸泡在温水之中。 因血猿战魂的意念冲击而造成的创伤,都被一扫而空,不留半点痕迹。 神念更在飞速扩展着,之前还是二百八十丈,此刻最广却已可达二百九十丈开外,继续往三百一十丈处延伸—— 那气味亦清香香甜,令人沉醉。不过庄无道却并未就此神智迷失,清楚的闻到,那醇香之后的血腥与恶臭。 就好似掉入到了一个满布尸骨的屠宰场内,使人不适。庄无道却只能强自忍耐着,等待这次血祭的完结。 体内的真元道力,同样也在疯狂的暴增,庄无道即便勉力压制,也依旧不能阻止。 以前灵根五品,这些金色魔血他只能利用不到二成,其余都会慢慢散去。此时以天品灵根吸纳,却至少能将九成的魔血精华,都留在自己的体内。 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连续突破了第十重楼,第十一重楼的境界,直到第十一重楼的巅峰,接近至十二重楼,这才逐渐止住。 不过当那‘阿鼻平等王’的意念,彻底从湖底中消退。庄无道立起身时,面上却并不见多少喜色,反而是深深皱起了眉,看向了自己的手。 此时一团真元,正悬浮在他的手心处。不久之前,还是清澈纯净无比,此刻却可见到大股的魔息煞力,缠绕在内,不断的翻滚鼓荡着。 仅仅只这一次血祭,使他的真元总量提升了一倍还有多,然而也使得他近三成的真元,再次被魔煞污染。 更糟糕的还是体内,他的元魂肉身,都一定程度的受到影响,魔染不轻。 庄无道甚至能够内观到,有一丝丝黑色的血液,在自己体内深处流动。而意念之内,更是时不时的会涌出暴戾之念。 “这位阿鼻平等王,倒真是会见缝插针!” 云儿语气亦颇是无奈:“真元道力与肉身,都可以借天地阴阳大悲赋炼化,元魂之内却是最难洗练。只凭借大悲赋这一门功决,怕是有些不够。” “总有办法可想!” 庄无道意念一动,运起了阴阳二化分气法,瞬间就把那些魔煞之力,都全数收束入体。 拘束了这一部分,剩余的真元,也就相当于练气境十重楼的境界,也确实是修为大进了。 练气境后期之后,一重楼的境界,哪怕是他现在拥有天品灵根,也需要大半年的时光来积累。 且肉身更为强健,不但之前伤势尽数痊愈,比之血祭之前,更强化了两成左右。 能够承载更多的力量,大摔碑手的发力倍数,已可恢复至四倍!以他现在三十七象的力量计算,那么最低也是一百五十象之力,已经完全可碾压修行三品功体以下的筑基初期修士。 “其实还不错,一次就突破了两重楼境界,至少节省了两年。至于元魂,反正已经修了魔念炼神大法,也不是没办法应对——” 庄无道一边在意念里与云儿说着话,一边则直接运用起自己神念内的那颗魔种,将所有侵染入内的魔煞,全部吞噬了进去。 这次打杀这萧家四人,虽非是出自他的执念,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下手之后,庄无道却不知怎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快意。 竟然能使《魔念炼神大法》的魔种反哺,得益好超出了之前将沈林几人斩杀之时,直接就使他的神念,从原本的二百六十丈,提升到二百八十丈之广。 加上之后血祭的效果,他现在的神识,已真正可与筑基修士相提并论。 大约在他心底,口里说着不会牵连旁人,然而对于太平道的萧家,也不是没有丁点的怨恨。 吞噬了这些魔煞,若有一日他能够达成所愿,只会获得更多的反馈。而若不能,魔种的反噬只会更为严重。 至于魔染,庄无道倒是比剑灵还要看都更开一些。既要贪那冥主血祭的好处,又不想付出一丁点代价,这个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剑主倒是比我还要果决,不过仍需小心。那阿鼻平等王对你的看重,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些。” 云儿对庄无道的态度,明显颇为赞赏:“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引你血祭这位冥主,日后可能非但无法为你助益,反而成为拖累。” “若不用血祭,沈林那一关我就过不去,今日这一战,也多半要被他们几人擒回北方。” 庄无道洒脱一笑,得失有定,哪里有这么多需要后悔的?他反正是没怎么吃亏,进入练气境还不到两年时光,如今就已是接近练气境巅峰,有望在数年之内冲击筑基境界。天一界内,这一万年来怕是独他一人。 得了这么多好处,又哪里还能抱怨? “剑主真是这么想的?” 云儿很是意外,语气似乎如释重负,不过仍旧劝诫道:“血祭提升虽速,却也不可太过依赖。这一次剑主得益之巨,超出了先前数次献祭的总合还多,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彻底消化。所以以我之见,剑主最好这一两年内,不要再行献祭。” 庄无道不禁摇头,这剑灵的性情当真古怪,变幻莫测。之前在东吴越城的时候,催迫着他使用血祭之法,要他尽快提升修为。 此时此刻,又生恐他吃了亏,被那阿鼻平等王算计。 不过这一次,其实不用剑灵特意提醒,他都已知晓,自己短时间内最好是停下献祭,尽量不接触那位阿鼻平等王。 以他现在体内的情形,确实需要沉淀一段时间。不止是进境太快,需要一段时间稳固根基。混入自己真元内的那些魔煞,也需慢慢融炼。 而这次以四位筑基修士,两头二阶妖兽为祭品,足可把他下次的献祭时间,拖延到两年之后。 意念一招,庄无道把那祭坛收起,闭合之后恢复了盾形,还原成了那面‘磁元灵盾’。 发现这件魔祭之器,也受益不浅。足足增加到了四重法禁!从之前的十四重,提升到了十八重法禁的层次。材质也强化了不少,本来是一些一阶二阶的灵珍,拼凑而成。此时却已大多都提升到二阶,甚至三阶等级的材质。 而收起了这面他的看家灵器之后,庄无道却是望着这湖底周围,怔怔发呆。 “剑主为何如此?可是想起了什么事?” 云儿颇是奇怪不解,他只能感应到,此刻庄无道的心绪,颇是复杂。既有欢喜愉悦之意,也含着不信与不安。 “我是想起了方才那萧政——” 庄无道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就是自己这双肉掌,最高打出了最后接近五百象的剑力! “那萧政方才说,我那位哥哥现在远不如我。又说此界中练气境第一,我当之无愧,那颖才榜上,近日也必定会有我姓名。” 云儿楞了楞,而后半晌才明白了过,哑然失笑道:“今日一战,可是足足四位筑基境,死在剑主的手中。其中一位。还是筑基境六重楼,剑主确已足可自傲了!以一战四,哪怕是借助灵阵之力,练气境能办到之人,也是屈指可数。” “所以我不敢置信!” 庄无道放开了手,闭上了眼默默体会,感觉到那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自己的身体内流动着。 此时他每一掌出,皆可达一百五十象力! “我一直都担心自己这是在做梦,梦醒来的时候,我仍然在越城,仍然只是一个一无所成的无赖混混。” “可这毕竟不是梦!” 云儿的声音转为清冷,语带傲然之意:“剑主你身有天生战魂,又有我来指点调教,若是还不能在这小小天一世界中力压同阶。那就自己找块豆腐撞死了事!白浪费了剑主你的天赋,也有负轻云神剑之名。此界第一,岂非理所应当?” 庄无道微微一楞,而后眼神清明。无声的笑了笑之后,前所未有的自信,开始从双眼内涌出。 确实,自己何需不安?天一世界第一,当舍我其谁才是! 就不知此刻自己,距离那人还有多远? 章节目录 第二三七章警兆频生 > “东离之乱,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血祭过后,庄无道就把庄小湖,再次唤到了身前。不过后者,却是茫然摇头道:“我才新入沈家不久,总共才之三五个月时间。本身也是周国沈庄供奉,与萧氏并非一路,更未立下什么生死之契。在萧家之人眼里,我庄小湖只是个外人,不得信任。那萧政为人谨慎,怎敢将这等大事,详细告知于我?只知萧家与太平道,对东离似有图谋,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之前死在主人手里的沈林,就是为此而来。那萧政除了那将主人擒回北地之外,还有完成沈林未尽之事的目的。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庄无道半信半疑,仔细看着此女。却见庄小湖一脸坦然,始终未有什么异色,所有一切语,也都在情理中。便只好微一摇头,就此作罢。 此女现在一应行动生死,都需从他之名。他庄无道若是有一日身死,这庄小湖也没可能活命,实在没理由瞒他。 东离之乱,庄小湖这里看来是再问不出什么,庄无道又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使他好奇之事。 “大宣山那处洞府,你还知道些什么?详细过程,都说与我听。还有你说研究阵道,已有二十年之久,可有所得?” “奴婢惭愧,那座剑阵的奥妙,我至今都不能窥百之一二。” 庄小湖面色郁郁,她若真能破解剑阵,也不至于今日载在庄无道手中。 “至于过程,其实只是才刚入门而已。在门口处,当时那些同道,就已经被剑阵诛杀了一大半,封住了退路。我最后是侥幸逃到一间炼器室,然后从地下火道里逃了出来。一路慌慌张张,根本就没看清楚。只知这座洞府,名唤‘琅嬛府’。” “琅嬛府?” 庄无道低声念了一句,而在他脑海之内,云儿更是吃一惊:“琅嬛府?那就不会有错了!这定然是那云无悲昔日留下的洞府无疑,我记得这对道侣,昔日在天仙界的隐居之地,便是名唤‘琅嬛仙府’,是天仙界内一百零八处洞天之一。想不到,那位无悲仙王,凌云仙子,还真出自这一界内。” 庄无道微一眯眼,也同样是兴趣大增。云儿说一个劫期,往往以亿万年计。如今已历经数劫,也就是经历了数个亿万或者数十亿万载。他不知那处洞府内,还能留下什么,不过既然是一位绝代仙王的故地,想必是值得期待。 不过他面上却不显分毫,继续询问:“地下火道?练器室内,难道并无禁制?” 庄小湖所说的地下火道,应该是洞府引来的地火通道。亿万年山河变迁,昔年大宣山下的火脉,可能早已消失。 然而一个禁制森严的洞府,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破绽。 “本来应是有的,不过我逃出来的时候,那处禁制不知为何,未曾触发。” 庄小湖小心翼翼的答着话:“我之后也曾数次从这地下火道进入,然而那间炼器室内的其余禁制,根本就无法破除。只要稍稍一动,就有剑气斩来。” “还有这种事?定是因时日太久,出现了破绽!” 云儿的语中,微透出了兴奋之意:“如此说来,倒未必需要金丹境界,说不等只需筑基境,就可入内一探!” 筑基境么?那也是异常遥远之事,至少五六年时间—— 庄无道开始处理着此处的手尾,主要是这里魔祭的痕迹,有庄小湖的辅助,轻轻松松就将这湖底清理妥当。 这一战他收获丰富,四位筑基境的随身之物,全都落入他的手中。萧政几人出身太平萧家,身家却都颇为丰厚。 随身的灵器虽大多损毁,剩下的庄无道也多用不上。然而这几人的空间灵器之内,却有着总数近三百枚的养神丹,近百枚的养基造血丹,二阶蕴元石亦有近千枚之巨。 而其他如养气丹,养髓丹,易骨练筋丹之类,反而不多。 而灵器之中,最使人在意的,就是萧云留下的那件斗篷。竟是一件高达二十四重法禁的灵器,不但可以偏移修士的灵识,折射光线,更可掩藏气机。 在他手中没太多用处,然而若落到那些善于潜纵匿迹的修士手里,却定是一件神物。 再之后,便是那件十九法禁的玉圭,此圭名位‘伏魔定山圭’。只论防御之能,甚至超越了庄无道两件道衣的总合数倍。 这一战中,不止他的离尘道衣破损不堪,那地蚕内甲,亦同样毁损严重。 大多都非是萧政几人造成的破损,而是他以元磁遁法高速遁行时,由水中的杂物冲击导致。 若非身上还有着天璇星甲与石火盾两门术法加持,使他防御极限。庄无道不等杀人,便已是伤痕累累,身上千疮百孔。 他肉身外的伤势,也大多源自于此。 除此之外,收获做多的就是符箓,都以冰系与水系术法居多。太平道雄据北方,水冰二系上的术法造诣,冠绝此界。 尤其是那张‘冰封千里’的符宝,高达四阶,由天机榜排名前三十位的元神高人亲手制作。只需能够引发,便是强如金丹,亦需退避三舍。 而若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就是这里又那两只三头鱼鲲的气味,实在过于熏人,哪怕闭住了呼吸,也依旧能够感觉得到。 之前在激战之中,庄无道还能忽视,此刻却觉分外不能忍受,只欲在清理完之后,早点离开。 然而却也在此时,庄无道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事。 “气味?云儿,你说的水猿族,身上可有什么特殊气味没有?” “你问这个作甚?唔——” 云儿随后也醒悟过来,若有所思道:“那水猿一族,是出自四大灵猴的赤尻马猴一脉,善知阴阳,晓天时。身上不但有气味,而且气味重得很,近于血腥之气,能够引诱深水下的其他水兽前来捕食。所以水猿一族都无需捕猎,只需坐等食物上门遍可。不过也因此故,这一脉族群,除了聪慧不逊色于人类之外,更极擅搏杀,在水族中凶名卓著——” 庄无道顿时眼眸微亮,看向了这四周。 这阳湖之地,只有二百里方圆。然而若是做为水猿一族的暂时居处,倒也勉强够了。可惜的是这水滴,被那两只三头鱼鲲破坏的太过彻底,此处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过他却记得,当日沈林携带的那枚乾坤镯,就是出自水猿一族之手。而按照云儿的说话,炼制此器的时间,绝对不超十日。 再结合萧政等人的语,又恰是居于水中的一族,这其中若无什么关联,他是绝不肯信。 …… 从两只三角鱼鲲剩下的骨架上,各自取回了一截鱼骨作为凭证,庄无道便匆匆踏上了归程。 知晓了这次离尘内乱,可能别有变故,庄无道已经对无名山放心不下,胸内是忧心忡忡。 他是离尘弟子,已经与离尘宗荣辱一体。离尘宗若有什么变故,也必定会影响到他。 所以一路加快了遁速,与庄小湖二人一起,只用了半日时间,就回到了无名山。 他原本之意,是欲直接寻上门,与玄机仔细商量一番。然而待得返回之后,才知玄机已经不在无名山。 此刻在无名山主持大局的,已经换成了姬奇武。 “庄师兄他已去了东离国内?到底是何时走的?” “大约三日之前,是受掌教真人的急命!” 因追求羽云琴之故,姬奇武那半年时间,经常出入半月楼。二人间虽各有隔阂,然而大面上却是保持着亲热。 故此面对庄无道的询问时,姬奇武也是极有耐心,知无不的解释着:“据说东离国内战况激烈,只凭师叔他们十几个金丹境,已经力不从心。掌教真人便急令玄机师兄率队前往,以稳住局势。此刻这无名山内,不止是三十位筑基境已经离去了大半,便是练气修士,也只剩下了半数。” 说到此处,姬奇武又苦笑道:“便是加上我,这里的筑基境也不过剩下九人而已。难道你就没发现,这里已冷清了许多?师弟你可是有事需要寻玄机师兄?此处距离东离境内,足有七千里之巨,又是战场。只怕暂时是无法了,即便是用最好的信符,多半也寻不到人。或者也可由我托人代为转告?据说不久之后,本山又会有一批筑基修士南下。” 庄无道皱眉,有些事他可以与玄机商讨,提醒他注意东离国内的异动。可这些话,却跟姬奇武说不得。 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无真实的证据。而因事涉血祭,他对幽冥魔主的血食供奉,庄无道也不可能将萧政那几人死于自己手中之事,轻易告知于他人知晓。 只是庄无道,依然有些不甘道:“姬师兄难道就不觉这次东离之乱有些不对?那位定海公起兵,本就突兀。紫英石矿出现的时机,也实在太巧。” “不对,哪有什么不对?” 章节目录 第二三八章师兄文龙 > “不对,哪有什么不对?” 姬奇武很是不以为然,只是顾及庄无道的颜面,才没有笑出声来:“几位金丹师叔都已经仔细查过,那处紫英石矿货真价实,那位定海公并未虚哄骗。许维几个资质最佳的后裔子女,此时也都托庇在我离尘宗门下。如今在西南洪湖,定海公云集大船数百,与东离水师对峙,囤兵鏖战。另一路兵锋则直指东离国京,大战连场,死伤已达十万。这还能有什么不妥?我看是师弟,太过杞人忧天。” 庄无道蹙眉,姬奇武说得倒是没错,一切都无异样。然而那北方太平道的异动,还有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水猿一族,又该怎么解释? 张口欲,庄无道却又把话吞入到口中。没有确实的证据,一切都匪夷所思。 仅凭自己的一点猜测,就想要说服姬奇武,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其实也真没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姬奇武只是和无名山暂时主事之人,根本左右不了这次东离国之战的大局,哪怕说服了又有何用处? 姬奇武却似为安他之心,又摇着头道:“师弟是才刚回来,还不知道。其实宗门之内,也担忧这次东离有变,与那移山宗彻底撕破脸皮。故此准备在这无名山,另作布置。在原本的‘两仪内景地阙九宫阵’及‘九宫都天烈火无量阵’上再做衍生,完成一套‘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一应需要用到的阵器,也都由窦文龙窦师兄带了过来。其余翠云山弟子驻扎的小旦山,明翠峰一脉坐镇的望石山,都是一般的布置。如此一来,师弟你可能安心?”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庄无道眉头一挑,知晓这也是离尘宗,常用的阵法之一,离尘修士在外征战的必备之阵。 只要这四处大阵一旦布成,那么这一万里内,只要是持离尘宗内门腰牌的弟子,施展都天雷法与火系,土系法术时,威能都能递增七成以上,而真元道力的消耗,则会减少整整一半之巨。 若有此阵在,苏秋玄机等人的实力,不啻于倍增! 然而离尘宗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移山宗那边难道就无相应的阵法加持? 且观那水猿一族在阳湖的潜伏地,其目的应该自始至终都是越城附近。 而无名山位置特殊,不但控遏松江丰河的要冲,也是方圆万里地域的灵气流转对冲之所,借助越城附近的地脉,可轻松决定周边万里之内的灵脉走势。 若要布‘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这座无名山是毫无疑义的核心。这里一旦出事,失去了支撑点,离尘宗必定形势不妙。在东离国内非但无法立足,更有围杀之险。 然而知晓离尘宗内,也是对这一战重视异常,庄无道到底还是放下部分担忧。 “窦文龙窦师兄?可是雷奋师叔的弟子?” “正是!窦师兄他在颖才榜上也有名姓,排名四百四十二位,也是我宣灵山一脉,最出众的几个后辈弟子之一。原本是在大灵国京积累善功,最近不知怎的,居然又主动放弃了这美差,回归宗派。窦师兄术法了得,尤擅《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有他与我联手,这无名山可固若金汤。便是五六位金丹联手,也休想攻破此地。” 庄无道失笑,隐隐听出了姬奇武语中的自矜之意。不过姬奇武也的确有此资格,近年与玄机子并称宣灵双璧,上一次的颖才榜,排名一百零九位。只差一步,就可入前百之列,成为筑基修士中,最顶尖的人物。 在姬奇武这里毫无所得,庄无道也不再多做纠缠,直接返回到了自己居处。 不过才走入到他那异常丑陋的楼阁,庄无道就又望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在整堂内端坐等候着。 此人三十年纪,一身真传弟子的服饰,面容严肃。使聂仙铃战战栗栗的肃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新来的庄小湖,则亦是神情凝神,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聂仙铃。 庄无道略一思忖,便已猜知来者是谁人,当先行礼道:“可是窦文龙窦师兄?师弟来晚,让师兄你久候了?” “庄师弟!” 见到庄无道,窦文龙这才展露笑颜,同样起身回礼:“其实我也没来多久,听说庄师弟已经诛杀了阳湖那只三头鱼鲲回山,又延揽到一位筑基境灵仆,就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看看究竟。” 庄无道无奈,将庄小湖收为灵仆之事,他回山时并未隐瞒。倒不曾意料,这消息会传的如此之快。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区区练气境,居然有了筑基境的奴仆,确实可算是惊世骇俗了。 “她是叫庄小湖?实力不弱!真不知师弟,你是从何处寻来。” 窦文龙深深看了庄小湖一眼,既含着惋惜,也有满意。却未有只片语,问及庄小湖以前的身份来历。 不管以前如何,只需庄小湖现在有神纹血禁在身,就不惧此女心生叛意。 “尤其魂识之广,真使人惊异。师弟日后,当善待这位道友才是,定可为师弟良佐。道友你也是同样,师弟他前程远大,日后必定是天一诸国中最顶尖的人物,你跟随他并不委屈。” 庄无道与庄小湖连忙先后应是,而后就一阵哑然,使厅内冷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根本就不清楚,窦文龙来找他到底目的何在? 难道就只是为看他庄无道,这次收下的灵仆?他与窦文龙素不相识,没什么交情,彼此也没什么好谈的。 窦文龙却又了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二物,一一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其实这次来寻你,也是受真人所托,将这两件东西,亲手交予师弟。” 庄无道微微一楞,仔细望去,而后面色,就微微一变。 “这是符宝?” 其中一张,正是类似于那张‘冰封千里’符材质,也有着相似的气机。 “三阶符宝,上霄阳炎计都雷。是真人结合《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及《南明计都烈火神决》,凝聚的本命玄术。” 窦文龙微微颔首:“不过这张符,又格外不同些,你可以仔细看看!” 庄无道也不与窦文龙客套,只探手一招,运用起擒龙之劲,便将那两张事物全都遥遥吸入手中。 仔细再看,果然是有些不同。这张符虽只三阶,材质却完全不逊于四阶符宝的材质。 符文中还含有一丝丝血液在内流动,使那些符箓生动无比,一个个好似活了过来的。 庄无道也立时明白过了,这必定是节法真人的精血无疑,不禁是面色大变。 “师尊他怎能如此?弟子我受之有愧——” 他手中这张符,虽只三阶,然而因是节法本命神通之故,威能非但不会逊色于那四阶道符‘冰封千里’,反而更有胜之。 而且因内含节法精血之故,可以在瞬间引发。而不似张‘冰封千里’一般,即便筑基修士,也需至少六十息的时间准备。 一张符宝而已,看起来是没什么,萧政一个灵仆,也能得真人的符宝传下。 然而节法却仅剩下四十年的寿命,法力修为都在衰退。每制作一张符宝,都需消耗大量的气血精元。 在节法全盛之时可能并无什么影响,可在现在,间接损耗的却是节法寿元! 两张符宝,所含的心力与情份,都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只论价值,‘冰封千里符’也远逊‘上霄阳炎计都雷符’十倍。后者瞬间引发,可连发九道‘上霄阳炎计都神雷’,每一击都可比拟金丹中阶的修士。 配合真传腰牌上的‘千里移光术’,哪怕他遇到了金丹修士,也可有全身而退的希望。 他知晓节法早晚会赐下他一件如穆萱的‘道虚储元符’那样的最后保命之物,然而却未料到,最后到手之物会是如此珍贵。 “什么受之有愧?这样的符宝,便是我也有一张。师弟你是真人关门弟子,又岂能例外?” 窦文龙摇着头劝诫:“早在你入门之时,真人他就在准备,直到不久前才完成这张符宝。你若是不要,那也只能让旁人占了便宜。若无这张‘上霄阳炎计都雷符’在身,真人他也放心不下你的安危,无道师弟你真觉有愧,那就尽心回报真人便是!” 庄无道皱紧了眉头,稍稍沉吟了片刻,就打消了把符宝退回之念。他确实需要此物,也不想辜负了节法真人的一番心意。 “师弟你想通了就好,东西既然已经送到,那么我这不速之客也该告辞了。” 窦文龙说到此处时,已站起身。不过临走之时,却又仔细上下打量着庄无道,最后道:“师弟你很不错,我很看好你!若遇到什么麻烦不能解决,都可来寻我,我窦文龙有求必应。宣灵山一脉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却也是我等的福缘。” 一番话,说的庄无道莫名其妙。也不知怎的,总觉窦文龙看他的眼神,似是炽热异常。 章节目录 第二三九章不灭火身 > 送走了窦文龙,庄无道就坐在厅堂之内,握着那张‘上霄阳炎计都雷符’,神情沉重。他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不可承受之重。 一张符宝,耗时整整两年,也含着节法,对他的爱重与期冀。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才一声叹息,将这张符收起,转而看向了另一器物。 “这是——” 庄无道满眼的疑惑,他手中的另一物,却是一个罗盘。罗盘之上,八卦六十四爻,无不一应俱全。 应该是一件灵器,炼制精良,材质亦是远远凌驾于他那诸般灵器之上。庄无道以神念灌注,一时间竟然感应不到,此器的具体的法禁数目。 只能粗略估计,此物之内至少也是三十六重以上的法禁! “法宝?” 庄无道微觉意外,节法真人居然赐下他一件法宝? 要知三十七重法禁之器,哪怕是离尘宗内也不多见。总数也不过一千二百左右,都掌握在那些元神与金丹修士的手中,又或者是封存在藏珍殿内。 法宝珍贵,且即便给了他,庄无道也无足够的真元催运。更不知此器,到底是有何用处。里面的禁纹,更不像是具有防御攻击之能,只知与周天星辰有关。 云儿这时也不说话,估计也不认得此物。 不过旁边的庄小湖,却突然出:“此是‘万象星罗命机盘’!是掩藏运理命机的宝物,传说离尘宗内只有三件。与那些灵骨宝船一般,被视为离尘根基之器,因稀少之故,地位更在前者之上。” “万象星罗命机盘?” 庄无道眼透迷茫之色,此物他没听说过。他入离尘宗,也不过才只两年时间而已。 即便在云儿制造的梦境内,看过许多道典与前辈修士被笔记见闻,那也都是七劫之前的事物。 而现世之中,也只限聂仙铃,从宣灵山抄录来的那些,也只看了不到三成。 “就是此物!” 庄小湖眼神复杂:“传说只要有此物在身,那么哪怕术算再怎么高明的修士,也无法测得此器主人的运理命机。不过此物的最大用处,还是应付天机碑!” 庄无道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已经知晓了节法真人之所以会将此器赐下给他的缘由。 “你的意思,是有这‘万象星罗命机盘’在,我就可屏蔽住那天机碑?” “万象星罗命机盘只是一件法宝而已,哪里能够说屏蔽二字?只能说是可镇压住部分的命机而已。” 庄小湖稍稍筹措了一番辞,这才继续解释道:“其实就是增加旁人使用天机榜,查询主人真正虚实的代价。比如查看主人你在正榜上的排名,通常需要五枚三阶蕴元石。然而有万象星罗命机盘镇压之后,却需提升十倍代价,需要五十枚三阶蕴元石才可!” 庄无道恍然,五十枚三阶蕴元,已足可换一件上好的二十五重法禁灵器了。 “不过若只如此,还显不出此宝珍贵,剑主你可知封绝石?” 见庄无道颔首表示知晓,庄小湖也就接着道:“其实以封绝石封名之后,并非就是从此安枕无忧。别人若是舍得代价,也依然可以破开封印。然而若有‘万象星罗命机盘’在,别人若要破封,那也定要花费十倍的代价!” “原来如此!” 庄无道目光闪了闪,便把手中的命机盘,收入到了自己手里。 就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云儿也将此器从内到外,都摸索了一遍。知晓这‘万象星罗命机盘’,无需自己的真元道力。只要滴入精血之后,与己身神念一起祭炼相融,就可以使用。 不过此物可稍后再研究,此刻倒是另有一事,让他更为在意。 “仙铃,你已经突破入练气境?” “是!” 聂仙铃娇俏的面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只意念一动,整个人就开始幻化成了火焰。 此刻施展的,正是那‘不灭火身’。 “得主人指点,铃仙侥幸在七日之前修成了这门本命神通,也突破到了练气境界。” ‘不灭火身’只维持了十息,火焰熊熊,炙热逼人。 庄无道却能感觉,那火焰之内,却含着一股凝而不化的寒力。待得十息时间过后,便遥遥一个抓摄,强行将聂仙铃摄到了身旁,一手握住了聂仙铃的手腕,而后皱眉不语。 庄小湖本就在奇怪,此时更是一脸的迷惑:“主人,这位小妹,似乎是身具超品灵根?为何未拜入离尘门下。” 别说超品,哪怕有着一品灵根的弟子,自各大宗派,也是被视为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又更何况是亿万人中,难道一见的超品资质? 庄无道虽是实力天资,俱都强横,被萧政称赞为天一界内练气境第一,在离尘宗内应该是备受重视。只从节法赐下那枚‘万象星罗命机盘’,就可知一二。 然而庄小湖却也绝不相信,离尘宗会放任一个身具超品灵根的弟子,成为庄无道的灵仆。 庄无道默然不答,聂仙铃却是神情怯怯的解释道:“小妹我身有三寒阴脉,离尘宗不肯收录。得老爷垂怜收为灵仆,才能在离尘宗内修行。” 庄小湖这才恍然,眼透出了怜悯之意:“原来如此。” 三寒阴脉并不常见,然而她也听说过。身具这种绝症者,往往都活不过四十,且不会再有子裔。 庄无道此时也睁开了眼,神情复杂道:“已经只余六年寿命!” 聂仙铃有他的金针调理,本来再活个十二年,不是难事。然而聂仙铃突破练气境,却直接将经络内的寒气激发。 即便是他,也难再有回天之力。 这女孩把自己突破境界的过程,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却不知承受了多少痛楚。 聂仙铃面色亦是发白,最后却是强笑了笑:“老爷你勿需太在意的,这皆是仙铃自己的选择。心中有数,也绝不怨旁人。” 庄无道凝眉不语,心中一叹之后,转而将手中一个锦囊,抛给了庄小湖。 “你这些日子,就用那‘窥天照影环’,在这无名山附近仔细查探一番,看有无异常之处。尤其是松江丰河,五千里内各大湖泊沼泽,地下的水系,都不可有遗漏。若发现有什么异常,可及时通告于我。也需小心自己的性命,使用‘窥天照影环’时尽量隐蔽,这附近可能有三阶妖兽潜伏。一旦被你惊动,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庄小湖接过了锦囊,只神念一扫,便知内中是满满一袋的三阶蕴元石,总数二百。 这次南下,萧政等人携带的三阶蕴元,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此刻庄无道却全给了她。 心中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不过这庄无道交代给她的第一件差事,庄小湖也不准备拒绝,更没兴趣问缘由。 “五千里内所有水系?奴婢明白了,这就动身,最多半个月之内,奴婢定然会有结果。” 说完之后,庄小湖便施施然的行了一礼,主动退了出去。她不喜为人之仆,否则当初北方,也不会拒绝重阳回报更丰厚的灵仆之请,而只是选择成为沈家的供奉。 只觉与庄无道在一起,是百般的不自在,也惧其独杀萧政四人,血祭魔主时的威势。能够有机会远离庄无道,她是求之不得。 而将庄小湖也打发走了之后,庄无道却是眉头紧皱着,以心念与剑灵交流。 “这聂仙铃,难道就真无办法救治?” “诶?剑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也这般在意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这么久,总是有些不忍心。” “看来剑主,您这辈子都难做到绝情绝义——” 云儿微微一叹,而后无奈道:“已经无能为力,除非是剑主在五六年内,突破蕴剑诀第三重天。我看是否能记忆起,那门大回天针法。” 语间,却显然是认为这并不可能。蕴剑诀突破第三重天,至少也需要筑基境八重楼的境界。而筑基也不同于练气境,每一重楼的突破,都需大量的时间积累。 即便那太平重阳,以天品灵根之资,动了太平道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也用了十年的世间,才修到了筑基巅峰的境界。 那位重阳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还未突破至筑基境的庄无道。 “蕴剑诀第三重天?” 庄无道也觉不太可能,目含失望之意。筑基境顾名思义,是筑大道根基,这个境界,半点都马虎不得,绝不可冒进。 他虽怜惜聂仙铃,却不到为这女孩,牺牲自己的地步。 “即便到了第三重天,我也不一定就记得起来。唔,不对——” 云儿忽然沉寂,半晌之后,才犹豫着开口道:“她的元魂,有些不对,居然未受体内寒力的影响,不见半点衰竭迹象。” 庄无道目光一闪,仔细上下注目着聂仙铃,发现果然如此。 然而人之寿元将尽时,气血元神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衰败,可聂仙铃的元魂,却依然茁壮。 庄无道顿时精神一振,知晓事情还有转机。 章节目录 第三四零章当时惘然 > “这么说来,是她还有希望痊愈?” “也不一定!此女肯定是身具一种特殊魂体,不在最顶尖的先天诸体之列,却也颇为不凡。此女先前,能够压制调和体内的寒力,必是此因。我需仔细再观察一二,才能知究竟,可能还需炼制一符,用在此女身上,以辨别魂体详细。” 云儿思索着道:“这要看她的魂体,到底是哪一种。若能够压制住三寒阴脉,则还有办法可能。若是不能,那就是天注定了她只有六年寿元。不过,这总是一线希望——” 只有一线么? 庄无道双目微眯,面色却是渐渐缓和。听云儿的语气,希望不大,却总好过全无办法可想。 “制作那张符箓,还需剑主你来费心。我虽知晓炼制之法,却身为魂体,无能为力。此符只能在正午时分,借助阳火之力才可炼制,大约需耗时二十日左右。不过看情形,剑主在这无名峰的处境,怕是有些不妙。若实在无法,剑主需得预留退路。” 庄无道却也不置可否,转过身径自返回到自己的灵室。比不得半月楼的宽敞,只有十丈方圆左右。 这里不能演练拳法拳架,不过用来静坐修行,却也足够了。庄无道却是先取出了一张淡银色的符箓,将一丝意念,贯入其内。 而随着庄无道意念催发,那淡银道符,瞬时化作了一只小小的银鹤,飞空而起,飞出了窗外。 这是三阶‘天鹤引灵符’,亦是信符中的一种。是这次临来东吴之时,云灵月交付给他,总共三枚,能够在十万数里外,联系到宣灵山节法真人。 不似那‘万里一箭牵’,只能覆盖万里之地,此符可远达二十万里之外。精血锁定,不会轻易受到他人的神念干扰,偏移方位。 缺点是速度太慢,比之‘万里一箭牵’还要更易拦截。不过离尘宗的‘天鹤引灵符’,都有特殊标记。在东吴之北,料来还无人敢捊离尘宗的虎须。 庄无道已将自己对东离乱局的猜测,以意念灌注于信符之上。离尘宗最后能否从东离乱局中全身而退,就要看节法真人会如何处置。他此时能够做,就只能是在无名山等候结果而已。 至于‘退路’,庄无道暂时也无法可想。真要等到局势真正恶化,太平道现出图谋的那一天,他也就只有见机行事一途。 此时他还是以稳固十一重楼境界修为,尽量驱除体内的魔染戾煞之气,为第一要务。 顺便还有练气境界,最后剩下的两处伪灵窍。《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俱以突破至第二重天境界。庄无道的修为,也到了练气境后期,此刻正是破开那两处伪灵窍,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最佳时机。 “剑主是否已改变了心意?” “还未决定!” 庄无道握着节法真人的那张‘上霄阳炎计都雷符’,闭目默默的感应着。 原本他选择的两门伪玄术,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的‘上霄雷狱’,以及《天璇照世真经》中的‘石火力士’。 俱是四品等级的玄术,本身无太多出奇之术,然而若用‘道法双持’的技巧,却可使普通的石火力士,变化为‘雷火力士’。 石质的傀儡力士,燃烧火焰,雷霆缠身,力量以可较普通的石火力士,增强一倍之巨! 而‘道法双持’的技巧,则贵在神念强横。庄无道身具先天战魂之体,又有着堪与筑基境比拟的神念强度,学会不难。 云儿只稍一提点,庄无道就已完全掌握。这次阳湖之底的一战,就用了‘道法双持’的技巧,在身上同时施展天璇星甲,与石火神盾之术,将二者融为一种防御术法,威力应可直入三品。 “我细细想过,若论到力量与横练之术,这世间估计少有人能与我比例。无论术法武道,都难以破开我的霸体罡身。身边多五具‘雷火力士’,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并无太多用处。然而若是遇到了实力远高于我,能破开牛魔霸体的修士,这区区几具‘雷火力士’,怕也么什么用处。倒是师尊这枚‘上霄阳炎计都雷符’,让我矛塞顿开,结合《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若我能够参悟到其中一二玄奥,说不定可将《天璇照世真经》,与都天神雷结合,以道法双持之术,形成一门独特的道法。” “剑主的想法倒是不错,单纯只是‘雷火力士’,对剑主确实并未裨益。然而云儿这里,却另有见解。” “哦?” 庄无道颇为好奇,‘雷火力士’本是实在没什么选择之后的无奈之举,云儿难道还有什么办法,最后点石成金? “五具‘雷火力士’,对剑主而,或者无用。然而剑主就不曾想过,将禁阵也融入到雷火力士的身躯之内?” “禁阵?” 庄无道眼神茫然:“云儿你是说——” “比如‘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又或者剑主的‘千里磁杀’,也可以转化成禁阵的形式施展。” 云儿一笑,指点迷津道:“要知剑主的‘千里磁杀’之术,只能维持三十息的时光。而‘雷火力士’,只要能够召唤出来,就能坚持半个时辰之久。哪怕最后的效果,远不如真正的‘千里磁杀’,只要有‘千里磁杀’效果的三成,也足可使剑主的战力激增。”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以‘雷火力士’,来代替阵旗?” 庄无道的目光闪了闪:“此事我需再仔细考虑一二,要尽量周全才好——” “剑主是认为不妥么?” “恰恰相反,我实是喜出望外!” 庄无道微微一笑,面含欣然之色的将那张‘上霄阳炎计都雷符’收起。 “我只是在想,若是这‘雷火力士’,也能使用磁遁之法,那该是怎样的情形?我又是否能办到?借助‘九宫都天神雷阵’,或者也能够使用雷磁罡气,又或元磁力障之类——” 他修行术法,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辅助自己的武道,将‘雷火力士’,变化为辅助术法,正合他意。 不过若能够使这‘雷火力士’更为完美,那就更好不过。 “元磁力障,磁遁?剑主果然悟性甚佳,举一反三!” 云儿一笑,而后就又陷入了沉吟道:“倒是也有办法能够办到,不过再多就不行了,剑主要切忌贪多务得!” “这道理,我也知晓!” 庄无道微微颔首应是,伪灵窍的容量有限,而越是高等的玄术,真元循环也就越为复杂,伪灵窍需要容纳更多的精血气元。 不是他想提升玄术的品阶,就能提升得了的,除非是有增扩灵窍之能的灵物。 之后的几日,庄无道在梦境中,便不再钻研无道。而是与云儿一起推敲,那‘雷火力士’的构成。 本来只凭‘云儿’的经验智慧就可做到,然而庄无道本身,却也需要对这两门玄术,有一定的领悟才可。 ‘云儿’也有意让庄无道自力更生,由他自己尝试着推衍这两门玄术神通,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闭口不。只有到关键之处,又或者他难以为继之时,才会出提点,助庄无道破开迷障。 如此一来,这‘雷火力士’的完成时间,固然是变得遥遥无期。然而庄无道对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天璇照世真经》这两门功决的理解,也是与日俱增。 而每日的梦境之外,庄无道都在洗练着体内的魔染戾煞之气。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一决完成,洗练魔煞,固本培元之能,又提升了整整数倍之巨。 不过只因这一次,体内混入的魔染戾煞之气实在太多,连续二十余日,都进展寥寥。 庄无道也试着开始尝试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字数更多,然而当庄无道读到锦瑟二字时,浑身骨髓就已接近于沸腾。 庄无道即便自问心志坚毅,远胜常人,却也觉无法承受。这次不用云儿说,他都已明白这第二决,并非是此刻的自己能够承受。 除非是他的肉身,再次得到强化,或者筑基境之后—— 而就在半个月后,云儿指点他制作的那张道符,也终于完成。此符名唤‘阳明归妄符’,是一枚二阶道符,聚阳火之力制造。 作用未知,然而云儿却说可用来辨识聂仙铃的魂体。 庄无道依把聂仙铃唤到了身前,而后将此符引发,打向了聂仙铃的眉心。 只见一层金色的光华闪耀,将聂仙铃笼罩。庄无道聚灵于目,望了过去,赫然只见聂仙铃的神魂,仿佛是一个金鼎一般,显化在了聂仙铃的头顶处。然而紧接着,却又化成了兵戈,化成了大钟。 章节目录 第二四一章雷火力士 > “果然,此女的元魂,乃是无妄魂体!” 云儿的语中,少见的夹含了几分兴奋之意:“元魂不定,忽似金鼎,忽似兵戈,忽似烈阳,忽似鲲鹏,忽似金乌,变幻莫测,定然是无妄之魂不错!” “无妄魂体?” 庄无道眼含不解之色,天一诸国之内,对于魂体道体的记载寥而又寥,几乎不见于任何经典。 不过却能令云儿也如此兴奋,定然来历颇是不凡。 何为无妄?元亨利贞,不期然而然。天雷无妄,无妄而得!游者鞅掌,以观无妄!指的是所有不确定,不测之事。 然而亦指本源,真相——无妄者,至诚也,诚者天之道。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 既指飘忽不测之事,又指天理之真实—— 那么这无妄魂体,又该何指? “剑主所思不差,此女的魂体,确有这种性质!无妄之魂,虽非天地间十大先天魂体之一,然而亦是属于最顶尖的魂体之一,错非是这种魂体不可确定性实在太大,强者至强,弱者至弱,十大先天魂体内必可有其一席之地。” 云儿不厌其烦的解释:“这无妄魂体最大的特征,就是悟性超群,修炼天地间的任何术法武道,都可极快掌握,直指道源。且元魂还可复制玄术神通,每一个境界,每开一处本命灵窍,无妄之魂都可有三处魂窍打开。可以复制他人三种术法类的本命神通,存于魂窍之内。九大境界,也就是二十七种本命神通——” 庄无道头皮一阵发麻,他的天生战魂,只是在元神境之后,每个境界能多施展一轮玄术神通而已。 而聂仙铃的无妄魂体,却是复制他人的本命神通!且每一个境界,都能复制三种之多。二十七种本命神通,仙人之前九个境界,意味着这每一种神通,聂仙铃都能使用九次! 可想而知,日后若能修至仙境,聂仙铃会是何等样的强大! “复制玄术,其实并非是那么简单,元魂是人身中构造最神秘,最复杂的事物。这复制来的玄术,若能与自己元魂相合还好,若然不能,或者与其他的复制玄术有冲突。那么非但不能成为助益,反而会伤及己身的元魂。且最高的阶位,只能达到三品。所以说无妄魂体,强者至强,弱者至弱。我记忆中几位身具‘无妄魂体’的仙修,实力都算不上太出色,都是登仙之前不慎,选错了玄术,导致战力增长不多。不过这种魂体,也是被公认的潜力无穷。二十七种本命神通,加上本身九种,若能全数连窍通脉,合而为一,可能将会是最接近‘开天’层次的一种玄术。难得是需要高明修士,一步步的指点,为她精心谋算推导,不使其早早就走了岔路。” 云儿说到此处,又嫣然笑道:“不过剑主你又何需羡慕?该是他人羡慕你才是。天生战魂,能够力压无妄魂体,位列先天十大魂体与先天十大战体双榜之列,排位皆是前三,自然是有其道理。只凭能够将所有的玄术神通,提升半个阶位之能,就不是其他的战体魂体所能有。且每打开一处本命灵窍,突破每一个大境界,常人只能增多一轮玄术,剑主元神境之后,却是增多两轮。就比如一式石火力士神通,常人到登仙境,一日之内只能施展九次,剑主却可施展十五次之多。哪怕剑主在登仙境之前,只开八十处灵窍,也一样能施展超过千次的玄术神通,这才是天生战魂,真正的可怖之处!无妄魂体其实是相去甚远。” 庄无道微微摇头,他已从云儿那里知,轻云几任剑主,哪怕实力最强的第一任剑主凰劫,第四人剑主洛轻云,开辟出的灵窍其实也不多。 前者一共是一百零一处,而后者则是一百零八个灵窍。 灵窍之数总共三百六十五,然而要想全部开辟,根本就不可能。体内会有各种样的因素影响,有些甚至是相互关联,往往这一处开辟,另一处就会彻底的锁死,哪怕有通天的真元道力,也无法打开。 而绝代仙王,其实并非是仙人境之后一个境界。天仙界中,是以八十个灵窍为分割线,八十个灵窍以下,只是普通的‘仙王境’而已。八十个灵窍以上,就是‘绝代’,稀世少有。 而云儿的记忆中,能够开一百零处灵窍以上之人,已是凤毛麟角,少而又少。而能开一百零八处灵窍以上的,更是绝无仅有,可能从第一劫以来,就从未存在过。 虽然都统称为绝代,然而一百零八处灵窍以上,亦有‘盖世无双’的说法。 庄无道也不敢说,自己到仙人境之后,就定能打开八十处以上的灵窍。也不一定所有的灵窍都能有三品四品之上的品阶。 而天生战魂的特性,则是决定了他掌握的玄术神通越多,灵窍的品阶越高,也就优势越大。 而无妄魂体,则是固定了二十七种,比普通修士多了整整‘二百四十三’次的本命神通! 无妄魂体若是能雕琢的好,那将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而他庄无道,若不能开发出六十个以上的伪灵窍,哪怕有再好的资质,也不过比普通的修士强些而已。空有先天战魂的体质,却不能发挥这先天十大魂体之一的一二之威。 所以这两种魂体各有优劣,他也难以判定高下。 “无妄之魂还有个特性,因这种魂体变幻莫测的兴致。世间绝大多数的命理术算之法,都对其无效。任何源自魂识的冲击,都会减弱四成,也天生就能压制五行异力!” 庄无道眸光一闪,知晓若不出意外,云儿所的转机,应该就在这最后一句。 “那么该从何着手?” “具体的方法,其实我也还未想出来。换做其他的魂体,可以想办法直接摆脱这肉身,无妄之魂却不成。固然变幻无法捉摸,却也因此故无法固形,一旦脱离肉身,就有溃散之险。” 云儿的语气,再次转为踌躇道:“不过可以让她暂时放缓‘天璇照世真经’修行,专修元魂之术。只要魂体壮大,就必可压制住三寒阴脉,延长她的寿元。只要能拖延个二三十载,总会有办法可想。” 庄无道微觉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三寒阴脉这种绝症,怎可能是身有一种顶尖魂体,就能够压制。 不过说起来,这女孩的根基资质,真是不逊色于自己,甚至还有超越。无妄之魂潜力无穷,不在先天十大魂体之下。这方面虽略不及他,不过聂仙铃,却还有三系的超品灵根! 只可惜,一个三寒阴脉,却使聂仙铃的未来几乎断绝。 云儿的这些语,庄无道自然不可能一字不漏,都全数告予聂仙铃知晓。只是吩咐她暂时停下‘天璇照世真经’的修行,又口述了一门‘上霄归元养神经’,让聂仙铃着重修炼。 这亦是一门离尘宗的传承功法,品级亦是三品。只因是辅修之术,专养元魂,所以不列入离尘宗的三十六门传承道诀之内。 不过这套《上霄归元养神经》却非是庄无道,从传法殿中换来,而是出自于云儿之口。不过剑灵也只记得其中一部分内容而已,只能让聂仙铃先修炼着。 完整的内容,只有等他回归离尘本山之后,再去传法殿兑换。 除此之外,还有九十九枚的养神丹。聂仙铃的无妄魂体,能否真正压制住三寒阴脉,想必这九十九枚养神丹服下之后,就可以见到效果。 对于这女孩,庄无道原本只是单纯的怜悯。然而相处久来,却不知不觉在自己心念中,有了聂仙铃的一席之地。 可能是对于母亲的思念,也可能是他们二人之前处境有相似之处,也可能是欣赏聂仙铃那坚韧不拔的品质。 庄无道对这女孩的病情,越来越是看重。不过相较起来,却还远比不上他自己修行进展的关注。 聂仙铃与他非亲非故,是生是死也与他无什么太大关联,庄无道能做到,只是尽力而为。 二十天的时间,体内魔息煞力的洗练净化,依然缓慢。倒是那门‘雷火力士’,有云儿的提点,进展极快。 庄无道将这门术法一分为二,一为《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记载的‘上霄雷狱’,不过却稍加改造,结合部分千里磁杀之术的精要,变化为‘千里雷狱’。而《天璇照世真经》中的石火力士,则变化为‘符火力士’的神通。 召唤出的五具‘石火力士’,都内有符印生成,按方位排列之后,就可形成一座禁阵。本身除了强化‘石火力士’的磁元罡力之外,就别无用处。 然而一旦与‘千里雷狱’结合,就会变化成恐怖的‘雷火力士’。 暂时以道法双持的技巧施展,日后若能连脉通窍,或者有‘沧海通窍石’那样的灵物在手,那就更好不过。 而也就在一切就绪,庄无道就只等自身真元纯化到七成,准备一鼓作气同时开辟这两处伪灵窍之时。 来自宣灵山节法真人的答复,终于姗姗来迟。 章节目录 第二四四章全由自决 > 为节法真人传信的,是一只二阶的灵禽云风鸟,体型瘦小,却可日翔十万里,是节法最爱宠的灵宠之一。 而这次给庄无道带来的,除去一张正式的符诏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印玺。 “若东离有变,此间无名山一切,皆由汝临机自决?师尊他这是何意?” 庄无道愕然的看着眼前那只青色的鸟儿,不过明显是问错了人。那云风鸟只‘咕咕’了两声,就径自扑扇着翅膀飞走,更不愿搭理庄无道。 二阶的灵禽,虽已开灵智,可却远不如走兽,只有相当于常人十岁时的智慧。喉间横骨未化,亦无法口吐人。 而除了传信这符诏之外,还有那印玺。别看此物小巧,并不显眼,可那印玺上的文字,却是不凡,赫然是‘宣灵山首座御用之宝’九字。是节法真人,最为常用的印玺之一,也是宣灵山首座真人世传的信物。 换而之,他若持这符诏印玺为凭,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代姬奇武,掌握这无名山的所有一切。 然而节法又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这印玺符诏给的是他而非姬奇武。对他那位姬师兄,节法又到底是怎样看待的? “东离有变,此间无名山一切,皆由汝临机自决——” 庄无道口中呢喃念着,差点就苦笑出声。这位节法师尊,当真是看得起他,自己不过一个顶着真传身份的练气境弟子。真要出了什么大变,又哪里可能是他兜得住? 却还没等庄无道,把节法的意图盘算清楚,却又有变故突生。离尘本山有消息传至,北方太平道遣七百筑基弟子南下战据东海七十二岛之一的‘定空岛’,试图在此岛之上搭建禁阵常驻。 幸亏自千年前陷空岛大战之后,离尘宗对东海重视异常,常年都在东海七十二岛的核心‘陷空岛’上,驻有近五百的筑基弟子,八位金丹。以免有其他散修,将此处灵地占据,再复一千年前的憾事。 刚好有巡查修士发现了‘定空岛’的异常,及时阻扰,才使那座高达四阶的大型禁阵不能真正完成。 可如此一来,离尘宗原本调集准备南下东离的修士,就只能先投入到东海方向,与太平道对峙。 东海七十二大岛,每一岛地域皆可比陆上一国,素来都被离尘宗视为自家的后院,绝不容他人染指。尤其实力更胜离尘宗一筹的北方太平道,一旦不能在对方立足未稳之时,把这伸入进来的手指及时斩断,他日再要想驱赶时,就要耗费现在十倍之功! ——相较起资源更丰富的东海,东离国内的那座紫英石矿,虽也重要,地位却又等而次之了。 而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东南之地,与移山宗并列为离尘之下二大强宗之一,实则势力更胜移山宗一筹的东泉宫,也忽然有了异动。 虽未有攻伐之举,却也是离尘宗上下都大为紧张。近六百的筑基修士,至少十位金丹,都被东泉宫牵制,以至动弹不得。 短短几日之内,形势突变。不止是先前本已预定好了将会在半个月后,第二批南下的筑基境与金丹长老,不见了踪影。便连那灵骨宝船,日常运来的物资,也大幅度的减少。 而整个无名山的气氛,也忽然间转为凝重。哪怕是穆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同样不见半分笑颜。 姬奇武在无名山布置‘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原本只有筑基境修士,才有资格参与,独占善功。然而待得东海的消息传来之后,似庄无道这样,旁人眼中的‘练气境中期’修士,也被姬奇武召集起来,一起参与布阵。 直到又四日之后,终于有六位筑基乘坐灵骨宝船,赶至宣灵山之后,才使这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这次的来人虽然不多,亦无金丹修士随行。然而也多多少少,能缓解这东南一带,正日益恶化的局面。给东离国内,苏秋玄机等人一个有力支撑。 而就在当日,六位筑基境中有四人,继续南下东离。而庄无道,也终于与庄小湖再次有了联系。 一个月时间,此女都在探查着无名山周围五千里水系,整个人好似失踪了一般,一直都没消息传回。 直到今日,庄无道都开始怀疑,此女是否已趁机逃遁之时,终于等到了他这灵仆传回来的‘万里一箭牵’。 不过当以通音螺交谈之时,庄小湖所说的内容,却非是找到了那水猿一脉的下落,而是庄小湖另有所得。 “地下水府?只有三百里地?” 庄无道略觉错愕,庄小湖一番语,大意是说她在搜寻附近水系时,无意间发现一个上古时代的地下水府。 禁制完整无缺,洞府亦无破损,应该还未有人进入过。距离也极近,就在无名山南面,大约三百里处。且就在丰河之下七千丈,一处地下河道之旁。 几乎不假思索,庄无道就动身离开了宣灵山,以磁遁之法,赶往三百里外。 再见到庄小湖时,这位筑基女修的面上,再无一月前的恹恹之色,反而是面泛着红光,兴奋无比。 “此处真有古代修士洞府?” 庄无道半信半疑看着水下,修士居处通常都是灵川大山之内,钟灵毓秀处。再或者便是海外仙道,地脉灵势别具一格,也是上佳所在。 把洞府修在地下大河之旁,却甚是罕见。 “我也不知。” 庄小湖摇头,解释道:“主人让我搜寻五千里内,所有水系。然而我这一个月来,所有松江丰河,还有周围几大湖泊都梳理完,都不见有异常。一无所获之后,这才转向了地下,而后就发现这处洞府。可能十数万年前,此处也是一个灵地也说不定。” 庄无道不禁失笑,忖道这庄小湖资质不怎么样,福缘倒真是不错。 那琅嬛府的位置,只有她一人知晓不说。成为他的灵仆,这才几日,就又寻到了一处上古时的修士洞府。 一个印决打出,庄无道直接便施展出了土遁之法,钻往了地下。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一切究竟,需等自己见到那处洞府之后再说。 两千丈之下,果然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河流,规模较之上方的丰河还要更庞大些。而就在不远处的洞壁之上,就是一座坍塌了近半的石质大门。 果然! 庄无道的眼中精芒微闪,踏步走了过去,而后细细往内打量着。 这里的石门,虽被河水与时光冲刷,彻底朽败。然而只从那残余的花纹,却不难见当年此处石门的气势宏大,精致华美。 不过洞府之内的禁阵,确实是保存完好。那石门虽已坍塌,然而外间的地下河水,却不能倒灌入内,都被阻在了石门之外。 “很是不错!” 云儿赞叹道:“这是‘辟水除尘阵’,修士洞府常用的阵法之一。我看到了许多五劫之前,常用的禁纹。这处洞府,定然是七劫之前就已存在。洞府主人在法阵上的造诣独特,才能使此处洞府,完整保存至今。” 庄无道不解道:“你说是五劫之前常用的禁纹,为何却说这洞府,是建七劫之前?” “天仙界内有亿万仙修,流行的玄术禁制,都是诸界之标杆。然而一种上佳法门,要传遍到这亿万方世界,总要不少时间才行。而剑主所在这天一界,位置必定是极其偏僻,五劫之前的法门,到天一界时,至少需要两个以上的劫期。” 庄无道却没注意去听,而是继续观察着这里的禁阵。除了‘辟水除尘阵’保存完好,这里明显还有着一处杀阵存在,隐而不发,却使人心中悚然。 此处的主人,修为应该不高,不过至少也已到了金丹境界。 而微微思索之后,庄无道便直接迈步走入了洞门。 “进去看看!” 庄小湖楞了楞,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 而就在庄无道脚步才踏入的刹那,就见无数的黑影,蓦地穿空击来,劲势凌厉。 庄无道也不动作,更未眨眼,任由这黑影打在身上。却是些一指大小的黑色长钉,被庄无道的磁元罡气挡住,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而后坠落在地,未伤及庄无道的毫毛。 他这次之所以赶冒着引发杀阵的风险进入洞府,自然非是没有依仗。 牛魔霸体入第二重天境界,又经前次的血祭强化,加上修复的离尘道衣,伏魔定山圭,磁元灵盾等物。 哪怕筑基中期的修士,不用五品以上的玄术神通,也休想伤他毫毛。 再者这东南之地,几十万年前还是一片蛮荒地域。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族占据已不可考,然而离尘宗称霸东南,却只是一万年前之事。 在上古时代,东南更是妖兽横行,此处多以散修居多。东南之地发现的古代修士洞府中,就极少有元神境之上的。 而既然是金丹修士,那么此处的禁阵,对他威胁应当也极其有限。 章节目录 第二四五章水底洞府 > 倒不是说此处的杀阵不怎么样,而是时隔亿万年之后,哪怕再怎么出色的阵法,杀伤力也要减弱近半。能够真正保持完好的,少而又少。 再观这座洞府,原本聚在此地的灵脉,分明已经偏移大半,只余小部分留存。即便禁阵再强,也有如无根之源。以他现在的实力,应可出入无碍。 待得那些黑色长钉全数落地,庄无道探手一招,将之全数抓摄在了手中。看了一眼之后,便暗道了一声‘侥幸’。 看着这些黑钉的结构品质,还有内中参与的一些痕迹,居然都是二十五重法禁的高阶灵器。只因时间的推移,又无有足够的元灵温养,法禁渐散,才掉落到了十六重。 真要在它们全盛时期的时候,被打在身上,庄无道即便不死,也定然重伤。 这些黑钉之外,已出现了斑斑锈迹。只不过材质却还保存完好,仍旧是上佳灵材。金土二属的灵器,不似木水火三属,往往才经历几万年时光就会溃散,不易保存。 庄无道手中这一套黑钉灵器,共有三十六枚。法禁虽已散去,然而在亿万年之后,材质依然是高达三阶。若能请高明的练器师重新打磨炼制,依然可进入高阶灵器之列。 他视角余光随即就望见身旁的庄小湖,面上虽是淡然,可眸内深处却满含着艳羡之色。庄无道心思一动,想起他这灵仆,除了一件‘窥天照影环’能够拿得出手,其余就无什么合用的灵器。当下哑然一笑,直接便将这套黑钉丢了过去。 “给我?”庄小湖颇觉意外,眼中满含诧异之色,万分不解的看了过来。 知晓此时庄无道的身上,虽有几件不错的灵器,然而除了那‘伏魔定山圭’之外,没一件能够及得上这套可以祭炼到二十六重法禁的黑钉灵器。 原本以为庄无道定然会占为己有,却不意会如此大方,将这套灵器给了她。 “你不想要?” 见庄小湖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把那一把黑钉灵器紧紧抱在了怀里,庄无道不禁撇了撇唇:“我观这套灵器,应该是上古时常见的‘子午阴阳钉’,完整的一套,应该是黑白子午钉,各有三十六枚才对。白钉多半已经损毁,你要想凑全一套使用,还需另寻材料,炼制三十六枚白钉才可。” 庄无道走到那些‘子午阴阳钉’的来处,一掌拍出,以一百象巨力强行打碎了墙壁。果见里面一个黑色器匣内,全是白色的粉末。 “啊!” 庄小湖顿时失声惊呼,张大了嘴,满心的失望之情。‘子午阴阳钉’缺失了一半,不但是威能大减,施展时也必定会出现破绽。她原以为是庄无道性情大方,却原来是对方根本就看不上。 庄无道也不再理她,继续往前行去。这个上古洞府,大约是三百丈方圆,面积不大。一位金丹散修,实力财力也都有限,洞府修的极其简约狭小。 不过洞府内的阵法倒真是不错,也并不止是一套‘子午阴阳钉’而已。杀阵主要是禁阵引发的各种术法,威力至少都是二阶。然而庄无道仗着自己的牛魔霸体,几可无惧。 即便威力强些的,借用‘伏魔定山圭’之力,也可轻松应对。唯独这洞府主人预伏在禁阵中的各种灵器有些棘手。 哪怕其中许多都已经朽烂,剩余的也散去了数重法禁,也依然让庄无道心生忌惮。 其中一次,就有黑色水液混在狂风中飞出,将洞府内大片的青石,都全数溶解。 这次也幸亏庄无道心生警兆,躲避及时。可身上也被这些黑色石液溅到了几点,身外的磁元罡气,顿时如油遇火般,直接燃烧沸腾,半点作用都没有。 幸亏还有离尘道衣挡了挡,才没被那黑点直接溅到了肌肤身上,可绕是如此,庄无道的胸腹右足处,也是出现了溃烂。 庄无道面色发白,心中惊悸无比。自从他修成牛魔霸体之后,万刃难伤,万法不加,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此时焚石魔鲸液,采至于深海中的一种魔鲸,可腐化一切五阶之下灵物,几乎克制所有土系功法。其实是还剑主你的牛魔霸体境界太低,若到三重天境界,又何惧这‘焚石魔鲸液’?我将这套牛魔元霸体,评价为二品圣灵级的功决,是因这套功决,确实胜过了我所见,任何一套横练之法。” 庄无道却依然是神情凝重,这次固然是因自己牛魔霸体境界太低之故。然而总不可能一次次总是那么好的运气,不会遇到超过自己境界极限的克制法门与灵物。 看来自己日后定需注意才是,牛魔元霸体的拳意,就在于横行无忌。若然小心翼翼,反而失了拳法的真义,使牛魔霸体的威力大减,功体停滞不前,这方面不能改。不过却可在应变上下功夫,反应足够快,可以及时应变。 再还有,便是神念感应,对危险的直觉与提前感知。就比如今日,自己本能下意识的举动,却救了他与庄小湖一条性命。 大约走过四百丈,庄无道就已经到了这洞府的核心。里面赫然别有洞天,这洞府主人竟在这地下凿出了一个高约百丈,方圆则达一里的空间。 似一处小天地一般,可惜那洞顶处的夜明石早已熄灭,望之一片黑暗。这里面应该还栽有不少草木,却都已枯萎化尘,不见了痕迹。 庄无道的瞳孔,却是微微一凝。感觉这里的禁阵,已不同于外围,只是隐隐掠过的几丝气机,就已刺得他肌肤生疼。 “没想到,此地主人居然也是一位剑修——” 云儿颇是赞叹道:“而且成就定然不俗,即便没到元神境界,实力却也不在元神境之下。多半是限于散修身份,才止步于此。” 庄无道不知云儿是怎么看出来,他只知这里面的禁阵,极其的犀利,绝非是洞府外围可比。 剑修与普通修士略有差别,早早就在体内打磨着自己的神魂真元,使之更为犀利锋锐。用在兵刃上,往往较寻常修士更易施展出剑气剑意。 他现在严格说来,也是剑修,体内十二道剑气,每一道都能使自身的御剑术,威力提升近倍。施展拳法时运用,也有破甲奇效。 不过蕴剑决,却并无普通剑修的弊端。剑修体内的真元道力,往往都极为锐烈,难以顺利的施展术法,越是复杂的法术,越是无法完成。 蕴剑决却不会,庄无道依然可平和的调动天地之灵,轻易不会受到体内剑气的干扰。也是这门辅修之法,可位列一品遮天阶之故! 而身为剑修,对于剑气兵气的感应,最是灵敏。此时的庄无道,就已隐隐察觉这一里方圆空间,有数百道犀利无匹的气机潜伏。 一旦爆发,足可将他斩为碎片!更有一股不知来由的寒气,渗入到骨髓深处。而若仔细望,可见那些洞壁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层。 深吸了一口气,庄无道就把眼瞥向了庄小湖。后者正为方才的‘焚石魔鲸液’心有余悸,这时见庄无道视线催迫,半晌之后才了反应过来,忙将‘窥天照影环’催发,显照五百里内所有灵机变化。 ‘窥天照影环’说是能观照五百里,其实是有些夸张,这只是指平原无遮之地。 一旦有禁阵阻隔,就可使‘窥天照影环’的效力大幅度的削减,其余树木泥土湖泊,亦可阻碍神念。 若非如此,当初萧政等人也不至于在阳湖之底,尽数陨落于庄无道之手。 ‘窥天照影环’能窥照五百里地,然而若用来侦测地下,却最多只五百丈不到。否则庄小湖也不至于要用一月的时间,来清查这地下水系。 而此时仅片刻之后,庄小湖的眸中,就透出了几分喜意:“这是极光冰魄剑阵!我以前恰好见过这套剑阵的残本!” 随后陷入了凝思,大约又半刻左右,庄小湖才又迟疑着开口:“我知晓破阵之法,不过不知有没有用,主人请随我来!” 竟然是当先而行,迈入了进去。庄无道微一挑眉,发现云儿并无提示,便也紧随着庄小湖的脚步,走入到这一里见方的小天地内。 庄小湖开始还是小心翼翼,每一步都需仔细深思,慎而又慎。直到二人走入百丈处时,才有了些许自信,渐渐的放开。 而不多时,庄小湖就在一块平地之上驻足道:“此处是这套极光冰魄剑阵的八个总枢之一,洞府灵脉已经不在。只需将这里的剑器取出,就应可将剑阵破解!” 庄无道也不迟疑,施展开擒龙劲力往地下强行一抓。立时一口冰蓝色长剑,破土而出。 可就在庄无道,就要将这口剑强抓在手中时。旁刺里竟是数十道同样冰蓝色的剑光,同样飞斩而至。 庄无道微微一惊,而后毫不犹豫,就以神念引动灵窍,施展出了自己本命玄术。 章节目录 第二四六章冰魄剑阵 > “牛魔乱舞!” 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轰向了四面,将刺来的剑光,绞碎大半。重点却是在庄无道的霸体罡身,借用玄术神通之威,一瞬间强化到了极致。那些碎散剑气,打在庄无道身上,竟是发出一阵阵如撞钟鼎般的声响。 庄无道也挥动起了‘伏魔定山圭’,土黄色的灵光,笼罩全身。而体内的真元道力,也在那些剑气,快要攻破身外罡气的瞬间,催发到了极致。 “牛魔卸甲!” 磁元罡力骤然一张,将那些剑气全数顶在了一丈之外。庄无道却知关键,还是在那口冰蓝色剑器上。 倾尽了全力,以擒龙之劲,将这口剑器牢牢的抓摄住,不使其挣脱,而后强行握在了手中。 手与冰蓝剑器接触的刹那。庄无道的浑身上下,都覆盖了厚厚的冰层。 不过那周围斩来的剑气,也骤然一停。整座‘极光冰魄剑阵’,顿时陷入了崩溃。 而仅仅就在一息之后,庄无道全力一挣,把身上的冰层全数震碎,然后眼神难看的盯着庄小湖。 这次要非是他应变及时,二人多半是身死在剑阵之中。 庄小湖的面色也微微发白,既惭又惊,面上也再难维持镇静矜持:“我也不知会是这样!我看过‘极光冰魄剑阵’的残本,明明是以八卦为基。可这里,八卦之外,似还含有两仪阴阳之变。怎会如此?” 庄无道微微摇头,便连他都知晓,书本之上都只是阵法的‘定式’,实际的布阵,却要因地制宜,活学活用。这庄小湖却偏是死抱典籍不放,看来在阵道的造诣固然有些,却极其有限。 不再理会这灵仆,庄无道开始按着两仪八卦的方位四下寻觅,果然陆续寻到了十口同样冰蓝色剑器。 阶位要比之那套‘阴阳子午钉’更高不少,十口极光冰魄剑,赫然到现在都是三十一重的法禁! 庄无道估计极盛之时,这套剑器应该是法宝阶位。虽是剑蕴寒冰之力,可却是毫无疑意的金属法器,经历了亿万年后,材质都无变化,潜力极强,依然可恢复至三十七重法禁之上的阶位。 “这是万年寒光铁?在这南方火炎之地,也不知这洞府主人,到底是从何处寻来。” 万年寒光铁是四阶的灵金,只有北方极寒之地才有出产,所以庄无道感觉不可思议。 这套剑器若放在北方,价值倾城。可在这东南一带,却少有人修习冰系功法。 南方属火,除非似盖千城那般,身有一品的冰系灵根,不受限制。普通人修行冰系功法,都会事倍功半。 庄无道也就更用不上,并未修水冰二系之功,体内也更无冰属灵根。 ‘极光冰魄剑阵’之内,还有一套多达三十六面的阵盘,以毫无杂色的银丝编织而成,也有二十重之上的法禁。 不过这一套‘极光冰魄剑’才是真正核心,庄无道全数取出之后,这套剑阵就已彻底瓦解。 在这洞府之内,二人已可自由行动,再无危险。不过当看过丹室器室之后,庄无道却是满眼的无奈之色。 “可惜,时间实在太久。好东西不少,却大都朽败了——” 尤其是丹室,那些丹瓶内多有的药物,都已化为黑浆。 庄小湖亦是失望沮丧不已,不过她心里也是早有准备。一般对修士而,最有价值的洞府,都在十万年之内。超过了这年份,就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唯一有价值的,可能就是这些洞府内,藏着古代道典,以及失传的古谱功法。不过普通的木简纸张不易保存,只有那些以特殊方法记载的典籍,才可能保存到亿万年后。 然而庄小湖此刻,已成为庄无道的灵仆,亦可算是离尘宗的一员。而离尘宗最不缺的,就是修行功法。 三十六套本门正传功决之外,还有数百种较为完整的法门。相较而,这些散修留下的传承,实在不值一提。 那藏内,果然是所有的书本都已腐朽,稍稍一触就化为了粉尘。只有一个玉佩留了下来,庄无道以神念感应了一番,里面赫然是一套完整的功决,名唤‘元始狩魔经’,竟可直指归元,能够修炼到修士第七个境界归元境。法决完整,二十四个灵窍,一个不缺。 这门功法亦是辅修之术,不过不用自己修炼,而是通过狩猎魔修,来增益自己的修为。 魔修或以生灵献祭,或依靠吞噬精血元气而使修为激增。而这‘元始狩魔经’,却是以魔为食,诛杀魔修,吞噬魔修的本命精元来修行。进境之速,比之魔修还要快上不少。 然而本身却并非是魔道法门,修行之人,首先需要日日承受太阳真火与天雷烤炼,养成最纯正的浩然纯阳之气。 功法刚烈无比,只有纯粹的大日纯阳,才能吞噬炼化魔修的精元神魂,而不受反噬。 “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法?” 云儿亦是诧异无比:“不知是何人所创?我却从未见过,创此功之人,要么本身就是魔修一脉的强横大能,要么就是对魔修一脉深通恶绝之人!” 庄无道皱眉摇头,连云儿都不知这《元始狩魔经》的来历,他又如何能知晓? 倒是这《元始狩魔经》的内容颇为有趣,可惜这门功法,不但要求真元道力,要纯阳无邪,毫无瑕疵。对元魂的要求,也是极高,旦有些阴思鬼祟之念,就易被邪魔所趁。 且物极必反,修行《元始狩魔经》有成者,应该比大部分的魔修,还要更易堕入魔道,永世沉沦。 他庄无道反正是已不能修炼,只心念这一关就过不去。 “剑主想要修行?” 云儿能感应到庄无道,那一丝心动之意,冷声告诫道:“剑主难道看不出来,这门功法缺陷极大?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最多只能修炼到归元境。到了这一境界,若还未化魔,那便要焚身而死。” “怎会!” 庄无道摇了摇头,思索道:“我只是感觉,这门功法炼化魔煞戾气的法门,颇是不错。能否单独分离出来,配合天地阴阳大悲赋,为我所用?” 云儿怔了怔,半天之后才道:“剑主的想法不错,让我再仔细想想!不过以天雷与大日真火炼体,剑主也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说完这句,云儿就陷入了沉寂,所有的灵念都回缩入轻云剑中。 庄无道心知云儿,估计是已在推演这《元始狩魔经》的详细,就也没去打扰。 再望了一眼四周,全是颓败之景。庄无道暗暗一忖,知晓除了手中的《元始狩魔经》,还算有些价值之外。这处洞府内,唯一的收获,估计就是这套用不上的‘极光冰魄剑’了。 “小湖你去过的琅嬛府,莫非也是这般?” 那是三劫之前洞府,比之这里还要更久远得多,按说会更为不堪才是。 若是同样的情形,那也没有前去探查的必要。 “那里不同!” 听到‘小湖’二字,庄小湖只觉别扭无比,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却只能强打起精神道:“那里的灵脉,依然充沛,四季如春,整个洞府内的所有器物,都保存完好。我多方探查,只有器室内的那条火脉有了破绽,其余的禁阵依然牢固。甚至那丹室之内,仍旧引着一条四阶的地火!” “原来如此!”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微一颔首,正欲离去,却忽的心中又一动,看向了另一侧。在这洞府的中央,有个百丈见方的水池。而水池之上,则是一个状似莲华般的平台。 那水仍旧清澈,水液循环,显然于外面的地下河仍有通连,并非死水。石台则毫不起眼,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观景之处。 不过庄无道却略觉有异,眉心之间隐隐刺痛。当下也未加思索,便一个挪移,以磁遁之法飞遁了过去。 然而仿似穿越过一层屏障一般,眼前的情景骤然大变。 “果然是幻术!” 两年前那无名修士,曾以‘灵明神露’助他清洗肉身元神,虽未化出‘天眼’神通。 然而至此之后,庄无道对于幻术,就又了特殊的感应。 破开了幻术,那池上平台顿时大变,竟然是通体玉质,外层光滑如境。 那平台之上,则赫然灵光流传。一条条水蓝色线路,这玉台内发散开来。 庄无道感觉这些线路有些熟悉,似在哪力见过,可一时之间,偏又想不起来。 知道庄小湖,也随后穿空而至,看了一眼之后,就一声惊咦:“这应该是此处水府,五千里内所有的水系与灵脉图。” “水系图?” 庄无道这才醒悟到这熟悉感,到底来源于何处。那上方最为粗大的两条。岂不正是松江与丰河? 便连阳湖也在其中,还有灵脉与地脉的走势,五千里内,所有的合流水系都尽数引在这一方玉台之上。 “有些意思!” 此处别的宝物,都因时光流逝而腐朽。唯有此处,居然被这洞府主人,强拘住了一条灵脉在内。 章节目录 第二四七章水猿一族 > 亿万年过去,这条灵脉已经微小至极,却依然温养着这玉台,使之完整保存至今。 庄无道仔细以灵念扫荡,不多时就掌握了这玉台的运用之法,一个灵决打出之后。那周围的水池,瞬时变幻影像,似可见成百上千条各色游鱼在湖中游动。 这并非水池中,真的有生灵之内。而是将数百里之外的情景,显化在此。 “原来此处,才是这套‘极光冰魄剑阵’的真正核心。” 庄无道眼神感慨:“数十万年前,此处洞府主人,定然是这一方地域之主。” 这里的‘观水台’与‘极光冰魄剑阵’,应该是一体。前着可以洞察到五千里内,所有水系灵脉周边的一切。亦可将‘极光冰魄剑阵’之威,导向这些水系灵脉的任何一处。远隔千里,击杀来犯的修士妖兽。 云儿说此处洞府的主人,虽只是金丹境界,然而实力却并不亚于元神修士。控制这五千里之地,倒也不使人惊奇。 哪怕是妖兽横行的蛮荒时代,一位可比肩元神的强者,也足可在东南之地立足了。 庄小湖亦是啧啧赞叹着道:“上古之时的阵法,居然也能如此神奇。结合这玉台,这一套剑阵,居然可杀敌与五千里外,实是匪夷所思,也不知是这洞府主人,是到底如何炼制出来的。任是修为再高的筑基修士,只要进入这五千里地域之内,都是有死无生。” 她却并不说金丹,这套剑阵的威力虽强,可当远攻至五千里外时,估计也剩下不了多少。 庄无道不置可否,继续以这玉台四下扫望着。有了此物,也就不用依靠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直接就可对五千里内的水系了如指掌。 而仅仅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此刻不止是他,便连庄小湖亦是俏脸发青,现出了惊骇之色。 那应该是一处地下湖泊的水底,位置大概在无名山的西侧山脚,距离此处水府,也绝不会超过三百里。 空间极其广阔,却赫然是有着数百只巨大的水猿,在湖底活动着。都是身高两丈,身无毛发,肤为青色。 其中两只又与众不同,高有三丈之巨。在湖中各据一处,闭目养神。肌肤之上,有着类似图腾的花纹。 气息强横莫测,每一吞一吐,那七窍之内都出入着大量的天地精华。 庄小湖向先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恐将这些水猿惊动。须臾之后才领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另一处上古水府之内,水池中只是映射数百里外的情景。 不过庄小湖却依然退后了一步,眼现惊畏之色。 “主人,这是三阶妖兽!” 庄无道亦面色沉凝,却勉强还维持着镇静,皱眉斜视了庄小湖一眼。他这灵仆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胆小怕事了一些。 不过若非如此,当初在阳湖之底,也不至于肯忍屈受辱向他求饶。更不会稍一逼问,就把那琅嬛府之事,合盘向他托出。 庄小湖似也知自己失态,尴尬一笑:“这莫非也是猿族一脉?以前我从未见过。我看那两只妖兽,法身至少都是三百丈,至少也是三阶中期。” “是水猿一族!” 庄无道微微颔首道:“传说中四大灵猴中的赤尻马猴后裔,有一丝神兽血脉遗存,灵智据说不下于人属!” 他此时关注的,却并非是这两只三阶妖兽。而是这地下深湖的位置,就在那无名山山脚之下。 而在洞壁周围,则布满了斧凿的痕迹。而架设有一个灵阵,风格却与人族迥异。 那些灵纹禁制都略显粗狂,倒是与他见过的那个大号版本的乾坤镯相似。 “至少是在地下九千丈深处,似乎非是天下形成——” 庄小湖似乎也醒悟了过头,眼中再次透出了几分惊悚:“他们到底是怎么挖出来的?你们离尘这么多筑基,难道就没人察觉?” “自然不可能是近日才开凿出来。真要是在这一两个月内,岂会无有动静?”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深思。这些水猿,还有那个地下湖泊,就像是一条线,总算将他心底里的疑惑彻底连上。 那太平道,只怕是蓄谋已久,两年前这水猿一族,就已潜伏阳湖,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在这无名峰下,开辟了这个庞大的地下窟洞。而后举族从阳湖,迁入到这窟洞之能潜藏。而这一藏,就是数月之久,半点不漏痕迹。 怕是早就预料,离尘宗修士不南下则已,南下则必定会选择无名山为驻地。 如此说来,东离国内的定海公叛乱,只怕也未必是真,时机实在太巧,到好似预先就已定好了一般。 而一个紫英石矿,就使离尘驻守在东南方向的大半修士,都陷入到了东离国内。 “刚好包括了几处地脉,若是在战起之时——” 庄小湖气息一窒,想到了极可怕之事。若然是在移山宗大举侵攻之时,这几处地脉突然断裂—— 又或再严重一些,这地下窟洞突然坍塌,整个无名山都将被波及。离尘宗耗资无数,在此处搭设的灵阵,只怕都全无用处—— “该回去了!” 庄无道皱了皱眉,而后便直接从这玉台之上,浮空而起。飞至这水府洞门之外,庄无道便又施展开土遁之法向上穿梭,不多时就到了地面。 然而毫不犹豫,庄无道就又取出了一张‘天鹤引灵符’,将一丝神念印在其上,而后引动灵决。 那符箓化鹤而起,冲向了空际。然而却并未飞向了离尘本山所在西北面,而是往南飞去。 庄无道的瞳孔骤缩,立时一道星焰打出,将这枚‘天鹤引灵符’化成了灰烬。 “主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庄小湖后一步抵达地面,望见空中燃烧的纸鹤,满眼都是不解疑惑之色。 庄无道却神情淡淡,面不改色道:“这片地域,已经禁绝了信符消息。即便‘天鹤引灵符’,也挣扎不脱!” 封禁一方地域信符流通与通音螺的宝物禁阵,光是这天一界内,就多达百余种。强一些的,范围甚至可打三十甚至上百万里。 他不知道移山宗使用的,到底是哪一种,然而能使三阶‘天鹤引灵符’也失去作用,被吸摄往难免。那么移山宗这次下的本钱,必定非同一般。 “可要我代剑主你去给离尘报信?” 庄小湖试探着问,山底洞窟下的那两只三阶妖猿,即便庄无道已提前发觉,也一样无可奈何。亦此刻无名山才只十位筑基修士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处理。 她也欲借着报信,远离开这场是非,此时此处分明已成凶恶绝地。 “我若死了,你庄小湖能活下来?” 庄无道一声冷笑:“此阵至少覆盖了二十万里,你如今遁速几何?能在五日之内,脱离信符封禁之地?” 见庄小湖的面色煞白一片,庄无道的面色又放缓和道:“移山宗既然已开始遮蔽这二十万里地域,想必已动手在即。今日必然还有什么变故发生,先回山吧——” 无名山就在三百余里外,庄无道与庄小湖全速遁空而行,一个时辰就是数百里地。却还未至山脚之下,就听得那无名山的山顶之上,一声钟鸣声响。 二人的面色顿时再变,当初苏秋选择这无名山为驻地山时,亦在那山巅之上,设了一口大钟。可声传百里方圆之地,用于紧急时召集弟子之用。 此时整片山峰都被惊动,数十道遁光从各处洞府中飞出,聚往了山顶。庄无道亦是紧随其后,而便在他刚抵达山顶议事厅外时,远远的却望见古月明正脸色冷肃,独自一人在大厅门口处静静等候。 知道望见庄无道到来,古月明的目中,才浮起了几分生气:“不知今日师叔去了何处?我已候你多时!” “哦?” 庄无道心中意外,却并没有回答之意,反过来询问:“师侄你可是有事寻我?” “如今的无名山,已危如累卵,师叔可已知晓?” 古月明没半句客套,直入正题:“我听说一月之前,师叔曾与姬奇武师叔说起,东离国内乱,可能是陷阱居多?” “确有其事!” 庄无道一时摸不清这古月明的意图,皱眉道:“个人猜测,当不得真。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只因我亦深以为然!” 古月明手负于身后,声音平静无波道:“定海公云集大船数百在西南洪湖,大军数十万,与东离水师对峙鏖战数月。然而据我所知,双方死伤一直不多!” “洪湖?双方互有顾忌,一时投鼠忌器亦是难免之事!” “我古月明是以诚相待,还望师叔暂忘前嫌,实话实说!” 古月明不屑一笑,冷然道:“然而若是定海公起兵,乃是移山宗所布之局。这两家合并一处,近千大舟顺水而上,那时又该如何?” 庄无道不禁握了握拳,指甲死死的扣入肉内。 还能怎样?自然席卷东南,使东吴国土沦陷大半,尤其越城,必然不保。 章节目录 第二四八章暂摄大权 > “从丰河北上,哪有这么容易?” 庄无道依然不知这古月明,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坦诚相待。 “且不说东吴水师实力,并不逊色于东离。便是你们古月北堂两家,就有大舰三百余艘,堵住松江入口,应是轻而易举才对。即便堵不住,还有这无名山控遏松江,东离之军哪有这么容易能过来?” “若只是水师,我古月家自然不惧,暂时拦截几日,可轻松办到。可若是随水师而来的还有数位金丹,我古月家的船队便是羊入虎口!” 古月明深吸了口气,语出至诚道:“师叔可知,东吴水师早在七日前,就被调往了东海备战?此时松江河道,河防有等于无。我虽不知移山宗要如何对无名山下手的,然而对方既然是已处心积虑,那么自然是有应对处置之法。所以我才说,这无名山已危如累卵。不信以无道师叔之智,会看不出究竟?” 又凝声道:“今日辰时,移山宗以‘万域引灵封识大阵’,封禁十二万里。所以信符与通音螺之类,都无法使用。几位筑基师叔御剑时,剑器也不能出百丈之外。必是移山宗已成竹在握,发动在即!” 庄无道一楞,他也是当看见这无名山下那些潜伏水猿之后,才确定了移山宗的图谋。 古月明却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已能推断出真相,此人之智,只怕不逊色与秦锋多少。不愧是古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后起之秀。 “确实境况不妙,然而你来寻我又有何用?” 庄无道不再否认,无奈摇头:“如今主持这无名山的,是姬奇武姬师叔,你该寻他才对!” 话虽如此,庄无道又不自禁的,想起了节法真人给他的符诏与印玺。 师傅他,是否也早已猜到了东南吴离二国,有此变局? 而古月明眸子里,此时又浮起了一丝怪异的笑意,讥诮与佩服之色交杂:“师叔你的消息,看来是真不怎么灵通。就在昨日,宗门传来谕令,传命姬奇武师叔前往陷空岛听调,主持宣灵山一脉所有筑基境事务。据说是早几日前,姬奇武亲自动用关系,从离尘本山请来了这条谕令。” “怎会如此?” 庄无道怔了怔,总算是明白了古月明的意图,按照节法真人临来时吩咐。当几位金丹与玄机姬奇武等人都不在时,那么这无名山,便该由他来主事,执掌大局。 还有这姬奇武,为何早不早,晚不晚,偏要在这几日里,主动要求东调,前往东海陷空岛? 是无意之举,还是提早一步,就已料定了这东南之局,将急转直下? 庄无道不由无语,无论是这古月明,还是姬奇武,看来都不是一般人物,说是聪明绝顶也不为过。 “若真如此,我自然责无旁贷。” 心中一叹,庄无道直接越过了古月明,走入到了厅门内道:“姬师兄召集诸弟子,必定另有大事发生,且先听听究竟再说。” 毕竟只是临时驻所,无名山的议事厅修的极其简陋,不比庄无道的那间小楼强多少。 四十丈方圆的空间,就位筑基,还有八十余位练气境各自分坐两旁。只姬奇武独据中央上首处,当众人全数齐聚,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日移尘宗封禁十二万里内信符通行之事。 “今日移山宗,以‘万域引灵封识大阵’禁绝所有信符通音螺之类,我无名山已与离尘本山暂时断绝消息。我观移山宗此举,必有图谋,已派遣玄灵子师兄,日夜疾行赶往十二万里外报信。不过离尘本山要知究竟,至少也需待十日之后。所以在座诸君,这十日之内更需警惕有加,全力备战,以应变局!” 此事诸人早就知晓,并不意外。庄无道扫了殿内一眼,发现筑基修士中,果然少了一位。 玄灵子,记得也是与姬奇武同出于一脉,二人不但关系极近,简直亲如一人。 今日却借着一个给本山‘报信’之机,就轻轻松松从这东南漩涡中,脱身了出去。 而姬奇武说的第二件事,却终使议事厅内之人都是一阵死寂。 “另还有消息,昨日含光山已尽起门下五万弟子,攻打我离尘宗大繁道宫!此事紧急,所以才急召各位至此,一起商量应对之法!” 厅内先是落针可闻,而后又嗡然炸响。 “含光山?怎么会?” “怎么会恰窍在这时候?” “攻打我宗大繁道宫,他们难道是想死?” 厅内诸人或是面色铁青,或是神情愤慨。庄无道默默不,却知是离尘宗动作太急,吃相太过难看,终引致这东南诸宗反弹。 拿下东吴,对于诸宗诸派而,尚未有切肤之痛。然而再一步,攻入东离境内,直击移山宗根本,却是影响东南平衡,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 大繁道宫,乃是离尘宗在东部大繁国设立的道宫,地位仅次于离尘本山。大繁国是东南第二大国,有地六万里方圆。离尘在别国都只有道馆,却只唯独在大繁境内设有道宫,总掌此国一百零七处大小学馆,历来都是由金丹修士坐镇。 而含光山实力虽不强,只是由一位元神真人,纠集散修形成的宗派,可弟子的总数,亦有五万之巨。此时举全派之力攻打大繁道宫,哪怕强如离尘,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可既然此时的离尘已经诸方起火,还能有多少力量,投入这东南之地?几个方向,同时生乱,又是否早有预谋? 此处皆是宣灵山一脉的精英,都先先后后想到此点,面色纷纷苍白起来。 姬奇武说的第三件事,却是关于自己的事情:“置此危难之际,我姬奇武本当与诸君同心协力,共赴危局,应战移山宗宵小才是。然而昨日离尘本山已有谕令,将我调往东海陷空岛,明日是最后期限,惜不能与诸君并肩苦战——” 说到此处时,所有人都眼神一凛,视线如刀锋一般,朝着姬奇武打量。都与古月明一般,有鄙薄也有佩服。 都不是什么蠢货,会真以为这离尘本山的谕令只是巧合而已。姬奇武欲从此处脱身之意,是昭然若揭。 然而此时此地,却无一人有阻止之意。既无理由,也无必要。 “按照当初云师兄的吩咐,若我与玄机子师兄不在,这无名山一切,都由庄师弟执掌!” 姬奇武依旧坦然自若,并不因众人的视线,而有半分愧疚之意,转而朝庄无道问道:“不知庄师弟,对今日之事有何见解?” 此一处,大半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庄无道身上。姬奇武既已被调走,那么此间之事,自然是由身为节法真人入室弟子的庄无道执掌。 不过许多人的面上,已经现出了绝望悲观之意。姬奇武临敌生畏,固然使人瞧不起,却总比这个连山试大比都要避开,修为更是只有炼器境的庄无道,要强过数条街。 不过此时厅中有一人,却忽然开口:“姬师弟既准备今日离去,这无名山自然该由无道师弟执掌!” 出者,正是窦文龙。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响起此时此地,无名山内还有这么一块镇山之石。 窦文龙却眼透杀意,扫视着厅内诸人一眼:“大变在即,在座诸君本就是出身一脉的师兄弟,此时就更应当精诚合力,同心应对才是!师弟旦有所命,我无名山上下,断无人敢不听从!临危不战则斩,不遵上命则杀,师弟皆可临机处置,此是真人法旨!” 此一出,姬奇武顿时微现诧异之色。庄无道亦是感觉意外,他本是早有准备,知晓自己的威望不能服众,只能拿出节法真人符诏与印玺来镇住诸人。 却不意有窦文龙出面,为他镇压住了局面。当下便心念一动,暂时打消了拿出符诏印玺的打算。 不过此刻被诸人目光注视着,总需说些什么。庄无道仔细想了想,便硬着头皮开口道:“其一,能否想办法探查一番东离国内的局势,那位定海公到底意图为何?苏秋师兄等人此时安危,又是否能退回无名山——” 厅内再次寂静下来,大半人都是一边倾听一边若有所思,庄无道也看不出这诸多弟子有无不满,继续道:“其二,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还有些手尾,我等最好是齐心合力,在两日之内完成。其三,暂时封闭丰河河道,无名山一千里内,严禁生人进入。其四,我离尘宗在越城等地还有许多练气境门人,可一起召来无名山。一来可多增几分实力,二来也免这些人,遭遇移山毒手。其五,联络东吴朝廷,与越城诸世家求援,看能否借调些人手与灵器丹药,诸位以为如何?” 厅内的诸人,闻皆是面面相觑,虽都有些不满焦躁之色,却大多都是强忍了下来。 庄无道的决断中规中矩,虽无出彩之处,却也并无有什么不妥,显得颇有章法。即便有人心存不满,暂时也只好从其所命了。 章节目录 第二四九章纵横捭阖 > 直到将所有一切都布置妥当,在场诸人也都各有了安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有窦文龙出面压制众多筑基修士,庄无道发号施令时,就显得游刃有余起来,无半分的阻力。 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事关重大,只能交由窦文龙负责,而联络世家之责,自然交给了古月明。至于其余诸学馆以及东吴皇室,亦都各有得力之人之去负责联系。 然而一直到散场之时,他也未说出此刻无名山底下,藏有数百水猿及两位三阶妖修之事。 此时无名山诸人,都因移山宗的‘万域引灵封识大阵’以及大繁国含光山之变而人心惶惶。再要曝出他们此时的居处驻地,就在一群危险之极的妖修的头顶上方,只怕立时就要军心溃散,再无战志。 古月明离开之前,倒是有意与庄无道再深谈一番,庄无道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议事厅出来之后,就径自回到了自家的小楼,而后就静静坐于楼顶处,眺望着山脚深思。 “主人,移山宗与太平道携手联合,一旦发动,必定是雷霆之势,难以抵御。山下又潜伏着那么多妖兽,这无名山怕是守不住!” 庄小湖也知晓了含光山之变,眸中忧色更浓:“以我之见,还是早做谋算为佳。” 眼中暗指,是要庄无道尽快寻个退路。 庄无道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想个保命脱身之法,倒是不难。应可从无名山全身而退,也不会受到离尘宗太严重的惩戒。 见机不妙就脚底抹油,提前跑路,他庄无道在越城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按说该是早已习惯了,没有心理负担才是。 然而今日也不知怎的,总是难以决断。庄无道伸手一招,将那节法真人的符诏与印玺拿在了手中,眼神阴翳闪烁。只觉胸中沉甸甸的,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头。 节法的信任,既令他感动,又觉是沉重无比。可有些事情,并非是仅凭一腔热血,一厢情愿就能改变。 这次的东离变乱,对方布局筹谋已久,哪里能那么容易破解,扭转乾坤? 庄无道不由下意识的,又想起了秦锋。若是他那位狡诈如狐的兄弟在此,定然是有办法应对吧?若换作是他,此刻又该怎么做? 想了半天,庄无道就撇了撇唇角。若秦峰在此,不至于到现在,才发觉移山宗的图谋,说不定还能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移山宗。 以秦锋的性情,绝不会容自己陷入绝迹。其实仔细想想,当初他被北堂家逼迫时,难道真就陷入绝境?怕是未必然—— 只从秦锋一夜之间,就使剑衣堂众多兄弟,从沈林的眼皮底下消失,就可知那家伙,必定是早就有着可靠的退路。 可惜自己,毕竟非是秦锋。庄无道蹙着眉,抬起了眼,又望向山下方的丰河。禁航令此刻已经生效,宽大江面上已经没有船只来往,空空落落。 庄无道却忽然忆起一事,心中一动道:“说得也是,需得早做谋算!这一战,未必就不能胜,应该还有几分希望。” “老爷明见!诶?” 庄小湖先是喜不自胜,迫不及待的开口,然而当听清楚庄无道语之后,却是当场愣住:“老爷你的意思,是继续坚守无名山?这岂不是与等死无异?我看那移山宗,对此处是势在必得,那位定海公真若挥师南下,金丹高手怎么也有三五位。若是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倒还不惧,可下面那些水猿,随时都可掘断地脉——” “所以需要先寻外援,不求能势均力敌,只求有抗手之力。” “外援?” 庄小湖蹙起了眉,她却是想不出来,这个时候,无名山附近哪里还能寻到能够对抗五六位金丹的强者? “第一位,自然是东吴皇室的那一位。想来也不愿见这东南半壁江山,全数沦落敌手。” 庄无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材质上佳的符箓,然后用节法真人的印玺,在上面盖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印章。印章的纹路特异,赫然有灵光流传,内含节法真人独有的禁法,无人能够仿制。 “第二位,就要靠你了。你可携带此符尽快南下,想办法在五日之内,求见东离国君。离京距此只有一万一千里地,以你的遁速,当可办到?” 除了手中的符箓之外,庄无道又顺手将那件‘无影伏光衣’递了过去,正是当日那萧云用的斗篷。 此物乃是上品灵器,可助人潜纵匿迹。加上庄小湖手中的‘窥天照影环’,可提前避开移山宗一方的强者,能够使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东离京城。 “东离国君?” 庄小湖再次一愣,而后失笑道;“老爷莫非以位,那位东离的前任国君,会转过来帮助离尘宗不成?” “为何就不能?” 庄无道反问道:“定海公为移山宗付出如此巨大,不惜抛出几个资质上好的子嗣,也要谋算离尘,对移山宗是否大功?事成之后,以定海公之劳苦功高,移山宗酬其一国之主,怕也不算过份?” “一国之主?” 庄小湖陷入凝思,实在想不出移山宗,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让那位功成名就的定海公心动,甘冒奇险,自愿为移山宗的马前卒。 “应该是如此,这次若真要能使离尘重创。定海公得移山宗支持,自立为一国之主,那也是理所当然。不如此,不足以酬其大功。” 庄无道的面上。也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么这位定海公未来的国土,又该从何处取得?” 庄小湖先是疑惑,然后只思忖了片刻,就已眼眸一亮,醒悟了过来:“主人你的意思是?定海公必定要从离国境内裂土分疆?” 即便离尘宗这次惨败,东离之军席卷吴国东南。所能占据之地,也大多都是蛮荒密林,并无太多人口。而即便以越城之富,也远不足以支撑一国。 至于覆灭东吴,这却是想都不用想。一千年前,离尘宗最虚弱之时,也依然能将东吴半国,牢牢的掌控。又何况如今,离尘宗实力已再次蒸蒸日上? 即便是在东离境内遭遇重创,也依然不伤根本,东吴只有失地之险,并无灭国之忧。 而定海公若要立国登基,那么其辖下领土,不可能只有一个越城。定然要将他辖下十六州之地,从东离国内分割。 换成她是东离国君,怕也是要对移山宗心怀怨怼。 “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使离国那位先王,对移山宗倒戈相向?” “那么小湖你以为,我离尘宗这次吃了大亏之后,可会善罢甘休?” “不会!” 庄小湖不假思索的摇着头:“离尘宗若不报复回来,又如何能在东南之地,继续号令诸宗?” 这次被移山宗算计如此之惨,离尘宗四位元神真人,都必定无法容忍。也需手段果决,展雷霆之威,才能继续慑服东南之地。 “这个道理,是人都能明白!” 庄无道微微颔首,随后再问:“那么以你之见,我离尘宗若是下定决心,倾力对移山宗打压,那么移山宗可以支撑多久?” “有北方太平道为后援,移山宗或者能撑得更久些,不过境况必定极其艰难。” 庄小湖已明白了庄无道的意思,哪怕这次移山宗胜了,也依然居于弱势。 挑动起的离尘宗的怒火,那移山宗可能最后还撑得下去,可其治下诸国,却必定要受到离尘宗的打击。 长久来看,移山宗依然是一条快要沉没的破船。那位东离国君若有机会跳出来,顺便保全国土,说不定真会心动。 庄无道的图谋,看来并非是无根之萍。不过一想及这次赶去东离的风险,庄小湖依然是不情不愿,不过却又知自己,违逆不得。 “可对于东离,离尘宗岂会没有补偿?” “补偿?或者是有,可什么补偿,能够抵得十六州之地?几件法宝,还是矿脉,对他们有用?” “见到了那位东离国主之后,不知奴婢该怎么说?” “可将这无名山底之事,如实相告!” 庄无道辞转为冰冷:“我可代节法真人承诺,他若肯倒戈相向,东离国除移山宗势力之外,一切都可保持原来。更可承诺,给他三位离尘真传弟子的名额。是雪中送碳,助我离尘一臂之力,还是继续呆在移尘宗的破船上,可全由他自决!” “奴婢知晓了!” 庄小湖应承的同时,也诧异的仔细看了庄无道一眼。她这位主人,明明无什么大的野心,然而遇临危难时的镇静,还有方才语中透出的杀伐决断,都使人心惊。 只觉一切枭雄人君该有的气度,庄无道都应有尽有。 “可即便是东离国主同意倒戈,也只两位金丹而已,主人你依然胜算不多——” “所以我稍后还需去见一人,有他相助,此战才能有几分胜望。” 庄无道说话之时,眺望向了江对面。准确的说,他这是要去见一只妖。 如今只希望那头妖熊,真的不敢轻易开罪离尘。节法真人赐下的那枚‘上霄阳炎计都雷符’,能够助他保住性命无忧。 “你可告知东离国主,我也无需他直接动手,只需想办法把定海公攻打无名山的时间,拖延到夜间就可!” 章节目录 第二五零章修士与妖 > 在庄小湖动身南下之后,庄无道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直到正午时分,才踏上了丰河对面的河岸。 行如密林之内,庄无道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机,以磁遁之法一路疾行。 这里虽非是天南林海,不过被一位三阶妖修选为栖息之地,自然也富含灵元。林中妖兽也有不少,不过要么是跟不上他的遁速,要么是感觉到了庄无道危险,都未有阻拦猎食之意。 不过当他的身影,到达密林之内二百里处时,已经感觉到几股凶厉不善的意念,遥遥的锁定了过来。一路跟随,哪怕庄无道的磁遁,也无法完全摆脱。 庄无道心知肚明,这定是二阶妖兽。而能够跟上的磁遁之法,至少也是二阶后期。 一般三阶妖修麾下,也定然有不少强力的部下,为其奔走效力。 这些妖兽跟随,应该是存有警告之意,让他自觉退走。然而这次他庄无道,本就是为那位月熊道人而来,绝不可能就此退却。 神情依然镇定自若,庄无道只是稍稍再提增了些遁速。这些二阶妖修固然可惧,然而他现在的磁遁之法仍有余裕,他可能不是其中任何一只的对手,然而想要从这些妖兽合围中,逃走却是不难。 此时已遥遥可见远处一处裂谷,月影狂熊每当夜间月出之时,战力就会大幅度的提升。然而却厌恶日光,会选择潮湿阴暗之地作为居处。 也是庄无道选择正午时分,来见此妖之因。白日太阳炎力最盛之时,那为月熊道人的实力,也最多只与普通的三阶妖修相仿。可能稍强一些,却也强的有限。 裂谷越近,庄无道越能感觉到那充沛的灵力,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里比之此刻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覆盖的无名山,也不差多少了。也怪不得,此妖会对离尘宗驻守无名山如此警惕。一旦失去了此处,那位月熊道人只怕再难以寻得与这处裂谷环境类似的灵地。 而就在下一刻,庄无道心中就忽生警兆,下意识的就把身形,加速到了极致,往一旁挪移。 而就在顷刻之后,庄无道便见一只擎天巨手,拍在了他原本的立足之地。 数十丈宽的巨大手掌,直接在地上拍出了一个偌大深坑。再抬眼望时,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赫然已出现在前方百丈处。将天空中的烈阳遮蔽,在地面投下了数百丈的黑影。 而最上方处,一双森冷的巨瞳,正是杀意森然的,往下方俯视。一口锐牙,似有寒光闪烁。气机霸烈,宛如巨人在望着地面上的蝼蚁。 庄无道在这势压之下,也觉心惊肉跳。不过可能是因身具天生战魂之故,并未就此被这只巨大的黑熊慑服。 心中则是暗暗一叹,所以他才极其不愿见这些金丹修士与高阶妖修。感觉自己的生死,都全不由己,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而庄无道最不喜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若非必要,他只愿躲得远远的,不与这些高阶修士接触。 在五十丈外站定,庄无道灵决微引,就使那枚‘上霄阳炎计都雷符’虚空浮起,悬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后就再无其余动作,更把神念收束,示意自己并无敌意。不过毕竟是一头三阶妖修,庄无道虽明知对方,其实并无杀意,也依然心内防备有加,警惕到了极致。 “我名庄无道,离尘节法门下第七弟子!此来裂谷,是为向月熊道人求助!” 庄无道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修为,全数释开。只以‘阴阳二化分气法’全力束住了魔息煞力。 然而他此时一身真元道力,也依然达至练气境十重楼的水准。且更为浑厚,气机悠长。 只有如此,才能取信于眼前此妖。也只有不弱的修为,高明的遁法,才有借助‘上霄阳炎计都雷符’之力,从这只月影狂熊身前逃脱的可能。 “不知月熊前辈,可有耐心听我数?” 那月熊道人冷冷注目了庄无道身后的信符一眼,眸中既有几分忌惮,也有不屑之色。 接着也不会开口,只沉闷的继续望着庄无道,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事物。 庄无道也不知这位月熊道人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不过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无名山下,此时有两只三阶水猿潜伏,另有水猿一族数百余只,不知月熊道人可曾知晓?” 那月影狂熊明显有些意外,巨大的瞳孔微微一凝。 “以晚辈猜测,这定是受移山宗与北方太平道之情,欲在无名山伏击我宗——” 庄无道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月熊道人的气息暴躁起来,明显有着几分不耐之意。 似乎在对他说,移山宗与北方太平道算计离尘,与它何干? 庄无道深吸了口气,知晓再迟疑不得,直接就转入正题:“天下间名山大川,俱都有主。我不知这些水猿族类从何而来,却知这天下间,少有其栖居之地。只有此处不同,河网纵横,地脉汇聚,亦不乏灵元鼎盛之处。却因前辈之故,一直都不曾有强横水妖。可若那水猿一族,助了太平道与移山宗一臂之力,二宗却必有酬谢!” 又担心这月熊道人可能听不懂他下之意,庄无道干脆语直白道:“如此一来,只恐这方圆八千里地,都将易主!这吴国东南一隅,再无前辈立足之地。” 那月熊道人却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明许多。身躯变幻,收起了法相天地,只有三丈大小,目透出深思之色。 不过依然是形象粗野彪悍的狂熊模样,三阶妖修虽有灵智,却还无法化形。 而后下一刻,这月熊道人的身前的地面,就突兀的现出了几个大字。未曾炼化横骨,不能说话,这月熊便直接以字代。 “助你可以,我有何好处?你一练气修士,可能够做得了主?” 这次却轮到庄无道发愣,他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费一番口舌。却全未曾想这位月熊道人,如此的干脆,直接就与他谈起了出手相助的条件。 挑了挑眉,庄无道就取出了节法真人的印玺:“我受师尊之命,总理此间一切离尘事务。前辈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话音还未落,庄无道就已望见这月熊道人眼里透出的贪婪之色,心中顿时又暗暗一叹。 “自然,晚辈在离尘宗内毕竟是人微轻。前辈真要狮子大开口我也无法,不过条件若太是过份,离尘宗上下未必就会承认你我所定之约。” 那月熊道人闷哼了一声,而后却是陷入深思,良久之后,才又以妖力在身前印下了几行大字。 “即便有我助你,又该如何制胜?移山宗能用于无名山的金丹修者,可多达五位。” 庄无道精神微振,知晓到了此刻,才算是进入到了正题。这位月熊道人,也真正拿出了几分诚意。 …… “离尘宗册封,总掌东吴之南二万里方圆所有荒林之地,所有众妖之主。无他允可,离尘宗不得在此地域随意猎杀妖类。此外紫英石矿,亦要占据三成的份额。” 当庄无道从那处裂谷离开,再回至丰河西岸时,云儿的身影,在他的身旁显化了出来。 “这些条件,倒也还不算过份。不过以剑主身份,却是略有些不够格。难道就不惧离尘宗,最后会不予承认?那时剑主你,只怕会是声望扫地。” “只需渡过这次危机,我管他事后洪水滔天!” 庄无道淡淡的一笑,并不在意:“本就无意在离尘宗身居高位,若他们不愿承认,我也最多是颜面无存,日后被离尘宗雪藏而已。对我而,其实未尝不是个解脱。云儿你不是说过,对于修士而,本身修为才是根本。身份权势,皆是外物。若我有朝一日能身证元神,这天一诸国,我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 他心内也确实极其放松,那月熊道人其实极有分寸,东吴之南二万里内荒林不少,然而并无太多资源,也不似天南林海一般,妖兽稀少。即便给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那紫英石矿,本就不是自家的东西,拿来换取一位全盛时,可比拟元神境的妖修相助,再划算不过。 庄无道也已据理力争,最初月熊道人的条件,是南北三万五千里,把吴国东离所有辖地都包括在内,最后却被他生生砍了近半。 也仍旧保持着离尘宗,对所有犯戒妖兽的处置之权。月熊道人的麾下,都不得任意杀戮人族。一旦犯了杀戒,离尘宗有权诛杀。 真正说来,离尘宗其实并未损失什么。然而若离尘宗那几位元神真人还不满意,那么他也无法可想,只能任之由之。 毕竟之前,确实是越俎代庖了,不合规矩。 然而那头月影狂熊,既然敢与他做出约定,多半也是有了足够把握,使离尘宗在时候,不敢轻易翻脸毁诺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二五一章两仪大阵 > “太平道将那两头三阶水猿送来此间,未尝没有借助移山宗与这水猿一族之力,封锁松江海口之意。” 庄无道淡淡的解释道:“而离尘若欲稳定后方,全力将太平道逐出东海,似月熊道人这样可助离尘镇压一方的支柱,就必然需拉拢有加。” 那头月影狂熊的聪明,远超出他的想象。 松江海口对于离尘宗而,并无直接影响。修士飞空而行,可随意出入东海,并不用乘坐船只。然而松江上游,却有十数离尘宗的属国,在依靠着这条河道。一旦河道被封锁,损失之大,简直难以计量。也会引发诸国,对离尘宗的不满。 月熊道人正是看透了这点,才会与他这个小小练气境,定下口头之约。 否则只凭一个节法真人印玺,想要说服月熊,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可勾结妖修,名声终究不怎么好听。” 云儿蹙起了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之事。“我记得在五劫之前,人族修士与妖修一脉,都是如同水火,势不两立。若有宗派敢与妖修勾结合谋,必定会是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直到七劫之前,人族诸宗诸国在天仙界确定了霸主之位,关系才趋于缓和。不过虽常有合作,却也都藏在暗中,绝不敢把关系放上台面。” “天仙界我不知到底情形怎样,只知在这天一界内,这么做的并不独独只我离尘宗一家。” 庄无道并不在意,勾结妖修又如何?有袁白的那次交易在前,他方才与月熊道人讨价还价时,毫无心理负担。难道只准太平道做初一,就不许他做十五? 所谓远交近攻,离尘宗与天南林海靠得太近,所以将林海内所有妖修一脉,都视为死敌。而对于月熊道人这般,则多是怀柔安抚的手段。 其实哪怕对林海内,那些个四阶大妖,离尘宗也不是没有过默契合作的前例。 而离尘宗内,虽也有不得勾结妖修的门规,却并不在‘四不赦’的规条之列。可用积累善功,来抵消罪孽。 妖修毕竟与邪魔不同,换成是后者,庄无道就只有死战一途。 “剑主现在,是欲赶去越城?” “去那里作甚?” 云儿蹙起了眉,微觉奇怪道:“剑主你方才,不是曾与那月熊道人说起?” 庄无道却一声轻笑,继续往的方向行去:“那古月北堂与夏家,就不是我去寻他们,而是他们来寻我才对。” 云儿怔然,略一思忖之后,便了然的一笑。以庄无道的地位,的确是无需上门去求。 移山宗反击,定海公大军北上,离尘宗顶多就是再次失去吴国东南之地。 然而对于古月北堂两家而,这却是灭顶之灾!而即便是百兵夏氏,也将是难以承受的重创。 …… 当庄无道回至无名山时,窦文龙与几位筑基修士,正带着一群散修,在山下忙碌着布阵。 这‘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本就已接近尾声,只有一些细节需要完成。 庄无道却是暗暗苦笑,也不知临战那一天,这座耗资巨大的阵法,能否起到作用。 他无意去干涉,不过却仍把窦文龙单独唤入到自家小楼内。而仅仅半个时候之后,窦文龙就已面色阴沉的从楼内走了出来。之后连续几日,都会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脚下。 庄无道则暂时搬迁到了山峰顶部的议事厅内坐镇,这里不止是众多修士议事之所,更是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核心所在。 凭借阵法,他可轻松操纵三千里内,大部分的灵脉流转。而可以用四阶‘都天神雷’,轰击千里之内任意一处。 而若是与西面,那另几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互相配合,那么范围便可增大近倍! 支撑着苏秋与玄机子等人,在离国境内与移山宗对峙。 据说若有筑基金丹修士坐镇,这‘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威能,还可提升不少。不过此阵循环,如人之经络气脉,灵元自成体系。操控此阵,关键不在于操纵此阵之人的修为,而是对天地灵元的理解与感应。 庄无道自问这无名山之内,应该无人能在这方面超过他。天品灵根的资质,足可让他得心应手的,控御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而绰绰有余。而云儿时不时的提点,也使他控阵的水准,并不逊色于那些金丹修士。 更何况事关大局,他也不愿将这阵法核心,交托于他人之手。 其实若非是窦文龙在无名山的地位,实在太过重要,本身乃节法一脉,值得信任。而之后他要做的许多事情,也都需此人配合。庄无道根本就不愿将山底水猿之事,告知于他人知晓。 “剑主你就这么肯定,这无名山内有太平道的内应?” “不能!” 庄无道把灵念散发,随着‘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聚集起来的灵络,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蔓延向大阵的每一个角落。 因元神消耗过剧之故,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不过他却不得不如此,时间已不多,他需要在短短数日之内,将这座阵法的所有细节,都全数了如指掌。 虽是精神疲累,庄无道此刻却仍旧强撑着精神答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若是换成秦锋,布局之前,必定会注意到这细节。在离尘宗内布几个闲子,哪怕只能侦知这边的动静虚实,也是好的。” 也正因此故,此时整个无名山,知晓数百水猿潜伏于山底的,也仅仅只有他与窦文龙二人而已。 “太平道处心积虑,布局已久,在东南之地,绝不可能只这点布置。东离之乱,估计才只是开始而已!” 庄无道说这番话时,他的神识,已蔓延到了全山上下。不止是能感应到这无名山所有的生灵,哪怕微尘粒子般的存在,亦不会遗漏,更将此山之内所有修士的动静,都印入到了自己元神之内。 而其中也免不了一些弟子的闲碎语,也同样被他的神念感应到。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更好的了?节法真人他为何就定要选那庄无道?” “当初也只是预备而已,有苏秋师叔四人在前,怎么也轮不到他。说知最后会出这样的变故?” “我看此子,也是不怎么靠谱,年轻也还罢了,偏偏却是一个无胆懦夫!若是移山总真的攻来,那庄无道会不会吓到屎尿失禁?” “慎,别忘了有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那人居于中枢之地,所不定就能听见。” “我就是要他听见才好,若然识趣,就自己把位置让出来。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别连累了我们师兄弟。” “也未必就能听见,‘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乃货真价实的四阶阵法,他不过一个练气境的修士,能够掌控得了么?” “这座大阵,也不一定要修为强绝。据说灵根越佳,坐镇中枢时越能掌控自若。” “呵,就凭他?一个五品灵根?也就医术不错,真不懂节法真人,为何要将他纳入门下的。我们宣灵山一脉,几十年内才只有这么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 “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有窦文龙师兄撑腰压着。你我再怎么不满,又可能奈何得了他?” “窦师兄?我真不解,窦师兄他到底被灌了什么迷汤。还偏偏毕恭毕敬,那人旦有所命,无不听从——” “不用窦师兄,哪怕古月明师弟,也比他强一些。古师弟出身世家,据说很早之前,就可独当一面。” “我倒是有不同见解,庄师弟他为人聪颖,能临危不乱,已经极其难得了。窦文龙师兄如此敬崇,必有其因!” 谈论之人,也不止是这一处。山脚下还有不少,有窦文龙坐镇,那些正随窦文龙布阵之人,倒是无人敢道出‘庄无道’这三字,只说这次的东离变乱。 “——真要是移山宗攻打过来,这里没有金丹坐镇,即便‘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布好,怕也无什么用处。” “有总好过无!有这座大阵在,多少也能多撑几日,等到宗门的援兵。” “宗门?嘿,我看还是别指望为好,那移山宗分明筹谋已久,甚至不惜动用‘万域引灵封识大阵’封绝这十二万里地域。对苏师叔他们,已然是势在必得!而若欲对苏师叔他们一行人下手,就必然要先破我们这无名山。若无万全的把握,他们怎会轻易启衅?就不知最后,会是何等样的手段。” “我也是如此以为,别说宗门现在并无余力,即便还有,只怕也不会来援。我宣灵山一脉煊赫太久,离尘上下不知多少人嫉恨有加,只愁寻不到机会打压。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岂会倾力援手?” “他们敢?难道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何不敢的?我恐这一战之后,我宣灵山脉衰落已成定局。那移山宗当真是用心险恶!我们一脉的精英弟子,几乎全在此间!” 章节目录 第二五二章定海公反 > “真说起来,这一次东离之变。节法真人与苏秋师兄,其实都不情愿卷入。若非是那明翠峰与皇极峰那两位真人极力坚持,根本就不会中那移山宗的诡计。结果到最后,反而是我宣灵山一脉弟子,处境最为险恶。” “情形确实是有些蹊跷!一处紫英石矿脉而已,何用如此在意?” “师弟慎!事已至此,谈什么都没用!也唯有死战了。离尘对我无恩,却受宣灵山一脉同门许多照拂,节法真人亦对我辈恩重。” “我倒是觉得,若真想要回报真人,那便是想办法,尽力保住这有用之身!这次若能侥幸一线生机,我定要将所有详细,都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无论如何,都需先守住这无名山三日时间,以接应苏秋师伯他们撤离!我等身死无妨,可若苏秋师伯他们也全数陷在了东离境内,那我宣灵山一脉,就真的是再无半分希望,万死不能赎辞其咎——” 谈之间,大多人都是含着绝望悲观之意,不过却也没查觉到,有谁人形迹有异的。 而那些‘九宫都天神雷旗阵’,虽是‘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子阵。他却并不能把神念灵识,也延展到各处洞府之内。这是底线,哪怕是离尘宗,也不能任意窥探弟子门人的隐私。 庄无道皱了皱眉,而后是若有所思道:“那个玄非子,颇有些奇怪——” 玄非子,正是提及那句‘反而是我宣灵山一脉弟子,处境最为险恶’之人。 亦是一位筑基修士,七重楼的修为,据说实力不若,只逊色于窦文龙两三筹而已。 “他?有何奇怪处?我观那人说话行事都无异常,布阵时也中规中矩,并无错漏之处,也没做什么手脚。” “早知这座大阵的地脉会被截断,自然也就不会太在意。此阵完善与否,都无关紧要。不过,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就是,只知此人,有挑拨之嫌。” 北方太平道,他能够想到的后手,也最有用的办法。也就是尽力促使离尘宗内部二山七峰,因此战离心离德了,甚至走向分裂。 庄无道说话的同时,也感觉心神前所未有的疲乏,便收起了所有的灵识。吞下了一颗养神丹之后,就开始了闭目入定。 借助养神丹,他只需冥想调息两三个时辰,神念就可再次恢复如初。 难的是参悟这座此阵关窍时,心力上的消耗,还有持续数日的不眠不休,亦是不小的负担。 而云儿初时还会出提示指点一二,可到了后两日,就不再对庄无道指手画脚,只立在他的身后,静静的旁观。 如此一来,庄无道消耗的心神,成倍的增加。直到第四日的清晨时分,庄无道才终于将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灵纹,都全数记在了脑海之内。也初步理解了这座大阵,大致的循环方式。 “云儿,可以开始了,这座阵我该从何处着手改动?” 以云儿的阵道造诣,要改动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可谓是轻而易举。 然而毕竟是剑灵,有些不便之处,最多只能指点。要改动此阵,却必需由他本人出手。 所以他才需用四日时间,来熟悉这座大阵。此时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已成,任何一个变动,都会引发阵中的连锁反应。 稍一不慎,就可能引发一连串的不测之果。所以要慎而又慎,需得庄无道本身,对这座大阵的也有一定了解才可。 “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既指天地,也指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既然是两仪之阵,就不可不知。阴阳消长变化之道,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云儿一边说着两仪之要,一边在虚空中绘画出了一个阵图:“然而此阵名为正反两仪,又不同一些。阴阳者,天地之道也,反两仪是谓逆转乾坤,将天地、日月、昼夜、上下都全数颠倒——” 庄无道听得头疼,摇着头道:“这些日后再说,你只需教我,如何改动此阵便可!” 云儿一声轻笑,果然停了下来:“地脉已定,不可能轻易更改。我能做到,只是降低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对山下那几条地脉的依赖。不过改动无法,却不是不可在此阵中,借正反两仪的转换,预先蓄力。只是剑主需得先保证那时,这座无名山不会先塌陷下去。否则非但不能为剑主助力,反而是个隐患。” 庄无道眉头一挑,蓄力么?却不知能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他本身,也没对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抱太多希望就是。只求危急之时,此阵不会因地脉截断而完全崩溃,能够护住此处的诸多练气修士。 也就在时,庄无道的心念微微一动,感应到了议事厅门外,有几个人正在外等候着。其中几位,他是熟悉之至。 “古月明?北堂苍绝——” 庄无道眼中,顿时透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这古月与北堂家,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还有另一位,他却是不怎么熟悉,应该是百兵堂夏家的某一位,却亦是练气境十一重楼的修为。 一拂袍袖,庄无道打开了厅门。果然就见那古月明,与北堂苍绝二人,正眉头微蹙着候在门外。而另一人他虽没见过,然而五官面貌,却与夏苗及那位夏氏家主,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庄无道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待得三人都陆续在厅中坐定,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废话少说,与移山宗这一战。你们三家,到底能拿出几位筑基修者?” 三年之前,他在越城,还是一个小小练血武者之时,以为练气境十一重楼境界的北堂苍绝,就是这越城最顶尖的修士,是除了镇南将军之外,越城第一强者。 然而待他拜入离尘,视野陡然放宽之后,才知晓这两家,并不是这么简单。 无论是北堂苍绝,还是那古月天方,都是在六十岁前,就已攀升到了练气境顶峰的人物。筑基境界,必然有这二人的一席之地。便是那古月苍空,也未必就无机会。 那么在这二人之前,古月北堂二家,难道就无资质灵根,可与这二人比拟的存在? 北堂苍绝两年,那么多拜入宗派的族人,其中难道就无一二佼佼之辈! 怎可能这一千年来,越城都没有筑基境产生?整个东吴一国,又怎可能只有区区九位筑基? 之后才知晓了几分秘辛,东吴之内所有的世家势族,一旦有修士入筑基境界。要么是由东吴王室种下咒印,从此效力于东吴朝廷,受王室管束。要么是从此之后,远走异国他乡,不得再插手东吴之事。 厅内三人面面相觑,互视了一眼,都眼现出惊异迟疑之色,神情犹豫。 最终却还是古月明果决,首先开口道:“我们古月家,有筑基境七重楼修士一人,筑基初期修士一人半。” 见庄无道面透奇怪之色,古月明又神色淡淡的解释:“我有一位叔祖几年前受过重伤,难以痊愈。不是不能与人搏战,却不能持久,所以只能算半人。” 说话之时,古月明的目光却望着北堂苍绝,眸中无怨无恨。 北堂苍绝挑了挑眉,而后也镇定自若道:“我北堂家,亦有筑基境三人半,其中二人筑基境中期五重楼,一人重伤未愈。” 轮到最后一位,那夏家来人凝眉不展,欲又止,几番踌躇之后才猛一咬牙:“我夏家实力,不如古月北堂两家,不过亦筑基境二人。只是我想知道,若移山宗与东离大举来犯,你们离尘宗到底有何策能够退敌?” 古月明与北堂苍绝,此人的最后一问,也恰是他们最想要知道的。 若是一点希望也无,他们宁愿放弃在越城的基业迁移他地,也不愿与移山宗死拼,将族内仅有的几位筑基境性命,都丢在此处。哪怕因此,连累了族中子弟在离尘宗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庄无道则是陷入凝思,总共九位筑基境么?加上北堂苍绝几人,非同一般的练气境修士。合力主持一座剑阵,倒也勉强足够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蓦地闯入至议事厅内,正是窦文龙,脸色铁青。 “不久前的消息,已经确证定海公在洪湖的大军,已经准备与离国水师合流,总数战舰上千,沿丰河溯游而上!已知的金丹,就有六人!” 厅内四人顿时一阵死寂,此时都是同一个念头。移山宗果然已经动手了。东离国内乱,果然是一处陷阱。却不知这一次,无名山是否能够守住?苏秋与魏枫、九真这些深入在东离境内的金丹强者,最后又能够生还几人? 庄无道则是暗暗一叹之余,又觉紧绷的心神微微一松。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希望他最后的几处布置,还能来得及。 章节目录 第二五三章元神议策 > 离山本山之巅,宏伟巍峨,华贵庄严的离尘正殿之内,夜君权独自端坐于这宽达千丈的大殿最上首处。而在他的左右两旁,则各有四人,高据在一处九丈高的云台之上。 离尘宗节法、叁法、阳法、宏法四位真人,其中节法修为最高,资历年岁也最深,故此据于夜君权左侧,位在其余三人之上。 “东离定海公确证已叛,此事是我宏法当初欠考量了,太急于求成,以至落入移山宗陷阱。惭愧莫名,宏法愿以三百万善功,面壁十年以抵罪。不过眼下局面岌岌可危,诸位真人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才好?” “若说罪业,我阳法同样也份。” 阳法真人相貌四十许人,然而年岁极大,修行至今已经四百二十年。早在三百年前就已执掌岐阳峰首座之位,气度雍容沉静。 “定海公送来几个的人质,需严加管束,看是否还能挽回许维心意。我宗在东离内的数百弟子,也要尽快撤出,以避移山围杀!” “然而该由何人来断后?” 出者,却是皇极峰的元神真人叁法,身为皇极峰之主,本身又是王室之后。然而却是一身青衣布靴,穿着朴实无华。 夜君权则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只片语。他虽为离尘掌教,然而只是负责处理离尘宗日常俗事而已,离尘宗一切大事决议,从来都是执掌在几位元神真人的手中。 “断后?” 宏法扬了扬眉,看向了对面的节法真人:“也就只能拜托宣灵山一脉。” 宏法真人沉默不语,虽未出声赞同,却也无反对之意,阳法却微微一叹:“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节法则依然端坐,不恼不怒,似笑非笑道:“为何是我宣灵山一脉?东离之战若胜,得益的非是我宣灵山一脉。而若是败了,却需我宣灵山弟子挡刀。敢问二位师弟,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 宏法闻,垂目敛眉:“师兄这话不对,离尘二山七峰一体,若能拿下那处紫英石矿,得益的乃是整个宗门。师兄却单独将宣灵山一脉划分在宗门之外,是否太过狭隘?” 阳法真人,亦神色平静无波道:“若有其他选择,我也不愿我离尘门下弟子有所损伤。然而离国之内诸多金丹修士,只有苏秋师侄实力最强,能独当一面,支撑大局。宣灵山一脉金丹境二十余人,即便有所折损,也可使传承不断。然而我等诸峰,哪怕陨落一位,都是莫大的折损。当初怒江祖师,带来的三十二种正传法门,我离尘宗内却只有二十四种功法,仍有人修习传承。也唯有宣灵山一脉金丹众多——” 话音未落,就被节法毫不客气的打断:“师弟的意思是,人多便合该要死么?如此也没必要多谈,我宣灵山一脉,从此脱离离尘便是。虽是有愧于祖师,节法却也是别无选择。” 语声不高,却是刚烈决绝,无半分回圜余地。使得这偌大的殿内为之死寂,再难闻声息。 直到一刻之后,夜君权才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僵死的气氛。 “诸位真人,何必动怒?阳法师叔之固然不妥,然而节法师叔也有不对。脱离宗派,这等话岂能轻于口?如今东离国内诸人,形势已危如累卵,或都有身殒之祸,已耽误不得。还请几位真人,尽快有个决断才好。” 阳法与宏法二人,皆是皱眉默默不语。而节法真人,则仍旧似笑非笑,目里寒意森然。 叁法真人凝思了片刻,才忽而开口:“既然断后人选,实在难以决断,那就不用继续考虑这断后之事。可令苏秋九真等人分开各自逃脱,能否活得性命,全凭各家的本领运气。如此诸位,事后当无怨?” 明法的眸中,精芒微闪,随即又恢复了平常之色。 “倒也是个办法!节法师兄以为如何?” “良策!” 节法真人从云台上站起了身:“就用此法,也无需再商量其他。那移山宗以‘万域引灵封识大阵’,封绝十二万里地域。普通的传信之法,难以联络东离与吴国境内。需要劳烦君权师侄费些气力,把我等决议,尽快通告东离诸人——” 此语说罢,节法真人就再不多留,拂袖行出了这间离尘正殿。宏法微微一笑,亦紧随其后。而叁法真人,则是深深注目了阳法一眼,在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之后,同样从云台之上起身。 而待得这三位元神真人都已离去,夜君权的眉头,依然紧凝不散:“师兄,宇文元洲的伤,可能还需拜托宣灵山门下的庄无道救治。元洲他能够至今不死,怎么说也是欠了宣灵山人情。如此,真的妥当?” 离尘宗内,以修为境界论辈。然而夜君权身为离尘宗掌教,与阳法真人是同出一师门下,众人前虽是以师叔侄相称,可在私底下,却是师兄弟的关系。 “庄无道?不过一个小小的练气境弟子而已,能够有何能为,为宇文元洲驱毒?他不是自己也说了,无能为力。不管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再需三月,绝轩老道为羽旭玄炼制完‘三分凰血丹’之后,就会返回宗派。那时元州,必定有望苏醒!” 阳法说完之后,又微微摇头道:“移山宗这次意欲在东离境内,围歼我宗十数金丹修者。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无名山。我宗在东吴四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至少需打破其中一座,才有希望。你以为那庄无道,这次可有生还的可能?” “小而又小!” 夜君权直接摇头,他知晓此时无名山内的筑基境修士,只剩下了八人。 那唯一有可能守住无名山的姬奇武,更已是见机不妙,从漩涡中提前脱身。 移山宗势在必得,对无名山必有后手。那数十位离尘弟子,也无人能发挥出‘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最大威能。 便是那窦文龙,修为上也差了些许火候。 “然而以我之见,若是情势允许,倒不妨援手一二,助这庄无道逃生,毕竟留下此子性命,也是为元州他多留一线希望。再者,我岐阳峰一脉几千年来,素来都是与宣灵山结好。此时即便要与他们扯开关系,似也无需如此迫不及待,师兄今日,颇有几分落井下石之嫌。”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万不能首鼠两端。至于那庄无道,更无需去理会。” 阳法真人摇着头,亦从云台之上长身站起,悠悠道:“明翠峰此时如日中天,一门十七位金丹,仅次于宣灵山一脉。而有希望能身证元神位者,已有三人之多。而诸峰诸脉,最近也是人才辈出,身具超品灵根者除华英之外有四人之多,而稍逊一筹如盖千城之辈,则有二十余位。那宣灵山——” 阳法真人的语音顿了顿,目中略慨叹之色:“除了云灵月,玄机与姬奇武三个,还有谁人有望元神境界?这次东离变乱之后,宣灵山一脉精英弟子,最后还会剩下几位?宣灵山执掌离尘牛耳数千年,常年把持善功堂,除了翠云山之外,哪一脉没有怨气?便连赤阴城,也是态度暧昧,孤立之势已不可逆转。而一旦宣灵山衰落,未来几千年内都难有振兴之机。此是大势,所以哪怕元州他从此不能救治,宁愿落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恶名,我阳法亦绝不会更易这既定之策。以免后人受累,被明翠峰欺压。” 窦文龙皱了皱眉,想说岐阳峰的根本,并不在于明翠峰首座真人对他们如何看待,而在于是否有真人坐镇。 然而话到唇边,又复哑然,岐阳峰一脉的金丹修士,实在太少,只有寥寥几人。 所以哪怕有阳法真人在,境况也只不过其余诸峰稍好一些,每每议事时,都只能旁观节法与宏法二人争斗。说话时的份量,远远不如这二位真人。 岐阳峰本身根基不稳,这一代能出元神真人,那么下一代又是能否保证有元神出现? 宇文元州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今也重伤不起,难以救治。 思及此处,夜君权不禁感觉胸中一阵悲凉,良久之后,也是不再复提此事,转而道:“我原本还以为,节法真人断然不会同意分头后撤。倒不料节法真人他,答应的却是如此爽快。以师兄之见,那节法真人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东吴四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只有无名山境况最是凶险。东离大军早已枕戈以待,移山宗能动用的金丹不下五位。 分头撤离,本是最凶险之策。还不如由苏秋断后,牺牲一人,保全宣灵山宗其余弟子。 “我也不知——” 阳法他也不解节法为何会选择这条损伤最大,看似最不可取之法。 正百思不得其解,阳法却忽一皱眉,大步行出了殿外。而后就远远望见千里之外的云空中,一座九层楼高的紫金大船,正被‘护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拦在了山外。 章节目录 第二五四章大战开始 > 赫然有一金丹修士,正立在那紫金船头处,朗声道:“天道盟元修,奉本盟几位真人令谕,护送五枚五蕴无花桃至此,特为节法真人祝寿而来。还请离尘宗诸位道友闻得我,解开护山法禁,让我天道盟宝船入内!” 阳法一怔,与身后的夜君权面面相觑,满眼都是震惊不解之色。 “天道盟?五蕴无花桃?” 天道盟乃是天下第一散修联盟,可与中原三圣宗分庭抗礼的存在。与偏居南方的离尘宗,并无太多交情。 这一次,却为何会为一个已垂垂老矣的元神真人祝寿,专程遣金丹修士赶来。 而且还是特意点明,送来的礼物,乃五枚可增人一年之寿,珍贵无比的五蕴无花桃? 而也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团银白色的光华,忽然从西面方向穿空而至。 夜君权挑眉望了一眼,而后就释然道:“太虚云绫,是赤阴城的鸿德真人。” 赤阴城与离尘宗世代交好,而这位鸿德真人,更是常年来往于离尘本山与赤阴城之间,负责联络两宗。故而在这南屏之内,可以出入无忌。 而太虚云绫,正是鸿德常用的飞行法宝,既可用来护身,也能在一日夜内,飞遁十五万里之遥。四十六重法禁,名震南方。 那光华在瞬息之间抵近,而此时尚未远去的宏法真人,也停下了遁光,神色颇是惊喜的道:“鸿德道兄,不知是何时过来的?可否至小弟的明翠峰一聚,你我小酌一杯?” 那鸿德却未就停下,而只是立‘太虚云绫’之上,歉意的抱了抱拳,算是回礼。 说话时,却是神情淡淡,没有了往日的热络亲近,反而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意味。 “宏法道友多礼了,鸿德今日来此另有他事,他日再至明翠峰拜访!” 说话之时,那银色光华,仍是继续往东南方向非去。夜君权眺目远望,赫然只见那片云空中,只有节法真人一人,正是身孤影单的御空而行。 而那鸿德真人,这时也发出了一声大笑:“节法道兄请留步,闻十日后便是节法道兄诞辰,鸿德特来为你祝寿!” “鸿德道友?” 节法怔了怔,诧异的回过身,看向了正满面含笑的鸿德。记得他与这位道友,可素来都是交情泛泛。 那鸿德真人却是谈笑自若,仿似节法的至交好友一般,行至到了节法身侧。 “旭玄师兄他,也托我问候道兄!因旧伤在身,不能亲在赶来为道兄祝寿。” 又语含双关,意味深长道:“之前鸿德因故,与节法道兄有些生疏了。还请道兄不计前嫌,不与我鸿德计较才好。” “趋福避祸,也是人之常情,这也什么好怪罪的?” 节法失笑,看了自己身后方一眼,而后奇怪道:“只是鸿德道友,难道就未听说过这次离尘东离之乱?我宣灵山一脉,如今可是势如累卵。节法此刻哪里还有心情,为自己祝寿?” “此事我又岂能不知?然而道兄你早有布置,那东南之局势微实安,何需担忧?” 鸿德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千里之外,那艘正缓缓驶入南屏群山之内的紫金楼船。 “我虽不知详细,然而旭玄师兄他却亲口告诉我,宣灵山似衰实盛。说不出十年时光,就可再现二真人并立于世的盛景。而只需百年之后,宣灵山至少也会有三位真人同在。以旭玄师兄的性情,若无确实把握,断然不会说出这等样的语。” 若说之前,他还是半信半疑。然而当望见那艘来自天道盟的飞空楼船之后,鸿德却知定然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变故,正在发生。以至于那可与中原三圣宗并列的天道盟,也需以五枚五蕴无花桃,来对节法真人示好。 节法闻笑了笑,并不置可否,转过身继续往宣灵山御空而行。 “承旭玄老弟吉,既是如此,那就请道友与我同行如何?来者皆为客,节法怎会拒之门外?鸿德道友可在宣灵山暂居,久闻道友嗜酒如命,刚好我不久前,得了一瓶仙酿,想必道友会喜欢。” 此是就在数十里之外,那宏法真人面色难看无比,忽青忽白,满眼都是惊疑不解之色。 而不远处的叁法真人,则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无独有偶,那离尘本山正殿之前,阳法真人也是神情诧异万分的询问:“那鸿德真人,莫非是不知东离国之变?” “我不知!不过赤阴城一向消息灵通,我离尘宗内,也不知有多少门人在给他们通风报信。如此大事,鸿德真人岂能不知?即便真不知,明法师叔也会想办法让他知晓。” 说至此,夜君权亦同样是满脸的疑惑之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 阳法真人一不发,只是双拳紧握,目光阴翳。知晓定然是有什么他不知的变化,才使一向支撑明翠峰一脉的鸿德真人,态度突然大变。这是也否意味着赤阴城,依然是更看好宣灵山? 至于那天道盟来人,就更使人不解。 …… 一日之后,庄无道赶在了清晨时分,再次回到了无名山。此时他浑身上下,都冒着丝丝寒气,即便靠着体内的石明精焰,也无法在一时半刻之内驱除。 而当庄无道回至到峰顶议事厅时,只见窦文龙正眉头紧皱,坐在正厅之内,‘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中枢处。双手变幻印决,略有些吃力的操控引导着那一重重的法禁。 除了眼神凝重之外,更有些焦灼不耐。直到望见庄无道回归,窦文龙才神情一松,而后又板着脸训斥道:“师弟你这次,未免也太过鲁莽了!移山宗来犯在即,东离水师估计还需几日才可抵达。可那移山宗诸多筑基金丹,却未必不会提前一步!那边的布置,交给我来便可,何需你冒险亲自过去?” 庄无道毫不在意,笑着道:“无妨!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现在谁来主持都是一样。说不定我不在,这无名山上下弟子,反而会更安心一些。” “那怎相同?师弟你是天品的灵根,这座无量都天大阵只有你——” 似乎感觉自己说漏了嘴,窦文龙忽然止住,摇头道:“师弟你前途远大,是我宣灵山这一代最后的希望所在。若有个什么万一,你叫我怎么向节法真人交代?” 庄无道摇头,那东离定海公虽已起兵沿丰河北上,然而一时半刻之间还无法赶过来。 倒不是金丹修士遁法不行,而是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召集的天雷阻挡。 金丹境修士,可日遁数万里之遥。从东离京城出发,只需半日就可抵至无名山外。 然而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又岂同小可?聚引都天神雷,可轰击三千里内,任一地域。 此阵可抗元神,威力不下于那些宗派的中型法阵,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抵挡此阵全力一击。 而山下虽早有水猿一族预先潜伏,然而此阵无内外合力,不能打破。 此时无名山还有窦文龙代他坐镇,一时半刻可以无妨。反而是古月北堂三家那边,他不亲手布置,不能放心。毕竟这一战的关键,在外而不在内。 也直到那边全数安排妥当之后,庄无道才感觉自己这次,真有了几分胜算。不过他也知窦文龙的心忧,当下只笑了一笑,毫无争辩之意。 默默无语的接替了窦文龙,重新掌控住这做大阵中枢,庄无道的神念,就陡然扩展开来。 那四面八方的元气,皆在他感应之内。也能依稀查知,几千里外,那几道或若有若无,或强势无比的气机。 “那边已经冲击了几次,都被我以都天神雷迫出了三千里外。尤其注意北方那人,感觉最为棘手。” 窦文龙交代完,又眼含怪异道:“不过这只是试探而已,那定海公许维应该还未出手,也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等待什么。一旦六金丹合力,突破只在旦夕之间。” 庄无道潜神感应,感觉东北方向的那位金丹修士,气息最难捉摸,忽影忽现。他的意念,即便借‘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也始终都无法将之捕捉锁定。 此人应该非是许维,据说那位定海公修的是‘碧落潮汐决’,是一门四品极绝级的内修功法。真元有如潮汐,潮起潮落,澎湃不绝。绝不会似此人一般,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不过庄无道对此人,也未怎么在意。观其修为,应该还不到金丹后期的境界。 只是奇怪此人,为何出现在北方?是要南北夹击?这又不是凡俗战场,修士之争,有何用处? 至于窦文龙所说,那位定海公到底在犹豫什么,他却是能够隐约猜测到几分。 若是所料不差,多半是那位东离国的先任国主,已经在想办法为他拖延。 而若真是那位的手笔,应该足可让定海公头疼一阵。有许多借口可拿来大做文章,比如双方出力多少,大胜之后两国间如何化界,都可与那位定海公仔细商榷一番。 章节目录 第二五五章都天御道 > 不过也无法确定就是,庄无道但愿那南面的情形,真如自己猜测一般。若真如此,那么这无名山他非但能够守住,说不定还能给定海公一个惊喜。 甚至也无需等到深夜,只要拖到了傍晚月出时分。那位能够遵守承诺,他就有了破局逆转之力。 心念中只是一瞬,就闪过了诸多念头,庄无道口里则是随口安抚道:“无妨的!这里没金丹坐镇,只能拦一时是一时,迟早要被他们突破。只一座阵法,拦不住他们。这方圆三百里内,才是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真正的用武之地。” “可问题是山下那些水猿!那古月北堂三家,真能阻拦它们破阵?师弟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守住这无名山?” 窦文龙依然不放心,哪怕是明知庄无道早有防备,也提前就有了布置安排,也仍旧是忧心忡忡。 “可否在定海公动手之前,把那些水猿妖族,先一步诛杀?” 有这一群猿摇埋伏在山底,他始终是放心不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庄无道闻则苦笑出声,此事他也想过,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与那位月熊道人联手,提前将下面那两只三阶水猿轰杀了事。 然而这些水猿一族,的确不愧是四大灵猴之一赤尻马猴的血脉后裔,智慧不输于人类。 按云儿的说法,这些水猿的布阵之术,颇有独到之处。既有隐匿之能,瞒过苏秋几位金丹耳目。也可防御外敌,与周边地脉通连一体。 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决定动手,也意味着地脉断裂,整个‘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都要随之崩溃。 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打草惊蛇,使那定海公提前北上。两地距离实在太近,那六位金丹全力遁形,估计只需半刻时间,就可至无名山。 且不到夜间,即便是那一位,也不可能从六位金丹合力围杀下身还。 好在他此刻,已有了布置,并非无有办法应对。 窦文龙也知自己的这句建,其实并不妥当。说完之后,就已摇头道:“还是不妥!只会打草惊蛇,还是师弟你的安排,虽不怎么周全,却最是妥当。只是我观这一战,即便有北堂古月三家相助,你我也依然胜算不多。若有什么万一,师弟你需答应我,要提前一步逃脱,这里自有我来断后,即便拼掉这条性命,也要为师弟你争取一线生机。” 庄无道不由动容,他虽知窦文龙此举,只是为宣灵山一脉传承,而非是为他庄无道。可这胸中,也仍不免为之一暖。 不过他依旧心存防备,不肯将自己所有的布置,全数向窦文龙道出,只是安慰道:“师兄你尽可放心,今日只需把时间拖到夜间,我方就有九成胜算。即便不胜,也应可安然逃走,必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是不信任他这位窦师兄,而是事关重大,牵涉几百条人命。哪怕一丁点的意外,庄无道也不会允许。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个道理,他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也是知晓的。 两年前东船巷那一战,若非秦锋等人的行踪走漏,又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围杀? 窦文龙怔了怔,想不明白事已至此,庄无道为何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似乎浑不将南面即将来到的那千艘战舰,百万大军放在心上。 满眼无奈之余,窦文龙却也渐觉心安,忖道庄无道或者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随后又心中微动,每逢大事有静气!他这师弟哪怕是面对这等样的绝境,也能临危不乱,遇事不骄不躁,镇静自若。这方面的本领,却是远比他要强得多。 思及此处,窦文龙不禁自嘲一笑:“罢了!我思虑已穷,只能尽力助你,这次就静观师弟展布方略以破强敌便是!真是痴长了你几十岁——” 说完之后,窦文龙就再不发一,径自走出了议事厅,往山下行去。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需要至少六位筑基修士,来主持梳理各处灵脉地气,人数越多越好。 此处庄无道既然已经回归,再次主持阵法中枢,自然也再用不着他。倒是大阵中一些关键枢要处,仍旧缺人坐镇。 而就在窦文龙离开之时,庄无道抬起了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窦文龙的背影一眼。随即又敛目垂眉。全力将整座大阵,再次纳入掌控。 在云儿指点下做的改动,此时已经初见成效。此时山腹之内,已经聚积起了一团深紫色的‘南明离火’,更有一串串的庞大雷蛇,在里面不断流窜着。 被这正方两仪之阵束缚在内,不能宣泄爆发,却将附近的山石泥土,都炼化成了熔岩火浆。 此时的无名山,就好似一个已经爆发在即的‘炎爆符’,威险之至。 只有主持这阵法中枢之人才能察觉,而一旦稍有不慎,整座无名山的山体有大的震动,就会将这枚威能至少大了千倍的‘炎爆符’,彻底引发。 那时不但这千里之内,都草木无存。便是山内八位筑境,也活不下几个。 所以云儿才会说,他需先保证这山体不会下沉先塌陷。 不过这种办法,固然是有着不小风险。一个不妥,就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却胜在简单快捷,庄无道对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几乎没什么大的改动。只是在几十处关键的禁纹处,做了些手脚,总共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云儿布阵的手段高超,不是阵道方面有极高造诣之人,根本就看不出其中究竟。有窦文龙的配合,整个过程,也可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一旦到关键之时,这座大阵对山下地脉的依赖,可降低三成之多。甚至地脉灵脉暂时断裂个一时半会,也无什么妨碍。 此时在山腹之内积蓄的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更可供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支持两刻之久。 这两刻时间看似不多,却已足可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 “北方那人,颇有些奇怪!” 就在方才,他与窦文龙谈话的刹那间,北面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机,竟是从庄无道意念感应内,彻底的消失无踪。 可庄无道却直觉的认为,那人其实并未远离,而应是潜伏在了附近某处。 虽不会影响他的布置,然而不大不小,也是个隐患,使人不安。 可惜,这座大阵虽能将他的神念放大,感应三千里地域,却并不能真正完全覆盖,将所有一切细微之事都了如指掌,可以一寸寸的,仔细寻找。 庄无道此刻是万分可惜,云儿终究只是剑灵,神念不能与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完全相融。否则以其三千丈范围的魂念,借助阵法之助,定可察觉那人的所在。 “剑主小心,南面来人了!” 庄无道眼神一凝,把注意力迅速从被北面抽回,重新关注那丰河下游,那东南地域。 果然是有几处怪异的元力变化,正往无名山方向,疾速的接近着。不但遁速快极,也足够隐蔽,气息与空中的飞鸟相差无几。 若非是云儿特意的提点指示,他多半就会漏过。 庄无道暗暗心惊之余,也有些佩服。那位窦文龙师兄,修为确然不弱,能在这一日之内,始终将这些金丹修士,牢牢阻拦在三千里外。 仅只是神念一道,就远远非是现在的他能企及。 心知此刻耽误不得,庄无道一道灵决打出。身周左右,瞬时现出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符文。一层层围绕,将他包裹在内。 这便是‘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中枢,平时形迹隐去,并不显化。 此时需要御敌,这是禁纹,才被庄无道一一激发。而仅仅不过顷刻间,无名山外就已是雷光电闪,一条条的紫色雷蛇,在山顶上方盘旋缠绕着。 而此刻就在两千七百里之外,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中,忽然几道巨大的雷矛聚集,往三千丈高空中两个身影,猛地劈打而下。 还有漫天的火云,在席卷四方,笼罩五十里之地。 庄无道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已经修之第二重天境界,操控这‘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中的都天神雷,可谓是得心应手。然而南明离火的操纵,却有些不如人意。 南明之火,都天神雷,是离尘宗两大根本传承。庄无道却只修习了都天神雷一种,此时只能以‘天璇照世真经’替代,以操控前者。 可土行之火,那与火行正火,毕竟是性相不合。施展开来,颇有些凝滞碍难之处。 然而当那火光炸开时,依然是使五十里云空内,所有云气微尘都全数融化。 庄无道隐隐听得两声轻哼,两道气机由暗转明,依然是硬抗着雷光,往无名山方向继续冲击。 皱了皱眉,庄无道正欲将那都天神雷之威,再次增强。却忽的感觉不对,庄无道双眼微阖,灵决一引,数十道紫色的电流,在他的指尖缠绕。 “都天御道,雷藏九霄!” 章节目录 第二五六章初次接触 > 二千五百里外,灵元动荡滚沸,虚空震荡,罡风卷动,不段的向四周排溢席卷。往周边波及,弥漫千里地域。 然而就在那无尽焰火之外,就有那么一丝异样的气息,正借着那灵元滚荡的掩护,悄然疾遁。 即便是云儿,也只是依稀察觉之后,向庄无道提出警示。并不能够准确捕捉到,此人所在的真正方位,一路遁来的轨迹。 那一丝丝紫色雷电,在庄无道的掌指之间纠缠,最后随着他的印决,渐渐聚合成了球状。 “都天御道,雷藏九霄!” 金蕴于九地之下,雷藏于九天之上! 灵吐出,二千五百里外,也有一个巨大的雷球现出,不断的膨胀扩张。须臾间就已扩展到了直径九十九丈,到了极致之后,那雷球猛地炸开。一面铺天盖地的雷网,四下蔓延开来,一个瞬息间,就已经笼罩住了千里地域。 而那道藏在纷乱灵元乱流之内的气机,也终于现出了形迹,映入到了庄无道神念之内。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痴心妄想,给我滚回去!南明都天,雷火朝凰!” 随着庄无道,再一个灵吐出,双手拂动,将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符禁一一引发。 一只巨大的凰鸟,在二千三百里外须臾成形,以雷为骨,以火为躯。翅展千丈,向下方一处山丘处疾扑而去。 而也就在同时间,那山丘之内,赫然也同时伸展出一只百丈宽长的巨手,猛地往这只雷火巨凰,强抓过来。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雷火巨凰被一击而散。不过那些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却依然纠缠卷动,继续冲击而下。将整座小山丘,都彻底的夷平,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烟尘弥漫。 巨大的声响,远隔百里之外都可听闻。而那地面的震动,甚至远在二千五百里外的山巅,也能感觉到。 待得这一切彻底平息,庄无道也不由长吐了一口浊气,心神微松。此时那三位金丹修者,都在迅速后撤。来的快,去的同样也快。仅只半刻时间,就再次退回到了三千里外的地域。 “这便是金丹之威?” 直到此刻,庄无道眼中,才闪过一丝震惊之色。借助‘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他在二千五百里外施展的‘雷凰’术法,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四阶顶峰!庄无道感觉甚至此术,不逊色与一些元神修士的玄术神通。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人毫发无伤,受挫之后安然退走。 不过这一次交手的结果,还算不错。过程虽是略觉吃力,却终还是将这三位金丹修士成功迫走。 离尘宗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果然是名不虚传,确有与金丹修士抗手之力。 若有两三位真正货真价实的高阶金丹修士主持,哪怕元神修士也可正面对抗。 “还不错!感觉对雷法二法的理解,又深刻了不少!” 方才与那三位金丹修士的交锋,仅仅只是一瞬。庄无道却是感悟极多,许多都雷神雷与南明离火的奥妙,都霍然而通。 许多道理就是这般,百闻不如一见,闭门造车的瞎想,远不如在实战斗运用中领悟。 甚至云儿在梦境中的教授,也不如他此刻感悟的深刻。 “所以我早说过,剑主你要在百年之内尽早证就元神境界,就只能依靠实战,多寻一些实力相当的对手!要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嗯?” 话音未落,云儿就发出了一声惊咦。庄无道也略有察觉,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前方。 只见那厅门之外,远方三百丈恰是大阵之外的所在,赫然飘着一张蓝色的符箓。无火***,幻化了开来。 “——一日之内开阵降伏,可以饶尔等不杀!” 每一字都长宽近丈,悬浮于空。整个无名山上下,都可清楚望见。字如铁画银钩,充斥兵戈凶戾之意,杀气腾腾! 而那下方处,赫然还有落款,正是‘定海王许维’四字! “定海王?国还未定,就已称王?” 庄无道眼中,微透出讥讽嘲意。意念一动,就有万千雷霆从空中击下,将那些近丈大字绞成了粉碎。 不过他伸展开,弥漫整个无名山的灵识,却能够感应到这全山上下,许多人的意念,这一刻都微有动摇。 不禁暗暗头疼,这张信符,分明是定海公许维的示威之举,也是攻心之计。符箓无声无息的传至此间,也意味着那许维,可以轻轻松松的突破阻拦,到达无名山下。 只这么一张符箓,就使无名山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军心,再次动摇,士气更为低迷。 不过庄无道,却也不是自己的错处。对方处心积虑,这张符便连云儿都未能察觉,又更何况是他? 换成姬奇武与窦文龙来主持,结果怕也同样如此。 此刻已是有一些埋怨之声,从四面八方印入到了他的灵识之内。其中就有不少激愤之。 庄无道摇了摇头,干脆的把自己神念收回。他不用听都知这些人在说什么,无非是‘果然挡许维不住’,又或‘这庄无道太无能,居然出了这样的疏忽’,‘远不如窦文龙师兄’,再或者就是‘一个练气境弟子,凭什么主持中枢?自己不行,那就退位让贤。’等等。 他懒得去听,也不愿与之计较。来日方长,是否能够守住这无名山,不是靠嘴说的。 且他此时的诸般布置已经完成,这些同门对他到底是样什么看法,庄无道根本就不在乎,也已无关紧要。 …… 数千里外,丰河之上的一艘不起眼的乌木小船之上。定海公许维一身明黄王袍,负手傲立于船头处。那碧蓝色眼中,正略透惊异之色。 “主持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者,似乎已换了一位,很是不错!神念不如方才那人,然而灵元转换聚集之速,却更在前者之上近倍。火法稍有逊色,不过御使的都天神雷,却是强了数筹。” “可终究还是拦不住你!” 说话之人,此刻正稳稳当当的坐在许维的身后的木椅之上,三旬年纪,面如冠玉,同样是龙纹绣衣,一身王袍,神态悠闲自若。 “一张信符,足可使那些离尘修士信心全失,慌张失措了。许兄的这一手水遁之术,越发是出神入化了。” “可若非是那控阵之人确有几分本领,我也不会出手。” 许维微微摇头,毫无得意色:“那一式‘雷火朝凰’之术,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这还是在二千五百里外,便已差点让车玄道友受创。若是进入无名山三百里内,只怕更难应对。据说如今的无名山,只有八名筑基,练气境修士甚至不到一百之数,却能将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发挥到如此程度。离尘宗的底蕴,果真是深不可测。” “我也听说过,此时那吴国境内上,都是离尘宗宣灵山一脉最精华的一群弟子。无名山下,许兄你也早已有布置。这一战,想必可使离尘宗重创,元气重伤。” 那王袍青年轻声一笑,依旧是不咸不淡的神色:“若真如此,我这里怕是要提前恭贺许兄了,辛苦经营一百四十年,总算是成功立国。有太平道与移山宗照拂,定可国祚永存。” “姜羽,你不用阴阳怪气!” 许维眼中,终闪过了一丝不耐之色,霍然回身:“你既知我布置,便该知晓,那无名山我唾手可得!那边的离尘弟子,在我眼里,不过是疥癣之患,翻掌就可灭杀。你们东离姜家,并无与我讨价还价的本钱!立国之后,我会让回三州之地,同不同意,一可决!” “呵!你许维真是有十足把握,为何还在此间与我纠缠墨迹?” 姜羽眼中,闪过了一丝讥嘲之色,毫不掩饰:“十六州国土,你们许家,至少需归还一半!” “三州,这是底线!” 许维一字一句,似斩钉截铁,眼神阴翳:“此事没有商量余地,你们东离同不同意都是如此。如今时间已不多,若是因你我之故耽误了大事,引致移山宗降罪,你姜羽担戴不起。真闹到老祖那里,你我颜面都不太好看!” 姜羽默然不答,只冷冷笑着,继续闭目养神。许维的面上,立时间满布红潮,眸中满是戾气怒念。 随即就目光移转,望向一旁另一人:“王修,你的意思,莫非也是欲与他一同进退,不愿出手?” 那人一身青衫,身负长剑,仙风道骨,长须及胸,闻笑道:“我与羽兄乃是至交,自然一切都依他之意。” 许维的神色,更为阴沉,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的心中一动,看向了不远处。只见一道红影,正往这边飞速穿梭而至,带起了一连串的残影。 许维探手一抓,将之握在手中,确是一枚令牌一般的事物。许维的眸光一亮,透出了几分喜意,而后信手就把令牌抛在了姜离的身前。 “这是移山掌教令谕,不知姜兄,还有何说法?” 章节目录 第二五七章离君之意 > 姜羽依然是沉默不,怔怔看着身前那插在那船板内的红色令牌,眼眸中除不甘之外,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 “四州之地!” 许维负手身后,唇含冷笑:“这是我的底线,你不同意,那也没必要再谈!” “四州?” 姜羽抬起头望着天色,此刻未时已过,已至申时之初,空中那轮烈日,已然西斜。 “许兄可否再给我两个时辰,再考虑一二?” 那许维蹙了蹙眉,更是不耐。不过当望见姜羽眼里,那冰冷寒漠之色,终还是强忍着怒气道:“也罢,一个时辰之后,本王再来听你的答复!只望姜兄,莫让我失望。” 话音落时,许维的整个人就赫然开始‘溶解’,化为了水液,从船头之上溢流而下,汇入到了丰河水中。 “本王?定海王么?国还未定,便已称王——” 姜羽足足静坐了半刻时光,这才再次出,微一拂袖,身后的舱门忽然打开,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你可以出来了!” 那女子一身湖绿色衣裳,小心翼翼的从内走了出来。身上捆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锁链,禁制真元,面色则苍白无比,满眼都是惊疑不定之色。 而姜羽也探手一招,便把那条锁链,收回到了手中。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庄姑娘勿怪。事不得已,姜某也是无奈。” 庄小湖闻,不禁气得一笑,满心都是不屑之意。忖道若是没有移山掌教催迫,那许维再大方一些,肯多让回几州国土,只怕她庄小湖,当场就被这位献出来,用来结讨移山宗与许维欢欣,以明心志。 不过她却仍有忌惮,有些担忧的,看向舟船两侧的河水,不敢说话。 “放心!有我二人在此,哪怕元神境界,也休想在十里之外,听到此处一半语。他为人太过自信,此时立国在即,日理万机,也必定不会太关注此间。” 姜离摇头,神情复杂:“刚才我与许维说的话,想必你已尽数听闻?” “是!”庄小湖目光闪动,谨慎答道:“前辈方才说,再等两个时辰给他答复。” 此刻已至申时之初,只要再有一个多时辰,就是傍晚月初时分。 “有你这个见证就好!” 姜离微微颔首,语声悠悠道:“方才我在想,原来我姜羽终究还是不甘的,离国三十四州祖业,在我手中丢失近半,以后九泉之下愧见祖宗!也不甘我姜氏一族,为移山宗辛苦效力数千载,最后却落到这般的下场。我只想问,那节法真人真是那般承诺?你们离尘既已知无名山下潜伏水猿,又到底有何等样的布置?” “节法真人他是怎么承诺,难道很紧要?前辈若能携东离一国,倒向离尘。绝不愁离尘宗上下,不对你们东离王室青眼相看,厚遇有加。” 庄小湖唇角微弯,笑的有些心虚,不过却也料定了,姜离此时不可能以搜魂之类的法术,查她过往记忆,所以语中中气十足。 “至于真人他到底是如何布置,我一个奴婢,又如何能够知晓?只因非是离尘弟子,无人知我身份,才被遣来给前辈传信。这一次,也不用前辈冒险,只需在关键之时做出选择便可。” 姜离剑眉一挑,陷入了沉吟,面色忽阴忽晴的变化,最后化为决然之意。而此时一旁,那王修忽然出:“你真的决定了,从此之后,倒向离尘宗门下?东离一国,从此易帜?” “我若不欲裂土分疆,让那许维得逞,就别无选择!” 姜离抬起了头,目光犀利,精芒熠熠:“老友,你又是如何想的?” “若真如此女所,离尘宗早有防备。那么太平道与移山宗所谋,断难得逞。即便许维侥幸成功,这吴离二国,也免不了战火纷飞。移山宗固然靠上了太平道,然而离尘宗之后,也有赤阴城为援。” 那王修洒然一笑,长身站起道;“既是如此,你我这次有机会从这条破船之上跳出来,结果也还算不错!” “这个答复,果然还是你的性格!” 姜羽‘嘿’了一声,而后又眼含深意,望向了北面:“我却还是要看看,那一位到底会有何等样的手段,要重挫移山?” 庄小湖听着二人交谈,知趣的闭上了口。忖道还真是让庄无道说中了,这为东离国的太上国君,果然是未必甘心。 只是她此刻心中,却更是不安,心内高悬。此处已经敲定,却不知庄无道那边,会有何等样的布置,在绝境之中逆转乾坤? …… 同一时间,在东离国境内,一处不知名的小湖岸旁。苏秋的意念内,已是阴云满布。面上却不显,只略透沉凝之色。 “看来宗门几位真人之意,是让我等分头撤离!” 说话之人,正是翠云山的九真道人,手执着一张来自离尘本山的符诏,神情颇为意外。显然也是不解,离尘本山的几位元神真人,为何会如此决断。 “分成四路,各走一方。即便移山宗筹谋已久,也不敢能将四路全数拦截。” 无法同时拦截四路,然而必有一路,要被留在东离国的境内。不是断后,却更似断后,一旦被截住,就绝无生机。 也只有宣灵山苏秋这一路,最为凶险。 “几位真人明见,此法还算妥当!” 魏枫轻轻颔首,又环视诸人:“那么诸位以为如何?” “我却觉有些不妥!” 赤灵子眉头紧凝:“分头逃离,只怕最后牺牲更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还是要想个更妥的办法才是。” “我却以为,几位真人之,确有道理!” 苏秋却出人意料的说完,而后就冷冷哂笑着,看向了前方湖泊深处。 只间云雾缭绕,弥漫于湖面上方。杀机暗藏,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凶兽隐伏在内,磨砺爪牙。 此刻在这小湖附近,不知畏惧了多少修士。只苏秋能感应到的,就有不下二十位的金丹修者,高达三百人的筑基境,隐隐将诸人都合围在内。 “移山宗在布阵,一旦完成,你我等人即便想走,也走不得。” “只是——” 九真道人张了张唇,似欲再说什么,去见苏秋朝他微微摇头。当下也不再多说,断然道:“那就这么定了!准备一番,就一起动手突围。” “既然我等四人,已有三人同意,那就这么定了,如此甚好!” 魏枫说完之后,又声线沉凝道:“突围之后,还请诸位各自小心!此战你我皆尽力而为,被堵截之后,也莫要有什么怨。只望这次返回之后,我等诸人还有再见之期。” 说完之后,却是意含怜悯讥诮的,瞥了一眼苏秋,而后大笑着扬长离去。 赤灵子面色苍白,最后是微一拂袖,阴沉着脸负手离去,而九真道人也是无奈的抱了抱拳,紧随其后,亦从这湖畔走开。 翠云山一向与宣灵山交好,金丹不多,只有十位,这数百年中都是以节法真人马首是瞻。 然而翠云山之所以跟从宣灵,却是因宣灵一脉这几千年来,能够照料维护住翠云山弟子的利益。 然而今日,却也断没有让他们翠云山一脉,代替宣灵山妄送弟子性命的道理,最多也只是与苏秋一起,据理力争。 可既然苏秋自己放弃,那么他九真,也不好再多置喙。 三人皆已远离,只有苏秋手按长剑,眼神淡漠,继续望那湖光水色。 “真人他这是何意?为何会答应如此荒唐之事,哪怕让我们三人断后,也好过分头撤离。留些弟子,至少能保全宣灵山一脉复兴之望。” 苏秋不用回头,便知此刻身后说话者,乃是他的师兄韩文海。也是这次,一同随他前来的宣灵山两大金丹长老之一。 “我只知师尊他,断不会负了我等!” 苏秋眼神渐凝,透着几分期待冀望:“师尊他既然同意了我等分头撤离,必有深意!两百年来,节法师尊他又有哪一次,让你我失望过?” “可——” 韩文海欲又止,想说人力亦有穷尽之时,形势已至如此,即便是节法真人也未必能扭转。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师弟说得有理!节法真人他,还从未让你我失望过!” 即便失望了有如何?真人待他恩重如山,即便真送上了这条性命,那也是无怨无悔! 话语落后,韩文海边已默默的看向北方。这一战,他们能否成功退走的关键,就在于无名山,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是否能够及时接应。 然而听说那姬奇武,已经提前脱身,玄机子不在。此时在无名山主持大局的,只有一个庄无道。 然而此子年不过二十,年轻识浅。修为也只练气境界,在宣灵山内声名毁誉参半,真能够当此重任? 一股绝望之意,弥漫心头。韩文海目视了苏秋的背影一眼,想到自己这苏师弟,大约也是不抱希望,只欲听从师命,决死一搏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二五八章南明无量 > 就在距离湖畔数百里外处,穆萱也在望着苏秋,脸如寒霜,开始整理着自己携带的丹药灵符。尤其是恢复伤势的灵丹,放在最容易拿取的位置。 “薇儿,准备好受死吧!分头逃遁,我们这次真是死定了,一点生机都没。” 莘薇也是跟随玄机南下东离的练气境弟子之一,闻得此,那好看的柳眉顿时微微蹙起,而后眼神恬静淡然的问:“萱儿姐你怎就知道,我们就没机会?” “这还用说?” 穆萱冷笑:“节法真人不愿让苏师叔他们独自断后,这才同意分头逃遁之策。师祖期冀的,无非就是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避开围杀。然而移山宗筹谋日久,我们这一路实力最为雄厚,也最易围杀,岂会放过?东离定海国谋图越城已久,对无名山势在必得。就不信他们没有准备,破去那里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说到此处时,穆萱的面容又恢复僵冷,眸中微透死灰之色:“还有此时,坐镇无名山的,是庄小师叔——” 她并非是不认可庄无道的实力,那日望见庄无道与身据颖才榜四百六十七位的羽云琴正面硬撼,历经半个时辰而平手终局。她就已知道,这位庄小师叔的深藏不露,前程之远大,甚至可能还超越门内拥有‘超品灵根’的莫问与李昱二人之上。 然而她那小师叔哪怕天资再高,悟性再强,在移山宗十数位金丹面前,却依然渺小。 今日这一战,既需守住无名山不失,又需远隔数千里,接应他们数百人退回东吴境内。对他而,分明已是不可承受之重。 环望四周,包括玄机子之内,都是神色默默的整理着自己所携之物。无一说话,面色俱都苍白,对能否生还,已不报希望。 “庄小师叔?” 莘薇茫然,想起那日在东南林海,她们二人濒临绝境,在最危险的时候,庄无道出现在了面前。 理智上她也认可穆萱之,然而却也不知为何,却又对那人,仍旧心存期冀。下意识的便以为,小师叔他定然不会让人失望,也定然能助她们逃脱合围。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诉之于口,莘薇摇了摇头,对穆萱的语并不认同“虽是如此,却也不可就此绝望。性命宝贵,你我当珍惜有加才是!” “说的也是!” 穆萱那死灰的眼中,依然有一丝神光未泯:“大不了,就是拼上这条命,哪怕是死,也要拉下几个垫背的。真的是不甘,我穆萱还有大好年华,就这么死在这里。” …… 同一时间,庄无道坐在无名山巅,直觉鼻尖发痒,有种要打喷嚏的冲动。 “怎么感觉今日情形有些不对?” 摸了摸鼻子,庄无道满眼都是奇怪之色:“神念散开,要比往日要沉重许多,还有种若有若无的征兆,更似有些莫名的联系,直抵心灵。” “这是剑主的元神感应,你如今的位置,承负四方之重,诸人之愿,乃是众人思虑所及。神魂明澈者,会有些特殊的感应,并不奇怪。” 云儿显化在旁,为庄无道释疑解惑道:“这可算是信愿因果,也可算是红尘俗孽之一。所以世间王者帝皇,能够在修行道上有所成就的,是少而又少。” 庄无道若有所思,而后不解的一摇头,仍是半懂不懂。不过他也没有追根问底之意,继续以意念,掌控着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此时在山腹之内,那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已积蓄到了一个极致。山腹之内,三百丈空间,都是被这座大阵拘束压缩在内的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 此时在十丈地底之下,全是熔岩热浆,已处在爆发的边缘。可能只需稍有动荡失误,就可能将整座无名山,炸成粉碎。 庄无道不敢稍有分神,运转正反两仪,颠倒上下,正反互换,阴阳逆转,使那些紫色雷霆与赤色火焰,都不能逃脱至山体之外。 不过到得此时,他也同样再不敢继续聚引那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积蓄至此,已是到达了他的极限。 除此之外,那山体最下方,此时还有无量的灵元在聚结。 “半个时辰,差不多也足够了!” 此时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可以在地气灵脉被截断的情形下,仍能维持半个时辰。 而庄无道眼中,也透出无奈之意。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半个时辰之内,若还不能分出胜负,那就只要想办法,让无名山上下等人,能够安然撤离。 不过再望了一眼天色,庄无道的唇角旁,却又浮出了几分莫名笑意。 此刻申时已过,正是酉时三刻的时辰,此刻天边处只剩下了一线残阳晚霞。 天色已暗,一轮圆月当空。今日恰是十五,那明月如轮,悬于碧空,格外的皎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剑主你好运气,这一战正逢月圆之日。” 云儿的目光闪烁,透着几丝莫名笑意:“天时地利人和,剑主你已占天时一样,人和不如对手,却未尝无变化之机。至于地利,那位定海公虽有伏笔,却已被你提前破解。如此算来,至少已有六成胜算。” “还不能松懈,不知对方,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手。但愿那定海公,真如传中的自负,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布置——”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心神微动,眸光微闪道:“他们来了!” 却非是三千里外,那位金丹强者,再次试图突破。而是更远之外,接近七千里的离国地域,那天地灵元,突然间剧烈波动。 似有人刻意在扰动,使那元气剧烈波动不休,而且在迅速移动着,分成了四股。其中之一,就在向这边飞速的穿行移动。 庄无道灵决一引,立时间无数的灵气,往那边汇聚而去。 七千里外,并不在‘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范围之内,即便是都天神雷,也不能企及。 不过他却可操控大阵之力加持,使那边突围众人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这两种镇宗大法,都增强近倍威能。 更可汇聚天地间的游散灵元,灌输至七千里外。只需有离尘宗的真传内门腰牌在手,就可与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响应,自如调用灵元,使施展术法的消耗,直降五成! 而随着那一波波灵光,乍现于长空之中,直贯七千里地域。远处那些飞速遁来的气机,速度也陡然增快。在‘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接应之下,短短不到半盏茶的时光,就已北上了三百里之巨。 庄无道坐于大阵中枢,也隐隐与那边极力横空穿越而至的一束神念,有了一丝灵识联系。 “苏秋师兄?” 庄无道毫未犹豫,元神一阵波动,在数千里外,准确无比的抓住了这一线游散神识。 使二人间的神念联系,渐渐的牢固通畅,也渐渐辨识出,苏秋传过来的意念。 “力不从心,速走,逃离?不用理会——” 一声苦笑,庄无道满眼的无奈。他这位四师兄,虽是在极力的挣扎突围,然而本身其实已不抱生念。 只是他这里,却还不想放弃! 此刻那片天地间,已经有数百上千道的气息,陆续冲腾而起。其中部分,在拼力阻截着苏秋等人,剩余的一些,则是极力的隔绝干扰着‘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对七千里外的影响。把那方的天地元气,搅的愈发动荡不宁,各种五行灵元澎湃汹涌,宛如狂涛骇浪。 庄无道需用更多的精力,来调理那天地间各种气脉,在混乱风暴中,分辨真实,寻出宣灵山一脉数百修士,此刻所在的方位。始终保持着灵元通畅,加持接引。 好在他如今,已是身具两种三阶天品隐灵根,其中木属天品,火属三品。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强行自天地抽取的雷火二元,都可以他身躯为核心,循环流转毫无滞碍。 尤其都天神雷,介于木火二属之间,最是通畅无阻,至于南明离火,火灵元气在他体内流转时,也同样不曾有丝毫窒塞。庄无道塑造的木属灵根,本就是以万年火梧木心为材料,对世间所有火属之灵,都天然亲和。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循环聚灵,不用庄无道去操心,可以更专注于神念感应,来辨别着几千里外战局变化,更细微的操控阵法,调用各处的法禁灵元,挖掘这座大阵的潜能。 只是那边的逃遁之速,终究还是在放缓,苏秋玄机等人之前只用了半刻钟,就已北进三百里。然而此刻,整整一刻时间过后,也仅只飞越了百里之距。 也就在此时,那丰河下游,又再次有了动静。那数道熟悉的气机,再次往无名山方向,飞速突进。 这次的人数,却是一增为五。庄无道稍不注意,就已被这五大金丹,接近了五百里之遥。 “都天御道,南明无量!” 章节目录 第二五九章鏖战无名 > 道决变幻,当庄无道意念动时,无数的都天神雷与南明烈火,在二千里外的虚空凝聚。化成了数百上千的赤红火鸦,浑身紫色雷光缠绕,向那五道金丹气机冲撞过去。 或者不够将这几大金丹强者迫退击伤,却能阻挠一二。只需能将这五人,逼在两千里外哪怕一时半刻,也能使他腾出更多力量,接引一众宣灵山门人回归无名山内。 两千里外,再次弥漫着漫天火云,那五人的来势,果然被阻了一阻。庄无道变幻印决,十指挥动,不断带起一丝丝的雷电火光。额头见汗,已是略觉吃力。 然而在此刻,却依然分出部分心神,关注那山脚之下。 那许维一直未曾现身,他不信在苏秋等人已经开始尝试突围之时,这位‘定海王’仍能够安坐。 以半日前此人的手段,这位多半是以那出神入化的水遁之法,潜入到了无名山的附近。 果不其然,仅仅一息之后,那山下的丰河之内就一声声闷响。无数的水液,骤然从河中掀起,往无名山巅漫卷而上。升腾四百余丈,有如钢墙铁壁,亿万石的巨压,仿似有将整个无名山淹没之势。 庄无道的目泽微闪!好在他是早有防备,双手印决再变,左手抱拳,右手张开,赫然呈阴阳交握之实。 “正反阴阳,两仪四象!” 一瞬间,这无名山方圆三百里之地,都似上下颠倒,南北逆反。那些漫卷而上的水涛浪潮,非但不能将无名山淹没,反而向后方倒退了十数丈。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迟滞,无名山外就已出现了一层无形屏障。以正反两仪之力,颠倒两仪,逆转阴阳,将整座无名山隔绝在外。 而庄无道此时的神念,已经捕捉到那水涛中,一闪而逝的灵机。几乎顺时之间,就有一团庞大的都天神雷,凝聚成了巨大雷枪,往丰河之下的某处,猛地穿刺而去! “轰!” 一声闷鸣,无数的水液瞬时肆意,那雷枪炸开之后,又化作一丝丝的雷电,四下游走不绝。 不过水中那人,却是毫发无伤,干脆也不再遮掩身影,大大方方的浮空而起。到了空中四百丈处负手而立,一身明黄王袍,赫然正是定海公许维的身影。 “离尘宗败局已定,此时尔等莫非还欲负隅顽抗!给你们百息时间,此时如肯开阵降伏,本王可饶尔等一命,决不食!” 声若洪钟,震荡着无名山上下,传至到山内的所有洞府,每一角落。 然而整座山,此刻都是寂静无声,无人说话。此时此地,虽已无人以为,无名山能够在六大金丹合力围攻之下守住,然而却也无一人有求饶之意,无非是拼死一搏而已。 庄无道也同样懒得与这许维说什么废话。不过这个时候,能多拖延个一息片刻,那也是好的。 既然这许维如此托大,他自然是乐意等待。恰好是一百息过后,也不等那许维动手,庄无双已是并指如剑。一排排的都天神雷,渊海一般密布在这间简陋的议事厅内。 身周的法禁符文,几乎尽数亮起。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那长空之中,瞬时一道如水缸粗细的紫色光电,蜿蜒如蛇般的轰击而下。 被‘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放大了数百上千倍的意念,牢牢的将许维锁死。 这一击,庄无道全力而为,施展的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他最擅长的一式术法,不留哪怕半分的余地。甚至未曾将南明离火混入其内,以保持雷法的纯净。 而即便是强如许维,亦不禁瞳孔微凝,毫不犹豫的不断飞退闪避,再次潜入丰河之下,无数的水盾,一面面的虚空凝成。 却都被那紫色都天神雷一击而碎,直贯入水下深处,仅仅片刻,就已追至到那许维的身影所在。 ‘轰’的一声震响之后,赫然将这许维的身躯,彻底炸成了粉碎。 “玄术神通,这是水分身替死之术?” 庄无道双眼微阖,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位名震一方。号称金丹境中战力绝强的‘定海王’,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他这一式‘神雷天殛’击杀。 意念再次发散,配合云儿的灵识感应,穷搜附近三百丈之地。不过顷刻,庄无道就已再次捕捉到许维此刻的真正方位。 若是换成了别的术法,这一道天雷或者已经来不及,无可避免的要被这水分身引开。 庄无道对这式‘神雷天殛’的控御,却还算是得心应手。那雷光蜿蜒,瞬时变向转折,在水下转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继续往许维的真身所在,追击而去。 雷光闪耀,一连串的震鸣之声不断的传出,那深紫色的雷光,在短短数息之内,竟是一连击穿了数道许维的水体化身。 直到第九道分身,也被那雷光破碎。那许维终于避无可避,再次现出了真身,面色沉凝,一只手往身前伸展,手中持着一个水蓝色小盾。而后附近一千丈,所有的水液,都往他身前汇聚而去,竟然是围绕着那蔚蓝色的小盾,不断的压缩。形成了一个十丈大小的漩涡,拦在身前。 这漩涡刚成,那紫色雷光就如一条怒龙,冲击轰撞在了那蔚蓝色的小盾。 这顷刻间,整片天地都印成了白色。无数细若游丝的雷电散开,无数的水液瞬时蒸发。天地震荡,丰河之内亦波涛入龙。 而待得那暴乱的天地灵元渐渐回复,水雾渐散时。只见那许维依然是立在余地,不过此刻,却绝谈不上是安然无恙。那水蓝色小盾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痕,许维的龙纹衣袍上,亦有数次破损,唇角旁更有一线血丝溢下。双目圆睁,暴怒无比,满脸的戾气狼狈。 “好!小师叔好一个神雷天殛!” 无名山内,忽然想起了一声轻喝,带着几分兴奋之意,毫不遮掩来处,瞬时间传遍了整个无名山上下。 而此时这山内,坐镇各处为‘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梳理地脉灵流的诸多离尘弟子,也大多都是精神微振。 也都听出这喝赞之人,正是山脚处的吴焕。不过却也无人以为不妥,这一式雷法,确实施展的不错,威力出人意料。此时在山顶掌控大阵中枢的那一位,或者并非是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 “这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天境界?” “练气境八重楼,至少九重楼的修为——” “怎么可能,不是说小师叔他的灵根,才只不过是五品?” “我听说师叔他入门之时,也还只有练气境五重楼的境界而已。两年不到,就已入练气境后期,五品的灵根,绝不可能!” “然而若练气境后期境界,又如何能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修至第二重天?” “好强的雷法灵术,能将都天神雷催运到这等程度。难道说,是雷系一品的隐灵根不成?” 高达一品的雷系灵根极其罕见,珍贵甚至不逊色于一般的五行超品灵根。故而此一出,整个无名山上下都是为之一寂。 之前庄无道拒敌,是在数千里外,众人都不知究竟。然而此刻,庄无道在近在眼前处,施展‘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催运大阵御敌,众人却已皆能观睹其妙。无名山上下,多的是识货之人,自然能知,哪怕是换成窦文龙与姬奇武二人坐镇中枢,怕也不过是如此能为。 便连定海王许维亦被一击而伤,今日之局似也非他们想象的那么凶险。 庄无道坐镇于山顶,却远没山内诸多离尘弟子那么乐观。他方才虽全力将许维击伤,然而在南面的丰河下游,却无可避免的有了些许疏漏。力量不足,被那五位金丹,在个一呼吸间又突破了数十里地域。 也心知那位定海公定然会疯狂反扑,所以庄无道这一式‘神雷天殛’还未完全结束,就已开始在准备新的术法。 而此时的许维,目中更已煞意隐蕴。 “如此看来,尔等皆是可杀!” 挥一挥衣袖,一枚碧蓝长剑就骤然传袖而出,沿途带起无数的水涛,如一挂天河,倒悬飞空而上。 无数的水液,在半空中不断的浓缩凝聚。而后将那口碧蓝长剑包裹在内,赫然凝聚出了两百丈的庞大剑身,朝山顶之上,猛地轰击而下。 庄无道亦双目微颌,随着他最后一式诀印完成。那山峰顶部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黑白阴阳鱼图案。 通常道法中是左阳右阴,白阳黑阴,可他此刻凝聚出的阴阳鱼图案,却是阴左阳右,黑阳白阴。全有天地五行之灵汇聚而成,南明离火在上,都天神雷在下。 随着水剑击下,气势似如能斩裂群山,在庞然巨响中,那黑白阴阳鱼图顷刻间就已破裂。不过那水剑,亦崩溃开来,那高达三十七重法禁的水蓝色宝剑,亦是被巨力反震,倒飞而回,重又旋飞至许维身前。 章节目录 第二六零章地脉截断 > 庄无道则只觉胸中五内如焚,气血在逆流倒涌,难受无比。‘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外的压力还没什么,已经被他的这式术法,抵御化解了九成以上。剩下的部分,也无法对大阵构成冲击。 难的是无名山体内,那些积蓄已久的‘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也因这一剑的震荡,开始暴走躁动。 庄无道只差些许,就已控制不住,让整个山体炸开。 “这是‘兑泽撼山剑’,出自‘坎元水经注’,传至于上古五劫时代,乃是四品极绝级功法。这许维应是将这一式,聚成神通,至少连窍三处,又借用三十七重法禁剑器之力,才有这般浩大神威、威能已接近于二品圣灵。不过这样的术法,他也施展不出几次。” 庄无道面色发白,听了云儿的安慰之后,心神才略略放松。 不过金丹修士,已能施展三轮的神通术法。这样的‘兑泽撼山剑’,许维依然能施展两次。 庄无道依然感觉压力沉重,而此时再望四周,只剑这座简陋的木质大厅,赫然已经在压力之下,震散粉碎开来。 整个山巅,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人端坐。而那定海王许维,不知何时已飞空至七百丈高处,与他平平对视。 “原来是你!方才操控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就是你这竖子?” 那许维眼如刀锋,目光中既有杀意,也含着几分欣赏:“小小一个练气境修士,能伤我至此,你的术法天资,当真不错。怪不得苏秋当日,只独独带你前来,你们宣灵山一脉,果真是人才辈出。可笑外人还以为你们宣灵一脉已无后继之人。然而汝越是出色,本王越是难抑杀机——” 这却不是在废话,就在许维说话之时,那丰河之内,又有无量的水潮升腾而起。仿似一座小山,规模巨大,体积甚至还超越了眼前这座无名山峰。 不过也就在此时,庄无道另一个术法,也提前完成,漫天的赤色火焰。由无名山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开来。 尤其那条丰河,河面之上,全是升腾跳跃的南明离火。触水不熄,火焰反而更为旺盛、蒸发出大量的水汽,不断的升腾而上。 “焚山煮海?” 许维微微意外,而后唇角旁又溢出了讥讽的笑意。“此法倒是不错,以南明之火,断我根源!然而此处大河纵横。水流滔滔,又如何是你这南明离火,能够断绝——” 只是话音未落,许维的语音就是微微一窒。可以感觉到,那丰河流下的河水,正越来越少,甚至已经影响到,他身后即将成形的术法。 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许维的面色变了一变:“你让上游北堂古月二家,截断了丰河?为何我不知晓?” 能够有实力,将一整条丰河彻底截断,只有越城豪族北堂古月两大世家联手,才能办到。 然而太平道与移山宗为这一战筹谋已久,丰河上游处的情形,始终都有人日夜监察。这两大世家,真要截断松江,他许维绝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无。 庄无道淡淡的看了许维一眼,并不说话。此时他只觉时间不够,无瑕分身,哪里还有时间,去向这许维解释? 丰河这一整条河系,上下都在移山宗监控之中。然而却还有松江,依然掌握在离尘手中。 截断松江,确非易事,损失巨大。要提前筑坝,更需数百位修习冰水二系术法的练气修士,同时施法。然而相较大片国土,沦落于他人之手,再怎么沉重的代价,东吴皇室也能承受。 所谓的‘丰河’,其实不过只是松江的一条支系。那松江既已中途截断,丰河自然也是再无水源。 不过庄无道虽不答,那许维就已自己想通。 “不可能是丰河,就只有松江。松江沿途三千五百里,有大小湖泊一百九十二处,足可容纳松江四个时辰的水量!好,果然好得很!” 话音方落,那座巨型水山,就已伸展出了九只巨大头颅,形象凶恶狰狞。张开了血盆大口,利齿獠牙,猛地咬在了无名山峰之巅。 那明明是凝水而聚的利牙,却偏偏是锋锐无比,竟赫然将那无形屏障生生的咬破,探入了进来。 “这是相繇,相繇法相,上古凶神之一!据说九头中哪怕只有一头不断,则不死不灭。这个许维,居然能将相繇化身招引下界,手中必然有一件沾染了相繇血液的宝物。剑主小心了,这些水液都有剧毒。” 庄无道不敢分心,灵决再引,使身周数百上千的符文,都一一闪耀。 “都天无量,阳炎计都!” 这一式术法,却是庄无道,仿自节法真人的‘上霄阳炎计都雷符’。当初庄无道欲学师尊,凝聚出一式类似的玄术神通,最后因云儿的指点,才改了主意。然而在此之前,却也真是下苦功钻研了一阵。 此时只能勉强施展,不过当那‘上霄阳炎计都雷’完成之时,立时一道紫光,在庄无道头顶上方处汇聚。 那外围是无量的‘都天神雷’,将一团压缩到了极致火焰,包裹在内。 如利箭一般,穿梭而出,穿入到了那‘相繇’法相的身躯之内。直抵核心,而后猛然爆开。里面巨量的南明离火炸裂开来,立时使这座庞大的‘水山’碎裂。罡风排卷,所向披靡,摧毁着周边一切,一直扩散至数十里开外。 不过在禁阵之内,仍有些水液残留,滴落了下来。那水中所含剧毒,瞬间将一片地面,化为乌黑。 庄无道不敢有丝毫大意,极力修复着法阵中那些破损之余,也将一朵朵的南明离火,散开四周。将这些毒液烧化蒸发,不留哪怕一丁点的残余。 知晓这些毒液,哪怕只剩一滴,也依然是在许维的掌控之中,也依然有着莫大的威胁。 而此时整个无名山上下,百余名修士上至筑基,下至练气,也无不都士气再振。 “这是什么术法?” “似是节法真人的上霄阳炎计都雷,不过似是而非,小师叔他学的还不到家。” “松江断流,丰河无水,这许维有难了!小师叔昨日外出,难道是就为准备此事?” “四个时辰,只要截断四个时辰,接应苏师叔他们从离国赶回,无名山就可安然无恙!” 都知晓丰河一旦断流,这位定海公许维,失去了丰河水系支援的无量之力,也不过就比普通的金丹中期修士稍强一线而已。 一旦失去了这位实力之强,本是远超金丹后期的战力,这六大金丹对无名山的威胁,已是降低了数个层次。 那许维在半空中,却仍是冷笑不已,神色依然自负,眼中毫无半分沮丧,满布阴翳。 “这是你师尊闻名天下的上霄阳炎计都雷,能破碎相繇法相,果然不错——” 话语微顿,那许维就猛地一声长啸:“两位猿兄,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庄无道的瞳孔,顿时一凝,几乎缩成针状。纠缠了这么久,总算来了么? 一瞬间,庄无道就觉山体震颤,山底之下,一声有如擂鼓般的闷响之后,轰然动荡。下方山脚,大片的地面正在塌陷崩溃,两只身躯的六百丈巨猿猛然咆哮嘶嚎,带着滔天的水潮,从地底中飞跃而出。一条条的地脉,不断的崩断,那些随地脉而汇聚来的五行之灵,也纷纷消散。一时之间,无名山外所有的灵机,都纷纷断绝。 幸亏是庄无道,早有准备,倾尽全力的压制山体之内,以正反两仪之力,束缚住那些南面离火与都天神雷,才未使其炸开。 然而整座无名山,也不可避免在缓缓的下沉。位于万丈地底,那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失去支撑崩溃,使得无名山周边方圆三十里地,都在下沉崩塌。 而此时山下方的所有离尘修士,则都是一颗心沉入到谷底深处,面色苍白。除了窦文龙早已知情,只神情阴冷,依然保持着镇定之外,大多都眼现惶然不安之色。 “怎么回事?” “我这里的地脉已被截断,这山下怎会有妖猿?” “这是什么猿类?三阶妖猿,哪里来的两头三阶妖兽?” “不止,这地下还有数百妖猿。二阶妖猿,怕是有二十头以上!” “该死!许维引我宗入东离,果然一开始就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这里早就有埋伏。三十里方圆的地湖,之前怎么就没发觉。” “一万两千丈地底深处,谁人的灵识,能探及一万两千丈之下?当初谁又能想到?” 若是之前庄无道的表现拙劣,不给他们,此时明明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彻底断绝,尤其让人绝望。 无名山外,一时间只听得那位定海公震天的大笑之声,庞大的水潮,从地下深处不断怒涌而上,再次飞掀而起,聚成了庞大的水山。而那两只三阶水猿,则是聚水为棍,一左一右,直撼无名山腰处! “轰!” 一声巨震,使天地动荡。 章节目录 第二六一章大阵仍存 > 当无名山周围,开始大面积的塌陷之时。古月明正在三百里,地底深处的水府之内。 古老的修士洞府之内,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前庄无道初至之时的腐朽气息。 在洞府中央处,宽阔的空间之内,正剑气四溢。十口‘极光冰魄剑’悬浮在四周。 剑阵之内,端坐着包括八位筑基修士,各自坐一阵法中枢,其余还有三十二位练气境修士,包括古月明与北堂苍绝,北堂苍空三人在内,各自掌控一处阵盘。 剑阵呈八卦两仪之形,而正中央处,只是小小的水池,以及池中石台。 而那白玉石台的上方,则赫然是一张银白色符箓。 其中一位面容枯槁,有如死木般的老者,此时蓦然张开了眼。 “时间以至,若要动手,就是现在!” “然而真要行此凶威之事?一旦此处剑阵符宝发动,我等与移山宗及那定海公,就再无回圜余地。” “即便我等不动手,难道就能保全家业?定海公许维,对我越城觊觎已久,此人的狼子野心,难道尔等不知?” “前次既已叛了移山宗,如今再次倒戈,只会将移山离尘两方都得罪至死,不受待见。日后无论哪一方胜,我等三家只怕都要被清算。越城诸多矿脉,周围多少人在觊觎?移山离尘二宗,并非是离不得我等。” 此间诸人,皆是意见趋同,并无有多少分歧之意。然而在场八位筑基,却依然是略有些犹疑不决。 静默了一息,一位满面皱纹,肌肤死活的红袍老者忽然开口。 “时间已不多!再迟则恐不及。此间诸人,只有古月明是离尘宗弟子,倒不如问一问,他的意见如何?” 诸人的目光微闪,而后都纷纷向古月明注目了过去。便连古月明自己,也微觉意外。 只因这问他话的老人,并非是出自古月家的三位,而是复姓北堂氏。三十年前,亦曾威震越城,古月家上下,曾经恨之入骨的一位北堂家主。 十年前古月衰败,传闻便是此人幕后手笔。 深吸了一口气,古月明压制住了胸中涌出的仇恨,淡淡道:“庄无道不是曾有,只需我等完成他所托之事便可。若事有不谐,允我等见机撤离。远在三百里外,即便有金丹追击,我等亦可轻松从此间逃离。既然后路无虑,至不济也可保全全族,退出越城,那还有何好担忧的?” 说话之时,古月明又转头头,目光复杂的望向白玉台上,那张银白色的符箓。还有十口,已被临时恢复到二十九重法禁的‘极光冰魄剑’ “锦上添花,倒不如雪中送炭。此战若胜,可保我三族千年无忧。再有那庄无道,我颇是看好他!” “看好?” 那红袍老者目光闪了闪,而后微微颔首;“所不错!确实无需顾虑退路,既是如此,我等便一起动手,勿再犹豫——” 话音未落,就是一道真元,打在身前一口极光冰魄剑的剑身之内。剑气激发,顺时间洞府之内寒气大起。 十口剑器,亦陆续展现出冰蓝光华。而中央处的银白色符箓,亦是渐渐绽放,无量的冰魄寒光激涌而出,却是有如冰泉,与那些冰色剑光混杂一处,冲入至那光可鉴人的白玉石台之内! 而此时整座水府,都已满布冰霜。即便洞府外的地下大河,亦是被生生的冻结! …… “地脉截断?” 无名山的变故,即便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苏秋,亦能感应得到。那一条条引聚至无名山的地脉崩断瓦解,五行之灵失去束缚,散逸于天地之间。 使这一万里方圆内的灵机,都法生了巨大的变化。 “究竟怎么回事?” 韩文海在苏秋身后,散开玄元都天罡气,护持着下方数百弟子,往无名方向飞遁。 此刻也是愕然,不解的望向了北面的方向。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他又不能入如苏秋一般,神念能远隔数千里,与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联系。 只能大致感应,六千里外的无名山的地脉已被截断了大半,导致那五行之灵,大量的散逸。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一旦无有地气灵脉支撑,想也可知,此阵已然是崩溃在即。 无名山内虽有大量的蕴元石储存,可对于一座能影响周围七千里地的大阵,就如杯水车薪,能够支撑多久? “是地下,无名山的地下,移山宗早有伏子!” 苏秋的脸色阴沉,移山宗的人手,绝不可能近日才潜入无名山底。‘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可使修士的灵识,深入地底万丈之下。甚至地底三万丈之下,亦能稍稍感应一二。稍大一点的灵机变化,都不能瞒过控阵之人! “地下,怎么可能?布阵之时,地底七千丈之下,你我都仔细查探过——” 韩文海的话语,戛然而止。地底七千丈之下没有,那么地底一万丈以下了? 要知即便似他们这样的金丹修士,搜寻万丈地底时,也颇为费力。当时谁又能想到,移山宗会如此处心积虑? 而要使无名山的地脉全数崩断,必定要在方圆数十里做出布阵,还有一座可隐匿灵机之阵。能够藏在金丹修士与‘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眼皮底下,而不被察觉。绝不可能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 韩文海的面色,已苍白毫无血色。 “无名山内的蕴元石,能否再撑一个时辰?” 只需有一个时辰,他可以性命为代价,折损寿元来换取法力,一人断后,或者能送此地诸人,返回东吴境内。 他已年近三百,突破元神无望,对这世界已无太多眷恋。以剩下的寿命,换取这数百宣灵山一脉精英弟子,能安返离尘,倒也还划算。 “那边地面似在崩塌,地底之下,应该已被挖空。山体下沉,即便再多的蕴元石也无用处。” 苏秋摇了摇头,眼神无奈:“除了之外,还有两头三阶妖兽,就不知是何种类——” 话语未落,就听附近不远,传来了一声长啸之声:“苏师弟!无名山地脉已断,大阵崩溃在即。四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只余起三,此地已不能多留!我明翠峰一脉就先走一步,今日诸位师弟断后之恩,我等绝不敢忘!返回宗门之日,我魏枫定会如实禀告,祖师堂必有诸位灵牌,祭祀不绝!” 苏秋阴沉着望了过去,只见数十里外,一团闪耀红芒的,正迅速北上着。 那魏枫的话语,说的虽是冠冕堂皇,大意凛然。然而那语中的幸灾乐祸与讥嘲之意,却是毫不掩饰,使人气愤填膺。下方诸多弟子,也都面色烧红,眸透怒意,满含着仇恨不甘之色。更有些许的不解,他们灵识不足,不能查知,还是从这魏枫的语中,知晓无名山灵脉已经被截断之事。 不过此刻苏秋,却暂无心情去理会。无名山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崩溃在即,周围那十数金丹修者,已有小半在往这边靠拢合围。 他现在需考虑的是,如何在无名山大阵接应断绝之后,如何应对眼前围局。 然而一下刻,苏秋却又楞了楞,错愕的看着那北面方向。 “没断!那边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居然还在维持——” 不止那大阵导引的五行之灵,依然远隔六千里灌输而至。附近几位筑基弟子施展的《南明计都烈火神决》,威能也依然如故,超过以往近倍之巨! “我也想知道,这大阵为何还未崩溃?” 韩文海亦是眼神茫然,他自然是不会以为,苏秋的感应有误,然而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地脉崩断,而大阵仍存—— 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正从那北面方向,扩散了过来。便连那空中水汽,也纷纷冻结,形成一层薄雾。 …… 此时的无名山下,许维的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僵住。同样是在讶然错愕,瞳孔之内,亦透出了几分不解疑惑。 “嗯?这是——” 那两只长达四百丈的巨大水棍,凌空往那无名山腰处抽打。然而还未抵近,就是两团雷光炸开,将那两头巨猿手中癸水大棍粉碎大半,剩余的部分仍旧撞击在山体之上,亦被那正反两仪之力牢牢的抵住,阻拦在外。巨大的冲击力,也只是使无名山上下那层无形屏障,一阵波动震荡。 更有无量的南面离火,沿着那水滚烧灼。 地脉虽断,阵法仍存! 整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此刻依旧是循环无碍!山体下方雷光缠绕,更是生出了一股反斥之力,使下沉的速度微微减缓。 “大阵还在运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蕴元石——” 无名山的山脚处,盘坐于一处分支阵眼的吴焕,差点就站起了身。一开始,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是依靠蕴元石之力维持。 然而仅仅瞬息他就发觉不对,此处周围,亦有不少蕴元石与阵盘埋设。然而损耗的灵力,也仅比之前稍强数分。 章节目录 第二六二章冰封千里 > 此时上至掌控一方地脉的筑基修者,下至各处阵眼灵枢处坐镇的练气境修士,都是从惊慌中恢复过来,愕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切。 无名山依旧安然无恙,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亦是完好无损。 “到底是哪招来的南明离火,还有这些都天神雷,山内的灵气亦一如半刻之前,明明灵脉已断——” “这是,是山顶!不对,是山体,是山体之内!” 有几个神念敏感的修士,瞬间就已辨查出此刻‘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依然循环运转的源头,正是来自于山顶之下,无名山内的深处。火焰紫雷,俱都由此处而来,五行灵气,亦是缓缓不绝的从内流淌出来。 至于内中存量如何,就不得而知。 然而包括窦文龙在内,几位筑基修士却依然神情沉凝。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虽还能维持,可若是山体继续崩塌,这无名山上下百余修士,仍旧是免不了全军覆没之局! 无名山外,那许维面色也同样恢复平静,眼中略带讥嘲之意,如刀锋一般,注目着山顶上方的庄无道:“以正反两仪之力,蓄灵于山体之内?倒真是看不出来,尔等居然还早有准备——” 当说到‘准备’二字时,许维语声就已顿住,感觉不对。庄无道仍旧默默不,只是用手指了指山下。 而就在此刻,一丝丝的寒雾,正从下方升腾而起。 “寒雾?” 许维的瞳孔这次却是猛地收缩,几乎凝成针状,赫然只见那地底之下,正有无尽的寒气,从内澎湃而出。 冻结着一切,只是短短的一息之内,就使这方圆数十里地面,全数结出了一层冰霜。 便连那丰河河道之内残余的河水,亦是瞬息之间,就已彻底化冰。 不止是这些水液,还有那些地面之下,正随着那逆冲而起的汹涌水流,往地面攀援上的那些水猿,也都全被这无尽的寒冰之力彻底冻住。 许维就亲眼望见,一只二阶的妖猿拼命逃遁,却在它刚冲出地面的那一刹那,那汹涌寒气就已追袭而至,将这只妖力高达二阶后期的水猿,彻底冻在冰层之内。 而随那无尽寒意而来,还有一道道威力堪比金丹修士的冰魄剑光。数百上千道森寒剑气,由下而上,逆冲乱斩。 所过之处,那些水猿冰雕之上,都会出现一丝丝隐约的裂痕。整个身躯都已被斩成了粉碎,只因被那厚厚的冰层冻住,才未四分五裂。 那冰层却还在扩散,百里之内,所以一切与寒气接触之物,都被彻底的冻结。 “四阶玄术,冰封千里!” 许维胸中一阵惊悸,这一刹那,若非知晓离尘宗并不以寒冰道法闻名,他差点就以为是有元神境修士出手! 然而这一式‘冰封千里’的神通,岂非是北方太平道那位掌教真人的成名玄术? 此时那无名山的山体,也已稳固了下来,不再下沉。许维心中了然,知晓是地底空间内的湖水,此刻也多半已被冻结。有了冰层支撑,整座无名山自然可岿然屹立,不坠不摇。 而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彻底的稳固。 “神通符宝?你这竖子!” 许维一声闷哼,下意识的就欲招动自己身后重聚的相繇法相,然而当他意念动时,却只觉一丝丝寒意,蔓延入心念之内。 这才恍惚间意识到,身后的那座水山,只怕也已完全冻结。他以‘坎元水经注’修出的法力,根本就无法御使。 而当他再转过头时,果见自己身后的‘相繇法相’,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座冰山,那九只狰狞头颅,才伸展出了半截,就已彻底结冻。 而此处三百里内,所有的水汽,都已被极寒之力冻死。他此时能够动用水行之力,是少而又少。 而此刻陷入同样窘境的,那有那两只三阶水猿,不但整个足部,都被地底内冲出的湖水彻底冰封。周围漩涡般漫卷的庞大水龙,也同样瞬间就化为寒冰。此时非但不能御使,反而是个束缚。 两只三阶水猿,却都目眦欲裂,各自出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继续舞动着手中那依然巨大的冰棍,再次往无名山的山腰横扫而去。 风声呼啸,剧烈的罡风,是周围的冰墙,纷纷粉碎。两只水猿的身躯,此刻也再次膨胀,接近八百丈高度,肌肉虬结。 庄无道却看也未看也一眼,手结法印,长身立起。知晓此刻,他已力尽,能够做到的,都已尽数完成。胜负取决与外,而非在无名山内。 “窦师兄,你可将玄非子拿下!” 他不知此人,是否真是太平道,又或移山宗的伏子。然而此时此刻,庄无道却是宁可自己错了,也不愿留下这个隐患。 正值决胜负之时,哪怕是一个错漏,都可能酿成不测之果,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窦文龙的目光微闪,亦未犹豫片刻,身影就立时闪动,往近在咫尺的玄非子方向疾扑而去。 后者则彻底愣住,下意识就手中一道符箓,往那山体之内深处打去,然而却在这时,半空中一束落雷直贯而下。玄非子的面色大变,符未引发,就已被落雷击中,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四阶‘都天神雷’蔓开的雷狱之下。 庄无道动手之时,并无确实证据,仅只猜测,所以并不欲取他性命。窦文龙却眸光微寒,目光掠过了玄非子手中的符箓,而后便杀意大起。 “叛门之人,可杀!” 直接就是一刀,斩向玄非子的眉心处。 山顶之上,庄无道也不去理会,看了眼天空那轮圆月,而后又俯身下望,平视着对面的数百丈外,依然浮空而立的许维。眼神淡淡,面无表情。 “定海王?可惜今日无名之战,许维你已输了!” 随声而起,却是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咆哮。一团月华,忽然从无名山的山脚下,疾冲而出。身影膨胀,竟而在不到一个眨眼之内,就化成一只同样深长数百余丈的狂猛巨熊,然而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时,猛地一口咬住了其中一只水猿脖颈。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清晰可闻。那水猿的喉部直接断裂,大量的鲜血,潮涌而出。 那巨熊的一只利爪,更是直接探入到水猿的胸膛之内,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挖出,猛地一口吞入! 而后那巨熊就满口溢血,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嘎嘎大笑着,望向了许维与另一只三阶水猿,眼神凶猛。 山巅之上,庄无道只觉是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亏他之前还以为这头妖熊既然自号月熊道人,那么应该也是颇通几分人性。几日前面见时的交流,也感觉这月影狂熊,并不如普通妖兽般的野蛮,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然而今日才知,这头妖熊真实的性情,竟然是如此的凶戾嗜血。月影狂熊,真不愧是有一个狂字! 许维的目光,更已是喷出火来,半空中声色俱厉的喝问道:“月熊!我与离尘宗争斗,与你何干?离尘宗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一个妖修,来为他们卖命?” 那月熊道人却是睬都不睬,嘎嘎笑着,而后整个身躯猛地发动,狂奔突进,到了那另一只三阶水猿面前。然后猛地一爪捣处,无边的太阴月华之力灌注而下,在月影狂熊身后,隐隐然形成了一个月形。 而那头三阶水猿,亦是猛地长啸,手中的巨型冰棍,往妖熊当头挥去。 可就在棍掌交击的刹那,那月熊道人的利爪,忽然银光一闪,就将那冰棍的前端削去了半截。然后猛地一抓,拍在了水猿的头部。 一声轰然巨响,那三阶水猿虽是全身上下,都及时覆盖上了一层薄冰。然而硬受月影狂熊这一击之后,脚步也明显有些趔趄。 月影狂熊那则再次嘎嘎大笑,那浑身月华竟然分化,整个身躯,在圆月之下瞬间一化为三。其中一只。赫然出现在了水猿的身后,势沉千钧的又一掌,猛地拍向水猿的背部。罡风劲烈,掌还未至,那锐烈的气劲,就已使它后背的肌肤凹陷。 可就在水猿极力回身抵挡之时,身后又是一道狂烈腥风,骤然疾扑而至,险些就将水猿也扑倒之地,一口断喉。 三道月影狂熊的身影,也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使那只水猿疲于应付,只能不断的嘶吼,左支右绌。被动的抵御着这头狂猛妖熊,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几个呼吸,身上就已被妖熊抓出了十数个伤口。 庄无道坐镇于‘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总枢之内,灵念无限的放大。 倒是能分辨一二,这应该是月影狂熊的天赋神通之一,三个身影,一真二假,其余都是月华之力凝聚而成。不过这些分身,亦有本体的六七成的战力。 而最令人头疼的,是这只月影狂熊,其真身居然能在这三道分身之前,快速的转换,变幻方位,诡异难测,难以捉摸。 章节目录 第二六三章陆沉君至 > 即便是同属一方,庄无道亦不免心中一阵发寒。此时总算明白。为何苏秋曾,这头妖熊在夜间月圆之时,有着媲美元神真人的实力,而云儿也居然出奇的未曾反驳。 本体与两道化身,此时其中每一具,都有着超越寻常金丹境的战力。 那许维此时却也不敢坐视,神情沉凝,手捏道印。一瞬间就有无数的冰枪,从地面拔地而起。 寒属水,许维修炼的‘坎元水经注’,操纵此处数十里寒冰之灵,虽不如水汽一般如臂指使,然而亦可勉强使用。 那一柱柱的冰枪从月影狂熊的脚下暴起,势若万钧的,直刺而出。而在许维的身后,也有一团水液在形成。比之先前那庞大的水山,要小了三倍还多。然而却能不被‘千里冰封’的寒力冻结。 九只头颅,自那水中伸展而出,这团水液,也变化成了一个庞大的兽躯,仿似蜥蜴之形。 “这是一元重水!” 这次不用云儿的提点,庄无道就已认了出来。能够不被寒冰之力克制冻结的水系术法极多,然而金丹阶段能够施展的,也就只有寥寥几种而已。 内中同样隐蕴剧毒,整团水液,都已化成了浓黑色。哪怕是那头月影狂熊的实力再强,只要被这‘相繇’法相沾身,身躯都会立时被腐蚀大半。 此时下方那些冰寒剑气,在将地下二百余头水猿都尽数诛杀之后,又飞卷而上,纷纷汇聚,朝着许维激斩而去。 那许维也不见动作,只御使那‘相繇’法相,将一团黑色的水液,神探到了他的身前。 于是所有冰寒之力融化,剑气则被剧毒消解。 庄无道冷冷看了一眼,知晓仅凭三百里外,北堂古月家那一套‘极光冰魄剑阵’,还无法牵制住这位定海公。 前者只能勉强抵得一位金丹修者的实力,而后者凭借一元重水,与‘相繇’法相,却是依然可以与金丹后期的修士媲美。 双手持印,庄无道继续默念灵,将山腹内的都天神雷疯狂导引而出,聚于天空。 一道道雷光乍闪,将这片天地映得宛如白昼。 “都天御道,神雷天——” 灵将尽,术法接近完成之时,那北面方向,却又忽的数十道白光隐现。 越空而至,瞬息间就跨越了百里之遥。到了无名山外之后,便往那‘相繇’法相,疾扑而去。 方一靠近,就一枚枚的炸开。每一团白光,都释出无量的光热,一波波的罡气如墙般排除。把那‘相繇’法相,炸得千疮百孔,那一团团剧毒的一元重水,四处飞散。一旦落地,都会腐蚀掉大片的地面,将那些厚重冰层完全溶解。 然而当这数十白光,全数爆开之后。许维费尽气力,才再次凝聚出来的‘相繇’法相,却已是残破不堪,濒临崩溃。 而许维的瞳孔,也再一次收缩,首次现出了懊恼悲怒之色:“乾天太乙神雷,陆沉君,是你!今日之战,你也敢插手?” 庄无道只听‘乾天太乙神雷’六字,就已联系到‘陆沉君’三字。也毫不意外,早在一刻之前,他就已感觉到此人,正往无名山方向悄然接近。 这位东吴王室唯一的金丹,在三千里之外潜伏了数日之后,总算是在这关键之时赶到。 而这位百年前的太上国君,据说就是极其稀有的二品雷灵根,而所习之法,正是《乾天太乙雷狱大法》,一手‘乾天太乙神雷’,称雄南国。 早年亦曾是离尘宗一位真传弟子,拜入皇极峰门下,修习的是离尘宗正传《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继位国君之后,才得宗门谅解,脱离宗派。转修《乾天太乙雷狱大法》,亦是一门高达三品的功决。 庄无道意念一动,收起了这一道发动在即的‘神雷天殛’,心中则是暗暗一叹,无论是这月熊道人,还是这位‘陆沉君’,却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见到胜算,就绝不出手。尤其后者,居然隐忍潜藏到了现在。 “如何不能是我?” 从远处百里之外,传来了陆沉君的冷笑之声:“你定海公图谋的是我东吴国土,孤身为吴国太上国君,如何就不能出手?当真是笑话!越城乃我陆家之物,容不得他人染指!” 就在说话之间,空中已是一道遁空疾闪而至,漫天的白色雷网炸散开来。竟然能借此处无名山‘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将自身雷法,亦推高三成之威! “雷剑诛邪!” 那乾天太乙神雷虚空汇聚,而后凝聚出了一口七十丈的巨大雷剑,往许维所在的方位,穿刺而去。 那许维面色大变,倾尽全力,继续维持着‘相繇’法相之余,又在身周招出了数千上万的冰柱,伸展至天空。然后宛如一面面大伞,在许维的头顶扩展开来,导引分流那浩大的乾天太乙雷力。 此时他也再顾不得,那只正被月影狂熊渐渐逼迫到绝境的三阶水猿,只能极力护住自身。 那些冰柱冰伞,都是在雷力轰击之下,一触即碎。不过此时的许维,也将一枚赤红色的木剑祭起,冲向了上方。与那乾天太乙雷剑撞击,竟然未曾第一时间碎裂炸开,而是将绝大部分的乾天太乙雷力,都吸聚入内,不过那木剑的剑身,也是现出了丝丝的裂痕。 无名山巅,庄无道的眉头一挑,现出了几分好奇之色。 “这又是何灵器?书中从没见过。” “应该是桐木制成,配合特殊的法禁,可以吸收各种雷法神通。七劫之前,并无此种灵器存在。产生年代,应该是出自七劫之后。雷系的功决道法,肃来都被认为是威能第一,也最易度灾避劫。不过几个劫期积累下来,抵御之法也同样不少,我知道的就有近千种。可以桐木剑来抵御雷法,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可用奇思妙想来形容。” 云儿见闻广博,七劫之前,也不知见识过了多少神通妙,灵器玄术。即便这桐木剑此前未曾听闻,却只需望一眼,就能知究竟。 庄无道则挑了挑眉,是愈发深刻的感觉,功法不能只单修一种。博杂固然不对,不利于他的修为进境,然而若只专精一门,也会留下太多弱点。 就比如今日的许维,一门‘坎元水经注’,施展的出神入化。然而一旦被那‘千里冰封’,冻住了数百里地域的水汽,就实力大减。 他最近感觉《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术法威力,要远超《天璇照世真经》,每日修炼参悟之时,不自禁的就偏向了前者。 而许维借助这‘桐木剑’,也使陆沉君的必杀一击,战果寥寥。 可以今日看来,那《天璇照世真经》,自己还需再多下些功夫,免得有一日,也遇到似许维这般的窘境。 “月影狂熊,东吴王室陆沉君,这就是师弟这几日,准备的手段?” 那窦文龙不知何时,已到了庄无道的身后,右手则提着那‘玄非子’的尸躯。眼神复杂,欣慰中又含几分敬畏之意。 “当真是出人意料,我原本以为,这一战我无名山上下,能有十人从许维手中逃脱,就算很不错。” “之前瞒着窦师兄,还请师兄见谅。” 庄无道苦笑,回过身解释:“尘埃落定之前,实不敢将我全盘谋划,告之于任何一人。” “此是正理,算不得什么。这一战,师弟如履薄冰,稍有差错就是全盘皆输,我都看在眼中。未能确定之前,便是我也不能信任。一旦消息走漏,许维有了准备,师弟所谋定然不谐。” 窦文龙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只是我最好奇的,是你如何将那只月影狂熊说动的?莫非师弟这几日,与它见过一面,师弟当真是胆大包天。” “自家地盘,有了这么一群水猿。周围河网纵横,又是这些水猿最佳的栖息之地,那月熊道人岂能不心忧?他占据此地万里地域,统辖所有妖族,可究竟是名不正不顺,也惧大宗讨伐。若有离尘为依靠,以后足可安心。” 其实说服月影狂熊,庄无道倒是有几分把握,并不怎么意外。 反而是陆沉君最后出现在此,让他颇是吃惊。他倒是曾通过北堂古月两家的渠道,与这位通过消息。 可按照常理而,陆沉君曾经出身皇极峰一脉,此时皇极峰驻守之地,也同样情形不妙。不似无名山般危如累卵,然而亦有被围攻之险。 然而陆沉君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救援此间。果然这越城得失,在陆沉君的眼中,要更重要过与皇极峰一脉的情谊。 对于东吴而,何处都可失陷,唯独越城这个财税重地,不能沦落于敌手。 “可与妖族勾结,到底还是违反了宗门戒律。又向那月熊道人擅自允诺,允其册封之请,将这万里方圆之地都卖给了此妖。这次无道回山之后,小弟只怕是罪责不轻。” 章节目录 第二六四章东离易帜 > “勾结妖族?就允那移山宗太平道勾结水猿,算计我离尘宗。就不准我离尘,借这月熊道人之力,化解危机?这是什么道理?勾结妖族,总好过我宣灵山一脉弟子,在东离境内全军覆没的好!” 窦文龙一声冷哼,他这些时日,也早已看清。这次东离的一应风波,必定是太平道在幕后推动。 单以一个移山宗,断然无此胆量,敢在这时候挑衅离尘。也无能力联系东泉宫含光山,互相呼应。 “师弟这也不算是私自允诺,节法真人既然将他印玺交予你,就是允了师弟你便宜行事之权。更不能算是勾结妖修,册封妖族为我宗客卿护法,以前也不是没有。只凭那月熊今日,救了我们宣灵山上下数百名弟子,节法真人就会尽力给它一个前程!” 安慰了一番庄无道,窦文龙就又冷笑着,望向了不远处,被陆沉君以《乾天太乙雷狱大法》,压迫得狼狈之至许维。唇角微挑,满眼都是讥哂之意。 “这位定海公机关算尽,处心积虑,不惜做那太平道的马前卒子,也要图谋立国。只可惜却遇到了师弟,终究是功败垂成,雄图霸业落到了一场空。定海王?何其可笑!我真庆幸,节法真人当初能力排众议,将师弟收录入门,实是我宣灵山之大幸!” “师兄过誉了!” 庄无道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自豪之处:“今日之战,只是侥幸而已。是对手不慎,山下的布置又被我偶然间察觉,才有了可趁之机。” “无道你无需过谦,不管怎样,今日过后,我宣灵山上下都需对你感恩戴德。你且看山下,众人劫后余生,对你岂能不敬——” 窦文龙摇着头,指了指下方。此时包括数名筑基境之内,百余位修士都是面泛喜意,精神振奋。更聚精会神的,调理阵内各处灵流气脉,镇压着阵眼要枢。使坐镇于大阵中枢的庄无道,陡然间轻松了不少。 而窦文龙接着,却又看向了南面的方向:“许维确实已输了!今日只遗憾,不能将这许维也诛杀在无名山下,出了这口恶气!那五人已近,师弟可将月熊道人与陆沉君师叔召回了!我与陆沉君师叔联手,可在一刻钟内,恢复至少四成的地脉——” 就在二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那南面的五位金丹修者,已经接近到了无名山百里之内。此时即便修为如窦文龙,不借助阵法之力,亦能感应百里外远处,那强烈的元气变化。 这个距离,即便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阻挠,对方也只需百个呼吸时间就可赶至。双方实力对比,依然悬殊,不成比例。 然而只需月熊道人与陆沉君,退回到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内。有一位金丹,一位三阶妖修坐镇。哪怕是十位二十位金丹联手,也休想在一两日内,将无名山攻下。 一旦撑到苏秋等人返回,那便是顿兵与这无名山下的诸多金丹,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有苏秋来掌控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威能足可胜过他四倍之巨! 哪怕元神修士亲自,在此处也讨不得好,又何况只这区区六七位金丹? “暂时不急,再等十息。将许维也诛杀在这无名山下,也未必就办不到。” 就在窦文龙楞神愕然间,庄无道眼含深意的望向了北面:“若那人当真决意已定,就绝不容许维安然回返。那一位对定海公的杀意,可比你我还要更强数分。他此时若还不动手,那便晚了。” “什么?” 窦文龙浓眉微挑,满眼的不解疑惑之色,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庄无道此语何意。 而此刻在无名山下,那定海公许维已是披头散发,满面的疯狂怒意。招出的‘相繇’法相,已经被陆沉君的乾天太乙神雷,粉碎了数次。 浑身是伤,却还勉力能够支撑,倒是附近的冰层,在陆沉君雷法轰击之下,不断的融化开来。 百里外的变化,定海公亦能感应,那眼里再次恢复了冷静,浮起了希望的光泽。 “几位道兄请速至此间破敌!此阵不能持久,旦夕可破——” 说话之时,许维的身下,就又冲出了数道水龙,往陆沉君疾冲而去。 半空中,又陆续打出了数道灵符,整个天空,乌云漫卷。一丝丝雨点,淅沥沥的落下。 而当那只‘相繇’之躯,再次成形时,许维更将自己的左臂猛然斩段,丢入那‘相繇’法相的体内。 使那乌黑色的一元重水,染上了一层血红之意,即便被陆沉君的雷剑轰击,也依然能凝而不散。 这却是不惜代价,也要阻拦陆沉君,退回到无名山内。知晓这一战的关键,就是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断裂的地脉,能否修复。 只能能拖住此人,他依然还有七成胜算! “今日许维不成功则成仁,还请几位,助我一臂之力!” 可就在这话音方落之时,许维忽觉心中再次一阵惊悸,心神悚然的,看向了南面。 只见此刻,南面疾速冲来的几位金丹修士中,那离国上皇姜羽身周缠绕的都天神雷,竟然全数消失不见。身影闪动,催动着四道银白色光轮,向一千丈外不远,另一金丹修士横斩而去。 许维心中顿时揪紧,认出了这一式,正是姜羽仗以成名的神通之一‘命无双,风轮极破’! 而也就在另一侧,一道剑光乍然闪现,带着无量的光华,亦从斜上方处飞坠而下。与姜羽一左一右,互相呼应夹击。 许维胸中顿时一闷,口中猛地一口鲜血吐出。 “姜羽!王修!你们敢?” “如何不敢!” 那姜羽神色淡淡,语淡漠,毫无半分感情波动。声还未落,四道银色光轮,已将那猝不及防的金丹修士身躯,绞成了粉碎,血洒长空! “移山宗既不恤我姜氏一族数百年的奔走辛劳,我姜羽自然也无必要,再为移山宗效死!今日之后,我东离易帜,愿托庇于离尘旗下。庄无道!你之侍女,依旧安然无恙,我亦若你所,今日倒戈相向,莫忘了你之承诺!” 庄无道眉头一挑,而后向姜羽的方向,颌首微礼:“自然记得!姜羽前辈深明大义,今日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亦是雪中送碳,我离尘宗上下,皆感激不尽!” 那窦文龙张着嘴,半天都无法合拢。足足用了数个呼吸时间,才反应了过来。 东离易帜,托庇于离尘旗下,对移山宗倒戈相向? 庄无道又到底是什么时候,与东离这位太上国君有了联系? 而紧接着,窦文龙的呼吸就转为了急促。知晓东离易帜,姜羽倒戈的意义,远不仅只是这无名山下的变化而已。 也意味着东离王室,网罗的近千练气境修士与十二位筑基境供奉,都会站在离尘一方。而境内诸多世家势族,数以万计的散修,也将动摇。 东南的局面,彻底的转变。移山宗与离尘宗,已然强弱转换,优劣互易。 “姜羽!你这个畜牲,叛贼逆臣!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惧移山宗,诛戮你姜氏全族,将你千刀万剐?” 那许维已然是口不择,竭斯底里:“当真是养虎遗患,当初就拼着被移山老祖责难,也不能容你活着!我要杀了你,今日只要我许维还在生一日,迟早要将你姜羽万剐。” 姜羽闻轻哂,毫不在意。 移山宗诛戮全族,千刀万剐?此时合六位金丹,两头三阶妖猿之力,又布局数年,都无法将这无名山攻下。又谈何报复东离? 无名山不失,此番离尘修士,大半都可安然撤回东吴境内。随之而来的,必定是离尘宗势如雷霆的反击。 许维辖下十六州,可谓是首当其冲。而东离一国,情形亦好不到哪去。 值此时此刻,岂能不叛?即便东南之局还有反复,事情做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 那四只银白色风轮,重新汇聚在了他身旁,姜羽的目中亦是杀意隐现。 此时那陆沉君亦一声轻笑:“姜兄今日反戈一击,实乃明智之举!” 此刻双方,胜负已定。论及实力,加上姜羽王修二人,无名山一方的金丹阶已有四位之多,背依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实力已胜过对手数筹。 故而陆沉君的神情,亦轻松了许多,从容淡定。然而他施展的乾天太乙雷法,却也是悄然之间,减弱了几分威能。 定海公许维死在此处,对于离尘宗,或是好事,那姜羽亦是对此人性命,势在必得。可在东吴而,却未必就能得益。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旁边忽的传出‘咔嚓’一声清脆爆响,哪怕是在无数罡风雷爆鸣动声中,也依然清晰可闻。 当众人讶然循声望去时,只见那月熊道人,不知何时已经将那只三阶水猿的咽喉咬断! 大口的吞吸了几口鲜血之后,月影狂熊又抬起头,嗜血疯狂的目光,又望向了许维。 而后借影而遁,一个闪动,那七百丈庞大妖躯,就已到了许维身前。一掌拍出,‘轰’的震响声中,竟是将许维整个人,打飞出了数百余丈。 章节目录 第二六五章定海之殒 > “那边,似有金丹陨落!” 说这句话时,苏秋身形正遁在虚空之中,一束束的剑光,正从远处回归,在他的身侧聚合为一。 那三十里外的对手,已被他暂时击退。而此刻周边十二里之地,皆已被无量都天神雷覆盖。下方诸多弟子,都暂无身陨之忧。 也是周围移山宗的那些金丹修士,此刻都似已有了忌惮疑惧,不再全力围攻之故。 只因那数千里外无名山的动静,实在太大,远隔数千里外,亦可感觉那动荡咆哮的灵流变化,接二连三,都有强横元魂碎灭,产生了灵力波潮。 偏偏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依旧是岿然不动,异常稳定的,为这边提供着雷火二法加持,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元。 使此间诸人历经大战之后,依然元气充沛,气机盈满。 “那边的加持之力,非但未曾消减,反而有所增强。” 韩文海亦是吃惊不已,疑惑的看着北面:“金丹修士,又或三阶妖修,一刻钟内,至少陨落了三位,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不到那边的具体情形,然而至少知道,离尘宗一方,在东吴国内除陆沉舟存在,绝无可能有其他的金丹修士。 吴离二国境内,也绝无妖修,为离尘宗效力。 之前寂灭的三道强横气机,绝不可能是出自离尘门下。然而仅凭一座无金丹修士坐镇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能有诛没金丹或者三阶妖修之力? 可惜此刻,他只能感应猜测。不能知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移山宗布置的‘万域引灵封识大阵’,不止是禁绝了大部分的信符传递,也阻绝了许多使修士能窥照千里之外的术法。 “希望那边无事!再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内,就可安然回返——” 苏秋双拳禁握,强压抑着胸中焦躁。以他的剑遁之法,若不顾消耗的全力遁行,本是用不到一刻时间,就可抵至无名山的山下。 然而此刻在下方,却还有宣灵一脉,数百练气修士。其中修为弱的,哪怕施展激发潜能之术,倾尽全力,不顾后果的疾奔。一个时辰,也不过是四百里地。 而要他放弃这些累赘,独自北上,却也是断不可能。下方这些后辈修士,乃是日后宣灵山的支柱,日后宣灵山依然能傲视离尘二山七峰的希望所在,断不容有失—— “嗯?不对!” 一声惊咦之后,苏秋也同时吃惊的扬起了剑眉,环视着四周。能够感应,那些尾随追击,不断试图阻截他们归路的那些移山宗修士,正如潮水般的退去。 首先是那近二百人的筑基境,陆续后撤,随即那九位金丹,亦是纷纷退后,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十几个呼吸之间,就分开了百里之遥,脱离了接触。 不过此刻苏秋关注的,却依然是六千里外,无名山扩散开来的那波魂力波潮。 那意念中带着疯狂,不甘,暴戾,憎恨,后悔,最后渐又归于寂灭,不留痕迹。 “这是——坎元水经注,是定海公许维!那许维,似已身殒——不对,的确是已道消身死!还有一人,总共是五位金丹!” 之前还多少有些不确定,可到最后一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那边一切的元气灵机变化,都可已使他断定那位定海公许维,定然已经身殒于无名山下! 二人不由都停住了遁法,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迷惑之色。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能使许维身殒,莫非是师尊已至,亲自出手?” 此刻出,是同行的另一位金丹元秋子,为人以严肃刚正著称,号称能天地崩于前而不变色。 可此刻亦是远眺着那北面方向,一脸的惊疑震撼。 “传说那许维虽只金丹中期,可修行的‘坎元水经注’,在南方水网纵横之地往往如鱼得水。甚至还可召唤‘相繇’法相,实力之强,甚至远超许多金丹后期。即便是元神境面前,亦可全身而退。到底是谁,能灵他身殒于无名山下?” “总之不会是师尊!” 韩文海紧绷的心神,已轻松了下来。他大约能够猜知,那诸多移山宗修士,方才忽然退走之因。 定然是无名山下的战局极其不妙,甚至可能已反败为胜。 然而断不可能是节法真人亲至,此时离尘宗四面起火,仅只是太平道伸入到东海的那只手,就可使离尘至少两位元神境动弹不得。 离尘本山之内亦是不稳,经历那次莫名其妙的兽潮之后,整个南屏诸山上下都心有余悸,对天南林海的妖族,防范警惕有加。此外更需牵制那位同是元神境的移山老祖,阻其直接插手此战。 总之这东南之乱,离尘至少需三五个月后,稳定住东海局面,才可能抽出力量对移山宗施以反击。 不过无论那边情形究竟怎样,他们这一行人,都已安然脱险。没有了移山宗的阻挠拦截,此处数百宣灵门人,最多在清晨时分,就可安然抵达无名山下。 “这次能得脱大难,实在是侥幸——” 而也就在他话落之时,北面远处忽然又是一阵野兽咆哮之声传至,借助月华之力传播,声浪滚滚,远达数千里开外,音震长空。 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隔空灌输而至的五行之灵,也陡然骤增,幅度提高了近倍有余。 似乎已再无其他的掣肘,整座大阵,已可全力加持此间。 “是那只妖熊,月影狂熊!” 苏秋的目中,先是微透异泽,而后就踏着一道雪亮的剑光。一个呼吸时间,就疾飞出了十数里之遥。 “此间劳烦两位师兄继续护持,我去那边看看究竟。” 移山宗之人已然退去,此处也有了‘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全力接应。只需两位金丹坐镇,就已足够。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那许维到底是因何而陨?那无名山下,这不到两刻的时间之内,又到底发生了何等样的变故? 又到底是谁,使无名山得已逆转乾坤? …… 许维已陨,同至无名山的五名金丹修者,除了姜羽王修之外,也战死了两人。只有一人见机不妙,在姜羽突然倒戈之时,就已返身撤离,早早就逃遁到了数百里开外。 即便是‘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发出的四阶都天神雷,也无法阻滞此人身影片刻。 强敌尽歼,不过这无名山下,却已是满目狼藉。 庄无道依然在山巅处,主持着大阵中枢,勉为其难的调理着数千里内,所有的五行之灵。 此处虽有数位金丹在场,然而‘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乃是离尘宗秘传大阵之一。 庄无道断然不可能将着阵枢相让,让外人窥测到‘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奥妙。 哪怕这套阵法,其实已经被各大强宗从内都外,都已参研琢磨到透彻。 至于陆沉君,之前还是离尘宗真传弟子之时,也知这座大阵玄奥。然而此刻,却是与窦文龙一起合力,修复无名山断裂的地脉。 那地表处的部分还好,地表之下,一万二千里深处的地脉,却需精通土遁,神念强横之人,还有那些冰层,迟早有融化之时。故而也需想办法,拖延冰层融化的时间。 而要处置这些,除金丹修士之外,旁人都无可奈何。 “都天御道,乾坤持法——” 庄无道手捏道印,将天地发散的五行之灵,都强行束缚着,形成聚成了一条浩大的灵河,滔滔不绝的涌向了南方之地。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始终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了北面方向。而庄无道的眼中,也多少透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最早他以灵念感应到的那位,擅长隐匿之法的金丹修士,并未出现。 原还以为,许维与移山宗纠集到的金丹境,不是六位而是七位。此人必定会在战况最激烈时突然杀出,暴起偷袭。 所以庄无道操控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时,也始终留了几分余地,防卫此人。 然而当战起之后,这位不但未曾现身,庄无道的意念,甚至都无法感应三千里内,此人的存在。 莫非当日此人,真只是偶然经过? 庄无道思忖了片刻,就摇了摇头,将这不解迷惑之意,埋入到了心底。 这东南虽偏僻,是古时中原之人口中的蛮荒地域。然而金丹修者,亦是八百余人。 有一位金丹,在临战之时恰好路过此间,一时驻足,好奇观望,也不奇怪。 此时战局已定,也无需去在意。 “我看那边,依然战事未熄!” 姜羽与王修二人,得庄无道允可,进入到大阵屏障之内。后者御剑浮空,前者却是直趋到了庄无道的身侧。 而此刻姜羽的眼中,也多少透出了几分无奈。白日之时,他还不知究竟,可到动手之前,却已然明悟。遣灵奴私自与他联系,应该是这位名为庄无道的小辈,擅权妄为。 若离尘宗当真是早有谋划准备,东南那三处方向,也不至于到现在依然鏖战不休,那明翠峰,皇极峰诸路,此时也早该脱险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二六六章明翠求援 > 不过姜羽却也并无什么怨责之意,亦绝无悔意。反而对与眼前这还只练气境小辈,佩服居多,不敢有半分轻视。身处于绝对劣势,却能反败为胜,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 之前反戈,亦是他心甘情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要除去许维,再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 至于东面战局,姜羽也并未真正心忧。移山宗的实力,顶多只能围杀其中一路,甚至都未必能够吃得下来。 反而是无名山下,折损的金丹修士就有三位,更有两只三阶妖兽陨落。 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然发生剧变。只需离尘宗能稳住阵脚,就可再次反攻入东吴境内。 “可要我二人就近援手,接应一二?” 既然是已经决意倒向离尘,亲手沾染上了移山修士之血,使移山数年筹谋功败垂成。姜羽绝不介意,把事情做的更绝。 知晓这种事,要就不做,要就果断。背后插的这一刀,越狠越好,越是能令移山元气大伤,姜氏族就越可安然无惧。 绝不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也恰在此时,那月熊道人,也已收起了法天象地的神通,身躯收缩之后,借着太阴月华之力几个影遁,就已落在了无名山的山巅。 不过那身躯依然高达三丈,魁梧剽悍。嘴角旁还在溢血,口中则咀嚼不休,不时发出骨骼破碎的咔嚓声响。神情满足,似乎是口中之食,极其美味一般。亦是饶有的兴致,望着西面的方向,眸中凶芒闪动。 庄无道只觉腹翻滚,强忍着恶心,仿似未见一般的移开目光。 “这倒无需劳烦二位,西面只是小患而已,无关大局。移山败局已定,我等当以稳为上。” 借助这四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已足可却敌。反而是移山宗,需顾忌后路,这样的攻势绝不可能持久。 不过守有余,攻却不足。离尘此时在东吴人手,金丹层面倒是不相上下,可下面的筑基修士,却只有举宗而来的移山宗四成。 庄无道的性情,当进则进,该稳就稳,绝不会在此时冒险,葬送了大好局面。 “倒是姜羽前辈,只怕也是在担心离京?移山宗此番筹谋数载,却因无名山之战,功败垂成。移山宗上下此时定然恨前辈入骨,奈何不得我离尘宗,却说不定会在东离国内下手泄愤。” “离京?” 姜羽微微凝眉,目光闪动,陷入了抽搐。说他不担心离京,那是假话。动手之前,他就已准备好接受整个离京被摧毁的代价。 姜氏所有的近支王族,也都已提前撤离躲藏,以免被移山宗一网打尽。然而若有可能守住,他自然也不愿东离数千年财力所聚之精华,毁于一旦。 然而也需他二人,能够守得住离京才成。此时返回东离,凶险莫测,岂不畏移山宗愤而围杀? 庄无道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意,了然一笑:“不若与月熊前辈一起同行?离京皇城内的禁阵,当还在前辈掌控之中。只需三位能守住离京半月,就已是大功一件。” 姜羽剑眉一捎,已是有几分意动。离京皇城内的禁阵,姜氏已经营数千年之久,历年的修整扩张。 玄妙或者远不如离尘宗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可威能却更有胜之。 只因他料到以他与王修二人之力无法坚守,这才放弃。可若是再加上一头夜间战力,可比肩元神的三阶月影狂熊,情形就大为不同。 那月熊道人却一声冷哼,眼神阴翳,气机转戾,显出了几分不满之意。它之前肯与庄无道订约,是因此战胜负,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利害,才不得不出手。却并不意味着庄无道,就可对他任意支使。 庄无道心知肚明,却并未动容,也无畏色,只淡淡的说道:“东离王室数千年积累,想必库藏中能有令月熊道人满意之物作为酬劳?” 那月熊道人明显怔了怔,而后咧开了血盆大嘴,似笑非笑。口里依然还残留碎骨肉渣,腥气扑鼻。 姜羽却是陷入了长思,半晌之后,才负手一笑道:“庄小友这手支使人的本事,当真是使人佩服万分!就不知月熊道友欲求何物,方肯与孤一起共守离京?” 那月熊也毫不客气,直接就在地面书写了一行大字。而姜羽的面色,瞬间就已转成了铁青。 庄无道知晓这一人一妖,在讨教还价,实在懒得去理会。甚至那月熊道人,到底在地上写了什么也没去注意,任由二人自己商谈。 而就在心念之内,云儿发出了一声惊异的赞叹声:“不意剑主你认真起来,手段韬略,也皆是上上之选。与剑主往日,大相径庭,简直就不似同一人。” 往常的庄无道,虽也聪慧,却不似今日这般,简直可称是算无遗策。 她曾有一次听秦峰说起,庄无道的智谋,其实并不在他之下。原以为是吹捧之,今日方知,秦峰确非信口开河。 “与人钩心斗角,阴谋算计,实在太累。整天算计别人,哪里还有时间修行?” 庄无道皱起了眉,他这十几日谋划,就为应付与定海公许维的这一战,整整半个月,修为都无任何进展。 只有掌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时,领悟部分雷法神通的奥妙。不过在他看来,却也得不偿失。 “与其费功夫去想这些,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参悟武道剑术,积蓄真元。我若有元神境界,哪里还要费神算计?眼前这东离危局,自可迎刃而解。管他们有什么算计,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只需这一剑一拳,将之砸碎碾压了便是!” “是么?” 云儿陷入了沉默,却并不置可否:“剑主的性情,倒是与那些上古剑修类同。心性上佳,未来修行,必定能有极大成就。” 然而云儿语中,却也含着几分似喜似哀的意味。 庄无道正在奇怪,想要询问云儿究竟,就见那远方云空处,忽然一团光华陆续闪耀。 距离是六千余里,不过却是更靠西面地段。紫光闪耀,放似日出般映照周围数千里,持续了数息时光。 然后又接二连三,有紫光飞腾入空,把西面的夜空,照得恍若白昼。 “那是——” 庄无道的眼中,现出了几分冷哂之色。那是离尘宗,用以向周围同门求援的‘离尘光耀符’。每一道符箓,都可发出强烈的紫火,光照万里之地,持续十息时间。可在最危急之时,向万里之内的同门求助,指示遇险之地。 然而制作此符,却并不比那些四阶甚至五阶的信符轻松。这种火光之符制作不难,难在使万里外之人,亦能清晰观睹。 然而此刻那紫光起处,却是连发七符,全不惜本钱,生恐这边看不到一般。 而看其方位,应该正是明翠峰那一脉的修士,此刻已撤到了吴离二国的边境。却不知如何,又停滞不前,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险情。 庄无道灵念感应不到,却大约猜知到那边的大概情形。无名山安然无恙,更汇聚了四位金丹阶强者,移山宗自问已占不到什么便宜,就转而把目标换成了明翠峰一路。 这移山宗,到底还是不甘心无名山之败,欲从离尘身上狠狠咬一块肉下来。以求双方的实力,能再次平衡。 而明翠峰这一脉虽有三位金丹坐镇,战力却远不如苏秋,实力稍弱一线,距离东吴国境,也是最远的一路。 不过庄无道却依然不解,即便被移山宗全力围追堵截,那魏枫等人也不该被彻底堵住才是。 而移山宗最佳的目标,也并非是明翠峰。其余皇极峰,翠云山,同样仅只三位金丹在场,整体实力较之明翠峰又更次一筹,似乎更易被围杀。 移山宗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在无名山七位金丹阶的牵制之下,依然敢于围杀明翠峰一脉弟子? 除非—— 庄无道目光游移,转向了西面另一侧,潜神感应了一番之后,目中就顿显了然之色。 那边明翠峰的驻地,果然也是出了问题。不如无名山这边严重到地脉截断的程度。然而庄无道却亦能清晰感知,那边的五行之灵,也正是紊乱不堪。 而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虽未陷入崩溃,却也已无多少余力,接应那魏枫等人。 连带着,也使四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间的气脉连锁,也大不如前,有断裂之险。 所以这几道‘离尘光耀符’,其实是在向无名山求援?毕竟此刻距离他们最近,也能抽出足够余力的,也就只有无名山而已。 “居然也能厚着面皮向无名山求援。人不要脸,果真无敌——” 庄无道微微摇头,一双手顿在了虚空,并不操纵阵中的符禁,目中既有哂意,也有几分踌躇不觉。 把大阵之力分些过去,本可顺手而为,然而他心里却有些不情愿。 东离国内的战事他虽未曾亲历,却只凭想象,也能猜出其中的大致的曲折与过程。 章节目录 第二六七章有意无意 > 那分头逃遁之法,本是最为愚蠢之策。然而这一战,本是明翠峰一力推动,才落入许维与移山宗的陷阱。若要断后,无论如何,都该是明翠峰一脉担当责任才是。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宣灵山数百弟子,都陷入身死道消的危境。 这其中的猫腻,庄无道即便用脚跟去想,也能猜知。离尘本山之内,必定经历过一番争斗,才最后以‘各自逃遁’妥协。 可以想象,那时的节法真人,必定是身处劣势。明翠峰的宏法真人,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亦可想而知。 眯着眼,庄无道只凝思了片刻,就继续屈指连弹,手结法印,口吐灵,依然全力催动着无名山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汇聚的五行之灵,却是分出了大半,往紫光闪耀的方向,导引而去。 “剑主之意,莫非是准备出手接应?” 云儿有些奇怪,他记忆中的庄无道,绝不是这样的性情。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然而真若将他惹火了,反击也往往出人意料的凶猛。 那沈林与萧政二人,就是前例。 然而下一刻,云儿就已感觉不对。庄无道那灌输的五行之灵,实在过于庞大。 换在往日,绝无问题。然而此刻无名山下的地脉,大半都被截断,这座残缺状态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根本就承受不住。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自家剑主,是已转了性情。 果然仅仅十数息之后,庄无道的身周的符禁,就开始了溃散。一刹那间,无名山上下的阵符灵纹,纷纷瓦解。 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气机,瞬时就转为暗弱。虽未真正崩溃,只是其中部分受损。然而要接应那六千里地域外那魏枫等人,却已是力不从心。不是不能,而是加持的力度,会大幅度的削弱。 “唔!剑主这一手坑人之术,真是恰到好处。完美无瑕,既不影响整个战局,又不留半点把柄。” 庄无道的面色却毫无变化:“我看是云儿你想太多!”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大阵会突然崩溃?” 此时的陆沉君,已经回到山顶,眼神疑惑的看着这四周。尤其是看向庄无道,满含惊疑。 “无道师弟,就不觉需给我一个解释?” 无论按修为,还是按辈分,陆沉君都是长辈。然而庄无道,此刻却绝不会顾忌这人身份。 “是弟子一时不慎,急于救人,却忘记了量力而行。” 庄无道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眼中只略含歉意:“一时不慎,却使同门身陷险境,这次是我不对。好在阵法还未崩溃,否则无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陆沉君一阵沉默,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庄无道今日是故意为之,挟私报复。 否则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一刻出了问题? 而且是恰到好处,无名山大阵此时仍有余力自守,仍可接应数千里外宣灵山弟子北方,却偏偏不能再分出力量,救援魏风等人? 然而此时要他出指责,似乎也无什么立场,更无确实证据。 庄无道不过是一个练气境弟子,掌控这座大阵,本就是勉力为之。一时不慎出了出错,也是难免。而整个过程,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实在看不出庄无道有刻意为之的痕迹。 大阵符禁的溃散,是因承受不住,自然而然的发生,没有半点破绽。 道义上陆沉君也同样不能理直气壮,这次是因明翠峰极力主张,才有了这次东离之乱,最后却在门内合纵连横,意欲只欲以宣灵山一家来顶缸,事情做的确实不够厚道。 即便过往五千年,宣灵山一家独大,独掌离尘大权之时,也从未做过如此过份之事。 庄无道身为宣灵山弟子,故意回报一番明翠峰,也是理所当然。 可要仅凭这些猜测,就指责庄无道是暗怀怨气,挟私报复,也是站不脚。许多事情,他们心里虽明白,却绝不能道之于口。真要敢这么说,那么二山七峰之间,就等于是彻底撕破面皮。 目光犹豫闪动了片刻,陆沉舟微微一叹:“罢了!我尽快将那些符禁恢复便是。只望师侄你这里,小心别再出差错!” 他毕竟只是出身于皇极峰,而非明翠峰门下。两家虽为盟友,却还远不到亲如一家的程度。 只要此刻被移山宗围困的,不是皇极峰一脉的同门,陆沉舟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弹。 再者庄无道做的极有分寸,无名山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损毁并不严重,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修复。 不信魏枫等人,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下来。今次这一战,明翠峰或将损失惨重,却不至于全军覆没。 甚至包括魏枫在内的那位三位金丹,依然可以安全北返,只是那明翠峰的门下弟子,难免有不小死伤,最后十能存七,就已很不错了。 然而于整个东南战局,却是无损—— 无损? 陆沉舟的唇角不禁抽了抽,是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看庄无道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忌惮。 练气境九重楼,《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天,无名山之战翻手为云,绝境中合诸方之力,逆袭诛杀许维,算无遗策。谋算自家同门,亦是,性情堪称毒辣。 节法真人收录的这个第七位入室弟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师叔可以放心!” 庄无道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稳无波:“无道知晓轻重——” “轻重?你还知道轻重?” 随着这话音,一道银白色剑光,蓦然间冲凌而至,直达山巅。而当那光影渐散,苏秋的身影,已立在了庄无道的身侧,目中隐含怒意。 “移山宗势强,我等二山七峰,当通力合作才能应敌,你怎就不知顾全一番大局?” 庄无道挑了挑眉,而后就恢复了平静,躬身一礼道:“师兄说的是!” 心中却是暗暗冷笑,大局?只有弱者才会想着什么顾全大局。若我势强,别人需考虑的,需要顾全我之心意,如何才能不得罪,不招惹,而非是我去顾全他人。 “你?” 庄无道的语气,不软不硬,顶得苏秋气息微窒。张口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而指责之语,也是万万说不出口。 魏枫等人被移山宗围困,害人不成反害己,他心中何尝就没有几分快意?几分幸灾乐祸? 良久之后,苏秋才一声苦笑,挥了挥手:“算了!不管你成心也好,无意也罢,我都懒得说你。只需记得这种事,有一绝不可有二,定不可再任性妄为。我看无道你也累了,可下去休息,这座大阵,换由我来执掌。” 庄无道面无表情,再次朝苏秋一礼,从阵法中枢的位置让开,返身就往自家的小楼行去。 不过才刚走出数丈,苏秋却忽又出:“师弟勿恼,无论是过往,还是以后,苏秋都以为,师尊他将你收录入门,是我宣灵山一脉最值得庆幸之事!” 庄无道失笑,并不回头,继续以磁遁之法,继续往山下方遁行而去。 这半月时间,劳心劳力,他也的确是感觉身形俱疲。 望着庄无道背影,苏秋也是眼神复杂,既有欣赏,也有担忧。最后是摇了摇头,着手执掌着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无论庄无道的作为是对是错,在这位小师弟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就只能由他们这些师兄,来为他遮风挡雨。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六千里外,吴离二国的交界处。魏枫的目中再无半分的得意庆幸之情,反而眸光赤红的望着无名山的方向。而在他身周,几乎已被移山宗的术法淹没。 数百名练气境弟子,皆是面色苍白色的在地上结阵而坐,几乎已人人带伤,气息虚弱。 而阵法之内,已经躺了几具尸骸。外围十数位移山宗金丹,正在轮番的冲击。近三百位筑基已然联手,将这片地域,彻底的封锁。 使此间所有人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宣灵山,苏秋!” 一声怒吼,魏枫一双手死死的紧握着,骨节处发出了阵阵爆裂声响。眼中喷火,是暴戾之至。 “此仇不报,不能杀你,我魏枫誓不为人!” 炸雷般的声响,远远传播开来。然而下方诸人,却无一人响应。或有几日眼中,也现出仇恨之色,却都是面如死灰,倾尽全力的不断催运着法力。 之前还在为宣灵山的遭遇,而幸灾乐祸。可在转眼之后,被移山宗围困,有覆亡之险的,已经是换了他们明翠峰一脉。 置此时此境,他们当中最后能够生还者,能有几人? 章节目录 第二六八章胆怯畏事 > 同在无名山六千里外,方向却是北面。一位容颜端庄的青年修士,正手持着一枚粉红色音螺。眼中含笑,意态闲雅。 “东吴陆沉君,月熊道人,东离姜羽易帜,连带着一个王修。如此说来,这次你根本就无出手的机会,无名山那边已经转危为安?” 声音却非是出自那青年修士,而是发自于音螺。 移山宗以‘万域引灵封识大阵’封绝十二万里地域,禁制一切的信符与通信之法。 然而修士手中的这枚音螺,却又格外不同一些,五十六重法禁,世间少有,不出十指之数。 “正是!弟子一直就在无名山三千里外看戏。” 青年修士微微颔首,似是欢喜,又似暗含遗憾:“结果是惊喜连连,一直都未能有插手的机会。” “这是好事!你如今的情形,本就需静养。以天人道体融合龙虎金丹,至少一年内,都不能与人动手。” 节法真人的声音,从音螺之内传来,而后语音一顿,凝声道:“真是无道他一人所为?” “是!无名山不止已转危为安,那许维更被这诸人合力,诛杀在了无名山下,身殒道消!所有水猿无一存活,移山宗遣来的金丹,亦战死了二人。此时东离之局,俨然大变,已不是我离尘宗,该如何事后报复。而是移山东泉含光三宗,该怎样向我离尘求和!” 青年修士眸中,精芒显露:“我亲眼看着他,如何串联谋划,如何翻云覆雨,如何颠倒乾坤,如何冰封千里——” “许维已死?” 节法真人的音中,终透出了几分惊讶:“这样说来,无道他的能力,已足可独当一面,权掌一方?” “能猜到移山宗与太平道布局,会使月熊道人心惊,会使姜羽不满的,绝不乏其人。然而能够临危不乱,付之于行,从容不迫的暗中布局串联,这就极其难得了。以弟子看来,若有合适之人辅佐,无道师弟他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然而青年修士的语中,却又带着几分沉冷苦涩:“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无道师弟他也将无名山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故意损毁,令明翠峰魏枫等人,陷在了吴离二国边境,进退不得。损失惨重,已成定局。” “竟有此事?” 节法真人愈发惊讶,沉吟了良久之后,才再次出:“这却有些心胸狭隘了,戾气似是太重了些,是我这个师尊疏忽了。”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未必如此!我倒是以为,他是故意这般。” 摇着头,青年修士明显不以为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师弟他,似乎并不愿在修行之外,多费心力。” “也就是说,这次是故意落人话柄,免了以后,我这师尊真对他委以重任?” 节法真人失笑,竟用着调侃的语气:“我这弟子,当真是有趣!罢了,明翠峰那群人,我也头疼许久,也是时候给他们个教训。至于无道,他若不愿不喜,也无需逼他。能一意修行,总是好事。论及心性,无道却比之你我当初,还要强些。不为权势所迷,待得得道长生之日,自能望见不同风景。” “风景?” 青年修士目光迷茫了片刻,定定的望着远方。那不同的风景,不知自己又能否望见? 呆楞了一阵,青年修士回过神后,就微微摇了摇头,语音悠悠道:“我现在只好奇一事,师弟他手中那枚符宝‘千里冰封’,到底是从何处来?” 节法真人闻,亦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报复可以,不能过份!” 千里冰封,乃是北方那位独有之玄术神通。庄无道既然不曾背叛离尘,与太平道勾连。那么此符的来处,可想而知。 “师尊大可放心,弟子还是晓得轻重的。” 青年修士微微一笑,可身周这一刻,却是寒气森然,温度骤降。 北面那人,虽是在颖才榜第一位盘踞十年之久。号称天一界修行潜力第一,可至少此时此刻,还未有与他论作对手的资格。 “除此之外,还有那姬奇武——” “奇武?那孩子——” 节法真人悠悠一叹,意味复杂:“自他师尊坐化之后,他这些年念念不忘的就是从我手中,夺回宣灵山首座之位。所以惜身而擅于谋己,才能其实不在无道之下,不失为一时才俊。然而最可惜的,也是他太过于惜身,也就毫无担当。且随他,经历无名山这一战之后,我看他能达成心愿的可能,堪称渺茫。” 青年修士却是眼含不屑之意,无名山临阵而逃,油滑惜命,凭什么能与庄无道相提并论? 这样的人物,也配染指宣灵山首座之位? 不过也真无需去管,无名山一战之后,此人在宣灵山一脉声望尽毁。 提前脱身看似明智,然而在无名山大胜之后,有庄无道对比,只会落个胆怯畏事之名,落人笑柄。 …… 大约两日之后,距离无名山十二万里之外,靠近东海地域。姬奇武在一艘飞舟之上端坐着,面色阴沉不虞。 而此刻在他身前对面,一位同样是筑基境的中年修者,正以法决操纵着飞舟,在这大海之上,顺风而行。 “姬师弟似乎不怎么开心?” 那中年修者似已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好奇的问着:“这次多亏了师弟,才能从那无名山脱身,免了杀身之祸。如今正如师弟之意,从东离乱局脱身,节法真人一脉,也将被重创。从此海阔天空,任凭鱼跃鸟飞,难道不好么?” 姬奇武叹了口气,眼神阴郁的看了玄灵子一眼,终还是无奈道:“宣灵山一脉若损折太重,我即便能完成师尊之愿,重掌宣灵山一脉,又有什么意思?再者我等师兄弟等人,无一人能在十年之内成就金丹。这宣灵山,终还需节法真人遮风挡雨。一荣俱荣,一损则俱损。这个道理,师兄不知?” “我倒也清楚,可你我又能怎样?” 玄灵子冷笑,眼含不屑:“是那节法无能。才使我等身陷险境。大势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扭转?我看这宣灵山,衰落之势已定。师弟你日后执掌首座之位,若还想要宣灵山如千年前般的地位,怕是难以如愿,实在无需纠结。日后只需结好那宏法真人,离尘宗总有我们这一脉一席之地。毕竟二山七峰,传法十殿,缺一不可!” “总有些不甘!有愧于历代祖师。” 姬奇武苦笑着摇头,然而立起了身,神情感慨:“如那吴焕,穆萱,古月明等人,我都颇是看好,日后必定能有金丹成就,今次全折在无名山一役,实是可惜了。尤其那庄无道,别人都说他怯懦无能,灵根暗弱,名不副实,然而整个宣灵山上下,我最不透,就是这人。” 那玄灵子微觉意外,他真是未曾料想,姬奇武最为看重之人,竟会是庄无道。随即就又心有感应,轻咦了一声,看向了远方。 只见一道红色的光影,正穿空疾飞而至。远远望去,似是一枚红色的小箭。 “万里一箭牵?” 玄灵子不禁一怔,此时他们二人,还未出十二万里地域,依然是在移山宗‘万域引灵封识大阵’覆盖的范围之内。 不禁好奇,倒是何时开始,这里能够使用信符的? “莫非是东离之乱,胜负已定?” 就不知这一次离尘宗,死伤了多少弟子?折损了几位金丹? 姬奇武已是一把将那枚红色小箭抓在手中,只闭目感应了片刻,就取出了通音螺。 玄灵子也不觉奇怪,姬奇武在离尘宗内交游广阔,好友至交遍布二山七峰,更有师祖辈留下的人脉。诸地学馆中,有无数的内外门弟子为其眼线耳报。 所以离尘内外,无论什么事,姬奇武都往往能提前知晓。这一次,就是消息灵通,早早判断出局面不对,才使二人能够及时从无名山脱身出来。 ‘万域引灵封识大阵’的封禁,果然已经解开。而从音螺中,传来的声音,正是姬奇武的一位老友玄生子。 玄灵子也认得此人,同为宣灵山一脉,是一位年寿将近九十的筑基境师兄。此时执掌东吴之北,兴林国的林京道馆,积累善功。兴林国地方三千里,有大城十二,学馆亦有十二。国不大不小,故而这位师兄在宣灵山的地位,也是不高不低。 玄生子一向深爱姬奇武之才,在姬奇武还是区区练气境时,就照拂有加。然而此刻从通音螺中传来的声音,却并无半分亲热,反而透出了些许冷漠疏离。 “陷空岛那边,师弟已无需前往了。宗门有令,让师弟直接回离尘本山。” “师兄?” 姬奇武挑了挑眉,已听出了玄生子中暗藏的不满,使他胸中,也生出了几分不安。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据我所知,陷空岛那边似乎正缺人手。” 太平道当世大宗,排名仅在中原三圣宗之下,实力可与赤阴城等同。 此宗若意欲染指东海,岂同小可? 章节目录 第二六九章再见婉儿 > “陷空岛那边已然无事,太平道于今日凌晨,已经全数撤出了东海。” 说到此处,玄生子的声音又顿了顿,声音嘶哑道:“无名山一战,师弟庄无道联手月熊道人,东吴陆沉君,离国姜羽,在无名山下重挫移山宗,诛杀定海公许维。此时东南乱局,都已迎刃而解。东泉宫与含光山,已联系我宗,准备遣使向我离尘求和。移山宗昨日,攻打离京未果之后,亦退回东离之南。” “啊!” 玄灵子一时失神,忘记了操控飞舟,以至这舟船颤动,差点栽入到了海中。满眼都是惊愕不敢置信之色,眼神茫然无解。 姬奇武亦是‘霍’的一声,长身站起。一刹那间,竟有些惶然失措。 “无名山大胜?此到底是真是假?” “此乃宗门谕令,由我代为传达,总不会诓你!” “玄生子师兄?” 姬奇武再次一楞,只觉玄生子的语气,生硬的可怕。何止是冷淡疏离而已,更似乎对他心怀不满。 问了一句,却得不到对面回应,姬奇武只觉胸中冰凉一片。 “那么我离尘宗,最后折损如何?” “我离尘宗共死伤一百三十余人,我宣灵山一脉六人战死,明翠峰弟子死伤近百人,其中筑基境三人。其余皇极峰,翠云山也有十余人死伤。” 玄生子似乎是强耐着性子,回答着姬奇武:“反而是移山宗,损伤惨重。除了三位金丹战死之外,还有两头三阶水猿,亦葬身在月熊道人手中!离国易帜,许氏族诛。整个离国,都落入我离尘手中。” “三位金丹?翠峰弟子死伤近百人之巨?” 姬奇武眉头紧凝道:“真是那庄无道所为?莫非是那移山宗主攻,并非是无名山方向,而是望石山?” 望石山,正是此前明翠峰一脉的驻地。 那玄灵子回过了神,也不敢置信的摇着头道:“绝不可能?那庄无道,不过一个练气境中期,以他的修为,连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都掌控不住。十成威能,不能发挥七成。一年前离尘本山大比,更是避而不战,是公认的怯懦。再说当时那无名山,根本就已是绝境——” “有些人,外勇而内怯,临阵而逃。有些人,外怯而内勇,真正危急之时,方显英雄本色。无道师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真正大丈夫!” 玄生子语透讥讽鄙薄之意:“无道师弟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师弟入门不到两年,却已是练气境九重楼境界,远超过莫问李昱二人,《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已确认是第二重天境界。更据说早在一月之前,节法真人就已料到了东南危局,某人难当大任,早早就遣窦文龙师弟,将首座印玺,送至无道师弟手中,命其危急之时,代真人他掌管无名山一切事务,守战之策。事后果然一如真人所料,真人他确是慧眼识人,不似我,真是瞎了这双眼睛。” 之前还能克制,这时候却是再无法压抑那怒气与厌恶。 “师兄!” 姬奇武面色苍白,本想说‘当时无名山若有一线希望,我也会留下与同门共生死’,然而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心里更关注的,却是玄生子后一句。一月之前,窦文龙就已将那首座印玺,送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这是料定了他姬奇武,必定会早早就脱身事外么? 姬奇武双拳紧红,目中赤红,死死的咬着唇,唇角处溢出血来也未察觉。 “月熊道人,离国姜羽,这二人怎会倒向我离尘宗?有没有可能,是节法真人在背后指点?” “月熊道人据说是无道师弟亲自说服,至于姜羽,则是师弟遣灵奴北上,与其联系。至于背后指点,姬师弟你认为有此可能?” 移山宗以‘万域引灵封识大阵’,封绝十二万里地域,定海公许维叛前,更无丝毫预兆。 节法真人远在离尘本山,来往通信需数日之久,对无名山局势茫然不知。怎可能指点庄无道如何破敌? 即便真是节法真人在背后指点,庄无道在台前的表现,也足可使人眼前一亮。 玄生子似已懒得多说:“我原以为姬师弟你,是灵华英师叔重伤之后,未来我宣灵山之栋梁。然而师弟所作所为,却实是令玄生子失望。尽于此,望师弟你日后能好自为之,莫要再蹈覆辙!” 话音落后,那通音螺就再无了声音,已是彻底断绝了联系。而也就在同一时间,姬奇武手中的那枚红色小箭,也陡然炸开,化为了粉尘碎末,纷纷洒下。 姬奇武眼神怔忡茫然,知晓这是玄生子,借此信符,表达割袍断交之意。 对他欣赏有加,相交十年的玄生子如此,可想而知,宣灵山内的他人,对他的态度会是如何—— …… 连续五日,无名山上下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数来自东离各处世家的使者,不断的出入此间。 而整个吴离二国,此刻亦是风起云荡,潜流起伏。局势剧变,离尘移山攻守易态势。放诸于地方,东离国内,有无数的势力世家因这一战,崩灭云碎,也有不少人,因势而起。 庄无道在自家小楼内,却颇是清净。自从将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交给苏秋执掌之后,他就再未出过门。 借口大阵关键之时自己失误,令明翠峰一路最终损伤惨重,需要闭门思过反省,庄无道彻底避开了外面的纷纷扰扰。 此时也确实无需他去做什么,无名山已经彻底转危为安,再无失陷之险。那些断裂的地脉,都已重新修复。只周围五十里方圆之地,因地面塌陷,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至于东离国内,他虽是首先与离国的太上国君姜羽联系。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诸位金丹接手,稳定东离乱局,将移山宗势力逐步驱赶出离国国内。 来自离尘本山的第二批人手,已经在两日之前抵达。总共一百二十位筑基修士,以及两千练气境。 使离尘宗部署在吴离二国的实力,彻底超越移山宗,光是筑基境的修士,就已达四百余人,大有举宗南征之势。 金丹修士,亦增至到十五人之多,加上此刻守在吴京的月熊道人,姜羽王修,以及吴国陆沉君,光是金丹境的强者,已增至二十。 有如重锤,悬在移山宗头顶,引而不发。而似那东离许家,却早已在离山宗上下弟子群情汹涌族,被全数族诛。 “——无道你可知,如今你已是名震东南?当初听说许维死在无名山下,我真是不敢置信。” 此刻在庄无道对面坐着的,正是北堂婉儿。在这次战事了结之后,就因心忧家中安危,匆匆赶回了越城。然后第一时间,自然是来拜访庄无道。 而此刻北堂婉儿,满眼都是好奇迷惑之色,似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现在人都说节法真人,慧眼识珠,灵华英之后,居然收到你这样一个弟子。你们宣灵山一脉,仍旧还有希望,不止是你们宣灵山的门人,对你敬崇有加,便是其他二山七峰,你如今也不乏仰慕之辈。” “你只说人敬我,却不说恨我之人,想必也不在少数吧?” “这倒是,吴离二国,不知多少人对你恨之入骨——” 移山宗大败,有无数人因投机不成,站错在移山宗一方,而家破人亡。 不过北堂婉儿此刻想的,却是明翠峰一脉,知晓当日无名山突然断去接应,正是出自庄无道的手笔之后。不知有多少明翠峰弟子,是恨不得将庄无道生吞活剥。 便是皇极峰内,也不是没有指责陆沉君的声音,眼看着庄无道下此毒手而未阻止。 不过他们皇极峰内,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无道你最近出门,尽量小心些,最好是不要与明翠峰的人照面。” “是么?” 庄无道并不在意,他总不可能使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他此刻,正专心把玩着手中的一套冰色灵剑。总共十口,正是得自水底洞府的一套‘极光冰魄剑’。 是北堂婉儿专程给他送回来,而法禁也已经恢复到了二十九重楼,看来北堂古月两家与夏氏,在战起之前,的确是下了不小的本钱。 他料到这几家,绝不敢私吞他的这套剑阵。却没料到,这套剑阵还回之后,自己还占了不小便宜。 光只是十张三阶上品的‘宝禁符’,就已价值不菲了。若自己去收集,不知要花费多少财力。 只可惜,这套剑阵的品阶实在,他庄无道也用不上。他门下的聂仙铃,倒是有着超品阶位的冰灵根,然而要修到金丹初期境界,有足够的法力运用这套剑阵,还不知要等多久。 还是等回山之后,找那雪心斋的王绝,把这东西给卖了。这套剑器底子不错,大有希望恢复三十七重法禁,成套的剑阵法宝,想必那雪心斋会极感兴趣,或能使他大发一笔。 章节目录 第二七零章相繇灵血 > 除此之外,还有那‘冰封千里’的宝符,这一战总共使用了两次,只余一次的施展机会,然而毕竟也是元神境真人的玄术神通,宝符的品阶也高达四品。 庄无道随手将这些用不上的东西,收入到了自己的乾坤戒内,然而好奇的望着北堂婉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婉儿到底来寻我何事?” 北堂婉儿的唇角抽了抽,狠狠的瞪了庄无道一眼。不过却并不急于道出来意,而是继续好奇的问:“你现在,真已是练气境九重楼?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天境界?莫非是身有隐灵根?” 这是此刻离尘宗上至元神,下至练气,所有人最感好奇之事。庄无道到底有无隐灵根在身?又到底是几品的灵根,使庄无道在短短二年之内,就连续提升了四重楼境界? “九重楼境界的修为倒是不假,《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我也确实到了第二重天。” 庄无道端起了茶盏,轻轻吹着气。 “至于隐灵根,干卿底事?” “庄无道!” 北堂婉儿一阵气结,恨不得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庄无道的脸上。不过也知眼前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情。口风极紧,若是不想说,那么无论美色诱惑也好,酷刑逼迫也罢,都难使庄无道开口吐露半字。 想了想,北堂婉儿只能无奈道:“算了,我懒得管你。不过你至少需让我知晓,比之那莫问李昱如何?此出你之口,入我之耳,除我之外,绝不会有旁人知晓。” 庄无道闻,眼神怪异地看着北堂婉儿。似能看出北堂婉儿身后,那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顿时噗嗤一笑,而后沉吟着道:“那莫问我还看不出究竟,不过大约不是我对手。至于那李昱,我还不至于放在眼中。真要对战,此人应不是我三合之敌,可至少领先他六年,进入筑基境界。” 此时的他,无论武道术法,都已造诣不小,灵根亦不输人。自然也有着傲视一切的信心,否则何谈‘横行无忌’? 不过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语,向北堂婉儿交底,却并非是因二人的交情。而是自家师尊,节法真人古怪态度。 其实庄无道,此刻最好奇就是节法,为何早早的就把他推到了前台?与司空宏之前的交代,大相径庭。 庄无道猜测,要么是节法真人,已经有足够的把握,不畏那明枪暗箭护他周全,要么是需借他庄无道之身,从水底之下引出些什么。 既是如此,他在北堂婉儿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你三合之敌?” 北堂婉儿声音,不自禁的尖利拉长,身躯也挺直,差点腾身站起,半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坐稳。 “你倒是大不惭!你可知李昱,不久前也突破练气境八重楼,修习的上霄万木雷象神决,也已经到了第二重天境界?” 庄无道即便有着隐灵根,也应高不过超品。二人修为差距其实不是太远,灵根也相差仿佛。庄无道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三合之内,将李昱拿下。 除非庄无道的修为,已达筑基,有着一个境界的差距。 “那又如何?” 庄无道目光平淡,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天经地义之事。 他岂不知李昱的上霄万木雷象神决,以至第二重天。可若连李昱则样,都不能三合之内胜之,那他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 “你——” 北堂婉儿半信半疑,眼珠微转,思忖了片刻,就又平静了下来。 “算了!大话谁不会说?反正再有两年,又是一次大比,那时候自然能见分晓。” 两年?未必需要两年。 庄无道摇头,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对北方天机碑的感应,还有那枚‘万象星罗命机盘’。 估计至多年底,天机碑发布的新一期颖才榜就会出世,若他所料不差,自己这次定然会是榜上有名。 “婉儿你这次来到底何事,可以说了。不愿说的话,那就请回如何?你知道我这里时间不多。” “喝茶聊天难道不好么?修行之道,一张一弛,我看你日日修行不得空闲,这才好心来寻你说话解闷。” 北堂婉儿一声轻哼之后,面色也渐转为凝重:“我听说定海公死后,不但留下了高达一百万顷土地,还有大片的盐田珠场,楼船千艘?除此之外,我们北堂家,也对许家经营的那些生意,颇感兴趣。” 庄无道不由挑眉,他料到会是如此。许氏族诛之后,留下大量的产业与生意。 许维死后,东离北方十六州也有近半世家,或逃或亡,正处于真空。 北堂家会对许维的遗产感兴趣,并不使人奇怪。 尤其是那些战船,北堂家绝不会容许这些船只,落于古月家之手。 然而首先联系姜羽的,却是他庄无道。以至于离国王室,倒向离尘之后,天然就与宣灵山一脉亲近。 而此处东南大局,也已被宣灵山一脉主导。 古月明身为宣灵山弟子,古月家势力,要想进入离国,远比北堂家轻易。而北堂家要想与前者公平竞争,就需借用外力。 此事他早有决断,也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直接一颌首道:“我可书信一封,由你带给姜羽前辈。至于他是否给我这个颜面,就非是我能意料干涉。” “只需你书信一封,就已足够!” 北堂婉儿笑靥如花,此时的庄无道,已经是离尘宗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经历无名山一战,所有人都知他前途远大。有庄无道亲自开口,姜羽只要稍明晓事理,有些远景,就绝不会驳了庄无道颜面。 只需姜羽稍加照拂,北堂家就足以从许氏留下的遗产中,撕下一块肥肉。 “这是一百枚三阶蕴元石,六十枚养神丹。若然能够事成,我北堂家另还有重酬。” 说话之时,北堂婉儿又将一个包裹,放在了庄无道的身前。 而庄无道也毫无推拒之意,坦然接受。这在离尘宗内,本就是常态,早已约定成俗。离尘修士接受凡俗势力的‘馈赠’之后,为这人办事,在一些事上提供方便,甚至庇佑其族。 而这几日来,也不知欲多少人寻上门,欲打通与他这里的关节,却都被庄无道拒之门外。不是洁身自好,而只是嫌麻烦而已。 那些小家小族,大多财力没什么财力,根本拿不出能令他心动之物。反而他这里,要付出许多,太不划算。 至于北堂家,倒是有这个资格,然而庄无道,却是在不愿与越城再有什么牵扯。 若非是北堂婉儿求上门,庄无道根本不会去理会。不过既然是为北堂家出了力,自然要收取报酬,总不能白白的就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他与北堂世家已然了结所有恩怨,彼此之间,除了北堂婉儿之外,就只剩合作生意的关系,所以这些蕴元石养神丹,他是拿的心安理得。 …… 待得北堂婉儿离去,庄无道却是皱着眉,陷入了凝思。北堂婉儿并不是第一个找上门,在她之前,还有百兵夏氏带着夏苗亲笔信,赶至此间。 他原想从越城这漩涡中脱身,不再理会。然而看这情形,却是卷入得越来越深,与越城三大世家,都有着不小的牵连。 摇了摇头,庄无道也不去看那包裹内,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随手就收起。 而后又取出了一物,摆在了自己身前。这是一张布帛,看似破烂古旧,与普通粗布没什么两样,然而庄无道曾经试过。不但水火不入,更不惧兵刃。 哪怕他以体内的石明精焰烧灼,也是无法接近到这张布帛的三尺之内,而即便是以他手中法禁层次最高的极光冰魄剑,也无法将之斩开。 当日许维战死,身上的遗物,都被姜羽几人,瓜分了干净。包括月熊道人在内,几个金丹都想窥破许维,能够召唤相繇法相的秘密。 为了许维随身的那几件灵珍,几人差点撕破了脸皮。却唯有这张布帛,就藏在许维的衣襟之内。 在许维身躯被陆沉君‘乾天太乙神雷’炸散之后,此人的护身道衣亦随之四散,洒落四方。 在场诸人,无一个注意的其中异常。只有庄无道,得云儿的指点,在战后悄无声息的,将这块破布取来手中。 不过这块破布,卖相实在是不怎么样,甚至一点灵气也无。若非是云儿亲口所,他真不敢相信,此物就是沾染了‘相繇’灵血之物。 而这几日,庄无道在自家小楼内闭门不出,就是为参演其中的奥妙。 此物每遇极寒之力时,那本来一无所有的布帛,就会显现出许多冰蓝色的条文,繁复而奥妙,富有玄理。更有部分上古道文,蕴藏其间。 庄无道是在探究此物材质时,才偶然发觉了这异像。当时也直觉的就认为,布帛的这些纹理道纹,必定不同于寻常。 而这五日时间,他也总算是摸到了几丝头绪。 章节目录 第二七一章元始狩魔 > “这似是一种秘术?” 庄无道催动着体内的真元,按照一种极特殊的路线循环,传过一些隐秘的脉络,而后体外的护体罡气,就开始了变化。 外张的磁元罡气,不断的向内坍塌压缩。不过强度却较之开始时,增强了近倍有余! 而庄无道的眸中,亦现出了几分喜色。一倍强度,并不算多,可关键是他感觉这门秘术,可以长时间的使用,维持四五日都没关系。真元的损耗,小而又小。而且普通修士就可修行,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不似那吞日变与血猿变,不但他至今都没有完全掌握,也无法持久,至多也就只是一时半刻。每一次施展之后,都会使他肉身,濒临崩溃之境。 而四五日的时间,也意味着这门秘术,完全可以在平常时,也能施展使用,随时随地的用来护身。 “应该是一种防御类的秘法,可惜是这布帛只剩一角,残缺不全。” 庄无道若推出真正完成的版本,应该可将护身罡气,推升到八倍左右! 强的可怕!尤其是他这样,修炼有横炼霸体之人施展,尤其可怖。 “剑主领悟极快,悟性一项果然是远超凡人——” 云儿在庄无道的身后,微微颔首道:“这的确是一门防御类的秘术,名唤‘云体罡身’,乃是上古七劫时代,一位仙王所创。可惜不久之后,就因故失传。倒是不曾料到,这天一界内,也有他部分的传承。” “云体罡身?” 庄无道早猜到云儿,多半已经将布帛上的这些图案参悟透彻,甚至已断定出此物的来历。 不过他不觉恼,心知这剑灵,其实是故意不说,让他学会独立的思考参悟。 而即便庄无道自己,也不愿事事都依赖剑灵。 口中呢喃了一句,庄无道就又好奇的问:“云儿可知完全的版本?” “不会!这‘云体罡身’云儿早闻其名,不过此术的奥妙,我还是第一次得睹。只知这门秘术,果然不同寻常。” 云儿微微摇头:“其实剑主,也不用在这门秘术上太费功夫。云体罡身,毕竟是水系的术法,与剑主的功体略有不合。只有那‘罡身’可取,剑主日后可以借鉴一二。” “是这样?” 庄无道微觉失望,将这块破布放了下来。其实云儿不说,他也确实感觉到,自己运转这门玄术神通时,确是有些不畅之处。施展起来并无大碍,可以一旦这门秘术的威能增强,更为复杂,结果就不好说了。 然而那八倍的护身罡气,实在诱惑太大,所以庄无道还是忍不住,多问了这一句。 “如此说来,这东西除了这‘罡身’之外,对我是毫无用处?” 即便日后有机会,找到这布帛的其余部分拼凑起来,他估计也用不上。 此物可召唤出‘相繇’法相下界,然而庄无道在水系术法上,却是一片空白,看来只能如那套极光冰魄剑阵一般的卖掉。 “日后你那灵仆倒是可以使用,超品冰系的灵根,通常也会伴随水系的一品灵根。” 云儿道:“不过这图中所有一切,我都已代剑主记住,这张布帛倒是用处不大。其实剑主可以将此物献祭,此物沾有‘相繇’之血,那位阿鼻平等王执掌的冥狱,乃冥海之底八百由旬,最擅长的就是控水操云之术。能得此物,必定会是魔心大悦,欢喜有加,那时剑主多半会有惊喜。” “献祭?” 庄无道仔细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布帛,然而就果决道:“那就献祭了!” 此物对他而,反正也没什么用处。拿到墟市中,倒是能够卖出个好价钱,不过却也有可能,引发那月熊道人及姜羽这几位金丹境的不满。 倒不如献祭了,看看能否从阿鼻平等王手中,得到些什么好处。 至于这‘云体罡身’的秘术,不说剑灵已完全记下。便是他自己,也有过目不忘之能。 几日时间的参研,早已对图中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这张图,毁了也就毁了,并无什么可惜的。 “对了,那日云儿你说要将‘元始狩魔经’中,炼化魔气的部分,可有结果了?” “已经有了些头绪,前几日剑住执掌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时,给了我一些灵感。不过我劝剑主,还是放弃为佳。” 云儿说着,神情却略有些复杂,有些忧心了看着庄无道:“若运用此法,需承受类比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之痛,不对!恐怕还更有胜之。不知剑主可愿承受?” “类比天地阴阳大悲赋?” 庄无道皱眉,而后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别说是类比天地阴阳大悲赋,便是第一决的三五倍,我也不是承受不起,不能忍耐。” 云儿闻,微微摇头:“我们修道,不止是为长生,也是为享受修行过程中的满足与愉悦。似剑主这般,简直就是折磨,到底又是为了哪般?虽说剑主距离元神境界,只有百年之期。然而若有可能,我也不希望剑主,在修行路太过极进,忽略了沿途风景。尤其是剑主如今,已身具天品灵根,百年内成就元神境界,已并非是什么难事。甚至可问鼎巅峰,破界而去——” “愉悦?” 庄无道的唇角,却浮起了一丝几分冷哂自嘲之意:“不能了结我的心愿,又如何能愉悦的起来?或者只有让那人,在我母亲坟前认错之后,我才可能有心情,享受这修行中的乐趣。废话少说,到底该如何炼化?” “剑主你——算了!” 云儿微微一叹,道:“我从‘元始狩魔经’中分离出的法门,并不完全,暂时还需以外力相助。剑主若欲习练,那便看看近日,有无这机会。” “机会?” “就是再次执掌无名山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机会。次一等,也需九宫都天烈火无量阵。” “再次执掌大阵?原来如此,都天雷法可辟邪驱魔,南明离火亦能克制邪祟。我倒是忘了,‘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完全可替代天雷与太阳真火。” 庄无道了怔了怔,满中除了恍然之外,又更多了许多好奇。他虽猜到了大致的原理,却并不知详细。 正欲再仔细问询,云儿却已是身影一幻,回入到了轻云剑身之内,似乎再无疑多谈。 然而仅仅十日之后,云儿所说的‘机会’就已来临。 这一日,无名山内驻守的大半离尘修士,在苏秋统领之下,再次大举南下。 这一次仅只宣灵山一脉,就有总共五位金丹,六十五位筑基修士,练气境弟子总数千人。也再非是如前次般的无根浮萍,有东离王室接应,离尘宗轻轻松松就在离京南北四方,又各自布置了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作为离尘进入东离国后的支撑。 庄无道却被留了下来,依然由窦文龙辅助,负责看护后路。他如今名声在外,之前又有布局诛杀定海公许维,重挫移山宗的战绩。本身更乃节法真人,内定的第七位入室弟子。 故此宣灵山从上到下,对庄无道都没什么不放心的。低阶的练气境弟子,更已态度大变,都对他钦服之至。 不似十几日前,庄无道需要依靠窦文龙来镇压,才能号令诸多同门。现在的他,本身就有足够威望,使门内的筑基修士也甘心听命。 不过庄无道,却也心知肚明,自己被苏秋留在无名山,其实是出于这位师兄的好意。与司空宏一般的念头,想让他从风尖浪口处暂时退开,以免召来‘树高易折’之祸。 故而在再次执掌无名山之后,庄无道干脆是万事不理,将所有一切,都委托给窦文龙代他处置。本身则是坐镇于‘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中枢,开始尝试云儿整理出的炼魔之法。 修炼《元始狩魔经》,需要日日承受太阳真火与天雷烤炼,养成最纯正的浩然纯阳之气。 以大日纯阳之力来净化魔息,使那些煞气戾气无立足之地,自然就可抵挡那魔念反扑。 而云儿改进的法门,就是以南明离火代替太阳真火,来炼化魔煞,再以都天神雷取代天雷之力,灭邪炼身。 太阳真火故名思议,是来自于空中大日,是世间最为纯正,至阳至刚之火。 此火最是难以控御,对于修士的神魂伤害极大。也只有创造出《元始狩魔经》的疯子,才会想到直接借‘太阳真火’来修行。 一般都是元神境之后,才有资格,引‘太阳真火’入体。再有就是几种高达二品,真正强横的绝顶功体,才能办到。 而天雷,则是天地间自然产生的雷电。没有什么‘都天神雷’,‘乾天太乙神雷’之名。然而威能之巨,哪怕是那些高达七阶的雷法,也不遑多让。 以天雷炼身——想也可知,这门《元始狩魔经》,到底有多疯狂。 这门法决中,倒是记载了几种法门,可以吸收那些游散于天地间的阳火天雷。 然而如此修行,体内又岂能不留下隐患? 章节目录 第二七二章天镜照魂 > 相对而,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却要温和得多。前者不到七阶层次,才能于自然而成的天雷比肩。而南明离火,若不能达到南明琉璃真火的程度,也无法于太阳真火抗衡。 而云儿炮制出来的这套法门。另一关键就是身魂分离。 原本修士的阴魂,不到元神境界,根本就无法脱离体外,往往见风则灭。 天地间游荡的各种罡风,游离的诸般煞力,都会在瞬间使修士的阴魂破碎。 云儿的方法,就是借助‘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中的正反两仪之力,隔绝内外。 将阴魂装入到一个‘瓶’中,不与外界接触。身魂分离,使庄无道魂念之内任何的波动,都不会反馈至肉身。不会因心念不正,引发体内的煞力魔念反扑。 只是这过程,极其凶险。修炼的过程中,一旦被打扰,就可能导致正反两仪之力失控,阴魂在罡风煞力的冲击之下,寂灭崩溃。 好在还有剑灵,感应可覆盖三千丈,随时可以示警。关键之时,更可操控住庄无道的身躯,临时中止此术,将庄无道的阴魂召回。 若非如此,庄无道是万不敢在这无名山,使用这门炼魔之法。 这办法听起来倒也简单,然而当庄无道开始着手施展时,才发现整个过程,极其的困难。 每一个步骤,都需谨慎小心,全神灌注。哪怕一丁点的差错,都可能导致不测之果。 尤其是阴魂之体,操纵两仪阴阳,异常的艰难。往日里他娴熟之至的道印灵决,改由阴魂施展,却是困难了千百倍。 引入体内的神雷离火,也需控量,恰到好处。多一丝则可能损伤肉身,减一丝则力度不足。 要炼化自己体内的魔煞,单单靠《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由自身体内生出的一阶都天神雷,远远不够。 只有借助大阵之力,以远超自身十倍的雷力,才能驱除洗练那魔息戾煞之气。 不过这些,其实也还不算什么。庄无道勉力而为,依然能够办到。最为痛苦的,却还是在他开始炼魔之后。 一丝丝的都天神雷,在体内不停挑动,火焰焚身,如坐火炉。 偏偏庄无道此时,虽已身魂分离。自身的意念,并不能影响肉身,可这极致的痛苦,却又能够忠实的传达入他的意识神念之中。 整个人,就似身在传说中的地狱,痛苦无尽。 庄无道这才体会,云儿说这门炼魔之法,类比他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决时的痛苦,真没有半点夸张。非但没有过其实,反而是略为保守。 而庄无道在承受这剧痛之余,还需分心控制正反两仪之力,压制着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的强度。 这一刹那,庄无道的意念,差点就支离破碎。就如无数大斧,将他的阴魂斩成了无数碎片。 那混淆迷乱之感,庄无道用了许久,才勉强梳理清楚。 “剑主,若是实在感觉无法承受,其实可以由我带你控制那正反两仪。我虽无控阵之力,但若只是其中一部分,还能勉强办到。” 庄无道却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你来助我控阵,那么谁替我示警应急,防备万一?” 这几年时间,贴身相随,庄无道也已差不多明白了云儿的能力极限。 毕竟是剑灵,云儿的灵念,虽能广达三千丈,却更似庄小湖那样的情形。 感应虽广,作用却极其有限。就比如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庄无道以三百丈范围的神念,可以做到掌控自如。换成剑灵,倾尽了全力,也无法办到。 修炼魔道法门,本就是禁忌。此刻他的阴魂,亦是见风则亡。云儿是他最后一条防火线,庄无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允其分力他顾。 然而那剧痛之感,依然是一波波的传来,使他的神念昏沉,几乎迷失泯灭。 不过也时候,云儿又突然出:“剑主不若再随我习一法门?” “嗯?” 庄无道意念里一声轻咦,勉强提起了精神。心中却是不解,他眼下这状态,那里还有时间,分心旁顾? 这云儿,莫非是发疯了? “要彻底洗练魔煞,光只是肉身不行,剑主神念之内,亦有魔染。” 云儿解释着:“我这法门,与其说是功法秘术,倒不如说是一个小窍门。此时刚好适宜,正合其时。” 庄无道忍着被凌迟般的痛苦,淡淡道:“说来听听。” “此术名为‘天镜照魂之术’,同样是一种引太阳真火,修炼元神之术。不过与‘元始狩魔经’,略有些不同。更为温和,也不会留下隐患。” “天镜照魂之术?引太阳真火修炼元神?不知详细如何?” 庄无道皱眉,这法门听起来,似乎与‘镜’有关。然而无论什么功法,一旦与太阳真火扯上关系,就没一个是简单的。 不是真正的绝顶功法,就是自寻死路。 “此术是以镜面反光之法,聚月华之力,引出一丝太阳真火,照射元神。可以从一面开始,最后渐增至数十上百余面。修炼到极致时,可使剑主元神提前数个境界,转化为纯阳之魂。此法乃是由异度域界传至天仙界,我也是偶然间得到,据说是由一位惊天动地的绝世人物所创。不过此法只适用于练气境修士,我那前几任剑主,都未修炼过此术。” “月华之力,聚太阳真火?月华不是太阴么?怎么又与太阳真火扯上关系?” 庄无道奇怪的问,至于云儿所说的异度域界,倒是没怎么在意。天一之外,有大小世界亿万之数。这门‘天镜照魂之术’,多半是出自其中哪一方世界。 “剑主此谬也,要知这世间所有事物,都并无绝对。阴中有阳,阳中亦有阴。” 云儿摇头道:“月星虽在太阴诸星之列,然而真正的太阴之力,却并非是来自于明月星辰,而是那无尽虚空。恰恰相反的是,这些星辰中蕴育的,都是最为纯正的太阳真火。最纯正的太阴寒虚之力,也如同太阳真火一般,至阴至寒,危险之至,难以被人吸收。恰恰是混合了太阳真火之后,才能为修士妖修汲取。而那月星,之所以为太阴诸星之首,也并非是月华中所含太阴之力最盛,而只是因月星太阳真火,中和后的太阴之力,最适合修士与妖类修行而已。” “竟然是这样?” 庄无道只知晓月华之力,是太阴之力的一中,只是更为温和。绝大多数的阴属妖修,都是依靠吸收月华起步。 却并不知道,月华与诸天星力中,含蕴有太阳真火。 “只是现在这时候是否合适?我如今连体内这些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都已觉承受不住。” 确实是忍耐不住了,他不会讳,这已超过了他毅力极限。再要以太阳真火来炼魂,岂不等于是自寻死路。 “不会!这门‘天镜照魂之术’,第四任剑主做了一些改良。毕竟是异度界域的法门,未必就适合天仙界。只是此法,还未经验证而已。然而那第四任剑主,修为通天,已远超仙王层次,经她之手改善,必定不会有什么错漏。” 就在说话间,一段口诀就已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突兀涌现。却是云儿耗费灵能,直接将这门‘天镜照魂之术’的修行之法,印入他的神念之内。 同一时间,云儿操纵的庄无道身躯,也有了动作。那三口‘三才玄阳剑’,同时从剑匣中飞出,剑身之上,都有一段特殊的符文闪过。而后就各自遁到了窗棂处,以剑代镜,将外面洒下来的月光汇聚反射,转而照向了庄无道的阴魂。 庄无道眉头一挑,果然能感觉到,这月华中所含的那一丝太阳真火。 只是此刻,他非但不觉灼热,反而是一波冰冷清凉之感,蔓延到了元魂之内,所有的角落。 “咦!” 庄无道心中讶异无比,随着三口‘三才玄阳剑’,陆续将太阳真火照入,他竟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身体内烧灼的火焰雷力,也不再是那么的疼痛难当。 尤其是他在元神中,开始催运起‘天镜照魂之术’配套的修行之法后。 那一丝丝的杂念,都被全数排除。整个人如泡在了冷潭之中,意念超脱,不滞于物。身体内的痛苦依旧,就似隔了一层膜般,感觉如梦似幻,并不真实。 而渐渐的,庄无道也就不再理会,冥思入定,彻底的物我两忘。 章节目录 第二七三章嘉奖忽至 >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三个月后,庄无道依然如往日般,在无名山巅的议事厅之内端坐,静静入定。 此刻在他身周,真元弥漫,扩散到了身周十丈范围。因未施展那阴阳二化分气法,这些散出他的体外的气息,可以见到零零星星的黑丝墨点。 不过数量极少,已不似前次血祭时的那般,真元有如墨云翻滚,数量不及那时的百分之一。 甚至到了一般修士,都无法准确感应的地步。所以庄无道才敢在这大阵中枢,肆无忌惮的把体内的真元释放开来。 一丝丝的紫色雷电在内闪动跳跃着,还有那南明离火,亦在下方熊熊燃烧。 使庄无道整个人,似坐在火云之上。都天神雷的每一次击打,都会将一些墨点击散,化成了浓厚恶臭的气雾,而后再被火焰烧灼,彻底烧灭。 不过往往烧化之后,却又有一些新的黑点在产生。只是大体还是维持着,不断被削弱炼化的局面。 而就在清晨日出时分,庄无道准时收起了窗棂之旁悬浮的那十二面银镜。 银镜是庄无道三个月前,专程请托百兵堂打造。不但炼器的材料,是有云儿选定,内中的法禁,亦是出自云儿的手笔。 只有寥寥七重的法禁,不过却已能过滤大部分的太阴寒力,汇聚出纯正的太阳真火。 而庄无道也从最初时的三面,增长到了同时使用十二面之多。不过这《天镜照魂术》,只能在夜间施展,每到白日就需收功。也确实只能说是个修行的小窍门,没有成套的修行体系,不能算是正统的功法。 然而就是这么个修行窍门,却使他在短短三月时间内,元魂的强度暴涨了一截。 此时庄无道的神念散开,可广覆到四百二十丈外。不但御剑飞空时,是自在如意,施展术法时,也更为轻松。他已可将《天璇照世真经》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记载的大半二阶术法,在三息之内完成。 若准备的时间长一些,不惜道力,甚至能施展出那几种威力最强的二阶巅峰术法。 比如二阶的‘石火力士’,此时庄无道极限时,也可招出两尊之多。 阴魂还阳,好处远不止此。此法的关窍,就在于元神境之前,修士的阴魂不能出窍离体。一旦离开肉身,就会被弥漫天地的罡风煞力,碾压粉碎。 按照剑灵的说法,这《天镜照魂术》应该还缺了什么关键,可以使阴魂离体之后,不惧罡风吹拂。 也是机缘巧合,他能有机会执掌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才能修习此术。 “今次的成绩,还算不错。已经稳固在了十一重楼巅峰境界——” 云儿的身影,再次显化了出来,眼中含着几分喜意:“再过几日,剑主就可尝试冲击练气境第十二重楼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庄无道绝不仅只是炼化了体内的魔煞。本身拥有天品隐灵根之后,他每日的修行,都是一日千里。 尤其是二重天境界的牛魔元霸体,每一次练拳,都可使他真元大幅度的增长。 旁人需用一年,甚至三五年时间才能完成的真元积累,庄无道却仅仅只用了三个月就已完成。 从十一重楼的初期,到十一重楼的巅峰,眼看就要破境,踏入十二重楼境界。 “进展还算不错,不过还是太慢,不如献祭。” 这天品灵根虽好,可较之献祭得来的修为,还是远远不如。尽管后面炼化魔煞的过程麻烦了一些,却也远远强过每日脚踏实地的苦修。 庄无道感觉自己,已经是上瘾了。尤其是得到《元始狩魔经》,有了解决魔染的法门之后,就再不觉厌烦,反而是渴望之至。 怕这三个月来,每日夜间都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也不能打消分毫。 “只可惜,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我怕是执掌不了太久。” 三个月,东离乱局已经初步了结。随着离尘宗从各处抽出人手,大举南下,不断的压迫。移山宗只支撑不过半月,就已彻底溃败。 此时已在向离尘宗求和,不但丢失了整个东离,更将这千年来,从离尘宗手中侵占来的势力范围,全数丢失归还。 如今只剩下一些细节还未敲定,不能算是真正定下合约。然而在明眼人看来,这东南乱局已定,双方议和是早晚之事。 而离尘宗内,只有明翠峰一脉,这次因损失惨重,一门精英死伤百人,与移山宗可谓是仇深似海,故此极力主战。 然而无论是宣灵山,还是那叁法阳法两位真人,都已不愿再继续与移山宗纠缠下去。 毕竟也是拥有一位元神境的宗派,若然逼迫过份,那位移山老祖发起疯来,离尘宗亦需付出不小代价。 此时无名山上下,近百名驻守此地的修士,都在翘首以盼。一是等待宗门的嘉奖,这一战善功评定,二则是期盼宗门的召回令,能够返回离尘本山。 这无名山虽好,可到底远不如南屏诸山的修行环境,无论是五行之灵的浓度,还是能够获取的修行资源,都有差距。 庄无道倒是宁愿在这边多呆时日,然而却也逆不过大势。这无名山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每日都需损耗大量蕴元石,离尘宗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让这座阵法长期存在。 庄无道已是暗暗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之后,定要把那套‘极光冰魄剑阵’换个好价钱,看看能不能从宗门内,换取一套‘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阵盘,哪怕是缩减后的版本也可。 反正宗派之内,并不禁止门人弟子在洞府之内布阵,只要门人弟子的财力能够支持,能与护山大阵‘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接驳响应就可。反而是持鼓励的态度,这样的‘子阵’越多越强,也可增益护山大阵的威能。 “接下来,就是在返回宗门之前,献祭这相繇之血。看看那位阿鼻平等王,能拿出什么样的好处。” 庄无道的目里,闪过了几分期待之色。这次的献祭,他已准备了数月,祭品也不止相繇之血这一样。 回馈应该极其丰厚,所以庄无道是深为期待。 将体外涌动的真元收入到了体内,庄无道便准备再次闭上了眼,这次却非是为入定冥想,而是睡眠。 只因这三月时间里,庄无道要借助《天镜照魂术》,抵消元魂中承受的疼痛。 所以每日睡眠的时间,都推迟到了凌晨时分。依然是雷打不动。在梦境中呆足整整三个时辰。 而就在庄无道意识昏昏沉沉,快要入定之时。却忽然又‘咦’的一声,看向了身前。 只见一只红色纸鹤,不知何时停到了自己的身前。 “是天鹤引灵符?” 庄无道的眉梢微挑,将这符箓取到了手中。不似万里一箭牵,只能寻人。天鹤引灵符内,却是直接可封印神识信息。 而这张符箓,也果然是来自于节法真人。 “宗门评定,坚守无名山,三阶甲等善功一次,二阶甲等善功五次,二十二重法禁特制道衣一件,一枚赤玉氤仙果,一枚九华聚元果。” 这就是宗门对他守住无名山,在此战中诛杀两只三阶妖修,三位金丹的奖赏。 前几者也就罢了,数十万的善功,特制道衣,都不算什么。赤玉氤仙果,却是整个宗派上下,所有筑基练气境修士,都翘首以盼之物,可以复制灵窍,增一玄术神通。 不过此物他已用过了一枚,即便再服食,也没什么用处。 那九华聚元果,却也是不凡之物,乃是绝尘峰所有。可以使练气境修士,直接提高一重楼的境界。 而一个练气境修士,最多只可使用三次,是仅次于赤玉氤仙果的灵珍。 不过绝尘峰的产量也不过,每年也不过五十枚的出产。往往绝尘峰内部,就可以消化。 绝尘峰与明翠峰,素来都是同穿一条裤子,肯将这东西拿出来嘉奖,着实使人意外。 除此之外,这张天鹤引灵符内,还有着不少的人名。无名山上下近百位修士的名字,都全数罗列其上,有着详细的善功等次。 庄无道摇了摇头,直接将身旁的声闻钟敲响,连续三次。钟鸣之声,震彻整个宗派上下。 就仅仅数息之后,山下就有百余道遁光飞腾而起,纷纷冲入到了议事厅内。 那些胸有城府之辈,倒还是面不改色,气度从容镇定。年轻些的,面上却都是含着兴奋之色,欢欣鼓舞。 这次无名山大捷,是实打实的战功。无名山百余人,都会因此受益,拿到以往都不敢想象的善功。可以从宗门换取上佳的丹药,最好的灵器,对他们修行上的好处,无以复加。 庄无道哑然失笑,知晓这些人,多半是已猜到了节法真人的符诏已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那符中的人名,一一道出。 心中却是一股紧迫之感,油然而生。既然战功评定已经完成,说明与移山宗的战事,已经彻底完结。估计召回之令,就在近日。 看来这次的献祭,他明日就需着手,否则迟恐不及。 章节目录 第二七四章再次血祭 > 第二日的深夜,庄无道再次进入到了三百里外,那处水底洞府。 此处已然空空落落,那白玉石台,早早就被苏秋遣人搬走,移往他处。地底水府虽是开辟不易,然而此处往来不易,而此处的灵脉也早已转移。 估计在北堂古月三家,将这里再此搜刮一空之后,这里就已经彻底废弃。 而这一次,庄无道选择的献祭之地,就在此间。 才方一踏入至洞府中的庭院,就可见整整七十只被厚厚冰层冻住的水猿。 身形最大有两丈出头,总数十头二阶的水猿,其余都是一阶后期。 这也是无名山之战,庄无道分来的战利品。水猿虽是神兽后裔,然而身上却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修士惦念。 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两头三阶水猿尸体,却已被离尘宗与月熊道人两方瓜分。 剩下的水猿尸骸,基本都无没什么用处,被庄无道要来了小半。 这些水猿,在死前就已被冰封,之后的极光冰魄剑气斩杀,裂痕处也是瞬间结冻。 七十头水猿的精元气血,都保存完好。甚至连其元神,都有部分残余。 猿猴之属,亦是万物之灵长,仅逊色人类。也是那千万魔主,最欢喜的几种祭品之后。 而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个被金针封窍,再以锁奴圈困束的修士。 这次东南大变,无数的世家势族破灭,无数的势力覆亡,甚至波及数国王室。 于是吴离二国的灵奴生意,也陡然兴盛起来。这二十位练气境,就是庄无道隐姓埋名,从附近的几处散修墟市中买来。 练气境的修士,血祭的效果,远不如筑基修士,比不上萧政几个。然而庄无道买来这些人,本就只是为做血引,真正的大头,还是十只二阶水猿,以及手中那沾染了相繇之血的神秘布片。 那些修士已在这水府中,被放置了近月之久,未到辟谷境界,早已饿的不成人形。 此时望见庄无道,都是目透怒火,满眼都是仇恨之色。 庄无道却是懒得去理会,径自把那磁元灵盾展开成祭坛摸样,摆放在了中央处。而后一丝不苟的,在水府中刻画血祭之阵。 以前需要依靠云儿来代为刻画,现如今庄无道却可全凭己力完成。 而那些修士,当望见这诡异阵法,还有那血红色祭坛之后,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一些胆小些的,都纷纷眼现恐惧惊惶之色,更有几个修士,满脸的绝望哀求,口里发出了呜呜之声。 其中一两人,则是全力的挣扎,双眼赤红。 庄无道一不发,刻完最后一处符文,就默默的御起那三口‘三才玄阳剑’,轻轻一剑,就将这些人的咽喉割开。 心中既无怜悯之念,也无惭愧之意。越城八年,离尘二载,他早就已经看的分明,这个世间,没有哪个修士是真正干净清白无辜之人。 越城低阶的散修,手中的丹药,蕴元石,乃至各种灵珍,到底从何而来?无非是从那些市井小民与矿奴身上压榨。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包括他自己在内,这天下修者,都有该死可杀之处!即便是号称正道宗派的离尘宗,又没见干净到哪去。 更何况,这些出身东离境内,许维旗下各大世家的修士? 这里的二十人,他也大略查实过,大多都是横行一方的人物,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 庄无道也修行,不会自外于修者之列。行事自然也遵循修士的处世之道,同样将这些人,视为蝼蚁。 因出身微寒之故,他对于寻常百姓或者还有几分同情。可对这些修士,却没什么心理负担。 血腥之气扑鼻,庄无道却已不觉恶心。生人血祭经历过一次,第二次时就已能不去在意,终究是对力量的饥渴占了上风。 当那些血液流淌,染红了整个祭阵,整个水府之内,都笼罩着浓黑的魔雾。 声势浩大,不过庄无道也不愁被人查知,来之前他就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查看过,此间三百里方圆绝无人迹。这三个月内,也没人靠近过此间。 至于唯一有可能,查探到此处血祭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中枢,也被他暂时封锁,无人能够使用。 而此处上方,又有庄小湖以‘窥天照影环’为他望风,足可此地保完全无虞。 而这次除了魔气更浓,血腥之气也更是使人恶心欲吐之外,那阿鼻平等王的心情格外喜悦,降临的意念更为强大浩瀚之外,与以往几次,就别无什么不同。 而当庄无道,将献祭的仪式,都全数完成之后。这次却非是由神像直接汲取祭品,而是那神像之前,张开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将此处数十头水猿,二十位修士的气血精元,还有那面沾染了相繇之血的神秘布片,都一起吞噬了进去。 又数刻之后,当那阿鼻平等王的意念,渐渐消散退去。这间水府,赫然已是空空落落,除了庄无道与那座祭坛之外,再无其余之物。 不单是没有一丝半厘的魔息残留,就连那些水源与修士的骨骼,也都全数不见,没留下丁点的痕迹。 “方才应该是阿鼻平等王的本体亲至!” 云儿躲在轻云剑内的意念,再次冒出了头:“一丁点都不剩,他的吃相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庄无道无语,不知该怎么评价。连那些兽骨都不留下,确实是过份了些。他的魂识能感应到,这周围千丈的空间,已无有生灵存在。生命精华,都全数被强行抽走。 不过如此也好,免了他事后清理痕迹。 “本体意念从冥界跨越而来消耗极大,阿鼻平等王不愿损及自身,就只能从墙外弥补,这些生灵自然遭殃。他一向就是这样吝啬的性子——” 云儿说完之后,又好奇的把意念为祭坛方向蔓延过去:“看看他留下些什么?此人虽是小气,不过交易一向还算公道,应该不会在回馈上克扣。” 庄无道也是期待已久,注目望了过去,只见那祭坛上,那魔血精华出乎意料的少,只有五滴左右。而除此之外,却是凭空多了两样东西,端端正正的摆在了祭坛上。 其中一物,赫然与沧海七窍石相似。不过不同的是,这块石头色呈黑灰,却生有九窍。 “这是,沧海九窍石?” 庄无道的双手不自禁的紧握,眼现出炽热之色。沧海七窍石,可以复制伪灵窍。 而沧海九窍石,却是可以复制本命玄术的奇珍!他没想到,那位阿鼻平等王的回馈,竟然是这种云儿口中,天仙界外,其他世界亿万年难见的绝顶灵珍。 那相繇之血,就如此的宝贵? “不是,这不是沧海,而是冥海九窍石!出自于冥海之底,只有冥狱才有出产。” “冥海,可有什么不同?” 庄无道皱起了眉,他可不想自己,最后是白欢喜一场。 “用处都是差不多,都可复制本命灵窍。然而既然是来自冥海之物,自然没那么简单。” 云儿轻描淡写道:“剑主使用此物,会减寿十年。不过复制出来的本命神通,也会带有冥死之气,威能上有所增强。” “十年?” 庄无道笑着摇头,并不在意。不管是沧海也罢,冥海也好,只需能够助他复制出命窍神通就可。 至于那十年的寿元,他岂会在意?身有战魂之体,又已炼制了三阶的天品伪灵根在身。百年之内,冲击元神,可不是说说而已。 练气境界,通常可话到一百二十岁以上,筑基境则高达一百八十之寿,他暂时还不用太在乎自己的寿元。 倒是那冥死之气,让他有些在意,却不知熔炼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威能有可增强几分。 目光自冥海九窍石上掠过,庄无道的目光,又在旁边另一物上定格。 “那么这一件,又是何物?” 那却是一个黑色仿佛草莓般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之气。 庄无道辨认不出,此前在那些典籍中,也从没有见过。只知此物,很是不凡,他只闻这香气,就已感觉体内的真元魂念,蠢蠢欲动,竟隐有可提升的迹象。 云儿在体外化出的身影,却陷入凝思,久久之后,却是首先倒吸了一口寒气,用着不敢置信的语气:“竟然是这东西!这应该是千年冥狱腐魔参,那位阿鼻平等王,难道是转性子了?这次居然这么大方——” “冥狱腐魔参?这到底是什么用处?” 庄无道知晓凡是参类,都是大补之物,千年二字,就更是不凡,药性浓厚。然而加上后面‘冥狱腐魔’四字,就不免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难道是冥狱中出产的一种剧毒? “冥狱腐魔参,也是冥狱中一种特殊的灵果,只会在一些阴暗腐败处生长。尤其是战场之上,那些尸骨之下,极为常见,吸噬魔尸的腐败血肉成长。此物对于冥狱世界的生物而已,可谓是剧毒之物,然而对于人族修士而,却是真正大补之物。” 云儿解释完之后,又转过头望向了庄无道:“看来还真是惊喜,剑主不是正在发愁,自己的肉身不够强横,不能尽展大摔碑手之威。这冥狱腐魔参,就是可以强化肉身的至宝!” 章节目录 第二七五章喜得灵珍 > 从水底仙府回归的时候,庄无道的神色,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无论那冥狱腐魔参,还是冥海九窍石,都是稀世难见的奇珍异宝。 对他助益之大,简直难以喻。只以自己用不上的一块碎步,就换来了自己的实力,大幅度的增长,岂不使人惊喜。 不过使用此二物,同样需损耗大量的寿元。冥海九窍石也还罢了,只需十载。那冥狱腐魔参,却是服用之后,就会折损二十载岁寿。 那冥狱之物虽好,却因常年沾染死气,有着大量的死灵精华,会与人体内的生命精元冲突。 只是十载,庄无道还可不在意,可消耗三十年的寿元,却就有了不小的压力。 可既然如此,当庄无道返回无名山之后,也依旧是迫不及待,想要尽快使用。 不过却被云儿,当头就浇了一桶冷水。 “那沧海九窍石,我劝剑主等到筑基境再使用为佳。牛魔霸体是剑主练习‘蕴剑决’之前的无奈之举,需以元磁霸体承受至刚剑气,这才选择了‘牛魔霸体’,为本命玄术。然而临危保命之法,有一种就已足够。剑主难道还需更多的霸体罡身?” 庄无道顿时陷入了沉思,确实!他的牛魔霸体,其实已不太用得上。 且一旦入筑基境界,他的所有玄术神通,都将增加一轮。‘牛魔乱舞’在一日之内,已可施展两次之多。未来若能修到登仙境界,十五轮,就是一日之内十五次‘牛魔乱舞’,而一次持续的时间,也可以延长到半个时辰之久。 换而之,就是那时的他,一整天都可处于牛魔霸体覆盖的状态。即便再增多一次,又有何用? 即便那‘小阴阳’之术需要用到,然而这门群战之法,虽也是二品玄术,可真正用到的机会也不多。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羽云琴那般的变态,一次就能召唤出上百的黄巾力士。 听闻那些剑修,都是寓守于攻,云儿的意思,大约是要他走这条路。 庄无道自身,也并不反对。他自身根基已稳,并不缺保命之法,再保守那就说不过去。 第二个本命神通,他也是早早就打定了主意,准备选择一门雷法,或者剑术神通。 那个时候,再使用冥海九窍石,可能更为适宜。 “至于冥狱腐魔参,不可能就这么服用。需要配药中和内中的毒素,练制成无毒的丹丸。配药易寻,剑主这天一界中,应有尽有。不过这冥狱腐魔参一旦服下,就需四十九日不能动弹,也最好是不被惊扰,事前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我看剑主,还是等到返回天云界再说。” 庄无道微微一叹,只能暂时放下心中,那炽热的念头。一如往常,每天中午起来练习武道灵法,夜晚时分,则炼化体内的魔息煞力,到清晨再入睡,在梦境中向云儿请教。 此刻他已经将那五滴魔血精华吸收,轻而易举就已跨过练气境十二重楼的门槛。 不过因这是魔血精华的回馈,远少于前次,庄无道的修为,依然保持在十二重楼初期的境界。 而相应的,庄无道这次体内受到的魔染,也远远少于前次。 这却正合他意,尽管还有以海量的真元,强行突破筑基境这一半分。 然而若有一线可能,庄无道更愿以精纯的修为积累,自然而然的,突破入筑基之境,不留隐患。 “那阿鼻平等王,可能是已经明白将你彻底魔染的机会已经不大,所以不愿白费功夫。不过仍需小心,这未必就不是让剑主你放松警惕。别忘了那魔念炼神——” 庄无道心中一凛,意念观照自己的元神深处。那颗魔种,不但依然存在,反而更是壮大了。 这三月时间,他借‘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净化魔染,将那些魔息煞力大半驱逐,却惟独这魔种,非但不曾缩减分毫,反而似得到了养份,在茁壮成长。 庄无道的眸中微透冷芒,心中则是暗自叹息。这颗‘魔种’,是因自己的执念而生,执念不除,则魔种难化。 哪怕真正的天雷,真正的太阳真火,也不可能消除。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魔种’反噬之前,自己能够达成所愿。 …… 在善功评定之后的第五日,宗门就再次传来了令谕,这次却非是节法真人,而是夜君权的掌门令。 移山离尘二宗正式议合,十日之后,无名山彻底废弃。所有驻守人等,可在拆除‘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后,乘坐灵骨宝船返回宗派。 于是这无名山上下,就又陷入了忙碌中。庄无道手下百余修士,大多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布阵艰难,拆阵时也不简单,尤其是那些阵器,都需完整取出来。每一件都极其珍贵,制作不易。而拆阵时稍有不慎,步骤不对,就会导致阵器的损伤。 只有完好的取出,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离尘宗都可依靠这些阵器,随时再布下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要知离尘宗内,统共也不过炼制了九十九套而已。其中近半,都在东海。 除此之外,还有地脉。此处是无名山大阵,是强聚地气灵脉而成。若拆除时不注意疏导,也会影响附近数千里元气变化。 导致地震,甚至水旱灾害发生,更严重一些,会使一整片地域的生物,彻底死绝。 半月之后,就在庄无道等人,堪堪将无名山的手尾,全数处理完之后。灵宝宝船,也果然如期而至。 大战了结,回归在即,所有人都是如释重负。庄无道亦不例外,在船上的几日,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不再是没日没夜的苦修,而是整天在船上无所事事。 修行之道,贵在张弛有度,他之前是知晓自己执掌‘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机会不多,所以不肯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光。 此刻难得几日闲暇,自然是需好好的休息,使得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平时是在甲板之上,看看沿途景色,那壮丽山河。实在感觉无聊时,也会指点聂仙铃与庄小湖二女修行,传授术法精义,武道奥妙。 庄小湖身为筑基境,最初对庄无道并不服气。她近六十年的积累,自问不会输给一个练气境。 然而只旁听了几次,就大为改观,十足用心。庄无道真正开始修行,虽只是短短数载时光,然而有云儿这个明师,在武道上的造诣,同阶中已不做二人想。而术法上虽不怎么用功,却也认识深刻。根基之深厚,甚至还超越了许多筑基境。 庄小湖却只是散修,完全是野路子出身,哪里能够及得上庄无道,见识博杂,简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般。 只觉庄无道的每一句都含蕴高深道理,讲解的一些修行关窍,更使人茅塞顿开。 武道她不怎么擅长,可庄无道讲的那些术法要义,即便是她在北方,成为沈家的供奉之后,也不能得闻。 灵骨宝船在吴京时,又停留了好几日,等待小旦山与望石山那边,明翠峰与翠云山几家的弟子先后抵达。一起汇合之后,才继续前往离尘本山。 不过气氛却是不佳,尤其是明翠峰众人抵达之后。好十几个宣灵门下的练气境弟子战到了甲板上,一边看着旁边另一侧一艘并肩同行的灵骨宝船,一边议论纷纷的感慨。 “还真是少了好多人,不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不说金丹,这几人修至筑基巅峰,甚至练成假丹,都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而明翠峰,真是折损不小。” “这一次,小师叔真是把他们给坑苦了。才刚收了数千弟子,正是声势大振之时,却被小师叔这般的重挫,我看三五年内,他们怕是难嚣张的起来。” 语气中,多含着幸灾乐祸之意。此时离尘山四位真人的争执,早已不是什么秘闻。加上大比之争,宣灵山被其余诸峰联手打压,积累的怨气极深。若非有三个月前,明翠峰损伤惨重那么一出,让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些宣灵弟子,早已到爆发的边缘。 而在对面,那另一艘船上的明翠峰弟子,则亦是怒目相向,眼中都似要喷出火来。 吴焕早知会有这么一幕,早早就走到船上开始赶人:“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什么叫小师叔把明翠峰给坑苦了?那时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力不能支,你们都是看在眼中,不得无事造谣生非!都给我滚下去,要真是没事做,就去把那本《离尘小符经》,给我抄上百遍!” 众人都是失笑,被吴焕斥责,也不觉懊恼。三月前的庄无道到底是否故意为之,诸人至今都是意见不一。 不过大多数宣灵山弟子,都更愿相信,当时是庄无道有意算计。 然而想是这么想,众人中除了极少几个沉稳持重的感觉不妥外,大多都觉心中快意舒畅。可也都明白这些话,绝不可述之于口,给了明翠峰口实。 章节目录 第二七六章舱底之谋 > 庄无道立在船头处,往前方远眺。身后的议论声,他都听在耳中。同样也能感应右侧那艘灵骨宝船上,望来那的一道道仇恨视线,有如刀锋,满含戾气。如视线能杀人,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斩成了千万余片。 庄无道却全当是不觉,懒得去理会。 “千夫所指亦不过如此!” 云儿语气毫无起伏波动评价:“我看这些人对剑主,是真的心怀杀念,恨剑主入骨。” “杀念?那又怎么?” 庄无道暗暗一声冷哂,难道这些明翠峰弟子,还能够咬他一口不成?光是恨又有何用,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能够奈何得了他? “唔,我看剑主,越来越似一人了。现在的你,也如曾经的他那样,睥睨一切。” “似一人,是谁?” 庄无道对云儿的语并不以为然,自己可非是什么睥睨,也非蔑视。相反的是,他对身后那些明翠峰弟子,警惕有加。 只是感觉这些人的语目光,没有必要太过在意而已。除非有切实的行动,否则都是不痛不痒,无需在乎。 “第一任剑主,凰劫!还有那第四任剑主洛轻云,或者也是如此。我不记得了,只模糊有些记忆——” “凰劫,洛轻云?” 庄无道失笑,这二人按照云儿的说法,都是修行界中,曾经最顶尖的存在。自然有资格,傲视众生。 可他庄无道,又有什么本钱,去轻看自己的对手? “云儿可没误会,你心中虽警惕防范,却也认为似这等人,哪怕得罪的再多,也与你无损可对?” 云儿却是语含笑意道:“我这是在为剑主高兴,身为轻云剑的主人,就该有这样的气概!” 庄无道闻,却顿时面色一僵,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是否是已得意忘形,太过自大了。 也就在此时,庄无道忽然‘嗯’的一声,感觉一道隐含凶戾,又强横之至的气机,忽然自背后将他锁定。视线犀利有如实质,似要将他整个人洞穿。 庄无道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往右面宝船那道气机的来处望了过去,然而所望之处,却是一片空无,并无有人在。 “那是金丹修士,灵念窥影之法。他此时的位置,并不在此,而在船舱之下。” 云儿察觉此人存在,更在庄无道之前,语声凝重。 “此人对剑主,已动了杀机。” 那些明翠峰弟子,只是对他怀有杀念而已,最多只是心中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 而此刻云儿却用上了‘杀机’这个词,以示区别。 “船舱之下?” 庄无道若有所思道:“那么云儿你可认得此人是谁?” “似乎是名唤魏枫,剑主以前在传法殿见过他一次。还有那次道试大比时,当时此人也在场。” “魏枫?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是这个人,心怀杀机么? 庄无道眸光闪动,暗暗思忖着。若是魏枫,确实有足够的理由,一旦得知三月前的真相。只会比那些明翠峰弟子,更憎恨自己。 就是不知此人,会选择什么时间,又会如何动手? 看来自己这些时日,是该小心了。金丹强者的威胁,可不同于那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小辈。 或者此人,不方便对自己直接动手。然而却有上千种方法,算计自己。 这次回归离尘宗,看来是该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不能漏出半点破绽。 恰好,他也准备闭关静修一段时间。服用冥狱腐魔参,完成剩下的那两门玄术神通。 ……同一时刻,一间昏暗的宝船舱室之内,魏枫也从窗外收回了目光。 “此子的灵觉敏锐,居然已到可比拟筑基境的程度!” 魏枫的目里既有惊异震撼,也含着浓烈的杀意,比之数息之前,更浓烈了数分。 他尤记得当日在吴京道馆初见,那时的庄无道,虽也武技惊人,可灵识也不过比同阶的修士稍强而已。 然而此时,却已令他看不清深浅。只知庄无道的意念,应该已能与筑基境比拟。 怪不得此人,能够在三月前自如操纵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力抗数位金丹修者。 “千城,记得两年前,我曾跟你说过。我明翠峰的弟子,输给谁都可以,却唯独不可输给宣灵山一脉!道试时的耻辱,只有千城你自己才能洗刷。可你这两年来,到底又是如何做的?你们几人,难道是废物不成?” 魏枫的身侧,还立着几人,盖千城也在其中,此时此刻,却是冷汗淋漓。 听出魏枫的语气虽是平淡,其实却隐蕴着绝大的怒气。 “是弟子无能,辜负了师叔期望!只是弟子亦欲雪辱,然而先是山试大比,庄无道避而不战。之后弟子与东离师弟屡次上门,亦不得其果。” 那虞安君亦是一声闷哼,沉声道:“师叔此有些不公!他庄无道就是个缩头乌龟,把头缩在龟壳里不出来,我们几人如之奈何?” “是么?” 魏枫的神色,依然平淡:“此事我也有听闻,此子沉得住气,城府之深,确非常人可比。” 盖千城几人亦曾屡次三番的挑衅,若是换作旁人,身有练气境后期的实力,早就按捺不住。庄无道却非是如此,对自己的名声毫不在乎,我行我素,不做意气之争。 “不过既然庄无道本人那里行不通,那就该知晓用迂回之策。你们是修行人,脑筋不笨,难到就只会直来直去?” 魏枫冷笑着,负手于身后:“庄无道本人没有破绽,就不会从其他处下手?总有此子在乎之事!无论如何,半年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说完之后,魏枫语音又顿了顿,转头扫了身后几人一眼:“不过此子,毕竟已是练气境九重楼境界,远超你等三人。真要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最好是另寻他策。总之不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好,我要尔等去给他一个教训。此子存在,是我明翠峰奇耻大辱!若非是同门,我真不想再见到他!” 最后七字,却是一字一句,声音沉冷,有如重锤,敲在船舱中诸人的心底深处。 而话音落时,魏枫已然是甩袖扬长而去,走出了舱门。 盖千城却是心中发寒,与东离寒虞安君二人面面相觑,眼现惊骇之色。知道魏枫的这些话,重点只在最后那八字——不想再见到那庄无道! 然而此事,无论成与不成,他们三人只怕都讨不了好。若然不成,三人在明翠峰之内,只怕要备受打压,再难有出头之地。 魏枫得宏法真人宠信,执掌明翠峰大权。根本无需自己出面,只要稍稍流露出一点口风,就足可让他们三人,在离尘宗内寸步难行。严重一些,甚至可将他们开革出门。 而若是成了,宣灵山那位真人痛失爱徒,又岂会没有反击?必定也会如雷霆一击,凌厉之至。 无论进退,都是两难。 偏偏魏枫,根本就不留半点话柄。即便那最后一句,有暗示之意。然而也大可解释成魏枫气愤之语,经历了东离之乱,明翠峰心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盖千城浓眉紧皱,已生出退意。得罪了魏枫虽是不妥,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师承可以庇护,未必就定要走这条不归死路。 “师叔大概真是被气坏了,方才是情急失态,语气重了些。三位师弟不用太在意的——” 一旁的角落,莫问微微一笑道:“这里无事,我先告退。” 他被魏枫唤到此处,本就是为做个见证。日后真出了什么事,被人问询,可将此间一切,都详实转述。 也知晓此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以他在明翠峰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愿也无需卷入进去。 那魏枫,还未有把他当成棋子的资格。 不过临走之前,莫问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你们可知庄无道两年前收下的那个灵奴,到底是何来历?” “两年前的灵奴?你是说,那个名唤聂仙铃的女孩?” 东离寒眼透异芒,对于此女,他自然是记忆深刻。身具超品冰灵根,本该如莫问一般,高高在上,被二山七峰的师长捧在手心。却因身具超品灵根,而跌入泥尘,成为庄无道的灵奴。 莫问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们,在此女身上下手? “我听说此女,曾是海涛阁的小公主,是前任阁主之女。” “海涛阁?”虞安君身躯微微一震,瞳孔微张:“你是说,东海的海涛阁?” 紧邻东海,江州紧邻东海,他对于这个分楼满布东海三十六岛的大商家,自然是久闻其名。 “还能是哪个?” 莫问失笑道:“此女乃是前任海涛阁主聂茵仙与封绝无之女。可惜自聂茵仙死后,那海涛阁已被鸠占鹊巢。封绝无继任阁主,另娶他人,聂仙铃的身份,也就有些尴尬了。据说聂茵仙临死之前,曾将海涛阁历年积累的一批财物,交付给了爱女。那封阁主对女儿倒还是有几分情份,不愿过分逼迫。可他那位妻子,却未必就心甘情愿了。” 盖千城皱起了眉头,依然不解,莫问提起此事,到底是何用意。 “我只说说见闻而已,毋庸在意。” 莫问一边说话,一边从容淡定的走出舱门:“其实许多看似绝路之时,若肯沉下心思想想办法,未必就没有生机。” 人已离去,留下室内三人,陷入了凝思。 章节目录 第二七七章颖才新榜 > 冰泉山雪云峰巅,九层高塔之上,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蓦然间远播四方云空。 天际乌云四散,漫天的雷光,被排卷回荡的罡气,挥斥一空。而那山巅的冰层,更在短短的一瞬之后,又往下扩散了数百丈之广。 萧灵淑是第一个抵达雪云峰下之人,看着上空处的雪白高塔,眼里满是惊喜之色。 “恭喜夫人!六百九十九日,老爷他成就的,当是七转金丹!” 萧灵淑身后的老者,亦是面透笑意。古往今来,天一界以龙虎结丹法成就金丹者,最高也只有七转。 当世与重阳子同辈,而能成就七转金丹者,也仅寥寥几人。中原三圣宗,赤阴城,天道盟,西域镇龙寺,还有离尘宗,那位据说已重伤垂死的灵华英。 而重阳子的成就,无疑是诸人之中,成就最高者。丹劫六百九十九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丹劫七转,则元神易证!万年以来,还未有成就出七转金丹,而不能证元神位业者! 那长啸声久久不息,雾卷云舒,震荡天地,整个冰泉山脉万里地域,所有的冰雪都在簌簌颤动。使诸峰诸脉,这一刻都寂静无息。 足足片刻之后,那天地间的异象,才渐渐消失。随后不久,一位身穿着素白道袍,仿似从冰雪中走出的男子,信步从塔门之内行出。三旬年纪,眉横丹凤,鼻如悬胆,浑身透着清冷寒意。 四望了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萧灵淑与黑衣老者的身上。萧灵淑微微一笑,敛衽一礼道:“恭贺夫君,未来成道有望!六百九十九日而成丹,世间绝无仅有。” “绝无仅有?” 重阳子面上却并无喜色,自嘲一哂后,看向了远处:“可惜了,只差了一步,就是八转金丹。我终究还是没能办到。” “夫君——”萧灵淑哑然,听出重阳子的语中,真是满怀着遗憾之意。 眼神也不禁郁郁,这是她的过错,未能为夫君争取到紫汞,也不能为夫君,解除心结。 “好在也不是没有机会补全道基,羽旭玄丹成九转,也不是一次成功。不说这个——” 重阳子语气一转,目光转冷:“我闭关成丹之时,宗门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整个冰泉山的气氛,都异于往常,他灵觉敏锐,自能感应。 萧灵淑蹙起了柳眉,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那黑衣老者,俯身答道:“是我太平道在南面的谋划已败,我太平道在东海,弟子损伤惨重而无功而返。东泉宫与含光山,已向离尘宗求和。移山宗三个月内,折损七位金丹,已然是一蹶不振。那雪心道人趁机发难,已经纠集数百同门,在长老院中,弹劾掌教真人。” “嗯?据我所知,师尊他为此战布局长达十载之久,离尘宗,居然胜了?” 重阳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而后又微微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离尘南方大宗,底蕴深厚,几可与太平道比肩,又岂会一次两次就被轻易击垮。一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来,局势当不至于险恶到这等地步!” “主人明察秋毫!”黑衣老者一声苦笑:“问题是这次在无名山,大败移山宗,布局围杀许维之人,身份却是有些特殊,与老爷您大有关联。而其中最关键的一张符宝,更是出自掌教真人之手。” “嗯?” 重阳子轻咦了一声,目中破天荒的,现出几分好奇之意。 “与我大有关联。” 黑衣老者默然不答,萧灵淑却一声叹息:“是夫君之子沈烈,如今的他,易名庄无道,已是离尘宗宣灵山,节法真人坐下第七入室弟子。事前我曾遣萧政前往捉拿,可那五人都已音讯全无。父亲那张‘冰封千里’符,既已落于他人之手,多半已遭不测。” “沈烈?” 重阳子怔了怔,眼神恍惚了片刻,想起了十年前,冰泉峰下,那个眼神倔强刚强的小孩。 已经十年未见,他那个孩儿,如今已是节法真人坐下第七入室弟子了么? 他记得那孩子的灵根,不过五品。到底是何缘故,能得节法看重,授予珍贵的秘传身份? 挫败移山宗,诛杀许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详情稍后再说。小事而已,既然我已出关,那雪心道人之谋,自然是一切皆休!” 话未说完,重阳子就见那黑衣老者的眉头紧皱,顿时脸色微沉:“萧宏,你还有什么事?” 黑衣老者立时微一躬身:“就在四月之前,我萧沈两家在北海,有十七处据点被扫荡,死伤的筑基修士,已达七人之多,其余练气境修士,亦达五十二人。老奴曾遣人去探查时,发现那些现场都有都天神雷遗留,更有子光磁光烧灼的痕迹。凶手似是来自南面——” “都天神雷?子光磁光?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是离尘宗之人?” 重阳子目光闪烁:“你说是四月之前,也就说这四个月内,对方都未再出过手?” “是!” 那萧宏的神情尴尬,那人虽未再出过手,然而他也没查到此人的蛛丝马迹。 萧氏八位金丹围追堵截,都未能抓住那人的只衣片缕。 “老奴只能推测,那位多半是节法门下六位弟子之一。” “我知道了!沈烈拜入离尘之事,可暂时放一放,不用去管他。” 重阳子淡淡的一颌首,眸中一丝怒意隐蕴。他又岂能猜不出,那人的警告之意? “只是萧政既已身陨,那么沈林也必定身死无疑?倒不意我这孩儿,心性居然已顽劣狠毒如斯。萧政沈林虽为家奴,却也是吾与夫人之肱骨,岂容他下此毒手?” 那萧宏微微动容,而后深深一礼道:“老爷,下毒手之人,或者不是少爷,而是另有其人。” “你不用替他辩解,萧政五人,以他修为或者无可奈何。然而沈林,却必定是死在他手中。已连累萧沈两家,折损十数位筑基供奉,我若不严加惩戒处置,何以服众。时机合适之时,我自会亲至东南,擒他回来。此时且先由他任性妄为一阵,我迟早让那孩子知晓,若无我允可,哪怕他有一日爬上云端,我亦可让他再次跌落泥尘!终需要给诸位死难供奉一个交代——” 重阳子摇着头,语气淡漠,全无起伏的说着,而后又看向了南面方向,却是远望那中原之地:“大雪封山,现在已经十一月了?” 相较于庄无道,他现在最关注的,却是另一事。 “正是!” 萧宏有些不解道:“去年初春之时,老爷闭关以龙虎结丹法冲击金丹,至今六百九十九日,刚好是十一月。” “是么?如此说来,天道盟新一期的颖才榜初稿,已经确定?” 一声轻笑,重阳子负手于后,眼现期待之色:“我那位老友的灵鹤,此时多半已在路上?” “确实!” 萧宏这才明白了过来,天道盟每一年的颖才榜初稿,重阳子都会亲自过目。 尤其是这一期,对于重阳子而,意义尤其重大。 萧灵淑闻,也失笑道:“夫君你还记得这个?那灵鹤到来,想必就在近日了。算算时间,当在这三天之内。不过夫君既已结丹,这一期的颖才榜,定然是无你之名。” 天道盟的颖才榜,只有到每一年的元旦,经历三次修订之后,才会发布,售卖给天下散修,诸宗诸派。 然而他家这位老爷,与天道盟一位实权人物相交莫逆,故此往往能比旁人提前一月多时间,得睹颖才榜初稿。 而也就在他话落之时,一道白光,忽然从云空之外,穿梭而下。远远望去,只见正是一只通体雪白,头顶丹红的灵鹤。身如迅影,一扇翅就可滑翔千丈之距,在云空中带起了一道白光。 “果然来了!” 萧宏微微一笑,看着那灵鹤飞至雪云峰巅之后,却并未落下,将一物匆匆丢下之后,就又一个转折,匆匆远去。 下方三人也不以为意。这只丹顶云鹤每次前来雪云峰巅,都是如此。能预先得到颖才榜初稿的,绝不只重阳子一家。 天下三大宗,赤阴太平,都有这个资格。 重阳子随手一招,气元化虹。便将那丹顶云鹤丢下的事物,遥遥摄到了手中。 却是一本银色的典册,每一页都是以银丝混合上好的桑皮制成,华贵典雅。 总共是五百页,而当重阳子翻开之后,却只见那第一页,就是写的‘太平道重阳子’六个篆体大字。 下方还有几行隶书,写的却是他的出身来历,修为境界,术法强弱等等。 重阳子不禁失笑,这初稿定下之时,他还未成金丹,自然是名列于榜单之上。 不过待得明年一月十五之后,正稿出时,他的名字,必定不会在罗列于榜单之上。 随手再翻了翻后面,变化与去年相比倒是不大,多了些新人,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已经不在这本颖才榜上。尤其是过往几年的前十位中,已经四人不见了名姓。 “已然结丹?好快——” 重阳子冷冷一笑,继续往后翻页。恰到二十七页时,重阳子的动作,突然停住。 只见这一页上,赫然也是六字——离尘宗庄无道! 章节目录 第二七八章颖才榜评 > “自练气境始,连霸颖才榜第一位十二载!真正修行不到二十年,而成就七转龙虎金丹。夫君如此成就,必定是前无古人,后无老者!” 萧灵淑嫣然巧笑着道:“只可惜今年之后,夫君终将榜上无名了。” 然而话音未完,萧灵淑就见的重阳子的面色有些不对。这周围的气氛,也似乎瞬间就阴冷了下来。 萧灵淑不由愕然,看向了重阳子手中的那本银色典册:“夫君?” “老爷,可是这颖才榜初稿,有什么不对?” 萧宏也在奇怪,他许久都不曾见重阳子的脸色,如此的凝重阴冷。 记得前一次,还是十余年前,那个女人带着沈烈寻至冰泉山下之时。 重阳子却是默默不答,把手中的颖才榜初稿,交到萧灵淑手中。而后仰头望天,眸光明灭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灵淑皱着眉,将颖才榜匆匆翻到了第二十七页,然而整个身躯亦是僵住,俏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颖才榜第二十七位,是他,怎么可能?” 萧宏更觉奇怪,斜目望去,而后只见那银色页面上‘离尘宗庄无道’六个篆体大字,几乎占据了半个页面。 “离尘宗,庄无道——” 这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庄无道,同样是拜在离尘门下。 “是烈少爷?” 这一瞬间,萧宏也以为是自己看错。然而后下一刻,就见那后面的几行隶书。 ——离尘宗庄无道,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真的是他,那庄小惜之子——沈烈,庄无道! 萧宏微微失神,而后又看向了后面的内容。 “——初春之时上榜,初始排名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练气境十二重楼,此界中练气境拳法第一!半月前总榜排名第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总榜拳法第十万七千二百五十位——” “上榜点评:此子拜入离尘宗不过三载,然而跃升之速实我平生仅见。初春之时上榜,一年之内上窜三重楼境界。总榜名次,亦由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提高至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拳法排名练气境第一,潜力榜上无其名姓,术法榜上无其名姓,剑术榜上亦无其名姓——” “疑离尘宗以封绝石与神绝无印符,封绝其分榜排名。然而机缘巧合,在此子上榜之时,我天道盟有幸查得,当日潜力榜第三位多增一人,并无名姓。此外练气境中,剑术榜第一,术法榜第四,亦是匿名,疑与庄无道有关。故而我天道盟,将此子排与乾天宗方孝儒之前,名列颖才榜第二十七位,练气境第一人!预一年之后初春,颖才榜重阳子之后第二位,非此子莫属!父子二人,同列颖才榜前三十位,实是天下奇闻。闻听太平道重阳子,已结丹在即,父升而子继,实为千古佳话。” “又闻今年东离之乱,庄无道坐镇越城无名山,挫败移山宗之谋,布局诛杀曾经总榜排名三千二百三十七位的定海公虚维。此子堪称智勇双全,离尘宗能得此等英才,实是幸胜!” 后面还有点评人的署名,却也是七个龙飞凤舞的篆字——天道盟,观月散人。 “怎么可能?” 萧灵淑有些失神的抬起头:“颖才榜第二十七位,怎么会是他?” 萧宏则是倒吸了口寒气,总算是明白,重阳子的心情,为何会恶劣之此。 只怕不在‘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也不在天机榜上为何‘庄无道’而非沈烈,更不在‘颖才榜第二十七位’。 而在那一句点评——预明年初春,颖才榜重阳子之后第二位,非此子莫属! 父子二人差距,赫然已近在咫尺—— 若是换成丹少爷,也还罢了,可换成是庄无道。却无疑是等于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自家老爷的脸上。 以重阳子的高傲,岂能允许,又岂能不怒? 萧宏眼神茫然,也抬起头望向东南。实在想像不出,当年那个在冰泉山的小孩,此时已是颖才榜上名列高位,宛然如初升旭日般崛起,即将名传天下的英杰。 萧灵淑此时倒是回过神,继续往后翻页,直到第四百四十三页,才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太平道萧丹,颖才榜第四百四十三位,练气境十二重楼——” 萧灵淑微一蹙眉,却又无话可说。乾天宗方孝儒,在这一次的颖才榜上,亦不过刚刚进入前百而已。 思忖了片刻,萧灵淑就猛地将这颖才榜合上:“一切都只是猜测之词!什么潜力榜天下第三,练气境剑术第一,都未实证。天道盟当真是可笑,这等无风无影之事,居然也能作为依据。即便是练气境拳道第一又如何,也不该排在方孝孺之前!” 冷哼了一声之后,萧灵淑又望向了重阳子沈珏:“夫君,何需在意?这一期的颖才榜,不会有你姓名——” 重阳子‘嗯’了一声,并不说话。萧灵淑与萧宏二人,却都可感应,这周围的温度,又寒冷了数分。 …… 无独有偶,天一界藏玄大江之南,南屏山脉宣灵山之巅,节法真人的身前,同样有着一本银色典册。封皮之上,赫然也是‘颖才榜’这三个绣金篆字。 节法真人却未去翻看,而是悠然自得的端坐在木亭之内,赏着山巅之上,纷飞飘雪。 南屏诸山在火脉之上,又地近南方,故而宣灵山结冻的时间不多,只有春冬二季。而此时已然十一月,才过冬至,故此这宣灵山巅,早已被冰雪覆盖。一眼望去,全是雪白颜色。 而就在不久之后,一位年轻修士,就在这大雪中飞空而至,落在了节法真人的身前站定。 “回来了?” 节法真人抬起了眼皮,看了眼前的年轻道人一眼:“观你杀气满盈,身带怨煞,这次死在你手中之人,当不在少数。” “只是小小的警示,若再不知趣,我不介意与那人一战。若论天资,他可能是天下第一人。可如今的他,却还无与我抗手的资格。” 年轻道人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后他的目光,就落在节法真人身前的银册上,而年轻道人的眸中,也现出了怪异之色。 “颖才榜?是今年,还是明年?” 节法真人微微摇着头:“是明年的初稿,天道盟两日之前,遣灵鹤送来我处。” “初稿?记得这两年,天道盟都是送至宏法真人处,今年又改回了宣灵山?” 年轻道人目透出讥讽笑意,而后又好奇道:“那么无道师弟他,今年排位几何?” “离尘宗庄无道,颖才榜第二十七位。” 节法真人悠闲自若的饮了一口茶:“这只是初稿,明年初春应该还会有修订改动。” 年轻道人却是一阵愣神,良久之后才皱眉道:“二十七位,怎么会是第二十七位,不该是三百位开外?” “怎么就不该?年初无道上榜,总榜排名不过是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冬至之后,却已是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初春之时,还是练气境三重楼。此时此刻,却已是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天道盟不把他排位的,提至前三十,说不过去。” 节法真人抬起了眼睑,多少含着几分无奈:“一旦精血上了天机碑,这排名就已全不由己——” “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 年轻道人讶然挑眉,而是哑然失笑:“我观师弟他三个月前,还只是练气境九重楼而已。如此说来,无名山大战之时,他掌控大阵,尤有余力,莫非是在防范我这师兄?师弟他进步之速,在我离尘宗内真不做第二人想,师曼真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师弟如锥在囊中,迟早展现锋芒。” 说完这句,年轻道人的眸中,又现出了玩味之色:“那么这初稿,以师尊之意,可要传阅诸宗?” “我亦在为难——” 节法将杯中冷茶,一口饮尽:“若是早几个月还好,无道他未曾暗算明翠峰之前,我亦不会犹豫。这时候抛出来,却是有些欠妥了。看在旁人眼里,只怕还以为我宣灵山一脉,在咄咄逼人。” “那就再等等,徒儿还有三个月,就可将龙虎金丹熔炼,丹劫九转,借天人道体补全道基。” 年轻道人一挥袖,一道子午磁光就蓦然激发,打在那银册之上。 瞬息之后,就将此物击成了粉碎。 “反正也就是这两月之事,其实我倒真想见见,那魏枫看到这本颖才榜初稿后,会是何等样的神情?真正出类拔萃之才,却白白漏给了我宣灵山——” 话音落时,年轻道人的眸中,全是讥讽之色。 章节目录 第二七九章半月楼中 > “道法双持!千里雷狱,石火力士!” 半月湖畔,随着庄无道的灵吐出。五尊四丈高的石质巨人,从地下拔地而起。分据五方,刚好是一个五角形。 浑身缠绕着火焰雷光,声势异常的骇人。丝丝雷电,往远处蔓延。脚下的泥地,也在转为石质。 同时一波肉眼不可见的磁场,在庄无道身周一千丈内生成。不如他的玄术神通‘千里磁杀’,然而也极为可观。 庄无道仔细上下看了一眼,然而意念微动。其中一尊雷火力士,立时一拳,轰在了地面上。 声如震雷,使地面都微微晃动,无数的雷电,四下蔓延。 “八十五象力量,还算不错!” 庄无道满意的微微颔首,毕竟只是一阶的雷火力士,力有极限。八十五象的巨力,已经足可碾压绝大多数练气境后期的修士。 考虑到那附加的石明之火与雷电,攻击力高到骇人。 要知当初的羽云琴,将呼神唤卫与黄巾力士结合,也仅只五六十象的力量而已。 而只需他能入筑基境界,就可以召出以玄术神通加强过的二阶‘雷火力士’。那时这雷火力士之力,还可以提升数倍。 庄无道又试着尝试一番,在这磁场之内,施展磁遁之法。只觉遁速虽不及施展‘千里磁杀’之时,也有大概千里磁杀时六七成的速度。 连续几个穿梭之后,庄无道的双眼不由发亮,这磁遁不仅仅能用于自身。飞剑之上,亦可加持。 意味着哪怕他施展普通的‘拔剑术’与‘刺剑式’也有接近四品玄术的威能! “这雷火力士,大概能维持半个时辰。就不知移动起来,是否灵敏?” 庄无道的心念才起,那五尊‘雷火力士’就齐齐开始了动作。抬腿踏步,都不算笨拙,不过却也绝算不上灵敏。 战力较之那些练气境后期的修士,还是有极大的差距。固然是力量强横,然而待这些雷火力士一拳击出,时间已足够那些练气境修士,完成好几个动作。 所以论单打独斗,这些力士,绝对撑不了多久。 庄无道不禁微微摇头,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而下刻,五尊‘雷火力士’都纷纷浮空而起,离地半尺。然后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虚浮在空中,往前滑动。 移动的速度,顿时提高了数个层级。此时的动作虽仍嫌有些缓慢,可至少已能跟上那些练气境后期的修士。 只是庄无道消耗的真元法力,也在急剧提升,不过还好仍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剑主有这五尊‘雷火力士’,足可抵得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助阵。日后即便是三五十人联手合力围杀,也可不惧了。” “云儿你竟如此看好?” 庄无道有些意外道:“我看这‘雷火力士’,也只力量稍稍强些,遁速较快而已,其余也就普普通通。” 他把剩下的两个伪灵窍,定为‘千里雷狱’与‘石火力士’这两门玄术之因,就是为模拟出‘千里磁杀’的效果。 目的已经达到,然而庄无道对这五尊‘雷火力士’的真实战力,却绝不抱期待。 “剑主何不再试一试,它们的防御之能?” “哦?那我就试一试!” 庄无道意念回复剑灵时,便已御剑而起,三口三才玄阳剑同时飞空,斩向了其中一尊雷火力士。 却才刚至这尊力士的身外三尺出,就有一波无形的力场产生,阻了一阻之后,才被三口剑器斩在了身上。 ‘铿’的一声金石交击的震鸣,火花四溅。以庄无道的御空剑力,十七重法禁的剑器,居然只斩入那雷火力士的体内半尺,就再无法寸进。 而那斩出的缺口,也是瞬息之后,就完全的恢复愈合。 “果真不错!” 庄无道是大喜过望,眼含惊喜。这雷火力士的防御之能,真是出乎他意料。 原本他是最不看好的,却反而是这雷火力士最强横的一项能力。如此看来,他对这五尊‘雷火力士’的评价,果然是有失偏颇。 便连他全力斩出的剑力,都无法斩动。可想而知,其他的同阶修士,面对这些雷火力士时,会是何等样的绝望。 动作慢一些又怎样?无论你能打出多少拳,都无法伤到‘雷火力士’的石躯。而只要被‘雷火力士’击中一次,那些练气境修士,就必定是重伤之局。 的确是群战利器,比之他的那一式‘小阴阳’,还要好用。 “可惜,只是道法双持,不是连脉通窍!” 道法双持,是将两种道法结合为一,整个过程发生在外。连脉通窍却非是如此,而是将两个灵窍,合体通连,登如一体,过程在内。 前者有大量的法力流失,后者却不会。所以‘道法双持’这种技巧,远不如真正‘连脉通窍’后的玄术。 这一次庄无道的运气不佳,那两处灵窍,虽是同时打开。却没有触发,那千分之一的机会。 只能是等到元神境之后,可以凭己力打通窍穴,又或者再有一种,类似沧海通脉石那样的宝物。 庄无道接着,又望向了身后方的半月楼。 “也是借助此处阵法,这雷火力士才有如此之威。若是在其他所在,未必能如今日。” 两个月前,庄无道回到离尘本山的当天,就在善功堂内,以十万善功,加上一套极光冰魄剑阵,从宗派内换了一套缩水版本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兑换时吃了一些小亏,然而庄无道也没办法。这套大阵的阵盘,只有离尘宗才有。 只有完全版本的十分之一,然而庄无道却已心满意足。他的目的,并非真是用这座阵来护山,而是炼化体内的魔染。 而兑换来的这一套,足够他用到筑基后期的境界而绰绰有余。 之前招出的这五尊雷火力士,就是受无量都天大阵的加持,才能有无尽的都天神雷调用。 “很不错了,别忘记这还不到夜晚,当星光灿烂之时,此术之威,必还可增强。” 庄无道摇头失笑,他总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对手敌人,一定要等到晚上再动手。 不过总体而,这两门玄术还是使他颇为满意。五尊雷火力士,或者没云儿说的那么夸张,可抵挡三五十位同阶修士。对抗一二十人合力围攻,却是轻松自若。 庄无道接着又以意念,指挥着那五尊雷火力士,同时做着各种动作,打出一式式的大摔碑。这些石质傀儡行动迟缓,也有庄无道对雷火力士的操控,有些生疏之故。 日日以镜照魂,引太阳真火,他此刻的神念强大,已至四百二十丈范围。一阶之内,无论什么样的术法,都能轻松掌握。操控这些雷火力士,也同样如此。 庄无道一心分化五念,仅仅半刻,那些石质傀儡的拳法,就已似模似样。五尊同时配合,威能更是惊人。 其实这些力士的体内,都有着临时的符禁为核心,能够简单思考。然而究竟不可能如真人,临机应变都有差距。 庄无道最可惜的,是自己不会请神之法。似羽云琴那样召唤天界神明意念加持,那些黄巾力士的战斗本能,几可抵得许多武道强人。 最近他也曾动过心,将那血猿战魂的意念召来,俯身与这些石傀儡之身。 然而其中难度,绝不下于他先前意欲自创的那一门‘擒龙手’,让人望而畏怯。 堪堪半个时辰之后,那五尊石火力士就轰然垮塌。变成了一团碎石,瘫在了地上。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一般而,每一种玄术使用之后,都需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 他的‘大裂石’与‘大碎云’是特殊情况,都是降低了威力,以换取恢复时间的缩短。 千里雷狱与石火力士,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伪玄术。这次施展完后,就要等明日的同一时间,才可再次使用。 或者是到筑基境,自身所有的玄术,一日之内就可施展两轮,金丹境则是三轮。后面每提升一个境界,都以此类推。 此刻四下无人,庄无道就在这湖畔空地上摆定拳架。而后那大摔碑手,一式式有条不紊的打出。 然而这些本是刚猛无匹的拳架,此刻被庄无道使出来,却是软绵绵的,毫无刚烈之气。似乎根本不曾用力,每一拳出,亦不见半点罡劲溢出。只有那衣袂鼓荡,猎猎作响,碎山河拳意,依然笼罩这方寸百丈之地。 不过下一刹那,那对面的湖底深处,却传出轰然炸响,水浪急卷。将附近栖息的灵鸟仙禽,都全数惊起。 而下一刻,又转为左面,一千丈外的云空,也同样是一真爆鸣。气劲震荡,波及到了数百丈开外。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那里爆炸开来。 而之后庄无道每一拳出,都是伴随着爆响之声。或近在身侧,或远及云空。无声无息的出拳,拳力却能灌输数千丈之外,变化莫测,搅得整个半月湖畔都动弹不安,灵元滚动,劲风四溢。 章节目录 第二八零章仙铃之患 > 大摔碑手配合这隔山打牛的技巧,庄无道连续几轮,从头至尾的一一施展,只觉是畅快淋漓。 而待得他终于收住拳架时,这半月湖畔已是一片狼藉。千丈之内躺了无数的鸟尸,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周围的树木,也折断了不少。 庄无道‘嘿’的一笑,并不在意。以擒龙劲一招,那些灵鸟仙禽的尸体,全数招来在身侧堆积成了一个小山状。 今日他就是故意如此,是诚了心要将这些禽鸟一一轰杀。随着修为急剧提升,庄无道的食量,非但不曾减少,反而大幅的增加。 按说是能辟谷,庄无道已可近一月时间不食。然而若要淬炼肉身,提升修为,却仍需足够的食物,来补充损耗的气血。 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吃的‘清米’,‘雪麦’,早已经让庄无道的嘴里淡出鸟来。 这些灵鸟仙禽,却是好东西,日日在半月湖附近餐风饮露,体内的浊气极少,仅逊色二阶的‘清米’一筹,而美味更有胜之。 且最近正好到了发情期,日日在楼外鸣叫,此起彼伏。初时庄无道还觉有趣,渐渐的就觉烦人,聒噪无比。 只可惜聂仙铃与庄小湖,都求着不让他打杀。也只有今日,二女有事下山,至宏山集采购日常所需之物,庄无道才寻到了机会。 至于那些损坏的花花草草,还有一地的坑洞。庄无道本就不是什么雅人,是焚琴煮鹤的性子,自然就更懒得在乎。 今日练拳,也顺便为自己打打牙祭,使耳根能得清净。 而也就在这时,庄无道心念微动,看向了右侧山下。果然不过片刻,就见两个女子身影,正从远处云空飞至。 那庄小湖踏剑而行,身后还立着一人,正是聂仙铃。当望见眼前之景,庄小湖楞了楞,而后眼现无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抱怨道:“老爷若欲吃荤食,大可命小湖去买来的,何必去做这大煞风景之事?此处风景之迷人,是我这数十年来仅见,何必——” 庄无道‘嗯’一声,淡淡的看了庄小湖一眼,就使后者知趣的闭嘴,噤若寒蝉。 也不知何时开始,庄小湖对自己这位主人,越来越畏惧。往往一个眼色,就能让她心惊肉跳。 不过出乎意料,往日里反对最为坚决的聂仙铃,却出奇的没有出声。 庄无道奇怪的望了一眼庄小湖的身后,只见那聂仙铃眼神迷茫,忽喜忽忧,忽惧忽怒,根本就不曾注意看眼前的情景。 庄无道也不禁挑了挑眉:“她是怎么回事” “今日仙铃她在宏山集,接到了家人传信,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庄小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至于信的内容,我也不知。” “传信?” 庄无道仔细看了聂仙铃一眼,而后就微微的一点头,兴趣全消。聂仙铃出身于富家,又身具绝症,有家里人来联络过,甚至来看望,本就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把这些食材都给我处理好,明日午时之前我要食用。” 明日正午,就是他服用那‘冥狱腐魔参’之时。而在闭关之前,他需大量的肉食,积蓄足够的气血元力,以应对体内因肉身大幅强化而产生的损耗。 “明日?”庄小湖不禁磨牙,她可不是庄无道的厨子。再看着那堆三个人高,总数五六十头的灵禽尸首,更是头皮一阵发麻。 聂仙铃却在这时候,突然抬起了螓首,紧咬着唇道:“不知老爷这里,是否还可再收下一个灵奴?” “灵奴?” 庄无道身形站定,诧异的看了聂仙铃一眼:“是你家中之人?” “是!”聂仙铃躬身一礼,神情依然忐忑:“是仙铃以前的一位女侍,不过关系极好,我将她视为长辈。她是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家母也曾说她有筑基之望,不知老爷可否收纳?” “你的女侍?” 庄无道眼神意外,他猜到了聂仙铃的身份可能极其高贵,出身富家。然而这要高贵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将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的女修,当成了自家的女侍? 聂仙铃既然有如此身世,为何又沦落到在离尘宗,成为他的灵奴? “灵奴我这里倒是还缺二人,再增一位也无所谓。你那女侍若性情可靠,不妨引她来见我。” 话是这么说,庄无道心中却有着疑虑。这大家女侍,到底是因何缘故,要来做他的灵奴?聂仙铃以前可能身份高贵,可眼下的情形,倒似落难,这女侍真能如此忠心耿耿,愿与旧主一起共患难? 还是他庄无道,想得太多了?他总觉这其中,有些不妥处。 如此看来,聂仙铃的背景自己是需让人仔细查一查,以前是无此必要,聂仙铃不愿说,自己也无此能耐,现在却不得不然,以防患于万一。 此事最好是委托云灵月,或者司空宏两位师兄处理,然而为一个灵奴请动金丹出面,却似有些小题大做了。 若要查聂仙铃的背景,夏家与北堂家都能办到。不过庄无道却已不愿再欠这两家人情,而思忖了片刻之后,就又想起了窦文龙与玄机子。 后者闭关,就只能交托给前者了,改天可以去了一张信符,让他先查一查究竟。 聂仙铃身世神秘,不过那位将她推荐到离尘本山的宣京道馆之主胡芳真人,必定知晓一二内情。 一瞬间脑海内闪过诸多思绪,庄无道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淡淡的看了庄小湖一眼,悄然给了个眼色。 后者立时会意,微微颔首回应,知晓这是庄无道,让她暗中注意聂仙铃之意。 聂仙铃却毫无察觉,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意:“多谢老爷开恩,定然不会让老爷失望!” 庄无道失笑,并不置可否,是否会失望,还需见过本人再说。不过料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无需太过在意。 倒是他本身的根基,显出了几分隐患。庄无道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在离尘宗的人脉太过浅薄。否则这样的事,又何需委托他人? 看来这次闭关之后若有时间,自己需尽量再寻几个能力可靠的灵奴才是。 真传境弟子有灵奴四人,秘传境有灵奴八人,金丹修士则再添四人,皆由离尘宗负责供奉。 这些灵奴可不仅只是服侍主人起居而已,也可为他处理各种繁杂事务,防范那周围刺来的明枪暗箭。 能够使他们这样的真传弟子,可以从俗事之中脱身,专心修行。 而庄小湖虽是修为不弱,算得上聪明伶俐,更有一技之长。然而因出身北方之故,对于南面的人情掌故,各大势力之间的纠葛恩怨,甚至离尘宗内的人物详细,大多都是茫然无知,显然是无法挑起这个重担。 …… 一日之后,庄无道坐在半月楼的静室内,擦着满手的油腻。总数五六十头的灵禽,已被他吃的干干净净。别看是堆起来似小山一般大小,然而庄无道只取最精华的部分,只用四五口就是一头,其余部分,就直接丢弃了。 只是加起来的总量依然极其庞大,不过庄无道的肚腹,却并不见鼓起。是直接磨碎了,化成了自身的气血精元。 而此时的那株‘冥狱腐魔参’,就在庄无道身前的一尊大鼎之内,混合了其他的辅材,化成了一枚圆滚滚的黑色丹药,发散着阵阵灵光。以鼻闻之,可觉阵阵清香扑鼻,却已没了几日前的腐朽气息。 庄无道的炼丹术还未入门,不过这一次,却非是云儿操纵他身躯来炼制,而是他自己亲力为之。 只因这‘冥狱腐魔参’的炼制,极其简单,只需添加几种药材,消除掉里面的死毒就可。 剑灵让庄无道亲自动手,也是为使他提前体会一二,医丹不分家,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擅长医道之人,炼丹术方面也往往实力不弱。而强于炼丹的丹师,对与人体奥秘,各种药性,也必定是了如指掌。 按照云儿的说法,若是能寻到几种三阶四阶的辅药一起炼制,这‘冥狱腐魔参’的药效,还可提升近八倍之巨! 然而且不说这天一界中能不能寻得,此时的他明显还缺乏炼制三品灵丹之力。即便炼制出来,如此强烈的药性,庄无道也明显承受不住。 而似他现在这般,虽是浪费了这株‘冥狱腐魔参’的大半药力,有暴殄天物之嫌,却无疑是最适合他的。 恰是正午时分,那大鼎之内,发出了一声声的震鸣。那颗由‘冥狱腐魔参’炼制的黑色丹丸,在鼎内不断的跃动撞击着,似欲破鼎而出。 庄无道的眸光大亮,意念微动,就已将那鼎盖掀开。而后就只见有一团黑光,从大鼎之内直飞而起,冲向了天空。 “竟然能生出灵智?果然不愧是四阶上品的灵药!” 庄无道早有防备,以擒龙之力摄力,将这枚黑色的丹丸,强行拖拽到了身前处,而后猛地一口吞下,嚼碎了吞入到肚腹之中。 章节目录 第二八一章隔山打牛 > 丹药生出了灵智,并不意味这丹已化为生灵。此时这黑色丹丸的情形,更似那石火力士,黄巾力士般的情形。内蕴灵纹,从而感应天地,故而生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丹药之力再不足以支撑,那一丁点的灵性,也会自然淡去。 按云儿的说话,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丹品阶,否则都无衍化真正生灵的资格。 而这枚黑色丹丸内的灵智,应该只是最简单的那种。不过能够丹蕴成灵,本身就意味着这枚‘冥狱腐魔丹’,灵性之强,确是非同凡俗! 丹药服下,在肚腹之中化开。庄无道就觉一团团的清气,开始渗透入他的四肢百骸。浑身开始麻痒难当,尤其是那骨骼血髓的深处,让人不适难耐。 而此时他的七窍毛孔,亦喷出了一阵阵的清香,沁人脾胃。浑身上下的肌肤,却又现出了惨白死灰的颜色。 这是黑色丹药内,冥狱腐魔参残余的部分死气,开始他在体内蔓延。 庄无道也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有些虚弱,体内大量的生元被消耗着,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然而同样伴之而来的,还有如洪涛般的药力,冲刷他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窍穴。 庄无道开始适应之后,就全不去理会,而是静静入定,陷入了冥想。 这冥狱腐魔参的药力,无需他刻意去引导,也无需什么特殊的功决配合。 只需要把身躯放松,让冥狱腐魔参内蕴育近千载的精华,可以均匀的散布渗透到他体内每一个角落,无有死角。如此静坐四十九日,就可完成肉身的强化。 体内依然在发痒,来自五脏六腑,骨髓血肉的深处,让人想要抓挠都无从抓起。 不过相较起他以离火天雷炼魔的极致痛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庄无道浑不在意,完全的物我两忘,心神渐渐处与醒睡之间,全忘记了时光流逝。 而当他再一次苏醒,张开双眼时,就只见半月楼的窗外,已然是一片雪白。 半月湖之下,就有着一条活动的火脉。所以此处四季如春,也有了这山顶半月天湖的存在。 不过此刻,除了那湖面之上,依然散着热腾腾的氤氲水汽之外。其余地方,都已覆盖了厚厚的冰雪。 正值深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有如圆盘,格外的皎洁,清冷的月辉洒下,映衬白雪,景致可谓美极。 周围那些树木花草,明显被人精心整修过,全无他闭关之前的狼藉模样。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庄无道在半月楼已住了近两个多年头,知晓只有新年之初,冬寒未化的时候,半月山巅才会结出厚达三尺的冰层。 他闭关之时是十一月末,静坐七七四十九日,此时正好是正月十五,十六,元旦佳节的前后。 庄无道透过窗棂,望着空中高悬的那轮明月,却无端端的只觉心中一阵纠紧,一股难以喻的孤寂之感,在心底深处弥漫着。 元宵节亦明上元节,本是凡俗间升斗小民赏月赏灯,合家团圆之夜。对于修士而,已无意义。庄无道却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以前每次上元佳节,有秦峰这些兄弟陪伴,庄无道还能欢笑以对。此时在离尘宗已有两年,每逢形只影单,凄凉冷清之时,总会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幼时,还有母亲临时前,那苍白的面孔。 摇了摇头,庄无道强止住心中的伤感,开始默查着自己的体内。可见那冥狱腐魔参的药力,明显还未完全的吸收炼化,在五脏六腑深处,及一些经络支脉之内,庄无道明显能感觉到有不少药力淤塞沉积。 这是他修为不足,肉身根基浅薄,还不足以完全融炼吸收这株‘冥狱腐魔参’之故。只能在事后以水磨功夫,一步步的清理炼化,需要耗费无数苦功。 也不能久拖不决,一旦这些药力沉积太久,与体内的浊气杂质混杂,就会转为毒素。轻一些的只是堵塞经络,重一些的就是五脏六腑腐朽。 不过仅只是那些已彻底融入到自己身躯之内的部分,就已使庄无道的肉身结构,大幅度的变化。较之四十九日前,完全是天地之别。 本身力量的应该并未增加多少,然而那筋膜却更为强健,骨骼亦更为巩固,那些经络血管亦是坚韧了不少。 具体到底增长到了什么程度,庄无道未曾试过,还不怎么清楚。然而只是最初步的估算,也至少可提升他‘大摔碑手’将近一倍的掌力。 也不起身,庄无道就直接一个拳势轰出,以隔山打牛的劲力,隔着一层木墙,直接打向了半月楼外。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外面的半月湖内一阵水液滔天,冲卷起了八九丈之高。无数的死鱼,从湖内翻涌出来。 而庄无道则挑了挑眉,面上现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大约三十六象力量,不过这虚空传劲之法,五百丈外就会削弱一层力量,一千丈外削弱两层。应该是接近四十象,服用这冥狱腐魔参,居然又涨了五象之力——” 他此时一掌打出,可以比拟四十头灵象,甚至超越了一阶的幼体神龙。 应该是他日日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炼体的缘故,清除了他体内的杂质,使他的肉身根基,更为扎实。而冥狱腐魔参,则只是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元气补足,使力量大增。 不过四十象这个数字,应该已是练气境的极限,哪怕强如四阶上品的灵珍冥狱腐魔参,也不能使他的力量增长更多。 庄无道紧接着,又开始试着施展大摔碑手。这一次他却不敢再朝着那半月湖下手,湖中的鱼虾死绝都无所谓,引动下方的地火,可就不妙了。 直接对着千丈之外,虚空打出,使用的也是大摔碑手瞬间发力最强的一式,八倍力量的‘崩山’,使山外的整片天机,这一刻都震晃了刹那。 这一拳完全打在了空处,却也仍使那些云雾翻卷了片刻,山顶的冰层亦有崩落之势。只是没有具体的目标参照,也不能知力量到底几何。 不过庄无道本来也没想过确证,知晓了自己的基础力量是四十象,那么这一式的具体力道,就可以大约估算出来。 他真正要试验的,是自己如今的肉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能够承载多少倍的力量。 “八倍的力量,身体却不觉有什么样的负担,出乎意料。以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全力施展大摔碑手整整一日时间。” 往常哪怕他只以大摔碑手三倍的法力,也感觉四肢肉身四处头疼,好似肌肉要崩裂了一般。 可此时此刻,庄无道一式拳驾展出,却是舒畅自如,能做到举重若轻,无半点的碍难。 唯一要忧虑的,就是真元道力不能支撑。然而庄无道主修的功法,却是牛魔元霸体,不但恢复能力惊人,气元之浑厚悠长,亦足可入天下前百之列! 除此之外,又兼修多门辅修之术,论到真元量,在练气境界内,只怕只有三五人能与他比肩。大摔碑手,他可全力施展半日时间,而不会出现真元枯竭的状况。 不过方才,只是最普通的大摔碑手拳架而已,庄无道接着又连续引动灵窍,把大裂石式与大碎云式这两门玄术神通,陆续打出。 大裂石式是十二倍的力量,大碎云式蓄力之后,则是十六倍的掌力。 施展前者时,庄无道还没觉怎么样,只是感觉自己手臂的肌肉,略有些酸痛。然而当他以大碎云式,推升到十六倍的掌力之时,庄无道就已经感觉两只手臂,似乎快要断掉一般。 甚至隔山打牛的暗劲,庄无道也无法顺利施展出来,倾尽了全力,才勉强将这十六倍的掌力,送出了半月楼外。没有在身前爆炸,侥幸没使这半月楼受损。 “极限最高也就只有十五倍?” 庄无道并不觉懊丧,反而是惊喜莫名。四十象力量的基础,十五倍发力之后,也就是说,在他极限之时,可以打出六百象的掌力! 即便不施展血猿变,未附加剑气,他此刻的实力,也远超当日阳湖之底,与萧政那五人的一战。 若然再遇,即便这五人未被他以阵法分割,联手合力与他一搏,庄无道亦有自信,可将这些碾压。 “剑主莫要高兴的太早,感应一下你的寿元——” 庄无道眉头微挑,而后不在意的一笑:“感应过了,折寿二十载,比预计中的代价还要轻些。” 即便加上消耗的这二十年,他依然只有四十岁,仍是壮年。相较这陡然暴增的实力,庄无道根本就不会在乎。 “剑主倒是豁达。” 云儿似乎早已料到,语气平淡:“你再看看窗外,那半月湖内——” 庄无道移往楼望去,而后就见这半月楼前的半边湖泊,宽达六千丈方圆的湖面,赫然都浮起了大量的鱼尸,鱼肚翻白,也不知死因为何。 庄无道不禁愣住,他刚才那一拳的拳力,虽也强横,有三百二十象力量。可打在水中,最多也能震荡百丈方位。 不过使半边湖泊的鱼虾,都全数死绝—— 章节目录 第二八二章仙铃身世 > “这莫非就是你所说的冥死之力?” 庄无道此刻心中的震撼,简直是无以复加。一掌打出,千丈之内的鱼虾,都全数死绝。 这等能耐,已经不亚于一些二阶的毒掌魔功—— “确实是有人以‘冥狱腐魔参’修炼毒功的,天仙界有一门化冥死毒掌,威能超凡,亦是三品功法。不过云儿不建议剑主修行。” 云儿说到此处,又语气一转道:“其实算不得什么,如今剑主体内的冥死之力,正值最盛之时。随着时间推移,会缓慢减少,最后大概会残留十分之一。同时剑主的寿元,还会继续损耗,最后大概会再减十到十五年左右。” 庄无道的双眼微阖,随即又不在意的看向自己双手,哪怕只残留十分之一,那也极其可观了。可使他的大摔碑手,附加威力相当于一阶毒掌的冥死之力。 死力虽非魔毒,然而难缠却更有胜之,难以抵御。一旦浸入到体内,就会损伤人之精元气血,使对手气力衰落。 “有些奇怪?” 接着似又想起了什么,庄无道诧异的望了一眼四周。方才半月楼外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庄小湖与聂仙铃二人现身。是在自家的小楼内闭关修行,还是不在半月山巅? 庄无道把意念散开感应,却不见这四百丈范围,有任何的声息,亦不见庄小湖二人的气机。几间灵室,都是敞开着的,内里无人。 也不知这深更半夜,二女都去了何处。是宏山集?可就在四十九日,二女才下山采购过一次,一应物资,足够他们使用半年之久。 皱了皱眉,庄无道又看向了眼前。这才发现,就在他闭关的这一个多月,身旁已经积累了百余张的信符。 其中大多都是新年贺贴,云灵月这五位师兄,玄机子,窦文龙,北堂婉儿,夏苗甚至还有姬奇武,古月明二人。还有五十余张,是来自于那些在他手中起死回生,从重病魔毒中痊愈的同门。 问候之词虽有不同,大意却是相仿。 庄无道莞尔一笑,他情急于闭关,倒是忘了新年拜贺之事。不过此时还未过正月,临时补上,也不算太晚。 耐着性子,庄无道同样以信符一一回复了。这些符箓,只需送至诸人居住的洞府之内就可,倒无需用万里一箭牵来锁定方位。 不过就在这些,都差不多完成之视,庄无道的视角余光,就望见那地板上,赫然还有着一张纸鹤。 “天鹤引灵符?” 庄无道微一招手,将这张纸鹤取在手里。这张符是来自十二日前,时间隔得太久,这枚纸鹤已灵性全无,不过内里藏蕴的一丝神念意识还在。 “原来是文龙师兄——” 庄无道想起来了自己闭关服用‘冥狱腐魔参’之前,曾请托让窦文龙打听查探聂仙铃的背景之事。 然而这四十九日,他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自然也就无瑕去理会。 十二日前的消息,换而之,即便以窦文龙的人脉,查探聂仙铃的身世背景,也用了近月之久。 灵识感应,仅仅片刻,庄无道的面色,就瞬间凝重似水。 “吾查宣京道馆胡芳真人两年前,上交本宗的一应弟子资料,记载此女出自宣国一家聂姓豪族。然而细加查探之后,发现其籍贯履历,多有不实。于是亲自宣京道馆问询胡芳师兄,才知此女其实出身海涛阁,实为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的唯一独女——” “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的唯一独女——” 庄无道一口寒气倒吸入肺,几乎失态站起。 他所知的海涛阁,乃东南巨商,分楼五十二处,金丹二十余人,虽非宗派,实力却公认仅在移山宗与东泉宫之下,乃是东南修界中的庞然大物。南屏诸山之内的七处集镇,就有四处集镇,建有海涛阁的分楼。全盛之时,几乎垄断了东海的修行资源。 而海涛阁的阁主之女,身份等同是公主一般,较之宣国吴国这些大国王室之女,还要尊贵无数倍。 那聂家亦曾是东海大族,传承了至少一万余年的修行世家。不过从七代之前开始,聂家嫡脉就子嗣艰难,而在旁支中,亦无出色人物支撑门庭。 到了聂茵仙这一代,更需以招婿来传承后裔。不过大约七载之前,聂茵仙寒伤复发暴毙,海涛阁也就被聂茵仙之夫封绝无接手。 “传闻聂茵仙将聂家聚积三千年的家财宝藏,都传与爱女之手。以至父女失合,后母屡次三番的逼迫么——” 庄无道不禁默然,犹记得当初聂仙铃曾跟他道,除离尘宗外,这东南数百万里地域,再无她其容身之地。这句话,还真是半点不假。 不管聂仙铃掌握的巨大财富,到底是真是假,对于聂仙铃而,都是祸非福。 不止是海涛阁,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大宗散修听闻,只怕亦会如闻到血腥味的虎鲨秃鹫,扑食而至。也只有离尘宗这样的强横大派,才能为她提供庇护。 怪不得,聂仙铃自从成为他灵奴之后,就极少下山。每次外出时,也总会千方百计请他陪同。直到庄小湖被他收服之后,情形才稍稍好些。 此时聂仙铃的身世背景,还未传开。一旦被人知晓,只怕离尘宗内,也会有不少人,打这批财富的主意。 “三年前,封绝无之妻水湖仙子以四件四十五法禁之宝,十万枚三阶蕴元石,换得一枚上古传下‘生生血元丹’,为封绝无诞下一子,传为超品灵根,天资百年难见。此后封绝无闭关,水湖仙子对聂仙铃逼迫更甚。聂仙铃,从东海潜逃。由胡芳真人伪造籍贯,推荐入离尘门下。详情还待查证,我已前往东海探访究竟,一旦证实,便可上禀节法真人处置。此事事关重大,仙铃此女,还请师弟多加关注一二——” 庄无道面色怪异,将手中的这张‘天鹤引灵符’,一掌捏碎。就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当日在离尘本山下,他望见聂仙铃的第一眼,就有不同的感觉,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之后也总感觉此女,与自己有颇多相似之处。 “原来还真是一样!” 庄无道哂笑,而后目光就阴沉了下来。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此时庄小湖与聂仙铃都不在,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闪身,庄无道出了半月楼外。到了聂仙铃的居处,此处果然是无人,楼外的积雪,也未有人打扫。估算聂仙铃离开,至少有两日。不过日常使用的器皿丹药,都未收拾,显然这里的女主人,并未打算远离。 庄无道皱了皱眉,又去了庄小湖的房中,这里的灵室居室,同样是空空落落。 不过庄无道在庄小湖床榻之上,却发现了一份信笺。 “——仙铃与其女侍有约,欲出宏山集外,奴婢放心不下,暗中跟随——” 庄无道心神依然冷凝,即便知晓了有庄小湖跟随在后,他也依然放心不下。 庄小湖此女,虽为筑基境修士,然而战力却是平凡无奇。甚至比离尘宗,寻常的筑基境初期修士,还要稍弱一线。 哪怕是最近追随他,庄小湖得了不少好处,实力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改观。在他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 对手是普通的筑基境修士也还罢了,若是换成他这样,实力强劲些的,庄小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剑主很忧心?” 云儿的身影,幻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其实无此必要,那仙铃也还罢了,那庄小湖的神念敏锐,却是远超常人。‘窥天照影环’,更能窥照五百里内,所有灵机。本人又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不会轻易涉险。有她跟随,可能护不住庄小湖,却绝不会把自己陷进去。若聂仙铃真有什么不测,她定然能够传信于你。” 庄无道仔细想了想,果然是如云儿所,庄小湖应该并无危险。那‘窥天照影环’,不止是可远隔五百里,侦测对手的动静,更是跟踪盯梢的绝佳神器。 还有那件‘无影伏光衣’,庄无道也未曾收回,算是无名山之战,庄小湖联络姜羽的奖励。若这样还保不住自己性命,那此女也是活该一死。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为何就一定以为聂仙铃,这次可能会有意外?根本就毫无理由。 只是下山去见自己以前的女侍而已,而聂仙铃也不是什么鲁莽之人。 自己多半又是想多了—— “剑主总说我对那女孩如何如何看重,可依云儿看来,真正看重她的,是剑主你才对!只是离开了两日而已,居然就焦急至此。” “在离尘本山的范围内,哪怕是权势滔天如魏枫,也不敢轻易对我的灵奴下手。唯一能对聂仙铃手的地方,是在离尘诸山之外。” 庄无道摇着头,语气平淡:“云儿你是想多了,我只是担忧她出事之后,我连累到半月楼而已。” 尤其是此刻,魏枫正对他虎视眈眈之时,哪怕一丁点的破绽,都会成为魏枫的可趁之机。 换成是一些不开眼的散修,要谋夺聂仙铃掌握的那笔财富,倒是更易处置。 章节目录 第二八三章小湖警讯 > “是么?希望如此——” 剑灵的身影,在庄无道面前渐渐消散,之后便再无声息。 庄无道则立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之后,又微微摇头。他心内仍有几分放心不下,不过此时此刻,既不知聂仙铃到底准备去何处,也不知二女此刻的方位。即便再怎么忧心,也无可奈何。 先是取出了一张‘天鹤引灵符’,给窦文龙回了一个信。庄无道紧接着,又连续将十几枚红色小箭一一弹出,四面八方都有,覆盖周围万里方圆之地。 他不知庄小湖此时的所在,只能以这种笨办法,来找寻庄小湖的踪迹。之后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 心神不宁,庄无道干脆回至半月楼内,练习着牛魔元霸体的锻身拳架。疏导气血,打通淤塞。依然如往日一般,按部就班的修行。 渐渐的,也就不再去想聂仙铃之事。他就只有这个优点,每逢大事,总能保持沉稳镇定。 而后却是等到第二日的早晨,才终于有了庄小湖的消息。 “宣灵山东北,二千七百里?” 东北方向,乃是天南林海的外围。二千七百里外,应当是已经出了林海,有一个还算繁华的集镇‘林海集’。 也是离尘宗辖下的市集之一,是南方散修汇聚之处,仅只练气境,就有上万人之多。从离尘宗弟子手中,收购各种珍材,或者等待成为离尘宗筑基弟子灵仆的机会。 然而也是最杂乱的所在,因流动的修士太多,离尘宗对此处的管控,也没费什么心思。故此在林海集还好,在林海集外,杀人盗物,强取豪夺者,比比皆是。 只要不留下把柄被人抓到,离尘宗都不会怎么去管。 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只意念一动,就将通音螺取在了手中。弹指轻敲,随着通音螺上一片片的灵纹显化,又隐去无痕,里面也传来了庄小湖惊喜的声音。 “主人你出关了?谢天谢地!” “到底怎么回事?” 庄无道挑了挑眉,察觉到庄小湖的语中,那隐含的如释重负之意。 “聂仙铃她现在在何处?可还安好。” “情况不怎么妙!仙铃她应该已经被人制住,就在林海集内海涛阁的一处分号。那里面光是筑基境修士就有七位,奴仆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以‘窥天照影环’远观。” 说及此处时,庄小湖又微微犹豫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似乎是绝尘峰李昱——” 绝尘峰李昱,离尘宗五位超品灵根之一,离尘近年两大后起之秀。她在离尘宗已有数月之久,此人的声名可说是如雷贯耳。 “绝尘峰李昱?” 庄无道目光冷冽,还真是被他猜对了,聂仙铃果然是出了事,自己这算是乌鸦嘴么? 也微微有些意外,李昱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海涛阁内。到底是巧合,还是也参与了此事? 还有那海涛阁,到底哪里来的胆量,敢无缘无故的擒他灵奴? 哪怕聂仙铃是海涛阁的阁主之女,若无他允可,海涛阁之人,也休想动聂仙铃毫发,否则便是挑衅离尘宗。 “你在那处等我,看看他们动静如何,随时联络。” 说完这句,庄无道便直接起身,遁出了半月楼外。运用磁遁之法,直接诶往宣灵山方向遁空而去。 无论那海涛阁,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谋划,到底意欲何为,他都不会蠢到,以自己一身当之。师门的作用,就显现在此,可以为他提供庇佑,解决自己无能为之,为难之事。 然而当庄无道抵达宣灵山巅之后,才发现节法真人,并不在山巅。非但是节法真人不在,便连那常驻宣灵山,主持宣灵山所有杂务的云灵月师兄,也同样不在。 庄无道暗暗奇怪,直接拦住了节法真人座下的一位道童询问,而后就只听这道童诚惶诚恐的答道:“三日前掌教真人下诏,召集门内所有元神与金丹修士,一起议定接掌东离诸国道馆的人选。不止是节法真人与云师叔去了离尘本山。就连我们宣灵山近三十位金丹,也一同前往,到现在还未回归。” “也就是说,我那几位师兄师姐,此时都不在自家洞府?” “这是自然!” 那道童面色疑惑,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答着:“几位师叔师伯,都已随节法真人一起去了。” “那么其余二山七峰,如那明翠峰,绝尘峰,可也是同样?” “这个我却不怎么知晓!” 那道童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不过我却听人说起,为那职位安排,离尘本山九十七位金丹长老意见不一,已经在主殿那里争执了数日之久。” 又抬头问道:“师叔可是有事寻真人?弟子估计只需再等三日,真人就会返回。” “我无事!” 庄无道挥了挥手,示意这道童退下,而后目光就明灭不定的望向了远方。 他知道这次东吴大胜,迫使移山宗让出整整五国之地。两处道宫,三个道馆,加上数目近二百的学馆,以及七处别院,都还未分配修士前往接管。 而在二山七峰那些希望有上好职司,以积累善功的弟子眼中,这无疑是一块肥肉。 这几个月来,离尘宗从上到下,都是虎视眈眈。 “时机太巧妙了,恰逢节法真人不在。这次海涛阁擒拿仙铃,只怕内情很不简单,我闻到阴谋的气味——” 云儿的声音,在他脑海之内响起:“剑主你准备如何应对?是弃那聂仙铃不管?却是有些可惜了,此女三系超品,又有无妄魂体,即便在天仙界,资质也堪称顶尖。” “我倒是想要弃她不顾,然而只恐这件事,与明翠峰那位有涉。到时候,只怕我想要独善此身都不可得。再者真要有力不救,袖手旁观,这离尘上下又该如何看我?” 山试大比之争,庄无道可以避而不战。盖千城几人几次三番的衅战,他也可以不会理会。 然而却惟独不能在同门眼中,留下无情无义的印象。若连自己的灵奴都保不住,他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庄无道的野心不在权势,然而也绝不愿做个孤家寡人。 他也绝不信,对手如此精心谋划,只是针对聂仙铃一人而已。 除非是那海涛阁的主事之人,会白痴到以为只需擒拿住了聂仙铃,就可将安然无事的将她从离尘宗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而真若有人藏在幕后,插手此事。则更不会蠢到认为擒住一个聂仙铃,就可逼迫要挟于他。 一个灵奴的性命,有何用处?哪怕是此女,曾是海涛阁的前任阁主爱女,也是一样。 庄无道最擅的就是以己度人,若换成是他自己,在将聂仙铃擒拿之后,必定会有种种手段接踵而来,一步步将他逼到绝境。 既然是他灵奴,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聂仙铃出了事,他这个主人,又哪有那么容易脱身事外? “这是准备救了?剑主到底还是心软,不过真要如你所料,其中有什么阴谋。那么对方的布局,也应该还未曾完成。剑主你还有机会!” “所以与其被动应对,倒不如主动出击——” 庄无道猛地握了握拳,他绝不相信那海涛阁无有仗峙,就敢对聂仙铃下手。 说不定就是与离尘宗内部之人有了默契,才敢如此大胆! 可能是云儿向他提起过,魏枫对他心怀杀机,所以任何的蛛丝马迹,庄无道都会本能的联系到明翠峰。 “可他们既敢动手,必定有十足把握。怕是笃定了剑主你,最后无可奈何。” “把握?无论有何布置,我既然已服用了‘冥狱腐魔参’,哪怕那人有十成把握,也会降到不足一成!” 深吸了一口气,庄无道的唇角,就又冷冷的挑起:“我看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 不能向节法求助又如何?海涛阁与明翠峰幕后的那一位,还真以为能将他吃定了? 他此时唯一担忧的,就是会有金丹修士亲自插足此事。 不过离尘本山,既然是九十七位金丹长老在场,那也就无需太忧心。此时在离尘宗的金丹修士,总数也就是这个数目。加上常年驻守在外,不能返回的,总共是一百一十九人。 离尘宗的规矩,是所有重大事务,在元神真人有分歧之后,就由所有金丹修士投票而决。 而宣灵山,虽是被明翠皇极绝尘等峰联手针对,岐阳峰亦倒戈。可在职位的争夺上,并不处于劣势。 宣灵山金丹二十七人,翠云山金丹十四人,只是两山加起来,就占了金丹修士中,近半之数。 而其余七峰,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些矛盾冲突,主支与支脉之间,也同样积蓄许多的怨气不满。合纵连横之后,依然能够与明翠皇极二峰正面较量。 否则那善功堂,也不会问问把持在宣灵山手中。 尤其是近日,经历东吴一战之后,庄无道知晓此时的宣灵山,已声势大振。 这就使得七峰同盟,有了崩溃瓦解之势,而此时实力最弱的素云峰,已经站在了宣灵山一方。亦有六位金丹,可弥补岐阳峰倒戈之后的损失。 而这次的议事,直接决定了二山七峰在那东南五国的势力范围,实力消涨。故此每一位到场的金丹,都至关重要。 庄无道不信,明翠峰那人,真敢冒着在职位争夺中全面溃败,落人口实的危险,抽调出金丹长老介入。 毕竟此事见不得光,一旦事败,所有参与之人,多半都要被当成弃子抛出,以平息宣灵山一脉的怒火。 不过庄无道也不能就此确定,以明翠峰的风格,未必就不会联络外人对他动手。毕竟以魏枫之能,在宗门之外邀来一二位金丹,可称是轻而易举。还有海涛阁,那水湖仙子可能根基不稳,还无有调动海涛阁内金丹修士之力。然而若那封绝无欲虎毒食子,那就不能不小心为上。 再次动用了通音螺,庄无道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询问:“庄小湖,那海涛阁内驻地,附近可有金丹修士?” “金丹?这倒是没有。” 那庄小湖先是一阵疑惑,随即就反应过:“便连之前驻守林海集的欧阳若,日前也有事暂离。林海集如今无金丹坐镇,已经全了乱套。两日之内,已经有十七位散修没了性命。” 章节目录 第二八四章海涛楼内 > “没有,果真?你确定?” 同样的语气,庄无道连续追问两次,声线凝然,又带着几分好笑的语气。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庄小湖语音自信,斩钉截铁道:“我在此处已有一日,虽不敢前去救人,却也尽了不少力气,打探那海涛阁的虚实。这林海集外,五百里范围内,若还有其他金丹,定瞒不过我的‘窥天照影环’!” 说到此处,却又语气一转:“金丹虽是没有,可筑基中期的修士,却有四位之多。主人你若要独力救人,怕是力有不逮。奴婢以为,主人最好是广邀同门,或者请那几位师兄出手!” 话音未落,却听庄无道一声低吟:“果真是没有金丹?呵,居然如此大意——” 短短几句,却含着意外,庆幸与冷笑之意,夹杂在了一处。而后在最后几字,又化为冷嘲。 “大意?” 庄小湖也楞了楞:“主人你——” 然而还未来得及问询,庄无道就已将通音螺的联系切断。 而当庄无道再看向东北面山,眼神已是如亘古不化的寒冰,更隐隐带着几分轻蔑。 他胸中的焦灼忧虑,此时已全数淡去消散。留存下来的,只有怒火与杀意。 远望东北,那盖千城与东离寒几人所为,这次真是将他惹怒了。 之前他只当这三人是跳梁小丑,不愿去搭理,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这虱子再小,咬起人来,也是会感觉痛痒的,就比如今次。 让人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虱子抓住,捏碎,分尸! “的确是大意了,若换成是我,定不会给剑主你半点机会。哪怕牺牲一位金丹,也要使剑主万劫不复。” 云儿的语气,也同样放松了下来,一声轻笑:“不过也怨不得他们,谁能想到剑主你此时,仅只是大摔碑手的掌力,就不是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能够抵御?四位筑基中期修士,若无实力极其强横之人,剑主应付起来不难,就不知那海涛阁驻地的灵阵。” “到底是何等样的情形,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庄无道也再不多话,径自飞空而起,以磁遁之法,往群山之外遁行。不过临行之时,却依然是大袖一甩,一只淡紫色的纸鹤从他袖中飞出,远远往离尘本山方向遁空而去。 节法真人与云灵月等人有事脱不开身,这张信符过去通知了,估计也无济于事。不过庄无道本意,就不在于向节法真人求援,而是让自家师尊与几位师兄师姐对他之后的行止,以及聂仙铃之事,都心中有数。若有什么危难,可以及时反应。 修为晋升至十二重楼境界之后,庄无道的磁遁之速,也同样提升了近倍。他此刻一个时辰之内,极限时可以穿行七百里地。而若欲保持体内必要的真元道力,生生不息,也依然能保持五百五十里的遁速。 仅仅三个时辰,庄无道就已从离尘宗在东北方向的另一集镇‘琮林集’离开,遁出了南屏诸山的范围。又大约四个时辰之后,庄无道远远望见了那林海集,还有在此等候已久的庄小湖。 而见面时,庄小湖却是神情怪异,凝然道:“老爷,恐怕情势有变,就在你来之前半刻,明翠峰的盖千城,虞安君,东离寒三人一起赶至此间,联袂入了海涛阁。还有那绝尘峰李昱,依然还在海涛阁内。也不知这几人,此时在议论何事——” 前三人亦是离尘宗的风云人物,在庄无道那次前往东吴之前。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到山下来挑战庄无道,庄小湖自然认得。当初初至离尘她听说之后,就颇为好奇,居然有人蠢到敢挑战庄无道这样的怪物,还特意去看过这三人一眼。 海涛阁,明翠峰,还有一个绝尘峰李昱,庄小湖即便再怎么愚纯,也意识到此中定有不妥。 “盖千城,东离寒?” 庄无道目光冷冽,还真是不出他的意料。这一次,幕后果然有明翠峰的影子。 加上一个李昱,这算是明翠峰与绝尘峰联手么? …… 海涛阁的林海分号,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是一大片的建筑群。屋宇连绵,气势磅礴。至少占据了整个林海集中,十分之一的街道。以名贵木材搭建,装饰也极尽奢华,彰显着海涛阁身为天南三大灵商之首的地位。 而此时在海涛阁的中庭院内,几个气质或雍容或雄壮或温文的身影,正坐于凉亭之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旁,正端坐于上首处的少女身上。赫然正是聂仙铃,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呆滞,浑身上下都透着死寂之气。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聂仙铃,情形也是差不多,眼眸里全是绝望的死灰。 在少女的身左侧坐着,则是一位浑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红光满面的胖子,正笑盈盈的望着对面:“总之这次真是劳烦诸位了,小姐之事情若非几位,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哪里?” 盖千城在对面坐着,神情谦逊的微微摇头:“即便无有我等,丰掌柜也不过多费一些功夫而已。” 那丰掌柜微微颔首,这却是一句实话,以海涛阁之势,要将聂仙铃擒回,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唯一顾忌的,就是离尘宗,宣灵山而已。不计二山七峰,仅只宣灵山一脉,若下定决心,不顾代价,也有将海涛阁彻底击垮的资本。这种可能虽是极小,然而也不能不防。 且聂仙铃干系重大,可能掌握聂家数千年积累的财富,故而海涛阁上下,也却是不愿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这接下来后续之事,还需有劳诸位!” 人虽擒下,然而要想把人带回东海,却还需眼前这几人出力。 “理所应当之事,也求之不得!” 此时出之人,却是虞安君,依然注目着上首处的少女。冷冷一笑之后,虞安君又语声毫不可气的问道:“只是这证据,不知丰御你可已准备妥当?” “这是自然!” 那丰御闻也不生恼,只淡淡的一颔首:“当时至少有七人亲眼目睹,我家小姐将这本《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交到聂音手中。” 说话之时,丰御的目光下望,可见那石桌之上,赫然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本薄薄的绢册。 而那的封页之上,正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十个紫金篆字。 双眼微阖,丰御又神色沉重的一叹:“说实话,若非是亲眼目睹,我也不知自家小姐会如此的任性妄为,做出这等蠢不可及之事。我知他们是主仆情深,然而这也太过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乃是离尘宗三大镇派功法之一,岂容轻泄?如今鄙人,也只能指望贵宗能宽宏大量,看在我海涛阁主动交代,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未曾真正泄露的份上。放过我家小姐一条性命,让她随我返回东海。” 聂仙铃闻,目中先是微透怒意,而后当视线扫过凉亭之外,一位面貌清秀的绿裙女子之后,眼眸又恢复了死灰色泽。 而那绿裙女子面色,也同样青白一片,贝齿轻咬着嘴唇道:“是奴婢不对,不该向小姐她索要修行功法。奴婢罪该万死,愿代小姐受离尘宗责罚!” 这次聂仙铃,却是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只眸光呆滞的望着远方,那死灰之意,更浓数分。 虞安君闻则是微微一笑,知晓这绿裙女子,定然就是丰御口中的聂音了,也是聂仙铃以前,最亲近的女侍。 “丰掌柜大可放心,如今执掌我离尘宗执法堂的四位长老,有两人是出自绝尘峰一脉。我家师尊,还有魏枫师叔在二位长老那里,多少有些薄面。聂小姐她是年少无知,此事当可从轻处置。” 章节目录 第二八五章雷火力士 > “原来你们几人,是打的这个主意。” 在丰御的对面,那李昱忽然噗嗤一笑,眼里满含讥讽之意:“好一个偷漏本门功决!这聂仙铃身为庄无道灵奴,那庄无道怕也难辞其咎吧?只是那庄无道身为节法真人入室弟子,就这么轻易被你们算计?栽赃陷害,却恐难逃术算之法,以节法真人之能,回溯一二过往事由,当是轻而易举。即便术算之术,不足为证,然而宣灵山诸位金丹,可不是善男信女。真被逼到绝处,绝不吝以搜魂之术取证。” 盖千城闻,却并不反驳,看是似笑非笑,看着丰御:“想必丰掌柜办事,定然妥当。” 那丰御也微微一颔首,自信道:“事发之时,我家小姐似欲遮掩罪迹,曾当场使用过一枚‘元修符’,扰乱了一二天机。哪怕是精通术算的大家,想要回溯过往之事,怕也不轻易。至于搜魂之术,只可惜,我家小姐这女侍,早年元魂曾经受过重伤。只需魂体离身,立时便是殒身之局。至于其余目睹之人,却是无辜之人,并不知内情。若宣灵山那几位长老,真要不顾离尘声誉,使用搜魂之术,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怨他们命短。至于在下,过些时间,却是要返回东海了。” “嗯?” 那李昱微一挑眉,眼神里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这是准备死无对证?然而私授本门功决,却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就不惧节法真人他干脆掀了桌子?” 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他就不信宣灵山一脉能够忍受。轻则二山七峰间裂痕更深,重则离尘宗彻底分裂。 “我倒是想要将那庄无道惩之以法,只可惜,丰掌柜这里的证据,似有不足——” 东离寒神情平静的饮着茶:“一面之词,仍不足为证。他只需推说一句不知情,是自家灵奴私窃功法于传授他人,将所有一切都推在聂小姐身上,就自可逃脱罪责。如之奈何?” “然而也难避嫌疑,至少对灵奴监管不力之罪,却是少不了的。” 盖千城也微微颔首,似在说什么天经地义般的事情,淡淡道:“即便那庄无道以善功免罪,执法堂也仍需稍事惩戒才是。如今那南方炎恶之地,一直缺人镇守,那边几位师伯,已经抱怨许久了。庄小师叔他,岂非正好合适?” 李昱楞了一楞,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南方炎恶之地,指的是宣灵山往南大约十二万二千里。 那里不止是瘴疠遍布的恶地,更有无数妖兽横行,凶险较之天南林海还要更胜一筹。 好在隔着一条宽达十万丈,罡煞密布的无底深渊,三阶之下的妖兽,极难横渡。 不过离尘宗依然不敢大意,常年都有五位以上的金丹长老,数千内外门弟子,驻守此间。 此处善功丰厚,一年积累可抵他处十年。然而也最是凶险,十人中难有一半安然回返。 庄无道去了,就未必能够安然回来。宣灵山有了一线希望,也就多半不会就此翻脸。 然而海涛阁参与此事,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从此被宣灵山一脉,恨之入骨么? 李昱目视着丰御,旋即又心中恍悟。盖千城三人虽前程远大,却毕竟还只是小小的练气,哪里有资格与身位海涛阁一方主事的丰御谈? 若非是另有人承诺,这丰御如何会轻易应承?所以无论是盖千城也好,那虞安君也罢,都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棋子。 三人与庄无道早有旧怨,此番所谋成则更好,不成也不会牵连他人。 思及此处,李昱是干脆抚掌大笑,“妙!妙!妙!没想到无意中下山游玩,却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这次来你们海涛阁,还真是不虚此行。然而——” 李昱的语气一顿,声音转冷:“真以为那庄无道,就会任你等摆布?我听说他那灵奴庄小湖,灵识敏锐,手中更有探查灵机的至宝。越城无名山附近的水底洞府,就是此女寻得。若是她在后暗中跟随,只怕那庄无道,此时就已在来此间的路上。” 此一出,在场几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这李昱,却并不似他想象中张狂无能。 “来了又怎样?离尘本山金丹大会,他能向何人求援?纠集同门元首,还是孤身来此?纠集同门怕已是来不及,至于孤身来此。想来丰掌柜,必定不会让其如愿。” 虞安君说话时,望见了对面的丰御淡笑一声,却并不置可否。虞安君也不意,神情依然自负,真要到那时候,就已由不得丰御不动手。 “倒是你李昱,既然知晓了内情,为何还留在此间,就不惧被当成我等同谋?” “有好戏可看,为何要走?” 李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语声悠然道:“我却不喜你们这些阴谋算计,真要看他不爽,就直接上门搦战便是。定下生死状,生死自负,将他直接打杀了了事。” 他却不似这三人一般,会被绝尘峰当成弃子。只是旁观而已,宣灵山一脉再怎么恼怒,也拿他无可奈何? 也奇怪这三人,灵根资质也还不错,至少有望金丹。怎就被那魏枫,当成了暗算庄无道棋子?以三换一,怎么看也不划算。 尤其是盖千城,一年前的大比,更只是一招之差,败于他手—— 这内中到底有何隐情? 那盖千城,此时亦是神色转冷:“李昱师兄为人果然豪气干云!然而那庄无道始终不肯应战,我等三人也无法可想。” “所以那庄无道今次若为这聂仙铃主动动手,就正落入你三人下怀可对?” 李昱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自然有所失手,也是再所难免之事?” 盖千城闻冷笑不答,东离寒则低头抚刀,虞安君则眼中精芒闪现道:“我听说他如今,已是练气境九重楼的修为。然而这搏战之道,修为可非是一切。” 如今他修为或者差了那庄无道一筹,然而自问玄术神通,武道拳法,却不会稍逊。 合三人之力,就不信还制不住一个庄无道! 无需做得太多,更不用取其性命。只需一个不轻不重的伤势,耽误那小子几十年修行,他们三人在魏枫师叔那里,就可有一个交代。 “是么?但愿如此,我也期待备至。现在也好奇,那庄无道此时的实力,究竟如何?看他不爽,已经许久了。” 李昱话说的一半,就忽然心中微动,抬起了视线;“看来是无需再等了,他人已到了,来的好快。嗯?居然是只有两人,这庄无道,莫非是白痴——” 说这句话时,李昱的眼里,全是诧异不解之色。而在场诸人,也都眉头微挑,愕然往门外的方向望去。 …… “那就是海涛阁的分楼?” 就在海涛阁中庭内诸人正议论之时,庄无道也正隔着十里之地,透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方的那间楼宇群远远眺望着。 前楼高约九层,正门牌匾上,赫然铭刻着‘海涛阁林海分号’的字样。 防卫可算森严,有着五六十位练气境修士,在外围时时巡守。不过可能是处于集镇之中的缘故,禁阵并未完全激发。而本身禁阵的水准,在这林海集中或者还算不错,可在庄无道的眼里,却是不值一哂。别说是比不得离尘宗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便是现在半月楼那座缩水后的版本,也是远远不及。 最多也就只比他那套吸收了一阶天雷之力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强上三五倍而已。 这却并非是因‘海涛阁’的财力不足,而是这林海集,就在离尘宗的眼皮底下之故。 一来安全无虞,林海集虽是乱象频频,却还无人敢冒大不韪,攻打此处集镇。二来则是离尘宗不允,绝不会容许距离离尘诸山近在咫尺处,有能够威胁到离尘宗的据点。 那布阵之人的水准,也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应付一般的筑基修士,或者绰绰有余,可若遇到金丹修者,甚至一些筑基后期,都是力有未逮。 即便是庄无道,一眼望去时,也可以察觉到数个破绽。 甚至那禁阵之力,都无法完全屏蔽掉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使后者将里面的虚实,探查的清清楚楚。 的确是四位筑基初期,四位筑基中期修士,都是寻常的修士,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似‘海涛阁’这样的大商家,其实更近似散修联盟。本身无法培养太多的修士,就只能从外延请供奉。 而散修中,要么是实力平平无奇的平庸之辈,要么就是实力强绝,甚至可力压大宗大派弟子的绝顶强者。不过后者的数量,少而又少。 这八人中,也只有此刻,正立身于中庭,与东离寒等人的那位,让庄无道稍稍在意。 此人的气机磅礴,远超过同阶三人,与以前的虞安君竟有些相似,透着佛门气息。 若他所料不错,此人所习,定然是佛门‘金刚般若力’,或者类似的增力横练之功。 除此之外,就是盖千城与虞安君那三人,一个不漏,全在此处。除此之外,在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关照中,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机变化,生机勃勃,似无穷尽,果然是那李昱。‘上霄万木雷象神决’的特征,极易辨认。 庄无道眼中不禁透出几分不解,想不出这李昱为何要参与此事,是因那羽云琴之故。 然而即便是白痴也该明白,盖千城与虞安君那三人,这次事后无论成败胜负,都难有好下场,已被明翠峰,当成了弃子看待。 明知如此,还要卷入进来,这是欲自己寻死么?或者是自信有绝尘峰为依仗,节法真人不敢拿他在怎样。 百思不得其解,庄无道干脆也就懒得去细思缘由。此人真要与他为敌,那么也就休怪他辣手,转而又关注起了聂仙铃,情形还好,只是被禁法制住了而已,性命安然无恙。 “主人,云长老他们可已跟过来了?” 庄小湖满含忧色,回头看了一眼,其实毫无必要,她只以手中的‘窥天照影环’,就可知这五百里内,并无有金丹修士进入。 不过庄小湖,却依然抱着几分希望:“可是稍后就会赶至?” “师兄他在离尘本山议事,无瑕分身。” 庄无道摇着头,径自往远处那片楼宇的方向浮空行去。 庄小湖楞了楞,而后急忙追上,不安的问道:“那玄机子了?他一向视你为弟,此时可曾到了?还有吴焕他们,若是主人开口,定然不会推拒。” “少说废话!” 庄无道手指重重敲了敲庄小湖的头,声音平淡道:“无甚大事,又何需去麻烦至交好友?” “无甚大事?”庄小湖闻,不禁一阵气结:“这海涛阁内,至少有八位筑基,主人你还说无甚大事?单只我们两人,该怎么把聂仙铃救出来,难道就只能在外面眼看着?” “谁说不能?” 望着距离不到百丈,海涛阁那些已经现出警惕之色的练气境修士,庄无道的声音,骤然转寒,沉冷似冰,杀机森然。 “注意了!今日此间,我不要一个活口!若有走漏之人,注意替我拦截!” “主人这是何意?” 庄小湖眼神茫然,脑海内的第一个念头,是庄无道已经发疯。而后下一刻,就见庄无道立在海涛阁前五十丈处,手捏印决,口念灵。两个道法,几乎同时发出。 “道法双持!千里雷狱,石火力士!” 瞬时间,五尊高达四丈的巨大石人,从地下拔地而出。凶悍绝伦的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街道。百丈方圆之内,全是从石人之身散出的紫色电流。使得周围的人群,都疯狂的逃窜。便连那些过路的修士,亦是神情惊异的,往旁纷纷散开,而后都眼神诧异的望了过来。 林海集的规矩虽乱,然而敢于当街动手的,毕竟还在少数。哪怕离尘宗那位坐镇林海集的欧阳若已经不在此间,也无人敢于放肆。 更何况这人动手的对手,正是东南之地,最大的商家之一‘海涛阁’。 “这是?雷火力士——” 庄小湖的瞳孔微缩,只见那五尊的雷火力石,竟而同时浮空而起,离地半尺。 而后就在半空中滑行,庞大的身躯,如蛮牛一般,往那‘海涛阁’的前楼,冲撞而去。不止是速度惊人,力量也强的不可思议。 前方足足十位‘海涛阁’的练气修士,试图联手阻挡,然而所有一切道法,都是被五尊雷火力石,一撞而碎。庞大的力量碾压,甚至将正前躲避不及两名练气修士,直接撞碎,整个身躯,赫然都化成了血粉! 章节目录 第二八六章生死自负 > “轰!” 一声轰响,震彻了整个长街。地面颤动,烟尘飞扬中,那方圆百丈的九层高楼,几乎被整个震散。 然而首先破碎的,却是护持着整栋海涛阁的禁阵。本来生人勿近的无形力障,被五尊雷火力士,以八十象巨力,生生打崩!许多法禁,甚至还未来得启用,就已溃散开来。 庄无道亦是使用的磁遁之法,漂浮到了半月楼的楼前。轻轻一挥袖,就有近百道符纸飞出。这些他闲时练笔,制作出的一阶‘都天雷火玄符’,几乎在同时引发。 瞬时间都化成了千百道闪耀的雷光电火,轰击在禁阵之上。 威能不大,却使得那些正在快速复原中的法禁,再次大面积的溃散瓦解。 几道雷电,更是正击要害,打在那些灵机汇聚之处,使整个法阵,愈发的风雨飘摇。 而那当五尊雷火力士,再一次无视周围的练气境修士围攻,再次迅猛一拳,轰击而下时。护持此处的禁制,终于支离破碎,再无能为力。又是‘轰’的一声震响,伴随着大片的木板破碎之声。 那九层楼内珍藏的无数灵珍,在这五尊巨人轰击之下,或是直接被粉碎,或是向四周四溅纷洒开来。 使周围纷纷汇聚而至的那些散修,都是精神一振。只是畏惧于海涛阁的积威,一时半刻,还不敢动手去抢夺。 而也直到此时,海涛阁内,才传出了姗姗来迟的喝止之声:“给我住手!” 随声而至,却是整整八道筑基气机,纷闪而至。到了庄无道的身周左右,远隔百丈,将庄无道隐隐的围住。 而就在庄无道的正前方处,一位身胖如球,面如磨盘,富态逼人的中年,正踱步而来,眼中怒意隐蕴。 庄无道也目带异色,看着眼前此人。这就是庄小湖那‘窥天照影环’感应中,有着佛门气机之人了。 原来不止是修炼了‘金刚般若力’,还另有一门横练之法,同样是出身佛家。 “八十年的童子功,有意思!还居然真有人,修炼这种法门。” 那中年胖子的面色微红,庄无道却已没再去看他,而是望向了他的身后。 只见那盖千城四人,也正从后方鱼贯而出,走在最后一位的,正是李昱。面含嬉笑,似玩世不恭。 “鄙人丰御,忝为海涛阁林海分号主事。” 那丰御开口,语中怒意如潮,终于将庄无道的视线,吸引了回来。“不知道我海涛阁,是何处得罪了庄仙长,要打上门来,拆我楼宇。庄仙长今日若不给我们海涛阁一个交代,你我之间,绝难罢休。” 正说间,左侧处一尊雷火力士,猛地将一练气境九重楼的修士,强抓在了手中。 然后猛地一握,顿时身躯碎断,脑浆崩裂。那已赶至附近的一位筑基,顿时勃然大怒:“杀我海涛阁门人,大胆!” 声起时,此人就已飞身而至,手起刀落,猛地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斩向雷火力士的胸膛,直击雷火力士的核心法禁。 然而这十拿九稳的一击,在命中之时,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十七重法禁的灵器,却只斩入雷火力士的胸内三尺,而后再无法寸进。 那筑基修士楞了楞,才知弃刀后撤。然而这尊雷火力士,却也同样身影一闪,蓦地一掌怕至。 目睹着那迅猛如电般的巨大身影,这筑基修士的瞳孔,也顿时一锁,眼现骇然不可思议之色。 “怎么会这么快?” 根本就来不及躲避,意念起时,他只能将双掌拦在身前。然后‘篷’一声闷鸣,他鼓动全身之力,竟然不敌。整个人被震飞出数十丈外,口角溢血。双掌更是糜烂,被那雷火力士缠绕的都天神雷,炸散了大片的皮肉。 “怎么可能?这雷火力士,至少八十象力!” 这句话,简直就是声嘶力竭的怒吼出来。那丰御的神情微震,而后也同样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那五尊雷火力士。 自然是知晓,方才这其中一尊力士出手,正是庄无道对自己的回应。霸道凶悍,也将海涛阁的威名,视如无物! “交代?你问我要交代,那我又该去问何人。” 庄无道眼神冷漠,浮空再往上升起十丈,往那残破的楼宇的后方扫望着。 当望见那凉亭之内,端端正正坐着的聂仙铃时,庄无道的面上,才浮起了几分笑意。 “无故擒我侍女,尔等到底意欲何为?是要与我离尘宗为敌?” “怎能说是与离尘为故?仙铃小姐她,本就是我家阁主之女。” 惊愕之后,丰御依然镇定。这五尊雷火力士,固然是出人意料。然而晴却也不是不可应付,还不足以使他退缩。只是他语间,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强势。 “鄙人欲将小姐她请回,与阁主一家团聚,有何过错?想必庄仙长,必定会成人之美——” “然而现在却是我庄无道灵奴!” 丰御话音未落,就被庄无道直接诶打断,语声冰冷,毫不客气:“把人还回来,无论尔等什么样的图谋,自己收拾完首尾,今日之事就算了结。若是不然,就是欲与我庄无道为敌,生死自负!” “与你为敌,生死自负?” 却是那李昱,正是语含讥讽,一声哂笑:“好生霸道,便是我这个同门,也觉看不惯。只恐某人,无此能耐呢!” 那盖千城也微摇了摇头,文质彬彬的向庄无道一礼道:“庄小师叔是不知情。丰掌柜他将聂仙铃擒至此间,却是另有缘由。此女不知规矩,私泄上——”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才说出一个‘上’字,庄无道的目里,就已杀机转炽。 章节目录 第二八七章横行无忌 > 身后三口三才玄阳剑同时出鞘,庄无道微一弹指,轻敲在了其中一口剑器上。 凄厉高昂的剑鸣声,顿时响彻了全场,震人耳膜之余,也将盖千城的声音彻底的盖住! 那盖千城后面的几字,就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不禁微微皱眉,脸现愕然之色。 “我与丰掌柜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内门弟子来插嘴!” 庄无道望都未望那盖千城一眼,继续注目着眼前的丰御:“丰掌柜你意下如何?今日是就此收场,还是与我一战,你一可决!” “庄仙长未免太过份了!” 丰御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再无半分笑意,阴冷着脸:“仙长若真要动手一战,我海涛阁奉陪,哪怕得罪了离尘,也在所不惜。今日之事,本就错不在我海涛阁,缘由皆在小姐她任性妄为,私泄离尘——” 话音未落,又是‘当’的一声震鸣,将丰御的声音彻底的盖住。此时那盖千城几人,都已明白过来,纷纷冷笑不已,让他们无法出声道出《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这十字,就能有用?此间之事,迟早要闹到执法堂去,倒要看看,这庄无道还能不能再压得住。 待得那刺耳的鸣声,渐渐消散时。庄无道的身影,已然从二十丈高处缓缓落下,而眼中的杀机,已然凝聚到了化为实质。 “也就是说,不愿和解?” 说完这句,庄无道又最后看了一眼,那凉亭内的聂仙铃。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之色闪过,而后恢复了冷漠。居高临下,俯视着诸人,语声淡然:“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又到底想要栽赃我那灵奴何等罪名。只需此间海涛阁之人,全数死绝,那就死无对证了可对?” 全数死绝。死无对证? 丰御双眼圆睁,满是错愕之意。这庄无道,可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里八位筑基,练气境修士,亦达六十余人!这个庄无道,独身一人,敢说要杀人灭口?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庄无道的身影,忽然闪烁。赫然只一个眨眼,就到了那已被石质傀儡击伤的那位筑基修士身前,带起了一连串残影,而后轻飘飘一掌大摔碑,印在了此人胸前。 六倍的掌力,二百四十象力量,蓦然见如火上勃发,冲荡入体。这位筑基初期修士的身躯一阵震颤,而后浑身骨骼血肉,都被震成了粉末,向后四散溢洒,喷出了十丈之距。 使海涛阁分号前,整条街道,都为之一寂。几乎所有修士,都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筑基初期的修士,居然都挡不住这庄无道一击? “这是?” 盖千城的神情亦是凝重无比,眼中已没了之前的自信:“好快的遁速——” “至少二百象力以上——” 虞安君修习的是‘九转玄阳功’及‘道真十印’,亦是走的外功一途,对于庄无道打出的掌力尤其敏感。知晓仅仅只是这一掌,就已经超出了他最高掌力至少三成之多。 “这是玄术神通?” 若非玄术神通,虞安君不信庄无道,能施展出如此迅捷的遁速,打出这至少高达二百象以上的掌力! “大约是了,他是欲先声夺人!” 东离寒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掩饰着心底的不安。让他奇怪的是,庄无道施展这一掌时,他并未发现庄无道身周,有任何动用玄术神通的迹象。 丰御则是面色青白,本来圆滚滚的脸上,显出了狰狞横肉,眼里的气芒透出瞳外三尺。 “混账!敢杀我海涛阁供奉,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一声爆吼,丰御整个人就似高速冲撞中的野猪,往庄无道的位置,直撞而去。 每一个踏步,都引得地面震晃不休,更有一层红色的罡劲,包裹着浑身上下。 “一而再,再而三!屠戮我海涛阁修士,今日我即便杀了你,料那节法真人,也无话可说——” 周围几名筑基修士,此刻也都面现怒容,纷纷有了动作。连续数道匹练般的剑光,斩向了庄无道的脖颈心腹要害。 更有几十尊身行更为魁梧,高达十丈的二阶黄巾力士,陆续从地面拔地而起,往那五只石火力士强抓过去。 空中数道宝光,更是遮蔽了这朗朗青空,猛地坠击而下。 然而丰御的话音,却戛然而止。庄无道身影再闪,就从诸人的眼前消失。一连串的残影幻化,再次现身时,就已到了另一筑基修士身前。 依然是轻飘飘的一掌大摔碑,往前拍出。这人未曾受伤,反应也远较先前那人更快,及时引出了一面二十四重法禁的灵盾,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却听一声如击败革般的闷响,那灵盾竟被硬生生的震飞开来。而庄无道掌势未尽,竟赫然将此人的半边身躯,都强行轰散打碎,当场就重创难起,生机黯淡。 此人一死,那些二阶的黄巾力士,就有将近四分之一,当场垮塌。那剩下的部分,却不是那些雷火力士的对手。 二阶黄巾的力士身躯虽高十丈,力量却反而不及雷火力士的八十象之力。身躯挪动,就更为笨拙。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被五尊雷火力士,轰碎震散了小半有多。 而庄无道一掌之后,身影就已离开原地,继续以磁遁之法,在众多石人之间穿梭着。这次他的目标,却是左侧的一人。 筑基境五重楼,筑基中期,却因所修功法之故。力量是剩余六名筑基中,最后一人! 那人亦是现出了几分震惊恐惧之色,毫不犹豫,整个人就向后爆退,往丰御的方向爆退。同时间灵决一引,无数的针影,飞空而起。 “命无双,焰雨梨花!” 那成千上万的银色针光,只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就化为火色。吸聚了周围所有一切的太阳真火,而后如雨点般疾打而行。 庄无道却根本就不闪不避,身影继续高速穿行。 “我自横行无忌!” 行无忌拳意,笼罩周身。此时的庄无道,早已将一身磁元真气,彻底掌握,可以散布全身,也可集中在身躯的某个部位。 而在身影高速闪动挪移之时,那些针影,能真正打在他身上的,是少而又少。 强行从那漫天针影中穿梭而过,猛地再一掌,印向了此人胸前。 “崩山式!” 一掌击中,先是将此人的护身灵器粉碎,又把他的一双手臂强行震开。而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拍在了此人胸前。 这一次,却是山摇地动般的撞击声响,罡劲排荡。庄无道的掌劲,连续震碎了此人身外四层护体法衣。终于余力已尽,未能将这位筑基中期当场击杀。 庄无道的眸中,亦是稍显意外之色。他以为自己每次临战,穿上两重甲衣,就已经很变态了。却不意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似乌龟之人。 四层护体法衣,全是二十四重法禁的灵器,也不知此人,是到底从何处搜集来的。 不过那人却也伤势沉重之至,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身形往后翻卷,足足六十丈外,才再次站定。 七窍溢血,浑身肌肤也在掌劲冲击下,裂开数十处之多。整个人似如血人,狼狈之至。而稳住身形之后,此人却是目眦欲裂,第一时间就一声嘶吼。 “三百象!诸位小心,此子的掌力,至少有三百象力!” 丰御亦是紧紧凝眉,若仅仅只二百象力,他还可以小视。并不放在眼中,只需头疼此人那有如鬼魅般的遁法。三百象力,却已是在需他全力以赴的范围之内。 心中又只觉是荒唐无比,但凡擅长横练与增力外功之人,在遁速身法方面往往是不如人意。 就比如他,力量强横,可碾压同阶。然而使用任何遁法,却都要比其他修士慢上一层,只能以增速之类的灵器来弥补。 然而这庄无道,却完全是打破了常规。不但力量强到能超越许多筑基中期的修士,遁法偏还快到不可思议,变幻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说要只需此间海涛阁之人,全数死绝,那就死无对证——此子杀人灭口之心,只怕不假。 ——这个念头也不知怎的,就从脑海之内冒了出来,丰御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眼前远处,庄无道又是一个闪身,到了另一筑基供奉的身前。而自己等人,即便全力疾赶,也仍追之不及,完全根不上庄无道的遁速。丰御的目中,终是现出了几分焦灼恼恨之色,杀机灼然。 他知那人名唤王庄,才只刚进入筑基二重楼境界。本是散修,加入海涛楼不久,实力本来不弱,然而此时手中,根本就无像样的灵宝。 果然瞬间之后,就只见远处,庄无道宛如闲庭信步般,遁行到了那王庄山前,举重若轻,轻飘飘的一掌挥出,势崩山河! 第三人,裂石式! 七倍二百八十象的掌力,似排山倒海。掌出之时,此人亦疯狂的后撤,却快不过庄无道。 挡在身前的双臂,在掌力接触的刹那,就折断粉碎。不过此人却也是果断之极,断尾求生,在庄无道掌势受阻之时。身影一闪,遁入了地下。 章节目录 第二八八章破碎山河 > “想逃?地下可行不通——” 庄无道唇角讥讽的一笑,身形破天荒的,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而右足猛地往下一踏,使这百丈方圆,宛如地震似的晃动。而后就只见那不远处的地面,一团血浆从泥土的缝隙内飞溅而出。那人的气机也在地底之下,彻底的消失,再无动静。 他的牛魔元霸体,本就是最顶尖的土形功法。大摔碑手,更是力量绝世无双。 这人要在他眼皮底下,以土遁之法逃走,简直可称是自寻死路! “畜牲!” 丰御的目光已是赤红一片。自庄无道动手,才不过短短不到一百息的时间,在场的八位筑基境,就已是三死一伤。 在数十练气境修士,八位筑基境修士,数十件灵宝,上百种术法合攻之下。庄无道却是身如鬼魅,穿梭自若,指东打西,忽南忽北,犹如虎荡羊群一般,居然至今都是毫发无损! 让人心神悚然,如此再战下去,在场诸人,还能有几人存活? 然而愈是如此,丰御心内的杀机,也愈为炽烈。他猛地转过头,望向了身后,只见盖千城三人,此刻都苍白着脸,悄然后退远离着。明显已生出了几分忌惮,已是熄了与庄无道动手之意。似是也完全不曾想到,眼前的庄无道,竟会是强横如斯! 那掌力遁法与横练之术,赫然强绝到可越阶将筑基修士,也完完全全的碾压! 便连那李昱,此时亦是嘴唇青白,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庄无道的每一个动作,看着那霸道无边的掌力,那在敌群中横行无忌的横练霸体。 丰御的眼内,先是一丝怒气闪过,随即就一声狞笑:“你们三人还不动手,愣着做什么?要走可以,然而那时也休怪我丰御翻脸不认人!构陷同门之罪,你等几人可承受得起?” 分号伤亡如此之重,他即便最终将庄无道挫退,平息风波,也难逃总楼的责罚问罪。 可今日之事,本就是因明翠峰而起。他又岂能容这三人,轻易脱身事外? 三位练气境,实力有限。然而离尘宗内门弟子,许多天资高绝者,都有着可比拟筑基境的实力。 他也不求这三个小辈,能够帮上什么忙。然而只需三人参与进来,今日之事,就可算是离尘宗内斗。而非是他们海涛阁,独自与离尘宗弟子为敌! 那盖千城的面上,则是血色褪尽,目光闪动着。然而也仅只犹豫了片刻,就已眼神决然,深呼了一口气道:“自然是不会坐视!” 此时他三人处境,虽是进退不得。然而退则必死无疑,以丰御的禀性,只怕转头就会将他三人出卖,不会有丝毫犹豫。 而进,却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庄小师叔住手如何?海涛阁虽非离尘宗盟友,然而也一向无甚恩怨。交易流通灵物,给我离尘弟子诸多方便。” 盖千城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往前,短短几个步伐,就已冲入至战群之内。脚下寒气蔓延,使地下结出了一层薄冰。盖千城在冰上滑动着,遁速竟也不在筑基修士之下。 “小师叔今日无故起衅杀人,在执法堂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庄无道闻是冷笑不已,身形依然快速闪动飞驰着。而这次他的目标,却则是位于左侧的一人。 然而包括那丰御在内,剩余五位筑基境,却都已是有了警惕防备,彼此间靠拢,距离不足二十丈,互相接应。 三才玄阳剑的剑影横扫,未能伤及这五人分毫,反倒是那几个练气境修士,被连续斩杀了数余人。 不过庄无道却是不急不躁,身影在外围处游荡,如盘卷的毒蛇一般,慢慢寻找着机会。 竟赫然是以一人之力,营造出围杀这海涛阁数十修士的气势。 “无故起衅么?擒我灵奴,这可非是无故!” 动了他的灵奴,哪怕是势力强如海涛阁,也不能不付出代价。即便将此间诸人,全数斩绝,也不过是被师长说一句戾气太重,多交些善功,以抵罪孽。 错不在己,哪怕是海涛阁主,也是无话可说! “然而亦非死罪!今日有我等四人在,小师叔杀人灭口之心,只怕是难以如愿——” 然而说到‘杀人灭口’四字,又是一声清冽的剑鸣声,震荡全场。将所有的声音,再一次全数压住。 庄无道都懒得再答话,没了丰御这些人作祟,即便有盖千城三人的证词,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无有实证,就敢指摘长辈,他庄无道那时绝不吝反咬一口。要知构陷师长,亦是欺师灭祖的重罪之一! 他庄无道,本就是流氓无赖出身,又岂会畏惧这些阴私手段。 盖千城似也早料到会如此,他此时已滑行至一尊雷火力士的身前,声音也骤然转冷:“罢了!小师叔既然要一意孤行,我等也无法坐视旁观!” 猛然望前欺近,双手上浓郁的寒力笼罩,打向了这雷火力士的双足处。一层隐隐约约的冰雾,也同时自盖千城的浑身上下散开。 却依然未能快过那雷火力士的动作,四丈高的庞大身躯,飞速滑退,而后巨灵般一掌,猛然拍下。带着滔天雷火,气势骇人如故! 盖千城的双掌落空,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伪玄术,冰消云散!” 那些冰雾,也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住了这雷火力士的身躯。此时猛然炸开,化成水雾分散。 而那雷火力士的表层石皮,亦是被炸出了无数的坑洞,裸露出里面大片的灵纹。 盖千城的瞳孔先是微缩,而后露出了狂喜之色:“果然是禁阵!这些雷火力士,是他的阵柱!” 此一出,在场诸人,都是眼透恍然之色。都以猜到了庄无道,那快绝人寰,甚至直追金丹境的遁法,到底从何而来。 若非是借助阵法之助,区区一个练气境修者,哪里可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遁速。 就在盖千城后方的虞安君精神一振,身影更快了数分,紧随盖千城之后,同样扑向了那头雷火力士。 而那五位筑基中,一为二旬女子的身影,亦在此时冲天而起。踩在一件尺状灵器之上,瞬间就飞空百丈,霓裳水袖随风漂浮,仿佛是神仙中人。一双素手在胸前结印,宛如莲花。 “伪玄术,水龙流波!” 无数的水汽,凭空而生。仅仅几十个呼吸之间,这下方近千丈的空间,就赫然化为了泽国。 数道长达百丈的庞大水龙,往那五尊雷火力士缠绕过去。将那漫天雷火,全数扑灭的同时,也将这五具石质傀儡,束缚在了水液中。 “凌若!” 丰御是大喜过望,惊喜的看向了天空一眼。女修凌若,也是海涛阁驻守在此地的供奉之一,擅长水系术法。关键之时,也只有此女,最是可靠。 盖千城亦是目中精芒微闪,身形滑退十丈,而后双掌冰蓝,猛地往地面上一拍。 “伪无双,冰霜寒绝!” 双掌印下,以他的整个人为核心,周围百丈,包括那水龙都化成了厚厚冰层。将他身前那尊雷火力士,完全冻结。 虞安君则是哈哈大笑着,身躯越过了盖千城,一双肉掌,结出‘玄真印’,拍向了雷火力士的胸腹部。 没有了那比拟筑基的遁速,困在冰中动弹不得,这雷火力士,也就与他平时用来磨练掌力的石头差相仿佛。 可一击而碎! 无此禁阵,哪怕庄无道真有滔天掌力,身具霸体,今日也将败落于诸人合击之下! 远处的庄无道,却无半分慌张焦躁之色,反而是眼神诡异的一笑。 “尔等三人,真是欲与我动手?” ‘动手’二字落时,三道匹练也似的剑光,直斩盖千城。而庄无道的身影,也在一个山洞之后,到了那冰封的雷火力士身前。 盖千城被剑光直接迫退数丈,而虞安君则是一掌,轰在庄无道的胸前。 罡劲勃发,整整七十象的掌力,却不能撼动庄无道分毫。掌劲甚至连那护体法衣,也未能穿透。只凭那元磁罡气,就将那掌力阻拦。而庄无道的脚下,更是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虞安君的瞳孔微缩,而后再一声虎吼:“横练霸体又如何?我不惧你!” 他的浑身上下骨骼,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整个人猛地跃起,右手肉掌,则化为紫金颜色,仿佛是道家印玺,气势堂皇大气的向庄无道的天灵盖所在,直拍而下。 连脉通窍,命无双,洞真无极! 三品超凡? 庄无道讶然挑了挑眉头,虞安君的这一式命无双,已经有比拟二品圣灵级玄术的威能,只比他的拔剑术,稍逊两筹而已。 然而这又能怎样? ‘嘿’的一声,庄无道这一刻的牛魔霸体,忽视了周围所有打来的术法灵器。同样是一掌拍出。劲风鼓荡,罡气澎湃! 伪无双之大裂石! 十二倍之力,瞬间汇聚与双臂之上。掌势滔天,破碎山河! 当一双肉掌在半空中交击时,却是如击朽木一般,无声无息。然而虞安君的眼中,却全是压抑不住的惊恐之色。 章节目录 第二八九章正面一搏 > 一团血雾飘散,虞安君的双臂上的血肉,全被震成了齑粉,只剩下了森白色的骨骼。 那掌劲更透入到了虞安君的身躯之内,炸出了千疮百孔,无数个血洞。全是虞安君浑身上下,窍穴气脉所在。 而虞安君整个人,亦似没了骨头的泥人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庄无道只是这一掌,就已彻底费了虞安君二十年苦修出的真元内息,灵根破损,经络尽废。 十丈之外,那盖千城却是圆睁着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而后目光略显呆怔的,看向了庄无道。 “你废了他?你居然废了他?伤残同门,你怎么敢——” “动手之时不慎,失手误伤,在所难免。这不正是如你等所愿?” 说这句话时,庄无道已离开了原地,唇角之旁,此刻全是冷笑之意,难道以为是同门,他庄无道就会手下留情不成? 那魏枫将这几人推出来是何用意,他又岂能不知?以为一个同门金丹弟子身份,就能使他庄无道,不敢下手么? 手中的伏魔定山圭挥动,发出一团浓厚的磁元力圈。一引一带,就将身周十几件打过来的灵器,全数引向了一旁。 然后庄无道整个人,又猛地冲霄而起,往空中那名唤‘凌若’的女修,疾冲而去。 此女连续几个术法,不止是困住了他的五尊雷火力士。也制造出大片的水雾,蕴含幻力,使他几次险些精神恍惚,差点就陷入幻境之中,极是恼人。 此女在虚空中停立不动,明显在准备着什么大型术法,便是庄无道也不敢轻忽。 遁速依然快极,庄无道只是一眨眼就已冲至五十丈高处。那女修见状,顿时是花容失色。不过却并不慌张,短短吐出了一句灵,她身躯就瞬化成了一片片水液,四下滴落。同时更有一大片的黑液,往外洒散来开。 庄无道双眼微眯,眸中冷哂之意更浓,灵识自始至终,都锁定着这女修所在真正的方位。 那些黑色液体有剧毒,便连他体外的磁元罡气也难抵御,不过庄无道本就无需硬抗,一个闪身,就已绕到了后方。 同时间一口三才玄阳剑,也在他意念招引之下,盘旋着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伪玄术,拔剑式!” 这手剑式,庄无道已修至到纯熟之境,早就无需墨守成规,灵活变化,随机应变,无需再仅限于拔剑出鞘之时。 而随着这剑影闪动,天地间一道虹光乍现。那‘凌若’的身影,再次在一面水幕之后显现了出来。被庄无道的剑意锁定着,俏丽的脸上,已无一丝一毫的血色。 一瞬间无数的飘带,从她的袖中吐出,遮拦在了身前。更有数十上百张的灵符,一张张的陆续引发,在她的身前形成一个个形色各异的术法。只求能将眼前的庄无道,阻拦哪怕片刻。 “凌若!” 下方的丰御,再次一声怒吼。不过这次却再非是惊喜,而是恐慌。 “掌柜无需担忧!” 在他身侧不远,另有一位筑基修士,同样冲霄而起。踩着一口飞剑,一个呼吸间,就已疾掠四十余丈。 “伪无双,七星破军!” 赫然七道银色的锥影,猛地由下而上。带着千钧之势,直撞而至,其中的二枚,更是庄无道的头侧脑仁。与他身外的磁元罡气碰撞之后,猛地急速转动,闪烁出无数的火花。 庄无道却根本未曾理会,手中的剑依旧是一往直前,犀利绝伦。只身躯之外,浮起了一层紫芒。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意念一起,就有一道浩大的紫色雷光,陡然自虚空降落。连续半年时间,以都天神雷及南明离火炼魔锻体,在驱除那些魔气之余,也使他对雷性火性的感悟了解,到了一个极致。 限于修为有限,庄无道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无法再有寸进,然而对都天神雷的掌控,却已至出神入化。甚至无需手决灵指引,一个念动,就可御使大量的都天神雷。 那雷光一炸,使破空而至的七道银锥,都微微滞了一滞。而庄无道的剑影,却已在这瞬间,破开那重重叠叠的术法阻障,又将粉红飘带,全数斩裂。 凄厉的剑影一闪而逝,一掠即收。对面那女修的面上,却从头顶额心开始,由上而下的分裂,一条整齐的血线,同时往外飙射着。 赫然整个身躯,都已被这一剑整齐斩成了两半,往地面栽落! 而后庄无道随手一掌,往那依然螺旋冲钻不休的七道银光,直拍而去。 八倍三百二十象力量,直接就将其中一枚银锥,猛地拍成了饼状。而剩余的一道,更是在庄无道强横掌力之下,全数强行拍飞。 而此时庄无道的目光,已经往下,落在那飞空而起的那位筑基修士身上。 后者面色大变,身形急降,再不敢停滞于空。宛如蝶翼一般的刀刃,从他的背后猛地潮涌而出,阻隔遮蔽了上方五六十丈方圆的空间,试图断绝庄无道的尾随追击。 而此时那丰御,已冲至一尊雷火力士胸前,一拳捣处。那滂湃的力量,只是一击,就将这雷火力士的胸膛,以及那埋于内中的核心法禁,全数捣碎。 五尊雷火力士被他强行轰灭了一尊,这笼罩千丈地域的磁场禁阵,顿时间冰消瓦解。 而丰御也仰头一声不甘的咆哮:“庄无道!你这鼠辈,敢否于我正面一搏?” 带着无尽的杀意,恼怒,憎恨,以及一丝不觉的悔意,声震长空。 庄无道面容不变,浑身上下,却浮起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血光。 “正面一搏?那如你所愿!” 整个身躯猛然飞坠而下,一掌前出,正是一式神通‘大碎云’。而秘术‘血猿变’,则使他的力量剧增。 这并非是召唤‘吞日血猿’战魂后的完全版本,而是庄无道根据自己的身躯状况改良。消减了至少七成的内容,完全适应自己后的身体的版本。远不如真正的‘血猿变’。 然而却也使他基础的力量,从四十象,增至六十象! 而‘大碎云’,此时最高,却是十五倍发力! “千刃难伤,万法不加。天地轮劫,我自横行无忌!” 那半空中的千万刀刃,都难伤他霸体分好。穿空而下,一掌沉入山岳。 丰御的瞳孔聚缩,而后混身的肥肉骨骼,都剧烈收缩,化成了结实的筋肉。整个人,竟然是变化成了一个六寸小童,脚踏大地,一掌迎击往上。声势之盛,亦不在庄无道之下。 “金刚般若,童子拜佛!” “轰!” 整个林海集,此时仿佛是地震也似。周围大片的房屋,一片片的倒塌,哪怕都有灵阵加持,也无济于事。 那些观战的散修,靠得较近些的,无论修为高低,都是耳内溢血。烟尘飞扬,狂风大起,一些修为较低些的,更是直接被这无与伦比的罡气劲墙冲击,撞飞出百十丈开外。 而此时在撞击的中央处,也赫然出现了一个百三十丈方圆的坑洞。丰御的整个人,也陷入到地底,双足胸腹,尽皆埋于泥土之中。 面色涨红一片,浑身真元气血,几次潮气鼓胀,都无法将头顶的庄无道顶开。反而浑身上下,肌肤开裂。 整条街道,顿时都陷入了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中央处那个将丰御身躯,硬生生强行压入土内的少年身影吸住,再无法移开片刻。 那丰御身为海涛阁林海分号的掌柜,在这林海集附近,也算是顶顶大名。 实力之强,更是众所周知。许多人都知晓,哪怕一些筑基境后期修士,也未必能有实力将此人拿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人物,却被庄无道一掌而败,强行拍入到了地底。 此时大半观战的修士,包括哪些仅有的十几位筑基在内,都生恐再被波及,远远的退开。一些熟识之人,更是以眼神交流,都是满脸的震骇疑惑之色。 “这个人,到底是谁?好生猛的掌力?” “我听那丰御,唤他庄无道?” “如此年轻,看起来也未用什么驻颜之术,年纪绝对不超二十!” “庄无道?离尘宗,庄无道?我记得是节法真人秘传弟子,入门两年,就已是练气后期。这次东吴大乱,据说就是此子崭露头角,将东离定海公,逼杀在了无名山下——” “可传说中此子,不是五品的灵根?” “五品的灵根,能够修行才不到十年,就能挫败丰御?刚才那一掌,我看至少是七百象力。” “不止!我就说以节法真人之智,绝不会在这时候,收个资质普通的弟子入室。这次宣灵山,真是捡到一条大鱼了。” “我曾听说一件可笑之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前次大比,这庄无道本是该败入明翠峰门下。结果不知如何,却被吴京道馆真人拒之门外,要从离尘开革。最后才被节法真人符诏拣漏,将之收归为入室弟子。” 章节目录 第二九零章逃不掉的 > “竟有此事?” “隐有听闻,听说那吴京风玄真人,乃是明翠峰宏法真人亲信,亲自安排的吴京道馆真人之位。却不知这一次,那宏法真人会作何感想。我若是他,只怕恨不得要将那风玄撕碎!” “难道真是天佑宣灵山一脉?灵华英重伤之后,宣灵山仍气运未绝?” “我只奇怪如此人物,怎么就未在颖才榜上?” “应是他入门还不到二年之故,若我是节法真人,也不会声张。不过今日之后,那就难说了。” “今年的颖才榜可能来不及,明年的颖才榜上,却必定有他姓名!” “就不知这一位,颖才榜上到底排位几何?” “定然是在三百名之内!传说中的那位方孝孺,也不过如此——” 庄小湖立在七百丈外,同样是花容失色,怔怔的望着庄无道的身影。 方才那一幕,让她又想起了湖底那一战。然而今日的庄无道更强了,也更为从容自若。 即便是未召来战魂之体,也依然绰有余裕,始终牢牢的掌握着局面。 未出全力,而对面的强敌,却已然尽数败落! 听着身后的议论,庄小湖的胸中不知如何,竟又生出了几分自豪之感。 似乎湖底时逼不得已的选择,也不算太差。她的这位主人的未来,只怕是完全可与那北方重阳子比肩的英杰,绝不逊色! 旋即就有心神一醒,庄小湖想起了之前,庄无道那句‘今日此间,我不要一个活口!若有走漏之人,注意替我拦截!’之语。忙摇了摇头,不敢稍有分神。 知晓海涛阁的修士,庄无道自会解决大半。她需要注意的,是小心防范,别有漏网之余走脱即可。 那丰御强撑了数息,似终于承受不住。胸中的一口气猛然泄出,顿时大片的血液,吐露了出来。赤红的眼眸中,满布血丝,全是疯狂不信之意。 “九百象力!你这个疯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才只是练气境,到底修的什么功法,怎么可能练到九百象?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你这样的妖人?” “是你太弱才对!” 庄无道也余力已尽,腾空而起。而后就见那周围,残余的那些海涛阁修士,包括那几位筑基境之内,都他这一掌之后,赫然都是战意全消,疯狂的向外逃窜着。 眉头一挑,庄无道的眼里,又透出了一丝冷意,杀机凛冽。 “逃?我说过今日此间,绝不留活口,总要全数死绝了才好。” 音还未落,又是一个庞大的磁场,往四面八方的散开,所及之地。包括剩余两位筑基中期在,这一刻竟都是被元磁之力吸摄,在原地动弹不得。 连脉通窍,命无双,小阴阳! 身周浮现出一层实质化的土黄光泽,霸体护身的同时。庄无道也连续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滔天的掌影,拍向了远处,轰打八方! 那掌力拍击之处,几乎所有的海涛阁修士,都瞬时化成了血粉肉糜。 而那剩下的三位筑基,也几乎每人都中了至少十道以上的劈空掌劲。 血猿变四百象力轰击之下,灵器碎灭,法衣破碎。两人身躯,直接就在这一道道强绝浩瀚的劲力之下,当场真元散修,肉躯破碎。 而剩余的一人,亦是七窍溢血,重伤萎靡。 便连那盖千城,也在庄无道的掌势覆盖之下。只抵挡了一击,盖千城就已面色大变。 “二品圣灵神通,你是在故意引我们出手?” 吼叫时声嘶底里,盖千城的眼中,更已流露出了惧意。庄无道这一式玄术,威能分明以入二品圣灵! 以其实力,根本就可在一开始,就将此间海涛阁的修士,诛杀大半! 八位筑基境,那里虽不至于身死,然而也必定有四人无力再战,奠定胜局。 哪里需要庄无道如此麻烦,一一动手击杀? “是又如何?我便是想要废了你!” 庄无道语气淡然,那声音也只及身周三百丈。只是这一式小阴阳范围内,才可听闻。 双手大摔碑掌势,则依然连绵不尽,毫不留情。 若不引得这几人主动出手,他又怎好废了他这些‘同门’? 这几个跳梁小丑,这次若还不一次解决了,下一回就能上梁揭瓦!他可没那么多的心思,日日防范这些人的阴谋算计。 血猿变四百象力,第二掌时就已经将盖千城身前十五重法禁的护身镜遥遥拍碎。到第三掌,则已将盖千城的一双手臂,生生的打折。 第四掌,庄无道则是直击盖千城胸腹。这一掌出,盖千城终此一生,都难以在修行道上,再有寸进! 不过也就在这时,从旁边的泥土内忽然钻出几条藤木,拖拽着盖千城的身躯,往远处飞速的后撤。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庄无道这最后一击。 “嗯?” 一掌落空,庄无道不禁一声轻咦,往那五百丈外的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将盖千城拉出之后,就飞速的在远外逃窜着。 同时间千道木藤,疯狂的从地面探出,往他的四肢缠卷而来。 “李昱?你也欲与我动手?” 庄无道不禁挑了挑眉,眸中精芒微闪。 方才李昱未随盖千城二人一起动手,他还在奇怪,这人的性情与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符。猜测此人,到底能够忍到何时。 此刻终于是按捺不住了么? “庄无道你别太嚣张,仗着修为高人一筹就可在门内横行霸道?我却看不惯你!这个盖千城,我带走了,勿需远送!” 说话之时,李昱的身影,却未停留片刻。遁速不快,却极其的诡异,途中哪怕一草一木,都可为他的遁法依凭,须臾间就已逃出数百余丈。 “你带不走他——” 庄无道见状则微微摇头,一个响指,就有近千只星火神蝶,从他袖中的飞出。 那些木藤,只要与这些火蝶稍一接触,就立时全数石化。而后庄无道,又轻描淡写的一掌,遥遥摄向了远处。 “给我回来!” 伪玄术,擒龙摄虎! 强横无匹的摄力,直接就锁住了李昱的身影,猛地往回拉拽。 李昱措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飞,直到三百丈处时,才蓦地一身轻啸。 “万木雷象,借形遁身!” 一团青烟之后,李昱的身躯,赫然是变成了一个木块。而整个人,却竟是强行从那摄力中挣脱出来。借助木遁之法,出现在附近不远。 那里的一株杂草,疯狂的生长,仅仅片刻,李昱的身影就从内‘生长’了出来,继续往外逃遁着。 庄无道却也是不慌不忙,想要从他手中逃脱,哪有这么简单? 擒龙摄虎,擒龙之后就是震虎,一共十二击。然而当庄无道,对元磁之力的掌控,越来越是自若之后,这十二式震虎击,也可随时变化为‘擒龙手’! 一击不成,第二击擒龙,又已锁拿而去。到百丈左右处,李昱再次以‘借形遁身!’的道法脱身。 然而只需过了瞬息,那擒龙之力,又会再次锁拿而至。无论他如何变化,庄无道的意念,始终将他的身影牢牢的锁住。元磁摄力,亦始终不离李昱左右。 仅仅十几个呼吸,李昱就又被庄无道强行吸摄到了身前二十丈处。眼看已近在支持,李昱眼神无奈,干脆返身。浑身上下,瞬时弥漫着无数淡紫色的都天神雷。 “你还真当我李昱怕了你?连脉通窍,万木雷象,雷木浑天!” 李昱双臂膨胀,化成壮硕木体,然后带着千万丝雷光,猛地凌空轰击而下。 此时竟亦有五百象力,势能开山裂石,直砸庄无道的头顶上方。 而后万千的木枪,同时拔地而起,一道道刺向了庄无道的身躯所在。 庄无道的双眼微眯,一动不动。只是用手,再次握住了身旁的一口三才玄阳剑。 真元灌注,悲凄锐烈的剑意,直透体外。 天地阴阳大悲赋,生死别! 可今次这一剑,又与往常不同。那剑尖之上。赫然萦绕着一丝死灰之色。 只是他剑仍未发,那李昱就是神色大变。 “你要杀我?” 灵觉感应,只觉这庄无道不止是想要杀他,更有轻易将他诛杀之力! 李昱几乎想也不想,就把那浑身雷电全数散去。身周的木体,也急速的收缩。 玄术神通主动散去,李昱却是首当其冲,遭遇那爆涌而回的真元反噬入体。 不过此时,他早已顾不得这些。一个闪身,就已遁入了地底之下。 木克土,泥土之下,亦能以木畅行。 然而庄无道,却又再猛地一踏地面。轰的一声爆响,李昱就不得不从地底,再次遁出。 “不是说了?想要逃,地底之下无用!” 李昱面现惊骇之色,从地底脱身后,还未来得及有何动作。身后的庄无道,就已闪身而至,遁速依然快及。只比先前,稍稍逊色。强抓住了李昱的脚踝,然而猛力向下一抡! 将李昱的身躯,狠狠地砸落在地面。轰然震响,尘土飞扬,李昱的浑身骨骼,亦是咯吱作响。 章节目录 第二九一章想死想活 > 李昱紧咬着牙关,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关节,此时都已脱臼。四肢肌肉,也都酸痛不已,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提不起丝毫力气,亦动弹不得。 眼看庄无道足部在靠近,已再次站到了他眼前,李昱只觉一股难以喻的屈辱之感,在心底中弥漫着。 二人是同时入门,他是被离尘宗所有人看好的天之骄子,庄无道虽也同为内定的秘传弟子,却顶着无数怀疑鄙薄的目光。 然而短短两年之后,他李昱却已被这个他一向都瞧不起的人,彻底踩在了脚底之下! 而庄无道,则已可高据云端,俯视于他,这一刻甚至能掌握着他的生死。 心中万分的不敢,可李昱却已是无可奈何,只能破口大骂。 “庄无道,你真敢杀我?你这个混蛋,杂碎,离尘宗还轮不到你来嚣张。执法堂绝不会放过你,残杀同门,你这是欲叛门!” “确实不敢!” 说话时,庄无道却在往身侧方向,那也正掠空而至的庄小湖,颔首示意。方才颇有几个漏网之鱼,便连他的玄术小阴阳,也无法全数控住。 之后要处理这李昱,也没功夫去理会。最后还是庄小湖出手,将这些海涛阁的余孽,一一斩杀。 以她筑基境的修为,手中又有好几件上品灵器,对付几个练气境,轻而易举。 那庄小湖见状,顿时喜形于色。连忙讨好的一笑,神态略含谄媚之色。 庄无道微微摇头,依然看着下方,那口中喋喋不休的李昱。而后不经意的一脚踩住了李昱的右手,有意无意的轻轻磨动着。 “然而动手之时不慎,失手误伤,在所难免。” 李昱的右手骨骼,顿时再发出咯吱声响。他自问自己,性子还算是坚韧,此刻却仍觉是疼痛难当,险些就要痛呼出声。感觉自己的右手,似已被庄无道的这一脚,磨成了粉碎。 “庄无道!” 李昱满面涨红的一声嘶吼,似乎愤怒已极。心中却已被这恐惧之感吞噬。 感觉庄无道的杀意,已经凝如实质,直透入他的心神之内。可确定无误,这庄无道,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你到底想要作甚?你这个疯子,伤残同门,是我离尘宗四大不赦之罪!你真敢动手?” 庄无道不说话,只默默的望着一旁,躺在三百丈之外的盖千城。 李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而后瞳孔微缩,盖千城被他救走,本是一直被他以道法摄住。 直到方才,感觉自己绝不可能从庄无道的擒龙之力抓摄之下逃掉,这才将盖千城抛开。 然而那时盖千城受伤虽重,却依然还有着几分防身之力。可此时此刻,却已同样瘫软在地上,七窍溢血,气机暗弱。 与不远处的虞安君,赫然也是同样的情形。经络碎断,灵根破灭,十几年的修为,全数付诸于流水。 李昱不由愣住,也不知庄无道,是到底何时出手的,他的灵识,根本就不曾有感应。 不过此时他更为在意的,却还是庄无道出手的狠辣。似盖千城这般,在离尘宗内前程无量,几乎注定了将有金丹成就的后起之秀,居然说废就废,毫不留情。 倒抽了一口冷气,李昱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你疯了!难道以为一个失手误伤,就可以免去罪罚?同门龃龉,出手居然也如此狠毒,你真以为执法堂会放过你?你敢伤我,宁真道全两位师叔,定然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便是你有亿万善功,也难逃一死!” 离尘宗执法堂轮值长老,此时绝尘峰四据其二。除了宁真之外,还有一位道全,亦绝尘峰嫡传一脉的金丹长老。 “能否免罪我不知晓,然而因伤残同门而获罪。总好过被人算计栽赃之后,还拿你这些人无可奈何。你说可对?” 庄无道不再理会李昱,而是抬起眼,望向了海涛阁那片残破屋宇的后方。 唇角微挑。庄无道眼中再次浮起了几分哂笑冷嘲之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可笑之事。 李昱的额头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不是因自己的右手被碾压,接近碎裂。而是感觉到庄无道的杀意,竟然再次转烈,几乎已化为实质。这次的目标虽非是针对他,然而亦使人心惊肉跳。 忽然李昱心中微动,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次你庄无道的名字,定然是在这一届的颖才榜上可对?那魏枫多半早就知道了,你庄无道人虽聪明,却到底还是落入他算计。你废了盖千城他们两个,他也一定会让你死,死无葬身之地!他就是要让你有机会察觉,就是要让你与他们三人冲突。可笑,可笑这三个蠢货,还真以为寻海涛阁联手,就可以万无一失,就可以安然脱身。可笑,可笑——” 庄无道微微动容,看向李昱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眸中笑意隐含:“你倒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蠢。” 宣灵山内近三十位金丹,上下和谐,皆听节法真人号令。然而在早些年,却也并非是那么团结。一致对外,更多是因形势所迫。 首座嫡支之争,其实在庄无道入门之前,已绵延持续了二百年之久。只是因宣灵山资源丰富,嫡脉支流之间并无太多差距,故此虽有争斗,手段却都极为温和。 也直到二十年前,节法座下连续六位弟子结成金丹,嫡支的地位这才稳固。 宣灵山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二山七峰。而盖千城与虞安君是师尊,恰非宏法嫡脉。 只有一个东离寒,就拜在魏枫的座下。 然而若不肯舍弃这一爱徒,将三人‘一同视之’,又岂能释他人之疑? “你还能笑得出来?” 李昱一声闷哼,冷冷道:“庄无道你迟早大难临头!无论他们三人这次是死是活,是成是败。那魏枫都有了光明正大,对你出手的机会!这次执法堂不能将你解决,把你发配到南方极恶之地也是一样。总之不论如何,庄无道你这次死定了!一定会死!我倒真佩服他,一石数鸟,真是了得。这三个废物,来换你一个庄无道,倒也划算。明翠峰三大真传弟子身死,他对你出手,料那节法真人也无话可说。哈哈哈!换成是我,也愿意——” “是么?都只是你猜测之,不过,也不是无此可能。” 庄无道却依然是神情平淡,仿佛李昱说的,面临危机之人不是自己,语音悠悠道:“可据我所知,门规之中即便是列入四大不赦之罪的残杀同门,也不是真的就绝无法脱罪。有一条路,只需非是欺师灭祖,出卖宗派,余罪皆可得赦——” “嗯?” 李昱微微楞神,眼中现出了惊愕之色。而仅仅只寻思了片刻,李昱双目就又圆睁,似乎连眼珠,都快要从眼眶之内跳出。 “道业天途!你是说第三条道业天途!” 第三条道业天途,一旦通过,那就是秘传弟子!也是离尘宗上下公认,秘传中的秘传,是为玄门天骄。 二山七峰,传法十殿,宗门所有的秘术传承,都有资格修习。 虽非金丹,身份却能与门内的金丹长老比肩! 离尘宗一万余年,也只出现过一人而已。而那个时代,乃是离尘宗最为辉煌的年代,声势盛极之时,甚至直追三大圣宗。 可惜因底蕴不足,之后又逐渐衰落。却直到至今,离尘依然位列天下十大宗派之一,无人敢于小视。 真要是多了第三条道业天途,别说是这小小‘失手误伤同门’之罪。便是庄无道真做了欺师灭祖,勾结邪魔之事,只需情节不是太严重,都不是不能商量。 那宗门戒律,可是清清楚楚的写明——凡我离尘练气境弟子,二十四岁前能越第三道业天途而不死者,可为离尘本山秘传。一应罪责,除欺师灭祖,出卖宗门之外,皆可抵消! “第三条道业天途,你开什么玩笑,你如今都已经——” 话音嘎然而止,李昱彻底的愣住,想起庄无道入门,至今还未满三年,年岁亦还未超过二十四。 而庄无道至今的修为,也不过是练气境界。无论哪一点,都未超出条件。 “在你看来,我有几成机会?” 见李昱沉默着,不肯开口说话。庄无道也不在意,继续问着:“不愿答么?那么我只问一句,如今你李昱到底是想死想活?” 脚下悄然加力,可见一团血水飚射而出,洒入到了泥土之内。 李昱面容扭曲,牙关咬得咯崩作响。可最后却终究是面色黯淡道:“自然是想活!他们三人与海涛阁联手谋划,我只是恰好在场发觉,并未参与。” “我猜到了。”庄无道微微颔首,却依然原地立着,并无什么动作。 李昱一声冷哼,自然猜到而来庄无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面色忽青忽白的变化,最后猛咬着牙关道:“今日此间之事,若执法堂问起,我会如实相告!以元神起誓,我李昱那时若有半句虚,日后必定死于劫雷之下。” 章节目录 第二九二章隔空杀人 > “还算识时务!” 庄无道这才一笑,从李昱的身侧走开。而后又目光冰冷的,看向了远处。 就在那对面,海涛阁的废墟处,此时也传来一连串的‘喀嚓’的响声。 剩余的四尊雷火力士正一齐动手,顷刻就将那残余的楼宇,拆得支离破碎,轰塌了下来。 而当诸人眼前的视野一阔,赫然只见数百丈外那内院之中,东离寒正面色青白的,往这边望着。他身前还有一人,正是动弹不得的聂仙铃。闭着眼,俏脸上同样毫无血色,脖颈上则是架着一把雪亮的银刀。 李昱见状,也顿时恍然,知晓了庄无道方才那骤然转炽的杀机,是因何而来。 “庄无道!” 那东离寒眼里,此时亦全是深深的忌惮之色,呼吸沉重,面肌紧绷。 “放我走!你这灵奴,待我回到离尘宗,自然会还你。” “你在要挟我?这恐非是君子所为——” 庄无道眯着眼,踏前一步,目中现出危险之色。不过视线却未在东离寒身上停留,而是在聂仙铃身上,上下审视着。 还好,可能是那丰御,也不敢对自家名义上的‘小姐’,做得太过份。聂仙铃除了浑身气血经络被制住之外,本身并无什么伤势。那三寒阴脉,也并无发作的迹象。 “那又如何?” 东离寒语气狠戾,手中的刀锋,已经压入到聂仙铃那白皙的脖颈内:“我若不要挟你,今日只怕也没法安然走出这林海集!是你高抬贵手,换她一命,还是我与她玉石俱焚,庄无道你一可决!” “玉石俱焚?你还无这个资格!” 庄无道摇了摇头,接着却是转过头,询问李昱:“此情此景,你是亲眼目睹。李昱你说此人,到底该不该杀?” 李昱依然是动弹不得,他浑身骨骼关节,都已震脱,无法自己行动。好在庄小湖知情识趣,见庄无道已经将他放过,便主动走来,将李昱扶起疗伤。 此时的李昱,已不再是软趴在地上,能够勉强坐稳。闻之后,冷冷看了东离寒一眼,而后‘嘿’的一声,不甘撇开了脸:“我看到了,你想杀就杀,关我何事!” 庄无道点了点头,而后随手一拂袍袖。看似轻描淡写,并无异常,然而数百丈外的虚空,却都一阵震晃。 那东离寒立在聂仙铃身后,突觉胸中一闷一空,之后又有剧痛传来。手足发软,浑身所有的力气,也都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由愕然的俯身,看向了自己的胸前。只见那里,赫然是破开了个大洞,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头颅大小,肋骨与五脏六腑,全都不见了踪影。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劲力轰碎,打成了肉糜。血末往身后纷散,覆盖了整整五丈之地。 呆怔了片刻,东离寒就又是一声怒吼。猛地一咬舌尖,然而奋起了所有的余力,往手中的银刀灌注。 不过还未待他的刀,斩入聂仙铃的脖颈。又是一道强横无匹的劲力,再次贯空而至。不知从何而来,也毫无半分预兆。 而这一次,却是直接打在了他的前额。随着‘轰’的一声震响,东离寒的头颅,就如西瓜一般的破开。 脑浆四溢,血点纷洒。便连前方聂仙铃的身上,也溅上了不少。 李昱双眼圆睁,满怀不解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又是这样,根本就没见庄无道怎么动手,那东离寒就已被一股莫名的掌劲,直接当场打杀! 让人不自禁的怀疑,是不是早就有隐形人,潜伏在东离寒的身侧。 然而整个过程,李昱自始至终都看在眼中,若真有人潜伏,绝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是,劲发于外?不对,你修为还不到金丹境界,怎会这虚空传劲——” 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李昱的瞳孔猛张:“这是隔山打牛!天下第二散修顾云航的成名秘术!传说中可劲传千里,隔山杀人,你是从哪学来的这门秘术?” 庄无道懒得搭理,信步行道了那聂仙铃的身前。后者也已张开了眼,那双宛如宝石般的眸子里,却既无死里逃生的欣喜,也无突遭大难后的惊悸惶然。 与庄无道对视着,眼神空洞,平静的可怕。 “我记得当初收下你时,曾经说过,若你聂仙铃有一日成了我的累赘,我定然会袖手旁观,这句话你可还记得?” “铃儿记得!”聂仙铃的面色,依然平静无波,抬起头道:“老爷你说,若有一日,我成了你的累赘拖累,你绝不会为我费什么心思。而你若有什么危难,第一个牺牲的,便是我聂仙铃——” “原来你还记得?” 庄无道语音悠悠,带着几分冷意:“今日你需记清楚了,我来此处,却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防患未然,免因你聂仙铃之事,最后牵累于我。若有可能,我定会坐视不理,绝不会顾你死活。” “铃儿明白!” 说话时,聂仙铃却忽的嫣然一笑,眼神明媚。自家主人虽是这么说,然而实情真是如此么? 就在庄无道皱眉之时,聂仙铃又忽然郑重其事的屈膝深深一礼:“老爷你请等我片刻!” 说完之后,便拿起了东离寒那把银质长刀,转头向那凉亭走去。身姿轻盈,宛如是湖中走出的凌波仙子一般,走到了一位侍女打扮,已面无人色的女修身前。 “聂音,自我有记忆以来,待你都有如亲姐一般,自问从未有对不起你处。又为何负我?” 漠无感情的看了此女一眼,聂仙铃却根本未等到聂音回答,就已蓦然挥刀一斩,手起刀落,直接就将此女的头颅斩下。 血液飙洒,溅了聂仙铃的全身,将她一身白裙,都全数染红。聂仙铃全不理会,再次回过了头时,语音再次恢复了平静:“仙铃记住了,绝不敢忘,也再不会有下次!” 庄无道眸光微闪,而后也是郑重其事的微微颔首:“再莫要让我失望。” 李昱则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的血衣女孩。方才那一刹那,他竟感觉这少女身上,竟有着一股令他都感觉心惊胆骇的气势。 庄小湖也同样楞了一楞,总觉得此时的聂仙铃,与她印象的聂仙铃那个少女已经有了些不同。 之前的聂仙铃,外柔而内刚弱,看似弱不禁风,却有这男子也不曾有的坚韧与毅力。 而此时的庄小湖,却又能从聂仙铃的眼中,看到了无情与狠辣。 庄无道却不以为意,转而向庄小湖交代道:“你带她去寻个地方躲藏,绝不可被人寻到。除非接到我的信符,才可返回。再若是十日之后,仍无消息。那就带她远走高飞,不用再回来。” 庄小湖担忧的看了庄无道一眼,便屈膝应是。而那李昱闻则是一声嗤笑:“觅地躲藏?原来庄师兄你自己,也没信心?若我离尘宗要寻什么人,还没有寻不到的,远走高飞又有何用?” 庄无道笑了笑,仍旧懒得理会。他这些安排,只是为防意外而已。按宗门记载,数千年前那位祖师,是用了三日时间,才闯过的第三条道业天途。 而他庄无道这次的准备,更为充分,已经是筑基境之前,最强的状态。总不可能最后的成绩,比那位前辈祖师还有差些—— 这三日之内,那明翠峰魏枫等人,奈何不得他,却可朝聂仙铃与庄小湖二女下手。 无论是聂仙铃隐瞒的真实身份,还是她这次引发的同门之争,魏枫都有足够的理由问罪。 此时唯有他能闯过那第三条道业天途,方能为他这灵奴,提供庇佑。 “道业天途——” 记得当初在越城,他便是想走这条路,拜入离尘门下。却阴差阳错,连番的变局之下,居然顺利通过了馆试与道试大比,成为节法门下。 原本以为这‘道业天途’,已经与己无缘。却不曾意想,自己在入门两年之后,受时势所迫,不得不再一次,试图去闯这曾经尸骨累累的登仙之门。 “如此说来,剑主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云儿的声音,在庄无道的心念内想起道:“真要去闯那条问道之路?” “自然,我其实也好奇备至,期待已久。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当初知晓古月明,安然通过第二条道业天途时。他心里就不知怎么,竟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之意。 “是么?那么剑主,就务需小心了!” “小心?云儿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庄无道挑了挑眉,他知道这剑灵,对于离尘宗颇为熟悉。自然,这是指七劫之前。 “不知。然而大宗派试炼弟子的手段,都有其出彩之处。在七劫之前,离尘宗就已很是不弱。积累已足,如今又在诸界开枝散叶。哪怕是一处小小别院,开启试炼弟子的道途,也必定不同凡俗。剑主要小心的,是那道业天途,对你道心的拷问——” 庄无道皱了皱眉,就已恢复了平静。他知剑灵之意,是指自己的执念。却依然运起了磁遁之法,往那离尘本山的方向,飞遁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二九三章颖才榜出 > 离尘本山,事闻钟一阵阵长鸣不休,浩大的音浪,震荡南屏诸山。 主殿之内,百余位金丹修士分列左右端坐。中央上首,是离尘掌教夜君权,而四位元神真人,则是各自高据于云台之上。 节法真人皱着眉,手中握着一张纸鹤。沉吟了片刻之后,节法就将那丝隐约的忧容压下,付诸一笑。手里的纸鹤,也同时震成了飞灰。 而此刻在掌教尊位之上,夜君权已经长身站起。 “到底发生了何事?事闻钟因何而鸣?” 音带真元,传彻大殿,整个离尘本山,都能闻其声响。 而此时殿门之外,一位身穿白衣的筑基境修士,匆匆遁空而至,飞入至了大殿之内。 “禀知掌教与诸位真人!” 那人躬身拜倒在地,语声凝然:“我执法殿得讯,一个时辰之前,离尘宗节法真人坐下第七徒,真传弟子庄无道,不知因何缘故,强闯海涛阁林海集分号。将海涛阁上下人等,全数屠戮斩杀殆尽。又有明翠峰弟子盖千城,虞安君,东离寒三人,与庄无道冲突之后,被庄无道出手打伤。盖千城二人修为被废,东离寒当场身死。我执法堂已遣人捉拿,事闻钟鸣,是告知全宗上下,注意擒此凶徒。”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大殿之内,就有十余人霍然起身,都是明翠峰一脉金丹长老,多眼透暴怒,面透愤然之色。 而即便是宣灵山一脉,都是面面相觑,眼含愕然不解。 夜君权更是眼神诧异,有些狐疑的问道:“海涛阁上下人等,都全数屠戮斩杀殆尽,包括海涛阁八位筑基,还有那丰御在内?盖千城三人,一死二伤,皆是庄无道一人所为?” “是!” 那执法殿白衣修士,语气也同样犹疑,不敢确定:“至少林海集内,我执法殿弟子传来的消息,是这般说法。宣灵山庄无道,以一人之力,将海涛阁上下人等尽数诛杀。” 夜君权第一个念头,是感觉此人在说笑话,然而随后他的面色,也渐渐转为凝重。 “那庄无道,据我所知,如今还只是练气境——” “确实!然而当时在场,有一千七百位修士亲眼所见。庄无道以练气境修为,力出九百象,只一击便重创海涛阁丰御!” 整个正殿之后,顿时都一阵骚动,哗然声响连连。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只闻一阵阵诧异的惊呼。 “怎么可能?” “我莫非听错?” “那庄无道,才练气境界九重楼而已,难道是另有人助拳?” “以练气境界,力出九百象,斩杀八位筑基么?” 云灵月一不发,神情凝重,凤雪则微一挑眉,居然是小声暗赞“果然不愧是我节法门下,我凤雪的七师弟”。司空宏则冷笑不已,眼里略有诧然,似乎那位执法堂筑基境执事所禀之事,既在他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肃静!” 一声轻喝,压制住了整个殿堂。左侧方位,行出了一人,先是目视了节法真人,以及对面宣灵山一众金丹长老一眼,而后朝着夜君权一礼。 “残杀同门,乃宗门四大不可赦罪之一。今日节法真人之徒当众行凶,残伤我明翠峰三位金丹门下弟子,罪证确凿。还请掌教真人主持公道,将此凶徒惩之以法,给我明翠峰一个交代!有请掌教降下诏令追杀,我离尘上下,见之则诛!” 司空宏皱了皱眉,凤雪则是不自禁的,手按了按剑。云灵月却是冷声开口:“魏枫,林海集之事还未有定论,谁是谁非,执法殿都未厘清。为何急不可耐?” “然而我明翠峰三位金丹门人有二人重伤,一人身死,却是事实。” 魏枫回过头,目光灼灼逼人:“此乃千余修士,亲眼所见!” “或者是事出有因,无道总不会无缘无故,却将海涛阁一门屠戮。” 云灵月淡淡的一笑,并不为魏枫的辞气势所动,语不软不硬,却有如钢钉也似:“且稍安勿燥,待执法殿定罪之后再说惩戒如何?” “事情已清楚明白,我恐待执法殿定罪之后,便为时已晚!” 魏枫负手身后,眼神阴翳:“你宣灵山存心庇护,大可护此子逃之夭夭,逃脱责罚。此事也并非是无有先例!” “魏师弟这句话,却有些过了!未有实证,怎么无端猜测指责?” 这次开口说话的,却非是宣灵山一脉金丹,而是翠云山的永真。 “那庄无道入门才不过三年,能以一己之力,屠戮海涛阁分号,斩杀八位筑基。我离尘后辈弟子中,当以此子为首!乃我宗后起之秀,放诸天一诸国,亦无有能与其比肩者!是宗门未来之支柱,怎可草率处置?” “然而我明翠峰死伤三人,亦是万中无一之选,前途无量!” 魏枫一声冷哼,词锋更显锐利:“那盖千城,虞安君,岂非都是可问鼎金丹元神之——” “住口!” 云台之上,宏法真人突然出,喝止住了魏枫的语。而后面向对面,与他对立而坐的节法真人。 “节法师兄,不知你是如何看的?” 节法真人,却是镇静从容,转而问那位白衣筑基:“你叫滕飞?执法殿七十二位筑基执事之一?” “是!”那滕飞不敢不答,神情恭敬:“弟子出身绝尘峰,两年前入执法殿任执事之位。” 节法真人却对此人的出身,并不感兴趣:“绝尘峰李昱可在林海集?” “李昱师弟确在佐近。” 滕飞看了身左侧,几位绝尘峰金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一字一句的答着。“李昱师弟有,明翠峰盖千城等人,与海涛阁丰御联手,欲联手栽赃陷害庄无道师弟。最后却为无道师弟预先察觉,大怒之下动手,使三人二伤一死。” 节法真人眉间微微一动,又再次询问:“你还需告知我,他们四人中,是何人最先动手?” “师兄!” 宏发真人的声音平和,却是带着万古不化的寒意。 节法则仿佛未闻,眼透精芒:“不愿答么?” 那滕飞无奈,筹措着辞道:“据我所知,是庄无道师弟首先暴起杀人,屠戮海涛阁上下人等,几十个呼吸间,就已斩杀海涛阁三位筑基。盖千城师弟三人不愿坐视,才出面阻挠。” “换而之,我那徒儿,并未主动对同门出手可对?” 滕飞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能感应到无数视线,正往自己身上投注过来。或阴冷,或逼迫,或威胁,或安慰。 滕飞却只能尽量紧绷着面上的肌肉,沉声道:“正是!然而以当时情形,庄无道若要手下留情,亦轻而易举。” “只是猜测而已,混战之中,失手误伤再所难免。说什么手下留情?莫要太高看了他。” 节法真人微微摇头,似笑非笑的回视宏法:“我已问完,不知师弟你,可还有何有问的?” “无需!师兄辞,依然是这般无懈可击。” 宏法在云台上站起了身,眸光尖锐:“不过即便是盖千城三人心怀不轨,意图叵测。也轮不到庄无道来处置,自有执法殿问罪。此举是否有违宗门之规?若人人都能擅杀同门,这离尘宗上下,岂非与那魔宗邪派无异?如此穷凶极恶之辈,怎可不加以惩戒?” “确实!” 节法真人微微颔首,宏法此,他无法抵赖:“我也觉无道他戾气太重,需要略做处罚,以儆效尤。” “除此之外,还有海涛阁!” 宏法真人并不肯就此罢休,步步紧逼:“海涛阁虽非我离尘盟友,然而也一向与我离尘相善。近年声势,也渐浩大。值此我离尘四面临敌,烽火四起之时,更不再竖强敌。这次庄无道此子无故屠戮海涛阁分号上下人等,是为我宗遭灾惹难。我宗是否要给海涛阁一个交代,以息海涛阁主之怒——” “怎能说是无故?”节法真人摇着头,插道:“宏法师弟此差矣,丰御与盖千城三人合谋,算计我离尘弟子。要说交代,也该是海涛阁给本座一个交代才对!” “可即便是丰御不对,然而海涛阁其余人等,总是无辜!” 宏法真人似是早知节法真人这般说,一声冷笑:“节法师兄你要与那位海涛阁主讲道理,也总要有足够的人证物证,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是!以节法师兄之智,也当知我宗此时,并无再与海涛阁开战之力。北方太平道虎视眈眈,绝不会放过这良机。” 节法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宏法之。而宏法的眸中,也流露出几许冷哂之意:“那么我再问师兄一句,此时你那弟子庄无道,究竟何在?” 节法笑而不答,恰也在这时,大殿之外,又是一阵喧哗声响。 使得殿内诸人,尽皆愕然,齐齐诧异的望向了殿外。这次吵闹之声,久久不息,那些正在殿外,等候职司的筑基弟子,都是在议论纷纷,语气惊诧。 夜君权隐隐只听得‘庄无道’、‘颍才榜’、‘第二十六位’,‘拳法第一’的字样,不由愕然。 章节目录 第二九四章道业天途 > “外殿何事喧哗?” 夜君权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斥责之意:“不知此间,是我宗庄严论政之所?若无缘由,必治尔等殿前失仪之罪!” 外殿之中,先是一阵死寂,而后有一人高声道:“回禀掌门,是因这一期天道盟的颖才榜,已至我宗。因有弟子名列其上,故而惊异!” “颖才榜?” 夜君权微微凝眉,不解之意更浓。颖才榜常年都有离尘宗弟子姓名,每年都有一二十人,罗列于榜单之上。值得这外殿诸人,大惊小怪? 不过下一刻,就听那人道:“我离尘宗宣灵山弟子庄无道,以练气境修为,名列榜单之上二十六位。被天道盟观月散人,认为是此界中练气境第一!” “嗯?!” 夜君权的瞳孔微张,猛地踏前数步。然而才刚离开掌教尊位,夜君权就省起自己的失态,连忙止住身影,轻喝道:“颖才榜?给我送些进来。” 天道盟制定的各种榜单,离尘宗每一期都有预定。而颖才榜,无疑是天一诸国最主流的天机榜单之一。只这五百人的名单,就可对天下间诸宗诸派的后起之秀,散修中的英才,尽皆极其轻松的了然无遗。 甚至只从这薄薄一本五百页的‘颖才榜’,就可大约窥知未来三四百年内天一诸国的形势变化,各大宗派的实力消长。 虽不怎么准确,却也可作为一个参考。且这百年来的天下大势,也证实了与这颖才榜息息相关。 故此这份榜单,都已被天下诸宗,重视有加。离尘宗每年都会从天道盟定下至少八百本,价值三千二百枚三阶蕴元。 而此时殿堂之内,近百位金丹修士,也皆是眼神诧然错愕。 “庄无道,颖才榜名列第二十六位?” “开什么玩笑?他才练气境而已!” “练气境界,却已一己之力,屠戮海涛阁八位筑基境。这个排位,也在意料之中——” “记得这六十年来,以练气境界,而跻身至颖才榜前三十位者,也不过寥寥二人而已。我离尘宗,也终有一人,名列颖才榜上么?” “无道师弟,他入门还不到三年——” 此时已有数位筑基境弟子,将一叠薄薄的绢册,送入至正殿之内,一百余册,诸人以真元擒摄招取,转眼间就瓜分的一干二净。而后那哗然之声,再次在殿内弥漫。 “第二十六位,真的是第二十六位!” “——初春之时上榜,初始排名五十三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练气境十二重楼,此界中练气境拳法第一!半月前总榜排名第二十四万三千九百五十三位,总榜拳法第七万六千二百五十四位——” “拳法排名练气境第一,潜力榜上无其名姓,术法榜上无其名姓,剑术榜上亦无其名姓——” “疑离尘宗以封绝石与神绝无印符,封绝其分榜排名。然而机缘巧合,在此子上榜之时,我天道盟有幸查得,当日潜力榜第三位多增一人,并无名姓。此外练气境中,剑术榜第一,术法榜第四,亦是匿名,疑与庄无道有关!” 有人念到这句时,殿堂之内,顿时有诸多视线,往左首云台上方的节法真人望去。 知晓离尘驻大灵京城的道馆,这些年都是由宣灵山一脉把持。要在天机榜上做手脚,再没有比节法真人更方便不过。 “名列颖才榜第二十六位,练气境第一人!预一年之后初春,颖才榜继重阳子之后第一人,非此子莫属!父升而子继,蝉联颖才榜第一位,实为千古佳话——” “重阳子,那位太平重阳,居然是其父?” “此事众人皆知!我这几年虽隐居不出,也隐有听闻。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此子生母,却非是太平道萧家那位灵淑仙子。” “说来这重阳子,今年已不在颖才榜上,应该是已经成就金丹!” “这也是意料中事,他已连霸颖才榜第一长达十二载,就不知是丹成几品?” “父升而子继么?那位重阳子未必就会以为然。” “这可就有些棘手了,庄无道此子,居然是如此出色。可负我宗百年重望。贸然处置,确实是不妥——” “怪不得,那天道盟会无缘无故,送来五枚‘五蕴无花桃’。赤阴城鸿德,半年前突然弃明翠峰而不顾,改于节法真人交好。庄无道名列颖才榜单的消息,怕是早就知情。” “潜力榜无其性命,可能当世第三,到底又是何等样的灵根资质?宣灵山气运不绝,灵华英之后,居然又出了一个惊世绝艳之才!” “如此佳徒,节法真人只怕倾力维护。” “宏法真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些怪异的视线,也开始在节法与宏法二人之间梭巡着。那明翠峰与宣灵山两脉金丹,更是怒目相对,真元鼓荡,一时间气氛压抑之极,剑拔弩张。 而也就在此时,大殿之外,那事闻钟声再次长鸣,久久不息,远传三千里地域。 “这是?” “今日却是奇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番事闻钟响,又是为了何事?” “此番钟响,却不是离尘本山内之内。这个方向,是道业天途!” “不该,钟声长鸣如此之久?若是有人过了第一条,也早该停了,自有执事弟子接引来离尘本山,由二山七峰挑选。而若是第二天途,则该钟鸣二声。” “不对!除非是——” 节法真人此时,也终于开口出:“宏法你不是问我,庄无道此时何在?” 此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而至。而节法真人,则依然是淡然自若道:“此事也无告不得人处,我那徒儿,如今正在第三条道业天途内。无道他能有如此雄心,余心甚慰!” 宏法顿时皱眉,神情凝然。而殿内诸人闻,也是面面相觑。或者眼含忧色,或是神色不解,或是面含笑意。 可仅仅数息之后,第二声事闻钟鸣,就又再次传彻此间,在殿堂之内回荡不休。 原以为这钟声过后,可以平静片刻。然而紧随其后,不过十个呼吸,又是第三声钟鸣,轰然传至。 “什么——” “这是?” 诸人的面色都为之一变,那魏枫的面色,此刻也是一片煞白。此时殿内,宣灵山一脉几个脾性火爆之人首先忍耐不住,飞身离开这离尘正殿。纷纷到了山巅云空,浮空而立。 有数人在前,正殿之内诸多金丹,也纷纷效仿。便连魏枫也同样一个闪身,到了殿堂之外。 道业天途距此不远,就在离尘本山对面的一座山峰之内,名唤‘道业’山。而那第三条天途,就在道业山中最上方的一线裂隙之内。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从此处,远远就可望见,一个身姿颀长的布衣少年,正在那石阶之上行走。 “庄无道——” 远方那个身影,魏枫自然是认得。就是此子,他曾不毫在意,曾轻视鄙薄有加,也曾惊愕不解,再而后,就是——恐慌! 而此时在他的眼前,那身影却是如此的刺目,如眼中之刺,让人疼痛难耐。 “一百三十四个呼吸,三百三十三级台阶么——” 第三条道业天途,每过一百一十一级,道业山中的事闻终,都会震响一次。直到第九百九十九级,钟鸣九响! 而此时那庄无道,就在三百四十七级之上,信步行走,泰然自若,似毫不费力一般,轻松写意。 身周却是一波拳意冲霄而起,搅动云空。一股霸道而又蛮横,肆无忌惮的意念,昭然宣示。 ——千刃难伤,万法不加。天地轮劫,我自横行无忌! 仅仅一百个呼吸之后,庄无道的足步,已经踏到四百四十三级之上。 在此处庄无道的身影,明显被阻了一阻。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庄无道会被这一层台阶,稍稍阻拦片刻之时。庄无道的右足,却又是猛然踏下!暴戾无比,霸道绝伦,似乎要碾碎一切般的气势! ‘轰’的一声碎响,罡气四溢,大地震鸣。而第四声钟鸣,也再一次响彻长空。 魏枫脸上,亦是没了血色。此时他可以清晰听闻,身周这十丈方圆之内,一片的抽气惊奇之声。 “这拳意,是行无忌么?” “牛魔霸体,此子深得拳意真髓。只怕如今普通的一二阶术法,都已难伤他分毫。” “难怪,此界中拳法第七万六千二百五十四位,练气境中拳法第一。那天机碑,果然不会有错——” “拳法如此声势,却是已有相当造诣了。” “天途第四重天!如此气势,却不知需要多久时光,破最后一重?当初那位祖师,可是用了整整三日!” 此时此地,近百金丹中,竟无一人,认为庄无道,过不得那条道业天途。 甚至在魏枫自己看来,庄无道闯过天途,似乎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疯了!真是疯了,他怎能如此——” 六千年来,离尘宗内欲闯第三条道业天途的练气境弟子,共有一百二十七位,不乏天资绝代者。 然而最后能侥幸存活,从三条道业天途中安然退走,只有七十四人。其中又有一半,灵根不存,修为全废。 这庄无道,又岂能例外?定然不会有例外! 章节目录 第二九五章拳意相融 > 此刻在青石台阶之上,庄无道却是全不知自己身后,已有无数道视线注视。他眸光灿若星辰,望着这台阶的上方。 此时他已深入裂隙,上方天空只存一线,只有一束阳光照下。明明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庄无道却只见这每一阶台阶之上,都立着一个青衫道人的身影。 而此时他正上方的一具,正提着一口明晃晃的剑,向他头顶斩来。气势十足,仿佛真人也似。 那剑影飘逸而又轻灵,纷纷洒来,却又含着难以喻的凶厉杀机。 庄无道望在眼中,却是眼透讥哂之色。对这剑势的变化,都全数洞察,了然无疑。 “碎!” 一脚蛮横的踏下,也将这道人的身影,连同那所有剑光都全数破灭。 庄无道再踏上一层台阶,而后就见另有一道人,双手持印,无数的飞空剑影,纷纷斩至。 庄无道却根本未曾理会,身影依然是不闪不避,坚定无比,继续往上一层台阶踏出。 以不变而应万变,以一力而降十会。任你万千机变,我以此一身当之,万刃难伤,万法不加。催锋破锐,千军辟易,此世任我横行! “我看这道业天途,也不过如此而已!” ‘行无忌’拳意冲霄,庄无道此时周身上下,都逐渐凝聚出一股无匹的气势。高歌猛进,万夫莫当! 一个个青石台阶,被他塔在了脚底之下。一个个青衫道人,在他眼前破碎湮灭。 不过庄无道也能感觉,这连续四百六十级的青石台阶走上来,就好似经历了一个熔炉。将他的‘行无忌’拳意中的杂质一点点排出,锻打提练的更为精纯而强势! 只是要说艰难——至少他现在还感觉不到。 “剑主还是莫要太轻视的为好!” 云儿在心念内提醒着:“这道业天途真正的困难处,应该还未开始——” 庄无道双眼微阖,旋即就又不在意的,继续往上行走。依然是一路无阻,然而到了第四百一十一级之时。那道人刺出来的剑影,就又一变。 此时剑光刺出,却是直指他的牛魔霸体的弱点要害。针锋相对,每一层的剑势,都是直刺他拳势灵机变化之枢。 不急不缓,却仅仅几步,就使庄无道的拳意气势,大不如前。 “嗯?有趣!” 庄无道终觉讶然,眼里亦流露出了几分异色。 这剑势居然能随他拳势而变化,这道业天途果然有几分玄异! “这便是我离尘宗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好一门剑诀,只论剑术变化,剑道精义,只仅逊天地阴阳大悲赋一两筹而已!” 离尘宗的镇宗三法,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 而这《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却并非是一门功决,而是一门御剑术。 在离尘宗的地位,并不在那镇宗三法之下。 只要修习了离尘宗,三十六门功决中的任何一种,都可自如的使用这门剑诀。 纯粹的剑修,也可选这门剑诀为主修。不过在功法上,《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确实不怎么出色。真正能令它跻身三品功法的,是那奇异奥妙的剑术。 坎为水,离为火,坎离指的是水火,亦指阴阳。这门剑诀到最高深,可分化阴剑九口,阳剑九口。 一旦能结出坎离无量剑阵,甚至可越阶斩杀那些高位修士。越修炼到后来,威能越大。 正因此故,离尘宗内,几乎人人都有修习。庄无道却因本身就有着一门品阶更再其上的《天地阴阳大悲赋》,所以并未参研。 然而这条道业天途,却将这门剑决,演衍到了极致。庄无道即便从未修习过,也能从这虚幻道人的剑势变化中,窥得其中大半的剑术真义。 虽从未研习,然而此刻庄无道自问对这门剑术的了解,已可超越大多数的同门! 此刻若他抽出时间,修习这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可在几个月内。就能轻轻松松,把这套剑术,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 到此处时,庄无道以无法依靠那《牛魔元霸体》快速上行。每踏一层台阶,都需一段时间来蓄势,破解那青衣道人的剑势。 本是可以转为大摔碑手,以‘碎山河’拳意来往上轰击,一样可以势如破竹的往上。 然而此时的庄无道,眼里却多出了几分认真。感觉此时那青衣道者,正如一个实力与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强者,在为他试手喂招一般。 每一剑所指,都是他的弱点所在。无数他在施展牛魔霸体时,未曾注意到的破绽,都被这老者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一一点出。 如此当连续五十级之后,庄无道感觉自己受益之大,还要胜过在梦境中,与云儿的交手。 不是云儿的剑道早已不如这老者。而是前者的指点,往往是高屋建瓴,居高俯下,总不免有所缺失。而后者,却是以平等的角度,来攻自己霸体上的不足。虽不如云儿全面,却更为务实,也更为基础。 更将那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奥妙,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云儿,你可知这个道人是谁?” “还能是谁?”云儿一声冷笑:“自然是你们离尘祖师,绝尘子那厮。” 语气中颇是含着几分悻悻然道:“此人的实力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只开六十七处灵窍的仙王而已。然而调教弟子的本事,在天仙界中首屈一指,情形与你那位师尊,倒是有些相似。七劫之前,离尘宗内已有三位绝代仙王,而今也不知留存了几位?” “绝尘子?” 庄无道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对于这条道业天途,又多了几分看重。 “正是!剑主你这般做,是对的。” 云儿语音悠然,却含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味道:“我也不曾想到,那绝尘子居然能在此处都留下一线分化神念。能得他亲自指点拳法剑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庄无道轻笑了一声,脚步却并未放缓,依然保持之前的节奏,一级级踏过。不刻意加速,也不故意停留。 只是专注心神,将每一级的交锋得失,都牢记于心,颖悟其妙。而心神渐渐的,却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似半梦半醒,意念冥冥,然而又可本能自发的,对外界变化做出反应。 牛魔霸体,身外的磁元罡气,还有自身的‘行无忌’拳意,庄无道几乎每过一级石阶,都会有巨大的变化。浑然一体,统合为一。 到得此时,庄无道脚下之速,不减反增。直到第五百五十四级,才再次感觉到了阻力。 那青衣道人的剑势再变,这次却非是‘势均力敌’,而是高他一筹。那口剑,已变幻为六,阴三阳三。由《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迫来的势压,颇有令人甘愿俯首称臣之感。 “唔?” 庄无道并未醒来,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咦。而后自然而然,就又施展出了‘碎山河’拳意。 牛魔霸体,配合大摔碑手,只是一击,就将在台阶上的青衫道人,粉碎开来。 而庄无道的脚步,亦是稳稳当当,踏在了第五百五十四级之上。 第五次钟鸣之声,再次响彻,震荡着万里晴空,回荡不休。庄无道却好似未曾听闻,继续往上。 此时每一个道人出现,皆是阴三阳三,六口飞剑。然而往往都会在第一时间,都被庄无道以意念强行碎之。 此时那剑决展示出的奥妙,已超出他现在的境界不少。然而庄无道却并不在乎,哪怕只能窥得那剑影,一丁点的虚实,一丁点的虚弱,都能以力破巧,强行碎之! 吾之身,可横行天下!吾之掌,可碎山河!又何况这些虚幻之剑? ‘碎山河’与‘行无忌’两种不同拳意,同时在庄无道的身上运用。初时配合起来,还有些生涩,不能协调。然后到五十级之后,庄无道就能极好的将这二者,一同施展,调和融汇。 都是一般的威名无俦,也都是一般的蛮横霸道。 这道业天途,确实就好似一个熔炉。在那青衣道者的剑光逼迫下,庄无道被迫将这两种不同的武道拳意,尽量融合为一。 而当庄无道,终于走到那第六百六十五级之时,他的瞳孔,也骤然缩成了针状。 依然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青衫道人,然而那身前之剑。已经是由一化八,化为八口。阴四阳四,总共八口飞剑。 而后庄无道,却是想也不想,就是一掌拍处。却再非是只意念交锋。而是直接反应到了身体。 掌出之后,那青衫道人的幻影,几乎是应声而碎。而庄无道先是呆愣了一阵,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方才他清晰感受到了,自己那一掌,已经完美的将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两种拳法,合而为一。‘碎山河’与‘行无忌’两种拳意,彼此间也再无隔阂,浑融一体。 拳意与掌法融合。这一刻他的掌力。赫然已至四百象力! 章节目录 第二九六章畅通无阻 > “之前是三重天境界的上霄坎离无量剑,现在是第四重天么?” 庄无道往上方眺望时,也在心中猜测着。前六百六十六级,他并未消耗多少时间。 然而若真是第四重天境界的上霄坎离无量剑,那么他即便是已将大摔碑手与牛魔霸体两种功法,完美的统合,也未必能够踏过这剩下的三百三十三级。 “不会!” 云儿斩钉截铁的否定道:“道业天途不会是死路,武道上的考验,绝不会远远超过你这个境界。那位绝尘子在此处传下道业天途,是要为宗门试炼真正可以支撑门庭的弟子,而不是为制造杀孽。第四重天境界的上霄坎离无量剑,那已是元神级数的剑道实力。练气境中,有何人能够通过?” 庄无道微微一笑,继续踏步往上。第六百六十六级,第六声钟鸣,亦随后震荡长空。 上方的‘一线天’裂隙,已无阳光照落。只能望见几点,隐约的星光闪耀。 “原来已经有半日多了——” 第三条道业天途,六百六十六级,从午至夜,已过了整整四个时辰。 “我看剑主,似乎又自信了不少。” “是!这两百级石阶,我受益良多。道业天途,果然不愧其名!” “确实。”云儿语含酸意:“你这四个时辰所得,已足可抵达梦境中一两年的修行。碎山河与行无忌拳意同时施展,我教了你足足一年你都没学会。在这里仅二百级台阶,你就已掌握了。” 庄无道哑然失笑,继续往上行走。据他所知,在宗门的记载中,六百六十六级之后,才是真正最为凶险的一段。 六百六十六级之前,还可以安然退离。六百六十六级之后,却是不死既残,少有例外。 然而庄无道这一步踏出时,却依然不曾有分毫的犹疑犹豫。只是当足步落在时,庄无道却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温暖。一丝丝热流,沿着足部而上,流经自己全身上下。 “这是——” 庄无道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能感觉身体内的经络,都在微微发热,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原来如此!” 云儿在庄无道‘剑窍’之内,已首先明白过来:“如此看来,这一百一十一级,是考验你的灵根资质。若然是顺利走过了,对你以后会有莫大好处。若然走不过,就有灵根残破之险。这是乾火炼脉补窍法,那绝尘子的手段,依然是这么阴损小气。” “乾火炼脉补窍法?”庄无道不解。 “嗯,此法的精要,是以你自身血气潜能,燃乾天之火。为你炼脉补窍,遗骨伐髓。可若是你的血气潜能,不足以支撑,那便是灵根经络残破之局,所以我才说他阴损小气。这道业天途,确实能给弟子一些好处,然而这些好处,却都是由自身得来。可若是通不过,那就是连本带利,输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这样?” 庄无道倒是不觉什么不妥,离尘宗在每条道业天途之前早已危险的警示,甚至将历年死亡重伤之人的名姓,都一一刻在石碑之下。 是否闯这天途,全由人自决。即便身死于此,那也怪不得他人。 那么以自己的资质,是否能越过这一百一十一级石阶? 云儿并不说话,庄无道也未再问询。知晓若有什么不妥,云儿定然会提醒。 果然前二十八级,他是轻轻松松的就已跨越过去,毫无阻碍。 “是因我这三阶的天品隐灵根?” 脑海中闪过这年头,庄无道胸中,略生忐忑之意。然而当他再上一级时,却依然是无半分阻碍。 只那一丝丝的热流,赫然蔓延入他的元神之内。而后周围的光影,瞬时大变。 整个‘道业’山的山体,微微震荡。一股紫红辉煌的光辉,从庄无道的立足处,直冲霄汉! 在这黑夜之中,尤其的刺目。 “这是?” 庄无道愕然不解,看着自己身周的光影变化。更可觉从脚底处,流入到元魂内的热流,愈来愈多,如潮水般汹涌不觉,澎湃不休! 他甚至隐隐可感觉自己的魂体之内,正在发生变化。连带着浑身骨骼与经络,亦在微微发痒。 有种若有若无错觉,冥冥中似有一股意念,正欲从远处,降临此间。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隔在了亿万里星空外,无法抵临于此。 “我不是说过,剑主的天生战魂,乃是世间最顶尖的修行资质,是先天十大魂体之一,亦是先天十大战体之一。那块破石碑认不得,那绝尘子分离在此间的意念,却定然能够识得!” 庄无道默然看着上方的石阶,他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何等样的复杂心绪。 “也就是说——” 不等庄无道说话,云儿就已接过了话,一字一句的道:“也就是说,天品隐灵根塑造之后,剑主修行,再无过不去的障碍。这一百一十一级,剑主皆可畅通无阻!” …… 道业山上,冲起的辉煌紫光,远隔千里都可目睹。离尘本山,距离道业上,也不过只有二十里之距。从此处望,自然可将那边的一切,一览无遗,甚至会感觉刺目。 “紫光?为何会有紫光?” “黄为尊,紫为极,红为贵,紫红之色,莫非——最绝顶的天资么?” “最绝顶,怕是有些过了——” “不明其意,万年以来,都无相关的记载。当年怒江祖师将传法殿,登仙台,还有那第三条天途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带来此间,却偏又无什么交代。” “此乃异像!此子的天资,定然是有不凡处,才会如此。天机碑潜力榜第三,果然是仅仅只逊色那重阳子沈珏一筹而已。” “我只知,他如今的速度,又加快了。已经七百三十四级,三十五级了。所有前例中,大半之人,都在这一段前功尽弃。可这一关,对他而,却似乎并非难事——” 魏枫的面色,此刻是异常的阴沉难看。无法掩饰,也不用掩饰。甚至能够感应到身后,来自上方那宏法真人,有如刀锋般的目光。 不管庄无道今日,能不能通过这条道业天途。离尘秘传弟子,颖才榜第二十六位,庄无道都已当之无愧。 然而如此天资绝伦之才,本该是属于明翠峰门下。 而此事虽与他无关,然而那吴京道馆真人风玄,却正是出自于他魏枫亲自举荐。 甚至那越城学馆之主李崇贞,也与他魏枫,有莫大关系。 庄无道不死,他魏枫必定将承受明翠峰上至首座真人,下至筑基境同门的滔天怒火。 “我现在该感谢魏兄么?”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声线清朗:“若非是风玄,我宣灵山要把无道师弟收归门下。怕是还要费些苦工呢——” 司空宏? 魏枫的眼角抽搐,往身旁望了过去。只见司空宏正立在那里,神态闲雅自若,只唇角旁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 这就已得意忘形? 魏枫环视了四周人群,却也不愿多说什么。反唇相讥,只会凸显出自己的窘迫。当下便只暗暗摇头:“还只七百五十级而已——” “七百五十七级!” 说话之人,却并非是司空宏。魏枫视角的余光,正可看见那夜君权,正在自自语。 魏枫差点冷笑出声,你也后悔了么?只是为时已晚。岐阳峰做得太过份,以节法的性情,是否会忍气吞声,重新接纳,真是未可知之事。 二山七峰,没有了岐阳,宣灵山依然还有水云峰,还有素云峰,可以拉拢提携。 此时峰顶之上,已不止是最初的那百余金丹。有近千筑基,都汇聚在此,同样御空远观。 还有上万的练气境,就在附近的山头,各运灵目类的术法道决,远观那道业山巅。尽管大多都只是徒劳,第三条天途,一线天内,已只有离尘本山峰顶这一个角度,可窥知详尽。 在那山脚之下,还有更多的修士蜂拥而至。道业山一日间六次事闻钟响,传遍此间三千里地域。哪怕是住在距离尘本山千里外的弟子门人,此时也已接到了消息。 而此时就在一条山道之上,穆萱脚下绑着甲马符箓,紧随在莘薇之后,往道业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四个时辰的时间,急速的飞驰。哪怕穆萱自问修为扎实,真元雄浑,也依然是显出几分疲态。 终于力不能支,无法继续,穆萱停下了脚步,一边急急的喘息着,一边服用着丹药,恢复着体内气脉。 而她一双秀目,则至始至终,都是眼神灼热的,望着远处那座,似已近在眼前的大山。 莘薇也发现了身后,穆萱已经停下。连忙回身,御剑到了穆萱的身侧,声音清脆道:“师姐,我带你一程?” “你少来了!”穆萱挥了挥手,不以为然道:“四个时辰,赶路一千多里路,莘薇你现在还剩多少力气?这里距离道业山还有一百多里,别飞到一半,就摔掉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二九八章钟鸣过七 > 独自御剑而行与携人飞空不同,神念真元的损耗将会是以倍计算。莘薇才不过练气境八重楼的修为,御剑飞空本就是勉力为之,再要的携带一人,估计都飞不出二十里地。 “师姐也忒小看我了。” 莘薇笑了笑,也未强求,只是看着那道业山与宣灵山的方向:“也不知最后能不能赶得上?” “我们前代那位祖师,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是用了整整三日三夜。庄小师叔他天资再怎么出众不群,总也不可能只用一日时间过这道途吧?” 穆萱同样是仰头望着,神色复杂而又钦佩:“不过,颖才榜二十六位么?小师叔他居然能走到这地步,我真是未曾想到。下一期的颖才榜,定然是第一吧?” “小师叔他深藏不露!这也是司空师叔他的吩咐。” 莘薇挽了挽秀发,眸子里神采焕发:“现在想来,当初那盖千城几个屡次三番上门搦战,小师叔他之所以不愿搭理,只怕也不止是韬光养晦,暗压锋芒而已。而是看不上吧?视他们如蝼蚁一般,不屑一顾。” 说起盖千城,穆萱的眉头微蹙,有些不悦之色:“林海集之事,小师叔他做得不妥!同门之间,就该互为倚助,一人有难八方应援才是。无名山那一战之后,这宣灵山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欠他人情。他若肯招朋唤友,召集数百同门助拳,可说是轻而易举。只需一纸信符,难道你我还会拒绝?” “应该是不想连累同门。” 莘薇摇头,不以为然道:“我看小师叔他,应是在前往林海集之前,就已经准备要废了他们三人。小师叔他有自信,以第三条道业天途脱罪,所以不愿将我等这些同门卷入——” 正说着话,就听远处又是‘当’的一声轰鸣,一阵阵肉眼可见的音浪波纹,在三千丈高的天空中,不断的向外扩散着。 “已是第七声了!” 穆萱莘薇二女,皆是面面相觑,眼现错愕之色。距离前次钟鸣,总共才多久? 自第一次钟鸣开始,这才只四个半时辰而已,连半日时光都未满。 穆萱皱了皱眉,便已准备再次捏动灵决。她此时体内的真元道力已恢复了不少,运用丁甲神行术,应该能在一两刻钟内,到达道业山下。 如此盛事,总不能自己还未赶到,就已收场。 莘薇同样御剑而起,不过就在此时,她又一声轻咦,仰头上望,看向空中一头巨大白雕。 “那是北堂婉儿——” 她知晓此女虽拜在皇极峰门下,却与庄无道同样,都是出身越城。也是庄无道,不多的几个至交之一。 那白雕在天空中稍作盘旋,而后又俯空降下,落在了二女的身前。 北堂婉儿英姿飒爽,立在了雕背之上:“二位可要我载你们一程?” 穆萱眯着眼,上下看了看这只翼宽六十丈的二阶巨雕。而后不自禁又羡又妒的撇了撇唇,这只代步灵兽,却比她的丁甲神行术,莘薇的御剑术,要更可靠轻松的多。 …… 在第七声事闻终鸣,响彻离尘诸山之时,道业山巅,一线天内,庄无道已经是站到了七百七十级青玉石阶之上。 这一百十一级,的确是堪称轻松写意。除了那从石阶之下灌注入的热流,到最后极限时,几乎快将他的身体融化。 然而当庄无道站到最后一级时,所有的热流,都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丝丝清凉之感,弥漫全身。就好似从温泉中走出,喝下一口冰饮,说不出的舒爽。 庄无道却开始内视体察全身,眼中略现异色。 “还真是有遗骨伐髓之效!” 他此时肉身之力,骨骼筋膜并未大变。一枚冥狱腐魔参,已然使他无论力量,还是肉身的强度,都已达到了练气境的极限。 然而这一百一十一级青玉石台走下来,庄无道却也能清晰感应到,自身体内的变化。 他的神念范围,此时已扩展到四百七十丈。而体内的每一块血肉,都能更轻易的汲取与容纳天地五行之灵。五脏六腑更为强健,心脏更强有力的提供着新鲜气血,流淌全身。 本来是五品的土灵根,然而此刻,却多多少少有了些改善。他的显灵根,已经接近到了四品的层次。 强化的不多,对于那些身拥顶级灵根之人,可能只是锦上添花。然而对于他而,却是弥足珍贵。哪怕只这些许的改善,也可能节省他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岁月。 然而重点,却并非是灵根的变化。 “这是——” 也不知是否错觉,庄无道感觉全身所有打开与未打开的灵窍之内,都一阵阵肿胀发麻。 并不觉有什么不适,只是感觉体内有数十上百个窍位,似被撑开来了一般。 “这就是扩增灵窍。” 云儿解释着:“这乾火炼脉补窍法固然凶险,然而若能安然通过,得益也大。相当与一位仙修,为你出手洗伐根基。除了‘炼脉’之外,就是‘补窍’,剑主如今可觉自身上下灵窍,都有扩张?” “有倒是有!”庄无道皱起了眉,沉吟着道:“不过不多!” 确实是微乎其微,庄无道甚至无法利用这些许扩增的灵窍空间,来强化自己已有的玄术神通。 他此时更在意的,其实是那些肿胀灵窍的方位。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肿胀扩展感,然而当庄无道仔细辨识的时候,却又完全无法感应,位置竟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似隔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让人无可奈何。 “扩增灵窍,哪怕是只一丝一毫,都已是极其难得。这种机会,少而又少。剑主你也别看现在增的不多,乾火炼脉补窍法的作用,长达十载。十载之后,剑主你可再看看效果。” 云儿一声哂笑,似在讥嘲庄无道的不知足。 “至于那灵窍,你也不用寻了。人体内的灵窍方位,是最难捉摸,最为奥妙的事物,哪怕是那些仙君仙王类的人物,也无法尽数了然。若真有那么容易寻得,似离尘宗这样的大宗大派,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无法全数掌握这三百六十五个灵窍。别看你修炼那些拳架与大周天气机搬运法,只有练气炼身之效,其实也是开启的灵窍的前奏。可助你疏导理清体内的气脉灵机,疏通经络,体查摸索准确的灵窍方位。除此正途之外,再难有其他捷径可走。” “灵窍开启,果然不易。” 庄无道闻也不觉失望,也不懊恼,只失声一笑道:“却是我得陇望蜀了——” 却注意到云儿的语中,只说是‘难有其他捷径’,而并非是‘绝无’。 不过这种万事都寻求捷径的修行态度本就不对,庄无道自己也不认可。 若非是急于追上那人,还有云儿百年之期的催迫。他其实更倾向于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安心踏实。 说完了这句,庄无道就继续眼望着那更上方的石阶。七百七十七级之前,考验的是自己的灵根资质。 那么这之后的一百一十一级,又会是如何? 庄无道神情淡淡,心绪也平静无波,踏上了七百七十八级青石台阶。 然而仅仅只一个刹那,庄无道那无喜无怒,无忧无惧的心境,就已破碎开来。神态怔然错愕,看着眼前。 那是一个满脸的污垢,乞丐装束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躯强壮,远超同龄,胸前插着一把破旧的牛角尖刀。鲜红的血液,随着刀身流淌了下来,少年则眼神怨恨,不信的,往他瞪视。 “你是,海哥儿——” 庄无道喃喃自语,而后目光就又恢复了平淡。他犹记得当初,十年前自己亲手一刀,就眼前少年捅死的画面。 缘由只为从酒楼后,拣来的一个钱袋,寥寥六十七枚铜钱。那个时候,这少年也是这般的眼神。似乎在不敢置信,他会悍然动手杀人般。 原来如此,这一百一十一级,考验的是自己的道心么? 庄无道眯了眯眼,就毫不在意,穿过这个乞丐少年的身影。哪怕再来一次,他也绝不会后悔。 那个时候,他为凑齐拜入离尘学馆的学费,发了疯似的四处收集银钱。而最大的障碍,便是眼前这为名叫‘海哥儿’,依靠着一身蛮力,聚拢了五六十号同龄人,小有势力的少年。 也正是六十七枚铜钱,他认识了秦峰,也是他庄无道发迹之始。 所以,哪怕时光回到十年前,他动刀之时,也不会有丝毫后悔。哪怕亿万年后,他亦不会生出愧疚之念。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强肉弱食,他不愿做一个弱者,被人‘损不足’,那就只有杀人开道,让人‘奉有余’。 第二个青玉台阶上踏过,庄无道便又见眼前,是一位十二岁的女孩。一身湖绿衣裳,清秀可人,面上全是甜甜的笑意。 而庄无道的瞳孔,也微微收缩。 章节目录 第二九九章道途心路 > “这是剑主喜欢的女孩?” 云儿好奇的问道:“除了你父之外,少有见你心绪反应如此之大。” “是!” 庄无道陷入了回思,记忆着过往的岁月,也毫不讳:“她性格很好,善解人意,也很会照顾人。我曾经受过刀伤,是她照顾了我与母亲,直到我伤愈。喜欢她的不止是我,还有秦峰,我那群兄弟,许多人都暗中心系于她。” “最后结果如何?”云儿愈发兴致勃勃。 “嫁人了,一个富商,是第四房小妾,说是从此可以衣食无忧。” 庄无道的眼神变幻,似在遗憾,也似在讥嘲。 “是这样?”云儿的语音幽幽:“所以很心伤?” “也算不上心伤,早就预料到了。她心地虽好,却更向往那些权贵富人,心羡荣华。” “可我感觉剑主,依然很心痛?” 庄无道默然良久,而后淡淡道:“嫁人二年之后,她就服毒身死。早知她如此痛苦,我该与秦峰把她抢回的。” “唔——” 云儿哑然,语气转为小心翼翼,似乎生恐触及庄无道的痛处:“就没想过为她复仇?以你如今——” “没有,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庄无道的面色,已恢复了平静:“不过我与秦峰,对他丈夫的家财颇感兴趣。所以与乌鱼水寨联手,将他们一家老小都沉了江,分了七千多两银子。然后用这些钱,开了一间小赌坊。” 云儿突然间明白,庄无道为何在得知聂仙铃被劫走之后,就已对海涛阁上下人等动了杀机。更毫不犹豫的,将盖千城二人彻底残废。 有时候看似在优柔寡断,有些妇人之仁。其实内心里,却仍是一头狰狞凶兽。只因其母临终之,困在牢笼锁链之中。 “原来如此!”云儿了然道:“这个女孩,剑主你到如今依然很在意?怪不得,剑主对女人似乎全无兴趣。” “与此无关——” 庄无道摇着头,眸子里清冷如泉,无一丝感情,看着眼前的女孩。“少年对年长温柔的女孩有好感,有何奇怪?这段往事,对我而,早已过去,不足挂怀。” 说话之时,庄无道已从身前少女的身侧跨过,踏上了七百八十级的青玉石阶。 不出意料,眼前又是一位故人。不过却是一副完整的画面,里面有他,也有秦峰。 他被几个人按到在地上,动弹不得,忽而双目赤红,挣扎不休,又忽而双眼含泪,凄声哀求。 秦峰则是满面讨好的笑意,伸出舌尖,给人舔着脚底板。 庄无道却是看都未看一眼,直接走上了更上一级的石阶,任由身旁影像,如泡影般破碎。 那人是他一生中,最为痛恨的几人之一。他唯一后悔的,就是之前几次群殴,自己始终心有顾忌,未曾真正痛下狠手,将此人一刀捅死。遗留祸患,自他母亲将逝之时。 也学会了一个道理,一旦确定了是无转圜余地的死敌,那就绝不能犹豫。手段一定要狠,做事一定要绝。绝不能给那些有能力的对手,再威胁到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宁愿冒着身死道业天途之险,也要将盖千城彻底废掉。 得饶人处且饶人,母亲之谈何容易? 而当年的庄家,庄无道固然肯放过其家眷,与那两个废物庶子。然而他心中若是真正不愿,秦锋又岂会置之不顾,放肆杀人? 之后的三十级青石台阶,是各种各样的熟悉人物。有庄无道的故人,也有仇家。 然而直到八百二十级时,庄无道的身影,终于顿住。眼前是一个满脸谦卑笑意的女人,不是庄小湖是谁? 庄无道则微微一叹,他早就猜到了,结果会是如此。这条路上,他迟早会遇到,自己身边之人,在意之人,而非全是故人往事。 根本未曾迟疑,庄无道就又继续前行。而在他从旁经过之时,身旁的人影,也蓦地粉碎。 而下一阶石阶,依旧是一个女孩。外貌柔美,眼眸中却藏着旁人极难察觉的刚强之意。 庄无道停步驻足,仔细看了聂仙铃一眼,而后又沉默无声的,继续踏过。 “剑主当真是无情之人,聂仙铃怎么说也随你三载,在你心中就没有一点位置?” 云儿的语气陌生,也说不清此刻是喜是怒:“既是如此,那这次为何要救她?” “我出手救她,既是为救自己,也有警告对手之意。” 庄无道的语气,同样毫无起伏波动,不以为意道:“说心里一点不在意,没她的位置,那是假话。然而若是有一日,她阻了我的道,我也定会将她抛弃!” 只是话音未落,庄无道的身影,就已突兀的一停。身前依然是一个女孩,脸上笑盈盈的,气质强势。 “北堂婉儿——” 庄无道皱着眉,一阵沉吟。而后就从北堂婉儿的身侧过,不过北堂婉儿的身影,却未就此散去。身后有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连在了他与北堂婉儿身上。 北堂婉儿则是仰头上望,注目着庄无道离去。 “人情,好感,剑主你的慧剑,斩不断么?” “斩不断,也无需去斩!” 庄无道自信且坦然:“就如你所,婉儿她终究是我人生中一个过客。我与她之间的牵绊负累,无需刻意强为,任其自然便好。我不视她为牵绊,而只是视为友朋。” “剑主你这个人,还真是复杂呢。说无情却有情,说有情,有时却能比任何人都心狠。” 庄无道并不理会,只定目看了身侧,另一位少女。 莘薇,宏山集外,他遇到的少女。他的师姐之徒,性情温婉讨喜。 轻声笑了笑,庄无道就又迈步越过。之后是穆萱,亦同样不能使他停留片刻。 亦不能如北堂婉儿那般,给他丝毫的挂碍。 “这又是为何?” “她们是我晚辈,同在宣灵山门下,当尽同门之谊。若然有难,我会援手,却不会超出能力之外。仅此而已——” 庄无道忽然明悟,这条道业天途,一百一十一级台阶,不止是考验着他的道心。也是在助他,理清自己思绪与所有心羁之事。 到底什么是自己可以放弃,什么不可,哪些是自己的执念,哪些不是—— 穆萱再往后数级,庄无道也不出意料,看到了马原。 庄无道不禁自嘲,那么后一人,应该就是林寒了—— 踏上第八百四十五级时,庄无道的身后,却多了三条线。三个人影,立在青石台上,仰望着庄无道的背影。 而在他身前,则是秦锋,始终是那莫测高深的笑意,仿佛一切都正在他掌握之中。 庄无道顿时闭着眼,一声呻吟。 “若说我这一生,除母亲之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那一定就是秦峰。” 说完之句,庄无道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迈步。身后的那根线,却是尤其粗厚。 庄无道更隐隐可觉,浑身上下猛地一沉,似乎身上陡然多了千斤之力一般。 他原本轻松的步履,也变得沉重起来。 只是这却还远未结束。第八百五十一级,眼前又非是单人只影,而是三人。 母亲庄小惜立在身左,音容笑貌皆如身前。沈珏与萧灵淑立在身侧。 庄无道的面容,也终于产生变化。先是无比留恋的看了庄小惜一眼,而后目光又扫向了一旁。 眼神一时是复杂之至,痛恨,孺慕,敬仰,深恶痛绝,种种情绪夹杂。 “剑主!” 云儿在心念内及时提醒:“你情况不对。” “我知道!” 庄无道深呼了一口气,使心情平静了下来,而后也跨步往上。 而此时他身躯,已然沉重如山。 “这个执念,剑主你始终不肯放弃么?” “放不下,我若放弃了,那就不是我了。只能背负,直到解决。我听说太上忘情,高明的修者,需忘记一切之情,达到无情之境。要无为,无不为,无所不为。然而真要做到那地步,那就已经不是人了吧?” “这倒是,我也不赞成剑主如此。何谓仙,山上之人,脱离尘俗,然而终究还是人——” “哈,英雄所见略同!” 庄无道本以为这一级之后,再无能够有令他牵挂之物。可当他再踏前一步,第八百四百五十二级之时。庄无道却又是一怔,在石阶之上,赫然是一人一剑。 剑是轻云剑,而人亦是轻云——洛轻云。 云儿默然无声,庄无道则亦是皱眉,然而仅仅一息,他就又迈步前行。 迟疑的时间,也就只比遇到秦锋时,稍多一线。 “我原以为,这个世上,除母亲与秦锋之外,再无能令我真正在意之人。然而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我该感觉荣幸么?希望剑主你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庄无道闻一笑,风轻云淡的道:“从剑窍开辟那一刻开始,我庄无道的命运,就已与你洛轻云,从此密不可分,再无法分离。不对,应该还是更早之前,第一次血祭阿鼻平等王之时——”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钟鸣过八 > 云儿再次寂静无声,许久在后才再次开口:“我会很重的,剑主真要背负?” “我知道!” 庄无道一声叹息,一口神剑,两位绝代仙王的配兵。其中的因果,其中的干系,又岂会简单? 不过就如他所,根本无需犹豫。早在他无意中,得到这口神兵之时,一人一剑之间,就已密不可分,命运与共,再牵扯不开。 而当庄无道再迈步而上时,心情又陡然一沉。此时沉重的,不止是他的心情,还有身躯。 之前只是感觉,自己背负的几件人事,斩不断的几条线,给他如山一般的压力。 而此时此刻,却真是感觉到是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 轻云剑之后,前方的台阶之上,就一无所有。然而庄无道才只走了短短的十级,就已是汗流浃背,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几乎每走一级,庄无道都能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又会更沉重一分。双足酸胀,明显有些不堪重负。 而到他勉力走到八百六十级时,庄无道的浑身骨骼,都是在嘎吱作响。极限时能够承受八百象力量的身躯,却在这青石台阶上,举步维艰。 此时他的意识,在重压之下,已经接近于恍惚,神智趋近于模糊。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继续往上攀援。 ——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去!他一定要走到最后!岂能被这区区道业天途阻拦? 大道之途,阻碍重重,以后遇到的艰险只会更多,也不会比此处更艰难百倍。 渐渐的,庄无道已不能再去想其他,只有眼前的石阶,而耳旁也传来了一声声幻听,又似是自己在自自语。 “放弃吧——” “你撑不住的!” “何必去管那么多?” “秦峰他们已去了南方定居,音讯全无,何必管他?从此之后,当做路人就可。” “母亲她错了,又何必那么计较。待在周国沈庄,安享富贵,有什么不好?何必要独自到越城来受罪?尊严?情爱?能值几个钱?” “与父亲他和好,其实也没什么?父子之间,何必要闹得这么僵?” 最后甚至可望见剑灵云儿,身影幻化在了他的面前,眼神担忧的看了过来。 “放弃吧,我这份因果,你承受不住。云儿不要紧的。都已经历经几劫,我可以再等一等——” “何需这么累,一定要在百年之内,成就元神境界?” 庄无道驻足停步,看了看身前的云儿一眼,而后嘿然冷笑,就又继续前行。从幼时养就出的狠戾之气,再次充斥于胸。 母亲她一生做错了许多事,做为人母,其实并不合格。然而有一句话,他始终谨记与心。 既然身是男儿,便该有但当。既然已经选择了背负,他就绝不会再犹豫,也绝不会放弃。除非是剑灵,除非是秦峰,主动背弃于他。 此刻的他,固然是步履沉重,背着如山重负。然而庄无道却只觉自己每一步迈出,都是安心踏实,稳稳当当,牢固不摇。 全不再理会那些杂念幻觉,只在心中默默数着。 八百七十六,八百七十九,八百八十三,八百八十五,八百八十八—— 到得此时,庄无道满布汗珠的脸色,才又现出了几分情绪,眼现讶然之色。 到这最后一步,他竟然迈不出去! 历经艰辛,走过了前面一百一十级,却只剩这最后一级时,无可奈何—— 眼前无数的幻觉,庄无道心中微动,似乎抓到了什么,可当仔细寻思时,又空无一物。 “是剑主的向道之心——” 云儿的声音,再次在心念中响起道:“向道之心,亦可算是一种执念。剑主比之他人,似乎还更深一些。” “向道之心?执念?” 庄无道楞了一楞,而后冷然哂笑:“我若无向道之心,我若无超越旁人的执念,那还修的什么道,问的什么真?难道真能在无为中取道成真?” ‘轰’的一声,庄无道只觉自己的元神,似乎爆炸了开来。一股狂烈的罡风,自身周排开,在这一线天缝隙之内,形成小小的龙卷气潮。 庄无道的脚下,也再无阻,稳稳踏在了这八百八十八级青石台阶上。身上的重负尽去,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一身汗液,也在他的真元鼓荡蒸发之下,尽数化为气雾,发散于空。 钟声八鸣,震的耳膜微微生疼。 “恭喜剑主,这条道业天途,你已安然通过了——” “嗯?” 庄无道微微诧异,望着上方,那剩下的最后一段青石台阶。“怎么就算通过,不是剩下还有一百一十一级?” “若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离尘宗的九转道途。前八转已过,剩下的就是对弟子的嘉奖回报。” 云儿用着确定的语气,有十足的把握道:“这最后一百一十一级,对剑主你而,应该已非阻碍。离尘宗九转道途固然险碍重重,然而若无丰富的回报,又岂能吸引诸多修者,屡屡冒着身殒之险,闯这九死一生之路?” 庄无道皱眉,他闯这第三条道业天途,仅只是为了摆脱罪责而已。 据说离尘主峰,常年都有九个秘传名额,不为二山七峰所有。其中六个,是授予那些资质天赋,乃至修为都俱皆出众的散修,将之接纳为离尘门人。 还有三人,则是常年空缺,等待门中,有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的弟子。 而这三个秘传名额,与其他的秘传,又额外不同些,有着诸多特权。传法十殿内记载的传承秘术,皆可修习。 再还有,便是离尘那位祖师在遗册中留下的一句——‘吾成道之途,由道业天途而始,回馈之厚,胜我四十载修行’的字样。 然而这些,他在事前都未怎么考量。 “我现在只奇怪一点。”云儿的语气怪异:“我看你明明已经承受不住,为何那时却还不愿放弃。” “怎么可能承受不住?胸中憋着这一口气,咬一咬牙,总能负担。可若是一旦想要认输放弃,这口气败了,那我也人就垮了。这是我的负担,也是我的支撑,是我的脊柱,不能放弃,也不能折腰。” 庄无道又好奇的问:“其实我也想问一句,如果当时我真的撑不住,选择放弃,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 “若剑主真的坚持不住,你会从这石阶之上掉下去——” 云儿淡淡道,仿似在说着什么再轻松不过的事一般:“魔念炼神大法,剑主心念内的魔胎魔念,估计也会趁机反噬。剑主即便能保得住这条性命,这一生,修为就仅只练气境为止。” “原来如此!” 庄无道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果然他的选择是对的,既然已经决定背负,就绝不能后悔犹豫,稍有迟疑也不可。 “不过,云儿你倒真是有句话,说到了我心底。” “嗯?什么?”剑灵洛轻云明显有些不解,不明白庄无道之,到底何意。 “云儿你真的很重,不是一般的重——”心情轻松,庄无道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云儿哑然,而后也一声哂笑:“我可不会减肥。” “也不要你减,估计你也身不由己。” 庄无道嘿然一笑,面色又冷凝了下来:“正因我背负的已经足够沉重,所以若无必要,绝不能再多了,哪怕多增一丝片缕都不成——” 云儿也不说话,只重重的‘嗯’一声,而后就又陷入了沉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继续踏上了那第八百八十九级。 九转道途,回报么?希望真如云儿所。他想看看,这条道业天途,最后能够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依然是从脚下青玉石阶内,传入一屡屡的热流。不过庄无道,却没有之前,浑身骨髓血元都在燃烧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更为舒适。 “这是——” 庄无道挑眉,感觉那流入到体内的一丝丝气息,正向他体内的某处,直灌而去。 原本那些个肿胀发痒,却不知方位的窍穴,在他感应中,越来越明显。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是清晰。 而庄无道的眼前,也出现各种样的幻影,都是他曾经学过的拳架,术法。 ——降龙伏虎,六合形意,大摔碑手,牛魔元霸体,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天地阴阳大悲赋,蕴剑诀,大衍决—— 还有那些曾经接触过的,如元始狩魔经,破甲尖锋指,道真印,金刚般若力等等。 一个个拳架,一个个术法,在他脑海之内不断的闪现着,接而连三。 “这条道业天途的第九关,第九转,是为你开启灵窍。” 云儿再次出提示:“不过也是考验,考验剑主你的悟性,在‘革新’与‘创造’上的天赋与才能。要知人之所以在古时胜出,力压万般强横神兽,成为千万世界的主人,万物之灵长,就是因古时人族的先贤大能,往往都能革故鼎新,孜孜以求的探索天地奥义,一为好奇,一为创造,缺一不可。不似其他族类般因循守旧,抱残守缺。自然这一关,你能不能通过,都已无妨。依然可以踏过这条道业天途。” 章节目录 第三零一章最后一关 > “创新,探索?革故鼎新——” 庄无道若有所思,总觉的云儿是话中有话。 “探索既为求知,求知之欲,对我等修士而必不可少。” 云儿又道:“古时先贤师法天地自然之道为始,习用火之法,制巢建屋,造出诸般工具。使你们人族走出蒙昧,从此与其他族内不出。而后又有大能修者,发前人之所未发,创出诸般功决大法,使人族修士中,强者辈出。从此成这片天地主角,万界霸主。再似你们的近亲吞日血猿一脉,亿万年前的根本传承是‘吞日’与‘血猿’二变,亿万年后,也依然如此。其他如凤凰龙族诸脉,情形都差相仿佛。即便稍有变化。也是因本能求存之故。” “我明白了!” 庄无道对与云儿讲述的太古故事,前人事迹,都全无兴趣。他只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去做。 发觉在脚下这些青玉石阶的作用下,自己的思绪变得快极,神思也极其的灵敏。 若说庄无道以前一个呼吸之内,可以转两三个念头。那么此时此刻,却能转动近百个。不过思绪却并不发散,而是异常的专注。 脑海之内,将那些无用的功决与法术一一排除,最后庄无道的识海之内,就只剩下十几个基础拳架。 若他所料不错,这也应该是道业天途的回馈之一。 “擒龙手么?剑主你难道还未死心?” “难得有此机会,我想试试看!” 庄无道在心念里答完了这句,就不再理会剑灵。只专心致志的,在意念中推衍演化着。 基础自然是那一套降龙伏虎拳,然而庄无道并不知西域镇龙寺的摄力修行之法,所以不得不别出心裁,以牛魔霸体的磁元之力,来替代擒龙摄力。 然而毕竟不是同出一脉,还是有些不谐。 之前庄无道的念头,就是将降龙伏虎拳中的十二式降龙击变化,以牛魔霸体的磁摄之力。 可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还可算是顺利。之后却各种麻烦接踵而至,顾得了前,就顾不得后。后面改了,前面又变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则是摄力足了,拳劲就不如人意。拳劲增强,则摄力就会转弱。 要知真正的擒龙手,不止是拥有强横的摄劲,更是有着堪比金翅大鹏鸟一双钢爪的爪劲! 偏偏云儿,也从不出指点,任由他来回的折腾。 到了拳架改造的环节,庄无道就彻底败退,接近于放弃。 终于明白过来,这两种功法,一种是源自于金翅大鹏鸟,一种是仿自于上古神犀。一为飞禽,一为走兽,修士能仿出二种神兽七八成的神通之能,就已不易。想要将之相融,谈何容易? 这一来二去,他立意自创的‘新版擒龙手’再没有了着落,对于拳术武道的理解,却反而是更上了一层楼。 在庄无道想来,这也是为何云儿未曾阻止,反而时不时的鼓励催促之因。 而今日的庄无道,却准备彻底抛开‘擒龙手’与‘牛魔元霸体’的臼窠。 由最基础,从下而上,打好地基,再建屋梁。那些基础拳架,虽是在参考那‘降龙伏虎’,却与那套降龙伏虎拳与擒龙手,完全没有了关联。 驻足静思,大约三百息之后。庄无道就感觉下方青石台阶的传至体内的热流,已经在减弱。 庄无道心中明悟,知晓这一级已然力尽。便毫不犹豫的迈步往上,到了第八百九十级。 果然那些热流,又重新自青石台阶中,导入自他的体内。而后每一步都是如此,三百息后,那丝丝热流必定断绝,庄无道不能多留片刻。只有再上一级,才能得到补充。 而到了第九百四十六级之时,庄无道的意念里,已经形成了二十四个拳架。 自然这些拳架,还仅只是粗坯而已,有着无数的不足,有着太多的破绽。 别说是修行界中,流传的那些三四品的功法,便是那些五品的拳术功决,也远远不及。 威能方面,或者更有胜之,可却远不及‘降龙伏虎拳’的完善,甚至无法自成体系。 不过庄无道却是心情兴奋莫名,知晓这二十四个拳架,或者还有各种样的不足,却还留有着无限的可能。 不似之前的降龙伏虎,先天不足。拳法衔接上,固然无多少破绽,却被限死了前景。 “剑主这是欲干脆推到重来?”云儿的语气,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在讥讽。 “这可远比你在十二式降龙击与牛魔霸体上,想办法别出枢机,还要更难得多。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想办法盗取镇龙寺‘擒龙手’的传承。” “可能么?” 庄无道摇着头,不以为然:“镇寺绝学,哪有这么可能将传承轻泄于外。离尘宗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早就被人研究透了,却也没见有人修习。推到重来,固然难些,然而总比以后,高不成低不就为好。反正现在,我也不指望用这套自创的拳法应敌。” 破绽无数,他要是真敢在生死搏杀中使出,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不过当踏上第九百四十七级之前,庄无道却又停住了脚步,陷入了深思。 “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确实,总感觉还缺了些什么——” 庄无道微微皱眉,沉吟着道:“只单单依靠磁元,感觉这套拳法的摄力,似乎还有些不足。不对,不是不足,而是无法连贯。” “无法连贯,这倒是。”云儿也赞同道:“牛魔霸体气脉悠长,磁元罡力能够持久。然而土行磁元厚重,变化起来,却未免有些不如人意。不过我却是感觉剑主,太执着于摄拿之力。” “执着,摄拿?我明白了!” 庄无道的眼神微亮,确实!他这一套拳法,是模仿擒龙手,专克远程术法飞剑之术。然而却也未必,一定就需擒摄之力不可。 摄力不能连续,那就另想办法。元磁斥力行不通,吸斥之间变幻并不简单,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自身。 然而,若他能将‘隔山打牛’这门秘术,融入这套拳法中,效果又将如何? 庄无道只觉眼前是豁然开朗,一片坦途已经向他敞开。不禁是哈哈大笑着,再往上迈了一步。 剩下还有五十二级青石台阶,已经足够他完成自己的设想,初步将这套拳法完成。 哪怕明知这套拳,还远远不到能够施展的程度,庄无道却依然感觉,自己现在是迫不及待。 …… 就在道业山的对面,离尘本山的山巅。数千离尘门人,或是站于山巅处,或是浮空而立,都在远远的眺望着,那数十里外远处。 下方处,喧闹之声阵阵。许多练气境弟子,都在交头接耳。 “第九百四十六七级,只差了五十一级——” “我看是已无悬念,古往今来,离尘所有典籍中,除了那位祖师之外。从未有人,能过那八百八十级以上。” “只有五十一步了,至今才一日时光而已,好快!” “出人意料,难道说小师叔他,真是可在一日之内,就通过道业天途。” “记得当年那位祖师,可是用了足足三日。” “玄萧祖师之后六千年,本门又出了第二位绝代天骄么?此是天佑离尘!” “太平道有重阳子,乾天宗有方孝儒,我离尘宗而今,却也不遑多让!” “此尚早,剩下五十一级,还有诸多可能。” 穆萱莘薇二女,亦在人群中,互视了一眼之后,都是目含笑意。 二人皆擅术法,莘薇手里的‘千里镜’更能够远窥数十里。旁人不能知,她二人却可清晰望见。庄无道的步履之间,已经远不似之前那样的沉重艰难。 每一步虽有停滞,整整三百息,却明显是轻松自若,不曾费劲。之所以每一级,就会闭目停留。倒好似在思索参悟着什么。 “我真想看看,那道业天途之上的风景——” 穆萱说话时,却在摇头,知晓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法办到。 那九百九十九级的青石台阶的经历,可能唯有如庄无道那般,天资绝代者,能够独享。 “师妹你觉如何?小师叔他可能安然渡过?” “定然可以!”莘薇答的是斩钉截铁:“小师叔如今每一级,都会停留三百息,然而却并无吃力之色。我曾特意查过典籍,当年的玄萧祖师亦是如此。八百八十八级后,亦是每一步,停留三百息。再之后不久,玄萧祖师就自悟《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第三重天境界。修为更突飞猛进,短短一百年成就元神,以剑术称雄天一诸国——” “还有这种事?” 穆萱讶然,她平时不喜读书,见闻虽然广博。然而对宗门内的过往掌故,了解却远不如莘薇。 不过莘薇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确有其事。 北堂婉儿也立在二人身侧,却未插议论,一直静静的立着,秀丽的眸中,现出淡淡的悔意。 却不知今日之事,父亲他得知之后会否后悔。若早知今日,哪怕是得罪了太平萧家,得罪了那位重阳,北堂家也会倾力相助于‘他’,而非半途放弃—— 章节目录 第三零二章钟鸣过九 > 相较于山下方的喧闹,离尘山的云巅之上,却要安静的多。虽也偶有议论,却不似山下小辈那般的浮躁。 “我记得宗门内秘传记载,这第三道业天途,真正最凶险的,是前八百八十八级。八百八十八级之后,再无碍难,任何人,哪怕非是修士都可轻松越过。” “确有此事,这段玄萧祖师遗录,只有秘传弟子才可得睹。玄萧祖师曾,这最后一百一十一级曾助他开一灵窍,得益极多。不过严格来说,这第三条道业天途,他其实并未闯过。只能享前人之遗泽,而不能发前人之所未发。具体是何等样的情形,我等就不知了——” “如此说来,此子他其实是已过了这第三条道业天途?” “若真如此,之前的论罪,倒是可以休了。按照宗门之规,凡我离尘练气境弟子,二十四岁前能越第三道业天途而不死者,可为离尘本山秘传。一应罪责,除欺师灭祖,出卖宗门二罪之外,其余皆可抵消!” “这残伤同门之罪,本就大有商榷的余地。那盖千城三人,与海涛阁外人合谋,加害于师门长辈,本就有罪。庄无道他被迫反击,虽是一时义愤,出手狠辣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一时义愤?情有可原?能说出这句,是因死在林海集的,非是你家弟子。” “那又能怎样?九百九十九级天途踏过,他一切罪责,都可抵消。他既未欺师灭祖,又未出卖宗门。此等绝代天骄,若真折在几个小人的手中,我才真觉心疼!天佑离尘,得现此等英才!” “只剩五十级,第九声钟响,还有一万五千息!一日之内,跨越第三条道业天途,比之当年的玄萧祖师,又快了足足两日!” 魏枫一直是默默不,听着一旁诸人的议论,一双手死死的紧攥着,指甲已扣入到了肉内,一丝丝的鲜血,自手心处溢下。却在滴落之前,就已在炎劲烤灼之下,蒸发成了气雾。 身后那来自宏法真人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然从他身上收回。若此刻回头望,可见那四位真人,都是面色平淡,眸中并无多少表情。 然而愈是如此,魏枫愈是感觉不妙。他深知宏法的性情,此刻愈是平静,之后的爆发出的怒火,只怕就愈是旺烈。 然而最难看的,还是下方那些筑基练气境弟子的议论声。 “这庄无道,本该是明翠峰弟子呢——” “还是节法真人他慧眼识人,据说当初,是节法真人亲下符诏,将庄小师叔,收入到了门下。如今还有谁敢笑真人他是有眼无珠?” “我听说过此事,当初的庄小师叔,差点就被逐出门外,这也是天佑我离尘,终能得此英才。我宗六百年兴盛可期!” “那东吴道馆真人,难道是蠢货么?” “蠢倒是不蠢,然而性情却太过圆滑,难免有蝇营狗苟,徇私舞弊的龌龊之事,失了我修行之人的本色。” “据说是魏枫魏长老举荐,如此投机取巧的无能之辈,居然也能窃据高位,成为一国道馆真人。莫带坏了弟子风气。” 魏枫的面肌抽搐,这些话他虽不愿听,甚至故意收起部分神念。却依然是一句句,不断的传入到他的耳中。 使人分外的难受,亦愤怒发狂,恨不得将这些人,全数撕碎了才好。 然而数个呼吸之后,魏枫的面色就又恢复了淡漠平静。不怒反笑,笑容阴森难测。 …… 庄无道一路继续拾阶而上,他此刻思绪畅通,逐级登阶,几乎每一步,都能想出些全新的变化。为这套完全处于自创的拳法,增添着骨骼,丰富着血肉。 最基础的二十四式,也在不断的变化,与最早之前,已经大不相同。 “九百九十六级——” 直到这一步,庄无道在‘武道拳法’中放飞的意念,才终于稍稍收敛。意识回归,看着眼前这最后三级台阶。 而后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汇聚的热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此时在体内,胸腹之下,还有后背左侧肩胛处,赫然都有一个点,在微微发热。 与他以前灵窍开启之前的症状,全无两样。 而当庄无道以意念感应之时,却全无之前的飘忽难测之感,轻轻稍稍的就已捕捉到。 赫然正是两个窍穴,在那丝丝热流冲击之下,微微发热。距离畅通无阻,灵窍打开,分明仅只差一步! “唔?” 庄无道怔了一怔,眼中全是止不住的讶色。 居然真的是灵窍。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伪灵窍,同时打开—— 他甚至隐隐可以探知察觉,这两处窍位,或者不如天地阴阳大悲赋‘生死别’那般的宽广。 然而内中的空间,亦是不输于本命灵窍太多。只需灵窍开启时不出错漏,本身的武道修为足够,参悟出玄术神通不是太差,这就又是两门三品神通! ——这条道业天途的回馈,竟是如此之厚! “这不是九转道途的回馈丰厚,而是剑主自创的这套拳法,确有几分前景。上感于天,下应于人,参赞天地之化育,故启及万物之生机,才会感应到这第二处灵窍。这条九转道途,只是契机而已,这也是剑主你的机缘到了,悟性之高,也确实超越凡人。” 云儿而话音微顿,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体内其中一处,是离尘宗所独有的隐窍,也是散窍只一,未记载于任何功法只内,便是我也只知大概而已。另一处,或则有其他宗派掌握,然而云儿却是闻所未闻,应该是剑主自行打开。只是这同开二窍,绝不比你当初同开三窍,修成‘诛神式’时轻松多少。剑主你需心里有准备才好!” “我明白!然而既然能有此等机缘,就绝不能错过。” 庄无道仰头望天,心中略有明悟。只恐今日之险,还在当日半月楼之上! 只是这连脉通窍之机,他也定不会放弃!虽说元神境之后,修士就可将体内脉窍,一步步的打通。还有各种类似沧海通窍石般的灵珍,可以使用。 然而前者耗用的时间,却都是以百千年来计算。而至于后者,更是罕世难见。效果更远不如,天生贯通的窍穴。 庄无道更知三品之上的神通,在元神境之下,有何等样的碾压之效。 哪怕只多一种,也是弥足珍贵! 且这一次他的机会,还远在前此半月楼那式诛神之上! “就不知剑主,今日准备凝聚何等样的玄术神通?是天地阴阳大悲赋,还是牛魔霸体,又或是大摔碑手?” 庄无道却不曾答话,径自迈上了第九百九十七级的青石台阶。而此刻在他脑海之内,念头则在飞速转动着。意念中一个人影,一个拳式,正不断的推演着,各种样的变化,各种样的环境,渐渐的趋向完美,渐渐蔚然成形。 云儿亦能感应到庄无道部分思绪,而后却是惊咦出声:“剑主你欲凝聚的玄术,居然是出自于这套拳法。” 她此时真不知该做何等样的表情,该说庄无道是自信,还是狂妄? 用一套还未完全的拳法,聚结玄术?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如此选择。 “有何不可?” 三百息时光已过,庄无道继续往上再踏一级。 玄术神通不同于普通拳法,更讲究的是单体威能。对于拳架的连贯衔接,乃至变化,要求都不甚高,只需过得去便可。所以庄无道,选择了冒险。 这两处灵窍,皆因他新创的这套拳术而开。那么以这套拳法,来聚结玄术,才最有可能,达成连脉通窍。 “这一式,我名为摘星。亿万年后,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我也能够摘下!” 石阶之上,庄无道眸中精芒略闪,而后就又失去了焦距,眼神涣散。依然是如之前那般,推衍着拳术的各种变化。 而此时体内的气机澎湃,一对灵窍,都已到了开启的边缘。大量的气元,被堵在窍穴之外,就等畅通之后,疯狂灌入。 “这第二式,我名为捣虚!就如云儿你所,可隔空伤人。终有一日,可劲传亿万力里伤人,亦可远隔虚空,捣碎星辰!” 此时庄无道的脚步,已经踏在第九百九十九级之上。第九声钟鸣,亦震彻云空。 而后是离尘本山,远在千里之外的二山七峰——整个南屏诸山,上百个事闻钟,几乎都在同时响起。使得这五千里方圆之内,所有的角落,都可听闻! 庄无道却依旧是浑然不觉,他体内的二个灵窍,已同时开启。两个玄术,亦同时在窍穴中成形。 然而整个过程,却是自然而然完成,庄无道未曾刻意去引导参与,也未有介入,只是本能的,按照之前所思,聚结这两门玄术神通。 而此刻庄无道脑海之内,却在想着另一处窍穴,另一玄术——擒龙震虎! 就在两处灵窍开启的刹那,庄无道就已感应到,他这门威能才只四品的玄术神通,似乎有了再做改进的契机。 章节目录 第三零三章斗转星移 > 这处灵窍开启之后,聚结的玄术最高,也只能到三品。哪怕经第七百七十七级‘乾火炼脉补窍法’扩增窍穴之后,也依然无法提升太高品阶。 不过品阶无法提升,却大有改善的余地。 擒龙震虎?可惜既擒不得龙,也震不得虎呢。无有后续的功法拳术,补益增强,前景黯淡。 不过此窍位置,却是大有文章可做—— 这灵窍的位置,恰在心脏旁不远,脉络四通八达,恰可为他身内诸窍,贯通连接处,成为他连脉通窍的一个中枢所在。 擒龙震虎不成,那么改一改,会是如何?移星擒龙—— 十二式震虎有如画蛇添足,将之除去之后,只专一加强摄力,就可使这么玄术的作用大变。真正有了擒龙摘星之力,无限接近于三品神通。 亦无需一定将对手,吸摄到身前。这门玄术,更可借元磁摄力,将那些术法拳劲,引向他处,兼有防御之内—— 而变化之后的‘小阴阳’,元磁摄力至少可扩增一倍的范围,增加治千丈方圆! 随意他的意念,那窍穴内的气元,也开始变化。也恰在这时,气元交感,两处新开的灵窍,也都将两丝暖流,向此处蔓延而来。势如破竹般,将那些阻塞的脉络,强行打通。 庄无道亦是眸光一亮,现出了几分喜色,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明悟。 “连脉通窍,成了!” 三处灵窍,瞬时贯通。刹那之间,庄无道的身周,赫然是气元鼓荡。一层层厚重的元磁罡力,忽然显化。忽而吸摄,将周围千丈之内,小到微尘粉末,大到枯叶碎石,都往身皱汇聚而来。忽而又转为斥力,将千丈所有一切,都排斥到了千丈开外。 如此变化,连续数次之后,方才休止。庄无道体内的气机,亦终于稳定了下来。 而此时的云儿,则是语气万分古怪不解道:“你这门玄术,唔,有些奇怪,不对,是很诡异才是。摘星,捣虚,移星擒龙,三门玄术,为何连脉通窍结合之后,会是这般摸样——” 此时若有人在庄无道的身侧,就可发觉庄无道的体外,有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磁元,笼罩着周身。 恰是一个毫无棱角的圆形,任何的劲力触及,都会引发这磁元力障的反应。 不是简单的阻止,而是一阵阵的波动,吸收之后,然而随庄无道的心意,从这‘磁元力障’的任何一个方位反弹! “我却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式玄术,我唤做‘斗转星移’。可以将任何不超出我磁元刚劲极限的拳劲,全数反弹转嫁——” “斗转星移?名字倒还算是贴切。看起来,此术的防御之能,还超过牛魔霸体,寓攻于守。只是剑主你真正要想将所有一切术法,一切拳劲剑力‘斗转星移’,还远不可能办到。” 云儿低声复述着,而后又询问道:“那么你这套拳法,剑主又准备叫什么名字?虽是以降龙伏虎拳为基础,然而依我看,这套拳与镇龙寺擒龙手,已经没多少关联。” “自然不能再叫擒龙手!” 庄无道笑了笑,眼神自信:“这套拳术,我换它作‘摘星手’!” 说话之时,庄无道却是仰头望天。不知何时,空中又有乌云汇聚,可见一丝丝的紫电,在云中流窜闪耀着。 小天劫,神霄紫应雷!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二阶劫雷。然而前次,却是在四套阵法护持中,由三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吸收了大半的劫雷,再由一套‘五行五方混沌无极阵’代挡灾劫。而今日的他看,却是在全无准备,毫无遮挡之下,直面这天雷加身。 前次‘诛神式’时如此,这次‘斗转星移’又如是!他现在,该感荣幸么? 斗转星移,这式玄术神通,才刚成形,就需面临考验。 那神霄紫应雷击下,庄无道随手就将手中仅余的那套,含蕴有部分‘神霄紫应雷’的九宫都天神雷旗抖出,阵旗四散,插在了周围四面八方。 这一时之间,庄无道也来不及感应附近的地脉气机,只能匆匆的把阵法布就。 不过他抛出这座旗阵的目的,也就只是稍阻这劫雷之势,并不真正寄予厚望。 这套阵旗,经历了阳湖水底一战之后,已经有部分阵旗损毁。融炼隐灵根,修成‘生死别’之后,又再收重创。 之后虽经庄无道,以善功修复,却早已没有了最初时的威能。 果然仅只片刻,那真气就纷纷随散开来。庄无道又将一枚玉圭,擒在了手中,催动这枚‘伏魔定山圭’内的法禁,而后猛地一砸。在玉圭破碎之时,也将那道‘神霄紫应雷’,强行砸散,分流成了数股。经历了两层阻扰,声势也是大衰,远不如初降落之时的声势。 而当那雷光,击打在庄无道身外的磁元力障之时,却只是稍稍停滞,就将之直接击穿。 不过绝大部分,都在这磁元力障之上,四散游走着。在庄无道的体外,形成了一个四丈方圆的雷球。 只有其中极小的一丝,直接打入庄无道的躯体之内。却并未能在他身躯之上,打穿出孔洞,甚至未留下任何烧灼的痕迹。倒更似是被吞噬一般,被庄无道直接吸收入体内。 庄无道皱着眉,意念观感体内。只觉那一缕‘神霄紫应雷’在体内,正顺着经络游走,却并不就此驯服。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狼藉,伤痕累累,破坏着周围一切。 好在许久之前,他就有过一次吸噬炼化‘神霄紫应雷’的经历。以真元强行导引驱使着,轰击体内的那些顽固不化的魔息煞力。将真元中,那一个个‘黑点墨迹’强行打散之余,剩余的神霄紫应雷力也渐显温和。 庄无道这才开始着手,将这些的残余部分‘神霄紫应雷’,与自身体内产生的‘都天神雷’合而为一,尽力纳入到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气元循环。 牛魔霸体,使他之前承受的伤势,在转瞬间就可恢复如初。而当最后一丝紫雷,被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融合之后。庄无道身外的磁元力障,就会将更多的‘神霄紫应雷’,导入他的躯体深处,继续击打烧灼着那些残余魔煞。 整整一刻时光,那紫色的圆形‘雷罩’,逐渐的黯淡消逝。直到最后一部分,流入到了庄无道的体内。 而此时的庄无道眸中,已是隐现出丝丝紫芒,仿佛是雷电一般,闪耀不绝。 在他的躯体中,除了融合了‘神霄紫应雷’的雷电之外,一身真元。赫然已是纯净无比。直追当日,他借助‘生死别’这一剑纯化真元,突破练气境九重楼境界之时。 “不错,借助体内魔煞,消磨神霄紫应雷的锐气。炼化劫雷之余,更可纯化真元道力。剑主日后这门《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定能有极大成就。魔煞炼化,筑基境已然可期!” 洛轻云语声赞叹着:“不过让云儿更惊异,还是剑主这一式斗转星移,当真是奇妙。却是愈发让人期待了,此术若能与牛魔霸体结合,将会是何等样的情景。未来剑主,若真有一日到了绝代仙王的境界,说不定能与那神兽玄武比肩,争一争那天下第一御守大法——” “玄武?” 庄无道愕然,而后微微摇头。绝不曾意想到,洛轻云的评价,会是如此之高。 他自己却是有些失望,他这一式‘斗转星移’,居然连‘神霄紫应雷’的一击挡不住。 幸亏是这一式,并不全依靠磁元之力,还包括他体内的真元导引。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虽说他现在,修为才只炼气境界。然而毕竟是玄术神通,连脉通窍,也是二品‘圣灵’等阶。却连区区的小天劫,一丁点的‘神霄紫应雷’都无法抵挡,实是让他气沮。 “雷属木,木克土!剑主磁元罡力,被雷法克制,自是理所应当。” 云儿明显不以为然,反而是出安慰,语含赞意:“为剑主这式‘斗转星移’,前景真的极其不错。此法发动,无声无息,自具自足,浑圆一体,损耗少而又少。只需剑主真元足够,足可维持一个时辰之久。能反弹防御,大半的术法与拳劲剑势,确实是前景无量。我对剑主自创的这套‘摘星手’,却是大为改观了。唯独可惜的是,这非是剑术,而是拳法。擒龙震虎这一式玄术,剑主此时,也仅只能施展二次而已。” 庄无道苦笑,谁说不是?云儿是剑灵,自然可惜这门玄术神通,非是剑术。 真正使人头疼的,是擒龙震虎这门神通,他在筑基境之前,只可施展二次。 换而之,筑基他若是用了二次‘小阴阳’,那就只能施展一次‘斗转星移’;用了二次‘斗转星移’,那就只能施展一次‘小阴阳’。这还只是筑基,到了金丹境,元神境之后,就更是麻烦。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庄无道微微一叹,这世间本就无十全十美之事。不过得云儿的安慰,他的心情,却是好过了不少。 只能看日后,能不能得到更多类似沧海七窍石的灵物。 章节目录 第三零四章册封大典 > 庄无道心知云儿见识广泛,比他不知高明了多少,之前他完成‘牛魔乱舞’之时也是如此。 自己毫无自信,云儿却是赞赏有加。事后这一式玄术神通,也的确未曾让人失望。 “说来剑主,自炼髓境以来,开启的灵窍,已经十三处了呢!若之后的境界,灵窍开启都能如练气境这般顺畅。那么在踏入仙境之前,剑主大有希望开启一百零八处窍穴——” 庄无道眉头一挑,潜心默算。此时他玄术神通,有星火神蝶、牛魔乱舞、摘星、捣虚、移星擒龙、拔剑术、大裂石、刺剑式、千里磁杀、大碎云、生死别、千里雷狱、石火力士。 不计算连脉通窍,总共有着十三种玄术神通,十处灵窍开启。 而按云儿所,未来的修行巅峰,仙王人物。拥有八十个灵窍以上者,就可为绝代仙王,盖压一代修者。 一零八处灵窍,九个境界,每个境界,至少都需开九个灵窍以上。此时庄无道的成绩,的确是可喜可贺,远超他自己的预期。 他不求能够完整打开一百处以上,可至少也要开启八十处窍穴。未来达到绝代仙王的层次,才可能问鼎道之极致。 今日之后,自己已可放下所有一切顾虑,冲击筑基境界! 思及此,庄无道又目光怪异的,看向已经被彻底踩在了脚下的九百九十九级玉石台阶。 经历了一次九转道途,就开启了两处灵窍。那么若再经历一次,会是如何—— “剑主你想太多了,这九转道途已需蓄力,在这离尘本山灵地,至少三千年的积攒,都被剑主你这一朝用尽。” 云儿冷笑道:“即便九转道途中还有余力未尽,也没有这种连续使用的好事!无论是那‘乾火炼脉补窍法’,还是最后一百一十一级中蕴藏的那些‘混元紫阳气’,都只能使用一次而已,一次之后,就再无作用。而离尘宗的九转道途,最后能开启的散窍,也只有这么一处而已。” 庄无道笑了笑,他方才也只是想想而已,其实也心知,这样的好处,估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正欲再说话,云儿却又把灵识,缩回到了剑窍之内:“有人来了——” 庄无道抬头上望,而后就见云灵月,正从远处凌空飞至,眨眼间就落到了他的身前。 “恭喜庄师弟,闯过我离尘第三条道业天途。自玄萧祖师之后六千载,师弟是唯一一人。” 之前庄无道虽是拜入节法真人门下,占据了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可毕竟还非是秘传。本身修为,也仅只练气境而已。 师兄师弟,只有私下里称呼。公开场合,仍需以师叔师侄相称。 然而此刻,当庄无道踏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却已是真正的秘传弟子,与门内所有的金丹修士等辈。 “师兄你过誉了!” 庄无道自谦一笑:“无道能过此道途,倒是侥幸居多。此时想来,依然后怕。若非事不得已,真不敢来此间尝试。” 这句话是半真半假,庄无道也的确有些余悸。最凶险的,还是道心那一关。 侥幸他心志还算坚毅,信念亦稳固不摇,否者后果真不堪设想。 当时在重压只下,只需稍有动摇,此时必定是坠入万丈深渊。 “侥幸么?当年的玄萧祖师用了三日,师弟却只用了十二个时辰,可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师弟说是侥幸,我在离尘山远观,却觉师弟你的气势,是势如破竹!” 云灵月摇了摇头,并不在此事上过多墨迹,而是望了一眼四周:“方才师弟,似在渡劫?小天劫,这可不常见,是玄术神通?” “这次道业天途,侥幸连脉通窍,得一玄术!” 对于云灵月,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庄无道并不在意:“不过还不知具体实用如何,师弟心中并无底气。” 云灵月却是微微摇头,小天劫虽也常见,然而除魔修邪修之外,其他人想要引来天发杀机,却也不容易。 定然是庄无道聚结的玄术神通,有什么特异处,又或者是超出了三品的界限。 “那可是神霄紫应雷——” 云灵月下意识的,又上下扫望了庄无道一眼。之前在离尘山巅,他就望见庄无道的周身,被神霄紫应雷笼罩。 当时还在担心,庄无道毫无准备,以练气境之身直面劫雷,可能会抵御不住。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只用了两个时辰,庄无道身周的那层紫色雷球,就又消失无踪。 然而看此处附近,并无被雷电烧灼肆掠的痕迹,而庄无道身上,也装束整齐,无半点的焦痕。 除了一套阵旗与那件十七重法禁的‘伏魔定山圭’之外,就别无其他的损失。 那可是二阶神霄紫应雷,哪怕是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一缕,也不是寻常的筑基修士,能够抵御。 庄无道,仅只练气境,而此时所有的天劫雷力,亦都消失无踪,不流痕迹。 难道说,那些神霄紫应雷,是已被庄无道彻底炼化,融入都天神雷中?这可就有趣了——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只是离尘宗三品超凡级的功决。之所以能成为离尘镇宗三法之一,就是因‘都天神雷’的兼容并蓄之内,可以吞噬其余诸般雷法的性质特征。最极致时,雷法之威能,甚至可与那些一品的功决相当。 若真能将神霄紫应雷炼化,那就真是前景无量! 此刻云灵月最好奇的是庄无道,在道业天途之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不过亦知此乃宗门禁事,宗律中有过严戒,私泄道途中一切信息。不止是这第三条道业天途,其余的两条,也同样如是。 即便是六千年前的玄萧真人,也仅只是语焉不详的在遗策中透露几句,未曾将天途中一切详尽,告于后人。 此事不能问,云灵月也就只能强压着好奇,微微笑道:“师弟现在若无他事,可至本山,由掌教与四位真人,授你秘传身份。掌教真人,方才已经传诏二山七峰,召集所有门内弟子,至本山观礼,共赴盛会。” 普通的秘传弟子,自然是无需如此慎重其事。然而庄无道不同,每五百年中,只有三个名额。而这一万载以来,也仅只二人,得此荣幸—— 非是元神盛会,不能广邀同道,然而宗派之内的盛会大典,却绝不能免。 庄无道只楞了楞,便知此事自己推托不得,只能无奈道:“师兄且容我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一日!” 还有他那两个灵奴,也要尽快寻回。此时在离尘山内,在他羽翼庇护之下,二人才最为安全。 云灵月闻,顿时哑然失笑:“这次观礼大典,一共七日,连带着之前挫败移山宗,宗门上下可一起同乐庆贺。大典之前,还需告诸我离尘配下各处道馆道宫,师弟你还有得是时间去准备。” …… 就在两日之后,离尘本山的秘传册封大典已近尾声,从山腰往上,数十万离尘弟子汇聚,一片喜庆气氛之时,在离尘本山的山脚下,节法真人却正沿着一条溪流,步向了前方密林深处。 然而此时若有人,却可发觉他此时的身躯,似幻似真,模模糊糊,仿佛是幻影一般。 直到一株高约百丈的银杏树前,节法才顿住了脚步。 “此处周围无人,你可以出来了!” 音还未落,一个年轻道者就已现身,闪动间就到了节法的身前。 节法也回过头,目中微透责怪之色:“无道他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你在,怎就轻易被那魏枫算计?他灵奴被擒,你就这么看着?” “一直就在海涛阁的分号附近,只是未曾出手而已。” 年轻道者淡淡一笑:“出乎意料,师弟他自始至终,都无需我出手暗助。更未想到,无道师弟他能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为之?” 节法皱起了眉头:“此事太过冒险,一旦有什么万一——” “绝不会有万一之事!” 年轻道者摇头道:“师弟他极其聪慧,首先逼迫丰御,将盖千城三人卷入争斗。既然非是无道他主动对同门出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明翠峰都难为无道他定下伤残同门的罪名。事后无论是发配南方极恶之地,还是东海三十六岛。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他分毫!他们若真敢这么做,倒是正中我的下怀。可惜,师弟他做事,竟然是滴水不漏。有着道业天途后路,故此无惧无畏——” 说到此处,年轻道者又顿住了话音,语气一转:“我倒是觉得,无道师弟的事情,师尊与我,只用小心照看便可,无需介入太多。师弟成长于越城,崛起于寒微,是石下之草,沙中白杨。只需环境稍稍宽松,便可成长为擎天大树。可若是师尊爱护太过,少了磨砺,从此生长于温室之中。师弟他日后或能修行有成,却未必就能够不畏风雨,不畏寒暑。” 章节目录 第三零五章叁法真人 > “不畏风雨,不畏寒暑?” 节法一声呢喃,而后摇头道;“或者你是对的,然而你我要在无道身上再做文章,已经不合时宜。对他也不公——” “我也认为如此,然而无道他已树大招风。” 那年轻道人苦笑道:“我倒是欲另寻引蛇出洞之法,却只恐那人,不肯轻易把无道放过。如今我宣灵山,最使那人忌惮之人,既不是师尊你,也非是大师兄,而是无道。” “所以这些日子,我准备将无道拘在离尘。” 节法真人负手身后,白眉微扬:“无道他根基稳固,只差些火候,就可入筑基之境。正好闭门不出,潜修数载,避开这风口浪尖。” “韬光养晦么?如此甚好,能够沉寂一二载,再好不过。只是这颖才榜即出,又有道业天途之事,我恐无道他日后只怕是难免是非。” 年轻道人微一颔首道:“如此一来,此间离尘本山,已无他事。若师尊无其他吩咐,我欲前往东海一行。” “东海?” 节法真人楞了楞,而后欣然一笑:“有把握了么?这是好事,事关你问道之机,我又岂会阻拦?倒是让我有些期待,你回归之时。” “就知师尊会这般说!” 那年轻道人亦是大笑出声,而后转首望向了侧旁林内:“师尊有客至,我便先去了,不扰你二人说话。” 说完之后,年轻道人身侧已是一道青剑闪现,剑光化虹,卷裹着他的身形猛地拔空而起。直冲霄际,只一眨眼,就已在云端深处。无声无息,穿梭虚空之时,亦无剑啸形迹。虽是在离尘山外,山上山下,诸多金丹元神,却似无一人能够察觉得知。 节法此时的面容,也已恢复了平静:“叁法师弟既然已到了,何不现身一见?” 丛林之中,一个人影同时闪现,亦如节法一般,身形虚幻,不过魂影却更为淡薄。 “偶感节法师兄在弟子册封大典之时元神出游,师弟好奇,故而尾随前来一观究竟!” 叁法悠然行来,如闲庭漫步一般。不过眼眸,却至始至终都在望着天边远处,那年轻道人遁去的方向。 “却真是被师兄你二人吓到了!我看师侄他,不但是伤已痊愈,似乎修为更有精进。龙虎九转,金丹中期,我看师侄他是前途无量。再过得几年,我也该唤他一声真人了。” 离尘宗内,元神都被称做真人。然而未必一定需元神境界才可,宗门掌教,二山七峰的首座,也同样被称做‘真人’。 而实力能比肩元神者,亦可以‘真人’称呼。就如明翠峰宏法,在成就元神之前,便是如此。 “只是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又恰好有一具天人备胎。其实留下的隐患不小。” 节法面色无喜无悲:“对他而,也不知是祸是福。” “超品灵根,天人道体,有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得——” 叁法摇头,语气微变,已有质问之意:“既然师侄已然伤愈,为何师兄不告知宗门?似这般隐而不发,是何道理?” “我的道理,师弟你是真不知假不知?” 节法目光清澈如水,与叁法对视着:“此亦非是我情愿,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师弟你既然已知晓了,不知意欲如何?” 叁法皱眉不语,静寂无声。二人皆心知肚明,若非是节法有意而为,以他的修为,断然难以察探到节法行踪。 凝思了半刻,叁法就忽又开朗一笑:“师侄他伤势能够痊愈,对我宗而,却亦是一件幸事。说不定能再现六千年,宗门八位元神境同在之时的盛世。然而秘而不宣,多少有些不妥。就不知师兄,要我叁法怎样?” 节法闻,却避而不答,转而又问道:“你可知我与宏法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师兄与宏法?”叁法再次愕然,而后轻轻一点头道:“叁法愿闻其详——” “我离尘宗受挫于一千年前,为平陷空岛之乱,有近半筑基境弟子死伤。金丹弟子,亦陨落四成,元神境就更不用说。此后陷空岛虽被我宗平复,然而东海三十六岛,大半的势力,都已生出离反之心。东南陆地,更有移山东泉诸宗步步紧迫。一百九十七国,亦有四成之数被诸宗陆续侵占夺取。” 节法一边说话,一般探手取来了竹枝,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圈。 “此后玄策真人苦心孤诣的维持,亦仍难免声势大衰。当时我离尘宗收录的弟子,当年就减了三成之数,直到如今也未恢复。不止是弟子的来源,各处灵脉灵地,药园矿藏,亦不复我离尘宗所有。本宗的实力,亦再不足以压制天南林海,最后虽借赤阴城之助,稳住了局面。然而玄策真人,亦不得不大幅削堪压缩二山七峰每年分配的灵丹器物,使宗门得以收支平衡。这也是我离尘宗,内忧之始!” “确是如此!以往宗内二山七峰虽有争斗,然而却还远不到在同门背后捅刀,兵戎相见的地步。哪怕门内争斗再怎么激烈,对外之时,也依然能同心协力。” 叁法真人颔首认可,不过也有所保留:“然而诸峰之所以对宣灵山心怀怨气,却是宣灵山资源仍有余裕。别人节衣缩食,宣灵弟子却依然日日穷奢极侈,丹药不绝。千年来,都是如此。宣灵山三十金丹,岂是无因?” “宣灵一脉之富,却并非由千年前而始。宣灵山镇压天南林海,已达万年。每每妖族反噬,宣灵弟子都是首当其冲,与妖兽争斗,每年死伤都达百人。所有宗门所得,分配下来的灵丹器物,可有半点不公?我宣灵山可曾私占多贪一物?要说我宣灵山弟子,之所以人人富余,成器者多。缘由无他,只因他们出入林海的次数,超越其他诸峰两倍。接下的善功事功,极盛之时,更是二山七峰的总和。岂是因欺压同门得来?” 节法冷笑着反驳,口气生冷。不过见叁法哑然无语,节法亦不愿过份,语气转为缓和:“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惟患不均。不过此时我离尘宗实力尽复,若再在门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内斗不休,那你我就真是蠢不可及。” 那竹枝勾动,在小圆之外,勾画了一个更大的圆圈。 “我与宏法的不同,就在于他的目光,依然还盯着门内这一亩三分,而不能放眼于外。节法不才,却更愿这馅饼,做得更大一些,使众人能分食饱腹。大灵国王室,与中原三圣宗纷争将起,天一诸国大乱来临,当在百年之内。外无牵制,此是我离尘绝佳的崛起之机,若然错过了,这一万载后,我离尘都再无机会。” “纷争将起?大灵国王室,与中原三圣宗?” 叁法愕然:“师兄你是从何得知?” “这三十年内,我东南之地,所有用于回复真元伤势的生血丹,回气丹,价格都增长了一倍之多。其余灵药,也莫不如此。师弟莫非不知?尤其用于制作旗阵的兽皮兽骨,市面已近绝迹。即便有,价格也超出五十年前的六成。我离尘宗,却还无这般大的手笔。多是由雪心斋海涛阁这些商家收购,送往北方。” 节法摇着头,似乎对叁法的迟钝,无比的失望:“你何时曾见,以天道盟的声威,也会放下身段,来拉拢离尘这样的边陲小宗?说是边陲小宗或有过份,毕竟也是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然而离尘宗能对中原之局能有多少影响?五枚五蕴无花桃,我可是受宠若惊。赤阴城隐忍六十余年,蓄势待发,说不定已与天道盟暗中联手。那太平道也是情形诡异,居然还有余力,图谋东海。乾天宗压迫之下,他们哪里来的胆量,从哪里抽出来的余力?” “竟然是这样?” 叁法真人,已是惊疑不定,眼神游移。 “可能确证?事关重大,师兄莫要捕风捉影。” “窥一斑而知全豹,金风未动蝉先觉。大灵国扩军,已有二十载。天道盟近年网罗的散修,也增了近倍。中原三圣宗之间,近年也少有冲突,反而时常携手。联手打压大灵朝廷,已非一日,乱起在于中原皇统之争。我二人身为离尘之首,既知大势有异,岂能不预作筹谋?” 节法摇头,而后目光深深,注视着叁法:“就不知师弟你如今,意下如何?” 叁法身躯后仰,明明都是元神之身,却能感觉到节法真人的气势,压迫而来:“若说扩张,宏法他亦有此意。此番东离之乱,宏法——” “只是见势而为,毫无章法!” 节法似笑非笑,眼含讥哂之意:“即便要外扩,也需审时度势,量力而为。师弟可以为然否?” “皇极峰与明翠峰,已经联手数千年——” 叁法避而不答,转过身走向林中深处:“此事时我需仔细考虑一二!” 节法真人也未留客,只淡淡道:“自然,不过还请叁法师弟,尽快给我个答复!宏法性情狭隘,阳法鼠目寸光,离尘宗内只有师弟,可以共襄大事。只望师弟,莫让我失望才好!” 章节目录 第三零六章宏法真人 > 无独有偶,在离尘本山山巅下的一处偏僻殿堂之内,宏法真人亦是避开了册封大典。在偏殿中端坐云台之上,面色沉冷,望着自己座下三人。 魏枫倒还算是面色平静,背脊挺直,不失风度。风玄与李崇贞二人,却是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栗不止。 在接到宏法真人诏令回归离尘,又得知庄无道踏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即将被离尘本山册封为秘传弟子之时,二人就已猜知自己的命运。 然而此刻,在宏法真人那沉冷势压之下,却依然是心惊胆骇,难以自禁。 “两年前,吾与诸位真人,有感于东吴诸国各处学馆乱象频生,循情枉法,营私舞弊之事屡禁不绝。以致历年馆试选出的弟子,质量逐年下降,才有从本山挑选巡查使,督查十七国二百三十四家学馆馆试大比之事。” 宏法真人声音平淡,然而语中透出的寒气,却似可将此处偏殿冻结。 “风玄你乃魏枫极力举荐,本座亦对你期以厚望。至于李崇贞,身具二品灵根,在四代弟子中,亦可算是前途无量。只需积累足够善功,筑基真传弟子,亦是十拿九稳。甚至有望,问鼎金丹。然则今次庄无道之事,你二人欲如何向本座,向明翠峰上下解释?” 李崇贞说不出话来,风玄则是满头满脸的冷汗:“此事事涉北方太平道重阳子,风玄当初将那庄无道驱逐,也是为我离尘日后平息事端,免起纷争。那个时候,风玄也只能测出庄无道此子,仅只有五品的灵根。” 魏枫听在耳中,却是不以为然的微微哂笑,这个时候,解释又有何用?反而是彰显低能,毫无但当。 此时的庄无道,别说是太平道,哪怕得罪的是中原三圣宗,宏法真人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以练气境之身,名列颖才榜第二十六。这样的弟子,哪个宗派不梦寐以求。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借口,都不能使三人脱罪。 “是么?我听说那周国沈家之人,还奉送了三枚玉鼎丹?” 宏法真人的语音,果然又更阴冷了数分:“然而无故将本门弟子开革,你又是依的哪一条宗门律令?又谁给你的胆量,开革一个内门弟子?北方太平道,平息纷争?需要你来越俎代庖?嘿!我离尘宗这次死在太平道手中的弟子,就达百人之巨!” 训斥之声,有如疾风厉雷,内含真元。使风玄二人,皆是面无人色,七窍之中,都溢出血丝。已是在宏法真人的音浪中,轻微震伤。 “本座提拔重用尔等,期待你二人能有一日,成为我明翠峰与离尘宗的栋梁之材。可尔等就这般回报与我?让本座与这明翠峰,都成这离尘上下数十万门人的笑柄?使天下无数人,笑我宏法识人不明,有眼无珠?” 说完这句,宏法就似乎意兴阑珊,再懒得说话,无力的挥了挥手:“退下吧!本座思虑,南方黑狼崖如今缺少人手使用,你二人也正需一番历练。故此本座已然在彼处,为你们安排了两个巡守弟子的职司。给你们十日时间,逾期不至,后果自负。” “真人?” 风玄大惊失色,南方极恶之地,素来都是宗派发配犯错的弟子的所在。而那‘黑狼崖’,凶名尤其卓著。巡守弟子的境况,则更是险恶,历年来往往十不存一。 他二人若前往,绝难有生还之日! 然而宏法却已是闭目不语,他犹记得,册封大典之时,离尘山下数十万弟子,向头投过来的讥嘲眼神,还有幸灾乐祸。 而魏枫则是如木雕一般,坐在一旁倾听而毫无反应。 李崇贞亦是面色死灰,却比风玄要更能审时度势,明晓此事已无挽回余地。深深一礼之后,便主动退出了偏殿。 风玄看了看宏法,又望了眼魏枫,而后亦是如行尸走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了这偏殿。 而待得二人离开,又良久之后,宏法真人才再次出:“新一期的颖才榜排位,魏枫你可是早就知晓?在东吴回归之前,就已知庄无道的排位?” 魏枫也不遮掩,坦然道:“是!我早年游历中原诸国,在天道盟中,有三五好友,如今都执掌重权。得知天道盟遣人将五枚五蕴无花桃赠予节法真人之后,弟子就已在暗中打听,寻觅究竟。故而颖才榜未至,弟子就已知庄无道的排名,可能据于前四百之内。” 宏法真人早有意料,面色平淡:“所以才指使盖千城三人,向庄无道下手?有了这次海涛阁的惨案?” “不错!”魏枫微微颔首,无半分推诿抵赖之意:“弟子知晓,一旦事泄,或者颖才榜出。不但师尊要沦为他人笑柄,弟子也恐在这离尘本山内,再难有立足之地。” “如此么?” 宏法真人的眼神平淡,无喜无怒:“然而那盖千城与虞安君,就任你摆布?” 魏枫在明翠峰内,虽权势擎天,几乎代掌首座之职。然而盖千城与虞安君之师,亦是金丹中人。 虽是明翠峰的边缘人物,然而又岂会任由自家弟子,被魏枫摆布威胁? “所以弟子才让莫问,抛出了海涛阁。” 魏枫不以为意道:“若事情顺利,这三人确实都无需担太多干系,至少宣灵山,暂时拿不住他三人把柄。与海涛阁有了这次交易,对他们日后前程,也颇有益处。” 宏法真人微微皱眉:“可你既知庄无道在颖才榜上,排名前四百之内,就该知晓盖千城三人,绝不会是庄无道对手。一个海涛阁分号,区区八个筑基,也未必就奈何得了他。此子在宣灵山弟子中的声望,如日中天,正是一呼百应之时——” “弟子亦早有了预料!” 魏枫的面色难看:“弟子唯一没想到的,是此子在颖才榜上的排名,会是第二十六的高位。最后悔的,就是顾忌太重,担忧事后我明翠峰落下勾结外人的话柄,未曾安排金丹介入。” 排名的前四百,与排名前三十,看似只有三百七十个排位。然而在天机榜上,却意味着十万甚至三十万个位次以上的差距。战力高下,亦是云泥之别。 他不知这是天道盟那边,故意对他隐瞒真相。还是庄无道的实力,真是在这短短几十日内,就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对庄无道的实力预判有误,却是最大的败因。 “弟子没能想到,庄无道会独自一人,赶至海涛阁。也未想到海涛阁八位筑基合力,都不是他对手。” 魏枫深深一个呼吸:“然而如按我预想,他无论是做何选择,都难免发配南方极恶之地,镇守黑狼崖之局。” 无论是束手待毙,无论是广邀同门,无论是怒起伤人。本来无论庄无道怎么做,都是错,都有罪责—— “所以,你也没料到庄无道,会以道业天途脱罪。一步登天,从此与我宗金丹长老并肩而立?” 魏枫默然,他若知此子排位,非是他预先知晓的前四百,而是前三十之内,必然能够想到。 颍才榜的前三十,哪怕是筑基境,亦是世之骄子,天纵英才。他魏枫,又岂能不防? 而宏法真人这一刻的面色,也阴沉凝冷到了极致:“然而今次包括你那弟子在内,无论是盖千城也好,那虞安君也罢,皆是我明翠峰这一届弟子中,最出类拔萃之辈,未来都可当大任。你选谁当棋子都可,为何独独选他三人?” “三人与庄无道早有旧怨,弟子可安然脱身事外。” 魏枫语气轻淡随意,似在说着什么于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再者,师尊你就不觉,云法师叔那一脉,最近声势太盛?” “终究是同属一峰!一脉弟子!” 宏法真人一声冷哼:“虽有私心,然而这几年中云法所为,亦无对不起明翠峰处。” “也只这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却未必如此——” 魏枫冷笑:“那云法与师尊同样有资格问鼎元神,你二人争斗,已有百年。最终师尊领先一步,三年以明翠峰首座尊位,将那‘洗神髓’强占为己有,终证道成婴,修成元神。以那云法的心性,岂能不怨?宣灵山势衰之时,那云法老儿自然只能依靠师尊。可如今情势,却也再非是我明翠峰独大之局。试问师尊,这次东离五国数百职位,到底有几个落入到师尊坐下?” 说到此处,魏枫又话音一顿,面上的讥意更浓:“再者若非盖千城二人心甘情愿,对庄无道怨恨难消,我魏枫又岂能如愿,指使他们做我棋子?” “你总是有千般理由!” 宏法真人再次闭上眼,回思着之前数日,离尘正殿中金丹大会时的情景。 数百职位,明翠峰占据两成。数目不少,仅此于宣灵山。然而其中近半,却是出自于云法座下。 他不知这到底是宣灵山对云法一脉,损失盖千城二人后的补偿,还是针对明翠峰一脉的拉拢离间。只知那位节法师兄,还是一如三年前时的老辣难缠! “然而我却不能不给我明翠峰弟子上下一个交代,黑狼崖镇守十年。十年之内,若有功绩,可提前将你召回!” “多谢师尊!” 魏枫早料到了结果,朝宏法深深一拜。 海涛阁惨案,他并无什么把柄落入他人手中。有罪的,也只是东吴道馆,风玄驱逐庄无道这一桩。 然而亦非是直接责任,只是举荐有误。发配黑狼崖,已经是从重处罚,足可使明翠峰上下都可闭上那悠悠之口。 只是伏倒之余,魏枫的唇角,却又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哂笑意。 章节目录 第三零七章大回天针 > 整整九日,庄无道才远离开册封大典的喧嚣,重新回归到了半月楼。而此刻,即便他的修为,距离筑基境只差一步,也依然感觉疲惫不堪。尤其面部,已经笑的僵硬。 这九天之内,他都必须如泥雕木塑一般,在离尘正殿里坐着。不能有丝毫动弹,供人瞻仰,还必须装出一副和善可亲的形象,见人就笑。 明明与他静坐之时差不多的动作,然而短短几日下来,他就已身形俱疲。 庄小湖与聂仙铃两个,是早在册封大典之前,就已被他召回。不过当庄无道回归半月楼,再见二女时。却发现这两个灵奴,对他的态度,已大不同于往昔。 那庄小湖的行更是恭谨,聂仙铃倒是一如往昔,辞行事都不亢不卑,并无奴者的卑恭屈节,奴颜婢色。然而与他说话时,却更多了几分往常无有的亲近。 庄无道也能猜知知一二,多半是海涛阁林海分号之战,自己毫不犹豫,就屠戮了海涛阁包括丰御在内的上下人等,使得聂仙铃对于他,更是感激信任有加。 只是庄无道心内,却也在暗暗自嘲。这女孩,虽是才经历一次大变,被亲友背叛,心性成长了不少,可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一些。 他庄无道这样的人渣,以前或可值得别人全心全意的信任,现在却是未必。这女孩现下如此轻信与他,然而世事无常,说不定也终有被他抛弃之日。 在半月楼整整休息了半月,庄无道才勉强回过了精神。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传法殿。 秘传弟子,已有资格修行传法殿内,二山七峰的传承秘术。而身为真正的‘本山秘传’,更可不拘于自身所属的山峰,可横跨传法十殿。所有的功法,所有的秘术,都可修习。 然而除了那座属于离尘本山所有的‘离尘殿’,以及‘宣灵殿’,庄无道要在其他八殿中,兑换出功法秘术,却都需十倍的善功才可。 就比如明翠峰秘传的三品‘二八星宿炼身大法’,明翠峰弟子,只需要十八万善功就可兑换出前四层的所有内容。换成庄无道,却需一百八十万的善功,方可得偿心愿。 而其余八大峰脉的秘术,代价则更是高到夸张,无一不是三百万善功以上的天价。 所以庄无道以遁法抵达传法殿之后,根本就未向其余八座殿堂看一眼,而是直接往宣灵殿行去。 即便是身为秘传弟子,要获取功法传承与秘术,也仍需善功。只是本山与宣灵殿,所有功法需求的善功数量,降了大约五成有多而已。不能对宗派毫无事功,就坐享其成。 不过庄无道这次前来,却非是为功法,而是为秘术而来。 他前次在东吴无名山一战,积累的几十万善功,早已花得一干二净。大半用来兑换缩水版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剩下的就是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一些后续内容,自然还有聂仙铃修习的《上霄归元养神经》。 身上早无余财,前些日子闭关,也没时间赚取‘诊费’。然而身为秘传弟子,却又有一项特权,可以有资格免费修行宗门中,传承的一种‘秘术’。 秘术——无论是血猿变,吞日变,云体罡神,还是那介于秘术与功法之间的劈空掌与隔山打牛,庄无道都有极深的体会,可大幅度的增强己身实力。 能够让人已弱胜强,甚至颠覆修行境界的差距! 所以对这一次的机会,庄无道也是期待备至—— 传法十殿中宣灵殿里的情形,他已了如指掌。里面的四种秘术传承,对战力的提升都很不错。 尤其一种只有秘传弟子才可有资格修行,名为‘都天五雷正法’的秘术。可借金雷、火雷、木雷、土雷、水雷这五行之雷,融入都天神雷之内,加强威能。 只练气境界,就可使都天雷法的威能,增强六成!而至筑基境之后,则是激增到一倍之多。一共九层,最高可使都天雷法之威,增长五倍有余。 不过需求善功也高,真传弟子无资格兑换,秘传弟子亦需一百二十万善功。 而似庄无道这样的‘本山秘传’,价格可以打个对折,六十万善功就可。 再还有,就是一种‘南明三昧真火’的秘术,真传弟子至筑基境之后,亦可兑换。 配合《南明计都烈火神决》,练气境至少可增五成的南明离火。 其实三昧真火与五雷正法,都是修行界中,传播极为广泛的秘术法门。不过这个‘广泛’,也只是相对而,只有那些传承悠久的宗派,才有最完整的传承。 那些散修若能得手,也往往都会是秘而不宣,只传承在自家道统之内。 此外修行这二种秘术之人虽多,却并不就意味着这三昧真火与五雷正法的威能泛泛。相反二种秘术的品阶,都相当不错,可跻身一流之列。 而离尘宗的‘南明三昧真火’与‘都天五雷正法’,又经诸劫之前历代祖师的精炼改造,配合本门功法,威能又可提升数筹! 按照云儿的说法,即便放在天仙界,这二种秘术,亦可算最顶尖传承。 可惜的是,庄无道现在只能选择一种秘术修习。而无论是那都天五雷正法,还是那南明三昧真火,对他虽有助益。可论及战力增幅的效果,却都远及不上‘离尘殿’内的那门离尘宗真正的正传秘术。 使用那更换之后共有着六道‘千里移光术’,一道‘小回生术’加持的秘传腰牌,庄无道顺利跨入到最中央处的‘离尘殿’内。 只见这里的情形,与那‘宣灵殿’内大致相仿。亦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空间,数百座石门,悬浮在四面左右。 同样是以石门的材质色泽分出等极,却更数目庞大,繁杂得多。不过大多都是品阶较低,五花八门,几乎无所不包。 一万三千载,离尘宗本山吸收的散修,多达数百万之巨。这些人或是为离尘宗立下功绩,或是天赋出众,修为高深。以供奉的形式,加入到离尘宗内,直属于离尘本山。 而这些人加入离尘之后,也往往都会将自身得到的功法秘术,记录在传法殿内以换取善功。 所以这座‘离尘殿’,亦是离尘宗内,功法传承最为繁多的一座殿堂。 不过殿内真正高达三品,有完整传承的白玉石门,依然只有十二座而已。另还有二十座石门。同样是白玉颜色,不过略有瑕疵。 庄无道正欲往最上方,那三座紫金石门望过去,而后就听云儿,发出了一声惊咦。 “嗯?那是,大回天针术?” 庄无道挑了挑眉,讶然看了过去。果见那边一座淡黄色石门之上,铭刻着‘大回天针术’五个篆体金字。 目光微闪,庄无道毫不犹豫,就踏步跨入之进去。而后就见门内一个方方正正的石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本泛黄残破的书册。 庄无道用灵识一触,就觉有一股轻微的阻力,遮挡住了他的灵识侵入。这是离尘宗,专门为这门针术,设下的禁制。 “只三千善功?还好——” 他现在虽是身无余财,为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把善功花的河干海落。然而只三千善功的话,还能拿得出来。 庄无道把他那面‘秘传腰牌’取出,对着这本书册晃了一晃。当手中玉牌中铭刻的部分符文莫名消失时,这石桌上的禁制,也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一拂袖,庄无道就将这本残破书册,取在手内。草草翻看了一遍,就已将这本书册中的所有内容,全数记在脑海之内。总共一百七十二页,七十四种行针手法,都无一遗留。 仅凭印象,庄无道就感觉这门针法的精妙,远远超过了他的‘小还阳三十六路秘针’。 “果然是大回天针术!” 云儿的声音,是惊喜无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那个灵奴,应该有救了。” “似乎还有残缺?” 庄无道又翻看了一次,确证了最后的部分,应该已被人撕去,残缺了至少二十页之多。 “大回天针术,一共八十一路针法。可谓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在元神境之前诸般针法中,可算上上之选!” 云儿对书册的残缺,并不在意:“完整的版本,我日后自然能够回想出来。而要救那聂仙铃,只凭这七十四路针术,就已足够。” 章节目录 第三零八章离尘绝世 > “可这针术,为何放在传法殿?” 庄无道颇是疑惑,离尘宗另有一座‘藏经阁’,收录的各种杂学。星象,术算,阵法,符法,医道,丹道等等,功法与秘术之外,无所不包。 “传说大回天针术九九八十一路针法,全数掌握之后,可以推衍出一处散窍所在。” 所谓散窍,就是无法纳入任何功法体系的窍穴。庄无道之前在道业天途九百九十九级之后,打开的两处灵窍之一,就是属于散窍。 通常这种窍穴,只有特殊的办法,才能打通开辟。比如离尘宗的道业天途,又比如大回天针术。 “大约你们离尘宗内,也是有人听说过。才将这门针术,放在了传法殿内。可惜是残缺了七路针法,九九八十一路,缺了任何一路都不可能。” 云儿说到此处,一边以灵念继续感应着庄无道手中的残册,一边感慨道道:“也是聂仙铃的机缘,她命不该绝。这大回天针术,天仙界在七劫之前,传承就已经极其稀少,这里居然还能保存有大半。不过这种情形,也还算常见。天仙界失传了的功法秘术,往往却在其他小界域中保存完好。天仙界固然是地界广大,资源丰富,仙灵之气远胜他界。然而灾劫也多,争战频频——” 后面的语,庄无道懒得搭理,云儿的话,明显已经彻底走题了。 “你现在,能够治愈她的三寒阴脉?” “不能!” 不过这一次,云儿却并无半分气沮,语气振奋:“然而配合你传授她的那门《上霄归元养神经》,可以为她延寿至少四十载!四十载,可以全力修行,绝无半点妨碍。” “换而之,是要在四十年内,修成金丹境界?” 庄无道若有所思,四十年成就金丹?对于别人而,可能无法办到。然而以聂仙铃的超品灵根,无妄战魂,却不是什么难事。 此女的修行之途,的确是现出了一丝曙光。 “不错!聂仙铃资质绝佳,若抛开对病情的顾忌,估计三五年就可入筑基境界,此女定可成剑主绝佳道侣——” “道侣就算了,我只求她不成我的负累就好。” “剑主你想得太多了,道侣并非一定就指夫妻,情侣。亦指志同道合的同伴,聂仙铃迟早可为剑主的得力臂膀。” 庄无道闻,则冷冷的一哂,云儿方才中,分明是含着撺掇之意。也不知这剑灵,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双修法门么,估计是如此了。 然而人心之内,皆有一条线,不可逾越。他可以不择手段的修行。甚至供奉拜祭魔主。然而唯独用女人来修行,他无法接受。 “得力臂膀?呵,我也期待备至!” 淡淡的说完这句,庄无道便已将手中的残缺书册放回了原处。出了这扇石门之后,又一个跨步,就到了一扇紫金石门之前。 往上方门楣处望去,可见‘离世’这二个篆字,正是云儿所,可使他的战力激增近倍的秘术。 离尘宗的‘离世’与‘绝尘’二术,五劫之前就已威震一方,是离尘宗历经数劫不倒,反而不断壮大之基,也是离尘宗‘离尘’之名的由来。 “离世决么?希望这门秘术,真能如云儿所,不会令人失望——” 一声呢喃,庄无道就已进入了石门之下。里面无有书卷,亦无其他事物。只有一片黑暗无垠的广阔的空间,只见远处星光闪闪,看不到尽头。使人感觉自身,处在无垠虚空之中。 与之前庄无道选修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一样,此处可见一段段的经文,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图画,在黑色虚空中不断的闪耀流逝。 “离尘宗的离世绝尘,离世决,全名离世荡魔决。每一击之后,都可以吸收逸散的劲力灵元,叠加于己身、可以用于任何的术法又或剑气拳劲中,每一层可增一成之威。身体却绝无负担。练气境最高可叠加六层的‘离世荡魔劲’,筑基境是九层,之后每一境界,都可增三层。最高仙王境界,可达六十层的‘离世荡魔劲’,至于绝尘决,全名绝尘固山决,可固身窍。对横练霸体的加持,比之那‘云体罡身’中的罡身术,强出数倍,差距不可以道理计。而一旦‘离世绝尘’,则更有恢复灵窍之能。剑主不是羡慕那羽云琴的小回衍术?离尘宗‘离世绝尘’,却是比‘小回衍术’,更为变态的秘术法门!这两种秘术,哪怕是云无悲凰劫那样的绝代先王,也是艳羡有加!” “如此夸张?大摔碑手八倍发力之外,再增六倍之威?” 庄无道有些不敢置信,这看似比那‘都天五雷正法’与‘南明三昧真火’强不了多少。然而这门‘离世荡魔决’,却是可融入到任何的无武道与术法之内! 也不同与‘血猿变’,吞日血猿一族。血猿变虽能使他力量翻倍,然而对他的身体,却会造成负担损耗。 而按云儿的所,离世荡魔决对肉身的要求,则是几近于无。 ——六十层的‘离世荡魔劲’,一层增术法神通一成之威,六十层之后,那也就是最高六倍的发力! 若以这门秘术,再配合大摔碑手,庄无道简直就不敢想象,那时自己的掌力,会是何等的浩瀚磅礴。 “自然不假!这也是为何,我不反对剑主你入离尘宗之因。若是一般的小宗小派,那也没必要入门,还不如当一介散修。” 云儿语气怪异道:“这‘离世绝尘’二术,当年凰劫亦是垂涎有加,曾与数位绝代仙王联手,意图从离尘宗换取,可惜最后功败垂成,不能得逞。离尘宗的功法不怎么样,这两门秘术却是比这轻云剑传承的几种,都还要强得多。缺点是极难修行,排他性也极强。剑主你修了‘离世荡魔劲’,那血猿变,就再难施展。学了绝尘固山决,就无法云体罡身的‘罡身’术。” 庄无道却并不在意,有了更好的选择,那‘罡身’术与血猿变,不用也罢。至于难修,只需肯下功法,吃得了苦,何愁不能修成? 事上无难事,只惧有心人。 “我只关心,这门‘离世荡魔决’,会否与天地阴阳大悲赋有冲突?” “若有冲突,凰劫也不会想着谋取。离世荡魔劲,是比之轻云剑的传承‘万剑化一’,更适合天地阴阳大悲赋,至少更强过了一条街。不止是凰劫这么以为,第四位剑主洛轻云,亦曾试图谋取,可惜得不到完整传承。” 庄无道微一挑眉,他不知那‘万剑化一’是何等样的秘术。可既然剑灵这般说,料来是不假了。 “听你的意思,修习了‘离世荡魔劲’之后,那‘万剑化一’我也同样不能使用?” “是与‘离世绝尘’有些冲突,不能同时施展,日后若剑主修行有成,到了仙君境界,或可改良一二。” 云儿之,显然是以为,庄无道不到仙君境,根本就无改良秘术的资格。 “可既然修了这‘离世绝尘’二术,哪还用再修持其他秘术?万剑化一,暂时不修也罢。我估计剑主,也无太多的余力。离尘宗内,包括那三位绝代仙王在内。还从未有人,将‘离世绝尘’同时修成者!剑主莫要贪多骛得——” “是这样?” 庄无道凝心静神,排除开所有杂念,仔细注目着眼前那些经文。 发现那些文字与图画,明明就在眼前。然而当庄无道仔细去看时,却又大多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无道只能看清楚其中极少的一部分,此外还有些文字图画,又若影若现。庄无道心神专注,极其吃力,才能一一的分辨,将之记忆下来。 心知自己此刻看到的,只是‘离世荡魔劲’第一个境界而已。之后的内容,不到筑基境界,无法观睹。庄无道却更是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而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庄无道就倒吸了一口寒气:“竟是如此艰难!” 仅从他看到的这些,艰难就已超乎想象。一共涉及到七种灵珍,三种天地稀有的罡煞之气。 “居然还需外物灵珍,秘术,不该是如那血猿变一般么?” 他施展血猿变时,除了身体负担较重,每一次使用后都会受伤之外,并无需其他的材料。 “人族虽为万物之灵长,然而体质在诸般生灵中,其实并不出色。之所以能从诸般神兽中脱颖而出,靠的是智慧而非武力。” 云儿解释着:“妙悟宇宙之玄机,师法自然。模仿诸般神兽之神通异能,创造出诸般功法秘术。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如此,离世荡魔劲亦如是。剑主施展血猿变,固然无需其他外物之助,然而体质究竟与吞日血猿不同,只能展出这门秘术二,三成之威。而离世荡魔决,却是仿自于上古神禽‘重明鸟’的一种秘术。可以在人体之外,练成一对羽翼,承担‘离世荡魔劲’的加持之力。不但不能发挥十成秘术之威,对身体也无负担。”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阴魂奥妙 > 庄无道听在耳中,却是一阵阵的发愁。不是说这门秘术不好,仅从他现在看到的内容,就知这《离世荡魔决》,不愧于剑灵如此推崇,的确是精妙神异,强的出人意料。 然而这些图画中记载的七种灵物,在离尘本山的宝库内,每一样都价值五万善功以上。 而三种罡煞之气,他只认得其中两种而已。有一种虽在书中虽看到过,此界中却已绝迹。 “虎尾芽,万里枝,玄鹰血,银霜宝魄,飞虹珠,南斗气玄罡,阿含神煞——” 庄无道只觉是头皮一阵发麻:“早知如此,我真该慢点兑换那座正反两仪大阵。” 那二十万善功没有花掉,现在倒是能把材料兑换出大半。南斗气玄罡与阿含神煞,都有地方可寻。 唯有一种‘赤阴玄明煞’,庄无道一时之间,寻不到此物的下落。 “赤阴玄明煞,说难不难,说易也易,就看剑主肯付出什么样的带敬爱。此煞少有天生自然而生,然而赤阴宗内,定然是有着储存。” 庄无道心中顿绝一松,赤阴城乃离尘宗盟友,他要换取此物,应该不难。 “此物珍贵,剑主还是不要太乐观才好。即便是盟友,赤阴城也未必就肯交换。” 庄无道闻皱了皱眉,想要继续问清楚。云儿却已不肯再多,只说是要他有心理准备。 无奈之下,庄无道也只好将这担忧暂时放下,继续记忆着后续内容。 而后当所有能记忆观睹的经文,都再无遗漏,走出这扇紫金石门时。庄无道又不自禁,微微一叹。 这门秘术,他想要修成,真不是一般的艰难。凑齐兑换灵物的善功或者蕴元石,庄无道就需花费数年之功。而材料凑齐之后,更需数年时间,才能炼成那一对模仿自‘重明鸟’的羽翼。 也难怪云儿会说,修炼了离尘宗的‘离世’,‘绝尘’二种秘术之后,他再无力分心其他,也的确不可能余力旁顾了。 好在秘术修行,不似牛魔元霸体这样的功法,不涉及道基,对修士本身修行,并无影响。并不要求定需练气境完成,拖到筑基境炼成这对羽翼,也没什么妨碍。 否则他要筑基,至少要等个十年八载才有可能。 踏出门后,庄无道又望了旁边并列的另一扇紫金门,门楣之上,同样是二个篆字——‘绝尘’。 庄无道却无奈的微一摇头,他也期待那‘绝尘固山决’与‘牛魔霸体’一同施展时的神威。 然而兑换第一个境界的内容,就需至少二十万的善功。而凑齐材料,艰难只怕也不在离世荡魔决之下。 这门秘术,也只能等日后再说。 不过庄无道,也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在这无垠星空中,近千余扇石门前,一一浏览着。 遇到感兴趣的功法。也会进去一观。通常所需的善功都不菲,而一些奇功异术,便是剑灵云儿,也无记忆。可惜都残缺不全,只能略为补益。 而就在片刻之后,庄无道又在一处灰色的石门前,停下了脚步。灰为贱色,这石门之内功法,而也当是品阶最低。 然而门上的字样,却吸引了庄无道的注意。 “玄冥极阴录,位阶三品?这又是何功法?既然是三品之功,为何是以灰为色?云儿你可曾听说?” “不曾,我的记忆,只有七劫之前。且有大半遗忘,哪里记得这许多?” 庄无道却颇是奇怪,也没怎么犹豫,就行入了进去。同样是一张石桌,一卷残书。 只用了一百善功,庄无道就把这桌上的残书,拿在了手里。而后片刻,就眼神一怔。 “——这是,魂修之法?修士阴魂,难道还真能修炼成道?” “有何稀奇的?即便你们这天一界,也不是没有实力强横的阴魂存在。那吞日血猿战魂,亦是阴魂的一种。不过这门‘玄冥极阴录’中记载,却是冥界修魂成道之法,对剑主你并无益处。” 庄无道微微摇头,怪不得明明是三品功决,却只是灰色的石门,兑换也如此的廉价。 这门‘玄冥极阴录’,是供普通的阴魂修行之用。而似他们这样的修士,只需到了元神境界,即便肉身损毁,亦可长存于此世。转世投胎也可,夺舍也可,再或干脆以元神继续修持,修散仙成道。 不过书中却有一句话,让庄无道颇为在意。 “所谓阴魂,一曰念,有念方有识,一曰愿,有愿才可聚识固魂——” 大意是念是念头,意念,有了意念之后才有意识。愿望则是愿望,执念,有了强烈的愿望执念,才可聚结意识,牢固魂体。 “故而修阴魂而成道,首重香火愿力,阳间的祭拜供奉,都可助阴魂茁壮魂体,安抚执念。尤其血脉后裔,最为纯粹,往往可直达幽冥。即便不能修行成道,有香火供奉者,也可不惧魂魄为他人所噬,转世不受七劫六难之险——” “香火供奉?” 庄无道怔了怔:“难到还真有这种事?总感觉有些玄奇。” “确实不假!第四任剑主,有幸去过一次幽冥界。那里面的情形,确实是光怪陆离,千奇百怪,也乱象纷呈。以魂噬魂,魂体成仙者,比比皆是。若无阳间的香火供奉,一般的阴魂,确难渡转世前的七劫六难。我记得最乱之时,那里比之玄魔界还要更乱上几分,直到佛门地藏菩萨发下宏愿,划分六道地狱,道门立地府阴曹,十殿阎罗,这才好些——” 云儿说到此处时,又嫣然笑道:“人之意愿,确实有恢宏伟力。修士的元神,还有那所谓的诸天神明,不就是因此而来?” “是么?” 庄无道皱起而了眉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天一界之人死后,阴魂会不会也去了幽冥界?” 是否也意味,他与母亲,还有再见之时? “去不得,对于天一界生灵而,那幽冥界实在太过遥远。横空渡界,并非易事——” 云儿淡淡道:“不过天一界,是否也有对应的阴界,我就不知了。可既是这一界,如此重视传宗接代,后裔血脉的传承,大概是有阴界存在。不过剑主,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才好。阴魂禀执念而生,往往形体怪异,思绪亦不同于常人。除非是修行有成,恢复前世记忆,否则能记得生前之事的,少而又少。即便剑主日后有机缘寻到了——” 语音微顿,云儿感觉到了庄无道心念内的沉痛哀意,不过却依然一字一句的道:“她也不再是她,与你记忆中的母亲,绝无一点相同!” “我知道了——” 庄无道怅然,其实无需云儿的提点,只从这本‘玄冥极阴录’的内容,他就已可窥知一二。 放下了手中书册,庄无道跨出此门之后,又扫望了周遭一眼。离尘,绝世,还有最后的无名紫门,都是只有本山秘传的身份才能进入。原本还欲入内一观,此时却是再无兴致,在这‘离尘殿’内继续观览。 直接就引动了秘传腰牌的禁制,传出到了殿外门口处。只是他才走出,就又望见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正随着一群衣饰奢华的女弟子,往这传法十殿缓缓行来。 “婉儿?” 那走在众多女弟子侧旁的窈窕少女,不正是婉儿是谁?庄无道不禁微微一笑,沉重的心绪稍稍缓解。 “好巧,你也是来兑换功法?” 北堂婉儿亦是面透喜意,然而在她身侧,其余的女弟子见到庄无道,却莫不都是神色肃穆恭谨。诚惶诚恐的朝着庄无道一礼,口称‘师叔’与‘师叔祖’。 庄无道也不禁一楞,他估计这些少女,应是与北堂婉儿同属皇极峰一脉。只看衣饰就知,莫不都是十二重法禁以上,样式花俏,除了皇极峰一脉的王室富家弟子,其余峰脉都负担不起。 至于宣灵山弟子,虽也富裕,然而一切法衣灵器,都更为实用。 然而此刻此刻,这些家世地位,俱皆尊贵之人,却都需低下头颅,对他毕恭毕敬。 这时庄无道才深刻的感觉,自己的身份,与往日已是截然不同。他如今的身分,已可与门内诸多金丹长老并肩,有资格参与金丹大会,决断宗门大事。 以前虽也地位尊贵,然而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真传弟子,与现在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好笑之余,庄无道亦觉无趣,颔首点头之后,就随意的一挥手,示意诸女退开,免得扰了他与北堂婉儿说话。 这些女弟子,都不敢不从。只是离去之前,莫不都是深深看了一眼停留原地的北堂婉儿。或者意外,北堂婉儿与庄无道,二者间居然认得;或者是在羡慕嫉妒,北堂婉儿,能与宗门内,如日中天般的天才人物,也有这样的交情。 北堂婉儿却只觉无奈,古怪的看了庄无道一眼,敛衽一礼道:“婉儿见过师叔祖!” 心中感概万千,三年之前她在灵寰阁楼上,俯视着庄无道,视他为棋子。可现而今,双方却已换了个位。 庄无道已入云巅,高高在上。而她北堂婉儿,却仍需在底层挣扎,甚至还得不到一个‘真传弟子’的名位。 章节目录 第三一零章医修绝轩 > “你我间何需多礼客套?唤我无道便可。” 庄无道微微摇头,他仍有些不适俯视他人的视角,尤其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觉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近可好?看你脸色,似乎有什么难事?” “的确很不好!” 北堂婉儿摇头,神情也多少有些不虞:“听说无道你被册封本山秘传之后,如今你们宣灵山,又多了一个秘传名额?” “秘传名额?你是指古月明?” 庄无道瞬时会意,他通过第三道业天途之后,直接从离尘本山获取了秘传身份。宣灵山的名额,自然也就空了出来。 而最有资格,争夺这一名额的,自然是同样通过了第二条道业天途,身为灵华英弟子的古月明。 这对于越城北堂家而,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古月明若然得势,成为秘传,古月家的地位,必将更为稳固,不可摇动。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压主北堂家一头。 不过庄无道,却并不以为然。 “古月师侄他的确有几分希望!然而我以为,师尊他多半不会从自己的座下挑选,而是交付给其余支脉。最有可能的,反而是玄机子师兄才对!” “玄机子?” 北堂婉儿眼神微亮,精神微振:“的确有此可能!” 宣灵山九个秘传的名额,绝不可能尽归节法座下。之前是不得已才如此,现在有了选择的余地,节法定然不会再令自己的嫡传门下,再占据这个名额。 “然而我若是你,绝不会想那古月明如何——” 庄无道摇着头:“换成是我,若感觉那古月明对我有压力,绝不会想着如何去费心费力的阻挠,而是尽量谋求改善自身。似婉儿你这般,虽往往可将敌手灭于萌芽之间,却是失了自身锐气。” 这句话,他憋在心内已有许久。 “锐气?”北堂婉儿不禁格格的笑:“那依你之意,我当如何是好?” “皇极峰,还有两个秘传名额,至今未定下人选。” 话音一顿,庄无道冷冷的讥嘲:“我若是你,定会试着去闯一闯第二条道业天途。难道就这样坐等,入门十年之后的真传身份?” “道业天途?” 北堂婉儿的面色顿沉,若有所思。 “你自己选择,我只是提议而已,婉儿你祸福自决。不过似这般,瞻前顾后,诸多顾忌,迟早要被古月明,越拉越远。” 庄无道说完这句,就有语气一转:“正好今日在这里遇到,我有一件事,需要云儿你们北堂家,帮我办妥!” “嗯?” 北堂婉儿柳眉一挑,而后嫣然一笑:“你不是要与我们北堂家,从此两清?为何又要扯上关系,欠我家人情?” “我可没说过,事后不付报酬!事了之后,彼此仍是再无相欠。” 庄无道摇着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动用的蕴元石有些多,价值相当于离尘宗二十一万善功。就看你们北堂家,有无此等魄力。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需婉儿你帮我办妥。不过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我知北堂婉儿你私下有批人手,若能不惊动你们北堂家,那就再好不过。” 北堂婉儿怔了怔,不解到底何事,需要庄无道如此郑重其事? “至于我的报酬——” 庄无道目光闪动,看向了这座离尘本山的山巅:“若有机会,我会助你谋那皇极峰秘传名额。这个出价,不知婉儿你以为如何?二十万一万善功是定金,事成之后,北堂家再补我二百万。” “皇极峰秘传?” 北堂婉儿顿时失笑,微摇着螓首道:“无道你莫非是在说笑?我皇极峰虽非如明翠峰一般,与你们宣灵山是死敌。然而彼此间对抗,已经有近千年之久——” 若是换成明翠峰,或有可能。然而宣灵山,凭什么来影响皇极峰的人事?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我曾看过宗门典故。大约二千七百年前,皇极峰与宣灵山,还是同道中人,之后才渐行渐远。” 庄无道微微一笑:“我本以为,以婉儿你的聪慧,可以看得清楚才是。” “什么?” 北堂婉儿再次楞住,而后半天才醒悟了过来,而后语气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叁法真人,会转而与阳法真人联手?怎么可能?” 宣灵山与皇极峰再次合流?简直就是不可能之事—— “怎么就不可能?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是否敢于赌这一把,就看你们那位北堂家主的决断。” 庄无道神色怪异的笑了笑,而后就从北堂婉儿的身侧越过:“成与不成,婉儿你尽快给我个答复。” 北堂婉儿看不清这离尘宗内的真正风向,是因身在局外。他能够隐约查到一丝蛛丝马迹,是因人在局中。 秘传弟子能动用的资源,能知晓的信息,强出之前他身为真传时不可以道理计。此时的他,就如一只盘在蛛网的蜘蛛,离尘宗内任何方向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此时庄无道只奇怪一点,自己那位灵华英师兄,真的是重伤难愈?当日在无名山感应到的金丹气机,又究竟是谁? 至于北堂家,是否肯应承,为他筹集那七件奇珍,庄无道并不在意。实在无法,那就只好去寻夏苗。 夏家经营百兵堂,除了修士实力逊色北堂古月二家一筹,财力却并不在这二者之下。 他手里也有现成的筹码,海涛阁林海分号被他一手屠灭摧毁。之后的废墟重建,以他现在的地位,应可从中强分出一块,为夏家谋求一个林海集座商的资格。 林海集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护持的地域有限,都被那些大小商家全数瓜分。一块林海集内的地皮,可谓是价值千金。哪怕只十亩之地,也可相当于离尘宗内的百万善功。 可惜是海涛阁那些灵珍,当日他并未收取,以免落下劫人财物的口实话柄。只能坐视这些横财,落于那些围观散修之手。 北堂婉儿却是不肯就此罢休,急急转过身道:“庄无道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了一些!你最近,可是听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就又顿住。北堂婉儿发了一声惊咦,仰头望向天空。只见一道遁光,忽然从上方云层中掠过。 应该是门内的金丹长老,然而这样的遁光,北堂婉儿从未见过。 “应是太乙分光遁法,不过我离尘宗内并无传承,也无什么人修习。” 北堂婉儿凝思着道:“难道说是绝轩长老,他从赤阴城回来了?” “绝轩?” 庄无道本不敢兴趣,此时亦微一挑眉,仰头上望。绝轩从赤阴城回归,也就说那枚‘三分凰血丹’,绝轩已经为羽旭玄炼成。 此时那位天下第七大修的羽蛇化寒毒,估计已是大好了吧?这一位据说已饱受寒毒之苦,以至修为数十年不得寸进。若能痊愈,也意味着赤阴城声势再振。对于中原三大圣宗而,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正这么思索着,空中那道白色遁光,突然间一个转折。往下方沉坠,赫然是落在了庄无道的面前。 一位六旬左右,白须白袍的老者,立在一张锦帕之上。仙风道骨,相貌堂堂,应该就是被誉为离尘宗内,医道第一人的绝轩。 而后庄无道才望清楚,在绝轩的身侧,还另有二人。 一人赫然是无极峰幻阳,而另一人,正是岐阳峰的夜小妍。 庄无道不禁唇角微挑,他不知绝轩忽然按落遁光到他身前,到底是何用意。 却从这位金丹长老身后二人的眼神中,收获了满满的恶意。这个绝轩。大约不是为与他亲近而来。 “你就是庄无道,十数日前,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的那位本山秘传?” “正是庄无道!” 庄无道颔首为礼,神态既不热络尊崇,也未显冷淡生硬:“绝轩师兄可对?师弟我这里见过了。” 此时的他,已可与任何的金丹修士,平辈相称。 绝轩蹙了蹙眉,而后就又平复如常:“听说你医道不错?” “不敢当,是同门推崇太过。” “也算不错了,听说好几位不治之症,在你手中痊愈。” 绝轩摇头:“师门能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本道颇感欣慰。只不知,师弟的医术,学自何人?” 庄无道完全不明其意,一头雾水,只能应付道:“我之医术,全是自修得来,并无传承。” “怪不得如此鲁莽,全不知规矩!” 绝轩一声冷笑:“以后遇事,当知要三思而后行,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也莫要自峙自己的身份资质,就可任性妄为。这天一界,还轮不到你出头之时。说这些,是因你是我离尘后辈最出色之人,我才这么劝你一句,只望你能听得进去!” 庄无道眼现寒光,不解这个老头,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他这般无礼? 随即绝轩,就又话音一转:“那宇文元洲之毒伤,据说是你分辨出的混毒,也是你事前指点夜小妍,缓解毒素之法?” “是!”庄无道心中有气,若非是还敬着此人是长辈,根本就懒得开口回话。 章节目录 第三一一章以毒攻毒 > “还算不错,至少针术上的造诣,强过寻常医者。以你的年纪,算是很不错了。” 那绝轩微微颔首,语中却并无多少赞意:“也是你说,那宇文元洲已经无救?” “不是无救,至少在我筑基境之前,对那魔毒确实无能为力。” 庄无道的声音转冷,隐约也猜到了几分绝轩的意思,心中更是反感。 “莫非是绝轩师兄,有以教我?” “我看你的医道,学的还不到家!” 绝轩摇着头,而后继续询问:“可学过玉液元阳针法?” “学过,并未专精!” 庄无道淡淡的说着,他专攻的是小还阳秘针,不过其他针法,也有涉猎,大致了然。 心中也是好奇,听这绝轩语中之意,似乎那套‘玉液元阳针’能有救治宇文元州之能? 这绝轩的医术,莫非还在云儿之上? “你既知宇文元州所中之毒乃是混毒,碧蟾雪魂丝中混入了毒铃草与白魂竹。那我问你,玉液元阳针的第七路行针法,与第十三路,是到底何用?就不知推拿之法,按压玄阴极脉?” 绝轩侃侃道,仿似庄无道的师长一般,敦敦教导着:“碧蟾雪魂丝经五鼎换日易髓大法变异,确实难解。然而又何必定要解毒?就不知以毒攻毒之策?据我所知,就有三种毒物,可中和驱除碧蟾雪魂丝毒素。金风草,碧云心蛊,血毒罗芝。这三样,你难道就一样都未听说?” 庄无道皱眉不语,在心中思量着,与宇文元州体内的魔毒,是否对症。 那绝轩却已是不愿再与他多,微一拂袖,重新架起了遁光道:“不过以你的年纪,能辨识出碧蟾雪魂丝魔毒,想出急救之法,就已是远超同辈医修。然而年轻人就该有自知之明,虚怀若谷,潜心向学才是。切莫自视过高,得意忘形。” 在绝轩身后,那无极峰幻阳子也轻声笑道:“师弟,绝轩师兄话虽刺耳,却是金玉良。切不可学人,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告辞——” 庄无道闻,差点就笑了出生。一瓶不满,半瓶晃荡,这到底在说谁? 那夜小妍,倒是未口出恶,只是眼含冷意,异常复杂的看了庄无道一眼。 当年她看不起的小子,如今在宗门内的地位,已经远远在她之上。是整个离尘宗上下,最使人期冀有加的后起之秀。 “无道师叔,许久不见!小妍还没谢过师叔,亏得是你指点,元州他才能撑到绝轩师叔回归之时。” 幻阳子的面色,顿时就有些尴尬,夜小妍却浑然不见,悠悠道:“之前小妍不该,对师叔心怀怨恨,屡次三番烦扰半月楼,甚至口出恶。到今日才知,师叔并非是见死不救,而是确实无能为力。小妍若有得罪处,还请庄小师叔见谅一二——” 庄无道不禁抽了抽唇角,这夜小妍明明用的是道歉的语气,为何他却偏偏是感觉,自己现在是颜面扫地,尴尬无比? 正欲说些什么,那绝轩却已不耐道:“救人如救火,莫要废话!” 说话间一道真元罩下,将夜小妍牢牢摄起,而后再以太乙分光遁法,与幻阳子一并,直冲云霄。往西面方向,飞空遁去。 而绝轩才方一离去,剑灵云儿的声音,又在庄无道的意念中,冒了出来。 “似是而非,胡说八道,也不知所谓!” “似是而非?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救治之法,颇有几分道理。” 庄无道眼现出迷惑佩服之色:“以毒攻毒,我怎就没想到?” “呵!” 云儿的口气,明显是嗤之以鼻:“剑主学医这才几天?没想到也是理所当然。然而若此法可行,我也不会不提点剑主。那宇文元州魔毒缠身已有近年,事前又使用过损耗元气的法门。若无有最上等补气养元之丹,以毒攻毒只会促其速死。即便是能侥幸治愈,一身修为,也会废去大半。至于金风草,碧云心蛊,血毒罗芝,更是荒谬。看似对症,然而无一种,能够真正完全攻除毒素,剑主筑基境之前,确实拿这魔毒,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那宇文元州,无法用以毒攻毒之法治愈?” “无法!不过路子确实走对了,可保住一条性命!然而若由我来,可使他修为尽复往昔,绝无后患。” 庄无道眉头稍展,能保住性命,那也很不错了。随即又笑了起来,这剑灵的脾性,有时候就好似小女孩,颇为好强,受不得激。 他们一人一剑说话,都是以心念交流。北堂婉儿却是全然不觉,依然仰望着天空。 “是岐阳峰方向,应该是去为宇文元州施救。” 说完之后,北堂婉儿又不解道:“无道你得罪过绝轩长老?” “我也不知!” 庄无道摇头,他从头至尾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应该是看我不顺眼?” “怎么可能?无道你现在可正是声势中天之时——” 北堂婉儿‘呵’的冷笑,忽的神情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师曼真,是在你手中痊愈。他所中腐骨噬心掌,本已被诸多医修断为必死之症。绝轩长老既然前往赤阴城给羽旭玄炼药,说不定也给师曼真诊断过。”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感觉荒谬,随即又哑然道:“就为了这个?” 只为这丁点小事,就当面口出恶,也未免太小肚鸡肠。 “不然你以为如何?越城那些医馆间的龌龊,你也不是不知?” 北堂婉儿语中满含讥嘲:“像你这样,等于是当众打脸,结下死仇了。换成这越城,那些医家,杀人纵火的事都做得出来。这绝轩还算不错,不过这丢掉的颜面,肯定要从你身上找回来。” 庄无道苦笑不得,而后又若有所思:“可也没有道理!得罪我对他有何好处?这绝轩我奈何不得。不过此人,难道就没有族人后裔?” 他的心胸一向算不得宽宏,绝轩历年在离尘地位尊崇,声望隆著,他是毫无办法。 然而待得绝轩坐化之后,他庄无道大可在绝轩的族人身上出口恶气。 “他还真不惧你,这么多年在离尘施针救疾,不知多少人欠他人情。远的如阳法真人,据说就是被他救过一条命。近的还有羽旭玄,不远万里请他去炼丹。” 北堂婉儿噗嗤一乐:“他是孤儿出身,并无亲人存世。这些年孜孜以求,就是寻求能解开精元,诞生子裔的灵丹奇珍。你要事后算账,怕是打错了算盘。” “算了,懒得管他,不知所谓!” 庄无道摇头,也同样遁空而起。“皇极峰与宣灵山能否携手并进,这是宗门大事,我不敢妄。不过婉儿你亦是皇极峰的核心弟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当能察觉。多余的话,恕我——” 话音未落,就听北堂婉儿斩钉截铁道:“二十一万善功是么?我北堂家出了!” 庄无道楞了楞,看向下方,而后就只见北堂婉儿嫣然一笑:“夏苗那人虽是可恶,然而我听说那人料事,素来少有不中。我北堂家的气魄,总不能连夏家都不如!就不知庄无道,你要从门内兑换何物?” 庄无道闻,顿时失声一笑,知晓自己修习《离世荡魔决》的那七件灵珍,已经有了着落。 云儿也语气古怪无比道:“剑主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看来是又见涨进了。” 庄无道没有搭理,而是笑着指了指对面的道业山,向北堂婉儿以目视意。 若北堂婉儿不能通过第二条道业天途,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无可奈何。 …… 与北堂婉儿分别,庄无道却并未就此离开离尘本山,而是前往山下的内事堂。 善功堂是由雷奋执掌,而内事堂的堂尊,却是解千愁。同样是由离尘宗一脉,牢牢把持的职位。主管着离尘宗内的所有杂务,包括了所有灵奴,一应生活用具的采购,所有弟子的吃喝拉撒。 若只是如此,内事堂自然是无足轻重。然而除了这些之外,解千愁还同时管辖着山内山外九个集镇,权柄之重,仅仅只逊色于执法善功千机三堂。 庄无道也不用人通报,就径自行入到内事堂中,然后就见解千愁,正笑眯眯的望了过来,满眼的慈爱欣赏之色。 庄无道直觉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不过却只能强忍着一礼道:“见过解师叔!” 解千愁与节法真人同为一师,其实那时节法之师已逝,是由后者代师授艺。 不过庄无道再大胆,也不敢真按宗门之规,以师兄相称。 “无道你来的正好!” 解千愁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了一旁:“恰好海涛阁派来的林海分号新任掌柜,也在此间,正好一并了结你与海涛楼之间的因果恩怨。” 海涛楼?难道是要兴师问罪? 庄无道双眼微眯,循着解千愁所指处望去。而后就见一个瘦瘦高高,一身青色华服的男子,正笑意盈盈的朝他一礼。 “海涛阁掌柜云晓,见过庄道友!” 章节目录 第三一二章巧取豪夺 > 云晓的语热络讨好,自然之至。全无半分的仇恨之意,使人颇是诧然。 不过庄无道眼中,也不显意外,淡淡的回了一礼,神态不骄不矜,不亢不卑。 知晓一切都从他踏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拿下本山秘传弟子的身份开始,局势就已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他擅起事端,结怨友盟。而是海涛阁谋算离尘宗,最有望问鼎元神境的后辈弟子,阴怀叵测,包藏祸心。 现在已不是离尘宗,该如何向海涛楼解释。而是海涛楼,该如何给离尘宗一个交代。 一个普通的真传弟子,与一位能够在日后支撑离尘宗门庭的秘传。份量截然不同。 海涛阁确实是财雄势大不错,金丹实力仅次于移山东泉二宗。然而本身亦有内患之争,更无元神真人坐镇。 当离尘宗站住道理不肯让步时,那就需轮到海涛阁俯首低头。 果然当几人坐定之后,那云晓脸上,堆满了笑意:“前次我们海涛阁丰御那厮擅权妄为,意图暗算庄道友,我海涛阁诸位金丹长老得知,亦是深感震惊。这次是我海涛阁识人不明,一切咎由自取。云晓此番前来,除了恢复本阁的林海分号之外,还有一责,就是向庄道友致歉。这是我海涛阁的赔礼,本当亲自送往本月楼。不过今日既然巧遇,就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庄道友笑纳!” 说完之时,云晓已恭恭敬敬的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庄无道的面前。 “无事!倒是十几日前,确是我行事冲动了。贵阁能够不计前嫌,无道就已足感盛情。” 话虽是这么说着,庄无道毫不客气的,将这锦盒拿在了手中。灵念轻扫,感应到里面赫然是高达三百枚的养神丹,一千枚的二阶蕴元,其余还有几个药瓶,无法一一去分辨。而除此之外,另有一套总数三十六面,炼制好的空白阵旗,以及一件高达二十重法禁的玉圭。 显然也是听说了,他在道业山巅度小天劫时,折损的几件灵器。这海涛阁,确是有心了,真心实意想要化解这段恩怨。 那云晓大喜过望,脸上浮起了真诚笑容。庄无道的语气,却忽而一变:“说到重建贵阁林海分号,我恰有一事,想要拜托云兄。你们这次重建之时,能否从那片废墟中,划出一片地块给我?” 云晓的面色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之色。庄无道早料到是如此,依然语气平静道:“无需太多,我只要门面位置,两亩即可。你们海涛阁在林海集占地一百余亩,我要的不多吧?” “这个——” 云晓神色已松缓了下来,两亩之地,的确不算多,对于海涛阁,并无太多的影响。然而就此低头让步,却又有些不甘。 他目光随即又看向了上首处,一直笑而不语的解千愁,终还是无奈的一叹。海涛阁的林海分号能否顺利重建,还握在解千愁手中,他哪里能有选择余地? “的确不多,此事我可应承庄道友。不过位置,只怕会有些偏僻。” 庄无道却并不在意,在每年数万散修汇聚的林海集,哪怕位置再偏僻的商家,也足以赚的盆满钵溢。 旋即庄无道,又笑着转望上首:“也请解师叔开恩,给师侄一个座商的名额。” 只有被离尘宗认定的座商资格,才能在离尘九大集镇内开店立楼,经营门市。否则光有地皮,也是无用。 “我说了,你这小家伙!” 解千愁手指点着庄无道,哈哈大笑,面上并无不愉之色,反而颇是欣然。 “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云晓双眼微眯,而后也同样一笑道:“庄道友莫非也要做生意?我海涛阁倒是可襄赞一二。不过我这里同样也有一事,要请庄道友再给个颜面。听说我家海涛楼的大小姐,此时正在庄道友门下——” 话未说完,庄无道就把手中的茶水往地上一泼,语气冰冷无情:“我不管她以前身份怎样,如今却是我庄无道灵奴,乃是你情我愿,并无强迫。此女生死由我,哪怕是掌教真人,也不能置喙!云兄若有讨还之意,就不用提了,此女做事颇为勤逸,我极欢喜。” …… 从内事堂出来的时候,云晓脸色铁青,难看无比。庄无道却也没理会,第一时间就用通音螺联系上了夏苗,然后直入正题。 “林海集内两亩临街地皮,一个座商资格,你们夏家可能拿得出三百万善功?” 那夏苗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三百万善功?我们家可没这么厚的底蕴。” “五十万善功总能拿得出来?剩余的可分数次予我。” “这倒是可以!”夏苗的中,却满含着疑惑:“座商资格对无道你而,应当不难。不过这林海集的临街地块,又到底从何而来?” “你猜?”庄无道故作高深,并不正面回答:“现在林海集内,哪里还有空地?” “海涛阁的废墟?果然如此!”夏苗倒吸了一口寒气,而后苦笑道:“我夏家若是接下,是不是也会得罪海涛阁?” “多半会有打压——” 庄无道话音微顿,反问道:“那么夏家,到底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蠢货才会不要。” 夏苗嘿然一笑:“五十万善功可对,最多一月,我夏家就会奉于庄兄!只要有了坐商资格,三百万善功,我百兵堂最多二十年之内,就可全数偿还。” 庄无道眉眸含笑,这夏苗依然是如以前,气魄惊人!虽说此人性情行事,让人看不透。然而能与这样的人合作,也是一件幸事。 “所谓以权谋私,营私舞弊,损公肥私,说的就是剑主这样的情形吧?” 云儿的声音,又再次冒了出来:“转眼之间,就是七十万的善功到手,价值足可相当于一件四十二重法禁的法宝。剑主收集财物的速度,真是使人咋舌。亏我之前还担心剑主财力,修不成离世荡魔决这门秘术——” “是以权谋私不错,不过却只能算是官商勾结,巧取豪夺。说营私舞弊,损公肥私什么的,就太过份了。轻云你历经数劫,当是见惯了才对!” 庄无道失笑摇头,这样的手段,他在以前但当离尘学馆首席弟子时,就已娴熟之至。 将学馆完好的兵刃,报了一个‘废旧’之后,转头就卖给兵器铺。还有在学馆弟子中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现在他的手段,更加高明了。自身虽未直接掌握权势,然而仅凭在宣灵山建立起的人脉,就已经足可使他财源滚滚。 真要是去做那些千机楼发布的那些师门任务,或者至林海内猎杀妖兽,这七十万善功得何年何月才能到手? 不过也因他之所为,并不损离尘分毫,所以解千愁才会乐见其成,助他一臂之力。 云儿却语含不屑道:“我那几位前任的剑主,大多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做事光明磊落,可不似剑主你这般滑头。” 庄无道嘿然一笑,不再搭理。或者云儿前任的几位剑主真是喜欢直来直去,然而这剑灵绝非是如此性情。否则绝不至于,让他采用血祭之法修行。还有心狠手辣这四字,云儿也同样跑不掉。 不管别人怎么想,以权谋私也好,巧取豪夺也罢。总之有这七十万善功之手,他不但能凑齐修习秘术灵珍,更有足够财力,挑选最佳的材料!使那对‘离世荡魔翼’,绝无瑕疵。 回到了半月湖之后,庄无道又闭关修行了十五日,才再次从主楼之内走出。 此时他修为虽至至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更经‘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纯化。然而真元量,距离十二重楼的极限,却还略有些不足。 好在本身已是身具天品灵根,积累真元的时间,比之以前缩短了足足七倍有余。 庄无道估计自己,最多再有半年,就可尝试冲击筑基。在此之前,却是再怎么急都急不来,无法一蹴而就。 庄无道也不愿再次血祭,生恐那位阿鼻平等王,再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手脚。纯化魔息煞力,又需花费时间。 半个月时间,庄无道主要是参悟离世荡魔决的一些要点。秘术不似功法,不但领悟难,修炼起来也不简单。 好在有云儿的提点,庄无道此时已大致摸清了离世荡魔决的要点。而就在庄无道出关之时,北堂婉儿与夏苗,也陆续将他索求的善功送来。 直接馈赠的善功点数量极少,只有十万左右,大多都是各种普通灵珍和蕴元石丹药之类,捐给善功堂,就可换取对应的善功。 仅仅一日,庄无道就凑齐了七件灵珍中的五件。只有两件,离尘宗内暂时没有。 不过庄无道也不急,在千机楼发布了两个寻物的任务之后,就在半月楼坐等。 除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积累着真元之外。晚上闲暇,就会让云儿掌控住自己的身体,为聂仙铃施针,体会这套大回天针法的奥妙。 果然只短短十余日时间,聂仙铃的病情,就大为好转。苍白的面上,竟有了几分血色。 三寒阴脉,连续二十余日都未曾发作。而一旦没了三寒阴脉的束缚,聂仙铃的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已突破到了练气境四重楼境界。 章节目录 第三一三章筑基之障 > 为聂仙铃施针第三月,少女淤积在体内的寒气,就已被疏导出了大半。体内几条阴寒经络,也逐渐畅通无阻。而剩余的寒气,则被云儿堵在几个窍穴之内。 这些阴寒之力顽固不化,早已与少女的本命精元,纠缠在了一处。便连云儿,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等到日后聂仙铃金丹境时,慢慢的炼化。 “你体内的三寒阴脉,乃先天带来,除非有练虚境的大修,日日为你推宫活血,否则无法痊愈。此时寒气疏导,已经是极限,再非药石针灸之力可医。是生是死,一切全看你自己。若能有一日修到金丹境界,自然就能将三寒阴脉炼化。若修不到金丹,至多再有四十载寿元——” 庄无道一边说着话,一边收取着聂仙铃身上的金针,突然间双手一顿,有些尴尬。 此时聂仙铃是赤身裸体,坐在他面前,一身有如羊脂白玉般的胴体,在庄无道眼前再无遮拦。 而他要收取的金针,就插在聂仙铃的美乳下侧。以前还好,一切过程,都是由云儿代劳。 今日却好死不死,剑灵早早就把意念退回到了剑窍之内。庄无道毕竟是血气方刚之时,哪怕对男女之爱,再怎么不在意,也免不了体内气血冲涌,面颊发红。 不过这尴尬也只仅仅一息,一息之后庄无道就已压住了心内的异样心绪,对眼前绝美景致视若无睹的,把那枚金针拔了出来。 “你修的是天璇照世真经,日后只需记得每夜子时,引星火入体,烤灼那三条阴脉,驱除掉经络内寒气就可。过一阵。我会给你炼一炉阳玉丹,每隔一年服食一颗。不但能压制三寒阴脉,对你修行,也颇有补益。还有,切记金丹境之前,绝不可修习冰系功决与术法,亦不可久处寒凉之地。” “仙铃绝不敢忘!” 聂仙铃披上了衣物,而后双膝跪下,朝着庄无道盈盈一拜:“老爷对我,恩同再造,仙铃永生永世,都谨记在心!” “永生永世么?你现在也只多增四十年寿元而已。” 庄无道摇着头,然而用手遥指了指聂仙铃的胸口。“我救你是因你为我灵奴,日后自然有用到你处。所以无需你的感激,只需记得你聂仙铃欠着我就可。” 聂仙铃见状,却是莞尔一笑。这个手势,是指她说无用,要记在心里么? 她家主人看似是一位真小人,其实却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说这番话,更多只是为安她之心。其实这位主人可能打心底里,并不求她能有什么回报。 可能是因庄无道终究使她看到了一线曙光之故,聂仙铃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生气,笑起来也更是美艳无方。 “是,仙铃记得!四十载寿元,对铃儿而,已是上天恩赐。若是还不能成就金丹,化解三寒阴脉,那就是仙铃命该如此,无缘大道。” 这么说着,聂仙铃却语音决然,带着破釜沉舟,一往无回般的气势。 庄无道眯了眯眼,而后不置可否道:“你日后能否化解寒脉,与我无关。不过修行之道,不可太过急进。日后还是尽量悠着点为好,不要太急功近利。” 这句话由他说来,却是分外的没有底气。 聂仙铃诧然抬头,而后嫣然一笑:“遵命!仙铃日后尽量多稳固根基,只是每日里修炼醒来,总觉时不我待。” 待得聂仙铃离去,庄无道却是陷入了深思,满眼的疑惑不解。 “剑主是在好奇,这聂仙铃的修行之速?” “不错!”庄无道也不讳:“不到一年,就已练气境四重楼,确实快的让人不解——” 从聂仙铃开启本命灵窍到现在,其实还只半年多些。 若说练气境之前,聂仙铃修为突飞猛进,还可解释得通。毕竟是三系超品,此处半月楼,又是绝佳的修行之地。 然而在进入练气境之后,修行之速,居然不减反增,这就不能不使人惊奇。 聂仙铃积蓄真元的速度,甚至还超越身拥天品隐灵根的他。 “这有何好奇怪的?一则是她有无妄魂体,悟性其高。无论什么功决术法,只需看一眼,就能解析本源。修行时的效率,自然胜过那些一知半解之辈。二则——” 云儿笑道:“方才剑主为她拔针的时候,难道就没感觉到一点异样?” “异样?” 庄无道皱起了眉,仔细回思,而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色:“天品?她的土灵根,不是超品,而是天品。这又是怎么回——” 话语还未问出,庄无道就已醒悟了过来。 “可是三寒阴脉?” 之前是三条阴脉被寒气堵塞,聂仙铃体内的灵根,也受影响。脉络不畅,修行时能够聚引的灵元,也就有限。 此时经云儿之手疏导寒气,聂仙铃的灵根不再受限,自然也再不同于往昔。 “土系天品,只怕不止如此呢!” 云儿语气悠悠的猜测道:“三寒阴脉依然未解决,火脉自然也被压制。寒脉亦因三寒阴脉之故被侵蚀,成为她体内的寒气供给之源。若只土系天品,此女修行之速,绝不可能这般快法。我怀疑她三系灵根中,至少有一系,是在仙品之上——” “仙品?” 庄无道背脊一挺,差点失态站起。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估计即便不是仙品灵根,她也应该相差不远了。我本欲劝剑主,诱她使用血祭之法。如今看来,还是不用为佳。剑主若还不知勤勉,只怕修为迟早要被她超越。无妄魂体,仙品灵根,剑主你这一界当真有趣,除你之外,还有这样的天纵之资存在。莫非是天地大劫,又要开始了么?” “是么?那我真是期待备至!” 对于云儿后面的语,庄无道没注意去听。想了想,命由人定,身由天立,也没什么好羡嫉的。 自己能得到轻云剑,就是最大的幸运。倒是期待这聂仙铃能够尽快成长,或者真有一日能如云儿所,能帮得上他。 不求能成他臂助,只需在离尘宗内与他守望相助,互为应援便可。 从没指望,此女日后还能为他灵奴。如此天资,他掌控不住,也无需掌控。 时光流逝,转眼又是六个月之后。聂仙铃进境,真是使人咋舌不已。到这一年六月时,就已开了四处伪灵窍,进入练气境五重楼境界。 而在《天璇照世真经》上的造诣,也已远远超越过他,只是因修为不足,才卡在第二重天境界之前。 庄无道的修行进展,也是不弱,半年时间,终于把真元,积蓄到了练气境的顶峰。 之后连续数次尝试冲击筑基境,都未能如愿完成。不过庄无道也不着急,境界提升就是如此,急不来。所有筑基修士都有过同样的经历,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冲关之后,最终踏过那条界限。 而每次去离尘本山听讲时,节法真人也是劝他戒急戒躁,摆正心态。 又让云灵月这几个师兄,轮番为他讲授冲击筑基境时的经验,情形各有不同,然而皆有可借鉴之处。 庄无道自己心态,也是平静无波。知晓境界的提升,不止是修为的积累,更有心境的洗练,道基的筑基。 所以一段时间内,庄无道干脆暂停了牛魔元霸体的修行。转而用大半的时间,花费在那套空白阵旗与玉圭上。 这是海涛阁送来给他赔礼之物,那件玉圭依然是‘伏魔定山圭’的样式,一种常见的土系灵器。不过材质更佳,法禁也祭炼到了二十重。 阵旗则是三十六面,完全空白,并未绘制阵纹。然而每一面阵旗,最高也可祭炼到二十五重法禁。 而庄无道这次,也完全不用云儿插手。全凭己力,将那‘伏魔定山圭’,法禁一路推升至二十三重为止。 这是庄无道法力能操纵的极限,他的力量惊人,神念广阔,都可比拟筑基。牛魔霸体也使他体内储存的真元,超过寻常修士三倍之多。可以使庄无道,越过两个小阶位,操纵二十三重法禁的中品灵器。 然而这只是量,质却远逊于真正的筑基修士。 至于那三十六面阵旗,庄无道依然是绘制上了离尘宗,最常见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 用了两个月时间,将每一面阵旗,都推上了十三重法禁,进入到中品灵器的范畴。 而当九月末,这套旗阵完成之日,虽未有任何征兆,庄无道却已知,自己的阵法,此时已登堂入室。不止是阵道,对于术法符箓,也同样有了长足的进展。 而停滞了长达半年不动的境界,也出现了些许松动,隐约有了破关的迹象。 而也就在这时,他等待已久的最后的一件灵珍,也终于到手。 章节目录 第三一四章赤阴玄明 > 三阶虎尾芽,四阶万里枝,三阶玄鹰血,四阶银霜宝魄,四阶飞虹珠,三阶红翅鹰羽,四阶藏气石。 总数七件灵珍,都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了庄无道的面前。都是庄无道能够寻到的,最高等级的灵珍。务求尽善尽美,绝无瑕疵,为此庄无道整整花费了五十万的善功。 而南斗气玄罡也已寻得,每日在星夜之时遁空至三万里云空之上采集,庄无道用了三月,收集了一个小虚空瓶。至于阿含神煞,则生于七阴煞玄之地,极特殊的环境才能蕴成。 庄无道被节法真人处罚,在筑基境之前都不能外出,没办法亲自去收集。只好拜托玄机子与窦文龙,代他收集。二人也不负他所望,一年时间不到,就已为他收集到了足够的阿含神煞。 此时唯一缺失的,就只有那‘赤阴玄明煞’,这个庄无道却是无法可想。 多方打听,都无这种煞气的消息。唯有赤阴城,才可能有‘赤阴玄明煞’存在。 “赤阴玄明煞,很珍贵么?” “倒也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不过赤阴城传承的几种功法,都需用到,是关键之物。” 云儿解释着:“所以赤阴城,轻易不会将赤阴玄明煞转让他人。” “也就是说,终究还是要用能让赤阴城心动之物换取——” 庄无道有些发愁,赤阴城是西南大宗,势力更凌驾于离尘宗之上。中原三圣宗之下,就是太平道与赤阴城并立。这样的宗派,还能缺何物? 若能得知赤阴城缺些什么,他定然会想尽办法去收集。关键是以赤阴城之势,什么东西寻不到? 再者他的财力,恐怕也不敷所需。七十一万善功,一年时间里他已经花费的差不多。 夏家前不久才得商铺,还需一定时间,才能将欠他的账还清。北堂家那里也只是预付定金而已,在北堂婉儿成为秘传弟子之前,不会再给他一金一厘。 庄无道本打算是靠自己的医术敛财,一面可收取善功,一面则经营人脉。然而自从绝轩长老回归之后,半月楼就开始门庭冷落。 离尘宗弟子,若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又或中了魔毒煞掌,轻易不会来他这里就诊,而是千方百计请绝轩出手。哪怕绝轩收取的善功值,超过他这里近倍。 一年时间,庄无道这里也不过二十个病人。 说来奇怪,以前为人诊治,病患多时每天都嫌麻烦。如今门庭冷落,庄无道却又觉有些失落。 “云儿,听你中之意,对于赤阴城也颇为了解。如此说来,这赤阴城在天仙界中,亦是强横大派?” “赤阴城,应该是源自天仙界的赤阴宫。传承四十八种完整的正传功法,岂是小宗小派能有?这一界的十大宗派,皆与上界有着一定联系。能够雄据此界,绝非侥幸。” 云儿又试探着道:“我知道你那师尊节法真人,与赤阴城的羽旭玄交好。可否请他出面,为你要来一些赤阴玄明煞?” “实力在没办法,也就只好如此了” 庄无道摇着头道:“不过最好还是我自己换来。” 节法绝不会拒绝,然而元神境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 叹息了一声,庄无道将眼前的诸般灵珍,都全数收起。而也就在他发愁之时,楼外传来了司空宏的声音。 “无道师弟可是在闭关?现在可方便?” 庄无道微觉意外,这位司空师兄,可是许久都没来他这里,说是不打扰他冲击筑基。 今日上门,是有事寻他? “我无事!” 一个闪身,出了半月楼,庄无道奇怪看着对面,那正踏剑浮空的司空宏:“司空师兄,是有事寻我?” “奉师尊之命而来!” 司空宏微微颔首,满脸的笑意:“没事的话,师弟可随我前往宣灵山一行,师尊有事相召,却是一件喜事。” “喜事?” 庄无道一头雾水,运起了磁遁之法,与司空宏并肩而行。他遁速能比拟金丹,可到底还是不如,需要司空宏放慢速度,才能勉强跟上。 “是何喜事?是廉霄大师兄归山,还是我们宣灵山又有人突破金丹境?” “非也!” 司空宏摇头:“是赤阴城派人过来,说是要请无道师弟,前往赤阴城一行。” 庄无道面色古怪之至,他才想着赤阴城。这赤阴城就遣人来召,这世间之事,怎的就这么巧? “赤阴城?我与赤阴城,可没什么关联。前次虽为那师曼真师兄,驱除了腐骨噬心掌的掌力,然而却是双方的交易,已钱货两清。赤阴城能有什么事,要请我过去?” “据说是为招亲,你知道羽云琴,有着太阴清体吧?” “此事难道还有人不知?” “师弟说笑了!”司空宏哈哈大笑:“据说羽旭玄师叔,是欲为羽云琴寻一个绝佳的道侣,找个如意郎君。欲招天下少年英杰,前往赤阴城相看,比试高下,最终决断名花谁属。似师弟这般,颖才榜上第二十六位,羽旭玄师叔又岂会错过?” “是好机会呢!”云儿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剑主只需将这羽云琴娶到手,不但可修为大进,那赤阴玄明煞也唾手可得。” “你给我闭嘴!” 庄无道暗暗一声冷哼过后,微微凝眉道:“这是比武招亲?我对那羽云琴,可没兴趣!” 陪伴终生的道侣,看得不止是人,天资悟性,还有性情。他不觉自己,能够忍受得了羽云琴娇蛮。 且借女人的助力,他心中不喜—— “那羽云琴美貌冠绝当世,师弟真不心动?” 司空宏讶然的咂了咂嘴,而后不在意的一笑:“也没事,你不愿意,去为羽旭玄师叔撑撑场面也是好的。这样的场面,你这个颖才榜二十六位,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庄无道这才无,仔细想想,自己去一趟赤阴城,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当庄无道随司空宏一起,赶至宣灵山顶,节法真人居住的那间小楼之后,才发现来离尘请他之人,居然就是师曼真。 而这次羽云琴招亲,也远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番师妹招亲,其实是逼不得已,不得不然。羽师妹的太阴清体,不止是我赤阴城内的几位杰出弟子力图求取,使门内诸支矛盾日增,分歧渐多,甚至闹到高层逼迫师尊的地步。便是中原三圣宗,西域灵天阁,还有那西南诸宗诸派,也是极力争取。师尊他不堪其扰,才想出这招亲之策。” 庄无道听在耳中,却只觉是荒唐。司空宏也是如此,就好似听到了再好笑不过的笑话般,莞尔道:“羽旭玄师叔天下修者中,排名第七!他若是不愿,有什么人能逼他?” 师曼真却默然无声,眼中忧色浓郁。 司空宏见状,顿时悚然而惊:“我听说绝轩师兄,已为羽旭玄师叔练成了三分凰血丹。不是说那羽蛇化寒毒,服用此丹后必能化解么?” 说话之时,司空宏却是看着庄无道。羽旭玄身中寒毒,早已不是什么秘辛。而羽蛇化寒毒的解法,司空宏也同样是从庄无道这里得知。 师曼真面色黯淡,强打着精神解释:“前段时间,师尊服用三分凰血丹之后,倒是有些好转,然而仅仅不到三个月,就又再次毒发恶化。关键是此事,已经瞒不住。玄圣宗不久前以三万枚三阶蕴元石为代价,解开天机碑封禁,确证师尊他魔毒缠身。这次中原三圣宗为门下弟子求娶师妹,也有试探师尊他虚实之意。师尊他,其实已内忧外患。” 说到此处时,师曼真话音一顿,转向庄无道苦笑:“这次曼真前来,一是为求请师弟,这次招亲中务必全力出手,援手救师妹她脱出困境。二却是想让师弟,给我师尊看看,那羽蛇化寒毒,到底是什么回事,又能否解毒?” “这个——” 庄无道一阵犹豫,三分凰血丹都无可奈何,诸位金丹医者亦束手无策,他现在去了又能怎样? 那个绝轩,可不似幻阳子一般,确实有着真才实学,医术上也有独到之处。 “也不敢求师弟,能一定治愈师尊。只求师弟去看看,能否有其他发现。记得上次师弟曾跟我说起,具体的情形,你需看过之后才能知晓,不敢轻断定。” 师曼真恳求道:“我知师弟医道过人,曼真身上腐骨噬心掌力,那么多人都无可奈何,包括贵宗的绝轩长老。可在师弟的手中,却半年痊愈。说明师弟的医术,有旁人不能及处。曼真也知冒昧,然而还请师弟,勉为其难!” 庄无道还在迟疑时,节法真人却已凝声询问:“旭玄师弟的境况,真是如此艰难?” “何止?”师曼真苦笑:“师尊他说,十年之内若不能排除毒素,他迟早会从天机榜前十中掉落。” 节法真人怔了怔,而后就转头对庄无道交代道:“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无道去看一看总是无妨。” 庄无道微微点头,知晓这件事,他于情于理都推拒不得。 且说不定,这也是他的一次机会—— 赤阴玄明煞! 章节目录 第三一五章乾天孝孺 > 岐阳峰山腰处,一件药气熏人的小楼内,水雾蒸腾。宇文元州身躯端坐在一个大瓮之内,下方燃烧着熊熊烈火。 绝轩在旁负手望着,眉头紧凝,似是陷入深思。 “长老,赤阴城师曼真在外求见!”一个离尘宗灵奴打扮的男子,现身在了小楼之外。 “师曼真,羽旭玄之六徒,那个中过腐骨蚀心掌的师曼真?” 绝轩讶然回过身,而后沉声道:“可曾说,他是为何而来?” “未曾!”那灵奴摇着头:“只说是奉师命而来,有请长老,再前往赤阴城一行。” 话语未落,旁边的夜小妍,就现出了焦灼情急之色,不过之后绝轩的语,却使她直接愣住。 “前往赤阴城?莫非是羽旭玄的毒伤复发?早猜到了会是如此,他身上的羽蛇化寒毒怕是没那么简单。” 沉吟说完这句,绝轩就又摇头:“你去请他回吧,就说若是他为羽真人寒毒而来,我亦无能为力。若连三分凰血丹,都无可奈何,那么这世间,估计再无药可解,只能用火玉丹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 那灵奴仔细倾听完后,俯身一礼,便又急步行出了楼外。 夜小妍却讶然道:“那羽真人的寒毒,真的就救不到么?绝轩师叔就这么拒绝,会否触怒那位羽真人?” “我已尽过力,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担心的?那羽真人,也非小肚鸡肠之人。” 绝轩摇着头,一脸的遗憾:“此人气概,当世少有!真是可惜了。若是这羽蛇化寒毒不能解,最多十年之内,这位羽真人就要跌落神坛,从此再难翻身。西南赤阴城的天,怕是要变一变。对我离尘而,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竟然是这样——” 夜小妍一声感概,不过对数十万里外的赤阴城,羽旭玄究竟命运如何,明显不怎么感兴趣。转而又往向了身前的药瓮道:“不知元州他,何时能够醒来?” “还有些疑难之处!” 绝轩先是皱眉,而后展颜一笑:“最多三个月,那时你宇文师兄,必定能够清醒。修为或者会有损伤,不过日后补补元气,再修回来便是。” …… 卯时末,就在晨曦第一缕阳光,从天边照下之时,方孝孺慢步行入了乾天宗的祖师殿内。 庄严肃穆的殿堂内,数百万个灵牌耸立在了殿内四方。数千盏烛灯,长明不灭。 有一青袍老者,背着手立在那殿内深处神像之前,仰头上望着。 方孝孺行至老者身后,而后恭恭敬敬的一礼:“孝孺此来,一是为向师尊拜别,二是为向师尊求恳,让孝孺从此解禁天机碑!” “嗯?” 那青袍老者一声轻咦,而后悠悠道:“这是为何?给我个理由。孝孺你既然已忍耐了五年,为何又忍不下去?” “无他!只因听说此次,那离尘宗庄无道,也会前去赤阴城——” “庄无道?” 青袍老者依然是负着手,开玩笑似的问:“是为羽云琴么?你真为她心动了?” “真若能让孝孺满意,抢来做个奴妾也未尝不可!” 方孝孺却很是认真,目光也精芒闪动,熠熠生辉:“此次师尊,既然一定要弟子前往,那么弟子就绝不会甘心输给旁人!不管是那玄圣宗司马云天也好,是那燎原寺法智也罢,孝孺都不会容许自己有战败之日。” “羽云琴,奴妾,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此女与你同列颖才榜,排名相差只有百位,天下第七羽旭玄的爱女,居然敢让她做你奴妾?” “同列颖才榜?师尊你又在说笑!” 方孝孺一声冷哂:“虽是超品灵根,然而在我眼里,她不过只是个笑话。别说我看不上,那法智与司马云天,又何尝不是如此?也只那太阴清体,还有些用处。赤阴城谋图中原,已非一日。这些都可容忍,然而那羽旭玄,千不该万不该,与那天道盟勾结在一处。莫非师尊,还能容许那赤阴城为患西南?” “赤阴城当世大宗,与太平道并列。元神境修士,就有九位。岂是我乾天宗,想怎样就怎样?还有那——” “羽旭玄,我听说他身中羽蛇化寒毒,至今未解?这次倒是难得三大宗派联手合力了一次。师尊既已出手,我看那羽旭玄,陨落之期不远了——” “你这性情,与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的骄狂!赤阴城如何处置,自有宗门长辈来决断,轮不到你来置喙。只说你这次为何解禁天机碑,换而之——” 打断了方孝孺的语,那青袍老者也终于回过身:“你认为这三人,若不全力出手,可能无法拿下对么?” “是!”方孝孺并不讳:“法智与司马云天,我虽未与这二人直接交手的,然而却知这二人实力,只怕并不在孝孺之下。还有那庄无道,能在颖才榜上位列第二十六,亦非弱者!” 青袍老者却不置可否,笑着道:“半年前的消息,那庄无道曾在离尘宗林海集内,与东海海涛阁有过冲突。曾经一掌打出八百象力,独力击杀六位筑基!” “啊!” 那方孝孺一声惊呼,明显颇是意外。 “此子拳法高踞练气境第一,绝非侥幸。实力之强,许多筑基境中期,也难望其项背。” 青袍老者再问:“如此,你还欲与他全力一战?” “此人拳力,确实强横。然而修士争斗,力量并非一切。玄术神通、秘术,这才是根本。” 方孝孺摇头,眼神依然自信:“在我面前,是龙他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孝孺绝不会允许,有人能够凌驾于我头顶之上!我仍看好那法智与司马云天,除非师尊这次,另选他人前往。” “罢了——” 青袍老者微微一叹:“既然你一定要解禁天机碑,我也不会拦你。然而你可知,我为何要将你在天机榜上的信息,封禁近半?” “大约知道一些,是因我修习的秘术?还是忌惮那人?又或是另有缘故,要让我方孝儒收敛锋芒?再或者——” “都有一些,最主要的,却还是想要磨一磨你的棱角傲气。” 青袍老者摇着头,有些无奈,随即又语音转冷:“可既然你执意如此,忍耐不住。那么这一次,就需给我拿出天下第一大宗掌教弟子该有的气势,不得堕了我乾天宗的威名。此次西南之行,只允胜不允败,哪怕是那法智与司马云天,亦需全力胜之。至于那庄无道,太平道的重阳子,有一个就已足够了!” “师尊之,正合我意!” 方孝孺微微一笑,此刻的气质却是出人意料的儒雅。 …… 师曼真远来离尘宗,除了请人之外,还需收购火玉丹,采集灵药等等。前往赤阴城的时日,也被定在十日之后。 而这接下来时间,庄无道也并非是闲着。每夜的梦境中,都与云儿推测试演着‘羽蛇化寒毒’的所有变化,一切相关的医理,还有几路可能用得上的针法。 短短十日的恶补,庄无道对于那‘羽蛇’的各种毒素,可称是了如指掌,几无遗漏。 至于到了赤阴城后,这些本事能否用得上,庄无道就不知了。估计这次关键,还在于云儿。 为元神真人诊断病情,不可能由剑灵来亲力亲为,否则轻云剑就有暴露之险。 所以庄无道颇有自知之明的,把重点放在望闻问切,辨识毒素的本事上。 由他来看诊,云儿事后来断病,是庄无道能想到的,最为妥当的办法。 这次为羽云琴,还可能与天下间各路英杰交手。庄无道对羽云琴没什么感觉,对胜负也不在意,然而若要让他把颖才榜上的位置让出来,庄无道却也是断然不肯。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等样的心态,到底是年轻气盛,还是想让那重阳子后悔?然而自己再怎么出色,又与重阳子何干?那个人,估计也不会在意吧—— 庄无道不愿承认自己的复杂心绪,就只好推在师曼真的身上。是因师曼真的亲口拜托,才不得不争。压服群雄之后,只需一个双修之约拖延,待几十年后,羽云琴有了自立之力,就自然可以了结此事。 至于真正双修——他不愿意,没人能够强迫。估计那羽云琴,也绝不会情愿。 故而这些日子,庄无道也很是临阵磨枪了一阵。他在离尘宗内,安逸了大半年之久,武道术法虽日日习练,可一旦用于生死搏杀,却只怕难免有些生疏。 于是被当成对手假想敌的庄小湖,就吃尽了苦头,短短两日,就不敢与庄无道动手。 庄无道无奈,只好又请来了玄机子与窦文龙,以这两大筑基为试金石。 不止是试炼自己的拳法与剑术,还有那新修成的玄术神通,‘摘星’,‘捣虚’与‘斗转星移’。 尤其后者,庄无道运用时,越来越是成熟,也越觉这么玄术神通的妙处。的确如剑灵所,前途广大。 任何力量打来,都可转移反弹,而本身真元消耗,是少而又少。 最开始还只是对一人使用,之后玄机子与窦文龙联手,庄无道也能夷然不惧。 自然这也是二人,都未曾尽力之故。二人都是名列颖才榜之人,之所以名列庄无道之下,并非实力不如,而是输在潜力。 论及真正战力,绝非当日的丰御可望其项背。 不止是施展拳术时,可以使用,用在剑术上,也是同样,只是需稍加变化而已。 可以在他的身外,形成一个气场剑圈,同样能将所有的力量攻击,全数反弹,或者引导化解。 然而由拳转剑,庄无道手法尚不成熟,仍需一段时间的练习。不过如只运用在拳术上,这三门玄术神通,都已可实战,而且威能俱都不弱。 之后又草草准备了一番,庄无道终于踏上了赤阴城的浮空宝船。 章节目录 第三一六章移花接木 > 这灵骨宝船上的乘客,却不仅只庄无道一个。除了师曼真顺路请来的几位擅长医道的散修,还有不少离尘宗弟子,似那莫问,李昱,姬奇武也尽在其中。 庄无道这才想起,有资格参与羽云琴招亲的,并非是只有他一人。这船上的离尘宗弟子,总数四十有余,只要是稍有实力的低辈弟子都赫然在列。其中更不乏有五六位,年纪尚未满五十岁的筑基修士。 庄无道颇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感觉,倒不因别的什么。而是感觉自己,现在就似一头苍蝇,与诸多蚊蝇一起,逐臭而去,还偏偏不能不全力以赴。 心中不爽之至,可面对师曼真的笑脸,庄无道又实在不好说什么。 倒是那群离尘宗弟子,望见他登上宝船之后,一阵骚动。或者羡嫉,或是敬崇的目光,纷纷望了过来。 “庄无道——” “本山秘传么?六千年来,踏过第三条道业天途的第一人。” “颖才榜第二十六位!今年过后,庄小师叔的排名,只怕还会上升,至少前三之列!” “既然是庄小师叔也去,只怕你我真的无半点希望。” “怕什么?这次赤阴城为羽云琴挑选道侣,并非是谁修为最高,实力最强,就能抱美而归。” “我等本就是为见识一番,看看北面中原来的人物,何需太在意成败得失。” 这些议论,庄无道都懒得理会,径自立在船头,与前来送行的司空宏几人说着话。 “据玄机说起,无道你最近,修成了一门极了不得的玄术神通?” 庄无道并不觉意外,扫了那旁边似笑非笑的玄机子一眼,就又摇头道:“确有其事,不过说到‘了不得’那就有些过了。” 斗转星移的能力,依然有限。还不能做到,将所有的术法劲力反弹,一些特殊的法门,仍有穿透之能。 庄无道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反弹出去,面对玄机子这样的高明人物,能将他七成的剑劲引导散开,就已是极了不起了。 “玄机子可不是这么说,他说你这门玄术虽有瑕疵,却潜力无穷。待你这次从赤阴城回来,我却是要亲自见识一番。” 司空宏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而后就见不远处的窦文龙,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一侧,那同样为庄无道来送行的两个灵奴侍女。准确的说,是只有聂仙铃一人。 “此女,居然已经练气境五重楼了?好快,无道你调教的不错,不过她的寿元,只怕已经所剩不多了吧?” 三寒阴脉,修为越深,越离死不远。不过司空宏,显然也是不怎么关心聂仙铃的寿命如何,最多只是有些怜惜而已。 “话说回来,她随你这么久。无道你就始终没心动过?海涛阁聂茵仙死前留给此女的那些灵珍,不知多少人有心染指!师弟你现在,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心动?” 庄无道微一挑眉,知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倒是未曾心动,也不愿牵扯入海涛阁内的纷争。倒是师兄,最近可是听说了什么?” “最近有人向师尊提及,旁敲侧击的有,直接质问的也有。有我本门之人,亦有海涛楼的金丹长老。有质问我宣灵山一脉,是否欲独吞?也有试图求告师尊,索要此女回归海涛阁。” 司空宏头疼的揉着额角道:“若非是师尊压着,这些人都已直接找上你半月楼,不过这也是迟早之事。这个女孩,可真是个烫手山芋。早知如此,我断不会让你将她收下!聂茵仙的那笔珍宝,不论是真是假,对于我宣灵山而,都无关紧要。当真是麻烦——” “是么?然而我却知,师兄迟早会为那日之举,而感庆幸有加!” 庄无道颇有深意的,看了聂仙铃一眼:“我那半月楼,也还请师兄照料一二。待得这次师弟从赤阴城回归之后,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回归以后,聂仙铃应该已至练气境八重楼的境界。一身寒气,也能初步以二重天境界的《天璇照世真经》压制。那时的聂仙铃,已然是天之骄子。 天品灵根——当世之中,或者仅只那北方太平道重阳子一人而已。 那时此女,足可震撼东南,使天下修士,都为之侧目。他与聂仙铃的主仆缘分,也是至此为止。 “惊喜?能有什么惊喜?你能将聂茵仙遗留的那些灵珍拿到手?” 司空宏一声失笑,不以为然,不过却知庄无道,并无甩脱聂仙铃这个包袱之意。 “罢了,谁叫我是你师兄。此事我应下便是,在你回归之前,绝不会有人能动她分毫。不过你那半月楼,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简直可称是固若金汤。她二人只要不外出,谁能动得了她们。在离尘诸山范围内动手,是寻死么?无道你兑换了此阵,可是早已料到了?” 庄无道却没再与司空宏废话,到底是否惊喜,他回来之后,自然就可见分晓。那时离尘宗内,必又是一场风波。 一刻之后,灵骨宝船开始缓缓飞空,庄无道也回到了船舱之内。 这次随行千万赤阴城的离尘宗精英弟子,质量甚至还超过了先前东离之乱,自然不可能无有金丹修士坐镇护持。 总数四位金丹,而这次宣灵山派出的,却是元秋子长老,为人严肃,难以亲近,不似司空宏一般,可与低辈弟子打成一片。然而对于庄无道,元秋子却始终都是和颜悦色,颇为照顾。 而至于船上诸人,李昱是躲着他走,不肯见面。姬奇武则是无可谈,两相尴尬。而莫问则是只笑面虎,无实物。其他人,则大多在他们面前,都是拘束恭谨无比,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不敬。 庄无道也知趣的,保持着以前的风格,每日都在舱室内闭门不出,不与他们接触。知晓自己的身份,与这些低阶弟子之间,已经拉开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南屏诸山距离赤阴城,有八十七万里之巨,中途更需绕过好几座庞大山脉。高有数万丈,罡风疾烈,妖禽成群,难以飞渡。 师曼真归心似箭,一路完全不惜消耗蕴元石。使灵骨宝船一日飞空五万里之遥,也依然需二十余日之后,才能抵达赤阴城。 而就在半月之后的夜间,庄无道在静室之内,忽然睁目醒来。手中握着的一枚三阶蕴元石,也在此时灵元尽散,化成了粉末。 “还是不成——” 庄无道叹了口气,颇是遗憾。他现在每隔半月时间,就会尝试着冲击一次筑基境。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也依然是同以前一般,以失败告终。 “口是心非!” 云儿的身影就坐在对面,一直就静静的在旁看着庄无道冲击筑基:“我能感觉到剑主的心情,其实是得意更多于沮丧——” “我只是心态不错,不急不躁。” 庄无道莞尔一笑,云儿说对了,他现在的心情,确实是得意居多。筑基境的障碍,其实早在他完成那套阵旗的炼制之后,就已没有。 第二重天境界的牛魔元霸体与天璇照世真经,早就使他修行进阶之途,畅通无阻。 而近一年时间的沉淀,更使他弥补了所有的不足之处,根基更为厚实。 之所以迟迟不能踏入筑基境界,其实是因他即将完成的第二个‘本命玄术’之故。 “这几月来,剑主已有数次机会可打破灵窍,最终却迟疑不决。是因你选择的第二式本命玄术,仍有缺憾?或者是犹豫?为何我感觉,你冲击灵窍时,都有与‘斗转星移’相似的气机变化?” “犹豫没有,缺憾倒是真的。” 时到今日,庄无道也没有对云儿再做隐瞒:“至于与‘斗转星移’相似,云儿你说对了。这式本命玄术,确实与‘斗转星移’,大有关联。同样是运用元磁力场,反弹转移,不过又略有不通。” 云儿蹙眉,凝思了一阵,而后就一声轻哂:“多此一举!剑主日后,比旁人多出整整六轮的玄术神通。那‘斗转星移’可维持一个时辰之久,整整十五次,你整日使用都无妨。牛魔元霸体,天璇照世真经,那么多威能浩大的玄术——” 却没提蕴剑决与天地阴阳大悲赋,后者有炼窍之术,开启的伪灵窍,甚至超过本命灵窍。蕴剑决也同样不需,虽可开辟数十处灵窍,然而并不需求本命灵窍,就可尽展其威。 “还是有不同的!” 庄无道笑着打断道:“这一式本命玄术,我准备唤做‘移花接木’,同样可为拳法,亦可运用于剑,拳剑通用。” 云儿依然不解,这与斗转星移有什么不同? “斗转星移是大而泛之,以防御居多。大多时候,并不能真正反弹,只可疏导,引往他处——” 庄无道继续解释着:“而移花接木则更为主动,导引他人的力量术法时,也更精准。叫什么来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对,是以其人之道,再还治于彼身!” 章节目录 第三一七章乾坤挪移 > “以其人之道,再还治于彼身?” 云儿陷入了沉吟,也眼现出了几分认真之色:“你仔细说来听听!” 庄无道也不怯场,朗声道:“道书有云:夫人之生本为混沌之气,气生精,精生神,神生明;本于阴阳之气,气转为精,精转为神,神转为明;守气而合神,则精不去其形,念此三合为一,久以致理,非同筋力而自然;夫人受天地之中而生者,所谓命也;形者命之舍也,气者命之原也,神者命之制也;形以气充,气轾而形病,神依气往,气纳则神存。” 云儿若有所思,而庄无道则微微一笑,继续道:“修真之士,法于阴阳;合于术数,持满乾坤,专气抱一,以神为车,以气为马,神气相合,乃可成功;故曰:精有主,气有原,呼吸元气,合于自然——” “这是你从节法那听来的道理!” 云儿已经明白了过:“精气神,精是气,气是气,神也是气。万物一切,都是由气而化生!换而之——” 说到此处时,云儿的语音微顿:“你这移花接木的基础,并不是建在磁元罡力上,而是‘气本论’,认为万物的本质,都是‘气’,无所不在。术法是气,真元是气,拳劲剑劲同样是气?” “正是!”庄无道笑问:“云儿语气似乎颇似不善?不知可能指出我的错谬之处?” “没有!只是想到一门失传已久的功决而已。” 见庄无道露出好奇之色,云儿也未让他失望:“是北冥大法,原理也是差不多。‘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固这北冥大法,以积蓄真元为第一要义。真元既厚,天下武道术法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听起来,的确是差不多!都是以气为基。” 庄无道陷入沉吟:“不过也有不同,我之‘移花接木’,只是将所有一切化‘气’在转移。而这北冥大法却是广纳天地,鲸吞一切。似能吞噬他人的真元,化为己用!” “正是如此!” 云儿眼含赞意:“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剑主你在节法那里委实学的不错。这人亦是一位绝代仙王,自创的‘北冥大法’,曾使万界修士都谈之色变。也是第一代剑主,头疼了一生的对手。不过可惜,此人最终陨落五劫之时。那北冥大法,也阴差阳错的失传。不过北冥大法虽未传下,却有许多或仿造,或衍生的功决,吸星神决,化元大法,吞天真决等等,流传于世——” “我却不如他!”庄无道摇头:“‘移花接木’,以气为基,以磁元之力为本。我最多只能偏转嫁接,却不能做到真元转换,纳为己用。差了他不止毫厘!” “也未必就是弱了!”云儿笑了笑:“北冥大法固然有吞噬天地之威,然而大量将他人真元吸纳入体,岂能没有隐患?哪怕是以气为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如一。剑主你却是以自身为一小天地,隔绝内外。外不能入,内不能出,抱元守一,更合道家要诣。孰高孰低,难以厘分。自然现在,是远远不如的,剑主你的‘移花接木’才起步,那北冥大法却已称雄一时。不过剑主,你莫非是欲在‘摘星手’之外,再创出一门修行的功法么?然而你可知,自创功决,修行之难,远超照前人之法修行十倍?” 庄无道沉默不,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之前早已承诺过云儿,第个本命玄术,是以攻为主。 然而最后他选择的,却是这一式同样是有守御性质的‘移花接木’,云儿此时,多半会是大失所望。 这也是这一年多来,他都不敢对云儿明之因。 “是在道业天途之上,就有此念可对?那一百一十一级,剑主你所思所想,绝非仅只是那两式玄术神通,而连脉通窍后‘移星换斗’只是顺手推舟。剑主的悟性,可能只是天品层次。然而天生战魂,却擅于把握一切斗战之道。” 云儿一直说到此处,都毫无半点恼意,只淡淡问道:“不知剑主这门功法,可曾起名?” “不曾!”庄无道摇头,他也只是隐约这个念头而已,自己也未确定,哪里想过此事? “那就由我来,剑主这门功法,就唤作‘乾坤大挪移’如何?” “乾坤大挪移?” 庄无道‘嘶’的倒吸了一口寒气:“挪移乾坤,云儿你好大的气魄!” “嗯,牵引挪移,借力打力,固而名为乾坤大挪移。我也期冀剑主这门功决,最终有偷天换日,颠倒天地之能。” 云儿微微颔首,而后神色认真道:“只是剑主你需有准备才好,你既然已选了这条路,那就绝不可半途而废,无论再怎么艰难,也要再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这是自然!” 庄无道亦面色严肃,知晓他若是半途而废。那么一身修为,或者仍有望仙人之境,然而却必定泯然与庸人无异。 “那么剑主,何不将你现在所思所想,与我一起参详?” 云儿扬了扬柳眉,露出兴致盎然之色:“我知剑主,定是以牛魔霸体为基。无有雄浑的真元发力,难以导气行力。可是剑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我却是不知。” 庄无道大喜过望,剑灵虽是遗忘了许多记忆。然而无论武道还是术法,都是远超此界人物的宗师。 在他想来,剑灵的见识,可能比不得那些仙王境的人物,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有云儿为他把关把关,一起参研,庄无道的信心,简直可称是倍增。 “剑主很惊讶可对?”云儿嫣然笑道:“我那句话,其实并未说完。你不走前人之路,固然道途艰难。然而一旦能趟过去,真正走出自己的通天大道,那成就也必非寻常仙修可以比拟?历属诸劫以来,有资格问道之人,无极,凰劫,云无悲,这些绝代仙王,哪一个是循前人之途?所以剑主能有此心,云儿其实欣慰有加!” …… 与云儿一番讨论参研,庄无道根本就无法止住,白日里沉浸,晚上梦境里,也同样是在研究这‘移花接木’。 庄无道的设想,这一式玄术神通,同样可维持一个时辰。却更主动,更专精于转嫁。 他一剑斩出,一拳打去,别人不抵挡也就罢了,若是出手抵御,就有力的产生。而有了力量,就有借力之处。 所以是攻防兼备,对手若不能脱离‘移花接木’覆盖的范围,迟早要被自己给击垮累死。 关键之时,以术法双持之术,配合‘斗转星移’一起使用,更有奇效。 ‘斗转星移’更擅应付群攻,‘移花接木’则是更多的针对单体。两种玄术,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是因本身就是一种武道技法的缘故。 庄无道平常时就可使用,而玄术神通,只是将他导力引气的‘技法’再做增强而已。 没日没夜的推演,到了第六日,云儿的灵元耗尽,实在撑不住。需要休息,才终于休止。 而此时庄无道,也按照云儿的建议,重新捡起了‘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 乾坤大挪移的前提,是无比雄厚的根基。只有无比雄厚的真元法力,才能完成导气行力,以四两而拨千斤。 不似那北冥大法,需要本身空空落落,才能收纳他人真元。 首先自身,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天地’,可不求于外! 而‘天地阴阳大悲赋’,就有着洗骨伐髓,固本培元之效。 这第二决庄无道虽有停下一段时间没修习,却并不意味这门功决的进度,从此停滞。 与之相反,第二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总共五十六个字,时隔一年之后,庄无道第一次尝试吟诵,就完全道出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十四字,直至‘庄生晓梦’这四字为止。 应该是这半年来,以两仪阴阳阵,用都天神雷及南明烈火炼体,同样使他的筋骨经络,大幅度的增强之故。 庄无道又有感悟,有时候不知转圜的笔直前进,会碰得头破血流。从旁绕开,也不失为一大良策,亦能见海阔天空。 不过就在庄无道,隐隐看见‘移花接木’完成的曙光时。他乘坐的这艘灵骨宝船,已缓缓降落。 章节目录 第三一八章太平萧丹 > 赤阴城座落于天一西南一处三角河洲之上,在三条大河的交汇处,方圆百余里。 城池雄伟广大,然而当庄无道乘坐的灵骨宝船降下时,船上诸人最为惊异的,还是此处充沛的五行之灵。 那南屏诸山与天南林海,虽亦是世间少见的灵地,然而灵脉散居各处,并不统一。 故而离尘数十万弟子,需要分据诸山,各建洞府。而此处赤阴城,却似将整个西川之灵,天地精华,都聚于一地。近百万弟子居于城内,那修行所需的五行之灵也足够取用,甚至绰绰有余。 “这就是赤阴城?好一块钟灵毓秀之地。” “如此浓度的五行之灵,传说中仙人居住的上界,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地方小了些,不如我离尘山本山宽阔广大。不过也有好处,此处赤阴城的御守之阵,怕是要强过我离尘山数倍。” 面积狭小,大阵守护也自然更牢固。不似离尘山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需要护持数千里方圆之地。 “然而我离尘山有诸多子阵,总数有三十万座。而此处赤阴城地域太小,若赤阴城弟子人人都建子阵,哪里施展得开?” 庄无道立在船头,默默听着诸人议论。也觉两宗的守御大阵,应当是不相上下。 赤阴城的大阵,只需护持百余里地面,守御之力自然更强一些。然而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威能也不弱,有数十万子阵支撑。 赤阴城以守为主。而离尘本山大阵,则是主攻。 离尘本山地域太大,若只是守,哪里能守得过来?绝不可能面面俱到,处处周全。所以阵法以攻为主,以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克敌。三五位元神境联手,也扛不住六阶都天神雷的一击。这也是当初那位使离尘宗崛起东南的怒江祖师智慧所在。 “是云琴师妹!” 旁边师曼真的面上,浮起了一丝笑意,眼望着下方处,等候的一个娇俏人影。 “之前师尊病势复发,师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你过来。” 庄无道亦循着师曼真的目光扫去,恰与羽云琴的视线交触。庄无道眸中闪过了几许波澜,而后就又淡去无痕。分明可见,此时羽云琴的气色,明显不如上次分别之时,略显憔悴。 灵骨宝船落定时,羽云琴就踏着一口飞剑,朝庄无道方向御空而来。然而却也有不识趣之人,那李昱首先就遁空而起,哈哈大笑道:“云琴师姐,别来无恙,可还安好?” 那羽云琴的面色微青,正欲说话时,那姬奇武亦是一声笑道:“与羽师妹一别近年,我亦甚是想念。师妹来自,可是为迎候我等?奇武受宠若惊。” 仅仅只一眨眼功夫,羽云琴就已被‘叙旧’之人缠住,身周几乎水泄不通。明明是眼现不耐,却又不得不巧笑嫣然的应付着。 庄无道唇角微抽,差点就笑出了声,心想这也可算是自作自受了。他都再懒得去看一眼,径自步下了楼船。 师曼真却颇有些尴尬:“师妹她平时,其实极厌烦应酬,更喜清净。性子温良贤淑,虽不能似凡间贤父相夫教子,然而必可为师弟良配——” “我可没说她喜好招蜂引蝶!她性情如何,也与我无关。” 庄无道哑然失笑,这女人与温良贤淑四字,沾不上边吧?他这次来,只是为那‘赤阴玄明煞’而已,从没想过要与这女人凑在一堆。 只是听师曼真之,却似有此意。 这赤阴城真就舍得?这羽云琴一旦成了他的道侣,那时此女虽还未脱离赤阴城,事实上,却也不算是赤阴城的人了。 此女身拥超品灵根,又名列在颖才榜上,赤阴城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此女,远嫁外宗。 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羽云琴的道侣,只会从赤阴城弟子中挑选。 不解的摇了摇头,庄无道而后直接问道:“我大约何时能够见到羽真人?” “这个——” 师曼真的神态,有些迟疑踌躇:“师尊他近日事务繁忙,如今又有为师妹招亲之事,我看看能否在半月之内,让你与师尊见上一面。” 庄无道闻知意,这次赤阴城请来的医修,绝不止他一人。方才灵骨宝船上,就有三五位之多。 之前赤阴城是不敢宣扬,只能在自家势力及盟友离尘宗内,小范围的请高明医者,为其疗毒。 如今在掩饰不住,自然是不用再顾忌这许多。而他庄无道的医术,在离尘宗内虽已小有名气,然而放眼整个天一诸国,就根本排不上号。 不过临来之前,他也料到了这情形。 “师兄无需为难,我知晓轻重的。” 庄无道并不觉失落,不过旋即他的脚步,就忽然定住,目光死死的望向了身前。 那是一个同样二旬左右的少年,面貌与他,赫然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为英俊。同样是面色阴冷,目光闪烁不定。 师曼真先是不解,然而当望见对面,那与庄无道有四分相似的面孔,这才恍悟。而后眉头深皱,默然不。此二人之间的事情,他不好置喙。 数息之后,那少年却是首先一笑,露出了一口细白银牙:“我与二弟,说来已有十年不见。这些年,不知可还安好?” “太平道,萧丹!” 庄无道深吐了一口气,就仿似要胸中所有的戾气怨恨吐出来一般,而后将眼前少年视为路人,从此人身旁越过:“我与沈家并无关联,与你萧丹更无关系。请萧兄慎,莫要让人误会。你家的灵奴沈林,萧政俱都身亡在我手中,虽说死有其因,几人自取其咎。然而若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来寻我便是——” 话音未落,庄无道的脚步再止。只听‘哗’的一声脆响,他身前的地面,俱都结出了一层薄冰,须臾间弥漫百丈。 看似无害,庄无道却能感应到,那薄冰之下,隐藏的森然杀机。 “原来你也知,打狗需要看主人?我萧氏的家奴,你也敢动手杀人。我该说二弟你是胆大包天,还是缺了教养?那个庄小惜,就把你养成这副德性?” 萧丹冷笑,走到了庄无道身旁,并肩而立:“我知道,近年的颖才榜,二弟你高据第二十六位?练气境中,拳法第一?” “萧兄慎,莫要自取其辱才好!看在此处是赤阴城内,我可饶你一命。然而我庄无道教养不好,忍耐实在有限。” 庄无道双拳紧攥着,青筋浮起,十指扣心。胸腔内似有一头名为‘狠戾’的凶兽,欲破胸而出。 眉心处更隐隐跳动,现出了几丝若隐若现的黑气。魂念内的那颗魔种,也急剧的膨胀着,到了爆发反噬的边缘。 这萧丹,莫要惹他动怒杀人!他虽视之为路人,可体内却毕竟还有着同样的血脉。 然而再怎么容忍,也有极限!尤其此子中,辱及亡母。 “饶我一命?” 萧丹再似听到再好笑不过的笑话般,莞尔道:“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居然已如此目中无人!不过说来也确实让人沮丧惭愧,我萧丹修行至今已有十年,都未有名列颖才榜上。只有今年,勉强突破十二重楼境界,才侥幸名列其中。排位却只第四百四十三,与二弟相差四百——” “所以呢?” 听出萧丹中的挑衅之意,庄无道反而平静了下来。 “所以我想要看看,二弟你的手段,是否真能压我四百个位次!那颖才榜,又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说话时,萧丹的身侧,竟然聚结出一片片的雪花,纷舞落下,美轮美奂。 而萧丹的手,也轻描淡写的,往庄无道的肩侧拍去。 “萧丹,这里是赤阴城!莫要放肆!” 师曼真的眼中,一丝怒意闪过。隐约察觉,萧丹此时展现的实力,远超意料。那颖才榜,只怕是远远低估。 他刚欲动手阻拦,可在望了庄无道一眼之后,却忽又止住。反而是脸现讶色,微有不解。 萧丹却全然不觉,仍旧是:“赤阴城的规矩,我萧丹自然知晓!然而我与自家的二弟叙旧亲近,当无妨碍。” 他说话时,身侧的庄无道,却全无闪避之意,只定定的站着。萧丹的讶意闪过,就又笑容依旧:“忘了说,我这个无能兄长,侥幸天机榜中排位十万三千零四百五十位,练气境中第二。就不知比你这拳法第一如何?” 一掌拍下却更加速了几分,当触及庄无道肩侧的刹那。萧丹蓄势已久,泼天一般的寒力,就蓦然从他的掌上爆发,潮涌而下。 庄无道肩上的衣物,瞬时便已结冻。可就在那覆盖上的冰层,要往下继续扩展蔓延之时,所有的冰寒之气,就又往相反的方向反噬延伸而去。 萧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臂就被一层厚厚的冰霜冻住,甚至一直延伸到了胸腹之间。 一时间,他也来不及惊讶错愕,鼓起体内所有的真元法力,或吞蚀或抵御,百般的抵抗,才没使那冰霜继续扩散,将他的整个人,都全数冻在冰层之内。 章节目录 第三一九章打杀无妨 > 萧丹的右手被冻结之时,庄无道的肩膀,也已从他的掌下脱开,若无其事的往前行去。 脚踏在前方冰层上的同时,炽黄色的火焰,也从庄无道的脚下扩散开来。将百丈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石质。薄冰之下的杀机,也完全化解无迹。 “无能?只有这一句,你说对了。我若有你这样的废物兄长,那就真是羞于见人。” 此时周围几个萧丹的随从,都是目露凶芒,围拢了上了。庄无道却浑不在意,冷声一笑。 ‘咔嚓’一声脆响,庄无道脚下的地面,似蜘蛛网般的开裂。同时一股浩大的拳意散开,笼罩着这千丈之地,使萧家这几个筑基境修士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强横无边的势压,扑面而至。在几人的眼中,庄无道的身影,仿佛膨胀了近倍。 仿佛是一只横行无忌的神犀,又好似一只有着粉碎山河之力的血猿。 在庄无道的身上,又巧秒的融合在了一处,毫无不谐。魂念亦是浩大无边,整整五百丈范围,都俱被笼罩。 沉重磁元之力压迫,使诸人都感觉身上,似背负一座巨山。虽未出手,然而却也然将几人的信心与战意,完全摧垮! 这时候才想起,眼前此子,是曾经一战中,毙杀八位筑基境。颖才榜上,名列第二十六位,被天道盟评价为不逊色于太平重阳的后起只秀。 虽为练气境,然而在场诸人,却只恐无一人,能抵御得了一合! 庄无道则似笑非笑,目里杀机浓重。 “曼真师兄,这几个灵奴,我打杀了无妨?” “师弟你莫要说笑!” 师曼真看看四周,面上全是苦笑之意:“他们若不主动动手,还请庄师弟给我赤阴城颜面。这几人真若敢冒犯师弟,不用师弟你动手,曼真自然会将他们解决。” “是么?可惜了——” 庄无道颇是遗憾的一叹,将周围几个萧家的灵奴,完全视若无物,负手前行。 不过仅只这片刻耽误,那萧丹已从冰层中挣扎了出来,俊俏的脸色,赫然是阴沉似水,牙关紧咬,额角处青筋暴起。 “庄无道!你是想死——” 七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来。而萧丹的身后,已然是寒气席卷,化成了一只只晶莹剔透的冰鹤,气息冰寒冷冽。 不过萧丹的这式术法,还未完成。一股莫名的拳劲,突然间隔空捣来。 数只冰鹤,瞬时粉碎,而剩余的拳力,则直捣在萧丹的胸口处。萧丹淬不及防,整个人踉跄退出十数步,竟是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同时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而萧丹的瞳孔,也顿时猛张,现出骇然之色。 隔山打牛!三百二十象力! 他只听说,这庄无道最高掌力,可至八百。却全不知,此子还曾修习成此等秘术! 而庄无道甚至头也未回,身影已直接消失在街角处。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却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废物无妄。然而似你这般,也是奇葩。萧兄你该庆幸,这里是赤阴城内。” 萧丹面上涨红,也不知是羞是怒。师曼真也是眼含恼意,皱着眉,眼神冰冷的扫了萧丹与其身周诸人一眼。 “萧道友,无道师弟是我宗贵客。若是他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我赤阴城上下都难交代。也请萧道友注意礼仪,离尘宗本山秘传,身份可比拟金丹修士。便是贵宗的金丹长老在此,也需礼敬有加。尽于此,曼真告辞!再有下次,我赤阴城便恕不接待了。” 说完之后,师曼真就已拂袖御空而行,追着庄无道的身影离去。 萧丹却仿似未闻,瘫坐在原地,眼神涣散,面色阵青阵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连身旁几个灵奴搀扶,也未理会。 直到半刻之后,一个老者现身往这边行来,望见萧丹之后,面色一怔。 “丹少爷,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老者步履依然不乱,行至萧丹之后,抓住了萧丹的右臂。萧丹也不再拒绝,顺势起身。 “我无事,只是被一只丧家之犬,咬了一口而已。” 轻描淡写的语气,冷意却无以喻。而老者亦面皮微动,心知此间之事,并不简单。 “是老奴罪过,不该轻离。以为赤阴城中该当安全无虞,疏忽大意,使得丹少爷受伤至此——” “与你无关,这是我自找的。那天道盟的评判,确有几分根底。那家伙的实力,确实在我之上。” 萧丹嘿然冷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礼叔,那个庄无道,我要杀了他!不管父亲他会怎么想,我这次都定要杀了他!不将此子碾为肉泥,难泄我恨!” “庄无道?是烈少爷?” 那老者恍然明白了过来,萧丹为何会愤恨至此。而后毫无犹豫,就微微点头。 “老奴明白了,此事我会尽力代丹少爷筹划。” 那个贱婢之子,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 庄无道在赤阴城内的街道行走着,这里除了五行之灵丰盛之外,其余看来与普通凡人的城池,并无什么两样,不过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许多赤阴城弟子,甚至在自家居住的屋宇前,摆着小摊。街道上,比剑斗法之人,随处可见。 一些宽阔之地,更可见数百人聚集,就这么席地而坐,听着那些得道的筑基金丹,讲法论道。 不过庄无道却都无心去浏览,只觉此刻胸内,满腔的郁怒无处宣泄。只能漫无目的的疾奔行走,一点点的压制住心里怒腾的戾意杀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的心境,才又逐渐平复。眸瞳的凶横红光,亦渐渐消散。 而云儿的声音,也终于能传入他的意识内。 “刚刚剑主的情形很危险,魔念炼神大法已经在开始反噬了。” “我知道!” 庄无道闷声应着,正因感觉到了危险,他才匆匆离开。 “剑主方才,明明感应那萧丹已起杀机,为何又忽然将他放过?方才是此人主动出手,剑主即便杀了他,太平道也无话可说。我知道剑主,是想将那个萧丹彻底废掉,也觉此法可行。可剑主为何突然放弃?” 庄无道默然,不只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无名山一战,剑主能毫不犹豫,就出手将那些明翠峰弟子陷入重围。林海集内,也能无情将海涛阁上下屠戮。为何今日,突然手下留情?已经不是这一次,剑主每次遭遇萧家沈家之人,都是如此。无半点的气概——” “云儿,够了!” 庄无道微微一叹,哪怕是在母亲病死,他情绪最偏激之时,也没想过要拿这萧沈二家怎么样。 唯一想要的,就是让他那父亲,在母亲坟前认个错,烧一刀纸,磕个头。 大约在心底之内,他还是在渴望亲人,还是将他那父亲,还有那萧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不能说是么?我只是提醒剑主,日后定需注意而已。我可不希望有日,你因心慈手软而死。” 云儿也知庄无道的底线,就在要将庄无道触怒前的边缘,果断住口。 “不过剑主方才那一式乾坤挪移,使得当真不错。” 方才反弹萧丹拍来的寒气时,庄无道并非是运用玄术‘斗转星移’,而是移花接木。 是第一次将自己参悟出的拳法,运用在实战之中。 “我蓄势已久,事前准备了数息,算不得什么。” 庄无道并无什么喜色,战斗中瞬息万变,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准备? “要完成这式玄术神通,还远远不够。” “也不差多少了,毕竟剑主这次要凝聚的‘移花接木’,并非是拳式,而是辅助的玄术而已。可以使剑主能够更准确的判断劲力走向,调动磁元之地,化气引力。这就轻松得多,我看做多只需数月——” 庄无道正欲答话,却忽的心中微动,看向了身侧,师曼真不知何时,已追了上来,满脸的笑意。 “那萧丹隐藏了不少根底,真实实力,应该在颖才榜前二百位之内。无道却能不费吹灰之力,一拳而败,看来这大半年来,师弟的修为进境不小——” “不对!”庄无道摇头:“那萧丹的实力,应当在颖才榜的前百之内,方才他并未全力以赴。” 他亲身与萧丹接触,对于他这个兄长的修为战力,自然是更清楚许多。 “前百?” 师曼真不禁一楞;“这又是为何?” 章节目录 第三二零章离世初成 > 师曼真不解,那萧丹明明有着进入前百的实力,为何却又甘受那奇耻大辱,而不反击? 练气境修士之间的实力,相差不大。庄无道与萧丹,能进入筑基修士称雄的颖才榜,更多的是因二人的潜力。而非两人的实力,真可与那些筑基后期的修士抗衡。 “大约是明白,即便今日他全力以赴,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庄无道眼神坚凝:“前二百与前百,不会有太大差别。” 他确有这个自信,哪怕那萧丹的实力,再提升近倍,今日也一样要狼狈不堪。 “所以说,师弟的修为,果然是大进了。” 师曼真并不在意,欣慰笑道:“力压诸雄,夺得魁首,对于无道你而,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那可未必!” 庄无道摇着头道:“一个萧丹,就藏了至少七成的实力。其余如那方孝儒法智等人,可想而知!要胜过他们,哪里有那么简单?” “那萧丹,大约只是个例。” 师曼真的面上,也多出了几分凝重;“之所以在颖才榜上排位名次靠后,多半是在担忧他们父子二人同时明列榜上,两代人俱皆天赋出众,会风头太过,引他人忌惮。” 庄无道却懒得理会这些,萧丹到底为何要隐藏实力,在颖才榜上默默无名,这都与他无关。 “曼真师兄,我听说贵宗,有‘赤阴玄明煞’出产?不知我需用何物,才能与贵宗交换此物?” “赤阴玄明煞?此煞除了我宗几门功法需要用到之外,其余用处就极少。不知师弟,要这种煞气何用?” 见庄无道默默不,师曼真也未怎么深究,只皱眉道:“这可就有些难办,若换在六十年前还好,那时我宗的赤阴玄明煞,有大量的富余,每年都浪费不少。只这几年我赤阴城新近弟子较多,又失去了在中原的几处据点灵地。那赤阴玄明煞有些紧张。师弟要换取,怕是有些麻烦。门内好十几位真传弟子盯着,便是师尊他也不好轻动。若只是用寻常灵珍来换,我赤阴城也不缺。” 庄无道早已猜到,想要换取此物绝不容易。故此听了师曼真之,并不觉怎么沮丧。 心中则暗忖着,看来也只能等面见赤旭玄之时了。只是自己,真能解开这位令数位金丹医修都奈何不得魔毒?概率小的可怜。 “此事我会尽量为师弟你打听一二,若有机会,定会转告师弟——” 师曼真的话音未落,身后处就又有一个女声插口道:“你若真能拿挫退方孝儒等人,让他们知难而退。我可将自己分到的那份‘赤阴玄明煞’让于你!” 庄无道眉头一挑,回过了头,而后就见羽云琴,正身姿轻盈的行了过来,不过面色却依然有些青白,极是难看。 “果真?” “自然不假!”羽云琴扬了扬娇俏的下巴。 “我所需份量不小,至少需要十升煞气。太少的话,那也没必要了。” “十升?轻而易举!” “若是我要先拿到货了?”庄无道得寸进尺。 “庄无道你——”羽云琴杏眼含煞,怒瞪着庄无道。 “这赤阴玄明煞关系我一门秘术,想必羽师姐也不希望我输?” 庄无道唇含笑意,淡然自若:“那法智与方孝儒的实力,你该比我更清楚!这二人排位虽在我之下,然而似这等大宗派的传承弟子,天机碑上的排位,只怕都做不得准。” 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影响,秘术血猿变也能增力近倍,只是对肉身的负担实在过于巨大,颇有隐患难以久战。而且不似离世荡魔决,同时可增强术法威能。 “最多五升!剩余的赤阴玄明煞,我事后才能给你!” 羽云琴一声冷哼,冷声道:“还有一个司马云天,出身玄圣宗。名字虽不在颖才榜上,然而我以为他的实力,定可入前五十。你这次需小心!” “六升,就这么定了!” 修习离世荡魔决,五升左右的赤阴玄明煞,其实就已勉强够用了。多增一升余量,是为防意外。 实是未曾想到,本以为极难取得的东西,居然如此轻易就已到手。 庄无道强压住了喜意,根本不给羽云琴讨价还价的机会,转过头对师曼真道:“曼真师兄,不知赤阴城准备把我安排在何处暂居?” 师曼真左望了望,右看了看,哑然无语。总感觉这次交易,羽云琴是吃了大亏。 暗忖道师妹以这家伙做道侣,是否欠考虑了。以羽云琴的性格,只怕有一日被庄无道卖了都不知。 …… 庄无道在离尘宗本山秘传的地位,可以对等于金丹长老。然而这个身份,只在本门之内被看重,放在其余诸宗,却并不一定买账,真将他与金丹修士,等同视之。 不过也是赤阴城的贵客,只凭颖才榜上高达二十六位的排位,就已可令赤阴城不以等闲视之。 居住之地,也与莫问等人区分。在赤阴城边缘处,单独安排了一个六层阁楼。每一层都宽达百丈,炼丹室炼器室一应俱全。还有五六名灵奴,随时侍候。 之所以被安排在赤阴城的外围,并不是赤阴城的慢待。而是赤阴城内阴气浓郁,越是靠近中央地域,则阴气愈重。普通修者,难以承受。 而城池的边缘,也绝不意味着危险。为防意外,赤阴城有两位元神修士坐镇于此,震慑着诸宗诸派的来人。 庄无道除了感觉那些灵奴用起来有些不便之外,其他一切都甚为满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只聂仙铃一人独自在他洞府,庄无道并不放心。只有庄小湖,才能御使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将二人带出来,那就更不安全。庄无道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全,只能依赖他人之力。 羽云琴也果然信守承诺,第二日就将他需要的六升‘赤阴玄明煞’,送至他居住的这间小楼中。分成六个玉瓶,每一瓶都保存有一升煞气。 庄无道也迫不及待,开始了离世荡魔决的修行,或者说是祭炼。 七珍三煞,所有的材料,俱都齐全。 庄无道以三阶虎尾芽与四阶万里枝为骨,以四阶飞虹珠及三阶红翅鹰羽为羽片,以三阶玄鹰血和四阶银霜宝魄来固型。 再以整整一方的四阶藏气石,切割成一千余片,藏与那羽翼之内。将南斗气玄罡,阿含神煞与赤阴玄明煞这三种罡煞之气,灌输于其内。 说来简单,其实过程繁复浩大之至。每一扇羽翼,都需一十八根翼骨,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片羽毛。 每一片羽毛,都需精心炼制,不能轻一分,不能重一厘。那十八跟翼骨也是同样,既需牢固结实,也需空灵飘逸。 庄无道需要绘制的禁纹,难度不下于之前炼制的二十三重法禁的伏魔定山圭。 也幸亏是之前,有那玉圭的经验积累,庄无道才不至于根本无法下手。 “为何我感觉这门秘术,更好似在炼制一件灵器?” “也差不多——” 云儿不冷不热的评价道:“不过这离世荡魔决,既然被诸宗诸派,天仙界那些盖世强者认为是当世最顶尖的秘术,自然有其道理。这对离世荡魔翼,炼制不难,真正难的部分,是融合!” “融合么?” 庄无道看了看手中,这对羽翼,他才只完成了一半而已。 “为何我感觉这对羽翼,并不止是力量倍增?看起来,似还有遁空飞行之能。” “确实是有,不过以剑主的磁遁,有用么?” 庄无道摸着下巴开始琢磨,确实是无用。估计以这对羽翼飞行,还不如他的磁遁遁速。 “倒是你把这离世荡魔决,修到第四层之后。可借助这双雷翼,施展雷遁之法。那个时候,对你雷遁之速的加持,已然极其可观。重明鸟上古年间,与凤凰及太阳金乌齐名,是可争夺百鸟之王的神禽。力量大的不可思议,可操纵雷电,遁速也仅仅只逊色于太阳金乌一族。只因后裔艰难,三劫时期族群被人重创,才逐渐没落。而仿自重明鸟的离世荡魔决,也确是这世间,最使人垂涎的秘术!” 庄无道依然有些疑惑,不过自这日之后,他却也放下了所有的杂念。全心全意,炼制着这对离世荡魔翼。 而在赤阴城等待的时间,也出乎意料的漫长。庄无道花了整整四十余日,才将这‘翅膀’真正炼成。 完成后的离世荡魔翼,通体都是赤红色,不过晶莹剔透,完全透明,闪动着晶莹红芒。 羽翼之上,全是看起来一条条美奂美轮的符文,透着异样的美感。 两面羽翼可以自由伸缩,翼展大约六丈左右。不过施展离世荡魔决时,并不需要羽翼完全张开,故而一对羽翼,并不影响庄无道平时的战斗。只有当庄无道需要搏命,或者一些特殊的场合,羽翼才需展开。 这一对合起来总共十二丈之翼,张开的越大,离世荡魔决的威能也就越强。 章节目录 第三二一章离寒遗址 > 真正开始熔炼这对羽翼的时候,庄无道才知云儿所的‘艰难’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修行这门秘术之苦。 第一步是‘融骨’,将这对离世荡魔翼,与自己的肩胛骨,熔炼在一处。好似是从自己身躯之内,伸长出去的一般。 第二步则是‘血炼’,每日以精血浇灌,输入其内,以真元法力时时祭炼。 若说前者只是形似而已,后者却是真真正正要将这对羽翼,炼成自己肉身一部分。使羽翼与身躯,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而第三步,则是‘入魂’!这一步,是最为痛苦的一个步骤。每次都需抽拉自己的魂念,覆盖在这对羽翼之上。使庄无道的元魂,完全适应这对羽翼,也使二者,能够真正契合。 只是血炼,最多只是让庄无道的肉体,凭空多出一部分,是属于‘多余’的结构。日久之后,依然会被他的身体排斥。 只有完成‘入魂’之后,才能使翼身一体。 庄无道却觉痛苦之至,每一次都需承受撕裂之痛。以他广达五百丈的强大魂念,居然也是被折磨的,近乎萎靡。 初步的融合完成时,庄无道的魂念,直接缩水了整整十丈范围。也就是说,普通情形下近两个月的魂念修行,付诸流水。 还有真元,亦是损耗了不少。使他的修为,险险从十二重楼的巅峰跌落。 代价之重,哪怕根基深厚的庄无道,亦觉心疼无比。 “这门秘术,真的有人能够修成?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垮掉!” 说这句话时,庄无道浑身上下都在抽筋,承受着裂魂融身之苦。 “能够炼成之人,的确是少而又少。七劫时代,修成第七层以上‘离世荡魔决’的,不超过百人。不过剑主你以为,那绝尘子为何要在每一个世界,都留下一座九转道途,来试炼弟子?更立下规条,只有通过九转道途本山秘传,才能修习三种本宗正传秘术?” 云儿在旁好似观众般,神色淡淡的看着庄无道,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错非剑主有着‘天生战魂’,只是‘抽魂’这一步,就足可使普通修士,魂裂而死。又若非剑主的三阶天品隐灵根,也不足以支持剑主,完成‘融骨’与‘血炼’。” 庄无道面色涨红,此时根本就已说不出话来。浑身麻痒,浑身骨骼之上,都好似有麻痒在爬。而血肉之内,则好似有万千蚯蚓,在里面钻动着。 不过过程虽然痛苦,庄无道却绝无丝毫放弃之意。 他此时已将离世荡魔决的第一层初步完成,虽未完全炼化,却可初步的使用,一双羽翼,已可叠加到三层离世荡魔劲。 也就是无论是术法,掌力,都能最高增强三成。尤其是雷法,增长至少六成之巨! 而且对肉身,真的是毫无负担,完全由他这羽翼来承受。随时随地都可以施展,无需特殊的准备。 也绝非灵器,完全是自己身体一部分,不用消耗真元,来催动法禁,也不用刻意分化神念去御使。负担轻松的多,与自己的双臂双足没什么两样。 平时不用,则可收在背后。薄如蝉翼,可以缩入到衣内,看起来只是他的肩胛骨,比别人稍厚一些。 又或者是化成布帛形状,披在自己身后,宛若是多了一层血色的披风。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几件道衣,都需稍加改造一番。之前使用的离尘制式道衣与地蚕内甲,早已淘汰。庄无道现在身穿的,却是无名山战后,离尘宗特地嘉奖的一件特制离尘道衣。 依然是离尘宗特有的样式,不过袖间却有三道金纹。法禁则高达二十四,却不用庄无道消耗多少真元。道衣所用的材料,也无一不是精品,三千年份的地蚕丝,四千年份的地火树脂,还有三阶的金乌藤叶。 不但使道衣的防御之能,巨幅提升。更可对加强术法,有一定增益。尤其对磁元罡力与石明精焰的操纵,更为轻松。且潜力更强,能最高祭炼到三十九重,进入法宝层次。 而他若不想这件道衣从此报废,就不得不花费巨金,请炼器师在尽量不影响品阶的情形下,在道衣背后处开出两条缝隙。 除此之外,‘离世荡魔决’还另有一处不便。这门秘术什么都好,唯一使人遗憾的,就是排他性极强。还未完成,那云体罡身中的‘罡身’术,庄无道就已无法使用。那血猿变还好,除了施展起来,已经稍显滞碍之外,其他就无妨。 不过庄无道估计,当他的这对羽翼,彻底的融入躯体之后,血猿变多半也将与他无缘。 然而一得一失,用残缺的血猿变秘术,来换这门可随时使用,毫无副作用的一对羽翼,依然是再划算不过。 血猿变胜在爆发,而离世荡魔决则胜在持久全面,其实两者高下难分。然而后者,离尘宗却有着完整传承。更还有一门‘绝尘固山决’,可以期待。 若说庄无道还有什么不满,就是练成这一对羽翼之后,感觉自己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剑主你还真说对了!” 云儿对此,却是似笑非笑:“顶尖的仙修,那些站在天仙界顶层的仙王人物,是否还算是人类,真是不好说。” …… 修习离世荡魔决,闭门不出,并不就意味着庄无道,对外界的情形一无所知。 师曼真与羽云琴时不时的,总会到他这里来坐一坐。也有离尘宗弟子,偶尔拜访。 羽云琴更多是为试探确证庄无道的实力究竟,师曼真与他闲谈之时,却着实给他带来不少外界的消息。 此时天下间的强宗大派,都陆续有人赶来。不止是太平道与离尘宗,除了乾天宗,玄圣宗,燎原寺,天道盟这些中原大宗,还有西域镇龙寺,在天下十大宗派中,排名第六,以及排位第八的灵天阁。同在北方,位置却偏向西北一侧的金衍宗。 只除了远在西海,几乎不与天一修界接触的西海封神宫。天下十大宗派,有九个宗派都有弟子前来。 而除此之外,次一等的宗派世家,更有上百之多,人数接近万人。大多实力不弱,灵根潜力亦都不凡,是人品才能俱佳的一时俊杰。 也惹得庄无道,看向羽云琴的眼神,变得怪异无比。 “你还真是个香馍馍,只是一个太阴清体而已,怎就这么夸张?真有这么多人,为你神魂颠倒,要抱得美人归?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就不信如法智,方孝儒之辈,也会为你心动。” “庄无道!” 羽云琴咬牙切齿,而后嫣然一笑,不在乎的反讽道:“随你怎么说!你若是嫉妒,就直接明说便是。” 师曼真以手扶额,眼神无奈,不过还是耐心为庄无道解释:“并不只是全因云琴招亲,本来这次,只是我宗弟子,加上离尘宗,太平道,乾天宗,玄天宗几家,不过六七百人而已。然而大约半个月前,师尊说天下英杰群聚于此,机会难得。将会开启上古遗留的离寒宫,谁能首先走入到第三层,便是群英之首,可以为云琴道侣!故而各宗各派,都有弟子前来。” “离寒宫?” 庄无道楞了楞,他这段时间闭门修炼,很少见客。前一次见师曼真,就是在半月之前,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晓。 不过离寒宫,他是有所耳闻的。传说大约在百万年前,西川之地的繁华,更盛中原之地。 此处也有个冠绝天下,占据了天一半壁江山的大宗‘离寒宫’,之后也不知多少年。 天一西川之地,渐渐没落。而‘离寒宫’,也消失无迹。 直到七千年前,赤阴城在一万两千丈的地下,发现了离寒宫的一处遗迹。 怀疑那就是离寒宫的本宫所在,不过却未经证实。 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中,天一诸国有详细记载的最远历史,也只到一万七年前。 后世之人,根本无法准确知晓,那个传说中几乎一统天一界的强横大宗的具体情形。更不知离寒宫的真正位置,到底何在。 不过—— “可我记得,从未有人能进入离寒宫第二层内?包括当年,羽旭玄师叔本人。” 庄无道似笑非笑的看了羽云琴一眼,看来那羽旭玄,到底还是不愿把自己的爱女,交予他人之手。 “无道你说的其实不对!” 师曼真摇头:“其实当年师尊,以及进入到了离寒宫第二层,只是对外秘而不宣,外人不知而已。也不止他一个,包括师尊在内,我宗进入到第二层的,已有一百五十六人之多。师尊则更进一步,到了第三层的入口,只因独力难支,才没有继续深入。不过师尊曾,那时若有三位资质实力相当之人一同入内,进入第三层轻而易举。所以这一次,难保有万一发生。乾天宗与玄天宗,镇龙寺,俱都是当世显宗大教,岂会任由师尊他糊弄?若一点可能都无,又岂会同意。” 章节目录 第三二三章赤阴旭玄 > 庄无道面色渐显凝肃,知道那离寒宫,就如历年发掘出的那些上古洞府一般,同样有着大量的禁阵留下。 不过离寒宫的禁阵,又格外不同些。只有练气境修士,才能够入内。 一旦修为过了练气境,立时就会引动法禁,被阵法斩杀。赤阴城尝试过数次,屡试不爽,此事也天下皆知。 所以历年来,都只有赤阴城初入门的弟子,才能进入离寒宫。一旦过了这个境界,就与之无缘。 “你们赤阴城,一向都将离寒宫视为禁脔,旁人只要稍有靠近,就有不测之祸,这次怎么就舍得?” 外人不知详细,却知赤阴城每十年都会让后辈弟子,入那离寒宫内一行。 而每一次的收获,都是丰厚之至。或是百万年前传下的灵器,或是离寒宫内生长的灵药,就好似一个取用不尽的宝库,总能给人惊喜。 这大约也是各宗各派的精英,汇聚于赤阴城之因。离寒宫的地方广大,内中的各种灵珍,也莫不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精品。 赤阴城败退西南,却依然有与中原三圣宗抗手之力,至少有三成缘由在此。 那师曼真与羽云琴闻互视了一眼,同样都眼现疑惑之色,而后同时摇头。后者沉吟着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此举,是由师尊他提议。而其余几位元神境师叔,无人出反对。” “无人反对?” 庄无道的眉头一挑,眼现惊奇之意。离尘宗内有二山七峰之争,然而哪个宗派没有内部冲突?只是离尘宗特别严重一些。 赤阴城同样也有,且矛盾还不小,否则真要是全城上下同心协力,羽旭玄也不会在宗外势力压迫之下屈服。 不过似离寒宫开放这样的大事,赤阴城九个元神真人,居然都是同一口径,无人反对,这情形就有些诡异了,也启人疑窦。 “那么开启的时间,定在何时?” “两个月后,一来是更多的人还在路上。二来是离寒宫在霜冬之月,才会开启。” 师曼真叹了口气:“也不知无道你这些日子在修炼些什么,总要关心些外界之事。你那些同门,就从来没与你说?” 庄无道尴尬一笑,他上一次见人还是半个月前。每天除了要修炼离世荡魔决之外,还有那门《乾坤大挪移》与移花接木,需要与云儿一起参研。 不过,两个月后么?那个时候,他的离世荡魔决应该已可初步入门,叠加六层的离世荡魔劲。所有的拳术剑法,玄术神通,都可增六成之威。 甚至能够进入筑基境,那一式‘移花接木’,最近进展极大,已接近完成的状态。 可既然是要入离寒宫内,那么他的修为,就需再压抑一段时日。 “可我怎么感觉,你们赤阴城是故意要将天下间,所有实力出众的练气修士召集至此一般。羽师叔他,到底是意欲何为?” 庄无道是真的万分疑惑,这七千年来,那离寒宫遗迹基本已是赤阴城私有之地。 按常理而,不该是进入离寒宫的人越少越好?进入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赤阴城损失的越多。 天下最出众的后辈英杰,基本都在颖才榜上。即便有遗漏之人,也不会太多。 可如今那法智方孝儒,都已尽在此间。赤阴城为何还要拖延,召集更多的修士赶至? 总觉其中,有什么阴谋,不过大约赤阴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些后辈修士中的精英做什么手脚。否则必定要被天下诸宗,群起而攻之。 “这个我也不知。” 师曼真依然摇头,却又解释道:“不过据我所知,那离寒宫遗迹,早在百年前。出产的灵珍异宝,就已锐减。不但灵物不到往年的一成,品阶也是大不如往。故而哪怕天下间的练气修士,都全数进入离寒宫内,对我赤阴城而,也应损失不大。至于师尊他到底是何用意,我二人浅身微,不能得闻。” 庄无道盯着师曼真与羽云琴的眸子看,只见二人眼神毫无闪烁,应该并未说谎。 羽云琴此时已不耐烦,一声轻哼:“你这次只需领先他们,首先进入第三层就可。若是办不到,那就守住第三层入口,莫让别人进入!” 庄无道装作没听见,继续问师曼真:“不知羽师叔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可有好转?” 说及此事,师曼真的面色,顿时就不太好看。羽云琴的眸子里,也透出了几分忧容。 “已经换了十几位医修,全是闻名天一诸地的金丹前辈。为师尊他诊断过的医者,也已达百位,都说如火玉丹与三分凰血丹无用,那么他们也无能为力。” 师曼真的神情一肃,终于说起这一次前来拜访的真正目的。 “不知明日午时,无道师弟你可有空暇?师尊他想要见你一面,顺便请教,那羽蛇化寒毒可有治愈之法。” 庄无道闻,唇角不禁微微上挑,浮起一丝笑意。 好嘛,总算是轮到他了么?算起来他到赤阴城已经有两三月之久,这位赤师叔。总算没让他等到更久以后。 不过此时那‘赤阴玄明煞’,已经被他蒙骗到手。对于羽旭玄的病情,他已没当初那样的热心。 不过去看看也无妨,聊尽心力。能不能帮到忙,他却是心中无底。 …… 赤阴城内别处都是阴冷如狱,哪怕是在炎夏之际,亦如寒冬也似。却只唯独羽旭玄的居处附近,是赤热如火,有如置身于火山熔岩之内。 庄无道是在羽旭玄日常起居的静室之内,见到的这位节法师尊的至交好友。只觉浑身上下,都快融化了一般,全身汗透重衣。却必须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失礼,甚至不能以术法,让自己稍微凉快一些。 羽旭玄并非赤阴城的掌教,然而对于赤阴城的作用,却更胜过节法,是赤阴城真正的镇山之石。 不说那天下第七修的身份,只凭羽旭玄与他师尊的交情,庄无道就需得毕恭毕敬。 羽旭玄修行至今也不过一百九十余年而已,看来大约二旬年纪,面相年轻俊美。 不过当庄无道面见时,却仍能从羽旭玄眼中,发现几许疲态。不过依然自信,眸子里精光熠熠。 “——老友节法爱徒,颖才榜第二十六位,离尘宗本山秘传,当世练气境第一人。本来两月之前,我就想与无道你见上一面。然而诸事缠身,又身有不便。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却是我羽旭玄失礼了,还望无道你莫见怪!” “不敢!” 庄无道微一俯身,以示谦逊。说没什么怨气,那是假的。然而他也知晓羽旭玄这两个多月,确实是忙的脚不沾地,除了自己的寒毒病情,还要接待诸宗诸派的来人。光是中原之地,就有五位元神修士前来。 能够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他,已经极其不易了。 “师叔乃我等后辈弟子楷模,威名远播四海。无道亦钦慕师叔已久,能见一面就已是幸事。” 今日一见,确是闻名不如见面。羽旭玄的风度气量,无不让人心折。 便是庄无道心内,也生出了几分崇敬之意。不知自己日后,能否做到如羽旭玄这般? “吹捧之,就莫要提了。你不见怪就好,日后无道你的成就,只怕更胜于我。说来我那节法老友,如今可还安好?” 礼仪式的寒暄了几句,又问了些离尘宗内与节法真人的情形,羽旭玄满意之后,才又笑问。 “我知无道擅长医道,我那徒儿困扰十余年的腐骨噬心掌力,便是由你治愈、这次唤你过来,一是为见一见,一百年后将盖压当世的英杰。二则是想要无道你帮我看看,我这体内的羽蛇化寒毒,可有办法治愈?” 庄无道精神微振,知晓已入正题,声音沉静自如道:“羽蛇化寒毒,最佳的解法,就是火玉丹与三分凰血丹。其余的疗毒之法虽有,却远不如这二种丹药之效。若是连那些金丹医修都无可奈何,那么无道也无能为力。这次无道来此,只能看看此毒是否变异,又或其他缘故,还请羽师叔,莫要抱太多希望。” 羽旭玄差点苦笑出声,他还能抱什么希望?请庄无道过来为他探诊,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是逼不得已后的无奈之举。 哪怕是庄无道,曾经为师曼真治愈了煞掌。 “不知无道,能否为师叔探脉?” 庄无道只看羽旭玄的表情,就已知这位羽师叔心内的大致想法,不过却并不在意。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差不多的念头?权且一试而已。 “探脉么?可以!” 羽旭玄略略思忖,就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探脉对修士而是禁忌,自身的功法品阶,秘术层次,甚至灵窍的数量,在他人眼中再无秘密。 不过这些天为他探诊的不下百人,也不差这一个。 庄无道则默默无声,走到羽旭玄的身前,伸出了两根手指,搭在了羽旭玄的左腕脉上。 章节目录 第三二四章羽蛇死咒 > 羽旭玄是元神境顶峰的修士,哪怕是金丹修者,也无能力为羽旭玄探脉查气。 庄无道就更是不堪,需要由羽旭玄主动把真气收束,让开窍穴。才能把真气倒入羽旭玄的体内,观其径路状况,五脏六腑的详尽。 大约一个十个呼吸之后,庄无道的面色,就变得是精彩之至。羽旭玄并未将所有一切都全数敞开,始终有所保留。 无法知其病情轻重,修行的功法,到底是如何循环运转,一些灵窍的方位,也遮蔽隐藏。 这也在庄无道意料之中,羽旭玄不独对他如此,其他医修为羽旭玄探诊时,多半也是一样的情形。不可能真就把所有一切,都敞开来让别人窥视。 不过只凭他此刻能在羽旭玄体内感应到的,就以足可确证羽旭玄的病情。 而使庄无道面色怪异的,正是羽旭玄体内羽蛇化寒毒的真相。 在剑灵梦境的模拟中,这本是被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一种。 一个小周天之后,庄无道把手收回,再略观了一眼羽旭玄的气色,就皱眉不语。 羽云琴沉不住气,首先焦灼问道:“父亲他体内的魔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办法治愈?” “羽师叔身上的魔毒,确实是羽蛇化寒毒不错,不过——” 庄无道眼神怪异的,看了羽旭玄一眼;“确实是有些奇怪。” 羽旭玄面色平淡,无喜无悲,只静静的听着。 师曼真则是眼眸微亮道:“无道你可是看出些什么?” 知晓庄无道若非是有所得,断不会这般吞吞吐吐,故作高深。 “无道侥幸,查知了几分究竟——” 庄无道轻轻颔首,却并未理会师曼真与羽云琴二人脸上的惊喜,语音悠悠,意味深长道:“不过这真相,无道却不好说,也不知该不该说。” “嗯?” 羽旭玄讶然的一声轻咦,仔细注目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饶有兴致的笑道:“事无不可对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贤侄大可直无妨!” 庄无道闻挑了挑眉,他并不能知羽旭玄之,是否真心实意。不过无妨,到底如何,稍后就能知晓了。 “既如此,那就请羽师叔屏退左右——” 此处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几个道童,在维持室内四角鼎炉内的火焰。更有两个灵奴,在为羽旭玄准备着外敷驱寒之药。 “有些意思!” 羽旭玄目中异泽微闪,就挥了挥手。那些灵奴道童都忙躬身一礼,纷纷退出了静室。 庄无道却仍不说话,而是看向了师曼真与羽云琴二人。前者还没什么,羽云琴却柳眉怒挑,眼透嗔色。 “他二人无妨。” 羽旭玄这次却摇着头道:“且我这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处。无道你什么话,尽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恕师侄直。” 庄无道也无所谓:“无道斗胆请问师叔,可是别有图谋?身中这羽蛇化寒毒,可是故意如此,为迷惑某些人的耳目?” 侧旁的羽云琴膛目结舌,而后眸现怒意。师曼真则是怔了一怔,满眼的诧然。 羽旭玄亦微觉意外,不过却不惊不怒,极有风度的问道:“贤侄为何会这么说?羽某若真有此意,至少不会瞒着自己女儿,更不会牺牲云琴的未来,被迫为她招亲。” “只因羽师叔所中之魔毒,确实是最纯正不过的羽蛇化寒毒,既未变异,也非是混毒。羽师叔所修功法,亦不会对这种毒素,产生任何影响。” 庄无道几乎一字一句,辞尽量清晰道:“无道排除了所有外因,只有一个结果。按理而,羽师叔体内的魔毒。应该是早就被火玉丹与三分凰血丹解去了才是。” 羽云琴闻冷笑:“哪有人故意有毒不解的?我看还是你庄无道的医术不到家——” “云琴住口!” 羽旭玄一声轻喝,而后神色认真,对庄无道凝声解释道:“如此看来,无道你医道的本事,却是还要强过你离尘宗绝轩长老。确实不错,我体内之毒,确实被火玉丹三分凰血丹短暂解除过。不过不管你信或不信,这都非我情愿。我只能告诉你,我身上的寒毒,确非故意为之。这个世间,也无人值得我如此布局图谋。” 旁边二人,顿时肃容,面面相觑着。知晓庄无道方才之,并非是无的放矢。 “是这样?” 庄无道身躯亦稍稍后仰,既然不是羽旭玄故意为之,那就只剩下两个可能了。 仔细看着羽旭玄,不似撒谎,庄无道便又继续文:“羽师叔得罪了,师叔之,我自然是信的。不过师侄这里,还再有一问。师叔可是曾经服用过羽蛇胆囊?” “胆囊?” 羽旭玄茫然不解道:“羽蛇胆囊,又有何用?” “据我所知,有一种特殊的毒掌,需要用到。也常年会有羽蛇化寒毒缠身,不过看师叔情形,也不太像。” 庄无道摇着头,所有的原因都已排除,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 “那么师叔现在,就只有一种。当年你诛杀那头羽蛇之时,是否曾有意,将之炼化为灵宠战兽?” “嗯?” 羽旭玄霍然起身,一双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眯:“你怎知道?也是猜测?” 羽蛇乃神兽后裔,潜力无穷,他当年遭遇的那只是玄阴虹羽蛇,虽是羽蛇一脉的变种,然而血脉之纯,却已等同于龙族中的蛟蟒。 且高达三阶,若能收服,对他实力的提升不可以道里计。 “最后可是功败垂成?那只羽蛇临死之前,曾在羽师叔身上,种下死咒?” “的确如此!当年那只玄阴虹羽蛇,宁死不屈,甚为可惜。我无奈之下,只能将之诛杀,不料却被其当时反噬,种下了死咒。” 羽旭玄陷入了回思,而后话语一转:“我当年亦担心死咒缠身,所以特意寻了一枚上古传下至阳化咒丹化解。近些年来,也想过自身寒毒反复发作,是与那只玄阴虹羽蛇的死咒有关。故此除了火玉丹之外,也曾在暗中,寻遍了各种解咒之法,然而却毫无效果。贤侄之意,是我体内的魔毒,果真因此咒而生?” “玄阴虹羽蛇么?那就没错了。羽蛇一脉,是天下咒术起源之一,尤其是死咒。死前燃魂,化为怨咒缠身,直至对方身死之后,才会消散。” 庄无道面色冷肃,他已经有九成把握,断定羽旭玄的病情。 然而这真相,却也使人一阵毛骨悚然。 “若我所料不错,羽师叔诛杀那头羽蛇之后,至少十年之内都安然无恙。是在十年之后,才开始发作。” “不错,是十三年后!” 羽旭玄的眼中,也透出了几分希望。这么多人,只有庄无道,真正道出了他中毒前后的详尽。 “所以事后,我也奇怪。首先怀疑的,就是死咒作祟。” 师曼真与羽云琴,不知不觉间已把背脊挺直。心情既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庄无道,能道出羽旭玄病情真相,忐忑则是担忧,庄无道会说无救治之法。 “果然如此!” 庄无道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证实了心中猜测,而后冷声道:“玄阴虹羽蛇的死咒,在羽蛇一脉中,尤以难缠著称。一枚至阳化咒丹,并不足以完全化解。然而此丹效用,也足以压制死咒,使这三百年内不会发作。” “怎会?”羽云琴半信半疑:“既然是三百年内不会发作,那又为何父亲他——” 不解庄无道特地提起死咒,到底何意。然而她话音未落,就被庄无道打断。 “所以只能是人为!暗中将这死咒转化,别做他用!” 同时被室内三人如炬般的目光注视着,庄无道面色依然平淡沉冷,语音斩钉截铁,一字一顿的道:“是有人欲借死咒,夺舍噬魂!” 宛如一声炸雷,在静室之内响起。包括羽旭玄三人在内,都微微失神。 羽云琴随即就好似看疯子一般,看着庄无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夺舍噬魂?父亲他修为天下第七,谁能夺他之舍?” 才刚说完,羽云琴就又一楞,望见羽旭玄的面色,竟然是苍白如纸。 “原本是无此可能,然而借助羽蛇死咒,只需修为与羽师叔修为相当,就有七成可能。” 庄无道半阖着眼,知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之时,就会为赤阴城,带来一场绝大风暴。 “且与羽师叔极其亲近,是羽师叔绝不曾防范之人。” “无道你是说——” 师曼真的瞳孔剧缩,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修为相当,也就是元神修士。极其亲近,绝不曾防范之人,也只赤阴城内才有。 这个世间,也仅只那么一人而已—— 羽云琴亦同样猜到了几分,俏脸之上,亦是血色褪尽。眼神犹疑,又惊怒不解之意。 “原来如此!” 羽旭玄却在此时微微一笑,长身而起:“我已明白了!多谢无道贤侄为我解惑。否则我羽旭玄至死,只怕都不能明白究竟。今日就到此吧,曼真你送无道贤侄回去!” 确实直接走出了静室,背影莫名的,给人一种苍凉悲怆之感。 章节目录 第三二五章真人宏真 > 从羽旭玄的静室走出的时候,师曼真一直过了许久都不曾说话。神情怔忡,失魂落魄。 庄无道也心知自己方才的语,会对师曼真造成何等样的冲击,也同样是知趣的沉默着,闭口不。 直到二人走过了几条街道,师曼真才轻吁了一口气,向庄无道深深一礼:“师门不幸,让无道你见笑了。这一次,曼真真正是感激不尽。” “曼真师兄说这些还早。” 庄无道摇着头,语气安慰道:“只是无道的猜测而已,许是胡乱语,也不一定,未必就会如我所。” “或许是吧,我也希望如此。” 师曼真强自一笑,眼中却透出愁意怒色:“然而曼真细想那蛛丝马迹,不是那人的可能,还真不多。之前不注意还好,现在回忆,却觉那人最近行为,确实诡异。” 却不说‘那人’,到底是谁。不过庄无道,隐隐却也能大致猜到几分。 “不管是不是,还是需先及早给旭玄师叔解咒。那夺舍噬魂,以旭玄师叔的修为,只需小心防范,就不会被人所趁。死咒解开,则毒素自去,一枚火玉丹即可。” “这是自然,之前师尊他是不曾防备。如今得无道你提醒,若还寻不到应对之法,那师尊他也有愧术法天下第三之名。说来我这一生最庆幸之事,就是在那天南林海中遇见师弟,将你从离尘宗请来此间。” 师曼真说着话,又对着庄无道深深一鞠躬:“只是师尊之事,还请无道师弟代为隐瞒一二。未曾证实定论之前,此事不好宣之于我。” “自然!” 庄无道点头,慎重承诺道:“我知晓轻重,此事绝不会从我这里透露半句。” 心想若非是羽旭玄与自己师尊的交情,自己又身份特殊,是离尘宗本山秘传。换成自己,只怕都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在一切笃定,盖棺定论之前,的确不可宣示于外人。 “还有那三件奇珍!” 师曼真说这句话时,明显有些气虚:“原本我宗有诺,谁能为师尊他彻底驱除羽蛇化寒毒,便可在我宗宝库之内,任取三件奇珍。我赤阴城绝不会自食其,然而如今多有不便,时间恐怕需退后些许时日,还请师弟见谅!” “这个倒是无妨,羽师叔病因是否是源自羽蛇死咒,此事还未真正证实,无道怎敢厚颜取筹?” 庄无道失笑,摇了摇头。反正那‘赤阴玄明煞’他已经到手,赤阴城承诺的三件奇珍,晚一点也没什么。 他可没什么高风亮节,也绝不会不好意思。明明有好处,却推拒不要,那是蠢货。 离世荡魔决的第一层,他就已经消耗了七十万善功有多。仙境之前,就还有整整八层的离世荡魔劲,需要的财力之巨可想而知。 而在离世荡魔决之外,还有绝尘固山决。‘离世绝尘’,只有二者合一,才能发挥这两门秘术的最大威能。 而即便最乐观的估测,那绝尘固山决需要的财力,也应当与离世荡魔决不相上下才是。 二人正说着话,师曼真却又皱了皱眉,看向了对面远处。到了口边的话,也忽然止住。 庄无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而后就见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 为首一位,却是一位貌似七旬的道装老者,慈眉善目,脸上满是刀刻般的深纹,唇角含笑。 望见此人,师曼真面色微变了变,随即又隐去不见。恭恭敬敬的侧立在一旁,俯身一礼。 “师祖安好?曼真给您请安了!” 庄无道闻,双眼顿时微眯,一丝异芒自眸中闪过之后,也同样一礼:“节法弟子庄无道,见过宏真师伯!” 早听说羽旭玄有一师尊,名为宏真,亦为元神后期,乃是赤阴城前代顶梁柱般的人物。 然而近年因寿元耗尽,渐渐隐居不出。赤阴城九位元神境,也并未将这一位计算在内。 然而因羽旭玄之故,此人在赤阴城内的地位依然尊崇,师曼真也需以师祖称呼。 而他却无需如此,节法真人与羽旭玄是平辈论交,与宏真真人,亦是同一辈的人物,彼此以师兄弟来称呼。 反正这修行界的辈分乱得很,基本以修为论高下。然而也有父子师徒间的牵扯,极难厘清。 “你就是庄无道?毋庸多礼。” 那宏真饶有兴致,驻足上下打量了庄无道一眼,而后一声赞叹:“修为气度俱佳,果然是人中龙凤,当世少有。不愧是颖才榜第二十六位,我赤阴城的后辈,百余年内都无人能与你相比。” 之后才看向了师曼真:“我听说无道除了拳法是练气境第一之外,医术也很是不错,成功为你除去腐骨噬心掌力?你这次带他来,是为旭玄诊治寒毒,结果如何?” “师弟医术,的确是超人一等,比寻常医修超出不可以道里计。” 师曼真神色一阵黯然,竟然是道出了几分实情:“竟然看出师尊当年,是中过玄阴虹羽蛇的死咒。猜测这寒毒反复发作,是与这死咒有关。不过具体的解毒解咒之法,师弟他也束手无策。” “是么?” 宏真的面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尤其是目光掠过庄无道之时,瞳中精芒隐现,而后微微一叹道。 “并非是猜测!只凭此,就可知庄贤侄的医术,确实胜过寻常的医修许多。万请贤侄,再为我那徒儿想想办法。不求完全驱毒,能够缓解一二也好。” “赤阴城与离尘宗同气连枝,已有万载岁月。羽师叔有难,无道安敢不全力以赴?” 庄无道说话之时,目光却在关注着这宏真真人的身后,那几名随行之人。就在师曼真说起羽旭玄身中玄阴虹羽蛇死咒,寒毒难以治愈时,几人都神色有异。 看其服饰,应该也不是赤阴城的弟子。尤其是内中三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光头少年,身披沙弥袍服,眼睑半垂着,似老僧大佛一般的气度。另一个,却是十六七岁的温文少年,俊雅如玉,亦是眼含好奇的向他望来。 而最后一位,面貌五官却是普普通通,是一为面色泛黄的青年,怎么看都没什么异于常人处。 然而此人站在那里,却给人以一种异乎常人的存在感。 三人虽都是练气境。然而却精气神俱佳,气血充盈,不同与寻常修士。 便是庄无道,也无法猜度这三人的真正实力。可惜他的五百丈魂念,不敢在宏真面前班门弄斧,也不敢有所失礼,无法仔细探查这三人的情形。 莫非就是燎原寺法智? 庄无道心中暗暗思忖着,僧人打扮,实力可能不弱于他的年轻一辈俊秀,除了燎原寺的法智之外,他就再想不到其他人。 至于另两个,他却猜不出来。传闻中的乾天宗方孝儒,已年龄二十。修士不到筑基,无法驻颜。 不过那位少年,明显还要更年轻一些。另一位,则相貌实在太过平凡,与传闻中美如冠玉,儒雅端方的方孝儒,有着极大的差距。 不过更令庄无道奇怪的是,师曼真明知有外人在场,也依然对羽旭玄的伤情,直不讳。 以师曼真的性情,绝不会自做主张。那么此刻这番语,只可能出于羽旭玄的吩咐。 “这二位,一是玄圣宗的小友司马云天,一是法智和尚,出身燎原寺,与庄无道你一样,都名列颖才榜。其余几位,亦是诸宗诸派俊杰。你等修为相仿,又是差不多的年纪,日后可好生亲近!年轻人,就该多交些朋友。” 似注意到庄无道的目光,宏真笑着给在场几人介绍着,含笑意,似温厚长者,令人如沐春风。至于那位黄脸青年的身份,却并未特意提及,似乎此人的身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介绍完了诸人,宏真又善意道:“如今赤阴城上下事忙,便是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也需要劳动筋骨,接待诸宗来客。这几位要见识一番我赤阴城的观星殿,偏我那几位师弟都暂时脱不开身,只能把此事推给我。不知无道师侄,你可也对那观星殿感兴趣?” 庄无道眉头微挑,已经有了几分意动。赤阴城的观星殿,早年就闻名于世。因位置特殊,可以准确的观测诸天星辰。 是所有修行与‘星象’有关功法的修士,梦寐以求之地。 庄无道修习的是《天璇照世真经》,亦是星象类的功决之一。也知晓以肉眼观测群星,往往与那群星的真实位置也些偏差。 而此刻唯一使他犹豫的,就是身旁的师曼真。不过后者却已一笑道:“师祖亲自开启观星台,这机会可是难得,庄师弟绝不可错过。” 人却是已后退一步,让开了道路,眼含鼓励之意。 庄无道于是再无犹豫,朝着宏真一礼:“那就有劳师伯!” 无论这位宏真真人,是否的师曼真口中的‘那人’,羽旭玄有何打算,这都只是赤阴城的家事。他身为外人,最好是置身事外,莫要参与。 章节目录 第三二六章观星台上 > 一路随着宏真前行,不多时就走到一处小湖畔旁。而后一行人,都在湖中一处石台之上停下。 ——此处莫非就是赤阴城闻名于世的观星台? 看着石台旁的一架正在运转中的浑天仪,庄无道心里才升起这个念头,就见不远出那宏真真人已然手持诀印,开始做法。一层水幕,忽然从周围湖泊中升腾而起。而后围拢成一个半圆球体,将整个石台笼罩在内。 当庄无道仰头上望时,心中微微一惊。有一种自己与天上星空的距离,陡然被拉近的感觉。 却是整个星空,都被上方的水幕放大了十数倍,完整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此刻庄无道最关注的,自然是那天璇星的真正方位。 “原来是在此处!” 庄无道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天璇星的真正方位,比他原本肉眼观测到的,至少偏差了三寸。 这个‘三寸’,指的是在地面观望天空。真正的距离,可能是数十亿,甚至数十亿万里的差别。 “这星光也会扭曲?” “自然,太阴吞噬之力,太阳极斥之力,都可扭曲星光。还有其他种种,都可使星位产生偏差。” “怪不得!” 庄无道眉头一挑,神情更是专注。一旦确证了真正的天璇星方位,他所修《天璇照世真经》中的诸般术法,就可以更准确便捷的借引星力,可使术法的威能直接提升半成左右。 而平时修炼这门功法时,更可有事半而功倍之效。 怪不得,天下间修习星象类功法的修士,都对赤阴城的观星台艳羡有加。甚至会千方百计,求得在此间一观诸天星辰的机会。 “其实剑主现在所观的天璇星位,仍旧有些偏差。这座观星台,能够修正种种异力造成的偏差。然而到底只是元神层次,作用其实有限。” “我明白!” 庄无道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于前二任主人,俱是绝代仙王层次的轻云剑而,此间天一界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不能入眼。然而对于庄无道来说,这次的机会,却是弥足珍贵。 对他日后冲击功法的第三重天境界,大有裨益。 不过此时庄无道却不可免的稍稍分神,感觉有一人已行至他的身后。 感应气息,正是那位不知姓名的黄脸青年。 “庄兄观的是天璇星?如此说来,庄兄所修,当是天璇照世真经了。” 明显有着搭话结识之意,庄无道回过身,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尤其是面部。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疑惑之色。 “阁下是?” 不知为何,他总觉此人的五官,有些不真实。然而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异常。 直觉毕生所见,气质特异之人,无过于眼前这位。哪怕是夏苗,也不能与之比拟。 “吾名鼎天,九鼎的鼎,苍天的天,燕鼎天!” 燕鼎天微微一笑,明明是普通的五官,笑容竟是意外的好看。 “一介散修,出身中原。与赤阴城一位金丹长老有些关系,才有缘至这观星台一观,让庄兄你见笑了。” “燕鼎天?燕道友——” 庄无道略做沉吟,而后好奇道:“我所修正是天璇照世真经,不知燕道友可有何指教?” “庄兄这门功法,分明已至第二重天境界,我哪里敢班门弄斧?指教万不敢当。” 燕鼎天摇着头,目光意味深长:“只是更好奇庄兄这个人而已,我至赤阴城已经数月之久,最想见的人之一,就有庄兄。可惜庄兄日常闭门不出,缘悭一面,直到今日才算了了心愿。只觉庄兄风采,果然不曾使人失望,不愧是颖才榜上第二十六位,练气境中第一人——” 只是他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出了一声嗤笑。庄无道循声望去,赫然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正语含讥诮的自自语。 “练气境中第一人?不过一介小宗派的门人而已,名不出南疆,也敢号称练气境第一,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这世间自从有了封绝石与神绝无印符,天机碑前百之下,就再做不得准。天道盟勘定的颖才榜,也未必就能使人心服口服。” 说话之时,那少年也转目望来,眼含挑衅之色:“说来我也欲领教一二呢!某人到底凭何,高踞颖才榜三十之列,被天机碑认定为拳法第一。” 庄无道皱了皱眉,就不愿去理会,直接将之无视。若有不服,手底下自见真章便是! 此番离寒宫遗址开启,有的是机会让此人领教。 反倒是此刻机会难得,观星台启动的时间有限,实在不值得,为此人耽误哪怕一息。 庄无道并知此人身份如何,也懒得探究。那燕鼎天却认得,语气悠然道:“这位姓宁,名唤宁真,是中原宁家的子弟,实力很是不俗。两年前,就已入练气境九重楼境界。只因天机碑上,还查不到其姓名,才未能名列颖才榜。” 中原宁家,正是中原四大世家之一,独立于宗派之外,与皇室效力,又若即若离。实力之强,不逊色十大宗派。至少如离尘宗这样的垫底之流,还真不被世家中排位第二的宁家放在眼中。 “宁家么?” 庄无道面色平淡,继续隔着水幕,眺望着那天璇星:“只是这人并不值得我去在意,他的姓名,与我何干?此人语,我又何需放在心上?燕道友就是要与我说这些?我还以为燕道友,与寻常修士,会有不同——” 翱翔于空的雄鹰,又何需在乎地面的鼠辈,在说些什么? 燕鼎天则是微微动容,收敛起了笑意。知晓自己,还是有些小视了身前之人。 那宁真却是面色铁青一片,眸中的怒火,已在爆发的边缘。哪怕庄无道反唇相讥,都不至于使他如此暴怒。恰恰是庄无道的无视,让他戾气横生。 不过恰也在此时,他身侧另一人,却突然开口。 “赤阴城的观星台,也不过如此。宁兄,你我该走了,莫要丢人现眼。这里是赤阴城,需给主人几分颜面。” 宁真双拳紧握,发出‘咯吱’爆响。不过对此人之,却出乎意料的驯服。 便连庄无道,也惊讶无比。斜目看去,只见那正是司马云天。 此人出身玄圣宗,名字虽也不在颖才榜上,却无任何人敢于小视。在那羽云琴的语中,更是将此人与法智方孝儒二人,同等视之。 同样出身中原三圣宗,司马云天比之后二者,却还要更年轻两岁。 而就在走出观星台之前,司马云天却又突然驻足回望。 “庄兄的拳法,我亦有意领教一番,看看颖才榜第二十六,是否过其实?希望离寒宫遗址那一战,庄兄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之后,又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司马云天才与那宁真一并走出石台,离开这水幕之外。 “中原三圣宗出身的弟子,一向都是如此自负。” 那燕鼎天摇着头,满脸的不以为然,又道:“最近宁家势衰,不得已与玄圣宗结盟。这些年,几乎已沦为玄圣宗附庸。观那宁真,就可知这宁家,越来越是不堪。” 庄无道不予置评,再怎么不堪,宁家也依然是四大世家之一,实力可与离尘比肩。 那宁真也是不弱,至少有着不逊于羽云琴与萧丹的实力修为,很是不弱。 “不过大约庄兄,也不感兴趣。” 说到此处,燕鼎天终于进入正题,正色道:“让庄兄见笑了!我寻庄兄说话,其实是为了那离寒宫。庄兄想必也知,似我这样的散修,往往都是势孤力单,难有应援。不似你们诸派,有那么多的师兄弟,同盟友人可以借力。” “哦?然后呢?” 庄无道是兴趣淡淡,散修处境再怎么不佳,也轮不到他来负责。 只是略有些意外,当年羽旭玄进入第三层受挫,应该还是机密才对。 此人身为散修,消息却如此的灵通。 “我听说那离寒宫的第三层,需得三五位修为资质俱都相当之人联手,才能进入!” “你之意,是欲与我联手?” 庄无道终于再回过了头,侧目而望:“怕是要让燕道友失望,我这里,却是不愿人进入离寒宫第三层内。” “可是为羽云琴?” 燕鼎天笑了笑,并不意外:“我来赤阴城之意,并不在羽云琴,因自身之故,只怕也无法与人双修结伴。只是想要入那离寒宫第三层内看一看,寻一寻机缘而已。” 庄无道摇了摇头,只凭这几句,说服不了他。 “庄兄难道就不想入第三层一观。” 燕鼎天语间,满含引诱之意:“其实依我看,庄兄与其堵门,将所有人得罪。倒还不如领先诸人一步,进入到第三层内。再者,我虽欲与庄兄联手,可若我二人,都无缘找到第三层的入口,自然也一切休提。不如这样如何?你我尽量在第三层入口处会面。庄兄你可先尝试阻挠,而若到事不得已时,我会尽量助庄兄首先进入第三层。庄兄也需保证,我能入那离寒宫第三层内。可否?” 章节目录 第三二七章皇室子裔 > 庄无道双眼不由微阖,这燕鼎天说是未必能抵达第三层入口,然而语间,却有着无法喻的自信。尤其最后几句,更有着压迫一般的气势。 “可以!” 既然都已说到这个地步,他实在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无论如何,都是有利。 在他的同门中,确实无人能有与他联手的资格,包括那莫问在内。 而赤阴城,虽有诸多英杰,实力甚至不在羽云琴之下,却可惜与他立场不同。 “那就一为定!” 燕鼎天轻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走开:“我就不再扰你观星,待离寒宫遗址开启之时再见!” 庄无道稍作沉吟,就又压下了对此人的疑惑,继续观测。不止是天璇星位,其他的星位,亦可做为借鉴。不止是他自己修行,能有裨益,日后指点聂仙铃时,也能有话可。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这观星台上的水幕,就开始消散。在场大多修士,顿时都眼透遗憾之色,可惜这时间太短,根本就无法尽观详尽。 不过那宏真真人,明显没有继续启动观星台之意,在一旁负手笑望。众人也只好打消了心中的期盼,纷纷向宏真施礼告别。 法智是第一个离去,庄无道则是向那燕鼎天颔首示意之后,也走出了观星台。 而后就听云儿的声音道:“这个燕鼎天,很是不凡呢!剑主与他结交,需得万分小心。” “你也如此以为?” 庄无道眉头微挑道:“我也觉此人不同于寻常修士,只怕他的修行资质,乃至战力修为,都更在那司马云天与法智之上。散修之中,亦能有如此人物。百年之后,天下十大散修中,只怕定有其一席之地。” “散修,那可未必!” 云儿嘿然语道:“我说啊不凡,是指他的身份。这个人,只怕是皇族子弟,不过国力不弱,且是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 “皇族子弟?” 庄无道有种想要回头去望的冲动,不过此时离观星台已远,估计也看不到人。 “云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皇族子弟的脸上,还能打上标记?” “简单,似这样的人物,总不免凝聚些人心信念,红尘浊气。” “红尘浊气?那不该是神祗?” 云儿对他说过,人心信念是人之期盼,愿望,意愿,心愿。而红尘浊气,则是欲望欲念所聚。 传说中的神祗,需得搞据九重云上,不入凡尘,避免被红尘浊气沾染。 也不乏因被人之欲望玷污沾染,堕成邪神的例子。 “国之王室也有,无论大小,只是信念浊气的程度不一而已。” 云儿纠正道:“其实还是有不同的,国主人皇,虽聚人心,然而往往只能一世而终。身死之后,国民有几个会记得死去的先皇?将愿望继续寄托?不过一国之主,也的确是修行神道的绝佳方式。天仙界中,那些史有记载的明君,基本都在死后成功封神,而且神位不低,往往都是一方大帝之流。” “原来如此——” 庄无道皱了皱眉,感觉二人间的谈,有些走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身上汇聚的红尘浊气与人心信念比较浓厚?比之那陆沉君如何?” “是陆沉君五倍之多!” 云儿沉吟着道:“此人应该还只是皇子太子之流,以我估测,此人所属的皇室,国土至少超出了东离百倍!” 庄无道面色顿僵,变得凝冷严肃起来。国土超出东离百倍,这天一世界中,只有一家——中原正溯大灵皇朝! 无独有偶,就在庄无道,为那燕鼎天的身份而惊异之时。后者此刻,也正与一人议论着庄无道。那是一位白衫秀士,一头飘逸白发,双目黝黑深邃,身躯高挑秀雅。 “你见了那庄无道?感官如何?” “可以说是出乎意料!” 燕鼎天笑着,笑容依然是那般的好看:“此人极其自信,不是目无余子的那种狂妄,而是真正胸有成竹。睥睨这世间一切,却绝不会因此就轻视对手。也极其聪慧,能够在无名山,挫败太平道图谋,果有其因!” “如此说来,殿下是颇看好他?” 那白衫秀士更为好奇:“此子出身离尘宗,与中原并无太多关联,又是赤阴城的盟友,倒是能为殿下所用。” “还需再看看!不过此等人,绝非是池中之物。我观他性情,有如孤高之鹰,是一心向道的那种,岂会甘居人下,为我爪牙?最多也只是合作拉拢,说什么为我所用,就有些过了。” 燕鼎天摇着头,兴致却极佳:“不过这一次,若能有此人相助,我进入第三层的把握,就至少有六成!你们天道盟的评定,这次确未有误。未来的颖才榜第一,或者有些夸张,却定是可与法智方孝儒比肩并列之人!” “殿下要入第三层,也只有寻他之助了。只可惜,我早早就已入筑基,不能助你。” 那白衣秀士微叹,而后又眼透异泽:“说来不久前有个传闻,可能殿下不知。据说那离寒宫第三层中,不但能解开离寒宫大半法禁,更有那羽旭玄的救治之法,也不知这传,到底是真是假——” “管他!这传来处,本就可疑。赤阴城不会蠢到,故意将消息外泄。说旁人造谣,又煞有其事。到底是何用意,实难揣测。” 燕鼎天明显不怎么上心,冷然道:“我只关心那件东西!若此处真如赤阴城宣扬的那般,是离寒宫的真正遗址,那东西就必然存在。此物我势在必得,绝不容它落到他人手中。其余一切,都与你我无关,哪怕那羽旭玄亲口央求,也是一样!” 今时之赤阴城,风波诡谲,作壁上观,置身事外才是良策。 “然而不借助赤阴城之助,以殿下之力,到时只怕是势孤力单。” “不是有那位庄道友么?” “然而殿下不是也说,这位难为你所用。” “虽是如此不错,然而此人,却有个放不下的心结。” “心结?是重阳子么?” 白衣秀士发觉自家这位殿下,对庄无道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为深入。 不过这父子二人间的仇怨,他也隐隐听闻。毕竟那颖才榜的文字,已等若是赤裸裸的揭开这父子二人间的疮疤。 “北方那人,我看他是永世都放不下的。再有此人幼时贫苦,心狠手辣,却偏又对下层贫民心存怜悯。都是可以下手之处——” 燕鼎天负手身后,依然在仔细琢磨着庄无道这个人。 性格可谓复杂之至,越城中既想断绝牵绊,又心存不忍,直到最后顺水推舟。明知自身重情重义的性格不妥,也无法改变。 “你说我若是应允,未来可与他合力联手,应对太平道如何?” “可这个许诺,是否太遥远了?” “我若是他,多半会答应下来。” 燕鼎天嘿然一笑:“再说吧,一切都是未知之事。” …… 从观星台回归之后,庄无道就莫名的有种紧迫感,悄然加快了‘离世荡魔决’的修习。 还有那一式‘移花接木’,在离寒宫内,他不能冲击筑基境,自然也无法冲击第二个本命灵窍。 不过‘乾坤大挪移’的技巧,庄无道却准备尽量做到娴熟,能够运用于实战。 也就在一个半月之后,庄无道的‘离世荡魔决’,终于完成了入门阶段。将一双羽翼,完整的与躯体融合,任何剑术、拳法、术法,都可增添半倍之威! 这个半倍,只是量化而已,必须视情况而定。有时增强,有时减弱。 不过此时庄无道,哪怕普通的一掌八倍之力大摔碑手打出,也从之前的三百二十象力,增加到四百八十象力。 至于一掌十二倍力量的‘大裂石’,则可打七百二十象力。不逊于之前,使用血猿变时的八百象力多少。 而且对身体毫无负担,由一双羽翼来承受,连续使用一日一夜都无妨。 极致之力,或者不如以前,然而庄无道的实力,却非但未曾减弱,而且是大幅度的增强。 肉身再无隐患,庄无道能够毫无顾忌的,施展出全力。而且更为持久,似林海集那样的状态,甚至可坚持一日一夜之久。 而就在离寒宫开启之前,师曼真与羽云琴再一次来拜访。后者是放心不下,要找庄无道再亲自确认。而师曼真,却是奉师命而来,将两样东西,亲自送到他手中。 那日师曼真说是要过些时日,才能给他看诊的报酬。然而羽旭玄,明显是不愿亏待了他。 其中一件,是一册图纸。正是当年羽旭玄进入到离寒宫第二层入口的路线图,除此之外,还含着赤阴城几千年来,数十代人对离寒宫的探索。包含了离寒宫,近七成的法禁变化,大致的结构。 而第二件,却是一件二十四重法禁的灵器。以铁木雷杏制成的木簪,最高可以祭炼到五十五重。 可以当成剑使用,亦可插在发间。能增所有雷法三成之威,御剑之时,则雷光大放,可使群邪辟易。 章节目录 第三二八章雷杏剑簪 > 这枚雷杏剑簪,对庄无道而,无异是雪中送炭。他那套‘三才玄阳剑’,早就不堪使用了。以隔山打牛的传劲之法,灌输的真元气力稍稍大些,那剑身就有崩溃之险。 故而庄无道明明有着超绝同阶的剑术,却无法施展。无论是阳湖水底,还是林海集之战,都是以拳法克敌。 而雷杏剑簪,却不但可使他的剑术,百分之百的发挥承载他数百象的力量。更附带雷电之力,使他的每一剑,都可威能大增。 不过把这件灵器收下之后,庄无道却是微微一叹,肃容看着眼前的二人;“羽师叔他,可是打算让我在那离寒宫内做些什么?” 这雷杏剑簪,正是当年羽旭玄当年的成名宝物,也是羽旭玄从离寒宫内带出的灵器之一。 不过传闻中的雷杏剑簪,却不是二十重法禁,而是接近法宝级别的三十五重。再有二重法禁,此物就是罕见的雷系法宝级神兵! 更潜力无穷,价值甚至不在一些寻常的法宝之下! 以此剑为礼,庄无道无法拒绝,却也感觉无法承受。 “这是前日师尊,他亲手将这剑簪上的法禁抹去,打落到二十四重,再让我交给你。说此剑是他当年贴身使用之物,感情极深。只希望无道你日后,莫要辜负了它。” 师曼真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这只是谢礼而,若无无道你的提醒,师尊他一直都蒙在鼓中。无论怎么报答,都不夸张。不过送此剑过来,师尊也确实是有些私心。” “无道愿闻其详!” 庄无道微一挑眉,肃容倾听。只需不是太为难之事,他都准备答应。 “师尊他并无需无道你特意为他做什么,只需你在入离寒宫内使用这口剑,就已达成目的。” 师曼真其实也只是为羽旭玄传话而已,同样对羽旭玄的意图了解不多,眼现出几分疑惑之色。 “那离寒宫内,的确是有他需要之物。然而到时候,他自己会亲自去取,无需无道费心。” “原来如此,无道这里,其实是障人耳目?” 庄无道闻会意,大约明白过来。重要的不是他要为羽旭玄做什么,而是别人以为,羽旭玄会吩咐他做什么。 简直之,他就是一个引人注目,吸引眼球的诱饵。 “我明白了,定不会负羽师叔所托!” “无道果然是聪明人!” 师曼真轻笑,而后又容颜一肃道:“师尊还曾说起,无道你若入了第三层,那就尽量到第四层的入口一行。当年他在第三层的入口中,曾取得一枚三转化窍丹,而比旁人多了一次本命玄术。还有这枚雷杏剑簪,也同样是得自此间。所以师尊估测,那第四层入口处,同样有至宝可以收取,且价值更在第三层入口之上。师弟你如有机会,就断不可让那些东西,落于他人之手。” 庄无道楞了楞,三转化窍丹乃是复制本命灵窍的灵物之一,不过又不同于沧海九窍石。后者是天然生成,而前者却是人工炼制。 不过不管是人工还是天生,这都是修士梦寐以求之物。 “可你们赤阴城,不是说那里,乃是离寒宫的遗址所在?” 遗址之中,还会有这样的布置?每一层的入口,都藏有这种等级的灵珍? “确实离寒宫的遗址不错!” 师曼真确证之后,随即反问:“你们离尘宗,那三条道业天途又是为何而立?我只能说,那离寒宫的遗址,至今都是整体封闭。我们赤阴城历年想尽了办法,都未能进入离寒宫的真正核心。具体的情形,你看那图就可知晓。” “是这样?” 庄无道疑惑顿解,换而之,赤阴城历年进入的这所谓离寒宫遗址,其实只是离寒宫试炼弟子的所在。 真正的离寒宫,依然在地下封闭,无人能入! 庄无道心内,也忽然间多出了几分期待。他不求第四层入口处的奇珍,价值超于第三层。 只需作用能够与那枚‘三转化窍丹’相当,就已值得他全力以赴去争夺。 “还有那第三层,虽是至今都未有人进入过。不过师尊他曾道,那离寒宫第三层之内,说不定能容纳筑基修士,无道你定需小心了。” 说完这句,师曼真又提醒道:“除了那法智与方孝儒等人,无道你同样需小心他人!要知这世间,也不是没有能暂时封印修为的手段。赤阴城这七千年来,也不是没有金丹修者,把修为降落到练气境,进入离寒宫的前例。” 庄无道面色凝重,微微颔首。知晓师曼真之,并非是危耸听。若真有‘三转化窍丹’这样奇宝至珍,真是值得金丹甚至元神修士甘冒奇险,进入离寒宫内。 ——封印修为,也意味着实力大降。几个稍微有些实力的练气境联手,就可能将金丹围杀。也可能死在离寒宫内,各种危险的禁制法阵之下。 “若真有金丹修士入内,估计你也拦不住他们入第三层。” 羽云琴的面色冷凝,语气破天荒的带着几分哀求之意:“庄无道你需答应我,绝不可让别人先你一步,进入第三层。” 这凄凄切切的语气,让庄无道差点就有种错觉,这羽云琴似是非己不嫁一般。 不过却心知,此女只是欲借他来塞人之口,让那些别有用心者知难而退而已。 深深看了羽云琴一眼,庄无道肃然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已拿了报酬,自然要全力以赴。 送别了二人之后,庄无道才拿出师曼真送来的那张图纸研究,大约半刻之后,就眉头深皱。 发现这图对他的作用,其实小而又小。 “怪不得,这赤阴城一直无人能进入第三层之内——” 离寒宫第一层的范围其实不大,只有百里方圆。然而里面的法阵,乃至建筑,一直都在随机的变幻移动。每一年进入时,情形都有不同。 故而前人的经历经验,并无太多的作用。 其实这第一层其实还算好的,赤阴城大约摸到了一些规律。对那第二层的了解,却真是接近于空白。 “第一层最使人棘手的,不是法阵禁制,而是一种‘剑魍’。而到了第二层,除了‘剑魍’之外,还有‘法魑’,因常年未有人进入,总数超出三万之巨。且实力要比第一层,还要更强数分。” 所谓的‘剑魍’,是阴魂鬼魅中的一种,大多都是由修士炼制,附身于十三重法禁以上的剑器之上。并无灵智,只凭本能战斗,不过精通剑术。剑器的等级越高,‘剑魍’的战力也就越强。即便被击散之后,也能在十年内重新聚形。只需附身的剑器未毁,就能够无限的复生。 所以离寒宫内的‘剑魍’数量,常年不低于一万。 不过也无需太过顾忌,在离寒宫内,修为不能超过筑基。而些这‘剑魍’的实力,也限定在了筑基之下。 需要小心的,是被那些‘剑魍’合围。庄无道此时最不惧的,就是群战,倒是可以不用在乎。 而第二层的‘法魑’,则是与‘剑魍’差不多的东西。不过依附之外,却是除兵刃之外的各种灵器。 能施展术法,因依附的灵器的性质不同,术法的种类性质也有不同。 比如依附的是雷系灵器,那么这只‘法魑’,就定然是精擅雷系术法。 无论是‘剑魍’还是‘法魑’,都是鬼魂中魑魅魍魉的衍生。是古时修士炼制出来,用以守护自家洞府之物。 “三万?那也就是至少三万件中品灵器了。云儿,这离寒宫,你在天仙界可曾听说过?” 三万件中品灵器——当年离寒宫的财雄势大,可见一般。能够天一界中占据半壁山河,甚至一统修界,只怕非是虚。 “没有,要么是在你们天一界土生土长,要么是传承自一个小宗派,不甚入流。” 云儿明显语含不屑;“一个暴发户而已,远不如你们离尘宗!” 庄无道早已经习惯了,能够让这个剑灵看得上眼的,这个天一界内,只怕还没有存在。 不对,还有一个聂仙铃,还有一个无悲仙王留下的琅嬛府。 “不入流的小宗?爆发户,这是何解?” 百万年前的离寒宫,据说可是煊赫了十万年之久,压制着整个天一界,这总不会有假。 离寒宫若还算小宗派,那么离尘宗又算什么? “以这种手段来试炼弟子,不是爆发户是什么?” 云儿嘿然冷笑:“剑主你自己对比看看,离寒宫试炼弟子的办法,与你们离尘宗那三条道业天途,到底孰高孰低?” 庄无道怔了怔,然后也没怎么思索,就开口道:“自然是离尘宗!” “这就是了!”云儿淡淡道:“离寒宫的方法,看似大气,其实却是无奈而为之,大宗大派,其实瞧不上眼,比之你们离尘宗,差了不知多少。” 庄无道摇了摇头,云儿之,他反驳不能。不过离寒宫那么多奇珍,羽旭玄得到的那枚‘三转化窍丹’,总不会是假的。 章节目录 第三二九章麻烦来了 > 就在师曼真来拜访的第五日后,赤阴城终于正式开启了离寒宫的入口。 这一日,离寒宫城内城外,数千练气境修士,各自运用遁法,跟随着赤阴城三道元神遁光,往南面穿行而去。 城内出来的多是出身宗派,又或世家子弟,只有七八百号人。而城外则多是散修出身,或者小宗小派,总数达四五千人。 这些却有些良莠不齐,有资质修为都不逊大宗修士的后起之秀。也有实力一般,想要在离寒宫内捞些好处,赶来浑水摸鱼之辈。 然而赤阴城也并不理会,不去驱逐,任由这些人尾随跟来。 离寒宫的遗址,就在一千里外。庄无道的磁遁之法,在练气境界可冠绝当世。 然而在刻意保留之后,却非是第一个抵达。首先赶至的,竟是那玄圣宗的司马云天,第二个是法智和尚,第三个才是庄无道。而第四位,正是乾天宗的方孝儒。 庄无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待人和气,温文有礼。使身边之人,都乐于听命。 然而庄无道在观察了片刻,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人‘似谦而实傲’。外似谦逊,其实并未将他人放在眼中。 离寒宫的遗址,在一万两千丈的地底之下,本需以土遁之法进入。然而这七千年来,赤阴城却在离寒宫遗址的上方,修建了一个石质的甬道,弯曲往下,直到一万两千丈地底。 更在外布下了一个大阵,守御之能仅逊赤阴城,以防范外人闯入。完全是一副已将离寒宫,视为宗门根本重地的架势。 光是此刻,这里就有不下于四十位的金丹驻守,元神修士亦多达三位。 而主持此间诸事的,正是宏真真人。此刻就立在了离寒宫遗址的入口处,向数千修士宣讲警示着。 “本次我赤阴城开启离寒宫遗址,一是为我宗女弟子羽云琴,寻一良婿。二则是有感天下之物有缘者得之,我赤阴城强自占据,恐有伤天和。故此选在今日开放,给天下修士一次机缘。此番所有离寒宫内之物,尔等只要有缘取出,都可自有,然而离寒宫内凶险重重,所谓生死有命,诸位在里面有什么意外,我赤阴城也概不负责——” 庄无道并未注意去听。对于宏真的语,是嗤之以鼻。赤阴城会真的良心发作,把这离寒宫开放?那为何以前没有。 不过也没必要太深究,庄无道本身更无立场。离尘宗如今,也同样强占了天南林海,不容他人染指。 他此刻更关注的,是那遗址的入口。却是一扇通体以黑色灵铁打造的大门,高约六百六十丈,宽亦有百丈。左右门上,都各自雕刻着一尊神祗,其他部位则满布着云纹符箓,显得森冷厚重。高大巍峨,威严无比,又栩栩如生,使人仰望时,生出高山仰止般之感。 此时两扇门旁,都各有十位赤阴城的金丹修士结阵,以真元法力推动着那黑色铁门。 看起来竟似极其吃力,其中两位修为稍差一些金丹,脸旁都显出了潮红之色。 然而这二十人合力,也仅只将这两扇宽百丈门,打开那么几线而已,只能供十人同时通行。 “有趣——” 云儿忽然一笑,在庄无道意念之内道:“原来剑主这一界,还曾出过合道境的修士,而且不止一位。我观这离寒宫内的阵法,绝非是元神境的手笔。颇有些门道,不可小视。” “合道?” 庄无道心中一惊,他方才只是觉得门内透出来的五行之灵,浓郁非同寻常。这两扇门亦法禁坚固,居然连二十位金丹境联手,也无法破除而已。 修士九境,练气,筑基,金丹,元神,练虚,合道,归元,大乘,登仙—— 合道境界,距离仙人已仅只三步之遥。天一界百万年前,居然出现过如此大修? 此时他周围之人,亦无心听宏真语,目光都只在那两扇门之间的缝隙。 好在那宏真也是知情识趣之人,只说了几句就止住了场面话,转而朗声交代道:“此次离寒宫开放半年时间,每隔一个月,赤阴城会开启一次大门,以接应诸位。直至半年之后,最后一次。尔等需当谨记在心,切莫错过了时日。我赤阴城过期不候,下一次离寒宫开启,将在十年之后!” 话音落时,宏真身形已经让开到了一侧,开始放诸人入内。 庄无道是走在最前列的几人之一,临入门时感觉到一道目光。回首望去,只见那羽云琴,正面色青白的,立在了那宏真身侧,目光企盼。 庄无道安慰性的一笑,颔首示意,就跨步行入。就在踏入门内瞬间,就感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庄无道只觉口鼻间吸入的空气,竟然都带着甜香。使肺腑一清,感觉说不出的舒爽。体内的真元,也活跃无比。经这浓郁的五行之灵洗礼,自然的就将体内的污垢浊气带了出去。 而首先入目的,却是一片大约千丈方圆的湖泊,湛蓝清澈,倒映着天空云朵,显得祥和之至。而湖泊更远处,则是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庄无道再望了一眼‘天空’,有云有雾有日有风。虽看不出什么异常,然而可能是心中早有定见之故,总觉这天空有些死板不自然处。 “难怪了,这里居然是封灵之地!” 云儿用着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说着:“怪不得会有合道境界的修士!这离寒宫不全宫上下死绝,简直就没道理。” “封灵之地?何解?” “拘束天地间的诸般灵脉地脉,独成一小世界,就是所谓封灵之地——” 似乎感觉到庄无道的不解,云儿更纠正道:“与你想象中的不同,离尘本山与赤阴城,虽也拘了不少灵脉地脉,然而到底还在天一界中。然而这封灵之地,却等于是从这天一界中,强行斩出一块。偏又依附与天一界之内,继续抽取着养份。就好似人身上,长出一颗瘤一般,用寄生蛊虫之类来形容,也不是不可。” “换而之——” 庄无道扫视了周围一眼:“我现在已不是在天一界内!这离寒宫遗址,其实并不在地下?” “举一反三,剑主果然聪慧!” 云儿笑着赞道:“埋在地下的,只是进入这小世界的门而已。可能是这离寒宫修士,修到元神境就再无法继续修行,又不能横渡他界,无奈中才想出的办法。在封灵之地修行,可以继续突破,至合道之境,享一千八百年寿元。可惜这些修士愚昧无知,不知此法最伤阴德。天罚之下,此宗修士往往转世重生都不可得,身背无尽业力,沉沦孽火之中。” 可随云儿的语气,又兴奋起来:“这封灵之地,定有天地元灵存在,也不知道能否寻得?” 庄无道亦眸中现出一分亮泽,天地元灵,是能修复轻云剑,恢复云儿记忆之物。也是能直接将他牛魔元霸体,毫无后患的提升至第三重天境界的灵物。 可这份期盼,仅仅片刻就被庄无道压下。这离寒宫地域如此之广,光是第一层试炼之地,就宽达百里范围。自己哪里那么容易,就恰好碰到。 “无需担忧!只要那天地元灵,在周围一百里内,我都可感应。轻云剑身,也可远距三十里外,隔空汲取。此处封闭已有百万年,存留的元灵绝不在少数。剑身第一次恢复,用不了太多。剩下的部分,应该足够将剑主一门功决,再推高一层境界!” 庄无道这才释然,而就在二人交流时,一个人影已悄然到了他的身侧。 “看来某些人是运气不佳,静水湖,这附近可是赤阴城历年来进入,最为凶险的地域之一。” 庄无道侧头望,只见正是那燕鼎天。想起此人的真实身份,庄无道不禁面皮微抽。 “你是说他们?” 就只这半刻时光,通过黑铁门进入离寒宫内的,就已达千人之多。 其中就混有不少散修,进入之后,大多都是迫不及待的,往远方湖畔踏水而去,而后身影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对于庄兄而,这一层怕是可如履平地吧?” 燕鼎天冷笑着:“这些人固然是不知死活,然而赤阴城之人,明知此间凶险,也依然任由这些人入内,却也是不安好心。” 就在他话音落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呼。庄无道亲眼望见,那些白雾的边缘处,至少有五名散修的头颅,被几道突如其来的剑光斩下。 而在那白雾之内,更有数十上百道气机,成片的消失。 在庄无道的感应之中,只有寥寥几人侥幸得存。而此时在湖畔之上,随后进入的那些修士,都是面色煞白,纷纷止步于白雾边缘。 “不过换成是我,做法也不会有什么两样。若强行驱逐拒绝,反而招来怨恨,倒不如一起放入这离寒宫,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自生自灭——” 燕鼎天正这般说着,却忽然一声惊咦,看向了不远处,而后挑唇道:“庄兄,你的麻烦来了。” 那边厢,宁真正昂首负剑踏空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三三零章宁真衅战 > “自观星台一别,我等这一日,已经有半月之久!” 那宁真一身素白羽衣,头戴星冠,明眸皓齿,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庄无道,不知你可敢与我一战?” 他声音清冷,平平淡淡的语气,可却使这片‘静水湖’的上方,所有的修士都侧目而望。 许多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二人身份。庄无道自是鼎鼎大名,颖才榜第二十六位,许多宗派都已有其画像。 而另一人,同样名气不小,中原宁家最杰出子弟。在赤阴城数月,不想认得也认得了。 便连那法智与方孝儒,亦是望眼过来,神色间饶有兴致。显是对这二人间的纷争,亦颇为关切。 庄无道心中微叹了口气,转过了身,眼神怪异之至。他本来想要在进入第三层之前,尽量避免麻烦,不要惹人注目。然而眼前这个‘麻烦’,却似乎不会轻易将他放过。 “敢或不敢,一可决!” 那宁真冷笑着:“不要告诉我,颖才榜第二十六位,离尘宗这一代的本山秘传,竟是个无胆怯懦之辈?那未免也太让人失望——” 庄无道的双眼微眯,这句话既然从宁真口里说出来,他不战也得战。自己的名声可以毫不在乎,却绝不可丢了离尘宗的脸面。让门内之人,有了话柄。 这可不是在宗门之内,众目睽睽之下,他无路可退。 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已辞冷冷的应对:“有何不可?你要斗法,我接着便是。” 既然一定要自取其辱,那么他也不会给这人留什么颜面。 “不是普通的斗法而已!” 宁真摇着头,面上含笑,那眸中却毫无温度,反透着几分狰狞:“我今日是欲与你分个生死,此处数千道友皆可见证。你我二人生死自负,胜可无责,死去的那位,事后也不可追究。” “决出生死?” 庄无道笑了,微挑的唇角,含着无法喻的讥诮,依然是之前的那一句。 “有何不可?” 真正是不知死活之辈,今日拿这宁真的人头立威,似也不错。 “这是同意了?果然爽快!” 宁真哈哈大笑,也再不多。手结剑印,身后‘锵啷’一声,竟赫然是数十道剑光脱鞘而出。 盘旋飞舞,有如一条条矫健银蛇。声势浩大,铺天盖地般的疾斩而来。 而在下方湖泊,整整六具身高二十丈的庞大巨人,忽然从湖面之下,拔空而出。整整十二只巨手,往庄无道所在的位置,合抱而来。 “是至少二阶中期的黑巾力士——” 四周的散修,都纷纷发出了一声惊呼。黑巾力士乃是水系术法,是一元重水所聚,力量不如黄巾力士,耐力亦不及绿巾力士,然而亦是阻断山海之力。无绿巾力士的坚韧与无限再生之能,然而亦能刀斩不断,剑斩不碎。 而二阶中期的力士,更远远超出了练气境的层级!同时召唤出六具,这宁真的魂识之强,更已超出绝大多数筑基修士。 庄无道并不在意,插在发髻间的雷杏剑簪,雷光乍闪中,骤然飞空而起。见风就长,化成了一道长约三寸的黑色飞剑。 而也没见庄无道怎么结印,整个天空,就已电光闪烁。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有如晴空霹雳,整整六道雷柱陡然灌空而下。每一道雷柱,都已沛然不可当之势,将一具二阶黑巾力士,强行打散,粉碎开来。 而雷光四散,静水湖上千丈方圆,都弥漫着紫色的电蛇。 不过就在那些水巨人,纷纷碎散在时。那些飞来的剑光,也已将庄无道的身躯,笼罩合围。 总数四十九口,自成章法,隐然一个剑阵,在庄无道的身周成形。 而那宁真,则在此时发出了一声狞笑。 “所谓练气境第一,也不过如此!伪无双,剑阵,七杀剑轮!” 瞬时无数的剑光绞动如轮,一丝丝的银白剑气透出,纵横交错。隐然形成了七股,往中央处交合而去。剑光浩烈,杀机森然! “不过如此么?也许阁下之,说的有些道理。” 庄无道嘿然一声,甚至看都未看一眼,手中剑诀一引,虚空传劲。那雷杏剑簪,就在身周二十丈外,划出了一个圆形的轨迹。而后这黑色剑影,就有如一条活着蛟龙,直指远处宁真。 任你万剑来,我只一剑去! 伪无双,生死别! 源自天地阴阳大悲赋的剑术神通,第一次在人前施展。 他这次是存心立威,免得以后,一些阿猫阿狗都敢来挑衅。故此将刺剑术与拔剑术两式玄术,也同时融合在内。本就已达至二品圣灵级水准的玄术神通,又再次提升! 浩大无边的剑气,涤荡着四方空际。周围那所谓‘七杀剑轮’,几乎是一触就碎,那一丝丝白色的剑气,甚至还未靠近,就已自发的溃散。根本就无资格,接近庄无道的身躯。 而这浩瀚无边的剑意,还只是刚刚宣泄。如潮般,席卷扫荡眼前,所有一切! 这一刹那,这静水湖之上,所有观战的修士,都是面透骇然之色,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体内的生机,正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剥夺。周围的情形,也印证他们的感应。那湖下的水草,湖畔的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枯萎着。 都毫无犹豫,本能的各自运展开防身之术,隔绝这凌压千丈剑意,这才感觉身躯转暖。 而此时在庄无道的对面,宁真的眼神,则是惊怖!那剑光之前,他是首当其冲,亲身感应着这霸道莫名,似凌驾于诸天之上的剑意。 死亡的气息,已悄然攀上了他的身躯,使宁真的肌肤,都笼罩了一层死灰之色。 全身悚然,在那剑意直指之下,宁真感觉自己动弹都是万分艰难。却又心知,此刻不动则必死无疑,而宁真的眼中,在恐惧之后,便是疯狂!似野兽临死之前般的狂乱! “命无双,黑帝法身!” 宁真的气息顿变,整个身躯开始膨胀,肌肤之外则都覆盖上了黑色水液。难以喻的威严,瞬息弥漫开了。也使宁真的心神,在那剑意锁定压制之下,稍稍挣脱一线。 随着他的右手一张,成百上千的冰盾水盾纷纷生成,层层叠叠的阻拦在了身前。 五道云旗,同时从宁真的袖中飞出,俱是二十四重法禁,顺势间就有一层五色光膜,将他身影包裹在。远处那些白色剑光,尽管在那‘雷杏剑簪’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却依然在坚持。以百折不挠的气势,近乎疯狂的阻扰拦截着! 庄无道挑目诧异的看了远方一眼,面上多出了几分认真,这宁真为人,固然狂妄自负,不过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他看错了,此人的实力,还要稍稍胜过他那兄长萧丹一线! 只是庄无道的眼神,依然是轻蔑无情。 二品圣灵!这他一剑,岂是那么轻易就能阻拦?天地阴阳大悲赋,绝代仙王创出的剑术,又岂是凡俗术法所能抵御! 按部就班,庄无道以意念真元,引动剑光。历时将近二年,他依然无法彻底掌控住这一剑式,无法自己。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无需掌控。只需顺势而为,引导微调,然后势如破竹,一鼓作气的,将这式剑术神通的最大威能施展,完完全全的展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十年一瞬,生死两分! 剑出之时,便是生死之别! “嗡!” 天地之间,一阵凄厉的剑鸣骤然而生。声出之时,雷杏剑簪之上勃发的剑气,又激增十倍。 重压之下,那数十道白色剑光,首先粉碎。而后一层层水壁破散,一层层的冰层粉碎。 摧枯拉朽,根本无法抵挡哪怕一息时光,就被黑色剑影,冲击到了宁真的身前。 而那五面云旗,也只稍稍坚持了那么一瞬,就已现出了裂痕,开始崩溃瓦解。 仅仅只是二品神通的剑威,就已使这套中品巅峰的灵器,再无法支撑。而那剑劲,还依然是隐而不发! 宁真的面色煞白,目中的疯狂已悄然消退,只剩下了恐惧绝望之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意,在心底之内弥漫,啃噬着心脏。 庄无道则眼光漠然,毫无停手之意。斩了这宁真,固然得罪了宁家。然而离尘宗远在南疆,与中原世家本无交集,杀了又能怎样? 然而就在那五面云旗彻底破碎,剑影距离宁真的脖颈,只差毫厘之时。 庄无道的心中,又警兆突生。视角余光,已望见另一道墨色剑影,斜刺里飞空斩至,直指他的身躯所在。同时一个声音,远处传至。 “在我面前,你敢杀他?” 声线冷清,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而那道墨色剑影,也同样是剑威赫赫,凌空而至,声势仅仅只在他这一式‘生死别’之下。 庄无道的意念,更是在先一步就有了感应。 观其来处,正是玄圣宗——司马云天! 章节目录 第三三一章司马云天 > 庄无道眉头一挑,眉间就生出着一股冷意戾气,胸中微怒。 “我要杀什么人,岂是你能阻拦?” 换在两年前,庄无道是非得暂时弃剑不顾,回顾己身不可。 然而此刻的他,对这式‘生死别’,虽还谈不上随心所欲,却也能勉强控御一二。 那黑色剑光一斜,剑势更为凌厉狠辣。再将那宁真的头颅彻底斩断的同时,雷杏剑簪也一个回旋,带着‘生死别’的大半余势,与那黑色剑光交织在一处。 迅时有如两道巨龙相撞,罡气震荡,整片虚空,都有种膨胀之感。千万道碎散剑气,向四面冲击横扫。那些修为较差,距离位置较近的散修,都是纷纷变色,如蚁群一般,狼狈的往后退开。 一些遁法与奔腾术较慢的,更是当场就被那纷散的剑气割伤。 几乎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穆凝重异常。观这二人交手,哪里像是练气境在对抗斗剑? 哪怕那些筑基巅峰,声势怕也不过如此! 这小片天地之间,一刹那间布满那剑光剑影。‘铿锵’之声陆续不绝,两道黑色的剑光,盘旋绞击。一个呼吸,往往就能交击数十上百次,溅出无数的火花。 “是玄圣宗,司马云天!玄圣宗与宁家素来交好,果然是他出手了!” “那是‘雷杏剑簪’吧?当年羽旭玄的成名剑器,不想这位羽真人,竟然将此剑赠给了庄无道。似乎已被打落到了二十四重法禁!” “倒也当得!不意庄无道的剑术,居然也如此了得!” “中原宁家的弟子,居然也是说斩就斩,当真是狠辣无情!” “可记得颖才榜上,那观月散人对庄无道的点评?术法榜上无其名姓,剑术榜上亦无其名姓——可只凭方才雷法与剑术,只怕排位就已不低!” “玄圣宗专精剑术一道,门内号称有剑修十万。这司马云天,更是那号称剑术天下第二的乐长空弟子!只在御剑这一道上,应该能压过那庄无道一筹!” “此人虽未名列颖才榜,然而实力当不在方孝儒法智之下!只因其名,还未入天机碑而已。” “那庄无道,可是颖才榜第二十六位!” “二十六位又如何?真要论实力,难道真有人会以为,那方孝儒与法智,会比那庄无道差了?天机碑上到底藏了几分实力,都还未知——” 那湖泊周围议论之声渐起之时,空中的剑光,依然是在缠斗盘旋。 玄术神通的余威,此时都已耗尽。然而两道黑色剑龙,却只威势稍减。在虚空中,或斩或刺,或升或落。 剑只两口,却似千军万马交锋般的气势。剑势虽敛,却已在空中,穷尽了诸般变化。 然而在远处诸多修为精深的修者,却已隐隐看出了几分究竟。 那墨色剑光,虽也气势凌厉,却已抵挡阻截居多。而那雷杏剑簪,尽管气势厚重,却又有着前者,难以企及的灵动!偏偏每一剑,都是势大力沉,每一个破绽,都可准确捕捉,稳稳据住了优势。 使剑影交锋处,一步步的往司马云天的方向推移。步步为营,剑光不急不躁,稳定之至。 “司马云天,玄圣宗的御剑术居然输了——” “还未败,只是居于下风而已!” “然而如此缠斗下去,那司马云天不用别的手段,迟早都是败落亏输之局。” “只是单论剑术,司马云天确实逊了一筹!双方剑器,也不相上下。然而剑术之外,还有玄术神通!玄术神通之外,还有秘术!玄圣宗传承的秘术,更适合剑道修行,声威已震天一万载!哪里是离尘宗可以比拟?” “我只好奇,这又是什么剑术,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不似离尘宗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 庄无道依然负手立着虚空,面无表情,无喜无怒。眼神森冷,里面的怒意,已然淡去了几分。 虽无什么动作,然而任何人,都可看出他的游刃有余。而在对面数百丈外的司马云天,则是面色难看无边。那团剑光,每往这边推移一丈,那脸色就更阴沉数分。 良久之后,待得那雷杏剑簪,已经触及至他的身前百丈。司马云天的目光,才回转过来,双眼头一次认真的,上下大量着庄无道。 “你的剑术不错,练气境中足可据前三!” “道友谬赞了!” 庄无道微一颔首,对与此人,倒是有几分尊重。此人的实力,强过那宁真十倍,的确是有与他并驾齐驱的资格。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年纪相仿,实力也相差仿佛的同辈人。 “就不知道友之意,是否也如那宁真一般,要与我分个生死?” 司马云天先不答话,看了下方,那已沉入水底的宁真一眼。目中先是透出沉痛懊悔之色,接着双拳猛地一握! “有何不可?” 话音出时,这湖上的气氛瞬时冷凝,二人的剑意,亦骤然转烈。隐隐间交锋碰撞,互相锁定,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庄无道心中微冷,以他本意,实不愿在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就底牌尽出,与这司马云天交手。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他也好,司马云天也罢,都无退步的余地。 “那么,就如之前宁真之。你我二人生死自负,胜可无责,身死之人,事后也不可追究。” “正合我意!”司马云天的语气冰冷,斩钉截铁,无一丝迟疑犹豫。 “我司马云天若战死于此,是众位道友见证之下斗剑而死,玄圣宗绝不会追究!” “本人亦然,离尘宗——” 庄无道的话音未落,身旁处就传出了一声轻笑声。一道黄色的光圈,突兀飞出,只凌空一砸,就使纠缠互斩的两道墨色剑光分隔开来。一左一右,两剑都不由自主的,被分别斥退开了百丈之外。 庄无道楞了楞,看向了身侧。只见那燕鼎天唇角微勾,似笑似讽道。 “你二人本无恩怨,何需生死相搏?不如给我这无名散人一个颜面,停手罢战如何?这离寒宫据说共有三层,何必定要在此处,就要分个胜负生死?待我等到了那第三层入口,怕是不争都不成,那时你二人再争斗也不迟!” “这是,两极元磁神光?” 那司马云天斜视了那黄色光圈一眼,而后就又注目着燕鼎天,皱眉沉吟。 似是在猜测着,眼前这位不知姓名的散修来历。不过那锁住庄无道的剑意,却是悄然回束。 燕鼎天看在眼中,哑然失笑,庄无道的剑术强绝,出人意料。庄无道可能不想动手,这司马云天却只会比庄无道,更不情愿。 只是宁真身死此间,司马云天身为玄圣宗门人,中原宁氏的盟友,不能不出头。 此时此刻,二人缺的只是一个下台的台阶。 燕鼎天目光微转,而后目视远处那一众修士:“你们赤阴城的人,难道就不出来说几句。” 湖上沉寂了片刻,而后众人视线之中,一位穿着赤阴城道服,二十岁许年纪。貌似诚恳,然而眼中却隐含着几分无奈。 “不知二位,可否听我一!二位身份尊贵,有人伤损,都不是小事。这次是我赤阴城,为羽师妹挑选道侣,才将诸位请至此间。若你们二位在离寒宫有什么意外,我赤阴城都不知该怎么交代。就如那位道友所,有什么恩怨,大可到离寒宫之事抵定之后,二位再私下解决!” 那人说话时,也抬起了头。平平常常的五官,面上全是麻点,不过却并不使人感觉不适。 “就请给我赤阴城一个颜面,二位停手如何?” 两人争斗,本与赤阴城无关,可既然燕鼎天已经将球踢到他脚下,他身为赤阴城弟子,就不能不做回应。 毕竟司马云天与庄无道身份不同,都是宗门栋梁。似其他的散修与诸宗嫡长子,死得再多都与他无关。 庄无道正好奇此人身份,燕鼎天却已小声笑道:“这是赤阴城的飞鹄子,同样名不在颖才榜,然而实力据说还更胜羽云琴一筹!本来是最有望,与羽云琴双修的人选之一。我方才若不点他出来,只怕是巴不得看戏,观你二人在此打生打死——” 远处那司马云天眉头皱得更胜,扫了那飞鹄子一眼。而后右手一招,把那墨色长剑收回,看着庄无道冷冷道:“此战推迟,三层之后,我定然会与你战上一场!不死不休!” 说完这番话,司马云天也不等庄无道回答,就已御剑飞空,传入到湖畔白雾之内。 燕鼎天不由轻赞:“这司马云天,看来也是明智之人。此时与你战这一场,毫无益处。” 庄无道也顺势将那‘雷杏剑簪’收起,重新插入到了发髻了。对于司马云天临走之,并不放在心上。要战便战,只需不在此时此地就可,又不是怕了此人。 回过身,庄无道首次对燕鼎天露出和善之色:“这次要多谢燕兄,否则我这一次,还真不好下台。” “这可不用谢我!”那燕鼎天哈哈大笑:“你二人都不愿战,我也只是顺势为之——” 章节目录 第三三二章离寒剑魍 > “也还是要谢!” 庄无道摇着头,语气诚恳:“刚才很为难,真战起来,颇有些麻烦。” “以庄兄之能,想来是胜券在握。” 那燕鼎天淡然道:“那司马云天固然留有余力,然而我看庄兄,却也是游刃有余。” 别人不知,他距离较近,却是更看得清楚些。方才庄无道的一身真元,还用不到六成。 “或许是吧?未真正战过,难以判断。” 庄无道摇着头,不置可否那司马云天,他心中并无忌惮。然而关键是此处地方不对,而要想速胜此人,只怕倾尽全力都难办到。 此人方才与他对抗的剑术神通,虽不如他,可亦是二品层次! 不过他此时无意在这话题上多作纠缠,径自一揖道:“燕兄此番相助,庄某记下了。日后有缘,自会偿还!时间不早,庄某先走一步,告辞!” 他虽是对这燕鼎天,心生出几分好感,然而也绝无与这燕鼎天一起同行之意。 不但是对此人还有些警惕防备,更因他许多事,不愿让这人知晓。 “也好!” 燕鼎天也无意挽留,却将一枚木符遥遥丢给了庄无道,目中满含深意:“你我可在第三层入口处再见!若是庄兄先至,可以用此符联络燕某。最多三日时间,燕某便可赶至,若然失约,庄兄可以自由行动。我这边,自然也是如此。” “我记下了!” 庄无道点了点头,便也御空而行,在众多人视线中飞至湖畔,穿入到那薄雾之内。 才刚一进入,庄无道就已感觉到幻觉频生。眼前忽而是康庄大道,忽而是楼台亭阁,不断的变化着。 景象真实无比,光影也完美无瑕,一不注意,就会被蒙骗。 他却是早有准备,并不在意。早早就已聚灵于目,并不受这幻觉所迷。 水湖之畔,是一大片的林地。哪怕是时隔百万年后,也保存完好。更有不少兽类,生活在内。不过这里面更多的,还是各种兽尸,到处都是森森白骨。 似这种灵地,养出四阶的大妖都不出奇。可观此处的各种兽类,大多都是血统不错,然而无一只能达到二阶。 应该是此处阵法之故,妖兽一到二阶就被斩杀。还有那数目近万的‘剑魍’,亦是屠戮妖兽的凶手。 林地之后,则是一片真实的建筑群。一眼望去,都是成片的围墙。百丈余高,几乎分割了此间天地。弯弯曲曲,蔓延近百余里。外围有数十个入口,里面全是阴沉森冷,深不可见的巷道。 这就是第一层的迷宫,加上此处的水雾幻术之后,哪怕练气巅峰的修士,也难安然从迷宫绕出,到达第二层的入口。 按照师曼真给的地图,静水湖附近的迷宫入口,最为凶险。历年中都有赤阴城弟子,栽在此间。最佳的办法是绕道,从其他方向进入。 庄无道却不在乎,随意选了一条,就跨入了进去。 其实以他之意,是本欲直接将那些围墙一路破开。然而当望见墙面之上,那些隐蔽的符文之后,就打消主意,明智的放弃了捷径,选择正面挑战这座迷宫。 迷宫里面的巷道,几乎每一年都有变化。不过羽旭玄给的那册地图,却并未失效。赤阴城七千年来,已大致摸清楚了,这迷宫变幻的规律。 庄无道就受益匪浅,一路行去,不多时就已能分辨路径,到了迷宫的中央处。 此时这附近,已无其他的散修存在。在这狭小巷道中行走,显得逼仄之极。云儿的三千丈灵念,也不能大范围的展开,被这重重高墙阻拦遮挡,无法伸展。 “往左边直走,二百四十丈,有四株三阶玄牝阴草,一百年的年份,很是不错。” 听着云儿的语,庄无道皱眉,有些不情愿。这离寒宫遗址第一层内的灵物,早已被赤阴城搜刮的差不多。不过离寒宫内常年灵气逼人,远胜过天一世界。 从几千年前开始,这里出产的灵药,就已成为赤阴城在离寒宫内的主要收获。 每隔个十年,离寒宫内总有大量的高品质的灵药出现,采之不尽。赤阴城也几乎将此处,当成了药园。每年有弟子出入离寒宫时,都会洒下大量的灵药种子,等待以后的收获。 不过这些东西拿回去,最多只能换三五十枚三阶蕴元石。对于曾有数十上百万善功在手的庄无道而,实是看不眼。 “剑主岂不闻,积少成多之理?玄牝阴草还算不错,非是封灵之地这样的特殊环境,生长不出。我也需借此物,测探那天地元灵的方位。” 庄无道这才容颜微动,走到那几株‘玄牝阴草’旁,开始动手采摘。 而就在他把根茎拔出之时,庄无道的指尖处,就忽然一丝电流闪烁,探入到了地底深处,向下蔓延深入着。 世界几乎每一株草木,都会连接着一条地脉,或大或小。尤其是高阶的灵草灵木,都会自发的将周围地气,引导至根茎所在。 此时云儿,就是借助‘玄牝阴草’根部的地气,来探查附近。不过结果,却使云儿颇是失望。 “这一层内,应该没有。并非是封灵之地的中央不稳,只有到第二层再看看。” 庄无道早已料到,并不觉失望。将剩下的几株‘玄牝阴草’,也同样收入到了指间的小乾坤戒中。 而也就在此时,他意念感应中,一股股阴寒之力,悄然已至身周二十丈处。且数量不小,整整有着二十余道气机,前后左右的围拉。 本来换作是平常的环境,他早该发觉。可此处的白雾围墙,都在拦阻着他的灵念。让这些鬼祟之物,接近到了身侧。 大约云儿是有感应的,不过估计是对这些东西瞧不上眼,并未出提醒。 “唔?” 庄无道一声闷哼,抬起头,眼神冷肃。而后果见周围,一只只阴寒身影,在悄然抵近。 正是‘剑魍’,庄无道已经一路遭遇到十五,六只。要么是被他直接打杀。要么是主动退走,不直接接触。 此时却已有二十之数,其中相当于练气境十重楼的‘剑魍’,就有三只。前后左右的围着,气息凛冽。 甚至左右两面墙壁之后,庄无道也隐约有些感应。 这些高大围墙,对修士而是个障碍。这些‘剑魍’,却可自如穿行。 “云儿你不是说,这些‘剑魍’并无灵智?” 那些阴魂中有好几只,庄无道曾经在前面见到过。 “是没有,然而他们主人炼制之时,也会让他们知晓最基本的避凶趋吉之道。实力相差太巨,即便拼命也无作用,反而白白损耗了这些‘剑魍’积累的灵气。要知一只剑魍复生,至少要十年时光,要复原到与剑器法禁相当的境界,也往往需百千载的时光。” 又道:“我看它们,应该是被你身上的剑意吸引。退走后徘徊不去,一直在外围聚集到现在的数量。” 庄无道却也不管这到底是什么缘故,一个招手,几道火星飞溅。四道巨大红巾力士,就已凭空生成。 高有五丈,亦是二阶的力士。浑身红光闪烁。身躯之内,全是挑动的火焰。 似这种火系术法,正是这些阴魂的克星。而此时庄无道的发髻内,那雷杏剑簪,也化剑飞出。雷蛇般的紫电,蔓延周围百丈,如一张巨网,将此间之地,尽数笼罩着。 庄无道的大悲剑意,也已冲凌而出,冲击着这石巷每一个角落,凌压千丈方圆。 不过也就在这时,那三只练气境十重楼境界的‘剑魍’一声惊叫,在感应到庄无道剑意的第一时间,都飞速抽身而退。化作一道道惨绿色的剑影,向外飞遁。其余的‘剑魍’,也争相仿效,飞速的撤离。 反而是庄无道,楞在了原地,眼现不解之色,还未真正开打。这些‘剑魍’就已遁走,到底是什么道理。 “剑魍因剑而生,对剑意感应最敏感不过。是剑主你剑意太盛,让它们感觉不敌。” 云儿一边说,一边欣慰的赞叹:“剑主的剑术,这一年来的确是大进了。” 庄无道满眼的纠结,并未因云儿赞赏就开心。既然知晓,这些‘剑魍’,迟早会被他身上的剑意吸引,再次汇聚过来。他自然也没了留手之念。 四只二阶火力士探手一抓,就各自将一只‘剑魍’,生生的抓住,以熊熊之火强行烧灭。而那雷杏剑簪,也剑影一闪。 大悲赋,拔剑式! 肉眼不可见的黑色剑光,忽然在前方划出了一条一闪即逝的弧线。弧光过处,七道惨绿的剑影,被彻底的斩裂开来,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庄无道再剑决一引,把那雷杏剑簪,收回到了身前。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整整十道紫雷,从空中猛然降落,穿过那些阴魂剑影在后,在地面各自击出了一条深坑。 十道‘神雷天殛’,已是庄无道能够感召的极限。而混杂二阶的都天神雷,也在接触的瞬间,就见这些‘剑魍’,打成了粉碎。 魑魅魍魉,最惧雷火之物。而混杂入部分神霄紫应雷性质的都天神雷,正是这些鬼魅之物的克星。 章节目录 第三三三章进入二层 > 可惜的是仍有几只,及时的逃离。换个环境,放在平野空旷处,这些‘剑魍’,绝无从他眼皮底下遁走的资格。 可在这里,只需穿过了石墙,庄无道就毫无办法。 好在之后的路程,并无大规模的‘剑魍’再来烦扰。庄无道一路也不再停留,哪怕云儿的灵识,感应到有三阶以上的灵物,也一概不去理会。这些东西,对于那些普通的练气修士而,或者是梦寐以求的奇宝。可在庄无道的眼里,却真是没什么大用了。 离尘秘传弟子的供奉本就极高,是真传弟子的四倍。而本山秘传,又更为夸张,直接就比拟金丹,每月领取的丹药与蕴元石,是筑基境秘传弟子的十倍还多。 而此时庄无道休息的离世荡魔决,任何一层,都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善功的消耗。 不用搜寻天地元灵,路上不再耽搁,庄无道只用了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到达了这迷宫的中心。眼前也再非是迷宫,而是一片石殿建筑。 各处殿堂之内,排列着一排排整齐的兵器架,总数上百。这里在七千年前,摆满了各种灵器兵刃。 应该是通过这一层的离寒宫的弟子,都可在这些兵器架上,任选一口兵器。 然而在离寒宫,被赤阴城发现之后。这里储藏的灵器兵刃,就已被赤阴城修士取走,只剩下这些腐朽的木架。 而第二层的入口,就在这些石殿建筑的最中央处,一个百丈方圆的石井。 深不见底,也不知到底通往何处,让人心中发虚。 “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就在半刻钟之前!” 云儿的身影,显化在外,四下里望了一眼:“而且至少两人,先后而至,且都实力不俗。其中一人,精擅风遁之法,是远超筑基修士的水准!” “嗯——” 庄无道并是太不在意,他只能察觉,此处不久前确有人先他而至。至于到底是不是擅长风遁,又是否二人?就不清楚了,也不知云儿,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过也不使人意外,得到这离寒宫内地图的,绝不止他一家。这一路为寻觅天地元灵,也着实花了不少时间。 这离寒宫第一层,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些‘剑魍’。即便是如宁真,萧丹那样的练气境修士,应付起来也都极其艰难。要防范这些鬼魅之余,还要避免触发禁阵,在迷宫中搜寻道路,就更是难上加难。 可到了他与司马云天这个等级,却可碾压这些魑魅魍魉。而五百丈范围的魂念,即便大多时候,都会被那些高墙隔绝阻拦,也依然是占了不小的便宜。可以更准确的摸清楚,迷宫的变化规律。 对于他们这层次而,通过这使赤阴城无数弟子铩羽而归的第一层,真是没什么难度。 不过,擅长风遁——那法智与方孝儒,颖才榜上的点评,都未曾及。 倒是那个司马云天的剑遁,很是不错。而擅长剑遁之人,往往风遁之法也不弱。 “这与我有关?” “是你对手,实力强横,也已经赶在你前面。” “第一层范围三百里,第二层却是千里方圆之地,还早得很。” “剑主还没醒悟过来?你平常的聪明,是到哪去了?剑主虽有耽搁,然而这天下间遁法能够及得上你的,同阶中怕是绝无仅有。还有这二人,是直奔此地!” “若不是为寻天地元灵,我也是直接就——” 庄无道话至一般,目中就已透出几分凝重之色:“这二人极其熟悉此地,遁法也远超筑基修者,目标明确。你怀疑,是金丹境?” “有此可能!” 云儿摇着头道:“只是猜测而已,我无法证实!” “不管他们!” 庄无道稍作沉吟,就已摇了摇头。而后一个跃身,就跳入了石井之内。 以羽旭玄的性格,羽云琴的年纪,绝不会找一个金丹修士来与她双修。而若是真有人,实力超他数筹。先一步抵达第三层,那也无可奈何。 他已尽力,自问对得住羽云琴那六升‘赤阴玄明煞’。 在石井中飞坠,下沉大约到两千丈时,庄无道感觉自己身躯,似穿过了一层屏障,而后就只觉眼前,陡然一阔。一片广阔的陆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远处山丘起伏,水河流淌,天一界有的,这里也应有尽有。灵气之盛,这里更盛数分。 按理那先一步进入这里的那二人,应该还未走远才对。哪怕遁法再快,不到半刻时间,应该还在百里之内。然而庄无道游目四望,都不见这二人的身影。而灵觉感应,亦无这二人身影。 这是‘障目’之法,是此处灵阵的作用之一。只需距离超过千丈,哪怕有人站在对面,一千零一丈处,双方也不能发觉。 到了这第二层,才是真正艰难。此处的法禁分布密度,超过上一层十倍。隐伏各种‘剑魍’、‘法魑’与凶兽,还有那迷障之法。 赤阴城进入第二层的那一百五十六人中,虽都是无人身殒。可其中有一大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剩下的,也是知难而退,不敢再深入。 且无一例外,都及这一层,是凶险莫测!而哪怕羽旭玄,也在那张图上,写下了‘侥幸’这二字。 可见这离寒宫的第二层,绝非是第一层可以比拟。 “原来是这种构造!” 云儿发出了一声轻笑,看着上空:“这个封灵之地,应该是一个蛋形。第一层,是在这枚蛋的最下方,故而只有三百里方圆。到了第二层,就宽敞多了。第三千丈,应该是周围三千里。第四层,则是万里之地。能从天一界内,强行割出这么大的一块封灵之地,实力不俗。” “这里是最下层?” 庄无道不解,方才在那井内。他是坠落,而不是上升。 “就只是这么形容而已,不用在意。空间扭曲之法,奥妙无穷,难以尽述。” 云儿眼中,闪现着兴奋之色:“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广大!不过至多第四层,应该就是这封灵之地的最核心处。那里一定有‘天地元灵’存在!” 庄无道挑了挑眉,进入第三层就已不易,何况第四层?不过,既然云儿已确定了方位,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恢复剑灵的记忆。那些功法,自己多花些时间,总能提升上来。 可随即庄无道就已想起一事。 “记得之前师曼真曾经提过,第三层之内,有破解离寒宫内法禁之法?” “或者是吧?不过此处阵法的核心,应该是顶层第七层之内。即便第三层内真有,也只可能是接触其中部分,绝不可能把全部七层都包括之内。” 云儿不以为然道:“且对赤阴城而,离寒宫内的守护法阵彻底破解,是祸非福。” “你是指,有人会来抢夺?” 庄无道立时会意:“确实,保持现在的状态,对于赤阴城来说,才是最好不过。不过这离寒宫内,真能晋升到合道境界?” 一旦离寒宫内的法禁破解,不止是天道盟,中原三宗,便是离尘宗也要翻脸相向,出手抢夺。 不是因这遗址之内,百万年前留下的那诸般密宝,更是为了这里的修行胜地。 能够突破元神境的枷锁,进入练虚境,甚至合道境,不知有多少元神修士,会为之疯狂。 哪怕明知有隐患,会沾染此间业力,也绝不会迟疑。庄无道以己度人,他若是被逼无奈,也会千方百计,进入到离寒宫的上三层,冲击那练虚境界! 而距离此处只有千里之地的赤阴城,首先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百万年后,估计此间已大不如前。合道可能有些艰难,不过练虚境,只需修为到了,真元足够,就能突破!只是沾染业力之后,会有雷劫临身——” 云儿话才说到一半,就忽然轻咦一声,讶然看着前方:“那是,前面那两人,果然是金丹修士!” 庄无道顺着她视线望去,却只见一片密实的林原,除了草木只外,就一无所有。 他的神识也无什么感应,这里虽无高墙阻隔,然而却有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使他的神念,只能覆盖住三百丈方圆之地。对于远处的感应,也大幅度的减弱。 “在何处,这个地方,你仍能感应?” “嗯!这里的法阵,对我没什么作用。不能到三千丈,覆盖两千五百丈还是能办到。” 云儿凝声道:“就在前面,你直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庄无道心中犹疑,踱步往前。抵住幻力往前直走,刚刚跨越千丈的距离,庄无道的面色就是一变。 眼前依然是一片林地,然而那地面上,却出现了一道深刻的剑痕。还有几株树木,从根部往上,彻底没了踪影。只能从周围,那些黑色灰烬,猜知一二踪迹。 章节目录 第三三四章占卜之法 > 再仔细观望了片刻,庄无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那剑痕不深,却可见那始作俑者,高妙至极的剑术。 那些灰烬,亦至少是三阶以上的灵火,烧化而成。却不是他这般,只能催使石明精焰三四成的威能。 除此之外,就别无其他的痕迹,然而仅只是他此刻看到的,就已让人心情沉重。 这二人出手,都不如真正的金丹修士,然而层次确实是金丹无疑。 普通的练气境修士,可没有这般高妙的剑术,也没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御火之术。 尽管这二人的修为,俱已压落到了练气境界,战力也依然强悍之至,非是寻常的练气修士可以比拟。 哪怕是庄无道,在这二人面前,也没有丝毫的胜算。 “确实是金丹!” 庄无道看着远方,猜测应该是这两大金丹,进入第二层之后遭遇。而后在此处稍触即退,互相试探之后,就分头离去。 “实力当是势均力敌,遁法也很不弱。就不知这二人,是为何而来?” 这一次,赤阴城突然将离寒宫开放,情形确实诡异。中原三圣宗联手施压,羽旭玄可能会被夺舍的真相。庄无道隐隐能感觉,有一个绝大的风暴,正在身边成形。 原本是与他没什么关系,然而想及发髻间的那枚雷杏剑簪,庄无道又觉心情沉重莫名。 “确实是有些不对——” 云儿亦柳眉微蹙,不过语间依然轻松平淡:“剑主是担心这二人,会与你冲突?他们实力确实强过剑主许多,不过剑主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真要到不得已时,就由我来应付。这已超出剑主能力之外,让予我也没什么。” 庄无道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有着剑灵为后盾。他已许久都未借云儿之力克敌,根本就忘了,关键之时剑灵还可代掌他身躯。 同样的练气境实力,金丹修士的武道术法修为,绝非他能比拟。然而云儿,却是水准远超天一界当代的宗师! 心中顿觉一松,而庄无道再看那剑痕与灰烬时,也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赤阴城,赤阴奔雷二十四剑——” 这其中使剑的一人,必定是出身于赤阴城,正传御剑术《赤阴奔雷二十四剑》,可谓是威名赫赫,天下皆知。 羽云琴与他切磋较技的时候,就曾经使用过几次。故而庄无道,对这套剑术的劲力走势,还算熟悉。 “剑主,可以动身了!” 云儿忽然出声提醒:“后面已经有人到了,这多半又是一位金丹。唔,至少有九成可能——” 庄无道身躯微震,往后看了一眼。却因‘障目法’的缘故,无法望见这第四位进入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心内则是震动莫名,加上这一人,他在离寒宫遗址内接触到的金丹境,已达三人之多! 也不知后面,还是否有其他金丹存在? 也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以磁遁之法,往东面方向遁空疾行。他心中隐生忌惮,即便有云儿在,并不畏惧。然而在确证这些金丹境的真正目的前,庄无道都会尽量避免与其接触。 第二层的雾气远不如第一层,然而致幻之力却还更在第一层之上。且周围诸般的法禁,也增加了数倍之多,凶险莫测。 好在到了这一层之后,云儿的灵识再不受限,可以提前感知危险,指引庄无道前行。不但可以避开那些禁制,便连这一层的‘剑魍’‘法魑’,也没碰到几只。 开始还只是云儿在他身外化形走路,后来那轻云剑,干脆是从他体内的剑窍飞出,在上方三百丈处飞翔。而云儿就跪在了轻云剑身上,驾驭着轻云剑,在半空中划出各种样的曼妙轨迹,灵动莫测。 庄无道在下方,只需随着轻云剑前行就可。隐隐也能望见,那剑灵眼眸中隐含的畅快与欢喜。 心中不禁一阵触动,这轻云剑,大约也真是被束缚了太久。在他手中,似今日这般自由自在的飞空,还是第一次。 想想都可知,昔年绝代仙王手中,威震诸界的随身神兵。却一朝没落,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年,都只能随缘飘泊。屡遭挫折,沉浮无定。到与他相遇之时,更已是朽败不堪。 如今能够再一次翱翔于空,恢复有望,剑灵的心情可想而知。 对于云儿,他越来越无法将之只当成剑器之灵,而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儿。 “剑主你现在是欲直入第三层,还是在这第二层内,再寻一寻有什么奇珍?” 似乎是在空中玩够了,云儿又驾驭着轻云剑飞坠而下,到了庄无道的身侧。 庄无道闻若有所思,望了前方一眼。羽旭玄将他进入离寒宫遗址第三层的路径,完完整整的纪录在图上。 然而此时的第二层,与羽旭玄当年时的情况,已大相径庭。只从这地形变化,就可知一二。 同样的位置,地图上的山丘,已化为了水泊。之前的密林,现已是千丈高山。 地形如此,就更不用其他。 然而那册地图中,最为宝贵的,还是羽旭玄在图上纪录的那一套,通过法阵禁制,灵脉走势,来推测第三层入口位置的方法。 换而之,他只需在这第二层,不断的触发禁制,试探阵法,查探五行之灵的循环的走向。就可确定那第三层,入口何在。 有云儿的陪伴,他在这第二层,则更是如鱼得水。 然而此刻就过去,是否也会与那三位金丹相遇?即便过去了,是否又能等到足够的人,一起进入第三层? 可若是去得晚了,也可能会被其他人抢先一步—— 沉吟了许久,庄无道依然是难以定夺。 “在这第二层缓一缓倒是无妨!只是这时机难以把握,云儿你有何建议?” “当年羽旭玄,用了两个半月,才抵达第三层。” 只是千里方圆之地,羽旭玄却用了近三个月时间,才找到三层入口。看似是不可能之事,其实并无半分夸张。 所以赤阴城,才会以半年为期。每过一个月,开启一次离寒宫门。 “云儿不知,能得羽旭玄当年笔录的,到底有几人。不过云儿若全力而为,最多只需半月,就可使剑主,寻到那三层入口。却不知剑主你,需时几何?” “至少一个半月!” 这句话说出口时,庄无道就已醒悟了过来。方孝儒与法智,实力最多与他相当。而在阵法禁制上的造诣,这二人固然是出身中原三圣宗,可他亦有云儿指点,也应该相差不多。 “换而之,我现在有一个月的空暇?那就以一月为期,在这第二层搜寻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灵珍。” 相较于那第一层,离寒宫的第二层还是一片处女地。赤阴城进入此间的修士,总共也不过是一百五十六人。分布在这最近三千年中,也就是每隔二十年,才只那么一人而已。 而这一层,范围更是广达千里。故此许多天地灵珍,得以保存下来。 庄无道这一路,只走了不到五十里,就已看了两种四阶灵草。还有一小片大约五十株的‘锌竹’,是制作飞剑的上佳材料。其中四株,最高达十万年的年份,是货真价实的四阶奇物,淬炼之后,可以祭炼到四十五重法禁,有望进入法宝之列。最低的,也生长了至少五万年,亦能炼出上品灵器级的飞剑。 庄无道光是砍伐,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若非他力气奇大,又有‘轻云剑’这样看似腐朽,其实锋锐无比的神兵在手。换成其他的练气境修士,根本无可奈何。 可惜更高年份的没有,多半是生出灵智,化体成妖后,就被离寒宫内的禁阵诛灭,打成了飞灰。能够在这封灵之地,生长十万年之久,而未生灵智的草木,这四株‘锌竹’,可谓是绝无仅有了。 就只这些竹材,价值就已相当于那一套极光冰魄剑阵的一半。 庄无道可以对第一层,那些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不在意,在第二层,却绝无法淡定。 “此处的灵珍甚对,外界稀有。运气好的话,剑主兑换绝尘固山决第一层与离世荡魔决第二层的善功,也能在这里凑齐。” 云儿也颇有些为难,茫然的眼望着四周。她能推算出第三层的入口,却不能知那些奇珍分布的方位。 “有个办法,我且试试看,应该有七成灵验——” 这么说着,云儿却是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遥遥御使着那轻云剑冲霄而起,然后猛然松开控制。剑柄往下,倒栽坠落。 落在地面后,弹动了几次,最后又晃了晃,才稳稳落地。可见那剑柄向西,而剑尖处,则赫然指向了东面。 “剑尖向东,指东面大凶,必有兵戈杀伐,九死一生。剑柄有穗,穗为五谷之果实。剑主你从这里往西面走,必定大有收获。”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全靠运气?” 庄无道此刻是满头的黑线,额角处青筋暴起。忖道这与迷路之人,用木棍来随机指定方向有何区别? 章节目录 第三三五章龙须菩提 > “怎能说是全靠运气?这是流传千古的占卜之法——” 洛轻云满脸的无辜,眨着眼睛,煞有其事道:“是我记忆中的一种,可惜不怎么完整。其实最好是用龟壳或者桃木,灵性越浓越好。不过神剑有灵,用轻云剑代替也是一样。剑主由此去,定有所得!”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占卜之法——” 庄无道半信半疑,上下看了洛轻云一番。也不知这剑灵,到底是否在糊弄自己。易术星象他也学过一些,方才可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过以这第二层的丰饶灵力,无论朝哪个方向,收获都不会太差才是。 “果真?” “自然是真,剑主可以不信。”云儿莞尔一笑:“不过绝不可往东面走。” “你这法门,可否教我?” “不能!剑主你学不来的。” 庄无道愈发的怀疑,不过此时此刻,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其实都无所谓。只能靠运气,指望自己那虚无缥缈的‘仙缘’。 “算了,我就信你一次!” 转身往西,依旧是庄无道走在地面。而轻云剑则翱翔飞空,指引方位。 短短四日之后,庄无道却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决断。似乎之前的运气,都已经在前面寻到那片锌竹林时用光。这四天来,庄无道未预见任何三阶以上灵珍。 反而是那些四处游荡的‘剑魍’与‘法魑’,越来越多。在四天前,庄无道在这第二层,还能一日行走二百里。现在一天下来,最多五十里就算不错。 大部分时间,都需应对各处潜伏的法禁,还有那些鬼魅邪物。 他本来打算一个月时间,将这东面几百里方圆,一寸寸的仔细搜寻,扫荡一番。现在就只能撞运气,走到哪里是哪里。 也确证了自己,这次应该是被云儿给忽悠了。 好在庄无道心态不错,深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并不就此生恼。不过在第六日之后,庄无道就不再刻意走向西面,而是改为漫无目的任意游走,随缘而定。 不过就在第十日,云儿却又跪坐在轻云剑上,再次从天空滑落了下来,面色凝然。 “剑主,往西北侧走,我感应那边,似乎有些东西——” “又是这么说,已经不是第一次” 庄无道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云儿:“该不会又是什么二阶的灵药,或者三阶?” “这次不同的,灵机变化,与之前迥异。此处的五行之灵,是这一层中,最为稀薄之处。可我观这附近地脉,绝不至于如此。” 云儿摇着头,柳眉紧蹙,眼中既有不解,也有深思:“而且,剑主就不觉奇怪?以此地灵气之盛,胜过你们离尘宗的药园不知多少。哪怕随便一株杂草,在此处成长万年之后,也能有不错的品阶。可为何这数百里地域,却一株四阶以上的灵药都未见。还有一物。气息似有些熟悉!应该是我以前见过之物。” “你的意思,是弱肉强食?” 草木之属,也与走兽飞禽一般。品阶越高,生存力也就越是顽强,大多都会本能的掠夺周围一切五行之灵,化为己用。甚至一些更为霸道些,甚至会断绝附近,所有其他草木的生机。 若是此处附近,真有这种等级的奇珍,那么他这几天在附近寻不到什么好东西,也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此刻庄无道关注的,却是云儿的后一句。 “你以前见过之物?到底是什么?是在那七劫之前,还是七劫之后?” 神兵器灵见过之物,岂非寻常?不过若是七劫之后,那也不用在意。云儿后面十几任剑主,都未有人能入筑基境界。而若是七劫之前,那就多半是来自于那天仙界—— “是七劫之前——不过,我说出来剑主可能不会信。” 云儿答话时颇为犹疑,居然有几分吞吞吐吐的味道:“我现在记不起,那到底是何物。不过,那气机却定是神器,与我几乎同一等阶的神宝之流无疑!” “神器?” 庄无道闻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不可能!简直就似听到了一个再荒诞不经的谎,面色怪异无比,想要发笑。 然而随即就见云儿的眼神,是异常的认真。不同于先前,他追问‘占卜之术’时的躲闪游移。 而庄无道的面色,也渐渐凝重。 “西北侧可对,云儿你在前面引路,去那边看看再说!” 距离应当不远,过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这几天,也是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 走到二十余里外,庄无道就已能遥遥望见了一座石坛,精神不禁一振。 在羽旭玄的那册地图记载中,这些法坛,通常都是离寒宫储藏灵器之所。法坛可聚集天地之灵机,使坛内保存的灵器,不会因时日推移而有所逊色。 也是一种试炼,离寒宫弟子,只有破开法坛周围的禁制,才能取得灵器。 之前十几日,庄无道已经遇到了好几座法坛。可惜内中之物,都已被人取走,剩下一座空坛。 然而此处却不同,隔着千丈之地,庄无道就能望见,那法坛之上,那两件灵光闪耀的器物。 而云儿此刻,亦同样发出了一声惊呼:“居然是此物,那是龙须菩提!” 上方的轻云剑,竟而是直接抛下了庄无道,飞坠而去,落在了法坛附近。不过却不是法坛的正前方,而是侧旁一株矮树。 庄无道目光追寻着云儿身影,遥遥望去,而后面色亦是微微一变。 “这是,菩提树?” 菩提乃佛门圣树,果实有启人智慧之能。佛门弟子,若有什么经文,什么功决悟不通。一枚菩提果服下,往往都能豁然贯通,意会领悟。 以菩提制成的佛珠,亦有清心静神,抵御心魔之能。中原三圣宗之一的燎原寺,就有九十九株十万三千年份的菩提树,每十年一结果。被燎原寺视如珍宝,小心呵护着。 也因这每十年三千六百五十枚四阶菩提子的产量,被天下寺院视为佛宗,稳稳压了镇龙寺一头。 而庄无道眼前的这株,年份只怕亦在十万年以上! “不是菩提树!而是龙须菩提。传说中一位绝代仙王种下菩提之时,恰好渗入了青龙之血,由而变异,成为菩提树中的异种之一。你看看这些枝叶,可像似龙须?” 庄无道一阵无语,他连‘龙’到底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哪里知道这像不像是龙须? “此物有何用?莫非也是如那普通菩提子一般,可启人智慧?” 相较于这颗树的名称与模样,他更关心这颗树,到底有何功用? “差不多,不过效用更强。普通的菩提树,每十年可结三十六颗菩提子。而龙须菩提,则是二十万后,才算成熟。之后每一万年,结子九枚。其果实的功效,可想而知!” 云儿定定的看着果树之上,那九枚果实:“这颗龙须菩提,已接近五阶,至少三十万年的年份。四阶的龙须菩提子,每服一颗,都可在极限之上,再增二象之力!” 庄无道楞了楞,眼神凝然。他现在的极限,是四十象之力。也就是说,他只需将这九枚‘龙须菩提子’服下,就可再增十八象之力! “不过所有生灵,最多只能服用三次。再多的话,就会化为剧毒。” 庄无道心中暗忖,只能三次么?那也很不错了。再增六象之力,他的力量,已可超越真龙!然而云儿下一句,却又使他胸中再次一悸。 “此物还可复制灵窍,筑基境之下,三阶以下的玄术都可复制。而且是一枚就可增两次神通!” 庄无道的双眼微睁,看向那株‘龙须菩提’的目中,赫然精芒四射!透着强烈的渴望之意。 随即庄无道,就又注意到下方,还有着近三百枚的‘龙须菩提子’。不过那外皮之上,却蒙上了一层灰色。 除了之外,还有两株烧焦了枯树。应该是在这百万年中生出灵智,被离寒宫内的阵法摧毁,好在还有一株‘龙须菩提’生存了下来。 而下方的这些菩提子,多半就是这三株‘龙须菩提’的果实,在成熟之后坠落—— 庄无道心中微动,仔细注意。若是这些落下的果实,也有同样的功效。 “不用看了,似‘龙须菩提’这种圣树,固然夺天地之造化,却也繁殖艰难。虽是每万年,就有九枚果实,然而能发芽成长的,不足百分之一。果实坠下,要么是成长为又一颗‘龙须菩提’,要么就是假种,落地的瞬间,就会化为石质。” 云儿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庄无道心里的贪念。 “自然,这些石化的‘龙须菩提子’并非全无用处,以之制成念珠,无论是清心明神的效果,还是增人智慧的功用,都强过普通菩提子十倍!亦可制成一整套的灵器,用来砸人,每一颗都有比拟殒星之力——” “少说废话!” 庄无道不耐烦,又再看向了法坛:“这里的法禁,我该如何破除?” 无论是这‘龙须菩提子’也好,还是那法坛上的灵器也罢,他都势在必得! 至于那所谓‘神器’,他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章节目录 第三三六章天机残石 > 法坛外禁制的破解,并无什么难度。百万年前的离寒宫,乃是针对本门弟子设下的法禁。只需把离寒宫的功法,修行到一定的层次、造诣,就可极轻松的进入法坛之内,拿取灵器。 不过离寒宫毕竟是百万年前的宗派,庄无道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些‘离寒宫’的修士,传承的是何功法。 正常的方法,是只能凭着他在阵道符道上的造诣,一步步的推衍破解,需要至少十日以上的时间。 好在还有剑灵,从五劫开始,到七劫之终,见识过的功法,可谓浩瀚如烟。 云儿的记忆,确实有残缺,然而缺少的,却只是这些功法后续的内容而已。 每一种功决,每一种秘术,都含着天地‘大道’。功法的品阶越高,所蕴含的‘天道’‘真理’,就越是玄奥精深。 普通的书册,无法承载,所以才有那些以蛟龙之皮制作的书卷,最上等的‘文竹’,制成的竹简道典。 而离尘宗内,则干脆是以‘传法十殿’这件灵宝,来记录本门的传承功法。 轻云剑重伤朽败,品阶大降,已无法承载这些‘道’,便只能选择将大部分的记忆遗忘。 “这里的法禁,都是针对阴属类的功法。阴维神虚经,断岳残阴决,九阴青君大法,真武止水图,只要其中任何一种。修至到第二重天境界,都可破解。” 云儿一边说着,一边指点庄无道,将这法坛上的禁制破除。 “在天仙界,大多都是散修传承,品阶都还算不错。这离寒宫,应该也只是散修所创,并未有上界本宗。能够在这天一界称雄独霸十万年之久,收集到如此多的功法,自成体系,当真是异数!怪不得能有合道修士出现,这确非是普通的一般下界的散宗小派可以比拟。” 庄无道此时已走到法坛之侧,坛上的灵器,还有那旁边的‘龙须菩提’,已触手可及。得云儿的指点,他对这里的禁制,也渐已了然于胸。 “可我没看见,那件神宝到底在何处!” 在得悉‘龙须菩提’惊人之效的兴奋过后,庄无道终于想起了这一茬。 可此刻在他眼前,那三丈见方的法坛之上,统共只有三件器物。其中一件是一枚紫色的玉戒,应该是一件虚空法器。而另一件,则是一把银白的扇子,不知到底是何用处,也不知是多少重的法禁。 最后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毫不起眼,甚至隐隐有碎裂的痕迹,就摆放在这座法坛的角落处。让人怀疑,这是不是离寒宫修建这座法坛时,剩下的边角料。 “神宝?” 云儿的眸光变幻,看向了那块不知名的石头,眼神复杂万分。 “我可没诓骗剑主,那确实是神宝不错。不过只是一块碎片,境况之惨,却还要胜于我。” “嗯?” 庄无道听云儿只,就知这所谓的‘神宝’,多半是无甚用处。不过他也早就不报期待,只好奇的循着云儿的视线,也往那块石头望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天机碑,天机碑的一件残片!” 云儿一声叹息,神色怅惘:“原来亿万年后,此物也与我一般,始终未能恢复。” “天机碑?” 庄无道身躯微颤,自然知晓,云儿此刻所的天机碑,绝非是大灵国京城的那座,而是天仙界中,那件真正的‘天机碑’。 失神了片刻,庄无道就已恢复了过来。小心翼翼,双手轻点,弹动调度着周围灵机,将最后一层法禁,也化解破除。而后第一时间,就把那块碎石,抓在了手中。 只有手掌大小,触之与普通的石块无疑。庄无道却能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隔,使他的神念真元,都不能侵入其内。 “也就是说,这东西现在只是废物?” “怎么会是废物?此物坚硬,依然是神宝等级。哪怕是仙兵一流,也无法将之斩伤。” 庄无道不禁唇角一筹,仅只是‘坚硬’而已么?却听云儿,又继续道:“剑主你可将你精血,滴几滴到这石上。” 庄无道依然在自己的指尖处,逼出了几滴血液。不过当渗入石块之后,却毫无反应。 正哑然失笑时,又想起大灵国内的那一座,无论查询何事,都需不少的蕴元石。 难道说—— 庄无道半信半疑,试探性的将几枚蕴元石,放在这块碎石上。而后仅仅片刻,这几枚蕴元石就化为了灰质。里面的灵气元力被抽取一空,碎成了粉末。 而后就有一行细小字迹,显现在了碎石之上。 “天一世界庄无道!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门下弟子,年岁十九,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此界中排名第二十四万四千五百六十三位——” “此界中拳法排名第八万二千五百四十四位——” 却是一连串的排行,修为层次,拳法,剑道,术法,遁法,潜力等等,不多其中一部分,已被隐匿。而在总榜与拳法排名中,他的排位,比之颖才榜,又有不小的提升。 庄无道记得当时,自己在总榜是第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拳法则是第十万七千二百五十位。 近一年时间,庄无道都整整提升了两万多个位次。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满脸的愕然,云儿也似早知他会惊讶,淡淡道:“这是天机正碑,哪怕如今残缺,那亿万副碑依然受其总摄。天一界这一座,也不例外。还有许多功用,日后再说。” 庄无道皱起了眉:“可如此奇物,为何会摆放在此间。” “也不是人人都能认得的,再者百万年前是什么样的情形,我亦不知。” 庄无道仔细想想,也觉是如此。看这块天机石摆放的位置,倒更像是一件添头。 此物灵兵难伤,无法熔炼。云儿若不提醒,他也只会将之当成一种品阶极高的炼器材料。 将这天机石收好之后,庄无道暂时不去理会那法坛上的灵器,转而走到那株‘龙须菩提’前。 按着云儿的指示,用玉质的小刀,一枚枚的割落了下来,再以丝绸包裹。 ‘龙须菩提子’每万年一结果,果实成熟之后,会在树枝上悬挂千年才会掉落。 万幸的是庄无道来时,正是龙须菩提成熟之时,果实也未坠地石化。 将这九枚果实陆续收起,庄无道又将地面那些石化的‘龙须菩提子’,也一并卷入了袖中。 果然感觉这些‘龙须菩提子’,每一棵都是沉甸甸的。总数三百九十七枚,总重达二十余象。每一枚,都有接近一牛之重。而当庄无道真元涌入之后,更重量聚增。庄无道试了试,一直增到百倍之后,还远远不到极限,反而是他的真元,渐渐后力不足。 顿时就知,这些石化的‘龙须菩提子’,同样价值不凡,是可以炼制一整套法宝的灵物。价值超越那套‘锌竹’,至少十倍。 不过他能在这株‘龙须菩提’上获得的收获,远远不止如此。 “这株龙须菩提生长不易,可以留存与此,不去动它。不过此物的叶片可以用来炼制法衣,每一片菩提叶,都可抵挡上品灵器的斩击。不过最为珍贵的,还是那菩提枝,这是佛门圣物。纯论价值,还在那九枚‘龙须菩提子’之上。传说中,天地初生时的那株‘圣菩提’,不在五行,不入六道。其枝叶,可化解世间一切真元法力,是天下间术法灵器的克星。遇到品阶相当的灵器,只要用‘菩提枝’一刷,就使其灵性蒙昧,难以御使。而若是层次更弱些的,直接就可刷落夺取。‘龙须菩提’是其后裔,此物之枝叶亦有此能,只是作用小一些而已。可在天仙界内,亦是万金难求之——” 庄无道毫不留情,将所有的菩提叶,都全数拔光。树枝倒不用那么残忍,需要全部截断。 云儿指的‘菩提枝’,只有最中央处,结着九枚菩提子的那一条,树皮之上,暗泛金光。 庄无道以雷杏剑簪去割,却竟难以割动。最后还是依靠轻云剑,才完整将此物取下。 而剩下的菩提树,庄无道实在是无可奈何,也无法移植,就只能放弃了。 转而去收取法坛之上,那剩下的两见灵器。那枚紫玉戒指,果然是虚空戒,居然是三十六重法禁的灵物。 内中的空间,并不广阔,只有三丈见方。里面却存着百枚丹瓶。庄无道试着一颗丹瓶,却竟是灵香之气四溢。哪怕隔着百万年后,这些灵丹也依然保存完好。 要知乾坤虚空法器,并非是越广大越好。似他手中的这枚,尽管内里的空间狭小,却能将里面储存的丹药,完整保存到百万年之后,这就极其难得了。 庄无道压住了心中喜意,转而又将那件折扇拿起,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云儿一声惊呼。 “剑主小心!有人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三三七章移花接木 > 惊呼声突如其来,云儿的身影,也化成轻烟,缩入到了轻云剑内。庄无道心中警兆大起,往身后望去。发觉来的不止是人,还有一口血红色飞剑! 此人远在二千丈外,就被云儿感应。然而遁速之快,实是超绝于世。只用了短短三息时光,就已掠过这整整千丈之地,到了庄无道的身后。 而就在发觉庄无道的身影之后,此人也毫不犹豫,就已用神念将他锁住。人与剑合,飞凌斩至! 被云儿提醒之后,庄无道根本都来不及反应,这血红色的剑光,就已到了他身后百丈。剑尖处罡气吞吐,足达十尺,显出这持剑之人,强横雄厚有如涛海般的浩瀚真元。而那凌厉的剑意,更如一把利锥,破入到庄无道的眉心之内! 庄无道只觉魂海一炸,就防如有一把尖锐无比的利器,钻入进来。 不过好在此人的念力,还未超越练气境的层次太多。 这是金丹强者!脑海中闪过这个意念,庄无道想也没想,就已施展开最近这段时日,钻研最多,也最为熟悉的拳法。 “移花接木,给我回去!” 庄无道意念猛地勃发,行无忌与碎山河拳意相融一体,直接将就那直刺而来的剑意,全数震散。 同时间一层厚实无比磁元罡劲,瞬间密布身周。拳势则正面引着那赤红色的剑光,猛地一拳捣出! 离世荡魔劲加持,极致四百象力的浩烈一拳,直接把那剑罡粉碎。可就在他的拳,与赤红血剑正面交错的刹那。却又忽然一变,一泄一带,引劲导劲。 这个哪怕平常练习时,庄无道做来又感觉异常艰难的拳架,在此刻生死压力之下,竟然是流畅无比,行云流水般的完美。 把那凌厉的剑力泄开,而后绕着他身周的磁元罡劲游走。甚至肉眼,都可见庄无道体外的气罡波动。 仅仅一圈之后,这攻伐而来的剑力,就又被庄无道倒轰而回。其中三成的劲力,在庄无道导力之时散去。却还剩下七成,被庄无道控御着与大摔碑手融合,一掌拍回。势如排山倒海,浩荡恢宏! “当!” 一声震响,来人发出‘诶’的一声惊咦,整个就被这庄无道这一掌,震飞到了数百丈开外! 甚至无法在空中化解,双足踏地,如犁一般,在地面划出了两道百余丈深痕之后,这才止住了身影。 却是一个青袍修士,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看不清面貌,也不知年纪。 只能从那眼眸中,看出几分诧异之色。 “你是庄无道?” 青袍修士停在了三百丈外,手持血剑,森冷的杀念剑意,依然将庄无道遥遥笼罩在内。声音沙哑,带着颐指气使的气概。 “怪不得,天道盟会评价你是炼气境第一。只这拳法,确可排入天机碑十万名之内。我怜你天资,不忍你这等天才就此陨落。把方才你所得之物尽数放下,我可任你离去——” 那话音却戛然而止,青袍修士心中一阵警兆大起,直觉一波异样的磁力,忽然从庄无道的身周散开,蔓延到千丈开外。 同时间五尊五丈余高,满身雷火的力士巨人,也从地面拔地而出,分据五方。 而庄无道这一刻的气势,也骤然转化。就在青袍修士说话的时间,就已完成了玄术‘大碎云’的蓄力。探手一招,将那雷杏剑簪握在手中,体内的剑窍,瞬时就分出了一道大悲剑气,注入剑身。 剑意直指,凌厉无匹! “连窍通脉,秘式,诛神!” 庄无道的身影一闪,整个人化成了一道轻烟,消失在了原地。在双重磁场加速之下,身速剑速,都已超过了极限! 本就已是接近金丹修士的元磁遁法,此时更增十倍之速!快的无法形容,也不可思议! 只一个闪烁,就到了那青袍修士的身前。 此人出手偷袭之时,就已显出此人,对他方才收取的宝物势在必得!他庄无道,也绝不可能放弃。 既然无有和解的可能,那又何需废话多! 金丹修士,哪怕修为封印到了练气之境,实力也依然强他数筹。此时此刻,只有玄术神通,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有几分胜算! 他想要看看,云儿不出手的情形下,自己是否能有与这金丹修者抗衡之力! 那青袍修士的眼中,先是错愕,不解,接着是凛然,惊畏,不可思议!一声轻啸之后,亦是人影化烟,飞速的后退。掌中的血红剑光,匆匆忙忙的挥出了一道剑影,意图阻拦。 可任是青袍修士的反应如何的迅捷,那雷杏剑簪依然抢在了血色剑光之前,刺击而至,庄无道完全不为青袍修士的剑势所动,依然直来直去,剑光所指,依然只有此人的胸口一点。 “叮!” 再一声金属交击的颤鸣,就在那庄无道的剑影,就要穿胸而过时。那血色剑光,终于赶至。千钧一发中,格在了雷杏剑簪的剑刃末端。 二人高达数百象的力量在剑刃之间骤然激撞,然而庄无道这一剑蓄势而为,不止是快若疾电。更力量十足,大碎云加离世荡魔决,整整八百象的力量,灌注于在这剑身之内! 直接就使那血红剑影反弹而回,而庄无道的剑势,却仅只稍稍偏斜。依然是穿胸而过,只位置稍稍偏移了几分,‘蓬’的一声带起了大片的血肉,血光溅撒。 还有更多的大悲剑气,疯狂的注入到了这青袍修士的身躯之内,四处横冲直撞! 那青袍修士发出了一声惨烈无比的嘶吼,声音既惊又怒。受伤之后,他人却不退反进,整个身影盘旋拔升而起,驾驭着那血色剑光猛地怒斩而下。 当剑光坠落,竟赫然是一道巨大的阴绿色火凰,亦随在那血色剑影之后,猛地飞扑而下。剑势迫人,可那滔天涌来的阴冷炎力,亦使人有窒息之感! “剑主小心,这是二品连脉玄术,出自赤阴凰神经,凰炎昭天!不过此人这式玄术还有破绽,在剑势左上——” 云儿出声示警时,庄无道却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听,已然全神贯注于上方的剑势。 他看不出这人的剑势,破绽在何处。不过也依然有应对之法,之前的那一式‘移花接木’,使他自信空前! 伪玄术,斗转星移! 身周的磁元罡气,猛地再增数倍。庄无道手中的雷杏剑簪,也凛然无惧的往上迎击。与那血色剑光,碰撞交击。 轰! 随着那巨大火凰飞坠而下,庄无道整个身影,都被包裹在了阴冷火焰之内。爆裂声响中,又夹杂着一声声清脆的剑击之声,十几个呼吸间就是成百上千次的碰撞。 直到那火凰渐散,化为大团的火焰。那剑光交击声,也依然不曾停止。 而此刻庄无道的双足,也已沉入地底。一道道沉雄无比的剑力,不断的重斩而下,哪怕是力量强绝如他,亦是感觉吃力之极。不过最使人心悸的,还是那剑势的变化,高妙莫测,至少胜过了那司马云天三筹! 不过庄无道此刻,却并不感觉恐惧。反而是浑身上下,都热血燃烧,沉着无比的应对。 在不断的格挡破解之余,不断的将体内的大悲剑气斩出,引发这青衣修者体内的残余剑气。 而此时每接一剑,庄无道都能感觉自己的剑术,又有些许进境。之前云儿教过他的剑理,再次浮现于心念间,感觉无比的透彻明显,剑势变幻,拈之即来。卸力化力,得心应手。 金丹么?此人的修为,或者胜过他不可以道里计,可论到剑术,却也不过如此! 已能渐渐感觉到,此人的剑力,一波衰过一波,远不如最开始之时。 之前的那式诛神,虽未能将此人诛杀重创,然而伤势亦是不轻。而那蕴剑诀‘大悲剑气’的刁钻凌厉,庄无道更是深有体会。此人若不能及时将剑气驱除,只会越战越弱。 果然仅只片刻,那青袍修士就一声闷哼,再一剑之后,借助反弹之力猛地升空而起,脱离开与庄无道的接触。 而就在此时,庄无道的眸中,却是精芒爆闪。 想就此脱身,重整阵脚?那有这么轻易!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剑势挥动,庄无道身周的火焰,忽又重新汇聚。一头阴蓝色的火凰,再次成形,只是比此人的那一式‘凰炎昭天’招出的火凰,小了一半。庄无道一剑上挑,以超拔之势,冲霄而起,带着后方浩荡的阴冷火炎,直凌于空。 而此时那青袍修士猛张双眼,面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凰炎昭天?你这是什么鬼剑法!” 惊呼之时,青袍修士手中的血色剑影一个呼吸之内,就斩出了千百重的剑光。却拦不住庄无道的上挑剑影。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剑幕,被一击而碎。而那阴冷火凰,亦将青袍修士的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不过下一刻,那阴冷火焰之内,亦同时有十数道剑气斩出。将那些阴冷火焰,全数压灭。 章节目录 第三三八章不战而退 > 迫人的剑气,猛地散开,不止是强行压灭那些阴冷火焰。更使下方的地面,凭空沉落数尺! 里面那青袍修士的身影显现出来,一身道袍却已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 便连脸上的面具,亦出现了些许坑洞,眼中则是怒火狂闪。手中的血红剑影,在将雷杏剑簪格开之后。青袍修士的身形,在空中却又骤然窒了一窒,而后排山倒海般的阴冷火焰,从其体内狂涌而出。 整个人,宛如是化成了一头阴蓝凰鸟,便连声音,也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原本是爱惜你才,怜你性命,却不知进退!竖子你当死而无怨!” “小心了,这是阴凰临世!连脉通窍后的二品神通,至少动用了五处灵窍。此人所修,确实是赤阴凰神经!” 云儿再次出声示警,话音未落,就有千百道血红剑影,状似疯狂的刺击而下。 一丝丝的阴蓝剑气,仿佛是凤凰的羽翎,一片片,一层层的飞坠,滔天的剑潮,几乎将下方庄无道的整个人,都彻底淹没在内! 庄无道‘嘿’的一笑,丝毫不惧,身周磁元罡气再增。而那雷杏剑簪上,也挥出了厚实的土黄罡气。 “命无双,牛魔乱剑!” 模仿云儿的手法,庄无道直接以剑带拳,往上连续重斩,声势或者不如头顶上方,那巨大的阴蓝凰鸟,磅礴剑潮。然而剑势之沉重,却还更有胜之! 九十九八十一剑,几乎每一剑,都带着五百象以上的劲力。两口剑每一次交击,都是声闻数里。散开的剑气剑罡,更在地面打出无数的坑洞,使周围沙尘起扬,碎石四射。 而就在那漫天的红色剑影,阴蓝火凰,在八十一次重剑挫击之下,声势稍滞之时。庄无道身影也已被那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剑力压迫,重新坠落地面。 迎着那千万片的‘凤翎’剑劲,庄无道身周的磁元剑圈,也已被压落到只剩方圆三丈。在这滔滔不绝的剑势抗攻下,完全缩成了一团,勉力的抵御。只闻一连串的‘铿锵’之声,又如雨打芭蕉,连绵不断。 而眼看庄无道编制出来的剑圈,就要被那些赤红‘凤翎’,强行突破斩碎之时。庄无道却又猛地剑势一敛,再猛地斩出,身行复又冲霄而起,一道凄厉无比的白光,同时闪耀天地。 “斗转星移,拔剑势!” 刹那间千万道‘凤翎’剑气,随着庄无道这一道剑光,斩向了天际。 干脆利落的一剑过后,整个天空都似被雷杏剑簪割裂开来!那巨大的凰影,漫天剑光,亦都毫无悬念,被庄无道这一剑而断! 那青袍修士的左边肩侧,亦再次闪过了一道血光。道衣破碎,肩侧大量的血肉,都被削落下来。整个左臂,几乎都被庄无道斩断。 好在那青袍修士退的及时,一个瞬闪,就飞退出数十丈,远离开庄无道剑势笼罩之地。 然而庄无道真正的杀着,却是‘大悲剑气’!第二道剑气注入,连同之前青袍修士体内剩下的残余,顿时在其体内爆发,翻江倒海,使青袍修士的浑身上下,都爆开了几个血洞,染红了衣袍。 庄无道眯着眼,根本就没有收手之意。哪怕眼前之人,九成可能是赤阴城的金丹修士,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既已生死相搏,哪里能容得他迟疑犹豫? “大裂石剑!” 同样以剑代掌,借助还未散去的千里磁杀。庄无道的这一剑,虽远不如‘诛神式’的迅捷,然而亦是远超练气之境。而剑势之强,更仅在‘诛神’之下。 青袍修士体内的大悲剑气爆发,遁速骤降,身影几乎停滞在了原地。望见这一剑斩来,瞳孔之中,顿时全是惊骇之色。 而后身影一幻,整个身躯竟然是化成了火焰,任由庄无道这一剑穿行而过。重剑之势,将这团阴冷凰焰绞成了粉碎! 不过依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四散了开来,其中一点,远落到了数百丈外。而后‘篷’的一声,火焰复燃,再次跳动燃烧,再次现出了青袍修士的身影。 “这是赤阴凰神经中记载的玄术神通,小涅槃!可惜不是命神通,他还做不到真正毫发无损。” 云儿才说完这一句,那青袍修士的口中,就喷出了一团血沫,形状凄厉莫名。不过那声势,却非但丝毫不减,反而更为狂烈。几乎要突破练气境的界限,真元澎湃,压得庄无道,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气。 “好,好得很!离尘庄无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青袍修士‘嘿’然一声,而后眸中的怒气杀机,竟是奇迹般的平复下来。 “你不是我对手,不过确有与我抗衡的资格。在此死斗,并非是明智之举。不如就此罢手如何?那九枚血菩提,我只要六枚,再把血菩提枝留下就可!其他之物,都可归你所有!” 血菩提? 庄无道心中正奇怪,就听云儿哂笑道:“应该是此人认错了,血菩提亦是菩提中的一种,与龙须菩提相似。不过菩提子的效果,远远不如,除了可复制一次灵窍之外,只能增人一年的修为。” 庄无道闻释然,随即便微一摇头,朝那青袍修士道:“绝不可能!” 无论是血菩提,还是龙须菩提,他都不打算相让。换在此人未曾出手偷袭之前,这青袍修士好与他相商,二人间还有谈谈条件的可能。能够和解,他也不愿与一位金丹冲突。 可眼下二人既已动了手,此人已在他手中重伤,那就绝无谈和的可能。 “冥顽不灵!” 青袍修士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可脖颈之上,却已蒙上了一层青气。 “不再考虑考虑?六枚若是太多,那我只要五枚。真要再动手,我定然会不惜代价,将你诛杀于此!” “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说话之时,庄无道眼里,亦浮起了一层冷厉杀机。而云儿此刻,又在他意识之内淡淡道:“此人虽是误认,然而迟早有一日会得知此树,究竟是何物,龙须菩提枝乃佛门圣物,得此物立可修成数种佛门绝大神通,更可炼成绝顶法器。龙须菩提子,只需一颗就可使佛修,省却三十年修行。剑主若肯就这些东西,送予佛门弟子,自然是无妨。若然不肯,却是绝大祸事,绝不可走漏了消息。” “也就是说,这次最好是杀人灭口?”庄无道在心念内询问。 “最好是如此!不过剑主现在,依然非是此人之敌。” “那就交给云儿你来!” 庄无道的神情坦然,眼前此人虽在几十个呼吸内,被他屡次三番的重创。 然而金丹肉身,自有其神奇处,哪怕被压制到筑基境,亦能在转瞬间恢复大半伤势。 实力其实并未减去多少,只需重整旗鼓,仍可压他数筹。 “由我来么?” 云儿并不意外,不过语气间,却含着几分抱怨:“剑主现在,却是丢给我一个烂摊子。所有的底牌,都快被你用尽了。” 施展了那么多的玄术神通,换成是她,仅仅只是一式‘诛神式’,就可使此人身负重创。一式‘拔剑式’,则有九成九的把握,要了这金丹修士的性命。 “不是还留着一式生死别?也让我开开眼界——” 庄无道目露期待之色,他也想看看,这一式大悲剑,在云儿的手中使来,会是何光景。 而之前虽是费尽心力。都不能真正将这不知名的青袍修士重创,可庄无道却并不后悔。 他总要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金丹修者,与现在的他,到底有何不同,又到底高明在何处。自信这一战之后,他在拳法剑道上的进境,必可再进千里! 从剑窍之内,涌出来一阵阵的热流。代替庄无道的意识,开始掌握住了他的身躯。 可就在云儿,真正掌控住了那口雷杏剑簪时。那青袍修士,却忽然一声闷哼。整个人身影一幻,向后飞速滑退着。来得快,去得同样也快,干脆利落,转瞬间就已远离千丈。 “今日就暂且作罢!那些血菩提子,我迟早会从你身上取来。竖子,日后我自然可教你后悔终生!” 语落之时,青袍修士的身影,就已然消失在了薄雾之内。进入到目障的范围外,彻底不见了踪影。 云儿愣了楞,立在原地,一阵哑然。庄无道也觉胸中一闷,感觉就像是自己做足了架势全力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此人的遁法,应该是赤阴罗霄遁,造诣极深,高妙之极。剑主的磁遁或者不在此人之下,可轮到持久耐力,却是远远不及。我没办法了——” 说话之时,云儿也把热流散去,重新退回到了剑窍之内。 而庄无道则是皱着眉,眼含不解的,看着此人离去的方向。 “不战而退,此人到底是在搞什么玄虚?” 心中是纠结之至,本以为必可将此人斩杀,却被其临时起意的逃脱。也担忧此人,会泄露出他取得龙须菩提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三三九章服用菩提 > “此人退走,确实是出人意料。” 云儿安慰道:“不过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严重,毕竟此人,还不知是龙须菩提。” 庄无道此时却已镇定了下来,自哂一笑。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心,且不说此人,还不知那是龙须菩提,即便是知道之后,就会告知他人么? 方才他只是以玄术神通出其不意,将之重创。论到真实实力,这人还稳胜他数筹。 若然真起意抢夺,没有云儿相助的他,十有九成要被打杀。能够独吞这龙须菩提的果实枝叶,又何必要告知他人分润? 庄无道有把握,至少在这离寒宫之内,定然会是守口如瓶。 更何况,被一个练气境修士,打得如此凄惨,怎么也不能算是光彩之事。 换成是他庄无道,也绝不会主动宣扬。 “我只想知道,这龙须菩提子,真的是如此珍贵?” “比你想象还要珍贵得多,剑主服用之后就能知晓。” 云儿:“其实那龙须菩提枝,剑主除了拿来练器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用,大可换给佛门高僧。可别人既然知道你有龙须菩提枝在手,就知晓你手中,定然还有龙须菩提在。毕竟那果实新摘的痕迹,短时间内不可能消除。而枝叶与果实之间,也互有感应。” “既然此物,能够有化劲之能,对我而,又怎会没用——” 庄无道摇头,而后看了看四周,只见是一片狼藉。二人这番激斗,没有激发此处的禁阵,真是一件幸事。 还有之前到手的那把折扇,庄无道都不曾来得及细看。此时再拿在手中,庄无道眸中,顿时微微一亮。 “好宝物!” 这竟是一件完全不逊色他那枚‘雷杏剑簪’的宝物,不对,该说是更在其上。 以‘阴阳幽玉’为扇骨,三千年的冰蚕丝,三千年的火蛛丝,加上一种‘赤云金丝’一起编成了扇面。 以土为本,兼具冰火之性。本身二十二重法禁,可以祭炼到四十七重。 而那四十九根扇骨之内,还各自藏着一口小剑,亦是品阶不凡。法禁全数达到了十八重,可祭炼到三十九重,赫然是一整套的剑阵! 庄无道估计只这一套剑阵的价值,就已可与‘雷杏剑簪’相当。 “可惜了,此物我却是用不上。” 他主修的是牛魔霸体,也是土行属性,亦擅于操火,可却并不擅冰系术法。 至于那一套剑阵,庄无道也可御使。不过他现在,走的是以力砸人的路子。 不管你什么变化,我一剑斩去,只要你力不如我,都可破之。就比如与司马云天那一战,他至少保留了七成实力,并未曾使用隔山打牛,虚空传劲之法。一旦全力而为,司马云天未必就能在御剑术上与他抗衡。 而使用这套剑阵之后,变化固然更多,剑阵之威亦是不凡,却反而是放弃了自己的长处。 “剑主你难道不觉得,这把折扇,简直就是为了聂仙铃而生?” 云儿这时又发出了一声轻笑:“以土为基,以水火二力为用。七七四十九,四十九枚飞剑,刚好应七杀之数。一旦聂仙铃转移星宫,修行七杀星力。加上这一把折扇,元神境之下,几可无敌。” “仙铃?” 庄无道挑了挑眉,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这把折扇,简直就与聂仙铃的灵根属性,契合到了极点。 想想聂仙铃金丹境之后使用此扇,确实不是寻常的金丹修士能够抵御。对于许多人而,只怕是噩梦。 说来他到赤阴城,已经有三个多月。这个时候的聂仙铃,怕是已入了练气境七重楼境界? 这次回去之后,师门奖赏的那枚九华聚元果,估计也可以交给聂仙铃使用了。 此果能使练气境修士,直接提升一重楼境界。可那时他到手时,就已是练气境十二重楼,再使用的话,就是浪费奇珍。 此时却可助聂仙铃直接从练气境八重楼,跃到九重楼的层次。免去练气境中期到后期的积累。 将这把折扇,收入到自己新得的虚空戒内,庄无道颇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打算出去之后,用此宝换些善功或者财物,此时却不得不保留下来,留给聂仙铃日后使用。 毕竟合适的宝物,可遇不可求。就如他自己,至今都未寻到一件真正合心意的。与七杀星契合,就更是难得。 只能等日后,看能不能从聂仙铃身上压榨一些回来。此女那时,只怕也少不得一个秘传身份,又是海涛阁的少主人,有着前任阁主聂茵仙留下的大笔财富,应当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说来此处他得到奇珍不少,却没有一件,是能拿来换取善功或者蕴元石的。 微微一叹,庄无道身影就又化成一道轻烟,离开了原地。借助元磁遁法,远远的遁离。 此处已不可多留,他倒不担心那人会再次杀回,反而是求之不得。却忧虑附近会有其他人在,被此处的动静惊动,会赶来查看。 一直到走出了五十里之外,庄无道这才缓下了身影。 “剑主准备何往?是还欲在这第二层,寻觅机缘?” “哪里有那么多的机缘可寻?” 庄无道凝声道:“不知这龙须菩提子服用之后,需要几日来化开药力?我现在只想寻个地方,看看这菩提子,到底功效如何。” 遭遇了之前那青袍修士,庄无道才感觉自己的实力,依然还是有所不如。无论是真元还是反应的速度,都是远远逊色,前者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便连诛神式那样的绝杀之式都能反应过来,及时格挡,可见其反应之速。 若非此人,对自己的玄术神通一无所知,他在此人的面前,根本就无还手的余地。 不过纯论剑术造诣与意识,他有剑灵几年的调教,仅只是稍稍逊色而已。 他既然要入第三层,那就迟早要与这青袍修士再次照面,此时他的实力,自然是能增一点是一点。 虽有云儿为自己的后盾,庄无道胸中却自有一股傲气。只要有一分可能不借助其力,就绝不会把自己的对手让给剑灵。 而此时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九枚‘龙须菩提子’。 “这个却比冥狱腐魔参强得多,一颗‘龙须菩提子’只需三日就可化开,且无后患。不过剑主现在就要服食么?其实若能炼成丹药,效果还有更强。” 庄无道摇头,他更在意的是眼前。预见第三层之下,强者如云。此时若再不能增些本钱,只怕云儿也未必能护得他全身而退。 半日之后,庄无道便已寻得一处隐蔽的所在藏身,此处周围禁阵密布。哪怕阵道宗师,也无可能毫无声息的靠近。 他只需在这附近,将那套新炼制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布下,在此之外,再增添一个幻阵,就可保证自己安全无虞。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阵法布下,庄无道在阵中坐好。就已迫不及待的,将一颗龙须菩提子吞入口中。猛地一嚼咬碎,立时就是一股清甜淳厚的液体,涌入到了喉内。 那甜香之气,使庄无道不禁一声呻吟。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酥软了下来。 一股浓厚的元气,充斥肺腑,又有一股清气,下沉窍穴。精神则在不断的拔升,不似那种飘飘欲仙之感,而是这药力,把庄无道的神志意念,抬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似可洞彻明晰所有的一切,所有目光触及的事物,在他眼前都没有了秘密。化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明,高高在上,俯视洞悉着凡间。 “好东西!” 庄无道一声轻喝,待那药力在肺腑间彻底化开之后,气血精元便开始了周天循环。把那元气融入到血肉四肢,那股清气,则导引入灵窍之内。 他历次服用过的丹药灵药已经不少,对于这药力的导引,早已是轻车熟路。而这次庄无道选择的,却并非是由‘擒龙摄虎’改造成的‘移星擒龙’,而是‘刺剑式’。 龙须菩提子的复制灵窍之能,虽只能对筑基境以下使用,然而却是难得的,可以复制三品玄术的灵物。 庄无道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此物浪费在四品玄术上。而这刺剑式不但联系着‘诛神’式,更联系着‘生死别’,正是最稀缺的玄术。 所以庄无道选择复制的第一个灵窍,就是此处。 此时他体内的气血,也在澎湃。浑身肌肉忽而鼓掌,忽而收缩,使他的肉身骨骼,凝练的更为紧密结实。 不过庄无道却心知,无论是灵窍复制,还是这肉身之力的增强,都非是关键。 关键在他的意识之内,好似是敞开了一扇门,打开了一个源泉,仿佛数十人在一起思考,推衍着那式‘移花接木’,及‘乾坤大挪移’拳法。每当其中一人,有了新的见解,修正了拳架走势,总会有另一人,指出其中的破绽,想到应对之法。灵感源源不断,总能有新的想法产生。 庄无道顿时就明白,自己的这式‘移花接木’,可以收尾了。 章节目录 第三四零章三层入口 > 九日之后,庄无道从入定中苏醒了过来。此时他浑身上下,都已是汗出如油,一身都是腥气。 修为接近筑基,庄无道的肉身内,已无多少杂质废渣。不过这连续三枚‘龙须菩提子’服下来,逼迫之下,却依然排出了不少。 身上的气息难闻之至,庄无道的精神,却是极其的畅快。服用‘龙须菩提子’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他的‘移花接木’已经完成,至少在练气境,已接近完美。而这门‘乾坤大挪移’,也在短短九日之内,被他推升到了第二重天境界。便连云儿,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云儿是神剑之灵,追随过两位绝代仙王,眼光见识都非寻常修士可比,高屋建瓴。便连她都找不出破绽疏漏,那就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缺失。 若非有云儿,他也不敢自创功法,谁知自己的‘乾坤大挪移’修到日后,会暗藏着什么隐患?又或者会与其他的功法冲突? 复制的伪玄术,除了刺剑式之外,还有一式拔剑式,后者结合大裂石,本身就是二品的玄术无双。 再之后,就是一式‘摘星’。可与数十里外,将人吸摄擒拿到身前。 修为弱一些的,更会直接被那浩瀚的星辰磁元之力,强行捏碎! 庄无道肉身之力,也增加了六象,一枚四阶的‘龙须菩提子’,可增二象之力。此时的庄无道,一身力量,已经达到了四十六象。 浑身筋骨,更为坚韧强壮。不过庄无道,此时却更瘦了些许。力量增长,肉身强化,九日时间连续损耗心神,将他体内大量的体力消耗。故而他身形,反而显得消瘦,披上外衣时,就宛如是文质书生。 “可惜这‘龙须菩提子’不能服用更多。” 庄无道摇着头,依然是无法满足。这玄术神通,再多都觉不够用。 若能这九枚同时服下,那么哪怕是那位最出类拔萃的筑基修士,他也有足够的底气与之一搏。 方才战那金丹修士,他若能多一轮的刺剑式与拔剑式,都有把握,真正将之重创。 自然这是指出其不意的情形下,他此刻一身玄术差不多都被其知晓。下次再战,就没那么轻易了。 “这是自然,天生灵物,都有自卫止损之能,或毒或煞。剑主手中,不是还有一枚冥海九窍石未曾服用么?若能在那第四层入口,寻到类似之物,那么剑主玄术神通的数量,甚至已可比肩许多金丹修士。” “第四层么?希望如此。只是那时,多半也是强者如云——” 庄无道双眼微眯,随手就招来了一团水液,将自己周身上下的黑色汗渍,全都清洗干净。 此时至他进入第二层,已经有二十五日,距离一月之期只差五天。不过庄无道却并不急于赶去那第三层入口,而是继续呆在旗阵之内。一方面恢复气血体力,一方面继续研究,在与那金丹修士搏杀时,体悟到剑术奥义。 堪堪到了第五日后的清晨,庄无道终将那套‘九宫都天神雷阵旗’收起,在云儿的指引之下,开始寻觅那第三层入口。 而这一路,居然又寻到了一处还无人发觉的法坛。而此处之物,虽不如前次那般珍贵,却正好也是庄无道用得着的。一件紫砂星冠,亦是二十二重法禁,可祭炼到法宝等级的灵器。 可助人施法,提聚神念。佩戴此冠,施展任何三阶之下玄术神通,都可节省至少半息时间。 庄无道以前施展二阶‘石火力士’的时候,还需准备至少一息,借助灵与手决的辅助,然而佩戴此冠之后,只需半息,就可招出五尊实力相当于二阶中期妖兽的石火力士。 星冠之上,还镶嵌有一颗蓝晶夜钻,可以助人更准确的捕捉那诸天星辰方位。 这紫砂星冠应该还有配套的道衣,是百万年前离寒宫服饰的式样,不过却不可能寻得了。 卖相极好,便连庄无道这样,只是五官清秀之人。穿戴上之后,亦是被衬的俊秀清逸,风度翩翩。 同样有一枚虚空戒,与之前庄无道得到那枚差不多。这一枚,庄无道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门内换取些善功。 大约十三天后,庄无道终寻到了那入口所在。果如云儿之,半月就可,甚至还不足半月。 而这第二层的入口,却再非是一口‘深井’。而是一扇同样深邃,黑不可见的门。建在一间石殿之内,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似可吞噬光线。 庄无道皱起了眉,此处殿堂中别无他人,云儿也未感应到什么气机,他竟然是第一个赶到此处之人。 而到了此地,庄无道才知羽旭玄,为何说此处如过,以一人之力,绝无法通过。 这大门开始敞开,其实却又着无数的禁制封闭。而破解的关键,就在于门前的五块刻满了各种玄奥禁纹的圆形青石。 需要五人立在青石之上,齐心协力同时破除封禁,才可打开通道。 “五人没必要,也未必就能够凑齐。不过至少也需三人——” 庄无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眼中全是无奈不解之色:“也不知这离寒宫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是以此地试炼弟子,就该量弟子之力而为。设下这等样的禁制,谁能通过?我就不信,这离寒宫能够拿得出这许多天赋超绝的弟子?” “你们天一界,不是传说百万年前离寒宫,曾经只差一步,就一统此界?便是只据有东南半壁之地的离尘宗,这一代也同时能有你与聂仙铃这样天资超凡之人,又何况其他地域?离寒宫有如此众多的弟子来源,一代中有五六位可与你比拟人,也不奇怪。离寒宫如此布置,或者也是为告诫弟子,要和睦同门,同舟共济。” 云儿接着又语气一转:“不知剑主,准备如何过这一关?” 即便只需三人,对于此时的庄无道而,也是难度不小。人少些虽也同样可破开封禁,然而对修为实力的要求,却更高数层。 “那燕鼎天可以算一个!此人实力不俗,至少不逊色于司马云天——” 庄无道说话之时,也把燕鼎天赠他的那枚紫木符取出。根本就没想过,阻拦其他人进入的可能。 在与那司马云天与青袍修士分别战过之后,他就知晓,自己想要在此阻截群雄,根本就是与寻死无异! 庄无道轻轻一拍,就将之引发。只见这道符,化成了一道流光,穿出了石殿之外。 这离寒宫内禁制重重,普通的信符,根本无法在这一层穿行。不过燕鼎天给他的这枚,却颇有些来历。 名唤‘神木牵机引’,是以千年无花桃的木心炼制,只可穿行二千里地域,却可不受任何的法禁限制,更有引路之能。 “至于第二人,就只有耐心等了——” 庄无道果真就在这门口处端坐了下来,闭目等候。面无表情,看似已入定冥想,却始终分出部分心神,关注着外界。 而仅仅半日,一个黑袍身影,就从殿外急掠入内。望见庄无道之后,顿时发出‘诶’的一声惊咦。而后就微微颔首:“倒是未曾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先我一步赶至。你是庄无道?很不错,不愧是此界练气境中第一人!” 说完之后,也不等庄无道说话,就也径自在殿内右侧的角落处坐下来。同样是闭目不语,入定存神。 第二个赶来的,却是那方孝儒,时间是在一日之后,进来之后,也是一怔。眼神意外的看了庄无道一眼,然后‘嘿’的一声冷笑。竟然就在那老者对面坐下,既不与庄无道二人说话,也未提议三人联手,一起破开门前的封禁。 庄无道也不意外,这次乾天宗来人,不止方孝儒一位。其他还有几名弟子,皆是实力不逊色于宁真的人物。除非是迫不得已,这方孝儒绝不会与他联手。 不似他,同门中除了莫问之外,就无其他得力的师兄弟,可安然寻到此间,根本无法借力。 第三个寻来的,才是燕鼎天。刚一进门,就朝着庄无道苦笑道:“走错了路,若非是无道你这张符来的及时,我怕是要错开此间三百里地,再耽误十几日时间。万幸不曾失约!唔,这里就是第三层的入口么?似有些门道——” 庄无道并不答话,直接立起了身,转头朝那黑袍老者道:“前辈,你我三人联手如何?我不愿再继续等,想必前辈也是一样。” 此人六旬岁寿,绝不是什么少年英杰。连障眼法幻术都不用,也未带面具,显然是不惮于自己的年纪修为,被人察觉。 庄无道也不知这位金丹修士,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黑袍老者睁开眼,哈哈大笑,而后也爽快的站起了身,闪身到了一处青石之上:“正合我意!” 方孝儒闻眉头紧皱,眼现不虞之色,而后神情一动,看向了殿外。只见那司马云天正与披着沙弥袍服的法智一起,联袂行来。 章节目录 第三四一章不自量力 > 望见门外二人,方孝儒这才释然,眼露欣慰之意。也立起了身,走到了庄无道立着的那快青石之前,负着手,眼神漠然的注视着庄无道。 “这个位置我要了,给我下去!” 声音平淡,就好似在吩咐下人一般的理所当然,卓然傲立,说不出的儒雅倜傥。 后面进来的法智与司马云天见状,都挑了挑眉,而后都是早料到会是如此一般,再无异状。 那黑袍老者眸中略含不悦,不过此时,却也没有为庄无道出头的道理,只往旁询问道:“可要暂时停下?我可等你——” “用不着,前辈只管破禁就是。” 庄无道摇着头,双眼微阖着,以掩饰眼里的冷厉杀机。不过却全无理睬这方孝儒之意,依然是自顾自,把真元灌入至脚下的青石之内,一重重的破解着此处门前的禁制。 知晓此等人,你若上心了,就真是趁了对手之意。直接无视,才是最好不过。 方孝儒见状哂然,用那好似看小丑一般的目光,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蓦然大袖一拂,挥起一股雄浑之力,往庄无道的身上拍去。 “我说了,给我下去!没听见么?” “听见了又如何?凭你也配?” 庄无道早有防备,此人既然是出挑衅,又岂会善罢甘休?见那方孝儒大袖挥来,也同样信手一袖挥出,直接就是全力以赴。真元灌注,使道衣的袖袍如兵刃一般锐利坚实,足足四百象力,挥入其中。 石殿只内,立时是‘轰’的一声闷响,四处烟尘四散,其中更夹杂着衣帛撕裂之声。 方孝儒的衣袖,在巨力交锋之下,直接撕裂。人也往后倒仰,连续退出了数步,这才稳住了身影。 不过人不怒反笑,咯咯笑了起来:“胆量不错,居然敢跟我动手?不过你这一身蛮力,倒真是了得。” 庄无道闻无语,听此人之,方才先动手的居然是自己。不禁暗叹,他虽掌握了‘行无忌’的拳意,可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霸道,却可能永远都学不会。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阁下既要动手,那么无道奉陪便是!” “好一个然后人侮之!就凭你庄无道?我偏要辱你,你能奈我何?” 方孝儒哈哈大笑,而后翻手见就把一把长约两丈,闪动着湛蓝光华的狼牙大刀取在手中,半空中挥出了一道宛如月轮般的弧光,向庄无道的脖颈处,猛地重斩而下! “既然不愿让,那就给我去死!” 刀视沉如千钧,半途中又似有玄术催发的气机波动荡漾开来。使那狼牙大刀骤然加速,完全自人视野中消失,仿佛一道略光,掠至庄无道的脖颈一层。 然而庄无道的雷杏剑簪,却早早已挡在了这里。他的‘乾坤大挪移’,已经完成至第二重天境界,此时现学现卖,也不用相应的玄术抵御。直接借力化力,而后移花接木,一剑反削! “人需量力而为,我看你,却真是一个无自知之明的蠢货!” 黑色的剑光,反击之速,竟反而更在那狼牙大刀之上。方孝儒的瞳孔一缩,而后人若奔雷急电一般,倒退而回,瞬间就闪身至四十丈外。险险躲过了庄无道的剑锋,不过那剑气余劲,却依然在他道衣上,削出一条深深剑痕。 方孝儒的剑眉到竖,眼里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而此时的庄无道,也无追击之意。心中警兆大起,生出几分凛然之意。 灵念感应,那法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居然也是杀机满溢,手执着一把红木禅杖。浑身上下,皆隐放佛光。宏大的意念,则如潮般澎湃涌来。 “施主注意了,这可不是我法智偷袭!” 那方孝儒见状愕然,而后嘿然哂道:“法智和尚,旁边还有的是位置,何必定要与我争抢?我与他此战,无需他人插手相助。” 随即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莫非你这六根不净的花和尚,也是欲抱美而归?” “方施主说笑了!” 法智并不在意,目光紧紧的盯着庄无道的背影:“法智一意修佛,女子在我眼中,与骷髅无异。此番奉师命来此,非是为那羽云琴,而是不久之前,师门在前人典籍中查得。这离寒宫遗址内第二层中,有一株龙须菩提。贫僧侥幸不辱此命,终于寻得此树,却不意晚来一步,那九枚龙须菩提子,与二十万年孕育的龙须菩提枝,已经被人取走。” 庄无道的心中不禁微沉,他之前还在担心,那青袍修士会走漏消息。却不意这边已经有人,知晓了究竟。 果然就听法智又继续道:“幸在法智临来之前,带来了师门一张小贝叶灵符。追溯过往,推测前因。知晓这些龙须菩提子诸物,有七成可能落在庄施主的手中。” “那龙须菩提,我亦亲眼见过。还在法智之前,被人取走,当真可惜。” 司马云天的眸光闪烁,而后那口墨剑,也从他的袖内滑出。 “不过我听说‘龙须菩提子’此物,乃天地奇珍。凡人服食三枚就是极限,再多用一枚,就是剧毒。换而之,此人身上,至少有六枚‘龙须菩提子’可对?方孝儒你与他之战,我也不愿插手。不过既然是此物,那就也怪不得我。此物我司马云天势在必得!” “我知道!” 方孝儒一声冷哼,转而目视着法智道:“那‘龙须菩提枝’你自可取去,那六枚‘龙须菩提子’,归了我与司马云天如何?” 全然将眼前的庄无道,视若无物。眼神自信笃定,似他口中及之物,依然唾手可得。 “尔等,也是名门弟子——” 右边青石上的燕鼎天,终于皱眉开口:“这莫非是欲以多欺少?不觉羞耻?” “与你无关,给我闭嘴!莫要自取其辱,我方孝儒不介意刀下多一亡魂!” 方孝儒大袖微拂,一股罡气拍击过去。动作随意,仿佛是在挥斥着微不足道的蚊蝇。 “你——” 燕鼎天的面上,一阵血色潮红,眼里怒意狂涌。最后却似乎仍有忌惮,强忍耐了下来。 方孝儒讥讽的一笑,继续询问着法智:“和尚,到底意下如何?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独吞?” “‘龙须菩提子’,对我宗至关紧要。” 法智稍作沉吟,便又摇着头道:“此物恕难相让,我宗几位前辈,正需这龙须菩提子,修行一种禅功。不过我燎原寺可以另取价值相等之物来换取!不会比龙须菩提子稍差!” “既然如此,那么也算我一份如何?” 突兀的话音响起,庄无道却是心神再次一沉。不用回望,就知是十几天前曾与他有过一战的金丹修士。 果然只顷刻之后,又一位青袍修者,踏入殿内。脸上依然戴着面具,而身上的衣袍已换过一件,不复十几前被庄无道挫退时的狼狈。 “不知阁下是?” 那法智眉头紧皱,侧过了身,眼现惊疑之色。“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金丹修士,即便是出身燎原寺的他,也不能不忌惮几分。在此处离寒宫遗址,金丹的实力,几乎无敌。 不过法智却也不惧,他敢将‘龙须菩提’之事,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自有底气。 “我是谁,何必定要追根究底?也与你无关。只需你们燎原寺,事后把东西送至我指定之处便可。那六枚‘龙须菩提子’,我会带走一半为质。” 那青袍修者嘿然冷笑,朝着庄无道指一指:“还不动手么?再迟一点,恐怕此子就要入第三层之内,逃之夭夭。” 庄无道听在耳中,心中微叹,知晓今日之事,是绝难善了。而下一瞬,便见那黑袍老人,亦似笑非笑的从青石之上走下。 “龙须菩提么?老夫亦颇感兴趣!只是,菩提子只有六颗,菩提枝只有一根,我等五人该怎么分?” “怎么分都不会有人满意。” 方孝儒冷笑:“将这样东西从他手中拿过来,然后各凭本事就是!” 庄无道并不在意,知晓大战将起,全神戒备的同时,也在心念里与云儿说着话。 “四面楚歌!”云儿不但无半点紧张,反而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剑主处境,看来有些不妙!” 庄无道并未有丝毫慌张:“你可有把握胜之?” “以一敌五,二大金丹,三位练气境中的顶尖人物,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 庄无道也隐隐有所预料,剑灵并非是万能。 “那么全身而退——” “且慢,我可没说胜不得!” 云儿所话时,一股热流已自剑窍中涌出,开始接手掌控庄无道的身躯。 “换在十日之前,我无法办到,可此时既然剑主,都已将乾坤大挪移完成第二重天,我可勉力为之。你这门功法,最适群战。对手越多,越是不惧!以一敌五又如何?剑主可看我如何破敌!” 就在庄无道的意念,彻底退入识海旁观时。那方孝儒的狼牙大刀,也已首先横斩而至! 狂风扑面,刀劲冲凌,云儿身影却依然立于原地,不闪不避,只伸出手指,在那刀锋处轻轻一弹。 同样是乾坤挪移之法,却更显轻描淡写,从容自若。 “不自量力的蠢货,滚回去如何?” ‘当’的一声沉闷声响,那方孝儒果真连人带刀,一起倒飞而回。甚至无法自控身躯,猛地撞在了几十丈外的墙壁上,使殿内尘沙俱下,整个人几乎镶嵌在了墙壁之上。 章节目录 第三四二章一起无妨 > 在场诸人见状都是一阵楞怔,庄无道肉身强绝,纯粹的力量已达练气境巅峰。这早已是不是什么秘闻,几乎人人皆知。 然后方孝儒亦非弱者,在庄无道横空出世之前,此人是被当世公认的练气境第一人。 庄无道的修为再高,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强到这种程度,以一根手指,几乎以碾压之势,将方孝儒击飞弹回! 只有那青袍修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现惊疑闪烁之色。 庄无道心念内,同样是一阵惊涛骇浪。化劲运劲,云儿在个一弹指之间就已完成。并非是真正的乾坤挪移,借力打力。而只是简单的将方孝儒斩来的刀气化解,然而以己身六百象力,将之轻而易举的击飞! 仅仅只借助浑身磁元罡气的轻颤,就已将方孝儒斩来的刀劲导引化开,隐隐导入脚下青石之内。挥洒自若,运劲之时如行云流水,自然之至。 明明是他才刚新创不久的功法,然而在云儿手中使,却仿佛是经历过千锤百炼一般,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将他创出这门功法演绎到精彩之至,使人忍不住要拍案叫绝。若说他庄无道,只是出初入门径,那么云儿,就已经是出神如化! “这借劲化劲的技巧,其实天仙界中许多仙家都是行家里手,轻云剑前的四位剑主,亦都精通此道。然而却无人能如剑主你这般,以磁元罡气为基,又以‘气本论’阐发,演化形成一整套系统的功决。许多奇思妙想,便连那凰劫与洛轻云,也从未有过。尤其是那移花接木,乾坤挪移,借力打力,剑主创造的行功要诀。即便那凰劫剑主见到,多半也要惊叹有加!” 云儿一边在心念里指点,一边说着:“我有跟随几任剑主时养成的见识,武道修养。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功法,在我手中,都不会太弱。不过今日我施展剑主这门乾坤挪移大法,许多技巧剑主都不必刻意去寻。我是基础在,有足够的武道根基,能参透‘道’与‘力’的本质,才可以将剑主的这门乾坤大挪移大幅简化,然而换成是剑主,未必就能做到。许多东西,在我眼里看来是多余,可对于剑主而,这些却是不可或缺。” 就在庄无道若有所思之时,远处那方孝儒已是一声闷吼,如野兽在咆哮,不似生人。一张俊秀清逸的脸,也扭曲狰狞,那双眼则更差点凸出了眼瞳。 “你这渣滓,杂种!好大的狗胆,嘿,看来是真的想死!想死可对?” 一条条赤红色的血线,开始在方孝儒的身上显现。似鲜血凝聚,聚合在肌肤之下。初时看似毫无规律,杂乱无章,然而当一息之后,初步成形。才可见是一道道的血色符箓,玄而又玄,却无有半分诡谲气息。反而是煌煌大气,玄妙无穷,肉眼观之,似能睹‘道’。 那黑袍老者,立时是白眉微挑。一声轻咦:“乾天宗秘术,无极符体?居然修成了。” 声出之时,方孝儒就已一个闪身,再次疾掠而出。震天狂笑,强烈的音浪,震得周围烟尘沸荡。 “既然想死,我便送你一程何如?” 那狼牙大刀,再次劈斩而下。而这一次那三丈刀锋之上,赫然十丈有余的血红刀罡。方孝儒的身后,更隐隐现出了玄武、青龙、白虎、朱雀四大法象。 而仅只是余劲,就在周围石壁之上,划出深深的刀痕。周围隐伏的阵法灵禁,也都瞬时绷紧,到了触发的边缘。 使殿内所有目睹之人,面上都变了颜色。方孝儒的这一刀,确实是席卷天下之威。二品阶位的伪无双乾天四象斩,配合乾天宗秘术无极符体!便连筑基后期的修士,怕也能轻松斩得! 刀下的庄无道,却似狂风中的小白花,遥遥欲倒,孱弱之至。 ‘云儿’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信手一挥,袍袖拂荡,轻飘飘拍在那狼牙大刀上。 “废物!丢人现眼——” 依然是从容自若,就似同方孝儒之前挥退燕鼎天,仿佛是在挥斥微不足道的蚊蝇般的动作,毫不费劲。 然而这石殿之内,却又是一声闷响,大袖与刀锋相撞。庄无道身上的道衣安然无恙,然而那狼牙大刀,却彻底脱出了方孝儒的掌控,翻滚向上,然后‘叮’的一声,插在了上方殿顶。 而方孝儒的人,则是猛地摔落在了四十丈外地面。坠落之时,整个地上的都微微震一了震。方孝儒的口中,更猛地一口鲜血吐出。身下坚实的地面,则隐隐开裂,可见方才一击,方孝儒身躯承力之重! 石殿之内,顿时一阵死寂,包括那黑袍老者在内,亦同样眼现错愕讶然之色。面上震惊之余,都或多或少,透着几分不解。 便连修为最高的两位金丹修士,都没能准确查知方才,方孝儒与庄无道交锋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应到庄无道,体外一阵罡气震颤。方孝儒手中的狼牙大刀就已然脱手,人也栽倒在地。 便是方孝儒自己,也同样眼现迷茫之色,不解自己,到底是如何落败的。 不过此刻他心理,更多的却是屈辱,远胜过疑惑。面上潮红一片,眸中全是羞愤之色。 负气而来,认为自己若然出手,庄无道定然不堪一击。可结果却是自己,非庄无道一合之敌!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简直就令他愤怒欲狂!想要吻颈自尽,也恨不得要将这庄无道,斩成了亿万碎片! “噗嗤!” 右旁处的青石之上,燕鼎天顿时忍俊不禁,先还只是一声轻笑,极为克制的手捂着唇。最后似是实在忍耐不住,转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极!妙极!这可真是见到了一处好戏,地上的这位道友,真是乾天宗的那位方孝儒?该不会是假冒别人姓名,在这里招摇撞骗?” ‘云儿’侧过头,意似友好的朝着燕鼎天微微颔首。此人虽未为庄无道出头,插手相助,却也不曾与他为敌。 反而之前曾仗义直,此时也依然在全力以赴,破解着青石之下的法禁。哪怕剩下二人后,这只是徒劳。 “原来是不灭道体,倒也不完全算是一个废物——” 视角的余光,察觉到那方孝儒身上的伤势,正迅速服用着。云儿却并不怎么在意,不灭道体听起来很是恐怖,不死不灭,可又哪里可能真的不灭?只是比寻常人,更为耐打而已。 此等体质,在诸般道体中也还算不错,却并不是十大的先后天道体之列。 用如视蝼蚁的眼神,俯视了这方孝儒一眼,‘云儿’又嘿然冷笑:“尔等不是要从我手中强夺龙须菩提?怎的还不动手?” 说完这句,云儿干脆是大大方方,将那龙须菩提枝从虚空戒中取出,以道力托浮,浮在了身侧,眼透讥哂嘲意,神情则说不清的悠闲疏懒。 “这菩提枝就在我手,龙须菩提子也还剩下六枚。尔等想要,就只管来取便是!” 方孝儒此时已身躯飞浮,从地上再次立起了身。不过这次却未出手,而是眼神凝重阴冷,仔细上下打量着庄无道。即便闻得此,也未被激怒。 而诸人则面面相觑,眼中踌躇不决。最后还是那法智,开口一声佛号。 “此二物,是我燎原寺必欲得之物!不知庄施主,肯否相让?我燎原寺,愿以等价之物交换!事后必由法智亲手送至离尘宗,决不食。” 这句话出,庄无道的神念,顿时就是一阵意动。这不但是个可化解眼前危局之法,也能交换他所需的诸般奇珍灵物。 便连云儿,也是目泽微闪。她也同样不愿,使自家的剑主,就此身陷险境。 今日的情形,与当日在东吴离尘道馆中,可是截然不同! 然而下一刻,那青袍修士就已嘿然冷笑:“法智和尚你倒颇是大方,可惜这等灵物,我亦欲染指,岂容他一人独吞?旁边那位老头,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黑袍老者稍稍沉吟,便也微微颔首:“如此灵物,见之有份。道友若愿挑头,老朽自然奉陪。不过此子的实力,确然不俗,我还有些看不透——”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无非是化劲导力之法,只是此子用得巧妙而已。拆穿了也就没什么。只需心有防范,始终聚力为一,就可不惧。” 这句话,却更似在指点着殿内的几个后辈,青袍修士神情自负:“再就是多用术法,绝不会有错!” 方孝儒闻深吸了一口气,重又将那狼牙大刀召回在了手中,强压住了戾气杀机。 “那什么龙须菩提,我可以不要,却定要这庄无道死在刀下。无论是何代价,我亦要他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云儿闻,顿时自哂一笑,而后就彻底淡去了最后一丝侥幸。反而跃跃欲试,战意昂扬。 “那么还废话做什?今日尔等,可以一起上无妨!” 章节目录 第三四三章配为金丹 > 那青袍修士挑了挑眉,而后嘲讽的一声冷哼;“莫非还真以为别人,都拿你无可奈何?似你这样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便如此嚣横自大的后辈,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果真就是首先出手,意念起时,瞬时上百只阴蓝火鸟从他身后飞出,往庄无道方向直撞了过去。火星四溅,殿内的石砖灰尘,触之既燃。却无半分的热度,反而使这方圆百丈之内,一阵阴冷无比。 火鸟袭来,却有人先一步,一道剑光抵近到了庄无道的身侧。 “一起上么?那就如你所愿!” 后方在法智身侧的司马云天,也漠无表情道:“既是如此,我那好友宁真身殒之仇,不可不报!今日莫怪我等倚多为胜!” 那墨黑剑势刁钻之至,自地面前行,接近到青石之后才爆发。猛地往上斜刺。那剑身之上,竟似生出了羽翼,带着海量的青色气旋,宛如毒龙,竟是轻而易举,就破入到庄无道的护体罡气之内。 “玄圣宗,鸿蒙破气诀。三大玄宗这一代的扛鼎弟子,真是一个胜过一个!” 那黑袍老者说这句话时,人居然已经立到了庄无道的身前三尺,后发先至,比那墨色的剑光,还要快上数分。 套着银丝手套的一双肉掌之上,笼罩着一层紫红罡气。来时无声无息,气势却刚猛霸烈无比。印在那庄无道磁元罡气之上,则如霸王撼钟,‘咚’然作响,罡劲怒排! “我与你本是萍水之缘,无恩无仇。可既然事涉龙须菩提,那就怪不得老夫无情——” 然而这句话才说到一般,黑袍老者的瞳孔就猛然收缩,眼现惊容。 ‘庄无道’竟然是不挡不接,由黑袍老者这至少六百象劲力的一掌,印在了身上。只身外的磁元罡气再次轻颤,而后那后方飞来的百只阴蓝火鸟,就被一波莫名而至的强绝之力,硬生生的蛮横撞碎。 再观庄无道,则依然是似笑非笑,毫发无损的立在青石之上。脚下就似生了根,不曾有半分摇动。 “——剑主注意了,玄圣宗的鸿蒙破气诀,亦是以‘气本论’为基。认为万物皆是由气化生,故而只需破‘气’,则万物皆可破!说来此功,恰是牛魔霸体的克星。玄妙也不下去剑主的乾坤大挪移,可惜立意不错,却根本有误,只能算是三品功法。这乾坤大挪移,也正能克制此功,只因其本身,亦是万‘气’之一。再者此子修行,也远不到家!这式剑诀的破绽,就在此处!” 就在那墨色长剑临身的刹那,‘云儿’的手掌,信手在那剑刃上一拍。只有指尖处接触,却在交触的那一刹那,爆出了一连串的波潮。十指连弹,顺势一引,而后那墨色长剑,就被云儿强行带动,斜斜的上挑。 那处方向,方孝儒正好是执刀怒斩。被这刁钻的剑势一惊,急忙转攻为守,横刀格挡。刀剑交鸣,那墨色的剑光,毫无悬念的抛飞推开,方孝儒的身影,也被迫推开了半丈,在空中微微一窒。 而就在此时,庄无道插在发间的雷杏剑簪,也同时穿空飞起。势如白云出岫,一道肉眼难见的黑褐色剑华,带着无量的雷光,抹过了虚空。 伪玄术,拔剑式! 方孝儒心中惊悚,一声怒啸,拼了命的往后退避闪躲。身影幻化,一分为四,虚实不定。 不过那雷杏剑簪,却依然准确之至的,寻到了他的真身所在。剑光掠过,顿时带起了一道血光。竟而是整个右边的臂膀,都被这一剑斩下。 “尔等,却也不过如此。自不量力者,可非是在下!” “果然是有几分骄狂!” 前方那黑袍老者,又是一掌击来,掌劲之刚烈,甚至还在先前之上。而掌心之内,更多一对剧烈旋转的圆锥,破罡裂气,瞬闪而至。 云儿这次却没以肉身硬接,手中执着那‘伏魔定山圭’迎上。一团磁元光圈张开,就把那黑袍老者手中的一对圆锥阻住。 移花接木!乾坤挪移! 当那对圆锥,破入磁元罡气之内。那尖锐劲力,却是泥牛入海一般,被‘伏魔定山圭’阻拦着,根本无法寸进。 不过在庄无道的体外,那磁元罡气却在不断的震颤起伏。只一涨一缩,就有两股尖锐无比的气劲,陡然从他的身后刺出。而那里恰好青袍修士,一剑带着阴冷火凰,袭刺而来。 气劲交锋,叮的一声震响,那剑尖被反震而回。只有阴蓝火凰依然扑至,将庄无道卷裹在,腐蚀燃烧着他的真元气劲。 ‘云儿’暂时没去理会,顺势把手内的‘伏魔定山圭’的一带一挑,就已使那力量用尽,满脸错愕的黑袍老人,整个身躯彻底失控,翻卷往上,猛地撞在了殿顶之处。 那一对圆锥,则始终都被磁元之力吸摄,定在了原地。 “所谓金丹,也不过如此!不过你这对灵器倒真是不错,我收下了!萍水之缘,可以因龙须菩提反目,那么在下抢夺此宝,阁下当也无怨——” 袍袖一拂,就将这对灵器强行的收入到了袖内。而‘云儿’的话音未落,就忽然‘唔’了一声,灵念感应到又有成百上千枚的冰针,连同三张冰蓝符箓,从殿门之外袭来。 并非是殿内任意一人,符箓的来处,当是在千丈之外! 这一颗,庄无道心内是冷如寒霜,已认出这出手之人,正是那萧丹!他这位‘兄长’,今日看来也欲插上一脚。而且是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杀机炽烈。 云儿却并不在意,在她眼里,似这萧丹之辈,就如芥子微尘,多一人少一人都是无妨。 今日之局,哪怕再增十人八人,也一样无碍。 “多谢这位,助我一臂之力!” 当那冰蓝符箓爆发,冰冷寂绝的寒流疯狂潮涌而出,‘云儿’却是左手持住那‘龙须菩提枝’,以枝带剑,半空中只划出了半个圆圈。就使那百枚冰针,虚空一窒,而后就连同浩瀚的寒流一起,被‘云儿’的菩提枝牵引着,与庄无道体外那阴蓝之火汇合一处,往前猛地冲涌而出。 移花接木!乾坤挪移! 空中隐然又是一只禽鸟之形成型,似火凰,又似冰雀,气机凶厉。 而在‘它’的前方,此时方孝儒的那条断臂,赫然已复原如初。无极符体,御使狼牙大刀,正挥起五丈刀罡怒斩。 可当望见眼前涌来的寒潮,方孝儒顿时是憋屈之至的一声怒吼,甚至忍不住口出秽。 “萧丹,我草你姥姥!” 刀光连斩,把那百枚冰针,尽数斩开挥退,可那续涌而至的寒流与阴火。 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内,而后方孝儒就被这浩大的寒气,硬生生的冻结在内。身体的之外,结出了厚厚的冰霜,冰层之外还有阴蓝之火。 而云儿御使的雷杏剑簪,亦再次飞凌而去。 伪玄术,千里磁杀!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斩,然而却使方孝孺那冻在冰层之内的脸,也蘧然变色。这一剑被那磁元之力,加速到了极致,而斩去的方向,则恰是方孝孺的胸腹右下。 就如横练霸体,都有着‘罩门’存在。不灭道体,亦有着自己的弱点与破绽。 只需此处被斩中,哪怕他的生命力再强,修为再高,也要立时肉身毁弃,命丧黄泉。 而此时他的身躯,被困在寒潮冰层之内,根本就挣扎不脱! 不过那黑袍老者,此时身影也已重新飞坠而下,一掌从空印落。可能是因之前灵器被夺,自己则被一练气境修士生生挑飞,感觉奇耻大辱,老者的一张脸,已然是铁青一片。 “在我面前,你也想要行凶杀人?你这竖子,怕是无此能耐!” ‘云儿’见状不惊不怒,反而是哂然一笑,满含着不屑冷讽之意。 “你也配为金丹?看不出在下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阁下?” 手中的‘伏魔定山圭’在身右猛地一挥一带,就使那坠空而落的掌劲,偏折了开来。 一个刹那就已完成了引劲借劲,真元暗震,隔山打牛,劲传于雷杏剑簪之上。使后者半途中就一个转折,斜斜一剑,拔空而起。 诛神式! 虽无‘大碎云’,然而此时庄无道的力量,却也已暴增到了接近一千象之力。 威势之盛,甚至还超出了真正的诛神之式!而黑袍老者的瞳孔,也陡然收缩,全是惊恐心悸之意。 “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 隐有预知,如若被这一剑击中,他今日一定会死! 那司马云天不说话,阴冷着脸,近身一剑斩出。这一刻赫然也是倾尽了全力,墨色的剑气吐出,只有三尺,却更是凝实。直削庄无道的头颅,剑势快极,带起了一串残影。 “他二人么?怕是难帮得上忙!” 云儿正眼都未瞧一眼,左右的菩提子,信手挥出。妙至毫巅的一拨,敲打在司马云天的剑身之上,就使那剑光蓦然间偏折,转而击下了另一侧的青袍秀士。 伪玄术,移星换斗! 章节目录 第三四四章颖才新榜 > 那青袍修士的眼瞳中,明显郁闷憋屈之至。却不得不将刺向庄无道的剑势撤回,转而抵挡着司马云天偏过来的黑色剑光,与之碰撞交缠在了一处。之前二人,俱是全力施为,不曾留手。此刻双剑交锋时,立时间火花乱溅,剑气劲罡四溢。 而远处的黑袍老者,则已是满目的绝望惊悸。四周无援,那雷杏剑簪只一个闪烁,就已到了他的眼前。黑袍老者身影拔升,以接近金丹境的遁速,不断的飞退闪避,遁法飘忽有如鬼魅,却依然不能摆脱雷杏剑簪的追袭。 眼见就要被雷杏剑簪追上,破脑而入,却忽然一道黄色的玉钵,又凌空而至,拦在了他的身前。 云儿不禁挑了挑眉,早在这玉钵飞来之前,他就眼先一步就感应到了身后的法智出手。不过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剑诀一引,那雷杏剑簪就凌空变化,由‘刺剑式’,顺理成章的变化为‘抹剑式’。却依然是剑速迅捷之至,从玉钵的下风穿过,而后再一个‘挑剑式’,就将那黑袍老者的一双腿,干净利落的齐膝斩断! 那老者一声惨呼,身影依然在暴退着。直到远离开两百丈外才止住。悬浮于半空,双足滴血,几乎将身下地面彻底的染红。面色凄厉狼狈,眼神凶厉愤恨之外,又夹含着深深的忌惮。 此时殿内诸人,都是一阵哑然,包括已从冰层之内,挣脱出来的方孝儒在内,都是微微变色。 交手至今,加上殿外的萧丹,五人合力围攻,并未有多少留手。然而庄无道至今依然屹立在青石之上,未曾动摇哪怕半步。反而是他们五人,有两人受伤。方孝儒断去了一条手臂,虽及时接上,然而也损耗了不少元气。而便连黑袍老者这样的金丹,也是齐膝之下,俱被一剑斩断。好在金丹修者的元气充足,除了身形遁法略有不便之外,并不影响战斗。日后亦可断肢接续,重新接上。 然而重要的却是眼前,哪怕他们几人联手,也似是拿庄无道完全无可奈何。 “我早说过,此子借劲化劲的手法古怪,需要小心防范,聚力为一!定要多用术法灵器,留三分气力真元!” 那青袍修士一声冷哼,对眼前的战况,明显是颇为不满。 “却偏有人不记得!” 黑袍老者的双目微睁,眸里闪过一丝厉色。真若是如青袍修士说的这么简单,此人施展的赤阴凰神经,也不会被庄无道屡次卸力借力。 可最后到底是顾忌庄无道,黑袍老者又强行按耐了下了怒火,默然无语。 ‘云儿’也用视角余光,扫了此人一眼,唇角微扯了扯,就不去理会。 这一套乾坤大挪移,固然是由庄无道自创,可其中至少一半的手法,都是来自她的指点。又岂只是借劲化劲而已?真如此人之,倒确实有那么丁点麻烦,然而也仅止如此! 倒是身后法智的动静,让她与退居意海的庄无道,更为在意。 之前的法智,只求龙须菩提子与菩提枝能够到手就可。此刻在他的身后,却是杀机凌厉,毫不掩藏。 加上这一位,也就是六人。 燕鼎天语含不屑的一声嗤笑:“法智和尚,你之意,莫非也是欲上插一足,要与他们联手?他们几人,无论谁胜了,那龙须菩提都可归你们燎原寺。何需如此迫不及待?” “贫僧却非是为龙须菩提!” 那法智摇头,目射精芒,坦然道:“是庄施主这一战,让我心有戚戚,亦深感惶然不安。今日机会难得,法智实不敢错过,也不愿庄施主这样的人,生离此间。” 燕鼎天楞了楞,而后面色就平复下来。此刻的庄无道,的确是使人心悸。 力敌六大练气境中实力最顶尖的修士,居然可以不败!不但不败,更反伤二人!哪怕当年的太平重阳,怕也不及此时的庄无道! 法智会在此时生出杀意,绝不奇怪。 换在平时,庄无道藏在宗门之内。哪怕中原三圣宗,也不可能千里迢迢,遣修士赶去离尘山将庄无道斩杀。 离尘虽弱,然而离尘本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与传法十殿。只要有一元神坐镇,立敌十位二十位元神,都不在话下!护持自己弟子,轻而易举。足可让三圣宗,都无可奈何。 果然是锋芒太盛了! 庄无道心中微叹,却知自己,若不愿将手中之物向人,那就根本没得选择。 他倒是能够忍辱负重,受得住这口气。然而若在方孝儒逼迫之时退让,把手中的龙须菩提子与枝条奉送。 事情传出,天下之人该怎么看他庄无道?门内弟子,怕也是难能谅解。 离尘宗立派万年,即便是面对中原圣宗,也从未如此窝囊。 北方那人,又将会如何看待?怕是最终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笑话罢? 不能有凌压天下英杰的气概,自己又有何资格期冀日后,与那人比肩?甚至超越? “云儿,既然已代我出手,为何又迟疑犹豫?” “诶?”云儿扬了扬眉:“剑主察觉了?只是因剑主心有顾忌,我这里亦有克制,不敢太露锋芒。剑主这么说,也是下定决心了。” “这可不似是云儿你的性子。真要如前次吴京道馆时那般,我还能拿你怎么样?” 庄无道不由失笑:“仔细想想也是,我又何需畏畏缩缩?出身市井,可能是我最大的弱点,习惯了委曲求全,习惯了挣扎求存。行事之时,就不免有了些小家子气,计算与顾忌太多。你不是说我缺少磨刀之石么?这中原三宗,却是比那盖千城等辈,要更合适得多。今日可全力以赴,无需留手!” “嗯!” 云儿重重应了一声,眼中是光彩四溢,神采飞扬。从方才开始,她确已压抑了许久。 “也就是说,这几人,我都可杀之无妨?” “我无所谓,一切以脱困为先。只是现在伤势可会影响?” 他的乾坤大挪移,还不能完全卸力,方才独战五人,肺腑内脏多多少少受了些冲击。尤其是云儿出手,依然还有顾忌暴露,不敢锋芒太过的情形下,内伤难免。 “小伤而已,剑主有牛魔霸体在身,不值一提。” 背脊微挺,‘云儿’只一个小小的动作,一股强横莫当的拳意就已伸展开来。 行无忌与碎山河,两股拳意交融一体,哪怕是在六大练气巅峰修士意念锁定之下,也仍强行撑出了一片自己的天空,笼罩弥漫住了百丈方圆之地。 而在场诸人,都亦是气机一窒,明显感觉到此刻庄无道的气势,与之前迥异。 更为霸道,也更圆融,深不可测,仿佛只需‘云儿’随意一拳打出,就可抵定山河般的气势! …… 数十万里外大灵国京天机堡,大雪飘飞,寒风袭人。街道之上,几无行人,地面的积雪已足达三尺。 在石堡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依然是温暖如唇,不过此时在天机碑前,却并未有多少人。只有几十位天道盟修士,正立在天机碑的基座之上,查询着一个个人名。 而观月散人,此时就立在百丈之外,远远的望着。此时已是寒冬之末,距离初春仅只数日,也到了新一期的颖才榜排定之时。 “今年的颖才榜,真是尤其精彩。一旦刊出,必定又是天下震荡,动静还在前一年之上。真可谓英杰济济,才俊辈出。远胜过几年前的死水一谭。说来自从重阳子横空出世,连霸颖才榜第一位。这天下间可是足足沉寂了八年之久,无人敢与之争锋!” 元宁散人立在一才,性质勃勃,碑上每一个人名出现,都使他兴致勃勃。 “有了庄无道这条鲶鱼,这天下诸宗,看来都是坐不住了。” 北方有鱼命为鲶,以诸鱼为食,生性好动。北方渔夫运送湖鱼之时,总会将鲶鱼混入其中。可使那些鱼类争相逃命活动,以免气衰而死。 “何需意外?天下间有一个重阳子,就已多余。中原圣宗,岂会容另一个重阳子出现?自那沈珏拜入太平道,前后三十余年,三大圣宗整整一代人的信心意志,都被其消磨打压。败于其手的天纵之才,不计其数。毁于他手的英才,也以十计。三十年中,天下间成就龙虎金丹者,不过七人,六转以上,更仅只一位。未来真正能有大成就,能够证得元神者,只怕缪缪。三圣宗若再不奋发,三百年后,元神修士只怕都要断代。” 观月散人淡淡一笑,眼中却透出几分愁容:“我实不知老友你,为何还有心情调侃,我这里却是头疼的要命,是这一期的颖才榜,到底该如何排定才好。” 章节目录 第三四五章欺人太甚 > “这还用发愁?乾天宗方孝儒,身具‘不灭道体’,潜能榜中,虽只排名第八。然而‘不灭道体’的恐怖,可谓天下皆知。八百年前,那位不灭道人的魔威,可是传说至今。以一人之力,抗衡玄圣宗十二元神境真人而不败。天下间诸般道体,谁有这样的威风?” 元宁散人浑不在意,似乎观月散人为难之事,对他而根本就不值一提。 “此子灵根不俗,有乾天宗的资源,练气境中武道第二,再有不灭道体。一百年后,必定是能太平道重阳抗衡的人物。颖才榜第一,当之无愧。不是暗中还有消息,他已修成了乾天宗秘法无极符身?” “说得有理!” 观月散人微一颔首道:“那么第二位,你意何属?” “自然是司马云天!” 元宁散人答的毫不在意:“蕴剑元胎,三千年前,此种道体亦有记载。同样拜在玄圣宗门下,也曾横行一时,所向无敌。身具金系天品灵根,是潜力榜第二位!资质还更在方孝儒之上。此外悟性也是惊人,玄圣宗鸿蒙破气决与回风舞柳三十六剑这样的功法与御剑术,居然都已修至第二重天。亦有秘术在身,实力不俗。” 这一次,观月却皱着眉,不置可否。元宁散人略一思忖,便又笑道:“那么法智如何?此子身具迦叶佛体,修的是般若金刚经,与大力降龙神通,拳法练气境中第二人。又修有诸般佛门术法神通,论到真实实力,只怕还更在前二者之上。说来这一期的颖才榜,多半会让天下筑基修士,无地自容。颖才榜上的前三,居然都是练气境界。” “那么庄无道,又该排在何处?” 观月散人注目着那石碑,此时石碑之上,赫然正显现着庄无道的一应信息,在天机棒上的诸般排名。 “正榜排名第二十五万四千二百二十三位,拳法则是第九万八千二百六十二位。此子的排位,这一年来,升的好快!” 元宁散人侧目望去,同样微微惊叹:“确实如此,前一阵我才看过,拳法排名依然在十万以下。今日却已是入了十万名之内。真难相信,此子才只练气境。可惜此人,潜力榜上许多信息依然隐藏,不知究竟。不过大约这世上,应该再无有能胜过不灭道体,蕴剑元胎的道体。天资灵根虽高,日后却未必是方孝儒的对手。” “以你之意,该是如何?” “前三位不行,第五位却定可有其一席之地!” 元宁散人稍稍斟酌了一番,便又笑道:“第四位赤海霄,虽是散修,然而一身修为,却绝不在大宗弟子之下。重阳子那一代人陆续结丹之后,筑基境中,当以其为首!” “第五么?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不知为何,总觉有些不妥。排位似有些低了。” 观月深深皱起了眉,陷入了沉吟,而后试探着询问:“我欲将这庄无道,定在第二位,你觉怎样?” “第二位?仅在那方孝儒之下?” 元宁讶然,倒不是为庄无道这出乎意料的排名,而是观月语气。这一位素来极有主见,是独断专行的性子,甚少会询问旁人。 似今日这般的神态语,看来是真的毫无把握,在迟疑犹豫中。 “这是否拔的太高了?” 说着句话时,元宁忽想起了观月,在前次颖才榜上的评语,忖道莫非是他这位顶头上司,顾及自家颜面,下不来台。 忽又省起一事,元宁笑道:“反正只是初稿,距离正式发布,还有一月之期。我听说这几人,如今都在那离寒宫遗址之内,几人间多半会有交集。尤其那方孝儒,性格外谦实傲,一旦有机会,必定会主动寻庄无道一较高下就是。我等仔细打探,一个月后,再做决定。” “道友你是理解有误。” 观月何等聪颖之人,只闻元宁的语气,几知后者的所思所想,顿时失笑摇头。 “我之所以犹豫,不是把庄无道定得太高,而是低了。有心将他定在第一,又无太多把握。不过,待得一个月后定论,倒也使得。不过,这初稿之上,却不可就此使其据于第五。可将之排在方孝儒之后,排于第二。至于我的点评,也需修改。此子实力,难以评断,名次亦无法定论,似有与方孝儒并驾齐驱之能。其实当与方孝儒,并列第一。” 元宁散人简直就无法理解,观月为何对庄无道,如此看重。此子天资悟性,固然是高绝,然而只宗派资源一项,就已逊色方孝儒不知多少。更有着不灭道体的差距,双方差距,可谓是天渊之别。 不过此时,他也不愿违逆了观月之。 “那就依道兄之意!将那庄无道排在方孝儒之后。” 心中则想着,最多一两个月,离寒宫那处有了结果,尘埃落定,观月散人的脸上,只怕更会难看。 还有那庄无道,被捧上了云端,摔下来时只怕会更狠。被方孝儒那样的人盯上,真不是什么幸事。 不过只需能保住性命,敞开心胸,此时的经历,未尝不是一种磨砺。 …… 离寒宫第三层入口,石殿之内,方孝儒此刻却在庄无道那大气磅礴的拳意压迫之下,渐渐的汗透重衣。 意念挥展,庄无道的气势稳固如山,岿然不动。哪怕是面对黑袍老者与青衣修士这两大压制了修为的金丹,也能不遑多让!甚至还更胜一筹! 而方孝儒则是首当其冲,庄无道的大半魂念,都遥锁在他身上。眼里神情淡漠清冷,就如望一个死物一般。 又好似被一只无比凶猛的野兽盯住,自己只需稍有动弹,就可能有丧命之危。 下意识的,方孝儒就想要动用自己虚空戒中的几件符宝。然而仔细深思,却又强行克制了下来。宗门赐他之物,并非是用在此间,只能是离寒宫最后,那处关键之地。 而诸人中最先动手的,却是藏在石殿千丈之外的萧丹。五枚符箓遥遥打来,在殿中塑体化形,五只身形硕大的冰人,蓦然间汇聚拔起。而后各自一拳,猛地朝庄无道所立之处砸下。 二阶玄冰力士,每一具都有着超过八十象力,拳如巨锤,挥动时似山摇地动。 然而才刚与庄无道体外的磁元罡气接触,这五只巨大的玄冰傀儡,就毫无预兆的一声‘篷’然作响。巨大的身躯,都然裂解,化为了冰层碎片,碎洒于地。 而庄无道立于原地,却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曾有过动弹。 法智是后续跟上的第二个人,既已心生杀意,一出手就是无比的果决凌厉。手中的禅杖挥击,隐然有一条巨龙盘旋于上,直接便扫向了庄无道的后心。宛如是韦陀执杵,法相庄严。 ‘云儿’轻一拂袖,那面磁元灵盾就已飞出,护在了身后。这面祭器经历数次血祭,早已被强化到坚硬无比,不过法禁却只有十九重,远不如那法智手中的禅杖。 可当那看似力沉千钧的禅杖击打于上时,却连一丁点罡风溢劲都无有。明明是力量高达数百象,这刻却说不出的绵软无力。杖上盘旋的龙形气劲,则似遇到了一股莫名的摄力。直接从盾上流失散化,循着庄无道身外磁元力障盘旋游走,完全不受法智的控制。 “怎么可能?” 法智的身躯也微微一震,面上彻底变了颜色。正面交手之后,他才真正领会到了这庄无道的难缠,为何似黑袍老者这样的金丹修士,也屡次三番的,被借劲化劲。 他方才分明已运劲如一,更保留了四分真元以备应急。然而依然没能阻止,自己的力量,被卸走借移。而眼前这面磁元灵盾,更好似有一股吸噬之力,粘着他的禅杖,使他体内的真元,也不受控制的游走而去。法智试着挣扎,竟然一时无法脱身。 而后就眼见这庄无道,持着那‘伏魔定山圭’挥出,来自于他龙形气劲盘旋于上。轻轻一砸,就把青衣修士刺来的剑光,硬生生的弹飞了回去。 磁元罡力,再一阵肉眼可间的波动,就把青衣修士的部分剑力与阴蓝之火接引而来,朝着他反噬而至。 “施主真可谓欺人太甚!” 法智一声冷哼,把红木禅杖,强行收回,主动推开了百丈开外。而后口念出一句佛偈,立时一座三层金塔,猛然从他身后拔空而起,往庄无道头顶坠落下去。 “欺人太甚么?我说过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燎原寺的是般若金刚经,与大力降龙神通,也不过如此!” 云儿‘嘿然’一笑,就似身后长了眼睛。微一拂袖,就有一道真元挥出,虚空传劲,隔空打在那三层金塔之上。不过却非是要将这三层金塔打飞击退,而是盘旋着引力化劲,轻轻松松就使这三层金塔偏斜了方位,转而往前方的方孝儒猛地飞砸过去。 而后者则是既惊又怒:“法智和尚,你在捣什么鬼!” 那三层金塔力沉千均,亦有九百象力,轰击在狼牙刀上,便是强如方孝儒,亦觉胸中一闷,快要吐出血来。 更忌惮庄无道的凌厉反击,毫不犹豫就撤刀飞退。法智则站在千丈之外,面皮发紫,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好在‘庄无道’这时,又用龙须菩提枝,再次在司马云天的剑身上,轻轻的一拨。 又是一般的借劲化力,移花接木。司马云天的剑,就再次偏斜,刺向了黑袍老者。后者早有防备,险险的避开,使咽喉与剑影擦肩而过。然而老者蓄力已久一掌,自然也就挥在空处。 章节目录 第三四六章独斗群雄 > 石殿之内的气氛,再次一阵僵冷。哪怕是一直未曾参与的燕鼎天,也是可清晰分明的看出,此时的庄无道,比之先前还要更为轻松得多。 一番借力打力,化劲卸劲,挥斥自如。似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六大练气境的几次联手攻势,完全化解开来。 “这可就有趣了!看来那位前辈的运力如一,留劲之法怕是没用,借灵器之力也不太灵光。” 燕鼎天冷嘲热讽的说这句话时,庄无道遥空再用‘伏魔定山圭’一指,就使司马云天隔空打出的九枚九阳噬火神雷,完全偏离了方向,直接飞向了殿外千丈处。使那处正施展术法的萧丹,不得不狼狈遁开,原本所立之地,尽数化为火海。 燕鼎天见状不禁是唇角微挑,露出意外的笑意,竟反而是替在场六人出起了主意。 “不如再试试术法?你们六人联手,即便只用术法,想来也都足可掩死庄道友了——” 然而这句话才刚落下,那萧丹又是几道符箓过来,凌空化成三道寒气凛然的冰环,将庄无道笼罩在内。 也在下一刹那,庄无道左手再以龙须菩提枝带剑,划出了半个剑圈,体外那磁元力障再次轻轻一涨一缩。而后所有的寒气,再次汇合那青衣修士的阴冷火凰,猛地全砸向了身侧持剑再次斩至的司马云天。 若非是司马云天闪躲及时,立刻挪移至五十丈外,差点就也如先前的方孝儒一般,整个人都被冻在了冰层之内。 侥幸逃过此难,司马云天却不禁怒生无名,眼神冰冷的扫了燕鼎天,还有那依然石殿之外的萧丹一眼。 尤其是后者,前者还只是说些风凉话,那萧丹给他的感觉,却是非但不能帮上忙,反而是给此处添乱。 而那青衣修士,更是同样面色铁青。术法之力,似乎更不受控制,他此时出剑,亦不敢轻易使用赤阴凰神经。 此时殿内殿外的几人,都生出了同样一个念头,这又到底是什么功法?如此的诡异难测? 使三大圣宗的传承弟子,两大金丹修士联手,都无可奈何! “不对!” 那黑袍老者忽然一声轻咦,看向了庄无道的脚下那块青石:“他是在借力破解法禁!” 方孝儒愕然望去,心中亦是一惊。这才发觉,此处入口的禁制,赫然已被庄无道解开了大半。只差些许,就可将那门禁彻底破开,进入三层。 适才诸人出手,大半的真元法力,都被庄无道直接给‘借’去打回。而剩余的部分,竟然是被导引而下,在青石之下不断的攻城略地。借助此处诸人合力,破解着下方的法禁。 赫然仅只以一人之力,就已快完成了需要至少三人,才能联手办到之事。 此时石殿之内,不止是黑袍老者停住了动作,方孝儒与青衣修士等人,亦纷纷住手。 气氛不止是僵冷肃杀,更多了几分尴尬。便连心性刚毅决然如司马云天,此时亦是眼透迟疑。 继续战下去,似乎只会助庄无道,更快的破解门前禁法。可若是就此收手,那难道就这么放任庄无道就此安然无事的立在那里,看他们的笑话。 “现在才发觉么?不嫌太晚?” 燕鼎天面上那玩味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不过在此时此刻,六大练气巅峰虎视眈眈之下,却颇有些不知死活的味道。 燕鼎天在诸人怒目注视之下,却似毫不在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道:“与我无关,想必诸位,不会牵连无辜?” 也不知何时,燕鼎天已经停止了在青石之内,灌注真元。之后所有的禁制的破除,都是由庄无道独力为之。 黑袍老者目透凶厉之色,杀机闪烁,不过也不愿在将庄无道解决之前,再节外生枝。 一个庄无道,就已使诸位都无可奈何。再多增这一个实力不明的散修,只会更加难缠。 此时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夺那龙须菩提子,还是为了自己折损殆尽的颜面。 方孝儒三人,俱是练气境中最顶尖的人物,出身三大圣宗。而他与青袍修士,则更是封印了修为的金丹。 今日却连这一个小小的练气境都无法拿下,甚至自己还被斩断双足。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无法置信。在场之人,都要沦为笑柄! 战又不能,退又不可,他这一生,还未从遇到这种两难的困境。完全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在场这六人,除了萧丹之外,其余五人中每一人,都有着能与庄无道接近甚至超越的实力。 可在偏偏联手之后,这庄无道反而更是立于不败之地!难以撼动。 云儿则依然默默立在原地,眼神平静无波,却含着再分明不过的轻蔑,似是高高在上的雄鹰,在睥睨着诸人。 又好似在说——就凭尔等这一群土鸡瓦狗,何足一哂? “我觉他这门功法,应该也是以气本论为基!” 司马云天闭着眼,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再次开口。就如振聋发聩,使殿内诸人,都是微微一竟。 “气本论么?应该不会错了!” 黑袍老者稍作沉吟,眼里的森冷杀机,再次转炽:“既知他功法根本,你我都可有以应对之法。事至如今,诸多难道还欲有所保留。今日若任他安然离去,那就真是奇耻大辱!” “说得不错!” 那青衣修士一声‘嘿’然,而后身影浮空,浑身的衣袍,都烈烈作响。 “我可不愿,这次离寒宫事后,从此再无颜面见人!诸位心有顾忌,便由我来抛砖引玉如何?” 罡气鼓荡,隐隐已超出了练气境的极限。青衣修士的身后虚空,也似被一股强横的力量破开,浩大的气息,冲涌而来。 “降神之术!” 便是云儿,此刻也不禁仰头上望,目中掠过了几分讶然凝重与认真之色。知晓接下来,只怕才是真正开始。 ‘赤阴凰神’,不但是赤阴成一门传承功决,也是一位天神之名。天仙界赤阴宫供奉的赤阴凰神,乃是赤阴宫的护法神兽之一,借助赤阴宫之势,名传千万世界,是有亿万人同时供奉的神祗。本身虽非神王,却有神王之实! 这青衣修士以降神之法,哪怕只请来‘赤阴凰神’亿万分力量,也非是凡俗修士,能够抵御抵挡。 而此时在青衣修士的身后,也隐隐可见,虚空中一只巨大凤爪,蓦然间伸探而出。 “竖子,你还有空分心?” 一声轻喝,在庄无道的耳旁炸响。那黑袍老者,也不知何时,再次悄然无息的到了庄无道的身侧,一双肉掌竟赫然膨胀近倍。金色的手套外,则满布着腐死之气。 威势之盛,赫然毫不在空中那只凭空现出的‘凤爪’之下。分明是集合了数种玄术,聚合无一,隐隐然正是此前庄无道曾经接触,腐骨噬心掌的气息。 云儿蹙了蹙眉,这次终是弃开了手中的龙须菩提枝,一掌‘大裂石’印出,毫无怯意的迎击过去。 当双掌交迎,仿佛是两头巨兽对冲,使周围数十丈虚空,都似在往外膨胀一般。 巨大的力量,将百丈之内,几乎一切都全数掀起震飞。 “不知老夫这一式‘大煞噬心’,你滋味如何?” 黑袍老者一掌之后,就已抛飞退开。云儿却必须蹙立着青石之上,依旧稳固不摇的同时,唇角也溢出了一丝鲜红血液。 不过眼神却依旧镇定,面上那淡漠之意丝毫未退,反而多了几丝冷哂。以为掌上含运煞力,就无法借劲化力? 连脉通窍,斗转星移! 这一式专用于借劲化劲的玄术神通,云儿直到此刻才使用出来。刹那间由黑袍老者冲涌入庄无道体内,所有的残余的真元掌力,乃至煞劲,都又全数聚合,汇入右掌。 借劲化劲,是愈发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既然是以气为本,那么这煞力自然也是气,你这老头,怕是想的有些差了——” 那阴蓝火焰包裹中凤爪击下,瞬时就将庄无道体外的磁元罡气,狠狠抓出了一个缺口。 不过就在要触及庄无道身躯之时,云儿也一掌翻起,猛地逆迎而上。 乾坤挪移,大煞噬心! 轰! 再一声震天巨响,漫天的寒阴火焰炸散开来,弥漫四方,遮蔽住了所有人的神念视线。 而就在这阴焰之中,一道笔直的剑光,自虚空飞闪而逝。同时一声轻吟,亦同视响彻殿内。 “如风吹水自成纹,掷剑挥空无朕迹!” 回风舞柳,一剑无迹。诸人心有感应之时,那剑已然穿至庄无道的身侧,以破山裂石之势,同样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磁元罡气。 却又闻一声剑鸣,同样黑墨色的剑影,自漫天火影中斩出。双剑再次交击,雷杏剑簪编织出一重重的剑影,在那墨色长剑之下,不断的溃散崩解。雨打芭蕉般的不断敲击抵挡,一层层的抵御,似溃不成军。 却在最后一刻,司马云天面上露出喜色之时。那道剑光,还是偏移开来,完全脱出他的掌控。一个旋动,那墨色剑光就已更胜先前之速,反刺而回。依然是一剑瞬闪,无痕无迹,却更凌厉了数倍!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如风吹水自成纹,掷剑挥空无朕迹!” 章节目录 第三四七章明王转身 > 司马云天的面上,少见的流露出慌张之色。明明是他自己的剑,依然与他意念相连,却完全不受他控制。穿空而来,快的不可思议。 “流云拂!” 关键之时,司马云天身影疾山,及时把一把拂尘挥出,千万道银丝漫卷,将那剑光死死的缠住拉扯。 这才免了被这一剑穿胸之危,不过司马云天却也同时口中一口郁血吐出,说不出的郁闷懊恼。 明明修为差不多,力量仿佛。然而在这庄无道的面前,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大人面前挥舞兵器的小孩,非但是拿对方无能为力。反而随时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给伤到。 墨色的剑光打回,那漫天的阴蓝之火,也顿时收束。再次化成了凤爪之形,把后方那只无声无息打来红色禅杖,强行迫退。 “无量真佛!法智一生,从未遇施主这般棘手之人。然而天下功法,有生就有克!” 法智口念佛号,后撤一步。双手持印,胸襟敞开,露出里面一枚精巧的佛像项坠,身上同时放出了三层金光佛影。 “尸罗波罗蜜,金光缚轮!” 一个巨大的金色佛轮,蓦然现于殿内上方。一条条的金色锁链坠落往下,有如大蛇,往庄无道的手足四肢延伸纠缠过去。完全无视了那磁元气罡,似乎转瞬之间就可把庄无道整个人,牢牢的捆住。 可当这些锁链,接触到庄无道的身躯时。却仿佛庄无道的肌肤之上,涂着一层油脂。滑腻异常,使这数百条金色锁链,完全无法沾身。每每才一接触,就会滑开,更不用说缠绕。 “你这和尚,老老实实等我把这龙须菩提子与菩提枝给你不好么?为何还要自寻死路,插上一手?天下功法,是有生克。然而你这金光缚轮咒都未掌握完全,为何要用出来丢人现眼?” 什么? 那法智楞住,总觉得此时庄无道的声音语气,略偏阴柔。然而他此刻更在意的,还是这语中的戾气杀机。 下一刻,就见上空处的金光缚轮咒,突然一个旋转。而后那总数九十九条锁链,竟是全数转向他席卷而至。 法智一声怒吼,禅杖顿地。立时间一层层佛经文字,显现虚空,宛如墙壁。却被这些锁链一击而碎,然而四肢俱都被纠缠捆锁,整个人都被这些锁链,硬生生的吊起在了空中。任是法智如何挣扎,也不能逃脱。 “叮!” 一声刺耳的金属颤鸣,破空斩来的狼牙大刀,击斩在了横空阻拦的雷杏剑簪上。 刀剑交斩,火花四溅。方孝儒死死的咬着牙关,刀势却不能再有寸进。反而是剑身之上,反震之力,越来越强。 正僵持不下,云儿忽的轻吹了口气。方孝儒却顿时一惊,就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毫不犹豫的借反弹之力飞身而退。无极符体,催至最大,狼牙刀带起一道道刀弧螺旋,准备抵挡防御着庄无道可能的反击追袭。 连续数次交手,他已经被庄无道借力化力的手法,打得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宁愿谨慎一些,也不愿再丢人现眼。 云儿哑然失笑,全不去理会。而他的身侧,也再次传来那黑袍老者的沙哑声音。 “没用的蠢货,居然还是乾天宗这一代的栋梁子弟——” 那一双肉掌,再次拍来。掌上萦绕的灰白死气,又浓厚了数分。黑袍老者的声线,也前所未有的凶厉。 “大凶罗睺,竖子可杀!” 此时的云儿左遮右挡,几件灵器,都已来不及回援。不过庄无道在意海之内,却毫不担忧,知晓剑灵费尽了心思,制造出此刻的独战之局,就是为了此刻。 几件灵器,各有需御守之人。然而也意味,此刻这黑袍老者,同样是孤立无援。 云儿面上却无表情,眼中亦是毫无异色。同样是一掌大摔碑印出,再次对轰。 三掌交触,先是肉身之力碰撞,真元冲击,而后一层层浩荡无边的煞力,汹涌而至。 庄无道的身躯,竟是终于站立不住,后撤了半步,差点就退出青石之外。 而就在黑袍老者的目中笑意隐含,才现出几分得色时。忽又面色一变,发现那冲出他体外的煞气,竟又从庄无道的肉掌之上,倒涌而回,更夹含着一丝丝死亡气息。引得他体内的腐骨噬心掌魔功,动荡汹涌,反噬五内! 而那双肉掌,则与庄无道的手,似彻底粘在了一处,想要挣脱都不可得。 “你这是,到底什么法门?” 黑袍老者眼里的讶色,已转为惊恐。体内的煞气,正是沸反盈天,四下暴走,五脏六腑之内,都被这腐骨噬心煞力侵蚀。 “此为移花接木!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儿淡淡的着,乾坤挪移,绝不止是借力化力。有时候强行取借,也可使得。 黑袍老者的浑身上下的肌肤,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甚至可见一层层死皮,从他地上掉落。 而腿部的伤口,无论骨骼血肉,都是泛着灰白之色。那腐骨噬心之力,依然是源源不断的被‘庄无道’强行提取,反过来灌输冲迫入入体。黑袍老者又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见那方孝儒有如惊弓之鸟,法智仍被自己的金光缚轮咒捆束。而司马云天与青袍修士,则俱被‘磁元灵盾’与‘伏魔定山圭’阻拦,不能靠进。 四下无援,而体内腐骨噬心煞力的暴走,也接近极限。黑袍老者猛地一咬牙,提起最后的真元,决然无比的在手臂肘部炸开。赫然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双手,强行炸断。而后狂吼了一声,连续飞退到了数十丈外。黑袍老者整个人,接着就化作了一道红光,往殿外急冲而去。 不止是此刻的庄无道,让他心惊胆丧,不敢再继续死斗。也更是为防范这殿内诸人,四肢俱断,他一身战力,剩下不到一成。只需任何一人生出歹念,他今日就绝无幸理。 云儿也不去理会,首次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法智身上。眼里一抹杀机微闪,而后探手一招,把那口雷杏剑簪,又召至到了自己的身前。 黑褐色的剑身,此刻却闪耀发亮,流露出一丝丝的电光雷华,形炽天电网,剑气吞吐。 “你想作甚?” 法智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对,心神惊悚,一股危险之至的感觉,涌起心头。 然而身上的金色锁链,却一时又挣扎不开。 “今日此间一切,由你这和尚而始,不将你诛杀,我又如何能心甘?佛家讲的是因果,而杀人者人恒杀之。和尚你既起了杀意,我自也可送你回归西天净土!” 云儿说话时,神情是无比的严肃认真。双手捏着剑决,将庄无道体内的真元,化成了一道道符印,打入到了雷杏剑簪之内。 伪玄术,大碎云! 伪玄术,大裂石! 伪玄术,拔剑式! 伪玄术,刺剑式! 连脉通窍,生死别,起! “剑主看清,真正的生死别,该是这么用的!” 一连五处灵窍,俱被云儿一一引发。雷杏剑簪剑起之时,整个石殿之内,都似失去了颜色。 所有人都动作一窒,愕然失措的,望着那道飞凌而起的剑光。层层叠叠的剑影笼罩而下,渐合为一,直指法智的眉心一点。 而仅只是这剑势余波,就使石殿的门口附近,大片的石墙崩塌。 法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身影膨胀,如怒目金刚,奋力将缚于己身的金色锁链,强行寸寸崩断。 然而当挣扎开来之后,法智眼中却依然不见喜色,反而更是悚然失措。 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己规避,也无法抵挡。隐约可觉,那剑光所指,已经牢牢的将一条若有若无的线,遥锁住了他的神念,定住了生死。 感觉这条线不断,那么自己哪怕是躲避,哪怕是成功的抵挡,未被这那雷杏剑簪临身,也依然难逃命丧之局! 想要逃生,除非是有人,代自己赴死! 法智也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可他素来灵觉敏锐,精通佛理,丝毫都不敢冒险。 视角的余光,恰望见那黑袍老者的遁光,从他身旁掠过。 心神一动,法智就毫不犹豫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金色的佛偈。 “佛不见身知是佛,若实有知别无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于生死。叶施主,今日请代我一死!拘那含牟尼,明王转身轮!” 佛偈化开,刹那间,法智与那黑袍老者之间竟赫然出现出一个巨大的光轮。光轮转动,二人凭空就调换了方位。 那雷杏剑簪声威赫赫挟万千紫电轰然刺下,瞬间洞穿了黑袍老者的眉心。老者的眼中,先是满含着不甘愤恨,接着就是光泽渐散,归于寂灭。 “阿弥陀佛!贫僧有愧,此番回归燎原必为施主诵四十九日地狱往生经,以超渡施主亡魂!” 那法智立定之后,同样满身是血,满脸的愧色,俯身朝黑袍老者深深一礼。而在场诸人,面色则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一位叱诧风云的金丹修士,就这么死了?死在庄无道与法智的‘联手’之下? 章节目录 第三四八章从容而退 > “不过只是叶真一具化身而已,死了也不过就折寿十几年,又不伤根本,用得着你来为他超渡?” 那青衣修士一声冷笑,语气中却颇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金丹修士,能把自身修为封印,肉身却无法压制。在这离寒宫中,同样会触发禁阵。 他本身是临时造出了一具身外之身,强行分割了部分元神操控此躯,才能进入。这黑袍老者的情形,多半也是如此,付出绝大代价。 之所以想要抢夺菩提子,就是听说这菩提子,也有着恢复元神伤势之能。而龙须菩提的功效,更在其上。 法智却一不发,默默的看着那黑袍修士的尸骸。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即便黑袍老者的本体在离寒宫外还能存活,只怕也没几年寿元。 那一剑斩下的生死之线,分明可斩断生机,直伤根本,连万里外的本体,多半也无法幸免。 既然能用第三层的腐骨噬心掌,那么这人,多半是那叶真无疑。据说此人本来就已不剩多少寿命,如今化身被斩,又被这一剑正面击中,只怕真是活不了多久。 而当他再看庄无道生,眼里已经不止是忌惮,还有一丝隐约的畏惧。知晓眼前此人,今后几十年都将成为压在他心头上的巨大阴影。 法智突然间想起,为何十四年前,他那位天资高绝丝毫不下于他的师兄,会在与重阳子一战后,就此意气消沉,光环尽去,沦落于普通弟子无异。 此时此刻的庄无道,也同样有着使他高山仰止,难以企及的绝望。 “明王转身轮咒?你这是前人留下的佛偈?有些意思,算你逃过了一劫——” 云儿探手一招,就把那雷杏剑簪,再次收回到了身前,而后目光环视了诸人一眼。 “尔等可还欲再战?我仍可奉陪。” 语平静无波,却是无法喻的霸道。青衣修士面色青紫,却再无丝毫的战意。 司马云天默然,眼帘低垂,以掩饰着目里的怒火憋屈。而方孝儒则是面色平静,之前的狂狷桀骜,荡然无踪,又恢复了一派儒雅之状。似乎眼前之事,与他无关。 “既然诸位都不愿再战,那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不知何时,此处那扇门外的屏障,已经打开。不过只有从青石之上,才可以横空渡过。 云儿轻蔑的收回目光,把诸般灵器,还有那黑袍老者随身的一枚须弥戒连同一双金丝手套,也尽数召回到了袖内。而后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入到那第三层的门内。 “今日之事,还不算完。到第三层,无道自会向诸位一一讨教!” 那燕鼎天微微摇头,朝着在场诸人笑了笑,随后便也随着庄无道的身影,踏入到了门内。 他方才一直站在青石之上,也算是协同之人,同样有资格进入。 青衣修士只能静静的看着,脸上虽被一层面具遮蔽,眼神内却满是说不清的憋屈愤懑。 手握着剑,双臂之上青筋爆起,几次松紧,最后仍是无奈放开。 明知方才那一剑,可能是庄无道最强一击。明知此子,多半也无什么余力,否则绝不会就此罢休,早早的离去。 然而他就是提不起勇气,继续搏杀。不敢试探,到底此子极限何在。 且即便此时出手阻拦,又哪里能拦得下?门禁已开,此时的庄无道可进可退,已据不败之地。 心中更是阴冷无比,庄无道最后离去时的一句,让他心中无端端的一阵发紧。 知晓到第三层之后,多半要面临庄无道的疯狂报复。六人合力都无法,那么若单身遭遇时,又会是何等样的下场? 而此时石殿之外,那萧丹则是静静肃立着,面色忽青忽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默了良久,直到一束红光越空而至,冲入到石殿之内。赤阴城飞鹄子散去了遁光,现出身影,而后惊愕的看着这四周一片狼藉。 “这里可是发生了何事?可是我错过了什么?” 包括那青衣修士在内,在场五人都不约而同,侧过了脸,都是说不出的羞惭尴尬,几乎无地自容。 …… 从第三层门口踏出时,庄无道就已再压制不住伤势,一口鲜红血液,猛地从口里吐了出来。 云儿的意念,已经退回到了剑窍之内。他却需承受着体内的翻江倒海,与肺腑俱裂之痛。 第二重天境界的乾坤大挪移,只可以化解反弹他人击来的四成劲力,若遇术法,则还更少一些。 哪怕施展‘斗转星移’这门玄术之后,也只是把这数字,提高到七成半左右。 而剩余的两成半,就需庄无道自己来承受。石殿内一番搏杀,被六人合力围攻,他伤势早已不轻。只是一直被云儿压制着,没有展现在外。 换成了庄无道自己,却无这么高明的调节气血之能。重新掌控身体后,就立时伤势爆发。 其实云儿本可操纵他身躯半个时辰,大可再与那五人战上一阵。只因他肉身,实在承受不住,才选择了退走。 淤血吐出,庄无道就感觉自己体内,好过了不少。不过也免不得元气大损,体虚疲弱。知晓此时,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先寻一安全隐匿之地养伤。 “燕道友,适才多谢。无道需觅地养伤,就先行告辞了。” 适才这燕鼎天,虽为他说过话。然而庄无道却绝不可能,就此对这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尤其是在这伤弱之时,更不会与之同行。 一个燕鼎天,他倒是不惧,不愁此人能玩出什么花样。然而若再联络他人,那时又该如何?此人可是有着五阶的信符在手,哪怕是在这离寒宫内,亦可联系数百里外。 “庄兄果然是受伤了。” 燕鼎天微微一笑,眼里退去几分玩味,多了些认真之色:“不过庄兄,可否再听燕鼎天一再走?” “嗯?”庄无道扬了扬眉,做洗耳恭听状:“燕兄尽管说来无妨!” 这说几句话的时间,他还耽误得起。 “燕某是想拜托庄兄一事!” 燕鼎天知晓庄无道急着离去,便毫不废话,直入正题:“大约一个半月之后,可否请庄兄,帮我收取一件宝物。那时可能有一场大战,我一人独木难支,需要庄兄鼎力助我。” “原来如此!”庄无道闻,却并未有应承之意:“可我为何要助燕道友?” 只是方才,为他说几句公道话的恩德,怎足使他豁出性命,浪费这许多时间? 燕鼎天也不意外,笑着反问:“听说庄兄与北方太平道,有着一些恩怨?那件事物,对我至关重要。今日庄兄助我,他日庄兄要对太平道有何动作,与其为敌时,燕某必是庄兄忠实盟友。这个承诺,燕某会以元神起誓,绝不违约。” “太平道?” 庄无道目中微缩,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面透深思之色。北方太平道,那个庞然大物。自己有一天,会与其为敌? 自己与重阳子,真的就无和解的可能?他所需的,其实只是重阳子再他母亲坟前,低个头,道声歉。 目光迷茫了片刻,庄无道再回过神时,却微微颔首道:“这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就只燕兄你一人,怕是份量不够,除非是大灵朝廷或者天道盟这般,我才能考虑!” 若真有与整个太平道为敌的那一天,多一人两人帮手,又有何用? “原来庄兄已经猜到?” 燕鼎天语气明显颇是惊讶,而后就淡淡笑了起来:“我燕鼎天,如今不过只是大灵国一个不受看重的皇子,又怎能代我父皇承诺。不过燕某野心不小,也意图染指皇位。一旦取得那件东西,倒有七成把握,可以入父皇之眼,成为皇储之一。若有朝一日能够登基大宝,定不会忘庄兄今日之助。” “也就是说,都只是空头承诺而已?” 庄无道转过了身,毫无留恋的离去:“我需再考虑一二,迟些再给燕兄答复,告辞!” 实则这第三层之内,无有特殊的联络之法,一旦分离,就难有再见之日。 “可若我说,那处地方,可能也有庄兄所需之物呢?” 燕鼎天并不沮丧,转而又把一面紫红色桃木符,向庄无道抛飞过去。 “庄兄可再考虑一二,即便燕某最后未能得获皇位,亦可有自己的封地,而且多半就在北方。此时麾下,已有九位金丹,皆可为庄兄助力!” 庄无道把那‘神木牵机引’接过,若有所思的再看了燕鼎天一眼,而后就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必定会仔细考虑。” 这一次庄无道的语中,却多了几分认真。九位金丹,也算是一份不小的势力。 第三层与第二层,情形差不多。只是范围更广,幻雾更浓。 庄无道使用磁遁之法,只遁出了七百丈左右,就不见了燕鼎天的身影,神念也同样感应不到。 发现此处,他需更加的小心。这次法禁更为密集,除此之外,随着他逐渐深入,发现身躯越来越是沉重,几十倍重力,开始加临于身,使庄无道行动时,倍感艰难。 章节目录 第三四九章冲击筑基 > “其实若非不知那几人有何底牌,云儿亦只能代替剑主半个时辰,根本就不用固守原地。” 远离开燕鼎天之后,云儿就又神色不安的,在庄无道的身侧现出身影。 “使剑主受此重创,云儿有愧。” 庄无道闻哑然失笑:“这与你何干?祸事也是我自己招惹来的。” 这一战,云儿的确是没有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远超同阶的遁速,根本就未曾发挥。只能被动的,立在青石之上挨打。 不过考虑到那时的境况,也只有如此才最是妥当。况且他也答应过羽云琴,尽量先于诸人之前,进入第三层,不好食。 “不过,那个人,真的未死?” “金丹修士,哪有那么容易死去?那只是一具可临时寄体的身外化身,还有部分魂魄而已。若是真正的金丹肉身,哪有那么容易将他四肢俱断?” 云儿摇着头道:“不过此人付出的代价不少,分魂裂魄,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之策。使用此法,一般都无法晋升元神。即便是那些寿元将尽的修士,也不会轻易使用。一旦化身有损,也会创及本体。再者我那一剑,直问生死,直指元神。他即便能躲过这一劫,估计也没几年好活。” “是这样?” 庄无道眼神有些怔忡,那样强横的金丹修士,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不对,是云儿。 换成是他自己,今天六人中任意一人,他都需全力以赴。尤其那两个金丹,哪怕是新掌握了第二重天境界的乾坤挪移大法,也不可能胜过。能够安然逃得性命,就算很不错了。 还有那一剑,那才是真正的生死别? 平时梦境里习剑,总有些模糊。平时练剑之时,也总觉得差了些什么。直到今天云儿亲自出手,对那法智使用,他才隐约感悟到,这一剑的真髓。 相较起来,他那日一剑‘生死别’击败宁真,又以剑劲余势,与司马云天斗个不相上下。之后便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剑术,已经出入门径。 如今看来,却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右手虚划,在身前勾勒出剑痕,庄无道渐渐失神,渐渐沉浸到方才云儿用出的剑势之中。 不过下一刻,就被云儿的话语惊喜。 “剑主,你此时有伤在身,不宜悟剑!” 庄无道抬起眼皮,颇有些懊恼的,瞪了云儿一眼。他好不容易,悟到了一些剑理,被云儿这么一打岔,就忘去了大半。 不过也知这剑灵是为他好。悟剑之时,他物我两忘。而体内的真元气血,却会自发的跟随剑势剑意涌动激荡。 只会使他肺腑伤势,更为沉重。 “我知道了,不悟便是!” 遗憾的一声轻叹,庄无道转而就开始望向周围。看看附近,有无能安静养伤之所。 这是云儿却又好奇问道:“剑主之意,是真欲与那燕鼎天联手么?” “我还在考虑!” 庄无道满脸的为难,眼神犹疑不定:“不过此人提出的条件,确实有让人心动之处。可问题是,对我而此事实在过于遥远。” 北方太平道,是天下第四大宗派,与赤阴城并驾齐驱,实力差相仿佛。 不止他庄无道,在这北方道门面前如蝼蚁一般。离尘宗,也同样不堪与之比较。 他心里绝不愿走到那一步,却又隐隐于感。无论是离尘宗还是他,只怕都免不了,有与那太平道全面冲突之日。 “我倒是觉得,剑主你可与他联手试试看无妨。” “嗯?这又是为何?”庄无道颇为奇怪,自从血祭之后,云儿就很少会干预他的决断。遇到这种事,通常都是默不作声,以免影响到他。 “我观此人面相不俗,是人主之像。” 云儿语气颇起怪异:“似乎这天地间的气运,都只钟于他一人一般。剑主虽有先天魂体,然而相较于燕鼎天,却还是要远逊于他。” “气运?”庄无道不禁失笑:“云儿你是剑灵,难道除了卜卦之外,也能观气不成?” 修士中的术算星象之学,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是半信半疑。人之命运,怎可能通过这些小道窥测? “轻云剑曾有一段时间,是一位人皇佩剑,所以对龙气感应,特别灵敏。” 云儿不理庄无道的耻笑,神色认真道:“我不知那大灵国,是否还有其他的皇子。然而即便有,可能也再无人能超越过他。而常胜不败之道,就是要学会选择,要时常与胜者站在一起。所以此人,剑主是真的可以结交。” “这个燕鼎天,居然被你如此看重?” 庄无道双眼微阖,陷入深思,而后仍是摇头道:“我再考虑一二,到时候过去看看也无妨,若风险不是太大,帮他一把也无妨。就当是为日后,留一条人脉。” 随即又皱起了眉,语气奇怪道:“这里有些古怪,灵潮起伏不定,有时候强过第二层数倍,有时候又如死地一般,半点五行之灵也无。怎么回事?” 早在初进入第三层时,就已觉情形有异了。到此刻,只是确证而已。这一层的五行灵气,的确是潮涌不绝,不断动荡起伏。宛如失控了的野马,四下冲劲游走。 “剑主也已察觉了么?” 云儿似早有预料,庄无道会这么问。“是这一层的禁阵,已经有了破绽,才使天地之灵动荡。我观这一层,已经可以允许筑基修士存在呢!剑主稍后就可尝试,在此冲击筑基境界。否则之后再面对那些金丹时,只怕绝无胜算。” “冲击筑基境?” 庄无道略有些不解:“冲击筑基倒是无妨,然而我该怎么回去?” 即便第三层能够容许筑基境存在,第二层与第一层却依然被离寒宫禁阵压制。 他要想出去,终究还是需原路返回。那时候他一身修为,又该如何压制? “若我所料不错,这第三层,应该就可出去。此处乃封灵之界,本该密闭无隙才是。不过既然此处禁阵有了破绽,那也就未必能再如以前那般天衣无缝。我观此处灵潮动荡的轨迹,也料定这第三层,必有一两个裂隙存在。不但里面的人可以从此出去,说不定外面的人,也可以进来。不过却需这离寒宫内,有人接应。” 庄无道心中微震,隐隐领悟,为何师曼真那日会说。羽旭玄所谋之物,自己会亲自来取,无需他人代劳。 赤阴城开放离寒宫,怕也是为凑齐足够的英杰才俊,来打开第三层的入口。 就是不知,最后接应羽旭玄进来的,又会是哪一位? 筑基境么?其实来离寒宫之后不久,他就已经有足够的把握。冲过这瓶颈,凝练本命灵窍。只是因离寒宫之故,压制忍耐了三个多月。 对这一境界,他也是倍感期待。 “还有那方孝儒三人,那中原三圣宗,剑主打算怎么应付?” 云儿又再次把庄无道的思绪打断道:“剑主说的轻松,不过我却知剑主这一次,是真正惹到了大敌。还有那龙须菩提子,一旦消息传开,只怕还会引来更多的人争夺。” “还能怎么办?只能凉拌!” 庄无道‘嘿’的一笑,并不曾把此事放在心上。龙须菩提子与菩提枝,他倒无需怎么担忧。只要能带回到宗派,就可无妨。 这两样灵物,若是在他手中,天下只要稍有些实力的修士,都会起意争夺。 然而若是换成离尘宗,那么哪怕燎原寺,也不敢妄生贪念。只能好声好气的,与离尘宗协商。 至于那所谓中原三圣宗,就更是不用理会。那中原三圣宗的眼中,离尘宗固然只是边陲蛮荒之地的道家宗门,然而也同样意味,这三大圣宗对离尘宗鞭长莫及。 离尘宗与赤阴城不同,与中原之地隔着一条藏玄大江,数十大国。中间还有着三十余个中型宗派,两大修行世家。 中原三圣宗,怎么都不可能把势力触角,延伸到东南之地。 今日即便宰了那法智,燎原寺又能怎样?最多也只能遣人责问离尘,通过赤阴城对离尘,间接施压。又或者派出三五个弟子南下,伺机将他诛除。 然而这些,对他而,皆是不痛不痒。就如移山宗近在咫尺,离尘宗也无可奈何。燎原寺虽强,却也无力使离尘宗屈从。 大不了他这一辈子,不出入中原之地便是。 “剑主倒真是洒脱,不过这一战之后,剑主必是树大招风。真的无妨么?” 便连身为剑灵的她,也隐隐为庄无道担忧。若有可能,云儿自然是希望庄无道能以世所无匹的锐气,斩碎一切阻碍。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他二人的实力依然孱弱,这绝不可能。 “做就做了,哪里有那么多后悔?” 庄无道哑然失笑:“云儿你与其代我心忧这些,还不如先我寻一个可以藏身,冲击筑基之地。” “早就代剑主寻得了——” 云儿的眼神也轻松起来。目光似能穿透过那浓雾,看向了远方某处。 “只是剑主不先看看,那个叶真留下的小虚空戒内,到底有何遗物么?里面有个小惊喜呢!” 庄无道这才想起,云儿离去之前,曾将叶真所有的遗物,全数收入到了自己的袖中。 心念一动,庄无道就将藏在自己袖内之物,一一翻出。首先自然是那双金丝手套,是一件二十四重法禁的中品灵器,可增拳力,可抗兵刃,水火不伤,恰是他能用得上的。 只是这手套之内,有几丝煞力沾染。他想要使用,须得向将这手套净化之后再说。 而小虚空戒内,则更让人失望,除了一些丹药符箓之外,灵器倒是有着不少。让而大多都是魔道法器,不是煞力太重,就是沾染了魔息。 他庄无道也常用血祭之术,然而本身并未修习魔功邪术。这种魔道之器,还真是用不上。 “果然是魔修一脉!” 庄无道若有所思,而后就又寻到了云儿所说的小‘惊喜’。赫然是两张符宝,一为‘玄阴六壬雷符’,是三阶符宝,内中封印着十五道玄阴六壬神雷,每一道,都可相当于金丹修士减半之后的四品玄术神通之威。一为‘封魂百毒符’,也同样是三阶。展开之后,会形成一层名为‘封魂百毒障’障膜,不但具有奇毒,可封印魂识,更可有防身护身之能。无论拳力剑劲,还是术法,都难打破。 也不知这是那叶真自己制作,还是从他处得来。亦都是魔邪之物,不过这‘符宝’与魔器又有不同。庄无道只需激发就可使用,并无妨碍。 可惜那叶真,可能是为隐藏实力,才未使用。却是到最后,都未有使用的机会,被法智的明王转身轮困住,又死在云儿的生死别剑下。 有这样两张符宝在手,庄无道就只觉心中一定。这次离寒宫之行,他的保命之能,又陡增数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畏惧了。 章节目录 第三五零章明翠之幸 > “离尘庄无道,正榜排名第二十五万四千二百二十三位,拳法第九万八千二百六十二位,遁法十三万二百二十四位——” “——练气境十二重楼,练气境正榜排名第四,拳法第一,遁法第一。剑术榜上无其姓名,术法榜上无其姓名,潜力榜上无其姓名——” 耸入云端的明翠峰峰巅,宏法真人的法架之前,一个红袍女修正手持一本金色书册,高声诵读。而唇角旁,则微含讥讽之意。 “只是颖才榜第二么,我还以为,这一届上的颖才榜,他能冲上第一位。” “痴心妄想!” 在红袍女修的对面,另有一位面相约五旬左右的老人,正神色淡淡的品着茶:“之前那方孝儒等人,都未曾真正发力,以避那重阳子锋芒,而今又岂能再容另一个太平重阳出现?只是此子,依然能排在颖才榜第二,倒真是出乎意料。方孝儒身具不灭道体,司马云天的蕴剑元胎,法智的迦叶佛体,这一阵子可是轰传天下。三种道体佛胎,昔年可都曾横行于世。几年潜藏忍耐,隐伏不发,怕是那几种秘术,也已修成。庄无道何德何能,可与这三人并列?” “无非是那天品灵根!不过按理而,此人在潜力榜上的排位,应该会掉落一两个名次才是。” 红袍女修似也觉疑惑,继续往后看着,然而一行令她感觉刺目的字体,蓦然跳入眼帘。 “——此子实力,观月实难评断。将之暂排于颖才榜第二,居于方孝儒之后,实为权宜无奈之举。大胆猜测庄无道,实力当能与方孝儒比肩,并驾齐驱,甚至更在其上。今届颖才榜,此子实可与方孝儒,可并列第一位。事实如何,可留待日后印证。” “并列第一?这观月散人,莫非是脑里面进了水不成?不灭道体,当年的不灭道人,他岂能不知?以一人之力,抗衡玄圣宗十二元神境真人而不败,可谓绝世罕见的道体灵胎。哪怕方孝儒在潜力榜上,只有第八。也非是庄无道可以比拟!” 红袍女修已是忍不住,冷笑出声:“还是说他在前一年颖才榜上,对庄无道评价太高,一时下不了台?那法智司马云天,只怕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居于庄无道之下。” “只是初稿而已,还未有定论。” 那五旬老者,辞倒还算是中肯平和:“庄无道毕竟是我离尘宗第二位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之人。天道盟对他评价高些,也是应当。再者此人在颖才榜上的排名,即便再低一两个名次,又能有什么差别?他依然是道门天骄,我离尘诸宗翘首以盼的栋梁。此为小节,其实无关紧要,叶涵师妹无需太过在意。” “怎能不在意——” 那叶涵正说着话,上方处的宏法真人却已是睁开了眼,目透怒火:“本座将这颖才榜的初稿提前寻来,可非是让你二人,争论这庄无道排名几何!” 声如擂鼓,带着雷霆之怒,震得这整座殿堂,都在微微发颤。 叶涵只觉耳膜刺痛无比,面色发白,神色惶恐的,看向了上座的宏法真人。 “还请师尊明示!” 宏法斜目睨视了这红袍女修一眼,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失望之意。 “何不再翻一翻这颖才榜,看看我离尘宗,到底有多少人,在这榜单之上?” 叶涵不敢怠慢。匆忙翻着书页,而后若有所思道:“总共有三十一人,其中宣灵山十一人,我明翠峰九人。” 这个比例,对于离尘宗而,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是中原三圣宗,也不可能每一年,都在颖才榜上,常年保持三十个以上的名额。今次离尘宗能够在这五百人名单中,占据三十一席。说明自家宗门气运,正显旺盛飞腾之势。 想必这届的颖才榜发布之后,天下诸宗与散修,都不敢再小视离尘。 不过叶涵却终于心中了悟,宏法的怒因何在。这一届,宣灵山十二人,明翠峰才只九人。 而就在几年之前,明翠峰才在宏法之中,招收了数万弟子。其中英才不少。却依然不能超越宣灵山。 对于正极力追赶,试图超越宣灵的明翠峰而,这的确是不能容忍。 “此事魏枫师弟,难辞其咎!” 五旬老者亦一声冷哼。面露不满之色:“若非是他私心太重,擅权妄为,我明翠峰何至于此?” 若然盖千城那三人还在,其中至少有两人,可以勉强登上颖才榜单。不使宣灵山专美于前,至少可以平手。 “怎么能这么说?”叶涵甚为不满:“魏师兄也是为我明翠峰的嫡脉传承,不被奸人所夺!再者那盖千城三人天资,也不是最顶尖之流。这一代弟子中,就至少有十余人可与之比肩。只因修行较晚,家势稍弱,所以不能出头。只需精心培育,迟早可以追上。” “真是如此么?” 老者冷笑:“我恐他们最终出头之时,这明翠峰内又有人看不惯,要在背地里插上一刀,捅上一剑。能够平安活过筑基,就已谢天谢地。” 见叶涵明显有些气虚词穷,老者也不为已甚,神色认真看向了上首的宏法真人:“师叔,外人只知我明翠峰声势大盛,外似光鲜,甚至隐隐压过了宣灵山一头。却不知我明翠峰内斗,严酷甚至还在那含光山之上。历年都有出色弟子因此死伤,近的就有盖千城与虞安君。不但峰内因此人心不齐,金丹数量,也远不及宣灵山。所谓攮外必先安内,若不能革除此积弊,使明翠峰上下精诚一致。只恐我明翠峰一脉,不等追上那宣灵山,自己就要先行崩溃。” “然而吉明师侄,我明翠峰内斗不绝,究竟因何而起?” 对老者的语,宏法并不置可否,反而反问一句。 吉明道人稍稍意外,不过依然不假思索的答道:“是因我离尘宗职位有限,每年分配的丹药灵器,都远不足我明翠峰上下使用。” “一语中的!” 宏法赞许的微微颔首:“我离尘宗,有道馆真人三百四十五位,离尘本山加上几处道宫,总共有执事一千七百二十四人。然而全宗上下,却有近七千。不对,到上月为止,一共有筑基修士七千四百人有余。都对这些可积累事功,有格外供奉的职位,虎视眈眈。放诸于明翠一峰,筑基境弟子总共一千二百人,有职司者才不过四百,还有七百余人,在盯着那些职司,嗷嗷待哺。试问又岂能不争夺?不内斗?” “我明翠峰脉要想上下精诚一致,就需使至少近半人,有足够的资源,有积累善功的途径。可这些职司,不可能凭空腾出。” 宏法冷冷一哂,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要么离尘宗继续扩张,要么就是从其余二山七峰口里强夺!吉明你说,我该如何选择?” “这个——” 吉明哑然,面含苦色。离尘宗实力尽复往昔,然而大规模的扩张,在诸宗牵制防范只下,却又力有未逮。宣灵山一心求稳,更愿步步为营,蚕食周围。明翠峰一脉,对扩张则更为迫切,更愿速胜鲸吞。 然而几年来,离尘宗屡遭挫折,明翠峰主持宗门大政,外扩显得过于急躁。屡次劳师动众,不但毫无所得,反而损伤惨重。仔细算来,也只有东离国方向,有所突破。可那也是因宣灵山庄无道绝地反击,布局大胜移山宗,与明翠峰可没什么关系。 比较之下,尤显明翠峰一脉的无能自私。而此时宗门内早有异声,弟子大多都已对夜君权这个轮值掌教生出不满之心。 外扩乏力,而从宗门内部夺食,也一样是遭遇重挫。原本势力渐衰,后继无人的宣灵山,是他们最佳的掠夺对象。然而自从庄无道如彗星般崛起,宣灵山一些后辈弟子,也陆续发力,名跃颖才榜单。离尘宗内的形势,已渐渐倒转。宣灵山一脉的地位,也再次稳固,欣欣向荣。 “这庄无道,起来的也真不是时候!” 叶涵一声冷哼,不满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此子,如那灵华英一般,早早死了干净,看着实在碍眼。” “混账!” 宏法真人一声冷哼,而后目视吉明:“吉明师侄,对于此子,你又是怎么看?” “我却是觉得,此一时彼一时。这庄无道,颇值得我等期待。” 吉明挑了挑眉,顶着叶涵似欲杀人般的目光道:“不止是我,明翠峰上下等人,此时也对他心存期冀。若此子能如六千年前,那位玄萧祖师一般惊才绝艳,哪怕只有玄萧祖师一半成就,离尘宗的未来,也值得期冀。未必就定要盯着离尘宗这一亩三分地内斗不休。” “你也是这样的想的?” 宏法真人神色淡淡:“然而如何保证,离尘宗重振崛起之后,我明翠峰一脉也能得益?师侄须知,明翠宣灵积怨已深,我只恐日后离尘宗威临东南,我明翠峰却积弱式微,沦落到如那水云峰与素云峰般的地位。” “这个——”吉明一阵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而此时宏法真人也已拂袖而起道:“吾知师侄与我意见相左,也毋须师侄你一定认同我意。这次唤师侄过来,只因深知师侄你调教弟子之能,烦请师侄从今日起,开始负责我低辈弟子的修行指点。为我明翠峰日后计,请吉明师侄务必尽心尽力,莫要推脱。至于门内纷争,师侄其实无需在意,只需管住分内就可。” 吉明无奈,只能附身应命,宏法真人则已踱步行往了殿外。临走之前,目光却又瞥了一眼叶涵手中的颖才榜,唇角不可察觉的一哂。也莫名的,感觉浑身一松。 还以为此子,真能如当年的玄萧一般,日后可横扫一界,一手遮天。可究竟还是被人压下了一头,也终究非是另一个太平重阳。 此界中英杰蜂拥群起,哪怕似玄萧祖师那样的人物复生,也只能泯然于众人。此是离尘宗的不幸,却又是明翠峰一脉的幸事。 章节目录 第三五一章推迟三月 > 无独有偶,北方冰国,同样有一位女子,手捧着一模一样的书册轻诵着。 “颖才榜第二位离尘庄无道,正榜排名第二十五万四千二百二十三位,拳法第九万八千二百六十二位,遁法十三万二百二十四位——” “——练气境十二重楼,练气境正榜排名第四,拳法第一,遁法第一。剑术榜上无其姓名,术法榜上无其姓名,潜力榜上无其姓名——” “究竟还是子不如父,夫君你这孩儿,到底还是不如你呢!” 万丈高的峻崖旁,萧灵淑巧笑嫣然,莞尔道:“练气境十二重楼,以他的天品灵根,明年应该就是筑基境界。却不知那时,排位又是几何?” 重阳子并不动容,悠闲自在的握着一柄翠绿钓竿,钓钩垂下,远远探入云海之内。目光清淡如水:“很不错了,我当年却也不过如此。乾天宗方孝儒,燎原寺法智,玄圣宗司马云天,皆是中原三圣宗精心培育的后起之秀,日后都可为一方栋梁。这竖子能在这四人中,跻身前二,很是不错。” “我却以为他差得远了!当年夫君那一代人,那些对手又有哪一个,不是不出世的俊杰?可如今又何在?那乾天宗雪舞,亦有着‘焚世火身’这一绝世道体,潜力不在‘不灭道体’之下,又哪里比那方孝儒差了。一出世,就号称筑基境之下无敌,日后必可君临中土。可近些年,被夫君压制,也渐渐没了声息。” 萧灵淑不以为然的调侃:“你那孩儿,这点却是远不及你。修行天资或者真是不错,不过此时看来,终究还是不能如夫君你这样,有力压群雄的气魄呢。去年颖才榜出,烈儿名噪一时。如今看来,却是成了这方孝儒借以成名的踏脚之石呢。” 重阳子轻轻‘唔’了一声,并不说话,只专心盯着云海中,那银色的钓线。似乎这万丈高空中,真会有什么东西上钩一般。 而萧灵淑,也继续下面的内容看着。 “——此子实力,观月实难评断。将之暂排于颖才榜第二,居于方孝儒之后,实为权宜无奈之举。大胆猜测庄无道,实力当能与方孝儒比肩,并驾齐驱,甚至更在其上。今届颖才榜,此子实可与方孝儒,可比列第一位。事实如何,可留待日后印证——” 读到此处,萧灵淑顿时‘扑哧’一笑,忍俊不已:“权宜无奈之举?这位观月散人,倒真是一位趣人。这莫非是宁愿打肿脸,也要充颜面。夫君,不是我见不得你那孩儿好,只是这世间,能与不灭道体比肩的体质可不多。能与无极符身相较的秘术,也屈指可数。无论怎么看,这沈烈都无胜算。别说第一,便是这第二的排位,也值得商榷。” 话虽不同,然而语气语义,却与此时南国的某个女修说出的语,惊人的相似。 重阳子并不说话,只是随手一招,将那本颖才榜的初稿摇摇夺到了手中。而后随手一震,真元鼓荡,便将这本金丝织成的书册,震成了齑粉,洒于云空。 “夫人不觉,这本榜单太煞风景?莫要惊扰了那群鸟儿——” “我只是无聊而已!” 萧灵淑无奈一叹,柔情似水的‘剜’了重阳子一眼后,才又怅然道:“丹儿远在西南,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我听说离寒宫三层之下,有莫大凶险。尤其这一次,离寒宫意图叵测,三大圣宗亦卷入其内。我恐他——” “恐他有不测?丹儿他生于温室,有些事总需他去经历,男人总要受些磨难挫折。况且!” 重阳子的语气微顿,眼神是说不出的自信霸道:“有我与你父亲在,这个世上敢对他下手之人,还不存在。” “可是!” 萧灵淑欲语还休,还想再说些什么。重阳子却‘唔’的一声,将手中的钓竿拉起。 “总算上钩了!” 只见那吊钩之上,此刻赫然挂着一只冰蓝色的鸟儿。 …… 几乎就在同一时日,大灵国的天机堡内。观月散人正手握着一张信符,头疼的揉着额角。眼里的神情,赫然是复杂之至,震惊,骇然,不信,不解,忌惮,凝重,都不一而足。 当元宁走入房门时,也楞了一楞。他从未见观月,有过如此样的表情。 “道兄,不知唤我来何事?” 观月散人骤然惊心,神思从怔楞中恢复过来,而后就抱着最后一丝期冀,皱眉问道:“那颖才榜的初稿,可曾刊发?” “未曾,不过据我所知,几日前就早有几本,遗漏在外。中原三圣宗,太平道,赤阴城都是早早就已取得。且其中部分,已经在路上。最多半日,就可送至。” 元宁敏感的注意道,今日观月语气不对,不禁狐疑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就是说,已经追不回来?再无法修改了?” 在元宁的脸上得到确证,观月散人暗道一声‘果然’,而后一声苦笑:“还好只是初稿而已,否则我天道盟这次就要丢人丢到家。” 元宁越发的不解,不过这次。不等他发问,观月散人就已将手中的那张信符隔空送至,以无法置信的口吻道:“离寒宫内,最新的消息。庄无道在离寒宫第二层,获得了龙须菩提。方孝儒,法智,司马云天,萧丹,叶真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金丹修士,欲联手抢夺庄无道手中的龙须菩提枝。” 元宁闻,不禁‘啊’了一声,忖道这庄无道机缘不错,运气却不怎么好。如此一来,定然不妙。 前四人每一位都是极其不凡,练气境中最顶峰的人物。那叶真,更是一位声名赫赫的魔修,第三层的腐骨噬心掌力,几乎无解。至于另一位金丹,实力虽不知怎么样,却定非练气境能够比拟。 有这几人抢夺,这庄无道只怕连逃生都不可得。莫非此子,已然殒落?却是真正可惜了。 旋即又觉不对,若真是如此,元宁只怕不会特意把他唤来,更不会说什么‘丢人丢到家’之类的字句。 下意识的,元宁就把意念沉入那张信符之内。然而还未待他将内中的信息,全数探明,观月散人就已先一步开口道:“结果庄无道以一敌六,完全不落下风。方孝儒不是他一合之敌,甚至被斩去了一臂,法智也险被庄无道斩杀当场。危急之时,以佛门‘明王转身轮咒’交换,使重伤后的叶真化身,代他一死。到最后也依然拿庄无道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此子扬长离去,带着那龙须菩提,首先进入到那第三层内。” 元宁倒吸了一口寒气,也一阵失神,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之色。突然间明白,进门之时,观月为何是那样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那方孝儒可是修成了无极符体,又有不灭之身。叶真的‘腐骨噬心掌力’,亦是纵横当代,少有人敌。六人合力,怎会败在庄无道的手中?” “我也不信!”观月散人摇着头道:“不过这是事实,不信也得信了。颖才榜的初稿,已不能追回,正稿却必需早日修改。此战消息传出,必定会再次使天下震动,离尘庄无道颖才第一,世人当再无疑义。” “这消息的来源,又是否可靠?”元宁依然怀疑不信,挣扎着问:“到底是真是假,我看还不能确证。此时就修改,是不是太过鲁莽急躁?以我之见,大可推迟正稿刊发的时日,等到确证之后再做处置。” 若真是如这信符中所,又何止是天下震动而已?甚至可以影响到,这天下大势走向! “这消息倒是绝对可靠,传讯之人,我恰好认得。也知这一位,定然不会在此事上说谎蒙骗。对他而,毫无益处。不过你若欲等待确实的消息,那也不是不可。今年的颖才榜,可略作推迟。” 观月散人悠悠一叹,莫名的唏嘘:“我原只以为,他应该是另一个太平重阳,不逊乃父。如今看来,却只怕连其父重阳,也未必及得上他。” “何止是及不上?远远不如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是重阳子,当年也没有这以一人之力,力压同辈群雄的声势风头。今年正榜出世,也不知会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元宁苦笑,他也是‘瞎眼’中人之一:“那就推迟三个月,好在也不是没有前例。只是那颖才榜评,还需道兄再次动笔。也幸亏道兄先见,我天道盟还能保住几分颜面。” 章节目录 第三五二章终入筑基 > 离寒宫外之事,庄无道都一概不知,也无从知晓。此时此刻,正是神思冥冥,端坐在一处洼地沼泽之内。 离寒宫的第三层,方圆足达三千里,地域更为广阔。而云儿为他寻到的藏身之地,不止是隐秘,而且是这附近,天地之灵少有的比较稳定之所。 体内真元不断的周天循环,而庄无道的身周,笼罩着一层死灰色气雾。不时有浓黑色血点,被他迫出体外。 另有一群白色的飞蚁在他体外盘旋,在白雾之中飞舞萦绕,都兴奋莫名。每当庄无道身上有黑血迫出,这些红牙白蚁,就会飞速的扑来,将之吞噬干净。 当日与那黑袍老者对掌,庄无道其实也是伤损惨重。说不上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他的乾坤大挪移,的确未能将那腐骨噬心掌力完全化除。至少有一成多,留存在了体内。 好在他自己,就知晓救治之法。而自家养的那些红牙白蚁,虽未随身带来。却在这封灵之地,另又寻到一窝。 内中甚至还有一头二阶蚁后,与三只二阶的王蚁。其余二阶的兵蚁,也有五六十之多。在这封灵之地蕴养了数十万年,品相更好,潜力更为强劲。而此时的庄无道,已经有了三枚三阶的小虚空戒,内中不但可以藏物,亦可容纳三阶已下的生灵在内存活。 降服这群红牙白蚁,庄无道颇费了些功夫。也确证了这一层,确实是可容纳筑基境存在。 不止是那群白蚁中,有二阶存在。这几日庄无道,也察觉好几只二阶的妖兽,在附近游荡。 这一层的法禁的确存在破绽松动,不过更在其上的三阶妖兽,庄无道并未接触过,还不能得知。 所以庄无道依然不解,即便有人在内接应,将这处封灵之地强行打开,羽旭玄也依然不能进入。也不知这位,到底是准备如何取他想要之物?不过这些,也都暂与他无关。 三日养伤,却用了十日逼煞,直到今日,庄无道才将体内的经络,全数疏导畅通。所有的煞力,也都尽数排除出体外。 可也就在这时,体内的气血真元充盈到了一个极致,甚至偶尔会倒灌逆流,冲击五内六腑。 庄无道顿时就已明白,自己的修为,已经再不可能耽搁,此时已到了练气境的极限。再若强行压抑,无益有害,只会为日后修行留下的隐患。 而他若欲在这第三层立足,筑基境也必不可少。之前石殿中胜那六人,并不是自己的本事。 若他所料不差,那方孝儒与司马云天等人,只怕也会迫不及待,在进入三层之后冲击筑基。这些人也同样到了练气境边缘,而对离寒宫遗址内的了解,也远胜于他。 因而也就在体内最后一丝煞力,被逼除出体外之后。庄无道也就直接顺势而为,随手将体外的红牙白蚁尽数收起之后,便开始冲击筑基境界。 何为筑基?道家以精、气、神为三宝,以精化为气,以气化为神,以神化为虚,名曰‘三花聚顶’。 修士在练气境之前,无论是外功的练血练髓,还是内功的合气六阶,修行术法的养灵六阶,其实都炼精化气的过程。 之后要再以精化神,就需有一定的基础。后面的练气,筑基,金丹三个境界,其实都是为完善这个根基。 所谓的‘基’,就是修炼阳神的本根,安神定息的处所。没有处所,就不能安神,也就谈不上什么练气化神了。 而所谓的筑基,就是查遗补漏的过程,还有就是培补精气,精气旺盛了,神也随著旺盛。 包括肉身,窍穴,五脏六腑,对天地的认知等等,都包含在‘筑基’之内。直到真元化丹,圆融无漏,也就是金丹完满。那时他的肉身,就可安神养神,使元神化阳。 离尘道书中有——‘醺醺和气酿春风,一点阳生恍惚中。无自有生无胜有,色从空里色还空。升于脐上铅情见,产自心源汞性通。’ 又有道——“送归土釜牢封固,次入流珠斯配当”,‘真元生玄窍,火候发阳炉。龙虎交会时,宝鼎产玄珠。’,这些道论说的神神秘秘,极其隐晦,旁人根本无法看懂。然而点穿之后,就极其简单。 筑基之要,不止是云儿在耳提面命的指点。他的师尊节法真人,这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是给他讲述了无数次。每一个细节,都还要扳碎了,再给他详细解释。生恐庄无道理解的不到位,筑基时出了差错,又或者留下什么隐患。 真元澎湃,对筑基之境的奥妙,又洞彻明达。之前的半年中,又经历了十数次的失败。这一次庄无道,一开始就顺风顺水。就好似被堤坝拦截的湖水,当积累足够了,自然就能一股而下,冲开一切阻障。 仅仅一个循环之后,庄无道的浑身骨骼,就发出了一连串如炒黄爆豆般的响声。感觉到体内的真元,更为凝实醇厚,不但质有了提升,量也有不小的增长。 而那层阻拦了他整整近一年的外形壁障,也终于破开。体内的气血更为鼎盛,不过却无之前的充盈满溢之感。真元循环,亦是畅通无比。 这是因他自身这个‘容器’增大之故,可以容纳的更多。据说成仙之后,自己的肉身就是一个小天地,也不知是真是假。 “从今之后,就是筑基境中人!” 整个天一世界,练气境总数估计三千万有余,而筑基境则只有百万余人。而离尘宗的二山七峰,外门内门弟子总数不下百万,却只有七千左右的筑基。 而他从今日起,就是这七千余人中的一位,天一百万筑基之一。 到了此刻,天一诸国的修界,才算真正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不但跻身百万人中之一,更是天机榜排名极其靠前的二十万人之一。 之前他虽在离尘宗,被册封为秘传弟子,身份与金丹等同。然而在内说话时,总有一些气虚,到了今日,却终于有了足够的本钱实力。可与宗门内的那些金丹修者,分庭抗礼。 庄无道并不骄矜自大,也绝不会妄自菲薄。自问自己经云儿教导,虽非是那些金丹境修士的对手。然而筑基境界,此时能胜过他的,绝不会超过三十之数。大约也就是颖才榜上,排名前五十之内。 “不过距离那人,还差整整一个境界——” 想起重阳子,庄无道不仅有些沮丧。说来是只有一个境界十二重楼,其实远不止如此。 重阳子结丹之快,世间罕见。六百九十九日的七转金丹,天一界从古至今更是绝无仅有。 旁人需要用数十年时间洗磨金丹,达到九转层次。重阳子却只需三五年调整,便可完成这一步骤,继续往上冲击。比寻常的修士,节省了数十年的时光。 摇了摇头,庄无道暂时抛开这莫大压力。知晓修为突破,还只是开始而已。 此时他的肉身,进一步的开始蜕化。浑身的肌肉,都在不断的拉伸收缩着。骨骼之内髓液,则更似燃烧了起来。气机流动,在外隐隐可见似有一只只小小的圆球在他肌肤之内流动。 关键还是在他体内,十数处灵窍都在不断的扩增分化着。人生而九窍,体内的这些窍穴,同样生有九孔。练气境只能打通其一,筑基境之后,才能开辟其二。 意味着他所有的玄术神通,都一分为二。从此之后,多增一轮。牛魔乱舞,生死别。都能在一日之内,施展两次。而似刺剑式与拔剑式这般,复制过灵窍的,则是四次。大裂石又不同一些,灵窍四个时辰就可恢复,也就是一天可施展十二次之多。 此时他修为虽只筑基,然而若论到玄术神通的数量,便是一般的金丹修士,也远远不能与他比拟。 而此刻就在庄无道的胸部正中央,还一个全新的本命灵窍,正在开辟。 “移花接木!” 这门玄术,早在一个多月前,庄无道就已借助‘龙须菩提子’之力完成。此时经历过剑灵与六大练气境巅峰之战,庄无道又有新的感悟。对于借力运劲之法,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此时凝练本命玄术,亦是水到渠成,顺畅之至,毫无半分阻碍的完成。而且是他预想中,接近最完美的状况。玄术的品阶,已经到三品巅峰的极致,与二品玄术之差一线之隔。 之后那些真元气流,却又从本命灵窍中溢出,四下里冲击散开,往其他灵窍蔓延过去。 摘星、捣虚、移星擒龙、牛魔乱舞、大裂石、大碎云,拔剑式,刺剑式、生死别,都以这处本命灵窍为核心,一一开始贯通。 庄无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却是一个意外之喜,也是天意如此。他原本的打算,是以‘移星擒龙’这处灵窍,为日后连脉通窍的中枢。却完全没料到,今日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却反而是以‘移花接木’这式本命玄术,提前完成了体内大多数灵窍的连接。 ——至于为何他突然能打通窍穴,鬼知道这又是什么缘由? 章节目录 第三五三章有来有往 > 三十六日之后,庄无道蓦然间一声清啸,宛如凤鸣,传彻数十里方圆之地。他隐身的这块洼地,瞬时有无数的小型兽类被惊动,向四面八方奔逃着。 庄无道无暇理会,径自从地面浮空而起。而后在那微风吹拂中,感受着体内的一切。筑基境之后,他的力量,已经增至到一百二十象力。增得不多,只涨了不到三倍。是因牛魔霸体,修至第二重天境之后,使他提前具备了部分筑基修士才有的体质。 然而仅这身力量,在筑基境初期修士的层次中,却已是绝无仅有。甚至绝大多数后期,都远不如他。 倒是体内的真元,筑基境之后,质与量都提升了十倍都不止。还有神魂,以前最多能笼罩六百丈范围,此时却增到了整整两千丈。哪怕是在离寒宫内,被阵法与幻雾压制,也依然可扩张到一千五百丈外! 不过得益最大的,应该还是剑灵。此时的云儿,已经在他的剑窍之内沉睡。而那轻云剑,则是闪烁微光。一些朽迹已脱落,剑身之上又增了几个玄奥不知意味的符文。 随着他修为提升到筑基境界,这轻云剑明显又恢复了不少。剑窍继续扩张,而内中蕴育的剑气,也一举增加到了二十八道。距离蕴剑诀第三重天,八十一道剑气的境界,已然不远。 庄无道甚至已感觉自己体内,已经有两个窍穴正在发热,只差一步,就可感知到准确的方位。 估计这次从离寒宫内返回,他只需再勤奋苦修一段时日,就可再打通两处伪灵窍,再修成两门剑术神通。 不过此时说这些还早,说是只差一步,然而这一步,却需整整一年时间。他对天地阴阳大悲赋其余的十几个基础剑式,还远未到可以凝练神通的地步。 庄无道又把心念,沉入到胸部中央,那处新开的本命灵窍。灵识可以感知此处,赫然有三个孔窍。两个孔窍,乃是天生就有。而另一个,却是由冥海九窍石复制而来。 晋阶筑基,庄无道只用了半月时光。剩下的十几日,都是为炼化这枚冥海九窍石,复制本命灵窍。 他这次终是把这枚冥海九窍石使用了,使‘移花接木’这门本命玄术,在筑基境界,就可在一日之内,连续使用三次。 试着催发这门本命玄术,庄无道立时就感觉,自己对周围气机的感应,赫然已细微到了毫巅。 周围吹拂过来的微风,天空照下的星力,自然澎湃的天地之灵,来自地下的磁元力场。一切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自己的体外,则似出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只要庄无道愿意,可以将任何指向他的‘力’,无论是何等样的形式,反弹近七成。 随着庄无道意念一起,远处百丈之外,就凭空一道风刃现出,在地面上划出一条薄如蝉翼般的深痕。犀利无匹,一直斩入打破地下伸出,整整四十余丈! 而哪怕筑基境初期的修士,肉身的强度,也不过如此。 这仅只是他以‘移花接木’神通,将刮过来的风力,压缩反弹后的效果。而这一击,就有能比拟二阶中品术法之威! 真正实战,庄无道自然是无法轻松办到,毕竟‘移花接木’的承载能力有限,乾坤大挪移至今也只能转嫁反弹四成劲力。 然而随着他修为增加,乾坤大挪移完善,这‘移花接木’的潜力,也将是无穷。 “可惜就是寿元耗得太多,这一枚冥海九窍石,就至少又去了十年的寿元。” 庄无道有些唏嘘,加上‘冥狱腐魔参’,他此时至少减了三十以上的岁寿。这冥界中的灵珍虽好,可普通人还真无福消受。 好在筑基境界之后,他的寿元最低都可活至一百八十岁。哪怕减去了这三十,也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接着庄无道,又尝试了一番其他的玄术神通。发现每一种伪玄术的威能,都有一定的增强。 比如那‘石火力士’,‘千里磁杀’,‘千里雷狱’,这些术法类的玄术,就整整增了近四倍之威。 而似大裂石与大碎云这般,依然只能打出十二倍与十六倍的力量,不过加上他现在的一百二十象力。一掌之威,强的是一塌糊涂。 同样是三品的玄术,筑基境与练气境间的威力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当灵窍增扩之后,按说这些玄术都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扩展衍增。比如大裂石,庄无道可用灵窍内剩余的空间,继续完善,最多能改善到十四倍的力量。 不过这些都需一两年以上的水磨功夫,时间不够,庄无道也就只有等离寒宫之事了结,日后再说。 只是这接下来,又该如何行止?庄无道的眼神迷茫不定,此时云儿依然在沉睡,不能给他丝毫的建议。这第三层又实在太过广阔,三千里方圆,灵潮起伏动荡。根本不知从何处着手,往哪个方向,才能寻到第四层入口。 而后庄无道,就又想起了当日,那燕鼎天之约。 当初是以一个半月期,说起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只是自己到底是否要相助,庄无道仍旧心存犹豫。 “人主之像,气运——” 庄无道微微摇头,依然存疑。不过,与此人联手试试看倒也真的无妨。若那燕鼎天所谋太过凶险,超出他能力之外,大不了自己中途撤离就是。 此时反正无事,庄无道信手就又从小虚空戒内,招出了那枚‘神木牵机引’,一个道诀就将之引发。 不过这枚桃木符,却并未立时飞走。而只是晃了一晃,就遥遥指向了东面。 显然这‘神木牵机引’的主人,此时已在千里之外,暂时无法联系。只是指出了大致的方向,正是东面。 “东面么?那边到底有什么?” 庄无道侧过身,看向了大日初升的方向。可能是这一层封灵之地更广大,这天地山河,日月星辰,都更真实得多。包括那轮太阳,炙热的太阳真火,简直就能以假乱真。 也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已离地飞起,往那边遁空飞去。他的元磁遁法,本就是可比拟金丹。此时筑基境之后,愈发的迅速。一个时辰,就可飞空数百里之遥。 只是受限于第三层的重重禁法,庄无道只能以龟速在这一层的百丈空中行进。好在他的神念大涨,几乎不逊色于云儿这次恢复之前,而阵道上也有了一定根基,还不至于在此处寸步难行。一个时辰,依然能够飞行二十里路,一日时间,则是二百余里的。 这一层的幻雾,远强过第二层。然而庄无道越靠近东面,眼前那朦朦胧胧的薄雾,就越是稀少,甚至消失。视野渐渐宽阔,远处的景致一览无余。 不止幻雾,便连那禁阵也是如此。漏洞与破绽增多,本来该是一个细密的渔网才对。然而此时这渔网,却出现了大片本不该有的空洞。庄无道的遁速,也悄然加快了。 直到第三日,庄无道依然不见燕鼎天的踪迹,而手中的‘神木牵机引’,亦同样不能催发。 不过燕鼎天虽未寻得,庄无道却远远的,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气质儒雅出尘,面貌清俊秀逸。身背着一口两丈长的狼牙大刀,正往西面飞空而行。 “方孝儒?这可真是撞得巧——” 庄无道的眉头微挑,眼露意外之色。不止是因半途上遭遇的这个人,而是因此人的气机真元,较之第二层时,也同样有了极大的变换。 只是一个半月不见,此人亦已是筑基境界! 那方孝儒也紧随其后,察觉到了庄无道的存在。顿时面色微变,转过了头,下意识的做出防备之态。 “庄无道,是你?你想作甚?” “我想作甚?” 庄无道闻,不禁呵呵冷笑,眼里闪过了一丝狰狞凶戾色,语毫无半分温度。 “来而不往非礼也,以直报怨方是君子所为。你说呢,方兄?” 光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性格。之前在第二层被六人合围,虽是因法智而起,可最先动手的,却还是眼前这位。 以他的性情,又怎能没有回报? 方孝儒面容扭曲,而后就一声怒哼,拔刀而起:“还真以为你可吃定了我!便是今日不曾遭遇,我也欲寻你再战上一场!今日既然遇见,那就择日不如撞日。驱日吞阳,给我去死!” 章节目录 第三五四章不过如此 > 玄术神通催发,那方孝儒狼牙大刀近百丈的刀气横空斩落。不但是气势磅礴,那周围整片天地,也为之暗了一暗。 天空烈日,似乎蒙上了一层薄幕黑砂。而那些周天星力与太阳真火,都被强行扭曲,汇聚在狼牙大刀上。使两丈刀身之上,都燃起了熊熊的烈焰。仅只是刀气余劲,就使周围数百丈里,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冒出了火苗。 外围都如此,庄无道身在刀劲漩涡之内,正撄其锋,一时更觉是五内如焚,火劲燃体。心中不仅暗暗诧异,二品圣灵级别的玄术,连脉通窍之后,威能接近中阶的极限。他之前在第二层时,并未见过。应该是方孝儒筑基境之后,凝炼而成的全新玄术。威势迫人,确是了得,大约也是方孝儒敢于再次正面挑战他的底气所在。 不过,却是正合他意!庄无道也恰好想知道,他新完成不久的玄术神通,究竟威能如何。 “不错,略有长进,这就是你的本钱?可惜神通新成,又忘了要聚力为一——” 本命无双,移花接木! 就在狼牙大刀斩来之时,庄无道的周身,也现出了一层轻薄不可见的无形力障。 那刀气沉重,将庄舞蹈外围的磁元罡气,几乎立时就被压得粉碎。可就在这层护体罡力,堪堪就要崩溃瓦解之时,庄无道蓦地拳架一震一抖。然后那百丈刀气就蘧然反弹,由锋芒尖处开始逆反,所有的刀劲,连同强聚而来的周天星力,太阳真火,几乎全数都倒转而回,逆向反扑,同样是声势浩大,不逊分毫。 方孝儒淬不及防,险险就被他发出的这一式‘驱日吞阳’给正面轰中。立时一声怒啸,原来飞扑而来的身影瞬间止住,而后仓促倒退。半空中在一息之内,连续斩出了四十八刀,又将五枚紫青色的云牌抛出抵挡,才将这那百丈的炎火刀气全数化解。 而此时庄无道的反击,也是接踵而来!一刀黑褐色的剑影,就藏在炎火刀气之后,悄然紧随而至,直到前方罡劲碎散,刀气崩溃之时,才猛地爆发。一瞬间,千万重的剑锋层叠而起,如澎湃不休的浪潮一般,从方孝儒上方临空罩下。 一式‘生死别’,只是出自天地阴阳大悲赋的普通御剑术,并非玄术神通。此时庄无道,却已在云儿的运剑中,领悟了部分生死奥义。又力量大增,以虚空传劲之法,能远隔数千丈注力剑身。 使那剑势之强,只仅逊色之前在二层石殿时仅只一筹。难得的是,庄无道并未引发玄术无双,又是在那道‘驱日吞阳’刀气的掩护之下。暴起发难,突兀到了极致。 “哪怕已筑基,你也不过如此!” 剑劲乱斩,那五面二十二重法禁的紫阳云牌,在九百六十象的剑力斩击之下,立时破碎其一! 而后那滔天的剑光,如水银泻地般汹涌而入。 方孝儒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既有屈辱,又有惊悸。不过仓皇之下,却并未就此手足失措。重哼了一声,一道紫金色的符箓,蓦然从袖中飞起在空间,形成一个紫金色的大鼎,将他身影,牢牢的罩住。 虽是符箓,防御之能,却比二十二重法禁的灵器还要更强许多。庄无道的雷杏剑簪斩在其上,居然全数都被挡住弹开,不能寸进。 不过当剑潮将尽之时,那紫金色大鼎,光泽也转为稀薄,接近淡化消逝。 “惊云破日!今日老子说了要你死,就绝不食!” 那狼牙大刀再次挥动,又是一道浩瀚的刀劲横空怒啸,将方孝儒身前的残余剑光一扫而空。那刀势不绝,依然遥遥指向了的庄无道。 而此时的方孝儒,又将一枚同样紫金色的符箓,取在了手中。口中灵突出,就将催发。 “吞天蚀日,乾天斩魔!给我死来!” 这封灵界内明明是晴空万里,却凭空一道浩大的紫色雷光,从云空内劈斩而下。雷光如柱,又似长茅,仿佛似要将天地劈成了两半。 庄无道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的‘符宝’,方孝儒施展的,正是元神修士录于符宝之内的玄术神通。 今日的方孝儒,却是将所有压箱底的手段,都施展了出来。 却并不惊慌,庄无道反而‘嘿’的一笑。相较于当日他在离尘本山道业峰顶处承受的劫雷,此时贯空打来的雷光,无疑强了数十倍之多。是真正玄术级的四阶雷法,哪怕是封印于符箓后,威能降到了不足原本三成,也仍旧远远凌驾超越于普通的三阶劫雷之上!与节法真人赐给他的本命符宝‘上霄阳炎计都雷符’威能相当,稍胜一筹。使用出来,便连非夜晚全盛时期的月熊道人,亦需忌惮一二。 然而此时的他,却已是‘筑基’修士!较之那日,他实力增长,又何止数十倍? 右足一踏,顿时整个天空震荡。方孝儒那道首先斩来的刀劲,又是瞬间反转,猛地逆反弹回。 而庄无道本身则依然不避不闪,只是随手一拂,一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就已插在四面八方,准确的钉入了周围各处地脉灵潮交集之地。双手则如抱一球,拳架舒展之时,是说不出的圆融完满,无漏无缺。 乾坤挪移,斗转星移! “轰!” 一声重响,那漫天的雷光,几乎将庄无道整个人彻底的淹没。三十丈内,全是蓝色电光,在纵横闪烁。庞大的雷球,也将地面的泥土,全数粉碎,化为齑粉。 方孝儒拔空而起,把反弹而来的刀气化解。手中则继续握着那金色符箓,眼漏狠戾冷笑之色。毫不停顿,接二连三的催发。一连五道巨大的蓝色雷柱轰然击下,轰打在了庄无道立身之处。 直到那‘符宝’上的光华渐淡,方孝儒才眼透肉疼之色,止住了灵手诀。不过下一刻,当那巨大的雷球电光,渐渐散尽。里面的人影,稍露端倪之时,方孝儒脸上的冷戾之意,顿时褪尽,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那庄无道立在原地,一身上下,居然依旧完好。只一身道衣,已是千疮百孔,接近破损。 绝大部分的雷力被庄无道汇以‘移花接木’与‘斗转星移’导引化解,通过那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灌输往地下。还有一部分,则是化成了一个小型的雷球,被他‘抱’在身前双臂间的那个‘圆’中,不停闪烁流动着。 而在庄无道的身周左右,还另有一波波的紫色的电光溢散开来。二阶的都天神雷,在那乾天蚀日神雷的轰击之下,明显溃不成军。不过却依然在坚持,不断的抵御,不断融合!不断的吞噬—— 方孝儒胸内,顿时就仿佛是被插了一刀,抽疼郁闷无比。 “庄无道,你疯了!” 眼前的情景,简直是让他难已自信。连续五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一件价值可比拟法宝的符宝,庄无道却只是损伤了一件道衣,一套阵旗小损而已。 不但是未曾受伤,更是试图以自身‘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吞噬着那些‘乾天蚀日神雷’中的部分特性! 庄无道在原地,则是纵身长笑,说不出的快意。第一次对自己创造这门乾坤挪移,这门玄术神通,有了十足的自信。 一年之前,他在离尘本山道业峰顶,倾尽了全力,也没能完全抵挡住那‘神霄紫应雷’的轰击。 然而一年之后,凭借‘斗转星移’,‘移花接木’这两门玄术,以及牛魔霸体。庄无道却能在乾天宗四阶‘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的轰击之下,仅只是受轻伤而已。 “动用符宝么?原来中原三圣宗的扛鼎弟子,也不过如此而已。似你这样的废物,都能有出头之地,也怪不得乾天宗这二十年来,会被区区一个太平重阳压得喘不过气。吾修之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且再接我一剑如何!” 庄无道本是不喜欢废话之人,此时却是兴致盎然,口化毒舌,极尽讥笑嘲讽之能事。 而就在方孝儒气得面色铁青,快要将手中的符宝,再次激发之势。蓄势已久的雷杏剑簪,已带着漫天的雷电,再次飞斩千丈之外。 连脉通窍,拔剑式! 剑光赫然凝成了一条细线,一个闪烁就已飞至。方孝儒早有准备,依然是以四面云牌抵挡,然后再一次唤出那金鼎符宝。幻化出金鼎之形,护住了自己的周身。 然而甫一接触,其中两面云牌就迅速在剑势冲击之下瓦解。而后一波更为宏大的天蓝色雷光,自庄无道的剑身之内,猛地爆发! 此时千丈之外,庄无道正以手持诀,唇噙冷笑。 “吞天蚀日,乾天斩魔!” 轰! 一声爆响,那紫金大鼎赫然应声而碎。雷光同时散尽,那那黑色剑华,却更是耀眼刺目,剑气冲霄。 横空掠过,立时一道血光飙洒。仓促暴退的方孝儒,亦一声惨烈嘶嚎,赫然大半个右半边身躯,自肩侧部起,被这一剑硬生生的强行斩落! 章节目录 第三五五章没有日后 > “庄无道,你这个杂碎!你这个混账,狗杂种!你给我记住了,我必杀你!必有一日要杀了你!” 断去了一臂一腿,方孝儒惨嚎过后,依然是元气十足,发了疯般的咒骂着。浑身上下显化符箓,不灭道体,无极符身,只数个呼吸时光,方孝儒的身躯就已恢复如初。手足俱在,完好无损,只因失血太多,面色无比苍白。 “穷此一生,我若不使你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我方孝儒誓不为人!” 声传四方,方孝儒却毫无再恋战之意,身形狼狈,猖狂无比的往东面逃遁。 庄无道哂然一笑,探手一招,便将那到随着断臂掉落的金鼎符宝,招到了手中。灵念之随意一扫,就知这也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四阶符宝。内中同样录有一门名唤‘金鼎天罡气’的四品神通,可以瞬间引发,能够抵御所有四阶以下的术法十息时间。即便到此刻,这张宝符,也依然能够施展至少十五次以上! 若非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将一道近乎完整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反击,几无可能破开这‘金鼎天罡气’的防护。 庄无道顿觉心中一松。这次对方孝儒动手,总算是没有亏到家。纯论价值,这枚四阶的防御类符宝,却是要比他的那件道衣珍贵得多。 只是庄无道仍觉心疼,这件道衣宗门为酬他在无名山的大功,由门内两名最出色的炼器师,为他特制而成。哪怕用到金丹境,也不会落伍过时。 然而穿在身上还没到一年,就被方孝儒几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毁去。说心中没有遗憾怨念,那定然是假的。 对于远处那正飞遁逃离的方孝儒,庄无道本就已恨得牙痒痒,此时自然愈发的看不顺眼。 随手将手中的符宝收起,庄无道又飞空而起。意念牢牢遥锁那方孝儒,不紧不慢的遁行。 他的磁遁之法,别说筑基,便是元神境之下,也是绝世无双。此时却是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后,一步步的踏空而行,不慢一分,也不快毫厘。往着远方的身影,庄无道满眼的哂意嘲色。 “日后?必有一日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方兄难道以为自己,还有日后?” 声音平淡,却带着万古难化的冷意。方孝儒心中才刚一惊,而后就觉有一股突兀而来的劲力陡然从身后传至。拳劲迅猛无匹,几达六百余象! 这是—— “隔山打牛?” 方孝儒身躯微震,而后又是‘轰’的一声震响。那拳力被他临时化解了大半,却依然被一部分冲涌入体。猛地一口鲜血吐出,肺腑皆伤。 “我日你姥姥,秘术隔山打牛,天下第二散修顾云航什么关系?” 庄无道懒得答话,看着方孝儒开始还是气虚,声音嘶哑。可转瞬之后,语声就又恢复了洪朗。就知此人的伤势,又已恢复了大半。 乾天宗的秘术无极符身,可以使人的力量与恢复力大增,第一层就可强化至少四成,只比离世荡魔决稍稍逊色。除此之外,还可以提供超出同阶修士三倍已上的真元与体力。唯一缺点,就是从此之后,不能再使用术法。 然而搭配上不灭道体,这缺点已经不成为缺点。秘术与道体结合,使得这方孝儒,成为一个异常难缠,几乎难以杀灭的存在。 乾天宗看重有加,将此人当成未来的栋梁弟子极力培育,绝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这个‘难缠’,只是对他人而,绝不包括他庄无道! “还有气力说话,你这不灭道体,果然不错。” 在百丈空中信步而行,庄无道浑身衣袍鼓荡,罡劲浩烈,萦绕周身。拳隐于袖中,也没怎么做势,就又是一道拳劲猛然捣出。 这却非是大摔碑,而是庄无道大摔碑,潜龙摄虎,以及隔山打牛秘术后的‘大摘星手’。 远未曾像那乾坤大挪移一般的完善,甚至第一重天都未有踪影。然而用来应付眼前之景,却已足够! 只见数千丈之外,整片空域的气流都被突然炸裂开来的罡劲挤压,向外排开。在人的视野中,造出仿佛一种整片空间,正在膨胀般的效果。 而那方孝儒,也再次遁光一沉,把大半的拳力化解后,差点就内息崩散,坠落在地。好在到最后时刻,总算是稳住了身影。 然而还未等他体内的内伤完全恢复,身后的庄无道,就紧随着再一拳,复又虚空捣至。依然是六百象力,霸道无比! 如击败革,闷响声中,方孝儒的口内,不禁又是一口血沫吐出。六百象的拳劲,本来哪怕是以隔山打牛之术,他也可轻松抵御。 然而此时庄无道的每一道拳劲,都是恰在他伤势愈合之前。体内的气机滞结,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不灭道体强行抽取,恢复肉身。而哪怕是他的无极符身秘术,也无法提供足够的真元道力。 还有那枚‘雷杏剑簪’,庄无道的御剑术超绝同辈,此时主要的力量,虽不在剑上。然而那剑每一次近身斩至,方孝儒都需聚精会神,警惕有加。 而每一次化解那虚空拳劲时,方孝儒根本就做不到以全部的力量去抵御,甚至都无法聚出三成之力。五脏六肺都是伤上加伤,渐渐沉重。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之后庄无道几乎每飞空十丈,都必有一拳隔空打来。而每一拳出,都有至少六百象力! 仅仅不到半刻钟,方孝儒就已双目尽赤,眼神癫狂愤恨,却完全无可奈何。这才依稀间明悟过来,这庄无道根本就是故意如此。不紧不慢的追赶,保持着足够距离。在超远之距出拳,使他一次次受伤沉重,却完全无法反击。 分明是要以这隔空杀人的拳劲,消磨他的气血精元。要使他的无极符身,再无以为继!要将他的不灭道体,彻底的打散! 有心逃脱,庄无道的遁法阵道,却又远在他之上。方孝儒每增速一分,庄无道也会随之增速,而每放缓身形,庄无道也会随之降下遁速。 步骤始终都是不急不缓,不焦不躁,气度从容不迫,而又绰有余裕,如经验老道的猎人。双方始终隔着两千丈的距离,不曾增一分,也不曾少一分。 而那股森冷强绝的杀意,则依然死死的将他锁定着,不偏不移!有如钢针,直刺心神,使人感觉如芒刺在背。 “庄无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孝儒再一声怒喝,只觉是憋屈之至,胸中滔天的怒火,都无法宣泄。心中则冰凉一片,首次感觉,之前自己选择逃遁远离,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念头。 留下来死战,尽管非是庄无道之敌,可能更为凶险。却不至于如现在一般,落到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欺人太甚么?” 庄无道唇角旁流露出的嘲讽意味更浓:“记得之前在下就曾说过,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无道试问阁下一句,离寒宫之前,我庄无道与你方孝儒,可有恩怨?” “我日你先人!” 方孝儒一声大骂,而后半空中将手中一枚红色的木符捏碎,又再次取出了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 一层红色的血光,瞬时将方孝儒的身躯笼罩。即便硬抗着庄无道的虚空六百象力拳劲,也只稍稍摇动,不曾破碎。 不过就在方孝儒,要将那‘乾天斩魔蚀日神雷’再次引发之时。庄无道又摇了摇头,满眼的无奈叹息之色。 “这可不乖,你今日就这样安心受死,岂非再好不过?” 伪无双,捣虚! 一拳击出,依然是无声无息。可你隔空传过去的拳力,瞬间就暴增到了一千二百象。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红色血光,瞬时就粉碎开来。浩荡的拳劲,直击方孝儒的胸腹。 而后‘扑哧’一声轻响,可见方孝儒整个胸部都碎开,被硬生生捣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所有内脏都被打成了碎片,血肉四处喷洒。方孝儒的整个右边臂膀,也再一次被拳劲强行打断。他手中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宝’,也因体内的真元道力中断,骤然停止了下来。随着那断臂,从半空中跌落。 方孝儒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而后脸上的神情,就近乎扭曲!惊恐,惊惧,愤恨,杀意,戾气,无奈,种种情绪都交杂在一处,呈现在那眼眸之内。 而这一次,哪怕是身有不灭道体,方孝儒也无法在瞬息之间完全恢复伤势,只能神经质般的痛哼,神智接近迷失疯狂。 “无道,庄无道!我定要杀了你,有生之日,我定要你尝尝今日我方某之痛!不对,一定是百倍,千倍!” “我说了方兄你,从此再没有日后!” 庄无道袍袖轻拂,拳劲暗震。依然是摘星手一拳六百象力,隔空送至二千丈外。顿时又是‘噗’的一声,血浆飙洒之声。这次方孝儒的整个腰部,都被粉碎。整个身躯,几乎拦腰而断! 此等样的对手,他断不会容其在眼前逃离,免得日后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三五六章救与不救 > 方孝儒整个下肢,几乎都被庄无道一拳打碎,而手中的那张符宝,都尽数跌落。这时才清醒过来,眼神清明中隐含着几分惊惧。 一不发,方孝儒猛地将一枚紫红色的丹丸吞下。借助药力之助,勉强恢复了身躯。而后连续抛出了数道符箓。一团火光爆裂,又有一团青烟散开,瞬间阻绝了庄无道的魂识意念。 而后整个身影,就一化为三,半空中化成了三道清气。都一齐穿梭出了云雾之外,一模一样,难辨真假。遁速增加了整整十倍,几乎化成了一道流光,穿梭向远处天边。 此时的境况,非战既逃,与庄无道的交手,方孝儒已完全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几乎是被碾压般的落败。自然是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乾天太乙分光遁法?可惜,你逃不掉!” 庄无道并不动容,伸出手仿似摘物,往远处的方向,遥遥的一摄一抓。 伪无双,大摘星! 三道强横无匹的磁元摄力,同时暴起抓出。远远摄住了方孝儒化出的三道身影,而后随着庄无道右手猛地一握。方孝儒在左右两侧的化身,瞬时粉碎开来,散成了一团元气消逝。 而方孝儒的本体,则又是一口鲜血吐出,面色衰败异常,眼神中的绝望之意,则愈发的浓重明显。 此时的庄无道,就似一个经验老辣的猎人,无比从容的让自己的猎物,流失掉体内每一滴血液力气,直至再无反抗之力。 而他方孝儒,就正是那被一步步逼迫到绝境的猎物! 强忍着疼痛,方孝儒继续飞遁逃亡。其实也心知他逃也无用,不然逃虽然是死,生机渺茫,不逃却是死的更快! “庄无道,你真欲杀我?要与我乾天宗为敌?今日我方孝儒如死在此地,乾天宗必将你们离尘一门上下全数铲平。” “是么?在下期待备至!” 庄无道根本就懒得去听,这句话傻子才会信。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天才’,乾天宗会劳师动众,丢弃宗门根基不管,以十位以上的元神修士,远征东南? 最多也就是遣人半路截杀,尽力想办法将他诛除。 然而庄无道既有第二层中以一敌六,诛杀金丹修士的壮举。如今早已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局面,对于中原三圣宗以及其他世家宗派的打压暗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杀一个方孝儒,也不会使自己的局面更恶劣多少,完全不痛不痒。 既是如此,那他又何乐而不为? 说话间,方孝儒的右腿,又再次被拳力,硬生生的轰断。此时的方孝儒,借助丹药之力,气血真元又恢复了不少。伤势的回复速度,也再次增速。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伤势,却也使方孝儒痛苦不堪。此刻心内千般愤慨,语气不自禁的放软了下来。 “庄兄,不如就此罢手如何?你我二人,本就无什么恩怨。之前是我方孝儒错了,可说到底还是我这里吃亏更多。何不从此两清?我方孝儒可以用元神起誓,绝不主动报复!” 庄无道摇了摇头,隔空拳劲依然毫不留情,直接将方孝儒的右肩,一拳打碎。 这种泪泣求饶的作态,他在越城见得多了,本身也是行家里手。并不会因此就鄙薄这方孝儒,不过此人的演技,明显还不及格。 庄无道也对母亲临死前的教训,记忆深刻,绝不敢忘。而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养虎遗患,放虎归山这些道理,秦锋也不知跟他说过多少次。 这一次,又岂会被这语所动,就此收手,放纵此人逃生? “庄无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求饶无用,方孝儒的语气,又再次转为强硬:“莫要逼我,大不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庄无道‘嘿’了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他也铭心刻骨,是他母亲临终之前的嘱托交代。 然而也需看人,是否有可饶之处。 至于同归于尽,他倒是颇为期待,方孝儒还能有什么样的手段,能够拖住他一起赴死。 不过就在此时,远处依稀有两个身影,正从天边遁空而过。距离大约四十余里,远远望去,那二人中左侧的那位赫然一身土黄色的沙弥袍服,头上烫着三个香疤,沉稳内敛。右侧那位则是一个俊秀少年,气质出尘脱俗,神色冷峻严肃,不过依旧透出几分稚气。 庄无道眺目看了一眼,不禁唇角微挑,沙弥这样的打扮,估计也只有燎原寺法智一人才有。而另一人,自然也是司马云天无疑。 方孝儒加上此二人,今日这一战,可就有趣了。三个仇家,正好凑作一堆。 当下信手一翻,便将之前从方孝儒抢来的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取在手中,这张符宝中的雷法,还剩下四次,足够他应付今日此战了。 实在不行,还有那张‘金鼎天罡气符’与节法真人赐下的‘上霄阳炎计都雷符’。无论那边二人,还有何应变的手段,都绰绰有余。 而庄无道更剑诀微引,御控着前方的雷杏剑簪开始变化,正是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一诀‘生死别’的起式。 连脉通窍,五窍齐发,这一式‘生死别’,威能必将是第二层石殿时的十倍以上! 方孝儒也终于察觉到远处二人身影,眼神顿时惊喜莫名,遁光猛地挣扎,发了疯似的,往那法智的方向,遥遥的飞去,口中同时一声大喝:“法智和尚,司马道友,还请助我一臂之力。今日若能诛杀此子,我方孝儒必有厚报!” 那法智与司马云天也早有感应,同时立定身影,目光往这边飞掠过来。司马云天的瞳孔,首先微缩,浑身的气机,瞬时转厉,剑意勃发。那法智亦是面色微沉,眸中同样是隐隐现出几分杀机戾色。 “庄无道?这都能遇到,我们这几人,还真是缘分不浅!” 司马云天嘿然冷笑,剑眉上扬:“方道友似乎情形不妙,身上的伤势,连不灭道体都不能恢复,看来真元已尽。我倒是有意欲与他再战上一场,法智和尚,就不知你意下如何?练气境时,我等六人联手,都奈何他不得,筑基境时却是未必!” “若有机会,贫僧自然也不希望此人继续活于世间。此人的天资,可能还要更胜于北方那太平重阳,实是天地所忌,佛祖不容!道友你若是有自信,法智亦可奉陪——” 法智脸上泛出了一层青气,目中的怨恨之意,几乎接近实质。二层石殿之战,是他这一生中的奇耻大辱。 不过法智的神智,瞬时又平复了下来,知晓自己已心态失衡,动了不该有的‘嗔’念。 强行压制着心里的戾气,法智的目光,又掠过了飞驰而来的方孝儒,转望更后方的庄无道。 可当他目光触及到庄无道手中执着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时,却顿时眼神一怔,而后再望见,那雷杏剑簪的剑势变化,法智眼中的战意,瞬时又消减了七成。 在二层石殿时的那式‘生死别’,至今都使他心有余悸。而此刻再观庄无道的剑势,光是起手的部分,就已带起了超越之前数倍的天地五行之灵。此剑出时,则必生死两分! 庄无道手中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则更使人惊悸。倒不是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的威能浩大,而是此符落与庄无道之手,其中隐蕴的信息。 不过法智,却依然不敢就此确证,神情半惊半疑。 “司马道友。我依稀记得,方道友的这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只是初入第三层时,我们合力联手,诛杀那只血神龟王兽时,曾经用过一次。那个时候,这张宝符,还依然是完满之态,至少存有九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 “和尚你没记错,确实还有九道!” 司马云天亦同样是隐有猜测,面上毫无血色:“这第三层之内,能够使方孝儒动用这枚符宝之人,该是寥寥无几。方与我二人分离,至今还不到半月。” 而此时这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已经落在了庄无道的手中。 法智一声叹息,心中又更冷了数分,语是说不出的苦涩:“我观方道友身上,虽是伤势沉重。不过却并无多少被‘乾天斩魔蚀日神雷’轰击的痕迹。反观那庄无道,一身道衣破碎烧灼,应该是未曾借用多少外力,只以肉身对抗的雷法。” 那‘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中的雷法,已经只剩下四次。换而之,庄无道应该是至少承受了五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而不伤! “所以今日,哪怕你我三人联手,只怕也仍非这庄无道之敌?” 司马云天似在询问,用的却是确定了的语气。 “我记得方道友的手中,还有一张‘金鼎天罡气符’。” 方孝儒有‘金鼎天罡气符’在手,又有不灭道体,本该是居于不败之地。可观此时情景,方孝儒肉身被庄无道打得近乎溃灭,也不见他使用此符抵御。 章节目录 第三五七章坤元沉仙 > 二人皆是聪明绝顶,才智超绝之人。仅只三两语之间,就已猜出了之前庄无道与方孝儒一战,所有的真像。 “方孝儒也算我们这一辈中,最出类拔萃之人,修行天赋或者不如我。不灭道体的战力,却尤在我的蕴剑元胎之上,怎的在庄无道面前,就如此不堪?” 双方距离,依然还有着二十余里。看着被赶羊一般,狼狈逃遁中的方孝儒,司马云天眼神茫然的询问着,不过却并不奢望,法智会给他回答。 只因他自己,就知晓答案。不是方孝儒不堪,而是庄无道此时的实力,实在太强。 “眼下的情形,却是有些棘手了——” “莫非司马道友,还有与那庄无道有一战之意?我却是要退了!” 法智的眼神坚决,沉声道:“既然今日无有把握,将这庄无道诛杀,那么你我再卷进去,只怕于事无补。那借力化劲之法,若不能寻个办法破解,终究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知晓庄无道对他的杀意,更在那方孝儒之上。难保他二人出手之后,庄无道不会舍方孝儒而不顾,转而将他攻杀。 “和尚你退意已决?” 司马云天却并不意外,不过右手执剑,青筋暴起。有心出剑一战,却知若战事一起,自己绝难全身而退。 知晓今日之事,乃是自己剑道修行的最大挫折,是日后未来难以挥去心魔。合三人之力,他却提不起对庄无道出剑的勇气。 他强绝同辈的剑术,使他几乎所向无敌。而对同辈修士的碾压,也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自信。信心越强,他的道心也就越是完美,一身剑术,也能完美的发挥。 这本该是个良性的循环,却在这庄无道面前,彻底的粉碎破灭。 “也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不战也罢。只是如此一来,方道友他——” 他二人若就此退走,方孝儒无疑将真正陷入到绝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司马道友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关键是你我即便到此时,也不知这庄无道,最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手段。而方兄手中的两张符宝,其中之一却已落敌手。你我若是就此贸然卷进,结果也不过是在此人剑下,再多一亡魂!情非得已,也就只好对不住他了。今日换成是司马道兄与我被庄无道追杀,方道友那边也多半会束手旁观,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法智语气冷漠,已是踏着脚下的一件法轮,往远处退离:“即便他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无能,道缘浅薄。贫僧这就先走一步,告辞!” 司马云天暗暗一声叹息,看了那仓惶中的方孝儒一眼,又目光深深注目着庄无道。心中一片茫然,离寒宫之后,此人必定将是金丹境之下的天下第一人,颖才之首!真不知这世间,到底还有何人可制。 却也知此处再多留无益,就在庄无道的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引发之前。司马云天就也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紧随在法智之后,飞速遁离。 而眼前之景,不只是那方孝儒彻底愣住。便连庄无道,也一阵发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这远处逃离的两道身影。 忖道现在自己的武道气势,莫非已经强到能够令司马云天与法智这样的同辈英杰,也望风而逃的程度了? 直到被方孝儒撕心裂肺的怒嚎声所惊,庄无道才恍惚回神。再看向远处那满身伤痕的身影时,眼中就不禁透出几分怜悯之意。这个天之骄子,此时的情形,也的确是怪可怜的。 “法智!司马云天!好、好、好——” 一连说出了三声好字,方孝儒的语气是悲愤恨极,戾气冲霄。说到后来,竟而是哈哈大笑:“哈哈!好得很,想不到我方孝儒,居然也会有今日!你等今此所为,我方孝儒必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再次沉沦绝境。方孝儒此时语中所含的恨意,还更在对庄无道的怨恨之上! 庄无道暗暗摇了摇头,心知此时火候已到。方孝儒的战意斗志全无,求生逃命之念也该被消磨的差不多。当下便欲剑符合发,将这方孝儒一击斩没。 然而下一刻,却见方孝儒发了疯似的又开始逃遁,这次却是根本不顾及这离寒宫内的禁法。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就穿行数里之距。更是将自己身上携带着的无数灵珍,都一股脑的抛丢在身后。 ——丹药、灵器、符箓、各种收集来的灵药与灵器材料。无一不是精品,至少有三成的灵物,都是四阶以上。此刻方孝儒却全无珍惜之意,全数丢向了后方。 庄无道目瞪口呆,他目光犀利,看见那些灵物中。光是有着‘养神丹’标签的药瓶,就有十个大瓶之多,能装百枚丹丸。其余还有他曾经头疼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四阶地心元核,品质甚至还在夏家赠送给他的那枚之上! 更使人心惊肉跳的是,那些被激发出来的禁法,周围一大片地域,都已是雷电交加,风刃肆虐。方孝儒抛出来的这些东西,有一大半在落地之前就被这些雷电撕裂碎散开来。 庄无道并不在意,依然是眼神坚定,遁法如梦似幻,紧随着方孝儒身影遁行追击。这附近的发禁,大多都已被方孝儒激发,所以他只需小心,被余势波及即可。 然而方孝儒却接着又把更多的灵物,抛洒了出来。 “四阶优昙果,我哪怕死了都不会留给你!三阶紫云凰卵,一旦孵化,天下护驾中可排入前百。今日我方孝儒既然已经死定,那么毁了又怎样?” 果然是两样东西,被方孝儒往旁处遥空打出。一紫一篮,紫的自然是紫云凰卵,是火系奇禽,同时具有部分凤凰与三足金乌血脉。由三阶紫云凰的卵孵化,一出生之后,就是一阶后期的幼禽。的确有资格,进入天一界的灵宠护驾前百之例。也是一种极好的坐骑,遁速不弱。 而四阶的优昙果,更是一种罕见的天地奇珍,又名优昙婆罗,与‘龙须菩提子’一般,是佛家圣果。可助人明心见性,退避心魔。更可借之修成佛门数种呼风唤雨的神通。 方孝儒的这一枚,同样是个亚种的优昙,然而亦是价值练城。那法智看到了,只怕也要争抢。 不过这两样奇珍,却未损毁在周围的禁法风暴中。而是被方孝儒的真元护持,遥遥飞向了远处。 庄无道神念洞察,眼看得分明。知晓这两样奇珍,也只是被方孝儒暂时护住而已。方孝儒灌入的真元有限,一旦无人接手,这些奇珍迟早要被毁损在那些雷蛇风刃的轰击之下。 心中不禁一乐,方孝儒这是要用两件灵珍牵制,换自己逃得性命么? 倒也还算是聪明机敏,不过他庄无道,又岂会为眼前这些许小利所动—— “优昙果与紫云凰卵你也不心动是么?” 方孝儒嘿然冷哂,又将两个事物先后抛出:“那么这几株三阶巽风赤阳草如何?还有这些三阶宝禁符。” 巽风赤阳草,可助人修行风火二系的功法,更能淬炼肉身。方孝儒一共抛出来五株,合起来价值更在优昙果之上。而三阶宝禁符,则可将所有三十七重以下灵器,提升三重法禁。这等样的珍宝,方孝儒居然随手就洒出了三张。 庄无道面皮顿时一阵抽搐,已多多少少感觉有些肉疼。这些东西,一旦方孝儒身死,本该都是他的。 仅仅一瞬,方孝儒的身后,又现出了两道红光,一大一小。 “二阶血神龟王兽的甲壳你也不要?” 可能是已经彻底的绝望,方孝儒肆意疯狂的大笑着:“对了,我这里还有四阶斩铁星金。庄无道你一样都别想到手!” 只说两件东西,却把他那小虚空戒内,几乎所有的藏物,都全数丢了出来。 庄无道原本都不打算去理会,心想这些东西,毁了也就毁了的时候。沉睡在他剑鞘之内的云儿,突然又一声轻咦,开口道:“那是坤元沉仙骨,想不到这天一界中,居然还有此物?剑主,坤元沉仙骨对你至关重要,可千万莫让这东西给毁了。坤元沉仙骨固然万法难伤,然而里面的坤元玉髓,却是稍有动荡,就会尽毁。那才是关键——” 语声中竟含着几分轻颤,分明是强抑着激动之意。 庄无道挑了挑眉,眼神略有些不甘。这方孝儒至今还未放弃逃生,显然是还有着什么手段,可从他眼皮底下逃离,缺的只是一次时机而已。 此人明明已经被他逼迫到了绝境,却又不得不停住手,放纵此人逃离,确是使人无比的烦恼。 不过却深知云儿的见闻广博,能够令她都觉震惊之物,必定是稀世罕见的奇珍。又加上那一句‘至关重要’,庄无道不用想都知自己该如何抉择。 毫未犹豫,庄无道就分出了真元道力。将方孝儒前后抛出的诸般灵珍,全数护住。 方孝儒死里逃生,也大喜过望,哈哈大笑,蓦地又从袖中取出一张道符。只见灵光一闪,周围的天地似被撕裂,而后方孝儒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庄无道,后会有期!今日这奇耻大辱,方孝儒定然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章节目录 第三五八章九重法禁 > 手忙脚乱中,庄无道终究还是把方孝儒丢落的那些灵珍奇物,都保住了大半。包括了那些养神丹,与优昙果。 即便不能将方孝儒一举诛杀,那就需尽量挽回损失。待得所有散落的灵物,都被全数收取。庄无道就再一个闪身,在雷电风暴中急速穿梭,一直遁到了二十里外,庄无道这才站定。而后就这么立在云空中,眼神疑惑的看着自己手中一块,略有些奇形怪状的骨骼。 看似与兽骨无益,然而触感却是有如温玉,极其舒适。更与他体内的气机,隐隐相合。且沉重异常,仅仅是两个拳头大小的一块,却重达百象以上。以庄无道的力量,竟差点就无法托稳,方才收取时,也耗了他不少气力。 “这就是云儿你所说的坤元沉仙骨,到底是何物?” “所谓坤元沉仙骨,乃是陨落的仙人或者妖仙之骨,在坤元之地,养蕴了百万年之久而成。剑主手中的这块,不似人族骨骼,应该是后者。仙骨得坤元地气滋养,乃是炼制土系法宝的绝佳材料。我看这一枚,至少也是五劫之前的遗物,只可惜原本这骨头的主人修为差了些,肉身也是平常无奇。不过此骨,依然可炼到九十八重以上的法禁。能借助坤元地气,强悍异常。” 云儿在剑外化出的虚影,出现在了庄无道身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骨髓,经历亿万年的坤元地气蕴养,已经转化为坤元玉髓,是剑主淬炼体质的绝佳灵物!此物乃可遇不可求的奇珍,真不知那方孝儒,到底是从何处寻得的,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妖仙遗物与仙骨存在。不过他应该是不识得这坤元沉仙骨的究竟,否则绝不会轻易将此物抛出。” 庄无道神情凝重,仔细翻看这手中这枚妖仙之骨。仔细观察,才可见那似如白玉般的骨质中,还有着一些白金色的细小丝线,肉眼几乎难以辨查。而整块骨骼圆融一体,不但一丝裂痕缺损都没有,更无什么可以利用的缝隙。 信手又招来了那枚雷杏剑簪,真元灌注,试着在仙骨之上刺了一剑。却立时弹回,仙骨之外连个白点剑痕都未留下。 庄无道见状不禁蹙眉:“要将这里面的坤元玉髓取出来,怕是要费些功夫?” “自然,仙人之骨,凡兵难伤。又何况是此骨在坤元灵地,蕴养了不知多少年。剑主你的雷杏剑簪,实在差得太远。至少也需七十五重法禁以上的灵宝,才有可能。”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觉头疼,七十五重法禁的兵器,他至少要练虚,甚至合道,归元境界才能御使。不过也不意外,此物能祭炼到九十八重以上的法禁,那已是接近仙器等级了。 一百零八重法禁同时加持,就可化为一条仙禁。 不过,要破开此物,应该还有希望。 “普通的兵器不行,那么轻云剑如何?” “我么?” 云儿轻笑了笑:“轻云剑的品阶又远超坤元沉仙骨,不过现在是只有九重法禁,力有不足。只需剑主把蕴剑诀修炼到第六重境界,或者使轻云剑,再恢复五次。即可将这坤元玉髓斩开!” “轻云剑,九重法禁?” 庄无道把意念沉入到了自己的剑窍之内,果然见那轻云剑,与以往有了许多不同。 此时不但朽迹已尽,古朴的剑身之上,更暗蕴华光。重要的是,在本来该是混沌一片的剑内,庄无道更能清晰的感应到,里面的几道法禁。 高深奥妙,超脱俗流,无与伦比,远超过他所知的任何道家禁纹。 九条法禁,整齐的排列在剑身之内,刚好行成了一个可无限循环的圆,自成体系。 此时的轻云剑,与普通的下品灵器,看起来已没什么不同。 换而之,这口神剑,他已经能够以神识御使,飞剑斩人! “日后轻云剑,每恢复一次,都可增加九重法禁。只需十二次,就可恢复到仙器层次。” 云儿侧着脸,眼含感激之色:“云儿要多谢剑主,若非是你,轻云剑只怕几百万年都看不到恢复的希望。” “互惠互益,你我本是一体,何需谢?” 庄无道失笑,心里却是在计算着。十二次,才能将轻云剑恢复到仙器层次——然而他到登仙境时,最多也只能把蕴剑诀修炼至十重楼的境界。 换而之,他现在到登仙境,只有八次恢复轻云剑的机会。另还有三次,恐怕都需要寻到足够的天地元灵来弥补,用来修复这口神兵。 还有那坤元玉髓,轻云剑每一次恢复,就可增加九重法禁。五次之后,也就是五十四重法禁而已,不过是中品法宝的层次。 然而轻云剑乃是七劫之前的神宝之一,哪怕重伤之后,材质也远非雷杏剑簪这样剑器可以比拟。同样的法禁层次,轻云剑的锐利坚韧,胜过雷杏剑簪至少十倍!甚至二十倍都不止。 斩开坤元沉仙骨,并非难事。 现在他唯一的问题,是他能否在元神境,天一界的道途巅峰之时,破开这坤元沉仙骨。 元神境,那时他应该可把蕴剑诀,修到五重天境界。然而轻云剑,也仍需再恢复两次才可。 即便这封灵之地藏蕴的那股天地元灵,他能成功取得。剩下的一次,依然是有如天堑,横在了他眼前。 “也就是说,这坤元玉髓虽好,然而我现在,也只能看着眼馋?” 知晓了究竟,庄无道心里的喜意,瞬时就淡了几分。或者这真是罕世难见的奇珍,不过却不知他日后,能否有机会用得上。 这一界修士,只能修到元神境为止。越空破界,又希望渺茫。 “此物的妙处,剑主你是不知。效果强出那‘冥狱腐魔参’不知多少,更可助剑主将体内骨骼,转化成‘坤元灵骨’。完成之后,就是天品的土系行根,牛魔霸体的效果,也可倍增。这也是十大后天道体中‘纯阳圣体’,‘万古元胎’及十大后天战体之一‘真武圣体’转化,必须的步骤之一。” 云儿这一番解释,却丝毫都没能提振起庄无道的精神。不过剑灵,明显也不在意。 “不过我现在更好奇,那方孝儒到底是从何处取来这妖仙之骨?不说那妖仙遗物,便是那‘坤元之地’,就可能数种价值不在坤元沉仙骨之下的奇珍。” “唔——” 庄无道扫了一眼四周,确证了这方孝儒,已经不在这封灵之界。也印证了云儿之,这第三层离寒宫的封禁,已经有了不该有的破绽。修士可以直接从这一层,出入离寒宫遗址。 不过方孝儒,凭借的却是一张五阶道符之力。那张符箓的珍贵,估计已不下于符宝。应该是乾天宗赐给他,最后的一种保命手段。 庄无道在离尘宗是本山秘传,然而从宗门获得的资源,与方孝儒完全不能比拟。 “让此人逃了,却是有些麻烦——” 庄无道并不畏惧那乾天宗,忌惮是这方孝儒的性情。这人明显是个不死不休的,又是不灭道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日后还有得麻烦。 “坤元沉仙骨可遇不可求,那方孝儒剑主能败他一次,自然也能败他第二次。” 云儿闻摇头:“不过只是小小的不灭道体而已,不成气候,剑主何需放在心上?再说这次剑主的收获,也是不小了。” 庄无道唇角抽了抽,也只有云儿这样,才会将这天一界中最顶尖的体质,完全不放在眼里。 不过说到收获,他倒还算满意就是。四阶优昙果,三阶紫昙凰卵,五株巽风赤阳草,二阶血神龟王兽的甲壳,无论哪一样,都可在宗门内,换取五十万以上的善功。更不用说,还有上百枚的三阶蕴元石与数瓶依旧完好的养神丹。 方孝儒身上,应该还有些灵物留存。不过这应该是其大半家底了。 “其他先不提,云儿你既然醒来,就说说看,现在你我该行往何处?” 那法智与司马云天,早已逃得不见踪影,不能再追了。而燕鼎天给的‘神木牵机引’,也至今都寻不到人。 他走了这一千里路,至今也没发现有多少有价值的灵物奇珍,对这第三层,依然是茫然不知究竟的状态。 这一层中,其他的庄无道都不在意,只要寻到第四层入口就可。 “这个——” 云儿的神情,颇是踌躇:“我也不知呢!之前一直都在沉睡,需要跟随剑主走上一段时日,才能推演这一层法阵的究竟。” 庄无道闻不禁讶然睁目:“云儿你不是有占卜之法?拿轻云剑随便丢一丢,居然就能指明方向,寻得龙须菩提那样的奇珍。亏我还这么期待。” “占卜之法,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此刻时机不对,故而难测天机。再者此法终究非是万能,不然做什么都无需准备了,只需事情占卜问卦一番就可。” 云儿理直气壮,面上毫无愧色。接着忽然神情微动,看了一眼远方:“有人来了,是那个燕鼎天。看来剑主,再无需为难了。” 庄无道顺着云儿的视线,眺目远望,可远处的空际,却空无一物。正心忖这云儿,该不会是感应有误时。就见几十里外的空际,有两个身影正往这边遁空而行。 其中一人,正是燕鼎天。而另一人,却也是一位和尚。同样是一副沙弥打扮,不过气质面相,都与法智迥异。 庄无道顿时便明白过来,云儿这次恢复之后,神念感知必定又再次爆涨。 能感应百里,云儿神念覆盖,至少可达方圆万丈! 章节目录 第三五九章法华智渊 > “——本该是我来寻庄兄,却反而让庄兄四处寻觅在下,燕某实是愧煞,抱歉了!” 燕鼎天刚停下了遁光,就一脸的苦笑,摊着手万分歉意的解释道:“大约半月之前,燕某实在忍耐不住,闯了那处禁地,结果险些濒死,最后仅孑身逃离。一身法器丹药符箓,大半都丢在了里面,那‘神木牵机引’的总符也在其内。” 此时的燕鼎天,确实是境况不佳。一身衣物,破损了十余处之多。手上的乾坤戒,也消失无踪。 右边的衣袖已不见了踪影,以手肘为分界,肤色明显有不对。上臂微黑,下臂泛白。 只要对断肢接续稍有些经验的修士,就可知此刻燕鼎天的右臂曾经被截断过,不久前才又新生而成。 不用猜都可知,燕鼎天的小虚空戒,应该是与那断臂一起,被斩断开来。 “这位是西方镇龙寺的智渊。” 燕鼎天又为庄无道,介绍着身侧的那位沙弥:“若非是这和尚援手,我这次都未必能够逃脱。也多亏了智渊和尚的高深佛法,我这条手臂,才能这么快就接续再生。” 修士的四肢身躯,只要不是毒伤煞伤之类的特殊伤势,都可接续重生。然而修为越高,就越是麻烦。 这智渊能够在十五日内,就使燕鼎天复原如初,一身佛法医道,的确堪称精深。 西域镇龙寺的大名,他也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了。 庄无道看了此人一眼,正欲行礼见过。那智渊和尚却蓦地突兀踏前一步,目中精芒隐透道:“庄施主,我方才听燕施主说起,第二层的那枚龙须菩提枝与六枚菩提子,都在你手中?” “嗯” 庄无道眉头微挑,神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一丝隐隐约约的拳意,萦绕周身。 这个智渊,莫非也是欲如法智一般,要出手强抢不成? “那龙须菩提枝与菩提子,的确在我手中,不知和尚意欲何为?” 尤其后面四字,一字一音,暗含杀伐。 “不敢!” 那智渊见庄无道的语气神态,才知不妥,忙又退后一步,眼含歉意:“却是和尚我失态了,那龙须菩提子,事关我宗一位大僧正的生死。龙须菩提枝,亦是佛门罕见的圣物。智渊一时情急,还请施主见谅。” 佛家等级,比之道门更为森严,并不以练气筑基境来称呼。而是以功果论高低,沙弥,和尚,僧正,大僧正。 据云儿的说法,大僧正之上,还有权僧正,禅师,先觉,法主,大法主等等,与道门九阶对应。再之上,就是金刚罗汉的果位。 然而这一界中,佛门却以大僧正为首。到了这个境界,便可执掌一方佛土,与道门元神真人比肩。 庄无道却似笑非笑,斜目看了那一不发的燕鼎天一眼。 “那么和尚你的意思,是想要庄某将此二物相赠?”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施主误会?智渊怎敢有此意,也自问不是施主对手。” 智渊摇着头,肃然解释:“智渊之意,是欲与施主交换。龙须菩提对施主无甚大用,对我镇龙寺而,却关系我宗气运。” 智渊所指的宗,却是法华宗。道家有诸多支流,佛门却又有大乘小乘之分,而小乘佛法,又有八大禅宗。 法华宗,正是其中之一。西域镇龙寺,则是法华宗的祖庭。 “交换?” 庄无道这才释然,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的姿态,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了。这也是两个月来的经历,让他心神始终紧绷,对任何人都心存警惕之故。 “这倒是使得,就不知智渊和尚,准备以何物换取?” 若是划算,他自然是想要尽早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五阶的赤练清宁砂四十九颗,据说贵宗的叁法真人,正以五百万善功,收取此物。” 见庄无道神情淡淡,不置可否,智渊又增了一句:“以我镇龙寺的信用担保,我法华宗诸天神佛见证。不管我智渊,能否将这株龙须菩提枝安然送回。我镇龙寺都会在三个月,将施主之物送至离尘宗。” 庄无道微微动容,这就有些意思了。 龙须菩提枝这样的奇珍带在身上,必定会遭无数人的觊觎,尤其是燎原寺,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可以预见,他之后返回离尘宗时,必定凶险重重。 智渊之意,是这株龙须菩提枝,今日就可交托给他。这是打算把这烫手的麻烦,立时就从庄无道的手中接过,使他从此脱身事外。 四十九颗赤练清宁砂,确实不能与龙须菩提枝比拟。然而他走出离寒宫,也未必就能安然将此物带回离尘。 “可以!” 只略一思忖,庄无道便已有了决断:“就是不知和尚你,是否能做得了主?又该如何证明?” 只有镇龙寺的背书,以法华宗诸天神佛见证之誓,他才不用惧智渊反悔。 镇龙寺乃这一界中法华宗的祖庭,又是西域大宗,不会为了这区区四十九颗赤练清宁砂,而毁了自家信誉。 “贫僧本是新晋弟子,入门不到十年,位卑轻。然而临来之前,幸得几位师祖宠爱,得授本宗‘护法戒印’,当可释施主之疑。” 智渊说话时,将一个小小的血红色印章,托在手中。庄无道目光,顿时就缓和了下来,这就与无名山一战时,节法授予的首座印章一样,持者能有主持方便之权。且有镇龙寺的诸位大僧正的佛法加持,名份更在离尘首座印章之上。 这个智渊,定然是深得镇龙寺的几位大僧正看重。 “还有那六枚龙须菩提子,我镇龙寺可拿出六枚九曲沙参果来交换。比不得菩提子,然而亦可开灵窍神通,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庄无道这就有些犹豫,九曲沙参果生于沙漠地中,藏于地下,亦是最顶尖的奇珍,可以复制元神境以下,三品的伪灵窍,同样也是两次,在窍穴九孔之外,再打出两个孔窍。 而这天一界中,据说总共也只有四十株沙参果藤,几乎被镇龙寺一家垄断。 不过这沙参果,却只有一桩坏处,那就是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枚。 迟疑了片刻,庄无道还是微微摇头:“龙须菩提子我最多只能给你三枚,其余我另有一些用处。” 却是想到了自家的那位灵奴,海涛楼那位前任楼主留下的遗产,他并不觊觎,然而平等交换,总是可以。 即便是那个传,是子虚乌有,庄无道也无所谓。只需解开三寒阴脉之困,聂仙铃潜力无穷。归还他这三枚龙须菩提子,或者等价之物,轻而易举。 究竟还是怜惜聂仙铃的天资,不忍其荒废。 智渊蹙了蹙眉,不过还未等他说话,庄无道就又开口道:“不过我这里,另还有一枚优昙果,价值不在龙须菩提子之下,亦是佛门圣物。四枚圣果一起,用来交换四枚九曲沙参果可否?” “优昙果?”智渊眼里,一丝喜意闪过,而后果断道:“这也使得。” 优昙婆罗果比之龙须菩提子更难见,更适于参悟佛门的功法神通。后者也只比前者,多出开启灵窍之能。 二人谈妥之后,交易时也都极其干脆。智渊首先指着法华宗供奉的诸天神佛立誓,而后那‘护法戒印’也在片刻之后,喷出了一束红芒,将从天地间降下的一股冥冥之力,引入戒印之内。 这是镇龙寺加持佛法意念于其上的几位大德高僧,也认可了智渊之誓。 无这几位大僧正的同意,即便智渊持着这‘护法戒印’,也无法使誓生效。 庄无道也是爽快之至,就把手中的龙须菩提枝与菩提子,都交付到了智渊手中。 交易达成,双方都感觉亲近了几分。庄无道也对智渊,颇生出几分好感。 这和尚不错,性情爽快利落。同是佛门弟子,却没有法智的咄咄逼人。 至于是否法智的前车之鉴,让智渊转了性情,庄无道就不知了。 燕鼎天之前不曾插,此时才微微笑道:“恭喜二位,今日各取所需。既然此事已谐,不如再商量助我取宝之事?庄兄你既已寻到此处,想必也是愿助我一臂之力。” 庄无道闻不答,先是深深看了燕鼎天的右臂一眼,而后才问道:“我想知道燕兄,到底想要为何物?在那处所在,又到底遭遇了什么?” “燕某所谋者,是一枚镇龙石,据说可镇压皇朝龙气。百万年前,有一皇朝名为‘大夏’,其国主曾得九枚镇龙石,所以国势大振,极盛之时亦曾占据了天一界半壁江山。据说当年的离寒宫,就是因与大夏皇朝两败俱伤,这才突然衰落,在短短百年之内,就销声匿迹。而大夏朝的九枚镇龙石则早早就已散落不知去向,我是从上古一些残典中,知晓这离寒宫的第三层,可能有一枚镇龙石存在。” 燕鼎天也没怎么犹豫,就苦笑道:“吾听人,若能得此物,必可得大灵国龙气聚于一身。所以冒险入离寒宫一行。却没意想,自己会落到差点身死魂灭的下场。” 章节目录 第三六零章阴冷入骨 > 燕鼎天口中的禁地,就在距离三人相遇之处的一百六十里外。正是那枚‘神木牵机引’,指向的方位。 而使燕鼎天断臂逃遁的,却是一只三阶初期‘剑魍’。 这已是金丹层次,即便真正的实力,远不如真正的金丹修士与三阶妖修,可也远远凌驾于许多筑基后期的修者之上。而其寄托的剑器,至少也是四十重以上的法禁。 庄无道听了之后,倒是颇感兴趣。这离寒宫第三层,只能容许筑基修士与二阶的妖兽邪物存在。 燕鼎天去过的那处禁地,却有着三阶初期的‘剑魍’,必定有什么不同寻常处,使人好奇。 虽说是此去吉凶难测,然而这世上又有哪一样事没有风险?只需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就可一试。 关键是燕鼎天所说的一样东西,让庄无道颇为心动,必欲得之。 也不止是他,便连智渊,也颇为好奇。此番与燕鼎天同行至此,就是为往那禁地一行。 至于那镇龙石,庄无道却是无所谓。且不说那龙气一说,虚无缥缈。即便是真,燕鼎天得到了,也不过就是使大灵国更强一些。 离尘宗地处南面边陲,与中原大灵国隔着数十万里地方。大灵国势在怎么鼎盛,也与离尘宗没什么关系。 花了三日时间,三人终于寻到了燕鼎天所说的位置。这里却是一个方圆百余里的湖泊,湖水碧蓝清澈。不过当人用眼望时,目光也很难穿透水内十丈。 “这就是离寒宫的禁池宫!据说百万年前,只有能从禁池宫中全身而退的弟子,才有资格成为离寒圣子。” 见庄无道与智渊二人,皆是满脸的疑惑,燕鼎天笑着解释:“所谓离寒圣子,就等同于庄兄在离尘宗内,本山秘传弟子的地位,离寒宫却以圣子圣女来称呼。” 庄无道这才释然,可当目光在湖泊之上扫过时,眼中又浮起了疑惑之色。 既然名为‘宫’,那就应该有大量美奂美轮的奢华建筑才是,然而此处只有湖,而没有所谓的禁池宫。 这次同样未等庄无道询问,燕鼎天就已主动解释道:“这禁池宫,本应该是在中央处小岛上。然而百万年时间,这一层离寒宫世界,也历经沧海桑田,那小岛不知何故,已经沉入到了水底深处,在湖下三千丈。” 智渊闻,顿时大皱其眉:“燕施主该早提醒我二人,这里需要用到避水术。” 镇龙寺地处天一西陲,那处土地都较为干旱,更有大片的沙漠。镇龙寺弟子的武道,一向称雄于世,然而在避水法门上,较之其他的宗派,却要大为逊色。 庄无道却是无可无不可,他的磁遁之法,陆地水上都一样。不客气的说一句,除了那些专修水遁之人,任何遁法在水,都会被他克制。 “避水之法其实无需担忧,我这次进来的时候,带来了三枚二十四重法禁水遁珠,由天道盟的几位炼器大师亲手炼制。即便修习火系功法之人,亦可持此珠在水下行动自若。除此之外,里面的诸般禁制,我都有准备。曾命人收集了许多离寒宫的功法,然后制作道符。” 燕鼎天说到此处时,就又无奈的一叹:“只是那三枚水遁珠与符箓,连同我那枚虚空戒,都一起掉落在了禁池宫内。不过距离宫门不远,只需进入之后片刻,就可以寻得。那时我等三人,都无需再担忧湖水限制。说来实在丢人,其实在我得到古书中记载,禁池宫内最多也只有二阶等级的‘剑魍’与‘法魑’守护。所以遭遇那只三阶‘剑魍’时,根本就未曾想到。一时大意,才被其所趁。” “既是如此,倒是可以一试。” 智渊稍作沉吟,便决断道:“此处来者,绝非只我三人。那枚虚空戒,也有可能被人取去。就以燕施主失落虚空戒之地为界,如能顺利寻回燕施主失物,就继续深入。若是不能,那就退走为上!就是不知,那只三阶‘剑魍’,我三人联手后可有把握除去?” 这句话似在问二人,然而目光却看着庄无道。三人之中,无疑是以庄无道实力最强。 若说谁能除去那只三阶‘剑魍’,也是庄无道最有这个资格。 “可以试一试!” 庄无道的话并未说满,眼神专注的看向水底:“和尚你所修之法,可是‘不动明王印法’与擒龙手?即便打不过,我三人逃总能逃得掉?” “庄施主真是慧眼如炬!” 智渊闻挑眉:“贫僧所习,正是不动明王印与擒龙手!” 燕鼎天也微微笑道:“那便由我先行引路!” 话音落时,燕鼎天就已当先踏入到湖走,步步走低,直至沉入水内。智渊则是先口诵佛号,使一团金光笼罩周身,这才随在燕鼎天之后入水。 而就在二人身影,皆沉入湖面之下时。庄无道却转过了身,凝眉看向了之外。 “云儿,你可是又感应到了什么?” 这一路与燕鼎天二人同行,云儿却是出人意料的沉寂,一直都缩于剑窍之内,不曾与他有片语交谈。 关键是庄无道自己的灵觉,也感有异,总觉自己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只是未能确证而已。 他是天生战魂,魂识修行起来事半功倍,一发不可收拾。已能覆盖周围二千丈,已是筑基后期修士的水准。 然而云儿却比他更远,至万丈开外。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确实是有人窥伺,神念之广,不在云儿之下。我需小心翼翼,避免接触,才能不被其察觉。” 云儿声音凝冷:“此人修为,至少也是筑基巅峰,真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按说即便是金丹修士的化身之体,事前准备再怎么充足,进入这一层后,也只能在筑基之后再提升三五重楼的境界而已,不可能如此快法。此人瞒天过海,进入到第三层,必有所谋,剑主需小心了。” “是么?” 庄无道的眼漏深思之色,金丹境的恐怖,他是深有体会。 如黑袍老者叶真,与那不知名的青衣修士,任何一人,若非是云儿,他自己最多能撑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就是他身死之时。 同样的修为,他还能勉强抗衡。可一旦这些金丹修士,获得筑基后期的修为,那必定是碾压一般的效果。 “我原以为此人,是为那燕鼎天与那镇龙石而来。如今看来,却也未必然。” 云儿继续道:“此人的目的,很可能是剑主你。就是不知此人,到底是何目的。总之不可能是为了龙须菩提——” “我晓得!”庄无道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若是为了‘龙须菩提’,这人早就可出手抢夺了,却一直等到现在,都未出手。 庄无道真想不通,自己身上除了这件佛门圣宝之外,还有何物值得图谋? 这大约也是云儿为何会以为,这人的目的是燕鼎天与镇龙石之故。 细细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 思及此处,庄无道就意念微动,将那枚雷杏剑簪取在了手中,面上满是无奈之意。云儿的语中的暗示,其实再明显不过。除了羽旭玄为他留下的这个祸端,就再无其他的可能。 他当初接下这枚雷杏剑簪,以为最多也只是练气境的对手。然而到了现在,却颇有一种被坑惨了的感觉。 “云儿你若与此人战,能有几分把握。” “实力若相差太大,云儿也无能为力的。一巧能破千斤,然而亦有一力破十会之。” 云儿说完这句,才转而安慰道:“剑主且放宽心,此人至少到现在,还无对剑主动手之意。此人真要是为你而来,这座禁池宫,倒是可以利用一二。利用禁法之威,应该可以与他周旋一二。” 也就是说,这禁池宫他是飞入不可了?而且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庄无道还欲再说些什么,灵念就感应到燕鼎天与智渊二人,都纷纷止步。 知晓这二人,多半是生出疑惑之意。庄无道也只能作罢,同样踏入到了水内。 而一进入到湖水,他的身周就自然生出了一波磁场,笼罩周围百丈方圆。 不只是庄无道自己,在水中的遁速,陡然加快。那燕鼎天与智渊两个,也都感觉身影一轻。顿时纷纷一笑,继续施展着遁法,往禁湖的深处游遁。然而入水之时,庄无道却不自禁的一个寒颤,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阴冷入骨。待要细究,却又找不到缘由。 章节目录 第三六一章三阶剑魍 > 潜入五百丈时,湖中就有许多凶猛的鱼群,纷纷扑来,其中大半已经入了阶的妖类。 不过只要是真正入了二阶,开了灵智的水妖,都可感知三人的难惹。 纷纷躲避在水中深处,远远的窥探着,不敢轻易靠近。 这禁湖之中,百万年都无有人迹,不知孕育了多少水妖。凶猛扑来,气势简直可称铺天盖地。 不过在场三人,虽都是武道中的翘楚,然术法也很不弱。 智渊手持不动明王印法,行在水中,如踏白莲。自然就将一波宏大的佛威,引至此间。自然就使那些水妖鱼群,戾气尽消,畏首畏尾,不敢靠近。而庄无道则更简单一些,一个弹指之后,就是千枚火蝶就从他袖中,纷纷涌出。 此时庄无道入了筑基,已然可将石明精焰之威,发挥至少五成。这些星火神蝶,若是修为不够,只要稍微碰触,就是立时石化,绝无第二种下场。 燕鼎天则是轻车熟路,带着二人到了那禁湖宫前。这里以前,果然是有一处小岛。湖中央的地势,远高于周围。 而三人还未靠近,就可看见那前方,放出了辉煌的紫芒。远隔十里可见,便是这里的湖水,也无法阻挡。 仔细再看,却是一座足有数十里方圆的建筑群。所有的楼台宫宇,都是以金玉砌成,经历百万年而不朽。范围极为广阔,三人所窥,其实只是冰山一角,绝不止是一个入口。 而这片宫宇的上方处,则是一口青色圆镜,位于最中央的位置。距离宫宇刚好三千丈,离湖面不远。有无数的紫红色符文,似水帘一般的垂下,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在内。而此处的灿烂紫光,正是这面圆镜发出。 庄无道仔细看了一眼,就知此物,看似孤悬于空,其实周围法禁重重,是整个禁湖宫的核心。 若欲直接从宫顶上方靠近,只会尸骨无存。唯一安全的途径,就只有位于那禁湖宫的几个宫门。 自然,若是有元神境以上的修为,也可不惧,直接强取也是无妨。 “咦,居然还是少见的空间类法器,六十五重法禁的法宝,这面镜有些意思。炼制之人,必定是精擅此道。只可惜剑主,即便将此物拿到手,也无法御使。” 云儿一声惊叹,颇为奇异:“有这样的手段,也就难怪他们能建成这处封灵之地。这离寒宫,虽非是天仙界的大宗传承,却必定极擅空间之法。” 庄无道一边留神倾听,一边随着燕鼎天前行。直到宫门前站定,燕鼎天才又回过身,向二人苦笑着一摊手。 智渊首先会意,将一枚戒刀递了过去,歉意道:“这是我新近得来的一件中品灵器,佛门戒刀,施主用来可能有些不适。然而智渊,也别再无他物。” 庄无道囊中却是大有富余,从方孝儒那里收获甚多。还有那黑袍老者叶真,也给他遗留了不少好东西。 他将那些自己用不上的,一并都招出来,任由燕鼎天挑选。 燕鼎天的眼神微亮,而后想也不想,就将方孝儒两面‘紫灵云牌’,收取了过去。 此物的护身之能,的确堪称强劲,使用得好,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而后却是一套名为‘青眸神珠’的青色石丸,亦是一件奇物,可攻可守,亦可附加灵识,查探气机。是那宁真的小虚空戒中,少有的几件不被煞气魔息沾染的灵器。 燕鼎天也不贪心,取了这两样之后,就不再动手。径自盘坐了下来,将这几件灵器稍加祭炼了一番,可以勉强御使之后,这才首先行入到宫门内。 “诸位小心,那只三阶‘剑魍’,极擅隐匿遁形之法,出入不定,神念难查。我之所以重伤而逃,并非是全因大意。而是这只‘剑魍’出奇不意,出剑时就已在我身侧。” 燕鼎天以那一套‘青眸神珠’开路,当先走入到宫门之内。而智渊则是道了一声“无量寿佛”,手持着不动心照印,与庄无道并肩而行。 镇龙寺的不动明王印法,对于邪魅魍魉之物,天生就有着克制之能。而不动心照印,则有开通心眼,窥照邪物之能。 这也是为何,庄无道说智渊既然修有‘不动明王印法’,三人足可在这禁湖宫中全身而退之故。 他对于之前走过之路,明显记忆极深。带着在这宫宇之中,连续几个转折,恰到好处的,躲过周围那些禁法。不出片刻,就来到了一处小庭院内。 明显可见,此处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周围一片狼藉。庄无道抬目望去,赫然就见一条断臂,落在了百丈开外。周围还有两件损毁的中品灵器,应该是燕鼎天逃离之前掉落之物。 燕鼎天先他一步望见,先是轻松了一口气,眼神庆幸,而后又摇头苦笑:“让二位见笑了,不过幸好,还未被取走。那只三阶‘剑魍’,应该就在附近。” 探手遥遥一抓,燕鼎天就将那半截残臂取回到了手中。而后一道火炎自他的手中燃起,把那截残臂,面上则是无悲无喜。 然而庄无道却能隐隐感知,燕鼎天这寥寥的几个动作,又透出了几分从容若定的味道。 显是这些事物到手,使燕鼎天恢复了一些自信,不复第二次进入禁湖宫时的忐忑。 “施主,此处周围,应该并无邪祟!” 智渊身周依然是佛光隐泛,脸上则全是疑惑之意。 ‘不动心照印’覆盖之下,任何邪物进入这万丈之内,都不可能不被心照印感知。 “是么?我也不知。” 燕鼎天不解的微微摇头:“或者已经离开了此间,不过我当初受伤的时候,也是感应不到那邪物踪迹,然后突然之间,就在我身周。按说我有此物在手,那些魑魅魍魉之类。应该难以近身才是。” 说话时,燕鼎天将一枚藏在衣下玉佩拿出,泛着一层清光,周围三十丈,俱在此物笼罩之下。 庄无道顿时只觉这周围气息一清,湖水中一些污秽之物,都被扫除一空。 而就在这时,庄无道忽有感应,一到阴寒之至的剑气,陡然而至。就在那智渊的身后,距离甚至不到三丈。 燕鼎天紧随他之后察觉,面色骇然失色:“和尚你小心!” 十二枚青眸神珠,立时就砸了过去,然而这时却已鞭长莫及。那智渊则脸色铁青,双手印法变化,结‘不动护身印’。同时一枚舍利子,飞空而起,到了头顶上方。 然而那剑光,却凌锐犀利到了极致。智渊身周的罡气佛光,仅仅只一刺一扯就粉碎开来。他头顶上的舍利子,亦是在‘锵’的一声金铁交击的重鸣之后,蓦地抛飞而起,被强行震开。 智渊也极力的躲避,然而依然难以完全把那剑势躲过。也就在那阴寒剑气,将要及身之时。 庄无道以探手一抓,一式摘星手,将智渊身躯抓摄,往旁猛地带开了二十余丈。刚好使那阴寒之剑,落在了空处。 “嗯?这是?” 智渊一身冷汗,心中侥幸感激之余,也暗暗诧异。庄无道这一式,与他们镇龙寺的擒龙手,有颇多相似之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本质不同,用的是磁元摄力。 “和尚可莫要发呆!” 庄无道一边出声提醒,一边眉头紧皱着,看向不远处,那个藏在黑色雾气中的身影。状似人形,然而却飘忽不定。只有一双满含着森冷恶意的血红双眼,死死的盯着二人。 燕鼎天的十二枚青眸神珠砸过去,那只‘剑魍’,却是全身化雾,四下散开。接着又在二十丈之外,接近智渊处重聚身影。使那些青眸神珠,全数砸在空处。 不过庄无道亦在此时口念灵,头上的发丝,皆倒竖而起。一丝丝的紫色雷电蔓延开来,扩张百丈。 “都天御道,神雷诛邪!” 整整九道三寸长的紫色雷剑,瞬时成形,四面八方的攒刺过去。那‘剑魍’身周的黑雾,被紫电一炸,就被扫灭清空了大半,不能再复先前闪避青眸神珠时的方法。不过却也在这一瞬间,连出九剑。把那九道紫色雷剑,全数击碎。而后一提剑光,又往智渊方向怒斩而去。 可能是认为,此处三人,只有智渊对他的威胁最大。剑式追击,不依不饶。 “无量真佛!” 这次智渊早有了准备,趁着庄无道出手牵制之时,一连三重法印结出,使得右手处金光灿烂。一掌拍击,周围的湖水‘篷’的一声闷响,庞大的力罡,将周围水液,全数排开到了百丈外。 智渊毫发无伤,却被剑势所逼,飞退了整整百余丈。面色也有些发白,凝声道:“果然是三阶‘剑魍’,好生了得!” 他这一掌,以不动明王印法与玄术神通,蓄力到了巅峰。一掌拍出,力量几达千象。 哪怕筑基巅峰,硬接后也要受创不浅。可远处的那只‘剑魍’,却只是身影晃了一晃,就若无其事。 不过好在这一掌之后,也真正使他脱离了危险,将双方的距离,拉开了百余丈。 章节目录 第三六二章剑魍之遁 > 那只‘剑魍’,还欲继续追击。庄无道却已是一个闪身,到了一人一鬼之间阻截。黑色的鬼雾,却全不理会,直接一分为二,欲从他身边绕过。 庄无道哑然失笑,一个弹指,就又有千只星火神蝶,从他袖中飞舞而出。 按说一切接触石明精焰的事物,都会石化。不过这些星火神蝶的火力,已经能够内束。平时焰力内蕴,只有当庄无道意念动时,才会爆发开来。 而就是这一刹那,就有大量的黑雾,被纷舞的星火神蝶化成了石渣,在水中沉下。 ‘剑魍’也顿时一声厉嘶,庄无道这一击,虽未伤到它的根本,却也使它受创不浅。 也终于认识到,此间三人,实力最强,有将它杀伤之能的,是庄无道,而非是智渊。 黑雾一聚,剑光一折,一道匹练般的剑影,直接就将千只的星火神蝶斩灭挥碎了大半。而后向庄无道的头颈处斩落,剑势滔天,如一挂星河。 “婆娑多尼,不动阿含印!” 远处智渊再次结出法印,将一道金光,遥遥打入到了庄无道的体内。 庄无道顿觉浑身一轻,体内的力量,也随之爆增,几乎提升近倍。知晓这是智渊的佛法加持之效,顿时轻声一笑,而后也是一掌拍出。一式大摔碑,同样击在那阴冷剑身上。 这一掌,亦同样高达一千二百象力,不过庄无道却未使用任何的玄术神通。脚下也岿然不动,似如山岳。 反倒是那只‘剑魍’手中的阴蓝之剑,被他一掌强行拍碎! 行无忌与碎山河拳意压下,更使那些黑雾全数收缩,再不复之前魔焰滔天之势。 ‘剑魍’其实并无实体,那剑也非实质的剑身。全是依靠自身所依附的剑器,强聚剑气,再抽取天地间的庚金之灵化成。虽非实剑,却同样有伤人之能,不过较之那些真正的灵剑,还是有极大的差距。 这也是庄无道,闻说这只三阶‘剑魍’后,悍然不畏之故。 “庄兄果然了得!” 燕鼎天大笑出声,他身形就立在不远处,然而并未出手相助。而是将十二枚‘青眸神珠’洒开,又连续打出十几道符箓,四面八方的悬浮。就这么简单利落的,布置出了一个小小的灵阵。 “九宫八极,龙焰焚城!” 随着那些符箓燃烧,整整十七条火龙,从四面八方冲击了进来。使这一千丈方圆,仿似化成了火焰之海。 真正是烈火如炉,焚金噬铁。更在外围处,形成了一层强横的符障,封锁住了这百丈空间。 即便庄无道,也不由暗赞了一声‘好’字。这只三阶‘剑魍’,最使他们忌惮的,非是其剑术或者其他,而是那神出鬼没之能。燕鼎天以法阵封住了百丈之地,又以术法召来龙焰大火,密布于此。此獠的任何动静,任何的变化,都再不能逃过三人的灵觉。 烈焰之中,那‘剑魍’一声惨烈的嘶嚎,终于现出了真身。却是一尊只有六寸高的人影。穿着一身道袍,身形矮小,双眼血红,满脸的灰黑戾煞之气。 虽是身在火焰之中,然而浑身上下,却自有着一层阴寒邪力,护着它不被火焰所伤。而之前散去的长剑,须臾间就重新聚行,以刁钻之至的角度,从下至上,再一剑凿击。快若迅雷闪电,目光几乎难以捕捉。也因其阴魂之体的优势,突兀之至。 “是阴魂法体?” 庄无道惊咦了一声,眼含讶色。这只‘剑魍’,分明是离寒宫拘生人之魂祭炼而成。生前应当是筑基巅峰修士,几乎完整保留了此人的剑术水准。而阴魂法体,是指此獠已凝聚成了魂身,可以算是初步的魂修了。‘剑魍’与修士,最大的不同,就是无有灵窍,所以同阶战力远逊色。而拥有阴魂法体则不同,以魂为体,可开魂窍,有独立的灵智。与那些普通的‘剑魍’,简直是两种迥异之物。 只是可惜他眼前这只,依旧还被那剑器束缚着,并无力脱离独立。 那剑劲阴森,满含着阴邪之力。庄无道不敢贸然以乾坤挪移之法借力打力,直接剑诀一起,那口雷杏剑簪立时带着满天的紫雷,与那阴蓝剑光交击。 铿的一声锐响,阴寒邪剑稍触即散,然而也瞬间再凝聚,直刺他眉心。庄无道无奈,只能再以心念引动,使雷杏剑簪再次抵御在了眼前。 而这次那剑,还未靠近,就已化成了烟雾散开。而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光影变化,二人出剑的速度都是极快,一息就有对击三十余剑。 雷杏剑簪与都天神雷本就有克邪之能,又经智渊的‘不动阿含印’佛法加持,挥动起来剑光辉煌浩荡,可以尽扫邪氛。然而耐不住这只‘剑魍’百万年积累,阴魂煞力,无穷无尽一般。那口邪剑瞬间就与庄无道交击了不下上百次,也崩散了五六十回,然而总能瞬间恢复,剑势总是散而复聚,聚而复散,飘忽不定。 以庄无道的剑术造诣,居然也是居于下风,只能被动守御。之前还只是分出部分心神御剑,一部分注意力在窥测这只‘剑魍’的弱点,一双拳蓄势待发。 渐渐的,庄无道却不得不投入全部的心力,与之斗剑,尽量适应着对手的剑术节奏。 好在这只‘剑魍’,生前的剑术也只是筑基水准,此时灵智,也远不足以使它的剑法灵活变化。而此时附近,还有智渊与燕鼎天二人助阵,并非是他孤军作战。 也不知何时,智渊已从虚空戒中,取出了一只五环锡杖,杖尖柱地,口念佛经,宝相庄严。 双足之下,以那杖尖为核心,张开了一个巨大的‘卐’字佛文。 “婆须多弥阿,不动伏魔印!” 历经整整十息才完成了这印法,那‘卐’字佛文,也忽然轮转升空而起。至诸人头顶的百丈处,而后又蓦然坠落。无数的金色的经文,围绕着那‘卐’字旋转。宛如一个金色的巨钟,猛地罩下。 燕鼎天在外围完善阵法,使那十七条火龙声势更是浩大,噬咬那‘剑魍’之余。更是遥空御使起那戒刀,激起了刀身之内佛门宝光,斩向‘剑魍’。 也不知此人,修行是何功法,佛家法器,居然也能用得似模似样,毫不见半分滞阻。 那‘剑魍’也分明感应到了危机,连续数剑将雷杏剑簪避开数分。而后猛地以剑插地,强行破开了身下石板,顿时无数的戾煞之气与五行之灵,从那石板之下冲涌而出。 而那三阶‘剑魍’也借势而动,竟然是以身化剑,聚起一口十丈剑芒,冲天而起。把那空中落下的‘卐’字佛文,顷刻间搅成了粉碎。 “孽障!” 智渊的面色发白,气机浮动,分明也是受到了冲击。那锡杖杖尖再次一敲石板,而后又一团佛光,在杖尖处聚集。 “阿含多舍瓦,不动千手印!” 虚空之中,忽然伸出了数十只臂长十丈的佛掌,也俱都是佛威浩瀚,朝着那‘剑魍’化成的剑光抓去。 剑魍再次化成黑雾聚成人形,先是又一口阴寒之剑凝结。而后一化二,二化三,三道剑光轮着一个绞动,就把那数十佛掌,尽数斩断。而燕鼎天斩去的那口戒刀,也毫无悬念,就被这只三阶‘剑魍’,顺手击回。 一番应对,竟是有条有理,把三阶的强势,尽显无疑。简直可称是轻轻松松,就把三人的联手合围,轻易破开。 庄无道却反而微笑,眼神隐泛亮泽。他的神念,终于捕捉到了这‘剑魍’的真正弱点与核心所在。意念立时死死的紧锁着,任何此獠如何变化,也不离分毫。 这‘剑魍’别处躯体,被斩断之后可立时又重生复合。唯有此刻被他锁定的这一点,才是这邪物精神意念的核心。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二位请助我!” 一道巨大的紫雷击下,与雷杏剑簪融合一处。剑势也拔空而起,穿行如梭。 秘式‘诛神’,即便非是玄术神通,也有着快捷人寰的剑术。 “庄施主果然大能,智渊佩服!” 智渊明显也察觉到了庄无道的意图,大笑中只口诵佛号,立时就有一层金光,也同样加持在了剑身之上。而燕鼎天则亦是手持印决,招引之下。足足七道火龙,冲涌而上。缠卷着雷光中的黑褐色剑光,借势助退。 那只三阶‘剑魍’,则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般的怒吼。自庄无道锁定住了它的元魂核心时,就已慌张失措,连续斩出数十上百重剑光,密布身周试图抵御。而身躯则不断散而又聚,聚而复散,试图摆脱庄无道的魂念锁定。 只是庄无道的剑意,始终凝守如一。那枚雷杏剑簪也是如此,在智渊燕鼎天的加持之下,一剑之威,这一击甚至足可抵得金丹修士。 势如破竹,洞穿那重重的剑芒,可就在庄无道将要把这只三阶‘剑魍’,一剑粉碎之时。 三人却只见上方黑雾一幻,那只‘剑魍’居然就也不见了形迹。 章节目录 第三六三章禁湖照空 > “这是怎么回事?” 燕鼎天一脸的错愕,眼神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布置的封锁法阵应该没什么破绽才对,那只三阶‘剑魍’不论从哪个方向逃脱,都绝不可能轻松离去。 “确实是有些古怪!” 智渊再持不动心照印,一层隐约的金芒,散到百丈开外,然而亦全无动静。 “已经不在此处了,这个邪物,来的突兀,去的时候也是古怪之至。智渊自问神念之强,即便在筑基修士中,亦可入前三百之例。按理而,就不该被这只‘剑魍’蒙蔽才对。可方才,根本就未觉丝毫征兆。到底是什么匿行之法,如此高超?” “应该是不是潜纵匿形之术!” 庄无道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湖泊中央,那如紫月一般照耀着下方的青铜古镜。 “被我神念锁定,别说只是一只三阶‘剑魍’,便是真正的金丹修士,也不能轻易摆脱!”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二人却均不觉有什么不妥,也不认为庄无道是狂妄自负。 能够在交手之后,不到一百息时光,就能感应出这只‘剑魍’的意念核心,灵识之强,的确是非人能及。 智渊不禁好奇的开口问道:“庄施主,莫非是已知晓了缘由?究竟是何缘故?” “应该是空间传送之法!” 庄无道收回了视线,眼神清冽:“此獠借助空间传送穿空而来,又穿空而去,所以我三人,都不能感应。” “空间?” 燕鼎天的眼神凝重,目光也往上空望去。空间之道,只要是修士,都会听闻。不过极其高深,除了修习特殊功法之人,一般金丹境以下的修士,都不会有接触。 “如此说来,倒的确有可能。我记得古书中记载,这面古镜,名唤‘照空镜’,本是离寒宫的镇派之宝。最后却因无人能御使,被离寒宫放在此间,作为禁湖宫的镇守之器。然而具体是何功用,我就不知了。不过不管怎样,下一次有了防备,多半不会让此獠得逞。” 随即又话锋一转:“那么二位现在意下如何,可愿继续?这禁湖宫,我必定还是要闯一闯的。” “我无意见!原本只是为好奇,现在却是更感兴趣。” 智渊微微一笑,扫视着周围。方才虽是差点就被那只‘剑魍’斩首,然而智渊也明显不怎么在乎,对深入离寒宫后可能面临的凶险,也是不曾放在心上。 庄无道也是如此,知晓刚才看似凶险,其实三人都保留了大半的实力。 不但玄术神通,都未曾使用。就连符宝这类压箱底的手段,也都没见眼前这二人用过。 “我无异议,不过燕兄,可否将此处一切究竟,如实相告?不让我二人,蒙在鼓里——” 正说这话,远处不知究竟是何方位,忽的传来了轰的一声震鸣。大量的水泡,自东面产生,将那边的湖泊,搅得动荡不安。 智渊的面色,也顿时一沉。这禁湖宫内,禁阵封绝,不能知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此刻即便用脚后跟去猜也能知道,进入禁湖宫内之人,明显不止是他们三个而已。 也由此可知,必定还有什么事,再瞒着他们三人。 “确实还有些隐瞒!” 燕鼎天面不改色:“然而我也所知不多,只知此处,乃是当年大夏皇朝后裔,纠结当世七大宗派攻入之地。那时候离寒宫的十几位练虚境,合道境,不知因何缘故,陆续在天劫中身死。元神境中,也人才凋零。只有一位重伤的合道祖师,镇压宗门。当时天下诸宗见有机可乘,便以大夏皇朝的后裔为首,纠结数十万修士,攻打这离寒天境。而这禁湖宫,正是离寒宫当时在这一次守御的关键。据古书中记载,据说陨落在此处的金丹修士,就有二十位之多。至于宫外,那湖水深处你们是没去看,下面骨骼满地。死在这里的筑基境,怕是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之多。当时有一枚镇龙石,就是失落在此。” 庄无道这才释然,忖道怪不得,他甫一踏入湖内之时,会有那种阴寒不胜之感。 那只‘剑魍’,也之所以能从地底之下,引出那么多的阴寒煞力。 这处禁湖宫,只怕是早已沦为邪灵之地。 “如此说来,这处湖中之岛,并非是自然沉没,而是那一战中被强行打沉可对?” 在这封灵之地,即便是经历百万年山河变迁,一处地势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发生变化。 庄无道猜测,应该是这岛下地脉,已被打断,才导致此处沉没,也使这宫内禁阵,有了不该有的破绽。之所以还能维持,是因封灵之地内,浩瀚无穷的五行之灵。这百万年来,也未有人再进犯此间。 “确实如此!这禁湖宫在当日那一战中,就已地脉断折。” 燕鼎天微微颔首道:“其实此番离寒宫开启,远不止是因羽旭玄的毒伤那么简单。那中原三圣宗都各有图谋,而赤阴城,固然是因压力太大,不得不开放这离寒之因。然而也未必就没有顺水推舟之意。便是我们大灵国,同样对此间留下的千古遗珍,前人遗物,垂涎三尺。光是皇室的供奉,就至少有两位金丹,混入到了这赤阴城内。那天道盟,还未算在内。只因传说此间,有延寿之丹,还有突破元神境的法门。然而我所知,也仅只于此。真正详尽与宫中奥妙,还是那中原三圣宗与赤阴城,知晓更多。至于大灵国,我虽为皇子,却并不能参与枢要,不知真正内情。至于那叶真,到底是如何知晓这其中秘辛的,仍然是迷。” 智渊眉心紧凝,皱起了一个‘川’字,与庄无道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出了疑惑与探究之色。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此间之事镇龙寺固然是不知情,离尘宗作为赤阴城的盟友,也同样是被蒙在了鼓中,一无所知。 不过庄无道倒也无恼意,这等关系重大之事,又涉及百万年前的离寒遗珍。多来一个人,就是多一只手,估计谁都不会情愿。 财帛动人,放在修行界一样如此。他若能有机会,得到离寒宫内的一些绝世奇珍,绝不会跟赤阴城客气。 “便连庄道友也不知晓么?” 智渊疑惑的问道:“赤阴城难道就不惧在中原三圣宗逼迫之下,独力难支?” “赤阴城应该自有应对之法,且我宗现在人手吃紧,即便过来一两人,只怕也无济于事。” 庄无道眼神无奈,自从北方太平道介入东海之争后,离尘宗的局面,就急速恶化。 本来几乎是吃定了东海三十六岛那些小型宗派,移山东泉亦是只有守御之人。 可被太平道这么一插手,人力就又处处吃紧。偏偏宗门之内,还在内斗不休,二山七峰,四位元神真人都有各自的算盘。能够勉强维持着宗门未曾崩溃就已不易。 而此时的宣灵山,也还远未有领袖离尘群伦的实力。人多口杂,说话的声音太多,使这东南大宗的实力,发挥都不到六成。 这或者也是赤阴城,对离尘宗完全不抱指望之因。 “如此说来,这禁湖宫内的凶险,还更在你我想象之上。燕兄做法,颇有些不厚道!” 庄无道摇着头,若真如燕鼎天之,那么这次他们遇到的对手,估计至少也有十人以上的金丹。 自然他也没生出退缩之意,若是同等样的修士境界,他并不太畏惧封印大半实力的金丹。 智渊转而又再询问:“可既然中原三圣宗,都有金丹修士前来。为何又会让方孝儒他们,也一并入内?独自行动?” “中原三圣宗那几位,应该是在第一层第二层,另有布置。似天道盟,就准备在离寒宫的第一第二层,布一座金斗玄罡破界大阵。可以在遭遇变故之后,接引进入第三层的诸人,安然从此间逃离。而方孝儒等人,则是为抢先一步进入此间。以免宝物,被他人所得。” 听到这几句,庄无道顿时就想起了方孝儒。当时离去,未必就是全靠那张道符之力,也应是有阵法接印,才能顺利从这离寒第三层逃出。 燕鼎天说完之后,又解释道:“这离寒宫内的大阵,哪有那么简单?金丹修士即便压制了境界,也未必能瞒过此间的法禁。如今虽有了疏漏,然而超过筑基境四重楼以上,依然有可能会被辨识诛杀。尤其那面照空镜,据说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能。金丹修士进入此间的风险极大,随时都有可能被斩杀,限制极多,用不着太多忌惮。所以中原三圣宗,才尽遣得意弟子。燕某确实有些隐瞒,然而也并非刻意将二位引入到险境。” “如此么?” 庄无道眸光闪烁,而后就又把话题又引入了正题:“那么燕兄总该知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这禁湖宫名为宫殿,却是个比第一层,还要使人头疼的迷宫。方才若非燕鼎天带路,他与智渊一时间,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章节目录 第三六四章陡有其表 > “百万年前,陨落在这禁湖宫内的修士不可计数,然而也有最后侥幸逃生之人。我就是得了其中几人事后留下的笔录,才知此间大概,也总结出了进入禁湖宫,可能最为安全的一条路径。” 说到此处,燕鼎天颇为自信的一笑:“禁湖宫的关键,是在云海殿。昔年大夏皇朝与诸宗联手,是从西面攻入的禁湖宫。在那云海殿前,就整整殒落了二十四位金丹。那西面的宫中,埋尸不下于万具。” “你是说,当时大夏朝强攻的是禁湖宫西面?” 因这燕鼎天的隐瞒,庄无道对此人的评价,已下降了一个层级。此人可交,但也需防范。 故而对此时燕鼎天每一句话,都留神注意。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此人给卖了。 “可我们三人,现在是在禁湖宫之东——” 也意味此处的禁阵,可能是完好无损。 “且听我说完!”燕鼎天微摇着头道:“那笔录中曾有记载,这处离寒宫天境,似是成了一片被诅咒之地。当时死去的数万修士,有许多人并非是身魂俱灭,本可在超渡之后转世重生。然而当时就有不少,被此间一种莫名之力强行拘束,脱离不得。甚至有些死后不甘,戾气较重的,当场就转化为怨魂。” 诅咒之地? 庄无道若有所思,想起了云儿当初就曾说起。这处封灵之地,已被天地业力所沾染。 似离寒宫这样的宗派,迟早要被天地之力反噬。再联想之前,离寒宫的大能修士全数遭劫而死,愈发印证了云儿之。 “如此说来,那西面宫中,这百万年时间,可能早已化为邪灵之地?数万筑基境,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转化为怨魂,也足可使人毛骨悚然。非是金丹境界,绝难全身而退。” 智渊沉吟着道:“然则总比这东面好,我观这里的禁阵依然完整。当年数十万修士攻打,都损伤惨重。只凭我等三人,又怎么可能闯过?” “那是有离寒宫人镇守,才会有如此多的死伤。如今那云海主殿,空无一人。此处的禁法,等于是废了大半,只有被触动之后,才会激发,何用担忧?” 燕鼎天见二人都满脸的不以为然,也是心知肚明,知晓庄无道与智渊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即然这禁湖宫被离寒宫之人,当成了守御这一层离寒天境的核心要枢。 那恐怕这里,就再非只是一个试炼弟子之地那般简单,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杀阵! 三人从禁法可能最完整的东面入内,其中凶险,自是可想而知。哪怕此间已无人镇守,也不是三个筑基境修士能够挑战。 微微一笑之后,燕鼎天也终于吐露实:“二位道兄,其实大可放心。我燕鼎天,总不可能为自己选一条不归死路。燕某收集那几份前古时留下的笔录中,其实有二人,是在禁湖宫大战尾声之时,从东面宫门安然逃出。若只有一人那就罢了,却有两人如此,就不能不令人在意。燕某大胆猜测,这禁湖宫地脉被打断之后,东面方向的禁法看似乎完整,其实已经有了许多破绽。而我三人走的这条路,经禁湖九殿中的四象殿,星海殿,最后到达云海殿。这一路,可能不会遇到什么战死之人的遗珍,然而遭遇大量怨灵的可能,也少而又少。只需寻到此宫禁法的破绽,必可安然入内,也能抢占先机,似危实安。尽于此,是否随我入内一行,二位可仔细思量一二。” 庄无道与智渊再次面面相觑了一眼,而后都哑然失笑,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心动之意。 接下来不再墨迹,燕鼎天当先而行,二人则亦步亦趋的紧随。彼此间不离三丈,恰是一个三角状的阵型。 燕鼎天之前虽是遮遮掩掩,不说实话,然而做起事来,还是颇有但当。 独自一人走在前面,遇到什么危险,他也是首当其冲。 而智渊既已知晓了此间的究竟,防备之法也是大变。将整整一册数千页的经文招出,然后以此为烛,点燃起光明佛焰。哪怕是在水中,也依然不熄不灭。 经文是智渊亲手抄录的《地狱往生经》,也不知费了他多少时日才写就,总共只有六百字的经典。以蝇头大小的文字,抄写了万余遍。此时燃起,立时就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散开三十余丈,把周围照得宛如明昼。 将周围萦绕的阴邪之气,尽数驱逐消弭。 也不再用不动心照印,智渊直接念动起‘大悲渡灵咒’。倒不是以为自己,真能超渡这禁湖中的怨灵,而是这些怨魂邪物,天生就厌恶这超渡往生之力,会本能的避开,不愿靠近。 对高阶的邪物,譬如那只三阶‘剑魍’,效果寥寥,然而也颇胜于无。反正似不动心照印这类的印法,也对之无用。 庄无道对智渊念出的咒语,却是颇感兴趣。《地狱往生经》与《大悲渡灵咒》流传甚广,便连他也曾读过。然而若无佛家传承的特殊法门,读出来与念出来的,都只是普通梵文而已。 就如书写道家符箓一般,转折笔画都有讲究。也似他的阴阳大悲赋,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每一音念出,都与常人不同。 然而庄无道只听了一小段,就眼神失望的不再去关注。只专心一意的将那千只星火神碟散开,预警周围。 智渊的发音之法,他其实已大致掌握。甚至智渊体内的真元循环,他也能推测出几分。可惜这佛门咒法,却必须有虔诚的信仰才可,庄无道自问是无法做到。 燕鼎天果然是对禁湖宫多有准备,虚空戒内不知有多张的符箓。俱与百万年前的离寒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更还有不少,是干脆模仿离寒宫一些功法效果。 一路遭遇到的那些法禁,三人穷尽了手段,都无可奈何。然而只需将这些符箓打出,难关总能引刃而解。 这禁湖宫之设,一是为离寒天境第三层的守御中枢,二则是离寒宫为试炼弟子。 与之前那两层是一样的情形,只需离寒宫传承的功法,到达一定层次,就可轻松突破禁制。 燕鼎天以符箓来代替,效果也仅只差了些许而已。 不过这十数里路行来,三人也是近乎一无所获。也不知是离寒宫在大战之前事先收起,还是已被其他人取走。 至于此处的邪灵‘剑魍’,也不知是因智渊‘大悲渡灵咒’起了效果,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一路都再未遇到。 而就在三人,渐渐接近这禁湖宫的核心区时。燕鼎天的眼神,已是凝重无比。 庄无道亦有所觉,之前他们在这宫中行走虽慢,然而至少还能稳步的推进。 然而到了此处,却是举步维艰。半天的时光,也不过只前进了十余丈而已。 无论是神识感应,还是以灵目之术感应,都可觉周边的禁法,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余重,蕴藏着无尽的杀机。 此时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局,一旦处置有误,此处成片的禁法都会被引发。 即便三人都自问实力不弱,亦不免头皮阵阵发麻。 “看来燕某却是要让二位道友失望了——” 燕鼎天眼神异常阴沉的看了远处,已然遥遥在望的几座巍峨大殿一眼,面上全是懊恼失望,不过情绪却还算平稳。 “我手中的符箓,还只剩最后三十张,此处距离最近的四象殿,却还有三里之遥。一直到至今,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此时退走,还来得及。看来我燕鼎天,是注定了与那枚镇龙石无缘。” 声音果决,没半点拖泥带水。显是拿得起,也放得下。 “可都已经走到了此处——” 智渊却略有些不甘,三人行至此处,已经花了整整二日一夜。耗费不知多少心力,不止燕鼎天耗费了不下三百的符箓,便是他,也焚烧了整整七部手抄的佛经。 “和尚你所有损失,出去之后,都由燕某来补偿。” 燕鼎天的面色有些发白:“再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随时都有丧命之险。即便侥幸闯过了,估计那边的诸般千古遗珍,也已被中原三圣宗——” 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见庄无道忽然退后三步,四下看了一眼之后,就往右侧直走。 “庄兄?” 燕鼎天满脸的疑惑,这禁宫之内是个道路曲折,回寰旋转的迷宫。而庄无道走去的方向,却正是一面高墙。 一直到那墙壁之前,庄无道才止住了步伐,手指在这面墙上敲了一敲,而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下一刻,庄无道便直接就是一掌,以大摔碑手法拍在了这高墙之上。 “无道,你疯了?” 燕鼎天与智渊都是大惊失色,正欲应变。却见那墙壁一声‘闷’响,一大片石墙坍塌了下来。化成了粉末,在这湖水中四散飘扬,绞浑了一片水域。 庄无道立在随水流卷起的灰沙之中,拍了拍手,淡淡道:“只是陡有其表而已,这里的禁法看似完整,其实早就已经无用了。应该是百万年前,就已如此。否则这面墙壁,也不会朽化至此,一触就碎。我们之前小心翼翼,反而是走入歧途。” 正因不敢太过小心,始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也就一直没能够拆穿此处禁法空虚的真相。 章节目录 第三六五章合力诛邪 > 燕鼎天看着那碎裂开的墙壁,神情一阵怔忡。许久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百万年前的那两人,是情急逃命,慌不择路的从这禁湖宫的东面逃亡。根本就无法顾及此处,其实已大半失效的重重禁制。 只怕这两位,到临死之时,也不知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安然逃生的。 “庄兄好敏锐的灵觉!” 智渊也一声赞叹,含着佩服之意。不过看着前方骤然宽阔起来的视野,还有这周围一切,智渊又不禁自嘲的一哂:“不过庄兄发现得也实是晚了一些,原来这一日一夜中战战兢兢,全是无用。” 庄无道摇着头,忖道他自己哪有这样的水准?这里的禁法,虽是徒有其表,然而看起来却也吓人。 听到燕鼎天放弃之,心中亦是冰凉一片。最后还是因云儿的指点,才能洞悉这其中奥妙。 信步而行,庄无道首先迈入到那面断墙之内。眼前依然是由石质墙壁围起来的巷道,只是当看清眼前之景时,庄无道却是浑身发冷。 只见此间,竟然是倒了满地的尸骸。总数几达二百,分布在这小巷内。不止是那阴森邪气,远胜过之前湖中十倍。更还有着一层灰白色尸气,覆盖在了脚下半尺处。 “果然已化成了邪灵之地!” 智渊亦随后进入,立足在此地的瞬间,就有一股股浓郁的灰白尸气与阴寒戾煞,缠卷而来。 似乎天生智渊身周笼罩的佛光相克,这里的一切力量,都自发的沸腾翻卷,要将他排斥出去。 智渊毫不在意,身侧燃烧的手抄佛经,火焰更炽热了几分,燃烧的速度也陡然增快。轻轻松松,就将此处的诸般异动,强行压制了下去。 “然则此处,似乎并未有邪魂存在?” “要么是去了他处,要么是已被噬魂。” 燕鼎天又试着翻看了几具尸骸一番,然而都是稍一接触,就与那断裂的高墙一般,化成了灰沙散去。 不禁一阵摇头,按说不至于如此。离寒宫的遗址内,五行之灵鼎盛。哪怕一般的灵器,在历经百万年后,也都不会轻易腐朽破碎。 只因此处的死气尸力实在太盛,这才如此。 “这些人,应当都是死于此处禁法之下。不过也将此处的禁法,破坏了大半。其余地方,我看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就不知那星海殿与四象殿如何,是否保存下来?” 对于燕鼎天所说的‘噬魂’,包括庄无道在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里最多,估计也只能容许三阶阴邪存在。一旦超过了这境界,即便这禁湖宫的法阵不起作用,离寒宫设在第四层的主阵,也会将之斩杀。 不过不放在心上,却并不就意味着三人心下就会放松。反而更是警惕,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再之后一路往前行进,就顺畅了许多。那些禁法还有不少残存,然而破绽处处。三人一旦窥知了虚实,突破起来是毫不费力。 不过只用了半刻,眼前几座巨大的殿堂,就已遥遥在望。 这里本该是个小湖,而这九座白玉殿堂,就坐落在小湖泊之上。周围处,则是一片偌大庭院,方圆足有十里之地。 不过随着这座禁湖宫,沉入到了湖底,无论是那小湖泊也好,庭院也罢,都已不存。 三人只可惜此处的灵药灵珍,庄无道就望见了十几种外界罕见的奇花异草,都已在水中枯萎。 “那就是禁湖九殿,建在湖中,以白玉桥连接。昔年离寒宫弟子,若能进入四象殿,那就是四象圣子,传承离寒宫的四象化神决。若能进入星海殿,那就是星海圣子,传承离寒宫七杀无妄剑。这门剑法,又名诛仙神决。既是剑决,亦是一门极其高超的修行功法。传说是这世间,少有的二品功决,能够直指归元之境。可惜离寒宫灭之后,这门功法就已失传——” 燕鼎天对离寒宫的传承,简直可说是如数家珍。而庄无道听到‘七杀无妄剑’,与‘诛仙神决’之时,眼神却微有异样。不过瞬间就隐去无形。 “以云海殿为核心,星海殿,断浪殿,烈阳殿,羽衣殿环卫左右,是为内四殿。而四象殿则在更外围,是外四殿。来者需从外四殿,进入内四殿,再达到云海殿——” 燕鼎天一边说着,一边扫望着四周,面上隐泛笑意:“万幸,你我三人,似乎是第一批抵达此间。” 环顾这九座殿堂附近,的确是无有人迹的模样。只可惜这庭院附近,也满布尸骨,让人心内生寒。 燕鼎天昂首踏步,第一个走上那白玉石桥。踏足其上的刹那,燕鼎天先是一阵凝眉,而后就不去在意,继续前行。 当庄无道也走到那白玉石桥上时,才知究竟。这石桥之上,竟然生出一股强横无比的粘力,通过之人,都需要提聚起足够的力量真元,才能白玉桥上抬步前行。 庄无道不禁看了看上空,那个作为整个阵法核心的古镜一眼。瞬间就放弃了,从上方游遁过去的打算。 只因心念内,感应到了无比凌厉危险的气机。似乎早要稍稍提起这个念头,就会立时死亡一般。 好在这白玉桥,对旁人而,可能是举步维艰的天堑。便是燕鼎天与智渊,神色亦颇为吃力。庄无道却凭着自己的一百二十象力,轻松自若,如履平地一般。 “没有阴邪煞力沾染,再非是邪灵之地。这里的禁法,要比外面完整——” 燕鼎天正说着话,面肌就一阵鼓动。抬手一招,就有数道火龙,缠绕住身躯。那口始终浮空警戒着的戒刀,亦旋斩而上,带起了一串凌厉的刀气。 “来了!选在这个时候,灵智不弱。” 这次竟是足有五只三阶‘剑魍’穿空而至,出现在了三人身周左右。之前都不见踪影,这时候当三人在白玉石阶上,难以移动时。却一齐出现,呈围杀之势。 燕鼎天那十二枚青眸神珠则首当其冲,在那乍然而起的阴冷剑光之下。当场就有两枚,粉碎了开来。 那边智渊的形势,亦是吃紧。身侧的佛经燃烧之速,瞬时加快了数倍。双手结出早就准备多时的不动牟尼印,身后隐隐现出一个十丈高的金色佛像,把大手一罩,护住了智渊身躯,这才勉强抵住。 此时来袭的‘剑魍’,虽有五只。然而这次因三人都已防备着空间穿梭之法,尤其注重身周的气机变化,都未曾在一开始,就落入到殒身险境。 庄无道却也知此时,万万留手不得。雷杏剑簪,蓦然间放出万千的雷华。 伪玄术,拔剑势! 大悲剑意加持,除了都天神雷缠绕之外,剑身之上,更燃烧起了石明精焰。 雷光火影中,剑势一掠而过。将正上方执剑刺来的一只‘剑魍’,直接剖成了两半。 ‘剑魍’无有实体,庄无道也做不到,一剑就可将这三阶的邪物了结。 然而都天神雷,可克制所有的阴祟邪物,再有大悲剑意的冲击。这一剑斩过,是实实在在的直接将这只‘剑魍’重创。 嘶嚎声中,这只‘剑魍’还来不及聚形,智渊就已一挥手中的五环锡杖。一道金色佛光,遥空打来。 “我来助施主一臂之力。” 那佛光化成星星点点的金光散落,使‘剑魍’恢复聚形的速度,陡然放缓。就好似变成了慢动作一般,放缓了至少十倍。 而那燕鼎天,更是手拿出一颗指头大小的黑色弹丸,遥空往这边一弹。 “若在此处缠斗太久,必定还会吸引其他的邪灵。两位道兄,切莫有保留之念!” 话音未落,那黑色弹丸就陡然炸开。瞬时放出无量光明,刺目的淡金血焰,从里面爆开。 血烈大日神焰! 庄无道一眼就认出此物来历,双眼在光芒烧灼之下,亦觉刺痛。下意识的,就要闭目。 不过却强忍着,继续发动着术法。 “都天御道,神雷天殛!” 灵吐出,庄无道的身后,瞬时一团雷云浮起。庞大的雷光,汇聚如柱,猛地灌击而下! 紫电漫卷,终将这只三阶‘剑魍’的残余黑气,全数一扫而空。 此时三人联手,通力协作。再无保留之下,竟是十个呼吸之间,就已将这头来袭的剑魍,彻底打碎,归于寂灭。 而此时的雷杏剑簪,已经在与另一只剑魍在坚守。几息之内,就已对撞数十击,剑气四溢。 这一只三阶剑魍的剑术造诣,却又远胜过庄无道遇到的那第一只,不过却远没有后者的飘忽难缠。更倾向于大开大合,剑势堂皇正大,然而阴邪鬼物使用这样的剑法,本就是错了。那阴邪之剑,可以散而重聚,可那剑路变化中,却是留下无数的破绽。 庄无道没耐心与此獠斗剑,片刻之后,雷杏剑簪就抓住这只剑魍的一处空隙。 穿入进去顺势一绞,就把这只剑魍暂时斩成了粉碎。 章节目录 第三六六章入四象殿 > “天璇借法,群星辟邪!” 无边的星力,汇拢而来,一束束冲湖顶上方照射而下,暂时定住了这只‘剑魍’的身躯。 仅仅只是一瞬,可对庄无道而却已足够。一套三十六面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就已环绕着,布在了这只‘剑魍’的周围。 这套旗阵,在他抵御方孝儒那六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时,就已接近损毁。 不过勉强还保持着完整,依旧能够使用。 阵法完成,庄无道再此手持灵决,口中再次真念动。 “都天御道,雷狱炼魔。” 三十六面阵旗,一丝丝的都天神雷,将这十丈方圆之地,完全化成了雷电之海。 阵中那只三阶‘剑魍’一声哀嚎,不过其体内的阴煞之力,却是异常的强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强抗着阵中的二阶都天紫雷,从旗阵中强行穿出。 这一次,庄无道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燕鼎天就有把一颗黑色丹丸,遥遥打至。 血烈大日神焰爆裂,立时就把这‘剑魍’的大半黑雾阴煞,烧灭了八成。 远处也传来燕鼎天的轻笑声:“庄兄好不厚道,莫非这时候还要藏着掩着?” 庄无道摇了摇头,并不去理会。他是还有许多手段未用,几张符宝都还藏在袖中压着。 哪怕燕鼎天催迫,也未有丝毫动用之意。他与燕鼎天不同,此人身为大灵国皇子,能够获得的资源,甚至还在中原三圣宗的秘传弟子之上。这次又准备充分,身上光这‘血烈大日神焰’就不知带了多少。 他庄无道,又如何能与这人比得? 前面的路途还长,而此时他身上,总共才只这么几张符宝在手。不省着点用,真到关键之时,才会有更多底牌可施展。 这时他身侧的这头三阶‘剑魍’,阴煞已经残存不多。庄无道御剑一刺一绞,就迫使那团黑雾,再次散开。而庄无道的目中,也精芒微闪。 一丝意念,已经牢牢锁住了这只‘剑魍’的精神核心。 大悲赋,挑剑式! 雷杏剑簪剑尖的一个上挑,就已将‘剑魍’最核心的那点阴煞魂元击碎。 所有的黑雾,顿时无所依凭,纷纷散开,归于寂灭。 庄无道却知,自己击杀的这两头剑魍,并未真正的‘死’去,只是暂时沉睡而已。 只需几千年后,就可在本身依附的剑器中,再次重生。 终归是这些剑魍,还有着破障。实力层次虽入了三阶,战斗方式还只是筑基境层次,才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击杀。 再观那边智渊与燕鼎天二人,却是陷入苦战之中。智渊此时抛出了一个火焰牢笼,将一头‘剑魍’,强行镇压在内。而人则立在牢笼之上,手中五环锡杖,或挑或点,抵御着另一头‘剑魍’的阴寒剑光。 这和尚不止术法强横,武道却居然还更在术法上。以杖为棍,挥展开来,仿似盘龙玉带,密不透风,使人叹为观止。 佛法果然是极其高深,以一敌二,智渊居然也能勉强支撑。 燕鼎天那边,则是重新召出一口绣着紫金龙纹的弯刀,刀影如轮。说不上是实力全出,然而对应这只三阶‘剑魍’之余,却还能分出不少余力,以两枚‘血烈大日神焰’助庄无道克敌。 而此时两人,也明显舒了口气。以三敌五,三人可能有些凶险,然而以三敌三,那就要轻松得多。 庄无道正欲援手,先将燕鼎天那边的剑魍斩杀。却忽的心中一动,目光投向这白玉桥,左面一侧。 想也不想,就是一拳捣出,大摘星手隔空四百丈发力,打在一处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 而后下一刻,就听一声厉吼。一团黑雾,在那边现出了身影。 “这是,三阶法魑?” 燕鼎天的面色,沉凝如水。这法魑与他们身周的几只剑魍,虽都是同一阶位,然而若论到棘手难缠,前者却要远胜! 隔空施法,放在其他所在还好,然而在此处,禁法明显保存比较完整。在场三人,根本就无近身的可能。 可这念头才闪过,就见庄无道,又探手往那边一抓。 伪玄术,移星擒龙! 摄劲强吸之下,那只法魑虽是黑雾翻滚不休,却依然被庄无道强行以磁元之力抓摄着,迅速接近,到了白玉石阶之上。 而后庄无道的雷杏剑簪,已是带着浩瀚的都天神雷,从这邪物上方,势如千军地劈斩而下。 “庄施主这门拳法,当真有趣,了得!以磁元之力为基,与我寺的擒龙手,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智渊的语气,更为佩服,有五体投地之感:“这次幸有庄施主同行,否则只我二人,也只能望风而逃了。” 燕鼎天的面上,也恢复了笑意。‘法魑’之属,能施展的术法极其单一。既然已被拉到了近前,那就已不足为患。 倒是差点忘了,在场就有智渊与庄无道二人,前者精通擒龙手,后者亦擅长隔山打牛,还有这种磁元摄力,都刚好克制着术修一脉。 仅仅一刻钟,剩余的三只剑魍与那法魑,都陆续被解决。庄无道主攻,二人援手,配合起来也越来越娴熟。那燕鼎天身上的‘血烈大日神焰’,正是天下阴邪之物的克星。 往往庄无道将这些剑魍法魑压制之后,就是一枚打来。这四只邪魂,不是当场重创,就是直接寂灭散形。无一只能够从他们四人面前,穿空逃遁。 而在解决之后,三人也不敢继续在此处逗留。不约而同都加快了步伐,走过了这座白玉石桥。石桥之后,就是四象殿。 这殿堂修的宏伟无比,门却极小,只能通行一人。三人鱼贯而行,而庄无道就在通过之时,感觉到这门棂之前,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一丝寒凉之力,蔓延过全身上下。与他之前在道业天途之上,通过七百七十七级之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感应却又更为明显。 顿时心中明悟,这是离寒宫,检测灵根天资之法。不过手段,却又比离尘宗的第三条道业天途,差了些许。 庄无道又望向了前面,那智渊与燕鼎天二人,都全无所觉,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这三人中,估计只有他的天资,是勉强达标。三阶的天品伪灵根,只能修到金丹境为止。 在拥有练虚境,甚至合道境强者的离寒宫眼里,这样的灵根天资,恐怕是不值一哂。 不过庄无道也不在乎,他现在越来越感觉自己的元魂之力非同一般。 能在筑基境的初期,就把神念修至两千丈,这天一世界除了魂体可与他比拟的聂仙铃之外,只怕无人能够办到。 而天生战魂,既然连传自上古年代的天机碑都不能识别,又何况是离寒宫? 庄无道只忧心自己通过外四殿的门禁都是险险过关,那内四殿,他未必就能顺利进入。 过了小门,眼前就是一片宽敞大殿。殿外全都是湖水,殿内却是无一滴水液。 那四面墙壁,总共有四副图形。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只神兽,栩栩如生的绘制在墙壁之上。 这应该就是燕鼎天所,离寒宫九大传承功法之一的‘四象化神决’。不过绘制在此间的,多半不是完整的版本。 只是此时,包括庄无道在内,三人都无心去看这门百万年前名震一时的功法究竟。目光都不约而同,注目在石殿之内,那几具尸骸上。 与外面的情形完全不同,这五具尸骸在这四象殿内,却是经历百万年而不腐,就好似才刚死亡不久一般。 死因各异,不过身上都有着整齐无比的切割伤痕。庄无道仔细看了几眼,只觉那几处伤口不但整齐,更平滑无比。不像是被利刃斩割,倒似是天生如此一般。 只有一人例外,盘坐在最中央处,面容枯槁,身上虽有不少的伤痕,不过都并不致命。 此人尽是最后的元气亏损耗尽,油枯灯尽而死。 “都是金丹境界!” 燕鼎天看了一眼上方,原本这殿顶中央有个穹顶。然而此时却已大半坠落了下,剩下的也残缺不全。 “这几位应该是为攻打此处的阵眼,结果与此处镇守的离寒宫金丹,同归于尽。” 说到此处时,燕鼎天的脸上以浮起了惊喜的笑意:“看来我三人的运气不错!” 中对此处五大金丹之死,毫无半分感概。的确是好运气,五位金丹,五枚小虚空戒。都能与庄无道,在第二层获得那两枚相当。 不过由此看来,当时天下间的修行资源,确实是被离寒宫占去了大半。 只是小虚空戒内的东西,也有些失望。没有灵丹,也没有蕴元石。大殿之内散落的蕴元石粉末堪称海量,可五人的小虚空戒内没有。 所携之物,都是伤丹伤药,与战斗相关。可见此处争斗的双方,都是怀着破釜沉舟之意。 好在小虚空戒内还有几件备用的灵器,以及大量的符箓。而殿内散落的诸般器物中,也有两件保存完好。 而紧接着,燕鼎天随后又从那离寒宫金丹修士的虚空戒中,寻到了三枚未曾施展的符宝。 章节目录 第三六七章剑下无情 > “符宝还能使用,这人应该是撑到了最后,连引发符宝的真元也没有——” 燕鼎天将所有的符箓灵器,都集中在了一起,而后目视二人:“这些东西,该怎么分?” 庄无道看了一眼,略作凝思,就把目光定在一口剑器上。那是一把青蓝色的长剑,剑身之上,纹有七星纹路。而剑柄后端,则有凌霄二字。 这是一口纯正的剑器,不能似雷杏剑簪那样,能御使雷法。可论到锐利,雷杏剑簪拍马都及不上。 本身应该是法宝层次,足有四十重的法禁,可惜略有小损,剑柄处有些裂痕,需得寻高明的炼器师才可修复。 他有雷杏剑簪在手,倒是不缺剑器,即便拿到了手,以如今的修士,也使用不了。 不过他来这里,本身就不是寻觅合适自己的灵器宝物,而是为燕鼎天所说的那件奇物。 这剑器自己用不了,拿回去换取善功,或者与别人交换都可。而此处诸般器物中,也只有此剑的品相最佳,可以升至五十四重法禁,中品法宝的层次。 庄无道也非是歉让的性子,直接就将这口凌霄七星剑招到了手中。 “这口剑归我,其余的灵器,你二人均分。除此之外,再取一件符宝,一些符箓就可。” 智渊并无异议,燕鼎天笑了笑,也未反对。三人能走到此处,庄无道出力最多。三人实力,也以其为首。多劳则多得,庄无道多拿一些,自是正理。 那三样符宝,一攻一守,另一种,却是一件专用于加持己身的特殊符宝。 庄无道也没怎么思忖,就将那枚四阶符宝‘五蕴增持符’取在了手里。 离寒宫的符宝,质量上乘。这枚‘五蕴增持符’,在三枚符宝中,质量其实并不出众。然而也远胜过他现在手中,所有的符宝。 此物之能,与佛门的增长天王一类的咒法,有些近似。可以使筑基境修士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提升六个重楼境界。之后到金丹境,则是五重楼,而元神境,只能升四重楼。 威能或者不如另两枚,然而对庄无道而,却是最有用的。 修为高了,御敌时自然可攻可守,面对那些进入离寒宫金丹境时,也不会全无还手之力。 “庄兄倒是好眼光!”燕鼎天大笑:“那么燕某也不客气了!” 他出力仅在庄无道之下,随后第二个挑选奇珍的,自然是他。 庄无道却已没去理会,而是转过身,打量着这处殿堂内,那四面壁画。 此时他的武道造诣已深,在云儿的潜移默化之下。眼光不但开阔,也更可算是挑剔。 然而即便如此,庄无道也不得不承认,这门‘四象化神决’的确是堪称上乘。四象演化,几无任何的破绽。 可惜的是只记录有元神境之前的修行功法,不过这四面墙壁之上,竟还包括了七八个灵窍方位,这就使人惊喜了。其中的一处,恰是他不知的。 随着他掌握见识过的功法越来越多,灵窍方位往往都是重合,寻到新窍位的可能,是越来越少了。 庄无道潜心记忆之余,也暗觉奇怪,这离寒宫怎就大刺刺的,将这宗门传承的核心,放在此处?不惧泄露? 旋即就又想到,以离寒宫当时的地位,只怕绝不曾想到,会有被人攻入这离寒天境的一天? 正常的情形,无离寒宫的允可,哪怕合道境的修士,怕也无法出入这封灵之地。 记忆四面墙壁的功决,花了大约半刻钟时间。不止是他,便连燕鼎天智渊二人,也在记忆。 这门功法位阶三品,直指元神。带回自己宗派,也是一份积累,一份善功。 而紧随其后,当庄无道终于收回视线时,视角的余光,却又在那中央盘坐的修士身下,发现了一物。 却是此人盘坐在身下的一块布帛,之前燕鼎天清理此人遗物时,并未一并取出。 不过确实是平平常常,毫无出奇之处。 之前庄无道也不曾在意,然而从这个角度,却可望见那露于此人衣袍掩盖下的部分,赫然有几条与那张相繇精血图,类似的符文。 大步走近,庄无道一把将这布帛抽取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将此物,握在手中的刹那。 殿门之外,突然传出了一声冷哼:“把此物给我放下!” 一道剑影也在此刻随声而至,遥空往他的手腕斩去。庄无道微微一凝眉,雷杏剑簪碎念而起,就与那剑光在空中对拼了一记。 两方的剑力,竟然是相当,一声尖锐的鸣响之后,就各自弹开。而庄无道也抬起了头,看向了来人。 来者却是三位,其中一人庄无道也熟识,正是那飞鹄子。与羽云琴并列,号称是赤阴城这一带,最出色的弟子。 而另两人,容貌却是陌生。不过庄无道却可感应其中出剑的那人,赫然已是筑基四重楼! 心中顿时暗凛,能够到达这第三层的练气境修士,似他与方孝儒,即便之前的积累再怎么深厚,顶天也只有筑基二重楼,甚或三重楼境界。此人却已是筑基中期,一身气息,颇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除金丹境之外,再无其他的可能。 至于另一人,与他的修为相当。是个身形瘦弱,面色枯黄的少年,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 然而能够进入离寒天境的第三层,本身就已是极其不凡。 那位金丹修士,却是四十岁许的中年,面色阴鸷沉冷。眼里一丝讶色闪过之后,就又沉声道:“把那东西,给我放下!” 庄无道嘿然一笑,并不答话,而是转望那飞鹄子道:“这两位是何人?莫非也是赤阴城弟子?” “不是,庄兄莫要误会!” 飞鹄子摇着头,主动退开数步,一副脱身事外的模样:“这二位是沧澜阁的阳慎道友与文博道友,途中我与他们巧遇,就一起同行一段。” “庄兄?” 那名唤阳慎的金丹,眼神再次一凝,上下仔细打量了庄无道一眼:“你就是庄无道?颖才榜上排名第二十六位的那个离尘宗弟子?把手中那东西给我,今日之事就算了结。似你这样的天赋,死在此处不嫌可惜。” 庄无道眼神无奈,在脑海内搜寻着关于这沧澜阁的资料。似乎是北地宗门,夹在太平道与玄圣宗之间。占据一片一万三千里方圆的大湖,势力笼罩四十余国。 宗门不大不小,然而千年前曾有段时日,差点就将离尘宗挤下天一界十大宗派之位。 如今宗门之内,有着两位元神境,就如离尘宗奈何不得移山宗东泉宫一般。 似太平道与玄圣宗这样,天下前五的宗派。同样拿沧澜阁无可奈何。两大宗派互相牵制,也需有一个缓冲。 燕鼎天在旁,却是似笑非笑,眼神幸灾乐祸。庄无道在第二层入口,独战方孝儒几人之事,至今也只在场的寥寥几人知晓。 那法智司马云天等人,自然不会是主动将这糗事,宣告张扬。在这阳慎的眼里,庄无道也不过是一个实力颇是了得的后辈而已,不曾放在心上。 然而就是这一位,在第二层入口之时,却是亲手将叶真的化身斩杀。压得其余五大强者,只能忍气吞声,眼看着他从容离去。 这阳慎实力虽是金丹,然而实力能否比叶真强上多少,还真是不好说。 庄无道依然没搭理阳慎,只淡淡的问道:“飞鹄子,你意下如何?” “赤阴离尘同气连枝,飞鹄子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飞鹄子答的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朝着那阳慎微微一礼道:“两位道友,有什么大可好好商量。若定要做意气之争,那就请恕飞鹄子无礼了。” 第二层之战,他虽未亲眼目睹,然而却也见过那叶真的尸骸。自然是知晓,此刻该如何站队。 “你——” 那阳慎神情微怒,而后也不在意的一拂袖:“也罢,多上你一人是无妨。只是之后动起手来,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见庄无道仍不说话,懒得搭理般的模样,阳慎就再未多,直接又是凌空一剑斩了过来。 庄无道早有准备,也以雷杏剑簪迎击。两口剑‘铿’的一声在空中交触,而后各自弹开,紧接着却又迅速的迎上。两口剑就这么互分忽合,点拨挑刺,顷刻间就化成了一团肉眼难以分辨的两团黑白光影,殿内叮当之声不绝与耳,交击了数十上百余击。 在殿内回旋斩击着,二人距离那团剑光都有百丈之距,却好似有两个无形之人,在执剑而舞一般。一方不断的试图突破,四处游走以寻觅机会,另一方则是稳守反击,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剑墙。 而仅仅十个呼吸之后,燕鼎天唇角旁的嘲讽笑意,就又更浓厚了数分。 章节目录 第三六八章得寸进尺 > 阳慎的那口剑器,看似攻势如潮,似狂风骤雨,然而直到现在,都未能有所寸进,反而被庄无道的雷杏剑簪,迫退了十数丈。 二人此时的剑力相当,加持在剑身上都是六百象左右。剑法却是阳慎稍胜一筹,毕竟是金丹,积累非筑基可比。然而因心存轻视,攻的太急,反而给了庄无道不少可趁之机,被一步步的反迫而回。 那阳慎面皮发紫,在几人注视之下,明显感觉自己颜面大损,一声闷哼:“竖子!剑术倒还算不弱,小看了你——” 也不再与庄无道在御剑术上纠缠,那阳慎直接就欺身到了庄无道的近前。手执着一把纹着日月图案的金环,带着水火炎力,猛地往庄无道的脑仁处砸了下来。 庄无道的目中杀意微闪,而后嘿然冷笑。此人还真是毫无留手之意,一开始就是想要了结他的性命。 身影蓦地飘退三尺,就在那金环击下之后,庄无道随手袍袖一拂,就将之荡开一旁。 然而此刻,那阳慎的目里,却已是泛出得意的轻哂。嘴巴一张,顿时一道针影,就向庄无道的咽喉处打来。惨绿色的针尖,分明是含蕴剧毒。 庄无道的左手袍袖,依然在与那金环就抽,而右手则是引控剑诀,根本就无瑕去抵抗。 竟是无遮无拦,任由那毒针打至到了身前。 “卑鄙无耻!” 智渊的浓眉微凝,眼含鄙薄。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是金丹—— “无妨的!” 庄无道毫不慌张,脚下猛地一踏,而后浑身的磁元罡气顿时也一抖一颤。 以借力化力,移花接木之法,直接就将那毒针反弹了回去。几个月前,他还需借云儿之助才能办到。此时到了筑基境之后,对自身功法的感悟,对力量的掌控,又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乾坤大挪移的运用,比练气境时强了无数余倍。 “怎会——” 阳慎却是双瞳猛张,一副见鬼了般的神情。怎么都不解,这毒针竟会倒转而回。他深知这毒针之威,穿罡破气,寻常道衣与横练之法,皆不能抵御。 毫不犹豫,阳慎就是弃开了那枚日月金环,扬手就又拿出了一枚红色令牌。 竟亦是二十四重的法禁,迎着那毒针一挡。却是依旧被针影破入,差点将这件灵器洞穿。 只余一点针尾在令牌之外,而令牌上端的那一借红木,竟然在一个弹指之内,就化为了惨绿色。 阳慎根本不敢手握,挡住了毒针之后,立时就把这红木令牌,远远的抛开。 而此时的庄无道,却已紧随其后,欺身而至。以磁遁之法,身影浮空,一掌大摔碑,撼山震岳般的轰击而下。 伪玄术,大烈石! 他可不是被打了,却还要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性子。这阳慎既然想要他的命,那么他庄无道,自然就要有所回敬! “大胆!” 阳慎既是意外,又是惊怒。一声怒喝,下身立定之后,也不抵挡。只双手持决,并在了胸前。 “博儿你可看好了,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沧澜旋冥术’?此术要旨在于以攻代守,此术施展,可化力借力。别人非但不能伤我分毫,反而要被这术法的寒力所伤,故而被认为是我沧澜阁列为本宗十大守御之术!位列三品,是我宗金丹境之后,最佳的本命玄术之一——” 浑身上下,赫然无数的水液凝聚,如水龙一般旋转刮起,缠绕着阳慎的身躯为上。青蓝色水液中,又似含着无尽的冥寒之力。使得周围的空域,都形成了一片冰白雾气。 三股水龙,在他的头顶汇聚。宛如一个巨大的水锥,气势迫人,朝着上方的庄无道反噬而去。 庄无道的唇角处,那讥讽的笑意,却更为浓厚。化力借力?沧澜阁十大守御之术?真正是有趣,也运气丑到了家。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命神通施展,庄无道身周的罡气,也开始了旋动。然后那大摔碑手,就已拍打在了那旋动水锥尖部。 周围三百丈内,气机顿窒。然而是‘轰’的一声炸响,那水液纷飞炸散。 庄无道竟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一掌就将这水龙漩涡给强行打碎,而后继续拍下,气势却是更是慑人。 行无忌,碎山河! 拳意威压百丈,肆无忌惮的宣泄开来。而庄无道那右掌之上,竟然也覆盖了一层冰蓝之色。不过却未浸染冲入庄无道的体内,而是覆盖包裹在肌肤之外。 乾坤大挪移的要旨,就是以其之道,还治于其身! 那阳慎的眼神首现出几分慌张之意,为弟子指点示范的从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仓促的以右掌上托抵挡,人则飞速的后退。 铿—— 似玻璃破碎之声,在那双掌接触的刹那。阳慎的肉掌到齐肩处,就都已被冻结,化成了无数血色冰渣,四下爆射了开来。 不过有这片刻缓冲,阳慎已经引动新的玄术。一个水分身术,人影就已是一化为三,同时冲向了三个方向,难辨真假。须臾间,疾掠出十丈开外。 庄无道却并不打算就此了结,占据了先机上风之后,是更不愿把这人放过。意念蔓延伸展,始终在捕捉着阳慎的真身气机所在。右手则是再一召,把那枚伏魔定山圭取在了手中。 “原来在此处——” 就在三个水分身都一晃一摇,快要维持不住消散之时的,庄无道的‘伏魔定山圭’就往左侧处,猛地一砸! 身躯则如影随形,继续跟上。 那阳慎才刚现出身影,就被‘伏魔定山圭’击住了胸前。整个胸膛,十几块肋骨,都同时塌陷了下去,口中一口鲜血喷吐,洒出三丈之遥。 而庄无道的掌,也再次欺到了近前。阳慎的目光,是暴怒无比,分明感应,庄无道流露出的杀机,还有那不死不休的决然! 眼神凛冽,今日此地,要么你死就是我亡! “大胆!” 远处那文博一声冷喝,就欲执剑上前。然而却有人先他一步,立在了三人之间。 “文施主,最好莫要把我二人当成死人才好。” 燕鼎天也是摇头:“以大欺小,本就不对。这人对庄兄动手,可谓卑鄙无耻,更是我罕见。即便死在庄道友的剑下,也是咎由自取。” 那飞鹄子则是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终究是有一场同行之情,不好就这么动手,不如二位停战罢手如何?” 庄无道全不理会,掌实追击压迫,几乎每一掌都有着七百象力,势沉如山,力若千钧。 阳慎的修为实力,本都在庄无道之上。然而此时体内受伤不浅,断去了一臂,又是仓惶劣势之中抵御。一身力量十成发挥不到七成。而每接一掌,更有近六成的力量,被庄无道以移花接木,借力打力之法反攻而回。 一时之间是狼狈之至,连使两个水分身术,加上数式玄术,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而直到五脏六腑,都齐齐受损之后,才渐渐摸索出,防御庄无道‘移花接木’的法门。而就在可刻,庄无道的一只肉掌,也猛地膨胀,染上一层微薄血色。身影先是退后数尺,而后猛地又加速冲击! 伪玄术,大碎云! 十六倍力量,加上五层离世荡魔劲的叠加。是庄无道这一掌之力,直接攀升到两千五百象的极致伟力。拳意冲击,也似真正有了震撼山河之势。 阳慎面色大变,倾尽了所有的力量,把仅余的一只手掌挡在身前。身周则浮起了无数的符箓,一层层的水罩罡气层层叠叠张开。 却全被庄无道强行轰开,只是稍一接触,阳慎的另一只手臂,就也同时折断。人影踉跄而退。 胸中这一刻是憋屈到了极致,明明这庄无道的实力,还差他一线。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哪怕庄无道的奇功异法层出不穷,他也依然有着足够的胜算。 可就因一时轻视大意,却被逼到了这样的境地。望着庄无道那抵近的肉掌,阳慎的眸中,更流露出一丝恐惧之意。 “庄无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又如何?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 就在庄无道的掌势,冲击身躯之前。阳慎也施展出了一式水分身,身影再化为三,遁向了远处。 不过就在阳慎逃离之前,庄无道的大碎云,却已将他的护身道衣强行打碎。撕裂粉碎成无数布片,飞扬四散。 而庄无道也探手一招,将那口雷杏剑簪召回到了手中。至于另有口飞剑,阳慎早已无力御使,已然不足为患。 而庄无道的意念,亦再次逸散了开来,牢牢的掌控着,这周围两千丈之地。 如蛛网一般。远处那三道水分身,只需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被他清楚查知。 手中则剑势虚划,带着玄而又玄的意味,一股庞大的磁元力场,也笼罩住了周围三千丈之地。 千里磁杀! 大碎云! 刺剑式! 秘式,诛神式! 一道黑色的剑影,蓦然间如瞬影流光,穿越了百丈虚空。七尺长的剑芒喷吐,直指那阳慎的六阳魁首! 章节目录 第三六九章何必当初 > 剑光闪逝处,那阳慎惊悸的无以复加。仓促间凝聚了无数的冰针,布在身前。又将一张符箓取出化开,身影再次飞闪退后。而后连续数道癸水玄雷,砸向了庄无道。 竟然是符宝,不过仅只三阶。威能不但远及不上当日方孝儒使用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比之节法真人为他炼制的上霄阳炎计都雷符,也是远远不如。 庄无道这一式‘诛神’,也早非是初创之时的破绽处处。关键是乾坤挪移,借力化力之法。 而剑尖处一幻,一个剑花挽出,就将那些冰针,大半粉碎。残余的部分,则直接就被庄无道的磁元罡气,在接触的瞬间,反弹了出去。 而之后的癸水玄雷,庄无道则根本就无躲避抵御之意。身外却炸出了更多的紫雷,然后一人一剑强穿而过。阳慎这些手段,甚至都无法拦阻他哪怕半息时光。不但不能阻止,反而是将一小半的癸水玄雷化为己用,混在漫天的都天神雷之内。 阳慎一声闷哼,再一张符箓打出,而后身影便又化光流逝。此时他在殿内退无可退,只能尽力绕着这座殿堂四壁飞速的穿行。 身影已加速到了极致,然而却始终无法都将身后的剑光摆脱,距离一点点的拉近。甚至脖颈处,都能感觉到那剑气传递过来的透骨寒意。 “竖子!你真敢杀我,与我沧澜阁为敌?” 阳慎语气已不自禁的放软了下来,只因再不停手,这具化身,定然会毁在庄无道的手中。 “杀了你,能有何妨?” 庄无道浑不在意,就如沧澜阁可以不在意远在天南的离尘宗,离尘自然也不用在乎,沧澜阁这个远隔百余万里的北地大宗。 那飞鹄子闻,不由一声苦笑:“庄兄,且给我一个颜面,罢手如何?几位终究都是我赤阴城的客人,伤到了谁都不好!庄兄何必定要平白为自己添一仇敌?” 剑势却更是凌厉,已经阳慎的脖颈上,割出了一条血痕。阳慎再退无可退,几乎所有的腾挪空间,都已被庄无道的剑势与意念,牢牢的锁死。此时任何的变化,都已无用。阳慎干脆退往了殿外,疾飞了出去。 恰是四象殿通往内四殿,那条白玉石桥之上。庄无道依然是不依不挠,剑势紧锁着阳慎的身影,不离分毫。 然而当他的身影,才刚穿至石桥之上时,才发觉不对。他的眼前明明,该是那星海殿才对,然而当他冲入此处时。上方却是一片星空,身影则由平行穿孔,转为向湖顶处逆冲而上。 是照空镜,空间之法—— 庄无道心中,瞬时明悟过来。这条通往星海殿的白玉石桥,看似普通寻常,其实却是杀机重重。 整个白玉石桥,都已被那上方处的照空镜,分割折叠成了无数余片。 之前就感觉,进入这禁湖九殿未免太过轻易,却原来奥妙在此处。 然而这空间的变化,却不影响他的剑分毫。哪怕是这白玉桥上的空间分割,也不能将他的意念,全然割裂。这里的空间变化,毕竟有迹可寻,并非是全无章法。 此时殿内,却又是另一番的情形。看着那白玉桥上的二人,在位置不断的变化,不断挪移方位。 智渊与燕鼎天的面上,也渐显凝重。隐隐看出这白玉石桥,怕是凶险重重。要进入到这禁湖宫的内四殿,远没有他二人想象的那么乐观。 飞鹄子则是眉头紧皱,似乎是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四象殿的出口,面带担忧之色的看往殿外。 文博本是一直沉默着,不曾有过分毫动弹。哪怕阳慎被庄无道打成了重伤,也没有出手之意。似乎真是被智渊与燕鼎天二人,联手威迫压服。 然而就在殿内三人的注意力,皆被白玉桥上的二人之战吸引,警惕降到最低时。文博的手中,却突然就祭出了一枚梭状的灵器,带着他身影疾逝,在三人猝不及防间,就冲出到了殿外。 身外九剑并起,如剑轮一般,穿过了一重重分割后的空间,斩向了庄无道。 三人俱是一惊,飞鹄子当先穿行了出去。而智渊与燕鼎天二人,则紧随其后,意图阻止。 此时那阳慎,却已被庄无道的雷杏剑簪,彻底逼到了绝境。不过此时他反而没有了忌惮惧色,反而脸上青筋毕露,满面的狰狞,目光赤红。 “也罢,这是你逼我——” 话音未落,整个人的身躯,就如充气一般的不断膨胀。身外罡气澎湃,有如罡墙。 庄无道却不管不顾,‘嘿’的一声,直接就斩下这阳慎的首级。对此人接下来的动作,他心知肚明。然既然仇怨已结,对方已恨他入骨。那么他又如何能容此人,在自己剑下生离?他对方孝儒如此,对这阳慎也如是! 斩杀身外化身,虽不能了结此人的性命。然而也必定会影响元神岁寿,严重一些更会掉落两三重的修为境界。 至于此人紧随而至的反噬,大不了自己就拼着重伤的结果,硬接便是! 果然下一刻,就在阳慎被血液激飞冲起的头颅上,露出无比诡异的笑意。 “那便同归于尽!” 已经膨胀到近半丈方圆的身躯,猛然爆裂了开来。无数的血肉,就如火焰般,朝着庄无道喷涌而来,散开十丈,将他完全笼罩在内。 而其中每一个细碎的血点,此时都有如钢珠,含着洞金穿石的毁灭之力。雷杏剑簪编织出来重重剑幕,在与之交触的瞬间,就已崩溃开来。 庄无道已有准备,手中已持住了得自方笑儒的那枚‘金鼎天罡气符’。可就在他刚欲将这符宝发动,硬撑过这阳慎的拼死反噬的刹那。 身后一口剑影,一道剑轮,也蓦然从他身后,一起冲凌而至。 是文博! 庄无道微微皱眉,此时也没心思去想,那燕鼎天二人,为何未能将此人拦住。 意念之内,瞬时闪过了千百个念头,在全力思索着,解困脱身之法。若只是阳慎的自爆反噬,他有把握,在不影响实力的情形下,重创脱身。然而此刻,面临这一前一后,简直可称是配合无间的夹击,却有着陨身之险。 然而只是刹那,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就又灵光一闪。干脆大胆的放开防御,剑光幻化,圈舞轮带,带起了几圈奥妙之至的剑弧。身外的磁元罡气,也是一缩一涨。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所有的动作,在一个眨眼之间就已完成。在一眨眼前,庄无道在前,文博在后。 一个眨眼之后,却是文博在前,庄无道在后。那血潮冲击过来,首当其冲的,再非是庄无道,而是文博! 那阳慎的头颅之上,满面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含着几分焦躁惊恐。 “怎么会?” 与他身躯爆出的血潮对冲,文博是必死无疑。也意味这个沧澜阁这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即将死在他的手中。 “庄无道,你敢——” 阳慎以头颅断躯内的精血一声咆哮,魂念嘶嚎。而文博的眼里,却已是惊慌失措,满含惧色。匆忙间收住了身影,提劲飞退。然而一时之间,却根本就无法避开。 而此时庄无道雷杏剑簪,已经再次在他的身后,编织出了一重剑幕。将文博的退路,完全阻绝,眼中冰冷,依然无半分怜悯之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这句话说完,那血潮就已与文博的剑轮正面冲击。毫无悬念,那九口飞剑,都纷纷震裂抛飞。 而后文博的整个人,都被那血潮彻底的淹没。文博的身影在内,不断的抵御,不断的挣扎,不断试图突破。 可所有的努力,都最后功败垂成,血潮内的动静,也在短短三息之内,就重归于寂静。 庄无道面无表情的望着,顺手将金鼎宝符引动,一层金鼎天罡气护住了周身上下,抵御那溢射出来的气罡余波。 而后就在那血潮,声势暂衰之时,雷杏剑簪猛地一斩,便将啊阳慎的头,绞成了粉碎。 不过也就在这时,庄无道心念内忽然警兆大起。不过危急的来源,却并非人,而是身周的空间变化。 不对!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天空,那面青铜古镜散出的紫芒,渐渐鼎盛。而周围这支离破碎的空间,也突然间‘活’过来,开始了‘流动’。 庄无道就亲眼看着,那文博身躯的残余,似被无形的利刃切割,分解了开来。一部分留在原地,伤口异常的平滑,而另一部分,则干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空间变化,越也越快。更好似一个阶段的漩涡,把人往深处席卷,彻底的吞噬。庄无道虽几次险险避过,人却不由自主,投入这个漩涡之内,无法脱身。 “庄兄,接住!” 一条七彩斑斓的锦缎,忽然越过了数重分割的空间,从远处抛了过来。 庄无道只听声音,就知正是那飞鹄子。心中虽是奇怪,庄无道动作却并未有丝毫犹豫,探手就抓住了那锦缎,欲借此物脱身逃离。 章节目录 第三七零章离寒天境 > 飞速的穿梭,然而就在庄无道距离玉桥不足一丈时,那条锦缎,却忽然被撕裂割开。二十重法禁的灵器,在附近这些破碎空间的流动转换之下,毫无抵御之力的被割成了碎片。 庄无道楞了一楞,却知此刻不是发呆犹豫之时。锦缎已碎,回归四象殿的途径,也彻底的混乱,难以辨清。前后左右,也都已错乱倒置。 往前方看,却是如破碎的玻璃一般的景致,且更为错落。左边明明是四象殿的部分外墙,右边就变成了星海殿的穹顶,而下方处,则是该是湖顶上方的景致才对。拼凑在一起,光怪陆离。也看不见,那燕鼎天与智渊三人,到底在何方位。 只略略思忖,庄无道就干脆以遁空之法,任意前行,专心在这些正流动循环的割裂空间穿行着。 也不敢使用磁遁,只因上下天地颠倒,一个不好失控,就可能是身死魂灭之局。 关键是那割裂空间边缘,比之最绝顶的灵兵,还要锋利无数倍。稍稍挨着碰着,就必定见血。且不断的变幻方位,转动碾磨着。 此时情形,就好似在炒黄豆,不断的翻卷。而庄无道,就是在这些不断变大变小,甚至会互相组合分裂,又彼此接驳的‘黄豆’之内穿行。需要在这些‘黄豆’粉碎之前,寻到安全的途径逃离。 好在他神念强大,总能够先一步有所感应,避开被这些割裂空间碾磨撕碎的下场。 庄无道不知,是这里的禁阵,是本来就是如此,到时间就会激发。还是因他与阳慎二人之战,将这座大阵惊动。 只知此时此处,真的是步步杀机潜伏,每一寸都使人惊心动魄。 幸亏是这座阵,已无人主持。否则任是千百个金丹来攻打,怕亦是无济于事。 庄无道四下瞭望着,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已摸清了,这周围的割裂空间,轮转变幻的规律。 正忖道这里是离寒宫考验弟子的神识,还有对空间之法的认知?接着就眼前一亮,望向了远方。 此时映射在他眼中的,依然是一个破碎的画面。然而庄无道的意念,却已捕捉到了一个出口,一个脱离这处混乱空间的契机。 他不知那对面,到底是四象殿,还是星海殿。不过只需再穿越过几个空间碎片,就可逃离这处禁阵。 只是下一刹那,庄无道就听云儿的声音道:“剑主且慢!那里似乎有些古怪——” 庄无道的脚步顿止,眼神疑惑万分,知晓云儿所指,并非是他看到的那处出口,而是下方。这个空间漩涡的最深处,一万丈的意念,透过一片片的空间断层,往下方蔓延着。 “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只是感觉惊奇。”云儿发出一声轻笑:“原来如此!有意思,真的极有意思!布置此阵之人,定然是一位妙人。居然把第四层的入口,隐藏在这空间变幻中!” “第四层的入口?” 庄无道眼神愕然,然后神情万分古怪:“怎么可能?那离寒宫的弟子,又该如何出入?” 禁湖宫内步步惊心,凶险重重。尤其这混乱空间中,任何行差踏错,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命丧黄泉。 “禁阵未激发时,那里也就与平常无异,可以正常出入。自然,可能其他方位,也有第四层的出入口说不定。” 云儿压抑着兴奋,询问道:“剑主可否由我来?我可确证,那里定是一个进入第四层的门径无疑!” 庄无道略一思忖,就干脆的把意念收起。任由剑窍中传来的热流,掌控住了躯体。 而后遁法轻巧娴熟的,在这些空间碎片中继续穿梭。同样的修为,云儿却远比他从容。无论各种样的变幻,都能游刃有余。 仅仅片刻之后,庄无道就望见了前方,出现了一座石门。同样是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摸样与第三层的入口差相仿佛。 ——这就是第四层的入口? 庄无道的脑海内,才闪过念头。就见‘自己’又衣袍一卷,将石门之前,摆放在一个石桌上的几样东西,卷入到了袖内。然后整个人飞身而起,横空穿入到了那石门之内。动作似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之至。 而就他冲入石门的刹那,身后蓦然间有数十道细小的白光闪过。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然而那石桌却在须臾之后裂开,被分割成了数十上百余片。切口平滑,无丁点的参差不齐。 而那地面,也出现了数十条细细的痕迹,深不见底。 庄无道亦是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惊悸莫名。不过最后还是分出了一丝意念,往自己的左手衣袍处探去。 “刚才拿到的,究竟是何物?” 云儿拼了命到才拿手的,却是一个丹瓶,一个木盒,一颗宝珠。 宝珠只是件灵器,却是与雷杏剑簪一样,可以祭炼到法宝层次的灵器。 而若论到品质,这颗宝珠还要强过剑簪整整一个层次。看其模样,应该是一件护身之宝,只是具体的功用,还未能知。 至于丹瓶与木盒,都因隔绝封闭了灵识,仍不知里面到底是何物。 当顺利穿出到门外时,云儿就已把身体,交还给了庄无道。转而在庄无道身外,化出了身影。 “刚才我有些行险了,没能想到那里预付的禁制,会那般的可怖。” 云儿轻轻吁了口气,似乎也是为方才的险情,心有余悸。“那里若是离寒宫弟子,执有离寒宫信物。取这三件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然而若是外人,那就是必死无疑。” 庄无道先不急着打开那丹瓶与木盒,而是扫望了一眼四周。只见这是一处空间不小的石殿,大约百丈方圆。而除了他身后这扇,位于石殿最中央处石门之外,左右两旁。还有各有一排数量上百,规格又小了许多的青铜小门。 只是都封闭着,灵光黯淡。所有的青铜门上,都贴着十张以上的符箓,将门扉牢牢封闭着。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面青铜镜,立在青铜门的侧旁。 “这是——” 庄无道心有猜测,不过却还未能确定,云儿却已是流露出释然之色。 “果然,出入第四层的入口,并非止一处。这里的门,有些通向第二层,有些则是第一层。应该是有人在此处监控,若弟子有难,可随时从此处救援。” 说完之后,云儿又瞧向了石门之前,那些散乱的玉简与书页。 “遭遇攻打之时,这离寒宫内应该正在试炼门内弟子,所以措手不及。” 庄无道探手一招,将其中一枚玉简拿到了手中,而后潜心感应着。却见里面,是一条条关于离寒弟子的信息。 “——任庄,二品金灵根,御敌冷静,可以栽培。缺陷:易为幻法所迷——” “黄玄智,二品木灵根,遇事冲动易怒,需磨砺棱角之后,方可大用——” “凌玄,二品土灵根,遇敌生畏,弃友而逃,可以逐出离寒宫。” 庄无道顿时便知晓,这是离寒宫,对门下弟子在试炼中的评价。通过这近百面青铜镜,来观测弟子的动向。多半不能面面俱到,只有最精英弟子,才会被如此关照。 由他手中的这枚玉简就可得知,里面无一人的灵根,在二品之下。 也可想象,当时此处,至少有上百位修士在此,观察弟子在下三层的动向。然后当大夏皇朝的余孽,纠集诸宗诸派来袭时,这些人惊慌失措的,把这里的上百座青铜门,全数封禁。 就只是不知,为何这位于禁湖宫内,最紧要的一座石门,依然是敞开? “不是他们不想封,而只是未曾完成而已。” 云儿指了指二人身后的石门,庄无道依然回望。果见这石门两旁,都各自贴着十几张符箓。 “古怪——” 庄无道皱着眉,心中更是疑惑。不过也并未深究,走出到了这石殿。 石殿之外,是一处宽阔的青石平台,当庄无道走出殿门之时,才发现这座石殿,应该是修筑在一处山崖之上。一眼望去,远处云雾缭绕,群山争秀,奇峰罗列。这片世界,也不知方圆多少里,只见到处都是天地之灵汇聚而成的五彩霞光。 “这就是离寒宫的第四层?不对,这才是真正的离寒天境!” 庄无道心中震撼之余,又往这石台的左右下方望去。也恰在此时,一股狂风吹来,将那些笼罩在山峦间的白雾,吹开了大半。 而后庄无道,就立时‘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寒气。就在这石台的正对面,有一座大山,然而山体已断。赫然有两只千丈长的蛟龙之尸,躺伏在了山野处。 流出的血液,赫然在山脚处形成一个方圆百丈的血色湖泊,至今都未凝结。 再望其他,只见到处都是血,尸骸满地,一片狼藉。有修士的尸体,也有妖兽的遗骨。 百里之内的十二座山峰,无一座是完好无损。大片的屋宇残存倒塌,只余满布疮痍的废墟。 章节目录 第三七一章天地元灵 > “竟是如此惨烈——” 庄无道呢喃着,目光渐渐在那左侧处,最宏伟的山峰上定格。 此处应该是主峰位置,然而却已残破不堪。尤其那山脚之下,尸骸成百上千计。 光是四阶的妖兽之躯,就多达二十余具。当年围攻离寒宫之战,怕是除了天一界诸宗之外,还有不少妖族参与。 也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何刚才那扇石门,未曾封闭。是因没有用,也来不及了。 那时各大宗派与妖族联手,已从另一处攻入离寒天境之内。这里的石门,封不封闭,估计都已无关紧要。 只是庄无道依然惊奇,有一事不解。当年这离寒天境之战,攻入此处之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活着? 燕鼎天曾跟他说起,当时天一界数百个大小宗派,大夏皇朝,离寒天境,都是同时消亡。 似乎当时攻入离寒宫之内,只有寥寥十几个筑基境,从第三层逃脱性命。而攻入第四层的元神与金丹修士,无一人能走出离寒天境。 天一诸国的修界,也由此没落,沉寂了十几万年,才渐渐恢复元气,直到现今。 这念头才起,庄无道就听得一声剑啸之声。一波浩瀚恢宏,强横至绝,无边无际般的剑意,忽然自上方横空掠过。 庄无道心中大凛,在这剑意冲击之下,差点就欲俯身称臣,跪倒在地。关键之时,还是他魂念里一股不屈之意涌出,才勉强抵住了这剑意威压。 天生战魂之体,可使他可正面抵御任何不高过他五个境界的元魂压迫。 那剑意宏大,庄无道感应到的,却仅只是余波而已。故而他的元神,依然还能挣扎抗衡一二。 “这是什么?” 抬首上望,庄无道却赫然见是一道血红的剑影,掠过了天际。准确的说,是一口青蓝色的剑影,外侧则盘绕着一条巨大的血龙,拖拽着至少三千丈的血红气血。推动着剑势,在这离寒天境的上方,盘旋呼啸着。 而仅只是望一眼,庄无道就只觉自己的眉心刺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剑主当心,这是神诛绝灭之剑!” 剑窍之内,热流再次涌出。庄无道感应到了云儿的焦急之意,也顺从的将身体,再次交由剑灵来控制。 就在丝丝热流,蔓延到全身之后,云儿第一时间,就把庄无道体外所有的气机罡力,都全数收缩回体。同时神意收敛,缩小到了极致,将庄无道的元神,牢牢包裹护持在内。 整个人,就如一个封闭的水缸,圆融一体,不泄不露。而外界之灵,亦休想渗透进来。 直到那宏大的血红色剑光,飞空越到十万丈外。庄无道眉心处的刺痛之感,也开始消退。云儿才出解释道:“神诛绝灭之剑,是一种秘术。元神修士,以自己元神及毕生的修为为祭,寄托于上品的剑器之上,以换取绝强战力。是一种与敌同归于尽之法,往往挑选高出自己一到两个境界的剑器,激发此术。自己身死魂灭之余,却可使剑器受其临时执念指引杀敌,战力也往往可以提高两三个境界——” 语音微顿,云儿的语中,略含感慨之意:“这应是合道境的修士施展,以九十八重法禁的剑器,来施展神诛绝灭之剑。故而哪怕经历百万年,依然能够存在。实力甚至可堪与归元境的修士比拟。方才若被感应其感应,那就危险了。此剑分明在诛绝灭杀着这离寒天境之内,一切的生灵。你没察觉,这片世界,太安静了?” 庄无道瞭望四周,顿时只觉一股森森的寒意,包裹住了自己身躯。 云儿不提醒,他都还未察觉。此刻才发现,这石台周围的那些草木,居然没有一株,年份超过千年以上!而那鸟兽虫豸,亦是完全绝迹。 也忽然间明白,这离寒天境内,为何无有人能够幸存。 “剑主你再看看天!” 庄无道先是不明其意,依往右侧上方望去。那是一片青蓝色的天空,然而当庄无道极致目力,仔细窥眺时,却变了颜色。 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在十万丈高空之上,可以望见一个巨大的孔洞。只因周围白云缭绕,将其遮蔽,庄无道这才未能在第一时间发觉。 “那是第五层?” 庄无道将真元灌注于双目,隐隐可见,那个窟洞上方,赫然也有着一些残缺的楼宇。 “这些攻入离寒天境之人,实力亦是很不弱呢。能将这层壁障,强行打穿。其中一人,至少也有着能媲美合道境的战力。” 云儿猜测着道:“应该是被此人逼迫到了绝境,那位合道真君,才会拼死一搏,以身合剑,施展出这神诛绝灭之剑——” 就如佛门,有僧正,大僧正,权僧正,禅师,先觉这样的等阶,与称呼。道门虽不如佛家的等级森严,可几个境界层次,亦都有相应的尊称。 元神与练虚境,都可称真人,到了合道境,则可呼为真君。而归元之境,则是天君。 大乘境为天尊,而更在之上等仙境,那就是大天尊。与佛门的法主与大法主并列。 庄无道心念意动,就欲踏步前行。眼前这离寒天境,简直可称是无尽宝库。 这里的东西,哪怕是只得一成,只怕就不逊色于离尘宗,这万年以来的积累。 然而他才迈开步,云儿就已警示:“剑主还是放弃为佳,这里的禁阵,杀机重重。同样有练虚境真人,以类似神诛绝灭之剑的法门,将元神精元血祭,可维持这里的大阵千万年不散。便是我也破解不得,这里稍有异动,就会将那口剑惊动。那个时候,立时就是魂消魄丧之局。” 庄无道哑然,身下的脚步顿止,面上浮起几分自嘲哂意:“换而之,这里的宝物,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样都不能收取。入宝山而空回?” “剑主日后到了元神境界时,或可到这里再冒险尝试一番。不过云儿不建议呢,哪怕剑主到了元神境界,也一样挡不住这口神诛绝灭剑一击。至于现在——” 轻云剑蓦然从庄无道的剑窍之内腾空飞出,而后定在了上方百丈虚空处。 “只需将这里最珍贵的东西取走,就已足够!” 一声剑鸣,清啸二百里方圆之地。一股无行的波动,由轻云剑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 庄无道微微变色,而后就听云儿的声音道:“我非生灵,不会惊动那神诛绝灭剑,剑主勿用担心。好运气,这里的元灵存量,还在我想象之上。这封灵之地,至少存在一百二十万年。可惜这离寒宫之人,皆不知使用。” 话音未落,就见那几十里外的主峰方向,突然间一股五彩烟岚喷出。如一团轻烟一般,被吸引着往这边急速飞来。 “这就是先天元灵?” 庄无道心中才略过这念头,那股五彩烟岚就已到了面前。这时才发现,这团轻烟,其实并非是五彩缤纷的颜色。而是一团五彩灵光,包含着一团清气。 却还没来得看清楚,这团清气,就已被轻云剑全数吞吸入内。 “剑主你崇尚的是气本论,而传说中,这先天元灵就是由天地万物的源头,混沌之气化生而成。” 那剑身之上,一阵阵微光散发。古朴的剑脊,泛着清冷的光泽,又有数个玄奥无比,让人难知奥秘的铭文,在剑身之上,逐渐成形。 十八重法禁! 庄无道只看一眼,便知轻云剑又再次进阶,进入到了中品灵器的层次。这已是轻云剑跟随他以来的第三次恢复—— 而后就在最后一道符文完成之后,轻云剑一个旋飞,再次落入到了庄无道的剑窍之内。 瞬间他就觉一股清冽之气,从轻云剑之内冲涌出来。仅仅只是那么一丝而已,庄无道就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真元气血,在沸腾澎湃,不断壮大着。 仅仅一息,庄无道就再无法控制。原本圆融守一,不泄不漏的气机,终于开始往外溢散。 “此处不是炼化先天元灵之地,还请剑主速离此间。” 其实用不到云儿的提醒,庄无道就已警觉的后退。身影瞬闪,往殿内疾掠而去。 也就在他抵达那石门之前的刹那,那股凶厉无边的剑意,就已漫卷而来。在二十万丈之外,遥遥的锁住了庄无道的心神。一道青色的光影,在那红色血气的助推之下。疾闪而至。 庄无道一声闷哼,口中一口血沫吐出,神意遭遇了重击,几有碎散之险。 换成寻常的修士,早已动弹不得。他却仍能挣扎,在那口‘神诛绝灭之剑’抵达之前,强行穿越过了石门。 人与剑的联系,顿时被切断割裂。庄无道却是再一口鲜血吐出。脚步虚浮,四肢无力,在踏出石门之后,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几无人色。 方才斩过来的那一剑,距离他的后心,仅仅只一线之隔。他的动作,如果再慢百分之一个刹那,就必是被一剑穿胸,而后被噬尽精血而死。 章节目录 第三七二章牛魔崩山 > 虽是侥幸从那剑下逃生,然而庄无道的五脏六腑,却已被那剑气余势,绞得近乎粉碎。 好在此刻他的体内,有着海量的天地元灵存在。居然也仅只顷刻,就将他的伤势,完全恢复如初。甚至连元神之内的伤势,也须臾弥合。 而更多的元灵,则无处宣泄,使庄无道的肉身,似吹气球一般的开始膨胀。 “剑主,此时不冲击那牛魔元霸体的第三重天,更待何时?” 随着云儿清脆的语音,一组组的图画,开始印入庄无道的意念之内。 这是—— 庄无道微微动容,知晓这是剑灵对牛魔元霸体的认知与感悟。详尽无比,将需要做到每一个诀窍,每一个细节,都深深映入到他脑海之内。 自从他进入练气境之后,云儿就不再使用这种法门。所有的剑道术法,都是通过梦境教授,甚少再直接神念印识。 一是他修为提升,元神有了抗力,可以自发的抵抗任何的外力影响;二是损耗极大,哪怕只维持片刻,事后都需沉睡许久时日。 此刻以天地元灵为媒介,云儿却是将这些信息,直接印入到了他元神核心。 而明明是‘别人’硬塞过来,本该是极陌生的东西,庄无道却偏偏没有半分的生疏之感。仿佛自己早已经学过一般,浸淫已久。 心神清明,能够理解这门功决每一个要点。 几乎未加思索,庄无道就已循着牛魔元霸体的炼体拳架,开始了周天循环。勉力将体内的天地元灵,导入到正轨,灌注入自己的骨骼血肉之内。 体内血脉膨胀,五脏六腑内的精气,俱皆蒸腾而起。庄无道却觉是痛苦不堪,只觉自己的皮肉,都要被那爆棚的精元,强行掀起。 而此时若在他体外观看,也确实可见庄无道浑身上下,出现数十上百个半圆形的凸起,忽起忽散,流转不休。 让庄无道隐隐想起了那日,他在越城时,速成牛魔霸体的情形。昏迷中隐隐感应,似乎有数十把钢刀,在为自己刮骨凌迟一般。 而近日的情形,更远远胜过。只是云儿却再未把他拍晕,也未代他速成牛魔霸体的第一重天。 所有的一切,都需他在清醒中承受,第三重天的牛魔霸体,也需他自己一步步推动,一步步去完成。 不过庄无道,却反而是精神亢奋之至。那一次云儿虽是代他完成了牛魔霸体的第一重天,然而也留下了隐患。事后庄无道花了许多时间,才弥补过来。 而这一次,虽是辛苦了些,然而他却能记得,冲击之时的每一个细节。事后也能将新修成的三重天的霸体,完全掌控。 更重要的,却是此时他的意念之内。云儿印入他脑海之内神念信息,依然是源源不绝,并不仅只限于牛魔元霸体,还有大摔碑手的第三重天。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天璇照世真经》,《天地阴阳大悲赋》亦全数囊括在内。 在天地元灵的助力之下,这些他可能用八年十年才能学会,才能掌控的东西,仅仅只是这顷刻之间,就已学会。事后稍加整理,就能与自己所学无异。 浑然忘我,魂与肉身,似乎已彻底分离。庄无道一边是近乎本能的舒展着拳架,一边则是把意念,沉入到了魂海中映射过来那些图画,那些道文中,任意的徜徉。 然而不知觉,体内的某个方位,陡然一炸。如漩涡一般,吸引了海量的气血精元入内。 灵窍已开,庄无道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一个画面。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神犀,正以其头部刀角,冲撞着一个高不知多少万丈的巨型天柱。大地震荡,天崩云裂。 “古时有绝代仙王玄真,立鸿蒙天庭,欲诛尽天下妖邪,使人族独尊仙界。魔犀王怒,以其角冲撞天柱,一击断折——” 这一式玄术神通,名为‘牛魔天冲’!身前五千丈内,庄无道掌势冲撞过处,一切碎折! 庄无道不知,自己在神念中看到的这些图像,到底是云儿从何处观睹得来,又到底是真是假。却只觉是生动之极,将魔犀的蛮横霸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能是此时庄无道的意念介于有无之间,暗合道家无为之法的缘故。这处本是品质一般的窍穴,却被庄无道开发到了极点。更在天地元灵的作用下,不断的扩增,一举冲过了四品玄术的层次,还在不断的增长。 使庄无道的身外,也凝聚了一层异常浓郁厚重的土黄色罡气。 “牛魔霸体第三重天已成,剑主可转修大摔碑手!” 云儿清冽的提醒声,却并未使庄无道惊醒过来。意念依然全数收缩在识海之内,只是身体本能的,开始转换成了大摔碑手的拳架。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的丹田之下,又是一声轰鸣。同样是浑身真元气血猛地一震,而后再次收缩。 而这一次,庄无道脑海中的画面,却是换成了一头血色巨猿,立在海洋之上。猛地一拍,顿时无数的海水往天空倒涌而起,飞空而起。 下方整整一千里方圆之内,海水都被这掌力生生的排空。更有两条万丈长的紫金巨龙,亦随着那些海水飞空而起。俱都筋骨碎折,奄奄一息。 “五劫之时,大日猿王战于天仙界上玄海之畔,以大摔碑手,战玄海龙族。单人独力,击杀十头玄海神龙,己身毫发无损——” 这一式,名唤为‘震海崩山’! 掌出之后,可力出无量,震荡四周。覆盖千丈内,对手无论任何方位,都将承受大摔碑手十一倍的发力! 听起来似与隔山打牛差相仿佛,却是迥然不同。隔山打牛是隔空传劲,只能锁住同一个方位。 而‘震海崩山’式,却是覆盖千丈之内,每一个角落。无论对手几何,在哪个方向,都将承受庄无道完完整整的十一倍力量!而大摔碑手那特殊的震荡之劲,更会使对手的真元随之共震失控。一旦中掌,三五息之内都休想平复体内气息。出手之时,必将大受影响。 这是更适合群战之招,不过单人搏杀时,也可使用。若用在二层入口石殿内那一战,当这一掌出。在场的几人,包括殿外的在内,都需承受这一式十一倍掌力的‘震海崩山’。 当这式玄术凝聚,灵窍开通,庄无道也从意识有无之间,清醒了过来。 倒不是他愿意如此,而是体内的天地元灵,已经彻底的耗尽。云儿印入他魂海内的那些图画信息,也在此时终结。 而当庄无道再睁开眼时,就只见云儿的身影,正立在他的雷杏剑簪之旁,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仔细端详。仿似那剑簪之上,可以瞧出一朵花来。 这口剑器,是他在第四层内,被那‘神诛绝灭之剑’追击之时,情急御使出来,准备最后护身抵挡之用。 而在回归第三层之后,却又因体内天地元灵膨胀失控之故,未曾收起。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没过多久时间。庄无道此刻,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不过随即,就也敏锐的发现了云儿的异常。 “云儿,你盯着我的剑作甚?” 一件死物而已,总不可能是‘同行’生嫉。 “这口剑,似有些古怪!不同寻常——” 云儿说话之时,也转过了身,嫣然笑道:“恭喜剑主,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这两门功法,都入了第三重天境界。外功之道,最难修行,然而一旦有所成就。受益之巨,也远非是灵术内修类的功法能够比拟。剑主修成第三重天的牛魔霸体,肉身体质已能有部分金丹境的特性。” 那团元灵到手,轻灵剑再次恢复,云儿自然心情颇佳,眉眼间都含着丝丝的笑意。 庄无道稍稍感应了一番自身,而后就微微摇头。什么金丹境的特性,他没感应出来。 不过感觉自己,确实是耐打了许多。运起霸体之时,体外的元磁罡气,已经厚增至实质化的程度。庄无道试着弹了弹,四百象力非但没能使这罡气有分毫动摇,反而手指头被震得微微发麻。 估计此时,普通筑基初期修士,哪怕是手持二十法禁的灵器,也难以将他体外的罡气破开。 不过力量倒是没增加多少,之前是一百二十象力,此时却是增至到了一百五十象。 按说牛魔元霸体第三重天境界,他的力量应该上翻数倍。不过此刻,庄无道的问题是真元不足。 体内的‘容器’倒是增大了数倍,然而里面的水,却只是比先前稍多一线。根本不足以将三重天的牛魔元霸体,十足运用。 日后随着修为增长,将这‘容器’灌满,自然就能使出超越现今数倍的力量。 至于大摔碑手,他一时还不甚清楚。不过在之前进入筑基境之后,庄无道施展大摔碑手时就已感吃力。一百二十象力,已经很难推到八倍以上。 不过此时已入了第三重天境界,自己这一身一百五十象力量,已能再次轻轻松松,推到十五倍,甚至十六倍的层次。 章节目录 第三七三章混沌丹劫 > 除了这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都俱皆进入第三重天外。庄无道的修为,也随之提升了不少。自然而然就入筑基境的二重楼,气血真元,更为淳厚。 总体算来,实力应该是增长了一截。这样的实力,哪怕是那个被他斩于剑下的阳慎复生,庄无道也可不惧,再不用忌惮什么。 他的反应与剑术,可能还有所不及。然而现在皮糙肉厚,即便只是硬扛,也可与这些金丹正面一搏。 将这门功法修到底三重天境界之后,庄无道入第三层之后,就紧绷的心神,总算轻松了下来。 有这样的实力在手,无论面对何种突发的状况,都可应付裕如了。 “说说这把剑——” 庄无道把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到底有何不妥?” “还不怎么清楚,只是我方才在里面,感应到似有修士的神念潜伏。” 云儿柳眉微蹙,眼神转为凝重:“不过还未确定就是,我不敢把神念探入,以免惊动。” 庄无道的脸色顿变,阴沉似水。真有修士的神念,潜伏于这雷杏剑簪内。 那岂不是说,他与云儿进入这离寒宫之后,经历的所有一切,都被其看在眼里? “为何之前没能察觉?” “此人修为高深,至少也是元神巅峰的层次,且是实力可比拟炼虚境的那种。而轻云剑之前,也不过是一口九重法禁的剑器而已。云儿神念孱弱,被此人瞒过,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庄无道心中更冷,能够在雷杏剑簪内做手脚,又是元神修为。他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把剑曾经的主人,羽旭玄这一位而已。 这为羽师叔,到底是意欲何为?又将他庄无道,置于何地? 即使这一位,与他的师尊亲善,是节法的至交好友。庄无道也不信其在知晓轻云剑的秘密之后,会高风亮节到毫不心动。 “没剑主想象的那么糟糕。” 云儿却摇着头,语气平淡道:“这道神识的主人,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剑主你。估计也忌惮会被你提前感应察知,所以一直都是收缩潜藏,隐而不发。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将之激活。在此之前,都是封闭隔绝的状态。真若欲窥探你我二人什么,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有感应。” 庄无道的眼神,这才稍稍缓和,接着若有所思道:“你说我这位羽师叔,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日后自然能知晓,现在猜也没用。再者剑上这道灵识暂时无害,日后只需小心一些就可。” 云儿明显不怎么放在心上,眼眸里有浮起了好奇之意,“你就不看看那丹瓶与那木盒之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庄无道想想也对,他只能猜测羽旭玄这么做,应当是与解除夺舍之忧与羽蛇死咒有关。可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布置,会如何着手,庄无道却毫无头绪。而对那丹瓶与木盒,其实他也期待不已。 将两件东西,都从自己袖内取出,庄无道首先打开的,是那个暗红色的雕花木盒。这木盒明为木,触感却与许多兽类的角质物,差相仿佛,然而也确实是一种树木。名唤‘角铁骅’,是一种灵木,传说其内暗藏的树脂,可以让任何事物,经历千万年而不腐。 木盒之外,设有封禁。庄无道小心翼翼的,一层层破除。当最后打开时,立时只闻一阵好似龙涎一般的清香,甘甜醇美。 再往盒中仔细望,里面却是一层淡黄色,晶莹剔透有如油脂一般的事物,装了满满的一盒。 “这是——” 庄无道一脸的疑惑,他看过的道书杂记,没有任何一本,有过这种东西的记载。亦没听说过,这种事物的传闻。 然而将这东西摆放在此,定然不是什么凡物。 “这应该是五阶石玄蛟龙的肝油。” 云儿的语气,亦是迟疑犹豫,明显也不能确证的模样:“据说涂在体表之外练拳,可以使人力量大增。总之是外敷之物不会有错,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庄无道摇了摇头,把木盒关闭之后,又将那丹瓶打开。这丹瓶的封禁,更为复杂,然而有云儿这符阵大家在,庄无道轻而易举,就把那瓶塞取了出来。 不过里面却非是丹,而是三枚红色灵果,并列生于同一条小树枝上,果实之下,还有着八片树叶。大约一个指头大小,果实之上,居然还有九个仿似弯月般的纹路。不但清香诱人,也煞是好看。 “这又是什么东西?” 庄无道皱眉,不解的问道:“我从未听说,还有这种样的灵物——” 云儿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寂,知道庄无道暗觉奇怪之时,云儿才又一身叹息道:“这是月纹并枝果,是由一种蚀影月纹树所生。三十三万年中,只有三枚果实。果实生来,则必是并枝。果实之上,则定有月纹。是一种,可复制本命灵窍的奇物——” 庄无道的眼神微亮,复制本命灵窍么?加上之前在这离寒宫遗址中所得,倒也不需此行。之前没选择在家闭门苦修,果然是对的。 “剑主你会错了意,这不是冥海九窍石那种样的复制灵窍,此物有别于常物,是价值能与菩提圣树的果实并列的一种天地奇珍。” 说到此处,云儿语音微顿,挽了挽额角旁的发丝:“剑主你可相信命?看到此物,云儿真有种感觉,轻云与你相遇,可能真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呢。” “命中注定?天意?云儿你自己不就自称掌握有卜卦之法?一些星象术算上的达者,也能推算洞察许多未来之事。” 庄无道淡淡道:“或者真有,我却是半信半疑。若未来真是注定了,人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是么?” 云儿眸中的怅惘之色,渐渐的退去:“然而在七劫与五劫之前,云儿的第一任剑主凰劫,第四任剑主洛轻云,都曾服用过此物。” 听到此处,庄无道不禁‘啊’的一声,眼神意外之至。那凰劫与洛轻云,都曾得到过这东西? “月纹并枝果可以用在本命灵窍,却与其他如沧海九窍石这种的所谓‘复制’,截然不同。是可以使玄窍,真正一分为三之物。换而之,剑主你将此物服用之后。可以真正的多出两处玄窍,于本命灵窍并枝相连,合体同列,是为异数——” 庄无道心中震动,已明了云儿中之意。之前即便剑灵,说此物价值能与菩提圣树之果相当,他也没怎么上心,此时却是震骇莫名。 灵窍天生,有周天之数。而每一个灵窍,都有九个孔穴。 练气,筑基,金丹,元神,练虚,合道,归元,大乘,登仙——修者每一个境界,都会使其中一处孔穴敞开。也就是修士的任何玄术神通,到登仙境之后,都能施展九次之故。 而沧海九窍石与沧海七窍石这种所谓的‘复制’灵窍,其实就是在这九个孔穴之外,再开辟一孔而已。 月纹并枝果却不同,听云儿的语,是真正使他在三百六十五处灵窍之外,再多增两处! “不管是否天意如此,这却是剑主难得的机缘。” 云儿语音悠悠道:“剑主你的灵根不怎么样,却真是有着常人不能有的大缘法。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就是,这月纹并枝果要想服用,必须是本命灵窍初开之时,故此必需得等你金丹之后。那些辅助的药材,寻觅起来也极为麻烦。还有复制出来的窍穴,品级也会降落半个等阶——” 旋即云儿语气,又再次兴奋了起来:“有了此物,剑主日后结丹之时,说不定能够超越前人。结出前所未有的九转,甚至最顶尖混沌金丹。丹劫九转,天仙界中,七劫之前也不过一百四十六人,其中半数,成就绝代仙王。而传说中的九百九十九日,混沌无极丹劫,则绝无仅有!” 后面的话,庄无道却没有注意去听,而是怔怔失神的,看着手中的丹瓶。 有了此物,他是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追上,甚至反过来超越那人的希望。 据说北方太平重阳,这龙虎结丹,也不过是丹劫七转—— 章节目录 第三七四章无道陨落? > 离尘本山,位于山体左侧的一处高崖之上,一座绵延数百丈的楼宇矗立在此。周围三十亩灵田,种满了阁楼的灵药。十七栋楼房,也有近半是用来充作丹房药室。 绝轩道人此刻,就正静坐在一间药房中。看着对面,那正躺在一个水晶棺椁内的宇文元洲发呆。棺泡满了药酒,还有星白寒石,暗火蛇油等等。 火有毒,常年泡于鼎炉药水之中,固然能压制碧蟾雪魂丝,却也会使人的体内,沉积大量的火毒。 所以时不时的,需要将宇文元洲的躯体从鼎炉中取出,将其体内的火毒消怯。 星白寒石能够维持极低的温度,而暗火蛇油,则可使水晶棺的药酒,保持液体的状态,无法结冻。 可能是因为这冰寒药液之内,浸泡太久了的关系。宇文元洲的肌肤惨白,看起来毫无生气,宛如死人一般。 而绝轩道人的眼里,则是瞳孔全无焦距,陷入了深思。似乎是有什么极其为难之事困扰,束手无策。 在三月之前,他还是在千里外的岐阳峰,就近为宇文元洲疗毒。此时却不得不把宇文元洲,迁入到他的药炉之内。 只因此处取药更为方便,金针药炉之类的器皿,也更为齐全。有些特殊的手段,施展起来也更便捷。 药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之后,绝轩道人忽的眸光微闪,似有所悟。正欲立起身,却听得药炉之外不远,蓦然间一阵喧哗。 绝轩道人顿时眉头大皱,有些恼火的看向了门外。 “外间是因何事喧哗?” 声音沉冷,怒意隐然。而药炉门外,也立时有个二人身影走了进来。 其中之一,一袭青衫打扮,正是最他贴身的弟子苏辰。他虽是离尘宗,最倍受敬重的长老之一,甚至身列离尘六大客卿秘传,然而究竟还是客卿。 这弟子苏辰,却已寄名于明翠峰内,待他故去之后,苏辰便是明翠峰弟子,真正纳入到离尘宗二山七峰的道统之内。 而另一人,则是女子,容貌娇俏而又憔悴,正是夜小妍。 “回禀师尊!”那苏辰深深一礼道:“是扶伤阁的病人,在议论那颖才榜。语激烈,不知克制,不想惊动了师尊。” “颖才榜?” 绝轩道人已经平静了下来:“如此说来,今年的颖才榜已经出了?” 按照往年的常理,每年年初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就是颖才榜出之日。 然而今年的情形,却更为诡异了一些。从正月一直拖到三月,天道盟都无动静。 只要是稍有些见识,就知今年的情形,怕是迥异于往常。也使天下修士,都翘首以盼。 本来这些都与他无关,绝轩的日常极其简单,不是闭关修行,就是为前来求医者诊治炼丹。实在没有余暇,去理会这些修界后起之秀的榜单排名。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离尘宗此次有数十名弟子,名列于颖才初榜之上。而其中宣灵山节法座下,已受赐本山秘传身份的庄无道,更与号称天下第一道门的乾天宗弟子方孝儒,并列第一。 也就使得这颖才榜,成为离尘上上下下,最为关注之事。便是绝轩,也同样是耳根难得清净。从门下弟子与亲近老友的口中,听闻了无数余次。 “非也,是因天道盟那边有了消息,今年的颖才榜公布之日,需要再次延迟。” “延迟?” 绝轩道人楞了楞,忖道现在都已是三月了,难道天道盟的意思,是要拖到年底么? “这其中,可是有何缘由?” “不知,天道盟只说是榜单有变,需要重新整理。可真正是何缘故,却到至今都无人知晓,不过据说中原三大圣宗,对此都无异议。” 天道盟的颖才榜,天一南北数千大小宗门,都有预定。而其中又以中原三圣宗财大气粗,每一家都常年预定着三千本的颖才榜单。 不过两家关系,其实谈不上亲密,尤其今年,冲突频频。天道盟推迟发榜之日,而中原三圣宗身为最大主顾,却无丝毫动作,真是咄咄怪事。 苏辰在答话时,也是一脸的怪异之色,而后又犹豫着道:“不过弟子也有曾听说,这才颖才榜之所以推迟,是因这次各宗的精华弟子,在那离寒宫内,死伤过于惨重之故。据说,据说,宣灵山的庄师叔,多半也已身亡于离寒宫内。方才扶伤阁中,就是宣灵山一位门人听说之后不满,与明翠峰及绝尘峰的弟子争论。” 绝轩接治的病人,都不可能药到病除,一次治愈。其中需要疗养的,都住在距离此处不远扶伤阁中。这边则是救死楼,专用于安置,似宇文元州这般奄奄一息,离死不远,几近绝症之人。 而听说了此,夜小妍的面上,则是神色复杂异常。既有几分庆幸轻松,也有着几许不信与担忧。 “庄无道?死在了离寒宫内?” 绝轩的面色,略略凝然:“可曾确证,是否有确实的消息?” “没有,不过这次我宗进入离寒宫内的十几名弟子,大半都已从离寒宫退出,却直到至今,都无庄小师叔的消息。” 说到此处时,苏尘苦笑着道:“消息传开,据说明翠峰,绝尘峰,岐阳峰还有些皇极峰的弟子,都纷纷呼朋唤友,饮酒作乐。有些甚至当这宣灵山弟子的面,大声庆贺。这也太不知收敛了,门内弟子隔阂至此,真非离尘之幸——” “千年积累,二山七峰双方怨恨已深,心结在胸,怎可能轻易就化解?没有相互厮杀,就已经很不错了。” 绝轩道人一声哂笑,也同样摇着头:“不过在我看来,那庄无道真若是没了,倒也未必是见坏事。” “师尊?”苏尘眼神愕然,不解的看向绝轩:“这又是为何?” “现在毕竟已不是千年之前,那个时候离尘宗门气氛和谐。明翠峰与宣灵山共掌宗门,互相牵制,然而却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绝轩语气淡淡的解释:“现今却不同,彼此之间仇怨已结,难以释怀消除。此时的情形,只有一家独大,彻底压服另一方,方可使离尘宗摆脱内斗漩涡。再若如千年前那般,明翠峰与宣灵山并立,离尘迟早有不测之祸。就如蛇有双头,一方准备向左,一方却要向右,这蛇身只会是动弹不得。只是而今的情形,宣灵山固然有个颖才榜第一庄无道。然而明翠峰有望元神境的修士,却亦有两位之多。故此近些时日以来,我日日都忧虑离尘,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那皇极峰首座叁法真人,岐阳峰阳法真人,也正是看透这一点,才会支持宏法。然而似庄无道这样,能使宗派更上层楼的天赋,又不能轻弃——” “原来如此!” 苏辰若有所思,眼神释然。相较于与他们无关的宣灵山,他自然是希望接纳绝轩他们这一脉弟子的明翠峰,能够独掌离尘大权。 “师尊之意,是没了庄无道,宗门反而能更快整合,弥合人心?仔细思来,还真是如此。” “也不是这般说,我出此,只是一心为公。若能宗门兴旺,无论怎样都好。” “师尊一片公心,徒儿自然省的。徒儿只可惜,当初这庄无道,若然拜在了明翠峰门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风波。此事那魏枫难辞其咎!他倒是聪明,早早就躲到了极南恶地。” 苏辰又摇着头:“庄无道陨落的消息,实在真假难辨,难以确证。据说此时失陷在离寒宫内,并不止他一人,还有燎原寺法智,玄圣宗的司马云天,镇龙寺的智渊等等。这一次若是出了事,——” 正说着话,却忽被后面的夜小妍插打断:“师叔,不知元洲他,何时可以醒来?当初不是师叔不是说过,最多一个半月,元洲就能清醒?” “小妍?” 绝轩皱眉,眼透不悦之色,隐隐听出,这夜小妍语中,暗含的质问。 这是对他医术,不放心了? 不过还是极有风度的按捺了下来,绝轩语淡淡的解释。 “元洲他体内毒素,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不过已在好转。苏醒之时,绝不会超过三个月。” 见夜小妍不依不饶般的神情,又欲再开口问。绝轩道人的语气,就忽然转冷,毫不客气道:“放心!这个世间除了我之外,估计再无人能治好他的毒伤。再若是连我都束手无策,那么宇文元州他也再无人可救。你们岐阳峰,就等着给他送葬归尘吧。” 夜小妍顿时语微窒,再不敢说话语。而绝轩道人,也微一拂袖道:“苏辰你可带她出去,日后不得允许,不能入内。也提醒扶伤阁那边,莫要扰了老夫清净。” 苏尘躬身应是,带得不情不愿的夜小妍,离开了这间药房。而也就在二人离开之后,绝轩道人的面色,瞬间就转为阴沉。看向水晶棺内宇文元州的目光,也更显阴鸷。 一定是自己漏过了什么,宇文元州身中的碧蟾雪魂丝,必定还经历过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异变。 章节目录 第三七五章颖才第一 > 同在离尘,距离宣灵山不远的半月楼,却是一片肃杀冷凝的气息。庄无道布置在此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已经完全张开。一丝丝零零散散的紫色雷电,围绕着半月湖泊,不断的闪烁跃动着。将整个半月楼,连同下方山腰处,都完全笼罩在内。 就在大阵之外,一个瘦削青年卓然而立,目光阴冷恼怒,仰视着上方;旁边则是一位身材雄壮的老者,满脸的无奈。二人俱都穿着离尘宗的道袍,尤其那瘦削青年,袍袖之上,赫然有着三条金线。 “庄仙子把这座大阵放开如何?我二人今日来此处,只是为请仙铃小姐回去,并未曾有失礼处。庄仙子如此相待,到底是何道理?” 雄壮老者语诚恳,试图劝说:“我知庄仙子你可能做不了主,不如就让仙铃小姐她出来与我二人见一见?” “对不住,二位请回!” 庄小湖的语毫不客气,生疏冷淡:“我家主人有,他离去之后,半月楼封山半年。我与聂仙铃都不得随意外出,也不得与外人见面。主人定下的规矩,我与仙铃都不敢违逆。二位若真欲见仙铃,可以待我家主人回归之后再说。” “不过是一个灵奴而已,倒甚是嚣狂!” 瘦削青年一声冷笑,语中寒意袭人:“让聂仙铃来与我说话!” 半月楼内一阵沉寂,半晌之后,聂仙铃的声音,才幽幽响起道:“我家主人之命,仙铃不敢违逆。长老你若是受海涛楼所托而来,可请转告,仙铃受主人大恩,是心甘情愿为他灵奴。再有,既然当日仙铃,能够侥幸从海涛楼中逃出来,就绝不会考虑回去。海涛楼一切,都与我无关。尽于此,还请莫法长老见谅。” “见谅?也就是说,你二人是死都不肯出来了?” 瘦削青年的双眼微眯,声音更冷数分:“真当我拆不烂你们这座两仪无量阵?” “你若能拆掉,那不妨就试试看?我和仙铃就是不出来,你能怎样?” 庄小湖气得一笑,她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受不了。“你二人已纠缠了两个时辰,难道就只会口头说么?还有方才这些话,你不妨在我家主人面前,再说一次?” 若庄无道在时,谁人敢欺上门来?便是金丹修士,也绝不敢在庄无道这个本山秘传弟子面前放肆。 她也不惧这莫法会拿她怎样,半月楼的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可谓是威名赫赫。即便庄无道弄回来的,只是缩水后的版本,那也非是三五个金丹修士,就能够破得了的。 再若这二人真的动手,就有毁伤同门财物之嫌。不大不小,也是一个罪名。 “庄无道?你二人所峙,无非就是庄小师叔他一人而已。” 那壮硕老者摇了摇头,眼神悲悯:“二位闭门不出,所以难知外间之事。只怕还不知,庄小师叔他,可能已经陷在了离寒宫,道消身陨?” 这句话说出,老者明显感觉,那山巅处的二女,气机在剧烈的起伏波动。老者不禁一笑,神情更为笃定:“这消息虽还未确证,然而古语有,无风不起浪,无根草不生。一些捕风捉影之事,往往就是事实真相。庄小师叔他道消身陨的传,只怕八九不离十。这次只怕是回不得离尘宗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庄小湖语气生硬:“主人他如真有什么不测,节法真人那里,又岂会没有消息?” “消息?在离寒宫内,能有什么消息?” 壮硕老者一声轻哂:“离寒宫开放半年时间将至,依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鬼。再过个旬月时光,离寒宫彻底封闭。他即便还活着,十年之内也再无法出来。仙铃小姐莫非还以为,庄小师叔他还能继续庇佑于你?” 又目光傲慢轻蔑的,再看了山顶一眼:“庄小湖!我称你一声仙子,是敬你为筑基境中人,给你几分颜面。可你若实在冥顽不灵,那我等也不会再与你客气,不如自己再仔细想想,真要为你那不知生死的主人,担这天大的因果干系?庄小师叔他若活着还好,可如是不在了。你应能知,自己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山峰之上,再一次死寂。半月楼中,聂仙铃面色苍白,一双芊芊玉手死死的紧握着,手指甚至深深扣入到肉内。 而就在这时,庄小湖又蓦地噗嗤一笑,朗声道:“老娘日后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二人要敢强闯,那就直接攻进来。不敢的话,那就自己闭嘴,给老娘滚吧——” “小湖姐?” 聂仙铃楞了一楞,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庄小湖,以她的了解,这位大了她百余岁的筑基前辈,绝不会是这样的性情才对。尤善明哲保身之道,遇到今日这样的情形,不该是想办法,为自己留条后路么? 为何却是如此决绝,不留分毫的余地? “放心好了!” 庄小湖似也注意聂仙铃的目光,不禁微摇了摇头:“主人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这二人绝不敢放肆,也闯不进来!只需等到主人他回来之后,自然会要这莫法好看——” 心中却是苦涩不已,她与庄小湖不同,牵绊并不止是离尘宗的‘神纹血禁’而已。当初臣服之时,还有一部分魂魄元神,被庄无道取走。 故此庄无道若真有什么不测,那么她现在,也离死不远了。横竖都是死,那么这二人她得罪了也无所谓。 不过元魂被摄,却也有个好处,庄小湖可以确证庄无道现在,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现在的处境,必定极其滋润。 她的元神深处,可以清晰感应,那个摄走了她魂魄之人,此时是愈发的强大,也愈发的使她无法抗拒。 山腰之下,莫法的面色,已是忽青忽白。本就是恼怒已极,此时再受庄小湖的语一激,更是怒生无明。 “贱婢!” 莫法一字一步,往山巅处的半月楼,漫步而去:“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然而话音方落,上方空中,就又传下了一个清冷之声:“莫法师兄。这是我师弟清净潜修之处,你这是欲作甚?” 莫法闻凝眉,看向了天空。只见那司空宏,正负手立于高处虚空。面无表情,然而眼眸里是杀机森然,戾气隐透。 “此处只有我那师弟两个灵奴在此,二位欺上门来是何道理?是否也太不把我宣灵山一脉,放在眼中了?师弟不在,然而这半月楼却也容不得人放肆!” “司空师弟!” 莫法紧皱眉头展开,脸上的怒意,却是瞬时就消退无踪:“师兄我只是受人之所托,请仙铃小姐她返回海涛楼而已。即然聂仙铃不愿,那也就算了。” 司空宏楞了楞,口中到了嘴边的那句‘请莫法师兄今日给我个交代’,顿时只能吞入到腹内。 莫法识趣的退走,又没对半月楼有什么实际的损伤,他是真的不好再出手留人。 “只是师兄这里,却有一句提醒,你们节法一脉,怕是护不住她。” 说到此处,莫法意味深长笑了笑,亦飞空而起:“其实今日即便我不在,也有其他人会来逼迫。海涛楼聂家遗珍之事,多少人垂涎欲滴?最近更有传闻,说是此事已然证实,此女就更被无数人觊觎。你们宣灵山若一意孤行,怕是要成众矢之的!更何况,那无道师弟,听说如今也是境况堪忧——” “无道师弟么?” 司空宏不怒反笑,是真的在笑,眼里透着讥嘲之意:“这却用不着莫法师兄操心了,师弟他的消息,想必再过旬月,你就可知。那时师兄,切莫要惊慌失措!再者,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没有无道师弟,我们宣灵山,难道就护不住一个聂仙铃?众矢之的又如何?这东南之地,谁又能拿我宣灵山一脉怎样?” “你——” 莫法气机一窒,眼透异泽。听出了司空宏的语气,确实是笃定泰然,丝毫未受他的语影像。 对于庄无道,也无丝毫担忧之意。难道说,这宣灵山是已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已确证了庄无道,在离寒宫内安然无恙。 “无论我宣灵山与海涛楼之间的纷争如何,莫法师兄都最好莫要卷入才好。我恐师兄,最后会承担不起。尽于此,二位好自为之!无道师弟他,绝非是你能开罪!” 说完这句,司空宏便不再理会二人,微一拂袖之后,就御空遁入了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内。留下山腰的莫法二人,俱皆神色怔怔,满眼的错愕不解。 行入到半月湖畔,司空宏就远远望见,庄小湖与聂仙铃二女,从半月主楼的之内,迎了出来。 司空宏的剑眉轻挑,而后就流露出几分不满之色:“不是早说过,有事可向我的琅岐府求助。方才为何不发信符?若非是玄节家的道童恰好望见,传信于我,日后待师弟他回来,还要误以为我司空宏,乃是无信之人。” 聂仙铃与庄小湖面面相觑了一眼,前者俏面微红,嗫嚅着道:“是仙铃看那位莫法长老,并不敢强闯半月楼。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就惊扰了宏长老的清修。” “都已经欺上门了,这哪里算是小事?” 司空宏摇着头,一副孺子不可教般的神情:“以后记得,遇到这种事情,切莫隐忍。试想一番,若有外人见到师弟他灵奴被逼迫,会如何看待?心善一些的,会以为我宣灵山一脉已经不行,随便什么人都可打上门来,让我等忍气吞声。心恶一些的,则会说我节法一脉,都心性凉薄,不顾师兄弟情义。坐视师弟家的灵奴,受人欺辱。” “仙铃受教了!” 聂仙铃真心实意的一躬身,语含歉意,而后又面含忧意道:“我方才听那人说,我家主人已视线在离寒宫内,至今都无消息。不知——” “不过是些无知蠢辈而已,道听途说听来的消息,就信以为真。” 司空宏一声轻哂,冷笑不已:“师弟他如今依然安好,我方才前去宣灵山面见师尊,就是为了师弟之事,已经有了消息。” 说到此处,司空宏语音一顿,沉吟了片刻,而就将一件金色的事物取出,随手朝二女抛了过去。 “此事反正旬月之内,就可轰传天下,你二人提前知晓,也是无妨。总之看看此物,便可知究竟了。” 庄小湖眼明手快,抢在聂仙铃之前,就将那司空宏抛来的东西,取在了手中。 却是一本金色的书册,风格样式她都熟悉已极。 “颖才榜?” 庄小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意。封面上并不见‘初稿’的字样,这是去年的颖才榜么? 她知天道盟已经在不久前,将颖才榜公布之期,又推迟到了一月之后。 然而再看书页的分明,却分明有‘甲子年’的字样,而今年正是甲子。 “大灵皇朝,宣威十二年——是今年的颖才榜?怎么可能?” 庄小湖匆匆将翻开颖才榜,然而就有一行字,跳入到了她的眼中。 ——颖才榜第一,离尘宗庄无道! 章节目录 第三七六章无可争议 > “颖才第一?” 庄小湖一阵失神,不过倒也并不觉太意外。初稿之时,庄无道就已与方孝儒并列第一。这正榜之中,只是将庄无道的名次,真正拔到了首位,位于方孝儒之前。 ——可笑世人,还以为主人他与方孝儒名列颖才榜第一,只是侥幸。是天道盟观月散人爱惜颜面,有心打压中原三圣宗,有意偏袒,其实名不副实。如今正榜一出,定可叫那些说闲话之人,瞎了眼睛。主人他,又岂是方孝儒可以比拟? 庄小湖心中这般思忖着,而后直接就跳过了前方记叙,庄无道在天机碑各个正榜副榜的排位名次。直接却看观月散人,对庄无道的点评。 “——此榜出时,已是三月,天机碑中,庄无道已为筑基修士。然而在正月十五之时,庄无道已然以练气境之身,盖压天下英杰,名列颖才榜第一人!成就之高,更在当年其父重阳子之上,六经魁首,当之无愧,也无可争议!” “时人以为,乾天宗方孝儒身有不灭道体,练气境修士中,可以其首。又有人,玄圣宗司马云天身具蕴剑元胎,灵根天品;又有燎原寺法智,佛法精深,乃佛门沙弥之首。这二人,俱可在庄无道之上。然而三月之前,颖才初榜定后,离寒宫内曾有一战。庄无道在第二层得龙须菩提,引法智觊觎,不得已只身独剑,于离寒宫第三层入口独战六大练气修者。其中就有乾天宗方孝儒,玄圣宗司马云天,燎原寺法智,北方太平道萧丹,北方金丹境魔修叶真,赤阴城一位不明身份的金丹修士——” 看到此处,庄小湖就不禁‘啊’一声,心中惊骇难。这其中任何的一位,都是天一修界中最顶尖的人物,可以想象,当时庄无道的处境,是何等样的危险。 “六人中,如方孝儒司马云天等,无不是颖才榜前百人中有名有姓者。其余叶真,与那身份不明之人,亦是金丹化身。练气境中,战力近乎无敌。然而离寒宫第二层一战,庄无道以一敌六,不落下风。使方孝儒重伤,甚至断去一臂,燎原寺法智,几乎身死道消。叶真化身,被庄无道以高超御剑术,一剑结果。事后仅仅轻伤,从容扬长而去。而在场方孝儒司马云天等人,俱都不敢拦截追击。而此时的庄无道,才仅练气——” “——窃以为,此战之后,颖才榜名次之争,可以休矣!庄无道此子,天一界这千年中,可谓绝无仅有,举世无匹。犹记得太平道重阳子,连霸颖才榜第一,达十数年之久。然而即便太平重阳,亦未曾有练气境时独压群雄的战绩。昔年颖才第二,乾天宗雪舞上门衅战,历经二个时辰,方分胜负。远不如庄无道多矣!” “甲子年颖才榜初稿排定,是我天道盟失误。便是宣威十一年榜单,亦颇有错谬,对庄无道实力修为,都低估太甚。” “父升而子继,然而庄无道,却又胜过乃父多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观月以为,今日之后,颖才榜第一,离尘庄无道又将十年蝉联,直至金丹。父子二人,独霸颖才榜首位二十余载,实为千古奇闻——” 看到此处,庄小湖已怔怔失神,连手中的‘颖才榜’被聂仙铃拿去,也浑然不觉。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朝司空宏疑惑的问着:“我家主人他,真的是以一战六,真有此事?” “大约不会有假?那天道盟,绝不会随意拿这日进斗金颖才榜来开玩笑。若是日后被拆穿,岂非是颜面尽失?” 司空宏双手负于身后,神情自若道:“据说天道盟这次推迟颖才榜公布之期,就是因中原三圣宗不满,联手施压,欲令观月散人,删去这一段评语。对于无道他位居颖才榜首位,却并无异议。为了此事,几方还在打擂台。那天道盟自是想落中原三圣宗颜面,代大灵皇族打压消减三圣宗的声势,然而乾天玄圣也不肯就范,故而双方僵持不下。不过天道盟,却是先一步,把这本是十日前刊发天下的‘颖才榜’,送至师尊处。” 聂仙铃默默无,看着手中的榜单,眼里一丝异泽闪过。既是庆幸心安,又有几分钦羡敬崇,更含着几分忧色。不过瞬即之后,就又消失无踪,恢复了平静。 怪不得司空宏会说,此事最多旬月,就会轰传天下。这世间绝无不透风的墙壁,这本‘颖才榜’的废稿若然流传出去,那么这个天下,不知会是怎样的震动? 还未来得及说话,庄小湖却已代她问了出来:“可如此一来,主人他在岂非是众矢之的?” 庄无道力压群雄,登顶颖才榜魁首,固然是使人惊喜。然而如此一来,庄无道却也必将为各方所忌,处境只会更为恶劣。 “无需担忧!至少在赤阴城范围内,还无人能动得了他。” 司空宏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就在三个月之前,羽旭玄师叔以信符告于师尊,道要借师弟之手,做成一件事。事后定然会完完整整,将师弟送归离尘。又说师弟已将他体内的羽蛇化寒毒驱除化解,对羽师叔他是恩同再造。定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不测。” 庄小湖闻又是一惊,知晓近年赤阴城声势大衰,从天下第四宗派跌落到太平道之后,就是因羽旭玄身中奇毒,修为数十年无法寸进之故。 一旦没了‘羽蛇化寒毒’的困扰,那位几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三术修的羽旭玄,必将是虎出牢笼。 而此时的司空宏,又语气一转,目光落在了聂仙铃身上:“倒是聂仙铃你,近日倒是有些麻烦。就在十三日前,有人在东海蚀日岛,发现了一座你先祖留下的陵寝。” 聂仙铃的脸,顿时‘刷’的一声,苍白如纸。 司空宏只看聂仙铃的面色,就已知究竟,微微一叹:“如此说来,你们聂氏一族留下那笔的宝藏是真?这就更棘手了。” 如今之计,也唯有等庄无道回归。毕竟是庄无道的灵奴,到底如何处置,还是他那师弟说了算。 他虽对聂仙铃心生同情,然而为了此女,而与海涛楼及东南诸多散修,甚至宗门之内的同门为敌,确有些不值。 若然宣灵山,能拿到些好处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这一脉,并不缺修行资源,也做不出夺人财物之事。 但若是庄无道执意庇佑,那么宣灵山与离尘宗,也只能是死扛到底。 挟颖才榜首之威,庄无道说出的话,此时的离尘宗上下,都不能不侧耳倾听。 就如昔年,重阳子在太平道的地位一般。 …… “——似有人在议论我,而且不止一人呢!” 离寒宫内,庄无道莫名的心潮感应,自自语着,抬目看向了天空。其实这里也没有‘天’的存在,整个空间都俱被阵法割裂,碎散错乱。称得上是天地呼唤,乾坤倒置。 云儿却未会答,意念缩在剑窍之内,不曾出声。 庄无道微微一叹,他本来是想把剑灵引出来,然后就找个话由,让云儿代替他操控身躯,从这里出去。省事省力不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观剑灵这副姿态,看来是坚决不肯上当,打定了注意要任他自生自灭了。 嘿然自哂之后,庄无道就立在那空间割裂的边际前,望着这片混乱无比的空间,若有所思。 他修为虽低,然而在这碎散空间内穿行这么久,对与空间之法,多多少少有了些认知。 这是真正的‘实践’,实际观睹了空间术法的运用,远比书本中得来,更为深刻直观。 令庄无道颇是心动,自信这次出去之后,可以修出一两门空间类的小法术。 这一类的道术功决,都极难修习,然而一旦有成,威力却是大的不可思议。 不过真正让庄无道驻步在此的,却非是对空间术法的感悟,而是因他想起了,当初云儿说的那两句话。 ——剑主这门功法,就唤作‘乾坤大挪移’如何? ——牵引挪移,借力打力,固而名为乾坤大挪移。我也期冀剑主这门功决,最终有偷天换日,颠倒天地之能。 “偷天换日,颠倒天地——云儿啊云儿,你是在那时,就看到我这么功法的缺陷?” 庄无道的眼眸里,异光微闪。早在第二层那一战之时,他就已经有了认知,自己的这门‘乾坤大挪移’,还有着极大的缺陷。那一战,即便是云儿,也极其吃力。 牵引挪移,借力打力是没错,却未必能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现在引力化力的能耐,已颇有几分造诣。然而若是对手站在远处,万丈甚至亿万丈开外之外时,又如何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哪怕是配合‘隔山打牛’的秘术与摘星手,也仍有破绽。 仔细想来,唯一的方法,就是将空间转换,融入到他这门功法之中。 “乾坤大挪移,乾坤,倒也不错——” 章节目录 第三七七章再遇飞鹄 > 再次踏入到那割裂的空间之内,庄无道明显更为从容。比不上云儿的游刃有余,却也能行走自若。 修为增长,他的神念也借天地元灵之助增加了不少,原本的两千丈方圆,足足扩增到了两千一百丈。 别看只是增加了一百丈范围而已,却是他的魂识,扩增了足足近倍的结果。 然而要想在这其中,寻到一条路出来,通往他的目的地,却依旧艰难。 天地元灵已被他与剑灵瓜分炼化,第四层入口处的灵珍,此时也在他小虚空戒内。这离寒宫内,他想要的东西,都已到手。而这三层之内,即便还有什么奇珍,也绝不上那团天地元灵及‘月纹并枝果’。 按说此时想办法,从离寒宫退走,才是上策。然而庄无道却对那星海殿,与燕鼎天所说的七杀无妄剑,诛仙神决,依然还有几分牵挂。 七杀乃南斗第六星,星力同具冰火土三种特性。聂仙铃一旦有一日化解了三寒阴脉,那门《天璇照世真经》,就只会浪费了聂仙铃冰火同体天资。 转移星宫,是必行之事,而七杀星是最佳的选择。不过离尘宗内,只有寥寥几门与‘七杀星’的星修功法,残缺不全不说,品阶也不使人满意。 而这门‘七杀无妄剑’,既然是离寒宫的嫡传功法,可见是道统完全。位阶二品,更是绝世罕见。 整个天一界,如今被人所知的二品功决,也只有寥寥九门而已。 聂仙铃之事,庄无道很是在意,却并不值得拼上性命。然而这现成的功法触手可及,在他眼中,却是机缘,也是聂仙铃的道缘。天授而不取,反受其咎。 庄无道将神念延伸,不断往四周蔓延,既是为提前避开这里的空间变化,也是为再次寻觅那条,通向星海殿的途径。 而每一次他都需在这个‘空间漩涡’开始卷动之前,把神念及时的收回。一旦收束慢了,部分神念就会割裂。 虽说日后,仍可恢复。然而那灵魂分割般的痛苦,也的确是让人心神颤栗。 庄无道一边在这漩涡之内行走,一边在自己的脑海之内,制作着一个立体的‘拼图’。 将周围的碎裂空间,在意念之内再现,不断的拼凑推演,试图窥测着,其中的规律。 也就在第二日的辰时,庄无道那疲态尽显的眼眸之内,终于闪现出了一丝亮泽。 悄然加快了步伐,更为迅速的穿行着,而就在仅仅三十步之后,庄无道已踏在了一个白玉石阶之上。正是四象殿与星海殿之间的那座白玉桥上,最后的一级。 甫一走出,庄无道就是一楞,只见远处一个人影,正立在了‘星海殿’的门外。看着这座宏大殿堂,若有所思。 直到庄无道到来之后,此人才蓦然惊醒,回过头来:“是庄师弟?侥幸,能到师弟你也安然无恙。方才还以为,只有我一人活着走了过来。” 庄无道的双眼微眯,颇有些意外,而后就也颔首为礼道:“还没谢过飞鹄子师兄,之前援手之恩。” “我那件灵器,最后也没能帮到你什么。倒是庄师弟你,身处那样的绝境,居然仍能安然脱身。使那阳慎文博二人,最后自食其果,实是让我佩服。” 飞鹄子说到此处,又好意取笑道:“不过我看师弟你现在心血剧损,筋疲力尽。在这空间禁阵中,磋磨了整整七日之久,似对空间术法,不太擅长?” “让师兄你见笑了,也确实是侥幸,才没死在里面。” 庄无道毫不在意,他方才在里面,确是损耗了不少心神气血,却远没有飞鹄子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因推演的太急,才会显得格外的疲惫。 至于空间术法,他以前没怎么钻研,现在却自问可超越大部分的筑基修士。之所以会耽搁到现在,才来到星海殿前,是因炼化那团天地元灵,着实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跟飞鹄子解释。天地元灵,他不想别人知晓。那月纹并枝果,就更是禁忌。 说完之后,庄无道就又看向了四周,眼头疑惑之色:“我那朋友燕鼎天与智渊和尚,难道都没过来?” “这我就不知了,我也是才到不久而已。” 飞鹄子摇着头道:“毕竟已过了七天,他二人可能是先你我一步到达这星海殿,也可能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那‘空间漩涡’,是将所有内四殿与外四殿之间的空间,分割混淆。神念不足,会陨落于内,对空间认知不够,也会迷失其中。 即便这二者都达到一定水准,也有可能会被那连续的空间转换逼迫,转移到了其他方位。 “是么?” 庄无道略略皱眉,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忧的。智渊的擒龙手与不动明王印,已极其精深。燕鼎天的两极元磁神光,亦是稀有的二品功决,至今都不见此人真正的根底极限。又都有着符宝在手,不曾动用。 二人修为,俱都不弱,不至于失陷在‘空间漩涡’内。而只要窥破那些三阶剑魍瞬间挪移的究竟,二人都可不惧这些妖邪。在这离寒宫内四殿范围内通行无碍谈不上,却至少有着保命之能。 也不再询问,庄无道先将一颗丹药服下,而后就地坐好,以周天冥想之法,来恢复损耗的心神识念。 物我两忘之时,却保留了部分的意念,防备着飞鹄子。 说来也确是使人不放心,这飞鹄子在他到来之后,并不抢先进入星海殿。反而是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候,似在给他护法一般。 两刻之后,庄无道苏醒了过来。他心血损耗,本就不大。自身灵识,也未被那变幻的空间分割过。 不过在飞鹄子的面前,庄无道依然在脸上,保留了几分疲意,面容泛白。 “多谢师兄为我护法,不过这星海殿,难道师兄就不觉好奇?” 他只是借助丹药之助,恢复一下神念而已,又不是真正坐忘运功。这飞鹄子为他护持,全无必要。 正常人都会想着先入内一观,看看这星海殿内的究竟吧? “说出来,只会然庄师弟你见笑。” 飞鹄子神情古怪,颇有些尴尬:“不是师兄我不想先行一步,实是我飞鹄子灵根天资不足,实在进不去这扇门。” 庄无道楞了楞,看向那星海殿的入口,忖道这里,果然也有着类似四象殿的禁止。想要进入,不是那么简单。 若真被拦在了这里,那就是聂仙铃,无此道缘,他也只能放弃了。 “我方才差点就绝望,准备放弃返回,好在庄师弟你及时赶至。” 飞鹄子吁了口气,一副轻松的神色:“总算不至于,白辛苦一趟,人生最大的痛苦,实在莫过于入宝山而空回。” 庄无道再次愕然,这内四殿进不去就是进不去。门前禁制阻隔,难道还能有什么办法绕开不成。 章节目录 第三七八章七杀无妄 > “恕无道愚笨,听不懂师兄之意——” “听不懂才是对的!” 那飞鹄子失笑,而后取出一张符箓,隔空托拂了过来。 “这天下间任何禁法,都不可能完整无缺,都有破绽存在,都有空子可钻。这张符,就可助我入内。” 说到此处时,飞鹄子又解释道:“这是寄魂托身符,这次入离寒宫之前,师尊他就有所预料,将此符赐予我手,正好用在此处。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至千里。飞鹄子灵根不如师弟,然而若师弟能允我寄魂托身,飞鹄子也可混入这星海殿内。” 庄无道哑然,万万没想到这飞鹄子,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把手中符箓仔细验看了一番,就知飞鹄子所不假。 这符并不是由他来使用,飞鹄子送过来,只是让他先验看而已。 “我这里倒是无妨,能帮忙的话自然不会袖手,不过也未必能进得了这星海殿。” “师弟说笑了!” 飞鹄子只当庄无道是自谦,摇着头到:“那天机碑的潜力榜上,虽无师弟你的姓名。然而天下谁人不知,那榜上第三位,就是师弟?若连你都不能通过,那这世间,怕也无人能入这内四殿了。” 庄无道再次无语,总不可能与这飞鹄子说,他体内的灵根,其实是伪造得来?且只到三阶,那离寒宫只怕看不上眼。 不过不管怎样,他总需尝试一二。将手中的‘寄魂托身符’递了回去,他本意是让飞鹄子慢点使用,让他试试再说。飞鹄子却直接就将这张符箓激发,顿时一道清辉,洒在二人身上。飞鹄子身周,顿时光影暗淡,气机也变得若有若无,仿佛是成为了庄无道的影子一般。 而飞鹄子的人,也是亦步亦趋的,随在了庄无道身上。 “师兄未免也太性急——” 庄无道无奈,只能走向那星海殿的殿门。忖道若是他也过不去,这飞鹄子今次就是亏惨了。 这‘寄魂托身符’本是就是四阶,术法也极其诡异,世间只怕难能寻到几枚。 不过当庄无道走入门内,却只是感应到一泓清凉之感,流遍了全身。就好似整个人,泡在了清冷泉水之内,舒适无比。 然而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门禁,走入到了殿堂之内。浑未曾遭遇,之前在四象殿内遭遇的障碍。 飞鹄子亦是尾随在后,依附着庄无道的身影,从门禁之外走入了进来。 这就是‘寄魂托身符’的功效,身魂寄托,与庄无道重合。从而骗过此处的禁法,将二人错认为同一个体。 “师弟果然是天赋超群,这星海殿不在话下!” 飞鹄子赞叹了一声,同时手中的符箓彻底燃尽化灰,而后就见庄无道正在旁边发呆,眼神怔怔,似在沉思。便又笑道:“师弟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这里可是令整个修行界,都垂涎有加的宝库。庄师弟不在意,我就先取了。” 庄无道回过神,而后微微摇头:“对不住,只是有些事,感觉奇异而已。” 到底为何事奇异,庄无道却没说。转而扫视着四周,确证了此处,并无燕鼎天与智渊的身影,也无人迹。时隔七天之后,他依然是第一个,进去这星海殿之人。 而后又看向那四面,同样有着一面面的壁画,与四象殿的情形,差相仿佛。 “这就是七杀无妄剑?” 穹顶之上,是一片仿如真实的天幕。群星璀璨,就似星辰海洋。其中一颗,特别的耀眼。正是南斗第六,凶星七杀。 而四面的石壁之上,则是一个穿着五彩霓裳,身形曼妙的女子,正执剑而舞。 初看时似雕于石壁之上,只是平面的图画而已。但若人仔细端倪,就会发现这女子的身影,渐渐的灵动生活起来,那图画也转为真实立体。似真的有一女子,在眼前舞剑一般。 那身姿动作,煞是好看,有着难以喻的灵蕴,好似了活了过来。庄无道却觉眉心发凉,这星海殿内的四面八方,都有着一丝丝的剑意萦绕,正四面八方的朝他刺来。凌厉凶绝,只要他的精神意志稍有不支动摇,这些‘剑意’就似可将他整个人,彻底的撕碎。 “也是凶名赫赫的诛仙神决!” 飞鹄子却似毫无感觉,只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四壁:“赤阴城这万年内,都在收集与离寒宫相关的前人古籍。其中有提到过。离寒宫衰落覆亡之前,当时只有金丹修为的星海圣女,以一人只剑,转战天下,连续刺杀十四位元神修士,使整个修界震怖不已。可惜,这门功法,只有身具土系灵根,以及水火二系任意一种灵根才可以修习。我赤阴城之内,估计也只有云琴师妹,才能在这七杀无妄剑上有所成就。拓印下来,她见到了不知会有所欢喜——” 说到此处,飞鹄子笑着转身道:“庄师弟,不若你我联手如何?要完完整整把这门功法带回去,怕是有些麻烦。” 庄无道面无表情,继续仰望着上方。知晓这里的‘七杀无妄剑’,关键非是四面墙壁上记录的剑式,而是这穹顶之上的星图,以及那颗七杀凶星。四面壁画,只是剑路变化。这上方的星图,却包括着完整修行之法,以及炼虚境之前,‘七杀无妄剑’能打通的十几个灵窍方位。 一边仔细存神记忆,一边则不经意的问:“飞鹄子师兄,莫非很喜欢云琴师姐?” “不瞒师弟,确有几分仰慕。师妹她是仙子般的人儿,赤阴城内,哪个少年能不心生倾恋?” 飞鹄子面上,微透苦涩之意:“不过早在得知师弟,会一起进入离寒宫之内,我就知与她已无缘分。师弟你是第一个进入第三层,这次回去之后,大概就会与师妹她结为道侣吧?我知她的心意,看不起凡夫俗子,故而不欲强求。仔细想想,也确实只有师弟你这样,天资高绝之人,才配得上云琴师妹。我如今只望师弟日后,能好生待她。” “是么?” 庄无道不予置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泽,不过瞬间就又敛去无迹,恢复了常色。 “先看看此处,你我有何收获吧。” 这座殿堂内,除了那四面墙壁和穹顶,事关离寒宫传承,是用特殊材质砌成,依然保存着完整之外。其他比之四象殿,也好不了多少,一片狼藉。甚至可说,此处的残损,还远在外四殿之上。 地面坑坑洼洼,中央处,甚至有个数十丈宽的深坑。还有三十余具尸首,分散在这殿内三百丈方圆的地面。 有些是重伤而死,有些则是死于这里的空间禁法,身上也同样有着整齐光滑的创口。 其中还有五人,身上的衣着服饰,都与四象殿内那位真元枯竭坐化之人相同。 庄无道与飞鹄子二人分别动手,翻看了一番那些尸骸,却全无所得。 “应该是战死之后,被他们的同伴取走。” 飞鹄子首先放弃,庄无道则亦紧随其后收手,这里的确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可以想象,当时这些人,从西面攻入禁湖宫。一路突破,将内四殿的阵法核心全数摧毁之后。其中一小部分人,继续攻打外四殿。试图彻底破坏这禁湖宫内的空间禁阵。而包括所有元神修士的主力,则是把矛头转向了中央的云海主殿。 “光是这里,战死的金丹,就有三十余人。还有些灰烬,应该是形神俱灭,此战之惨烈,真使人咋舌。” 飞鹄子唏嘘不已,眼神遗憾。也不知是为这里陨落的几十位金丹修士,还是为自己,没能在这里收获到这些修士留下的前古遗珍。 “我等后人,对离寒宫覆灭这一战的前后,都是从那些侥幸逃生的筑基修士留下的故纸堆得来的只片语。却是雾里看花,难知究竟。” 庄无道没去搭理,径自从自己小虚空戒内取出了一些兽皮,开始了拓印这门‘七杀无妄剑’。 惨烈么?这一战真的极其惨烈,然而只有进入过离寒宫遗址第四层,真正的离寒天境之人,才能真正知晓究竟。 那个地方,陨落的元神修士,就达三百之数,还有近百头四阶妖兽的尸骸。整个主峰附近,尸横遍野。战死之人,不下四十万。至今还有着一口,浇灌了合道修士所有气血神魂的神诛灭绝之剑,在诛杀灭绝着那里的一切生灵。 相较而,这里第三层的死伤,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不值一哂。 ‘七杀无妄剑’是二品功决,普通的兽皮不能承载。不过庄无道自有办法,将三阶蕴元石全数磨碎成粉末,再以特殊的油脂调和,均匀的抹在这些兽皮之上。 然后在这些蕴元石粉末,彻底凝固之前,将那四面墙壁上壁画,一副副拓印下来。 这只是临时之策,保存不了太久。不过庄无道只需在回归离尘之后,将这些送到传法十殿,那边就自然有人会想办法,将之完整存入到离尘殿内。 章节目录 第三七九章魔道修士 > 这殿堂宽达三百丈,高亦有十丈之多,完全拓印下来所需的二阶兽皮与蕴元石,堪称海量。 还有那穹顶的群星图图案,亦有百丈方圆,哪怕缺了一边一角,都有莫大的影响。 不过庄无道在数月前收了叶真的小虚空戒,此人明显筹谋已久,其中就有不少用来印制功法的器具。而后他在方孝儒,还有四象殿那里,也搜刮到不少。庄无道手中的材料充足,就是以一人之力,要完完整整将图壁中所蕴的剑意一并保存,颇有些费功夫。 好在还有飞鹄子,两人联手一起合力,彼此配合默契,过程倒也算轻松。用了两个时辰,才将这门‘七杀无妄剑’录制了两份,各自保存。 而后当二人,从内门走出这星海殿时,只见眼前,又是一座一百丈的白玉石桥。 核心处的云海殿连带周围的园林,占据了足足五里方圆,位于这小湖的中央处。 有四条白玉石桥,与包括星海殿在内的内四殿连结。此处由照空镜洒下的紫色灵辉,更为强盛。 当年的小湖早已与这大湖‘融’为一体,而云海殿周围的园林,则亦残破不堪。 不过庄无道此刻注目的,却是他远远望见的那数个身影。燕鼎天、智渊、法智、司马云天,还有两位容貌陌生的年轻修士,或立在那断浪殿前,或站在了烈阳殿桥头之上。俱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年纪也都在二旬左右。 庄无道看时,那边几位,以都发现他二人到来,纷纷注目。法智司马云天与他对视了一眼,瞬时火花四射,杀机隐伏,而后三人,就又不约而同,齐齐移开了目光。 那燕鼎天则大笑这高声道:“之前我与智渊,还说起无道你。万幸能见你安好,总算可以放心。我就说以你庄无道之能,又岂会失陷在这区区禁阵之内。” “劳燕兄担忧了!” 庄无道笑了笑,淡淡应了一句,又朝着智渊颔首示意,接着才又看向眼前的这座石桥,而后庄无道的眼神,就渐显凝重。 “我与智渊,是大约一日之前到的烈阳殿。在这里,已经被阻了十多个时辰,毫无办法。” 燕鼎说完,又瞥了那法智与司马云天一眼道:“这二人,来的还要比我更早些。至于他们在此处,呆了多久,这我就不知了。” 一边听燕鼎说话,庄无道一边仔细观察,总算确证了自己方才的感应。确实没错。 他与飞鹄子的眼前,看似有一座白玉石桥,可通往云海殿。可其实这座桥,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这座桥已不在他们所处的这一空间之内,其实是在另一时空,单独存在着。就似一副画,中间被生生的挖去了一块。 ——这里的世界,同样已被大面积的割裂,眼前分明有着一层看不到的界限,一堵无形的墙,拦阻在前。 不止他这里如此,恐怕那断浪殿,烈阳殿与羽衣殿,也是类似的情形。才能使法智与司马云天顿足于此,一日一夜都束手无策,不能再前进一步。 不过看此处几人的神情姿态,都是淡定自若,并无什么忧愁之色。耐心十足的在原地等候。 即便身侧的飞鹄子,也似乎是胸有成竹,并不试图突破,这层无行的屏障。反而眼神饶有兴致的,看向另两位年轻修士。 “正道之中,似乎无此二人!既然进入离寒宫之前,都与我等一般是练气境。估计这两位,也不在颖才榜上前三百之内。” 飞鹄子猜测着:“身上煞力隐含,应该是魔修一脉,就不知是魔衍门,还是森罗寺的弟子。” 魔道修士在天机碑上的评价,一向不高,不过庄无道却绝不敢小视。 别看这二人的修为,如今与他相仿。颖才榜上的排位,可能不入前三百,甚至未曾名列榜单之上。 然而魔门功法,入门极速,修为可突飞猛进。今日他们同为筑基初期。然而最多三五年内,这两人就可修到筑基后期。快了他们这些正道修士,不知多少。 魔门功法真正的难点,是突破屏障之时。庄无道自己也是如此,进阶之前,需要以大量的时间,来纯化打磨自己的真元道力。而魔修则更需大量的法力积累,同样耗时日久。 除此之外,魔道修行,灵根天资同样很重要,然而心志毅力的重要性还要更强过资质。金丹境是一个死关,天一界近九成的魔修,都因心志不足,在冲击金丹时折戟沉沙。也因此故,颖才榜上的魔修,大多都是垫底。 然而只需安然度过这一关,那就前程无量。这些金丹魔修在天机碑上的排位,也会大幅度的提升,名次往往会跃居许多正道修士之前。 而魔衍门与森罗寺,更是世间少有的几个,可以公开亮出名号,甚至盘踞一地的魔道宗门。一个地处东域,几乎与离尘宗接壤。一个则是紧临着玄圣宗,都控制有百余国度,雄霸一方。 控制的地域虽少,然而其宗派内的元神魔修,却都不在少数。排名魔门第三的森罗寺,也有着足足六位元神。所以能在玄圣宗的眼皮地下,逍遥自在。 不过魔门在天一诸国实力不弱,却终究不是主流,只能抱成一团取暖,苟延残喘而已。 万年前魔修横行,然而诸多正派养精蓄势,在大灵朝崛起之后,联手一场诛魔之役。将天下魔修,诛绝扫灭了大半,才有这万年以来的天一盛世。 庄无道同样仔细注目了这二人一眼,可除了感应这二人,的确身后魔息煞力之外,就看不出什么究竟。 而也就在这时,最后那座羽衣殿前,也出现一个身影。却是一位二八芳华女子,手持着一口剑,一袭粉红纱裙,脸上蒙着白色面巾。肤如凝脂,气质清秀绝俗,那双寒星般的眸中,却又隐透锐气。 望见这女子到来之后,那飞鹄子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几分莫名笑意:“人总算凑齐了——” “凑齐?” 庄无道挑了挑眉,不知飞鹄子之语,到底何意。不过转瞬之后,当那蒙面女子,也踏在了白玉桥的桥头之前,庄无道就已霍然明白,飞鹄子方才语中之意。 整个空间,都在震颤,那上空的照空镜,更是紫光大放。瑞气千条。垂照而下。 周围的空间封禁,迅速消弭。割裂开来的虚空,在不断的弥合。 那白玉石桥前的无形屏障,也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燕鼎天一定会告诉庄兄,禁湖宫内一共是有离寒宫内九门最上等的传承功法吧?确实是如此,只是云海殿的这门传承,却又与其余八种不同,据说是介于秘术与功法之间,这才是离寒宫真正的根本。离寒宫所有内四殿的圣子圣女,都有资格修习。而能顺利通过这禁湖宫内,诸般禁法之人,对空间术法的领悟与运用,往往也都能有不错的天赋。” 天地震荡,这湖泊内暗潮四起,飞鹄子浑不在意,踏上了那白玉石阶。 “不过离寒宫每次试炼弟子,却有一个规矩,需得内四殿的圣子圣女全数就位之后,通向云海殿的石桥才可通行。由拥有圣子与圣女资格的几人,在云海殿中再决一高下,争夺云海圣子的资格。万年之后,这些都已无意义。传说中,云海殿那门绝顶圣法,也毁在离寒宫那场灭门大劫中,早已不存——” 远处的云海圣殿,确实只剩下了残垣断瓦,一片废墟。哪怕是由这世间最坚硬,最牢固的石材,在元神境的争斗中,也无法完整保存。未曾彻底化为齑粉,就足可见当初的离寒宫建造这座大殿时,的确是用料十足。 此刻庄无道远远的看去,更生出一种怪异的视感。只觉里面那些事物的比例,有些不对,都似缩小了数倍一般。尤其里面生出的那些水草,显得特别的细密。可惜模模糊糊,有一层视障阻截,看不太清楚。 然而中央的云海圣殿,仅从那残余的几段墙壁来看,除了多出了几个偏殿以及一大群配属建筑之外。那主殿无论长宽高度,又都与其他八座圣殿相仿。 “——不过这却是我赤阴城与天道盟,还有那中原三圣宗的一个机会。只需这天下数万练气境,有八九人得入内四殿,就可使这离寒宫第三层最核心的禁制破除!” 随着飞鹄子的语,天空中那面青铜境照下的紫色光辉,终于渐显黯淡。 然而这云海圣殿附近,却并未就此消停,那异常的空间震荡,反而在不断的加剧。隐隐可见有六七道刺目光痕,陆续出现在了云海殿的外围。尤其是在西侧,那烈阳殿相对的桥头处。 都是由外力破开的空间裂隙——并非是如早先四象殿前那般的空间割裂。而是来自于离寒宫外的力量,正试图强行打通与这封灵之地间的通道壁障。 而出奇的,这禁湖宫上空处的照空镜,却对此全无反应,仿佛沉睡了也似。 是因此处的禁法,早已在万年前,就已被摧残大半了么? 章节目录 第三八零章金丹群聚 > 庄无道默然无语,忖道这就是赤阴城,借羽云琴‘太阴清体’之名,召集天下间最具天资的练气境界修士汇聚,又开放离寒宫遗址之因么? ——的确是用心良苦了!对面的云海殿内,多半就有着通往第四层的入口。 是万年之前,汇聚整个天一修界数十万修士,在离寒天境中强行打通的入口! 从此之后,不止是二层三层,便是真正的离寒天境,也都将畅通无阻了吧? 与中原三圣宗抗争了数千年的赤阴城,也终于肯低头妥协了么? 只是这些位元神真人,唯一没有料想的,就是那真正离寒天境之内,还有着一口以合道修士精血神魂浇灌的神灭诛绝之剑! 哪怕经万年,这口神灭诛绝之剑,也依然非是合道之下,可以抗衡! 在云儿的口中,这口剑如今,甚至有着可以与归元境比肩的实力! 这么想着,庄无道已是真正萌生了退意。《七杀无妄剑诀》已到手,而眼前那云海殿,已无他所需之物。 再进入那第四层,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死路?不对! 庄无道眉头皱起,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妥。然而到底不妥在何处,却又说不出来。那几处空间裂隙,不断的增扩着。不过要想彻底打通,明显还需一段时日。 那照空镜彻底收敛了紫光,却另有几束光影一一罩下,同时在庄无道,以及桥头上的几人身上,各自显化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符印。 “这应该就是禁湖圣印,只有能进入内四殿之人才能获得,也才有资格,争夺云海圣子之位。只需有这圣印在手,就不用畏惧这禁湖宫内才还残存的禁法。” 那飞鹄子说话时,已发现庄无道的异常,奇怪的回过身道:“庄师弟在思量何事?这里照空境禁制放开的时间有限,最多半刻钟就会重启。我等已入筑基境,不能再入二层三层,要想回去,也就只有从此处离开了。” 庄无道不置可否,看着自己的左手。他身上出现的‘禁湖圣印’,就位在左手手心处。那是由数把细小的光符汇聚而成,恰好呈半月形状。就这么贴在肌肤表层,并未侵入他的肌体之内。 这圣印在他手心显化之时,他体外的磁元罡气,竟毫无作用,完全不能阻拦。 而当神念探查感应时,亦无所得。‘圣印’明明就他在手,灵念却感应不到。 只隐隐感觉自己的气机,与上方处的照空镜,有了莫名的联系。 这应该就是燕鼎天所的‘先机’了,持这‘禁湖圣印’,的确是可避过此处绝大多数的禁法。只因这半月符印,已经使他们,与禁湖宫这座阵法,气机‘合’为一体。既然是自己人,也就不用再担心被禁湖宫禁法所伤。 略略思忖了一番之后,庄无道还是走上了白玉石桥。 要想从封灵之地回归,其实并不止这里一个方法。然而有现成的途径可走,他也用不着异于旁人。 更何况,他还答应过燕鼎天,要为他夺取那枚‘镇龙石’。倒不是他庄无道有多守诺,再怎么守信重义,也不会拿性命为别人去拼。 一则是燕鼎天所说的灵物,依然让他动心。二则是有‘禁湖圣印’在手,在那云海殿中,他应可畅通无阻。取得镇龙石以及那件东西的希望,远强过他人。 庄无道堪堪走到了石桥中央,飞鹄子已是从白玉石桥的另一端走下。然后飞鹄子整个人,就在庄无道视野中,缩小了整整十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 “这莫非是,亭户纳千里?” 也就在他发呆之时,远方数十道气机,蓦然在庄无道的灵觉感应之中显现。 大多都是从西面而来,都动作迅捷之至,须臾间就陆续疾穿过内外殿。又越过了后方白玉石桥,紧随在那法智与司马云天几人之后,进入到着禁湖宫的最核心区域。 每一人的气机,都使庄无道心神微凛。其中竟无一位,修为在筑基中期之下。 其中之一,庄无道居然还认得。正是当日与他争夺龙须菩提,又在第二层那石殿中,与方孝儒等人联手的那位蒙面金丹。 “居然是芥子纳须弥之术,里面的云海殿,至少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十倍。诶?都是金丹境么——” 飞鹄子明显也吃了一惊,重新退回石桥之上,随即就被西面的动静惊动。远远的往那边望了一眼,而后是满眼无奈之色:“居然有这许多,看来后面的云海殿,是没你我什么事了。” 庄无道面色凝重的微微颔首,心中深以为然。这些金丹修士,之前忧惧被禁湖宫的禁制诛杀,都停在外四殿,不敢闯入。直到此刻,照空镜的禁法消失,这些人方才现身,趁机而入。 所图谋的,无非就是禁湖宫内,价值难以计量的千古遗珍,还有那真正的离寒天镜。 这个时候,他们若还看不清风头,收敛贪欲。只会在这些金丹修士的争斗中,被碾得粉身碎骨! 从这漩涡风暴中迅速抽身,才是最上上之策。若非是那几道空间裂隙,都在西面的桥头,燕鼎天所需的那枚镇龙石,也不在云海正殿。他差一点就生出,立时掉过头,远离此间的念头。 庄无道更隐隐可觉,几道杀机凌厉的视线,自他身上掠过。其中之一,自然是那位使用赤阴奔雷二十四剑的蒙面金丹。 另几人,容貌却有些陌生。然而目光在他身上掠过时,都是利如刀锋,含着阴冷之意。 庄无道不用想,就知这几人,多半就是来自中原三圣宗的金丹修士无疑。范围再缩小一些,那就是乾天宗的人物了。 他将方孝儒打成重伤,不得不遁逃出这封灵之地,这些人想必也已知晓了。 庄无道却是处之泰然,并不怎么畏惧。若然是在得到第四层那些‘天地元灵’之前遇见,也还罢了,他多少会有几分忌惮。 然而此时,庄无道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都已突破入了第三重天境界。平常的手段,连他体外的磁元罡气都无法打破。而体质之强,甚至还超越这些使用筑基化身的金丹。 即便庄无道自己,也有足够自信,可以与这些金丹修士正面抗击而不败,甚至战而胜之!又更何况藏在他体中剑窍内的云儿? 他的乾坤大挪移,最不惧的就是群战。尤其是自‘移花接木’这式本命玄术完成之后,对借力化力的运用,已更上层楼。 还不能说是对手越多越好,但若只这寥寥几位金丹,庄无道根本就不用在意,都可以一人视之。 再除了剑灵与乾坤大挪移之外,他现在更另有底牌。只需不是在修为与道业上彻底压过他的对手,想来都可应付。 可能是被庄无道自负的神态所摄,也可能是忌惮庄无道,之前在第二层以一敌六的战绩,也可能是还隔着一座云海殿,不能接触。 包括那蒙面金丹之内,几人尽管是杀机毕露,却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都收回了目光。 而四十余位金丹修士中,倒有近半人在穿过白玉石桥之后,并不往云海殿的深处行进,而是各自奔向了那西面石桥附近,那几道不断闪烁的耀眼光痕。 或是凝神护卫在旁,或者在那光痕附近,快速着搭建法阵。 庄无道只一看就明白,这是在布阵接引外界,准备内外一起合力,把这些空间通道,快速打通。 而几乎每一个耀眼光痕之旁,都有着两三位金丹修士护持。以免被其他散修,或者其他的宗派,干扰阻扰。 彼此间也是警惕防备着,气息剑拔弩张,一时间也就再无人去理会庄无道。 还有二十余金丹修士,则都是纷纷加快了遁速,冲向了云海殿的残墟。 “那位应该是玄盈师兄,若不是他,就定然是善妙与灵玉这两位师兄中的一位。” 飞鹄子中所指的,正是那位蒙面金丹。他也是赤阴城的秘传弟子,进入筑基境之后,对这些金丹修士,也以师兄弟相称。 “我离尘宗上下,都盼着羽师叔他安好,尽早化解那余蛇之毒,重震我赤阴城声威。却惟独只有这几人例外,恨不得羽师叔他越早死越好。其中最擅剑术的,就是玄盈,赤阴奔雷二十四剑使得出神入化。再其次,就是善妙与灵玉。我知庄师弟你拳法超绝,剑术通神,不过仍需小心留神——” 说到此处,飞鹄子又不经意的问着:“不知师弟你欲取之物,可需我飞鹄子相助?” “这是何意?” 庄无道皱起了眉头,眼中闪烁着寒芒。 “师弟莫非还以为自己,能瞒得过谁?遍观赤阴城内,羽师叔他唯一能放心托付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中又以庄师弟你,与赤阴城内势力并无牵扯。是忘年至交的弟子,更兼实力出众。我若是羽师叔,也唯有将那件事,托付于你。” 飞鹄子摇着头,眼含哂意,径自御空而起,往前方飞去。 章节目录 第三八一章散修燕某 > “庄兄心存防备,多半是对我飞鹄子放心不下。这句话,就当我飞鹄子没说过。那云海主殿去不得,不过偏殿周围,应该还能有些收获。飞鹄子告辞了——” 说完这句,飞鹄子的人,就已到了数丈之外,再次从这桥头走下。 庄无道则依然立在原地,微低着头,若有所思。而待得他恢复过来时,眼前就已见不到飞鹄子的身影。 明明这云海殿五里方圆之地,都在他眼皮地下,飞鹄子却偏偏不见了踪迹。 不止是他,就连之前那些往云海殿深处奔去的金丹修士,也是一样。 而西面烈阳殿的白玉石桥之后,还有更多人人影,争先恐后的往云海殿疾奔而至。 这却已非是金丹修士,都是一些普通的筑基径。说‘普通’其实绝不普通,能够进入第三层,在这一层完成筑基的修士。都是天一界中,天资绝顶之辈。这里指的‘普通’,其实只是相较那几十位金丹修士而。 这些人之前也同样被拦在了外四殿,只有当禁法解除之后,才能进入此间。 庄无道没去理会,直接就在意念里询问道:“云儿,要想解除羽蛇死咒,有没有可能以煞解咒?” “以煞解咒,剑主为何会这么想?”听云儿的语气,明显是兴致颇佳。 “确实是有这种方法,不过剑主你,到底是如何想到的?” “是那位绝轩道人。” 庄无道一声苦笑,他这是联想到了宇文元州。既然能以毒攻毒,那么以煞解咒,也不是什么无法想象之事。 “我想知道,这死灵之地,有什么东西可助羽旭玄压制羽蛇死咒?” “举一反三么?剑主确是聪慧过人。” 云儿语含赞意。而后思索着道:“以煞解咒之法,有十数种之多,不过都有着极大隐患。而与死灵之地有关的,就只有两类。一种是‘玄阴灵煞’,就生于死灵之地,往往在高阶煞魂体内蕴育。不过这里的死灵之地,死气的品阶不足,不足以产生。至于另一种——” 云儿的语气微顿道:“那是一种名叫‘紫心菇’的四阶灵物,死煞郁结,凝为紫心。是以煞克咒之法中,隐患最大的一种。固然能化解羽蛇死咒,也很难再复发。不过那羽旭玄的修为,一生都再难有寸进了,且寿元也会被缩短至少百载。你服用过‘冥狱腐魔参’与‘冥海九窍石’,应该知晓这种冥死灵物的厉害。” 冥死类灵珍的厉害,庄无道自然是深有体会。若非是已入了筑基境,他现在至多只能活到六十岁。 “紫心菇,这种解除羽蛇死咒的方法,是否很常见?在这死灵之地是不是很难寻?可有办法,预知‘紫心菇’的生长之地?” “不是很常见,知晓之人少而又少。毕竟这羽蛇死咒,以佛法道术就可破除。天仙界中,只有些魔道修士,寻不到擅长解咒的羽士高僧为其出手化解。就会用紫心菇来解咒。后患虽是大了些,可至少能保住性命,也能彻底解除羽蛇死咒的祸患,是一次断根的方法。不过这毕竟是偏门之法,又是属咒术这一部。剑主你医道入门后专攻毒煞,没必要学这些,故而我从未曾提及。至于‘紫心菇’的生长之地,至少我是难以预知。只能从‘紫心菇’大致的生长环境,稍加推测。” “换而之,别人即便知道羽旭玄要寻找的解咒之物,就在这离寒宫内,也不可能知晓他要寻的,到底是什么。即便知道是紫心菇,也不知在哪个方位?然而我那羽师叔,又是如何知晓,这里有紫心菇存在?” 庄无道眯起了眼,遥遥看向了远方,那飞鹄子离去的方向。而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焦急无比的粗宏嗓音。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是何道理?别站在这里拦路可好?给我走开!” 随音而至,是一股至少三百象的巨力,向他所立之地冲卷而来。 庄无道从沉思中蓦然惊醒,旋即就暗暗意外,除了他们这几人,居然还有人从禁湖宫东面过来? 那劲风已至,庄无道依然立定在原地不动。施展乾坤挪移的法门,在那人罡力临身之前,一缩一震,就将打来的巨力,全数反震了回去。 “嗯?” 那人一声闷哼,撤步数尺,退回了桥外。庄无道回过头,只见是一个面貌粗犷,满脸须发的汉子。右边的衣袖,已被震成了粉碎。 方才此人,就是以这袖袍挥舞,试图将庄无道从这桥头处排开。却在乾坤挪移的反震之力作用下,吃了些小亏。 “你这人,用的是什么邪法?为何定要阻住道路?” 庄无道却没再理会,径自往前方那云海殿行去。若非看这人,并未心存杀意,出手时还留着余地,只是想把他桥上推下。而自己也确实理亏,方才就绝不会只是将这人震退那么简单而已。 堪堪垮过了石桥,庄无道就觉眼前陡然一阔。眼前的世界,陡然增大了近乎十倍! 远处那座云海圣殿也是一样,在石桥对面看着,大小与内外四殿大小相仿的。可当他跨过桥后,却在他视野里,猛然增大,更显恢宏。 还有那些随着水中暗潮,荡漾不休的海草丛内,无数的尸骸,纷纷暴露了出来。 一眼望去,光是庄无道视野之内,就有不下千具。不过其中,大多都是筑基境的遗骨。 无数戾煞之气的沉积于此,浓度甚至还超越了四象殿外。 这也就是智渊口中,所的死灵之地了。整个云海圣殿周围,所有的湖水,都蒙上了一层灰白之气,仿佛浓雾一般。 “——果然是芥子纳须弥!外面看是五里之地,其实却是五十里方圆。” 庄无道彻底愣住,这是何等奇妙的术法?将南北五十里的地域,强行压缩成了五里方圆,然后再将之与禁湖宫的其他地域,拼凑了在一起。 这离寒宫,对空间道法的运用,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这就是合道练虚境修士之能?那么真正的仙人,又会是怎样? 说来也怪,庄无道在白玉石桥上的时候,还能看见西面烈阳殿的情景。那些个金丹与空间裂隙,也都尽在眼前。 然而当他一过了白玉桥,就再无法望见那远处的烈阳殿羽衣殿。眼前都被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阻挡。颇有一种‘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 这又是‘知见障’,与第二层的情形差不多,效果却更强。而且此处,更弥漫着死气煞力,远比二层与禁湖宫外,要危险得多。 庄无道轻吐了口气,提起了心神防备。哪怕是有‘禁湖圣印’在手,在这里也不能不小心警惕。 天空中那轮如月般的青铜古镜,忽的又紫光大方。千万条紫色的灵符,再次如瀑如帘般垂卷而下。浩大的紫芒,再次将整个禁湖宫,都全部笼罩在内。 先前暂时开放的禁法,又一片片的恢复。尤其是后面那座白玉石桥,又再次与周围的空间,分割脱离。 “好险!总算过来了,差点就被拦在了外面——” 那粗犷大汉,此刻也冲下了石桥,满脸的侥幸之色,而后又对着庄无道的背影一声闷哼。 “你这人本事不错,功法怪异得很。方才我出手你也不恼,也没反击,想来人品还不错。可方才为何要拦住石桥,不让人过去?我喊了几声都不应?” 见庄无道身躯浮在水中前行,根本没搭理的意思,人影也快消失在那灰白浓雾之中。 粗犷大汉的眼神,更为不满:“我这是瞧不起人?我姓燕,名狂人,一介散修,你给我记住了,迟早有一日,我要把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踩在脚下,可敢留个下姓名?” 庄无道愕然,心忖道怎么这又是散修,又是姓燕?燕狂人,难道也是大灵国的一位皇子,燕鼎天的兄弟不成? 可听此人对名门大派满腹抱怨的口气,又不太像。 庄无道不由顿足,仔细回思,自己的姿态,确实有些不妥。尽管他并无有轻视之意,只是不愿在这时候再与这人打交道而已。可看在别人的眼内,却未必就是如此。 微摇了摇头,庄无道还是回过身,语含歉意道:“刚才对不住,我只是在桥上想些事情,有些失神了。我名庄无道,离尘宗弟子。燕狂人可对?你的姓名,我也记下了,告辞!” 那粗犷大汉却一阵发呆,似没想到,庄无道还会转过头来向他道歉。 庄无道倒是有几分理解,一般散修的地位极低。似北堂古月家这样的地方豪族,或者那些入了类似‘天道盟’之类散修盟会的修士,情况还好。其他无根底的修士,真是任人欺凌宰割。 名门大派的弟子,往往一不合,或者仅仅只瞧不顺眼,就可让这些修士走投无路,身死道消。 所以他也佩服此人,明明知他实力不俗,在宗门内地位定然不低,也依然敢说出这番话。 光是这胆量,就使人佩服。 章节目录 第三八二章玄冥离影 > “庄无道,离尘宗庄无道,你是颖才榜第二十六位的那个庄无道?” 那燕狂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而后第一时间就倒吸了一口寒气。 “原来就是你,怪不得方才的手段,那般的高明。我老燕也遇到过一些颖才榜上的人物,其中就有两个排名四百的筑基修士,不过却被我打趴下了,也远不如你——” 话还未说完,燕狂人就见前面的庄无道,已在白雾中不见了身影。他下意识的想要前追,肩侧却忽的一道弧形的光影山过。无声无息,就把燕狂人的半边头发,割裂了下来。 燕狂人顿时止步,满头的冷汗。知晓这是禁湖宫内的空间禁法,再次启动。只有身拥‘禁湖圣印’之人,才能在这里行走自如。 不过——燕狂人咧了咧唇,拍着自己额头,眸中异色微闪。 这个人,真有些意思—— 无独有偶,此时在庄无道的心念内,云儿的声音,又轻笑着道:“这个燕狂人,好生有趣。” “外似憨厚直率,不过也非是没有心机,不知内里怎么样。” 庄无道神情淡淡的评价,对于这萍水相逢之人,并不放在心上,也未有与之深交之意。 “剑主是看他的为人么?我却是看他的修为,实力真的不弱,无论道体还是功法秘术,都不在那方孝儒与司马云天几人之下。不对,可能还要更远在那三人之上。真不知这位,到底是得了什么传承。” “可这与我何干?” 庄无道依然不在意,这燕狂人非敌非友,何必浪费心力去关注。若然与他为敌,那就灭杀了便是! 至于友,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能有十年二十年以上的交往,怕是难知一人本性。 云儿‘嘿’了一声,没了语,又把意念缩了回去,不再冒头。 庄无道也凝神扫望四周,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寻到智渊与燕鼎天二人。这两位是从南面的断浪殿过来,此刻也不知到何处了。 在这死灵迷雾之地,几人想要汇合在一处,怕是要颇费些功夫。 然而还没等庄无道为这件事头疼,就见一只蓝光闪耀的纸鹤,从远处疾飞而来。 须臾间就至眼前,绕着庄无道翩翩飞舞。 庄无道哑然失笑,知晓这必定是燕鼎天的手段。随着这纸鹤一路前行,走了大概五六里地,片刻时光,果然就见燕鼎天与智渊二人,正等在那里。 不过智渊还好,燕鼎天的气色,却不大好看:“这次来的金丹修士,有些多了。之前在入口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到?” “贫僧倒是猜到了几分,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禁湖宫内,若真如燕兄所,有通往真正离寒天境的途径,又怎可能瞒得住?” 智渊神情淡淡,对得失却是看得极淡:“不是还有禁湖圣印?你我三人已据先机,在这云海殿内各处,都可畅通无阻。那些金丹修士强则强矣,这点却又远不如我等。真要战起来,也不是没有胜算。再说我等,也不是为那云海正殿与离寒天境而来,金丹来的再多,也与你我三人没甚关系。” “话虽如此——”燕鼎天依然是眉头紧皱:“可毕竟是多出了几分变数,并不在我意料之中。” “变数么?” 智渊笑了笑:“然而燕兄谋划此事,似已非一日,事前也必然考虑过变数存在,如何应对吧?” “确实还有点备用的手段,不过——” 燕鼎天话未说话,庄无道就忽然开口道:“我观那法智司马云天二人,似都有恙在身。” “嗯?有恙?庄兄之,到底意为何指?” 燕兄颇是奇怪:“是指他们身上,有暗伤在身?” 他知晓庄无道也擅长医道,而且造诣极其高超。不过语中仅只是好奇而已,并无什么喜意。他们来这禁湖宫的目的,与法智司马云天二人迥异,双方已没什么利益冲突。 “不是伤,而是咒,这二人应该是在禁湖宫西面,中了咒法。且还不止一人!”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赶至的金丹筑基修士身上,都有咒术的痕迹,只是或轻或浅而已。 医道中的咒术部分,庄无道还没学过。之所以认出来,是恰好在离尘宗的传法十殿之内看到过。 正是那么冥修功法《玄冥极阴录》,是一种名叫玄冥离影咒的咒术。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咒术,然而却极难查知,身中之人,也往往无法自觉。 “咒术?”智渊眉头微凝。他佛法高深,刚才却未能察觉到什么。 “到底是何种类,有何功用?” “是死灵之咒,可以追踪生灵的气机所在,使人神念迟纯,对死物邪灵的感应,也会大幅度降低。平时没什么影响,不过在这死灵之地。这些人,怕是有些麻烦。只希望此处的禁法,真的已经将所有三四阶的怨魂邪煞,全数诛除了。” 庄无道仰头看了眼照空镜,心中却是笃定了此间,必定有着高阶的邪灵存在。否则何至于会有这许多人,身中‘玄冥离影咒’? 咒术与巫法,是这世间最诡秘邪异的法门,然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施展的。 此处是百万年前,双方大战之地,禁阵已残存不多。应该也是离寒宫主阵,覆盖不到的所在。 这也是为何,那赤阴城与三圣宗,会选择从此处,强行打开空间壁障之故。 别说是四阶怨灵,以这离寒天境的环境,便是五阶的邪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亏得是燕鼎天,带他们从东面进来,这边并无大规模的死灵怨地。才不会身中这死灵之咒,而全无所知。 不过眼见这二人半信半疑,庄无道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那东西与镇龙石,到底在何处?这里可用时间不多,最多只有半日。” “是只有一个时辰才对,三圣宗,天道盟,赤阴城筹谋之久,只会远超过庄兄你的想象。最多一个时辰,他们的元神境修士,就可以进入此处。” 燕鼎天赫然冷笑,而后也不再废话拖延。抬手取出了一个舆盘,而后在自己手指尖处逼出了几滴精血,滴入其中。 见在场二人,都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燕鼎天便又语气平淡的解释道:“这世间之人,只知我燕家传承数万载,是古远以来就有的世家,历经几度兴灭,而依然存世。却不知在百万年前,我大灵燕氏,也曾是那大夏皇朝的臣子。我家的几位祖宗,都是大夏的将臣。其中一人,就陨落在这离寒宫内。我说那块镇龙石,当时就在他手中。” 庄无道微微动手,他只知大灵燕氏,早在万年之前,就已是修界的第一世家,实力并不弱于中原三圣宗多少。 那时天下间妖邪作乱,使修界人间都哀鸿遍野。大灵燕氏也就顺天应命,趁势而起。 却真不知这燕家,与百万年前的那大夏皇朝,还有这样的渊源。 精血点入,那舆盘上的指针就疯狂乱转,半晌之后,才忽然定住,指向了西北面的方向。 庄无道往那边看去,顿时心中一动。确实不是云海正殿的方向,而是云海殿后侧的一个偏殿的位置。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也都不再耽搁。纷纷御空而起,往那舆盘所指之处疾遁而去。都有禁湖圣印在手,不惧禁法,然而此处乃死灵之地,包括修有横练霸体的庄无道在内,遁速都不敢太过放肆。 而也就在三人,刚遁行出十里之地时,远处突然一声刺耳的惨叫。那声音尖细,就仿佛是钻入了人的皮膜之下,不断的游动着,使人毛骨悚然。 “明王佛眼印!” 随着智渊一个手印打出,立时一只巨大的眼瞳,在他身后张开。一束金色光辉透出,直接将左侧方的灰白死雾彻底排开洞穿。 而后三人,就见十里外,那惨叫声传来处。一个大约二旬左右的女修,竟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双眼挖出,留下两个巨大血窟窿。整个人肌肤之下,就似有无数的虫豸钻动着。到极致时,整个人猛地爆开,炸成了一团血雾。那爆开的罡气轰鸣,使三人的耳膜几乎失聪。 只一眨眼,这位女修就已身殒道消。而那血雾散开之后,又与那些白雾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血骷髅头。在水中悬浮。冲着三人咯咯大笑着。 “应是玄圣宗的弟子!” 燕鼎天的神情凝重,那女修虽只筑基一重楼,然而实力应当不弱。可方才根本全无反抗之力,就被阴邪所趁。 “那应是至少三阶的邪灵!无量真佛——” 智渊一声佛号之后,手中取出了一串念珠,口中则念念有此,正是读的地狱往生经的经文,双手则结出‘不动镇祟印’。 在这阴寒邪地,使三人的身躯之内,凭空多出了几分暖意。 那血骷髅笑了几声,一双血瞳,阴戾的看了三人一眼,而后整个身影就在他们的眼前,渐渐的消失无踪。 此时被明王佛眼印强行排开的死雾阴煞,又再次倒卷而回,也将三人的视线再次遮蔽。 章节目录 第三八三章无疆剑界 > 燕鼎天浑身肌肤,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也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道符,凌空引发之后,悬于头顶上方处。随着符箓一缕紫气降沉,将他的身影笼罩,燕鼎天的神情,这才轻松了许多。接着却又将一枚符箓,给庄无道递了过来。 庄无道却摇了摇头,认得这是四阶的‘上清辟邪符’,道家最正统的辟邪驱魔之法。燕鼎天临来之前,确实准备充足。 不过他这里却无需,有剑窍里的轻云剑之后,任何邪灵进入,都会引发剑灵的感应。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正是邪物的克星。 只手捏灵决,口念灵道:“天璇借法,星火符体。” 庄无道的头顶,立时燃起了一朵银白色的火焰。一个个星纹符箓,出现在他的肌肤外层。 《天璇照世真经》的御邪之法还算不错,比不得‘上清辟邪符’,也能勉强凑合着用。 不过就在这门术法打出之后,庄无道却又眼神怪异的,往身后回望了一眼。凝思了片刻,面色才又恢复如常。 也不知怎的,从刚才离开白玉石桥开始,庄无道就感觉之前,那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的窥视感,再次恢复。 而就在刚才,这种感觉达到了巅峰极致。就好似有人,就立在自己身后一般。 ——应该不是邪灵,那又会是谁?是那位不知去向的飞鹄子,还是那萍水相逢的燕狂人? “走吧,这里哪怕再多呆一刻,我都觉不安稳。” 燕鼎天手持着舆盘当先前行,不过有了刚才之事,三人都更小心了许多。 然而那浓雾中,不时传来了凄厉绝望的尖叫声。 庄无道甚至可以听见耳旁,有人在轻声细语。不过好在这一路,都无事。 直到三人行到那座舆盘所指的那间废弃殿堂前,都未有什么异况。 “应该是有人先到了——” 燕鼎天往门口看了一眼,此地怨煞之力沉寂,禁阵只有部分残存。当年的殿堂,早已腐朽不堪。哪怕这湖泊中,稍有些暗潮动静,都会在这偏殿的石墙上留下痕迹。 而之前那进入之人,也没有想过要掩饰。 智渊的神念试着往内蔓延,却被反弹里出来。而后鼻尖又嗅了嗅,踌躇着道:“有血腥味,很浓!” 燕鼎天却毫无迟疑之意,直接踏步走了进去。庄无道把袍袖一甩,那张‘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就已暗暗捏在了手中。 随着燕鼎天走入进去,却见里面大片的湖水,都被血液染成了红色。 两个人影漂浮在前方大约百丈处,却都已头颅断落。血液喷洒之后,整个人浮升而起,往殿顶方向飘去。 “是金丹修士——” 燕鼎天一声冷笑,继续往前,真元鼓荡,将那些血液,全数排开。 “我燕家留下的遗物,就这么好取?” 庄无道的目光,则定格在了这偏殿的中央。还有一个人影半跪在那里,一口血剑驻地,插在身前。身穿着白金战甲,周围有一圈大约十丈方圆的赤红色光华。浑身躯体,已经腐朽了部分,却依然可见此人浓眉大眼,面貌威严。双目怒睁,威势迫人。 此处虽是怨煞之力郁结,然而这位白甲战将身上,无论那血剑,还是战甲,包括衣物在内,都是完好无损。 看了看此人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头顶处的两具浮尸,庄无道顿时就心中隐悟,同时一股寒气,自胸中隐生。 是剑气遗留么?也不对,这人身周,分明是以那口剑核心,以其本体提供气元。化成一个封闭的剑域,也是一个小型的剑阵。任何试图取物之人,都会承受这剑阵的反击。 这两名金丹修士,多半是心存轻视,以图强取此人的遗物,才被击杀当场。若然这两位,是真正的金丹修为也还罢了,可偏偏却是化身,实力不足本体的十分甚至百分之一,自然是无有幸理。 眼前这圈赤红色的灵光,绝非是看着好看而已—— 庄无道只奇怪,这白甲战将在死后百万年,为何还能维持这个剑阵? 燕鼎天却是毫无畏色,沉默着看了那半跪着尸骸一眼,淡淡道:“这是我燕家传承的秘术之一,无疆剑界。只需体内还有一丝剑气留存,就可维持不散。” “无疆剑界么?我听说过。大灵燕家曾效力过数代皇朝,历代都是军方大将,以善守而闻名于世。” 智渊说着燕家昔年的掌故:“不过最震动天下的,还是万年前那赤霞山一战。大灵太祖燕九天统率七千燕家子弟,固守赤霞山,在赤霞山巅结出‘无疆剑界’。当时三大魔宗联手,攻打了七日七夜都不能攻克,反而自身损伤惨重。也就有了之后,天下诸宗联手,发动的诛魔之役。” “我燕家的‘无疆剑界’,其实早在百万年前就已失传。现在的这门秘术,只是燕家历代根据前人留下的只片语,东拼西凑,修补而成。” 燕鼎天摇着头,用一把小刀在手腕上一割,朝着那白甲战将身前洒去。 当那赤红光影稍黯了黯,燕鼎天便走入了进去,竟一直到那尸骸之前,都未触发那‘无疆剑界’反击。 “真正的‘无疆剑界’,可攻可守,也是一种可与敌谐亡之术。据说一旦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布成,那么剑界周围方圆十倍之地,一切生灵都将死绝。哪怕是修为更高数筹之人,也不能逃得性命。只要剑界还存在,就绝无任何生灵能靠近十尺只内。也只有我燕家后裔之血,才能化解。” 燕鼎天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是尸骨满布,死者不下千人。不过随着三人进入,带起了殿中水潮暗涌,这些腐烂的骨骼,大多都已碎散成沙。 整个偏殿内,都充满了腐朽气息。好在三人,都有术法罡气护身,保持着周围水液的清澈纯净,不使那些腐败之物近身。 庄无道心中暗忖,这门‘无疆剑界’,倒是于第五层的那口‘神诛绝灭之剑’有些相似。 不过若论到狠辣决绝与威势,明显是后者更胜数筹。‘神诛绝灭之剑’,是真的神魂寂灭,使用之人再无重聚魂识,转生重来的机会。不过前者,也是一门平常就可使用的守御秘术。 智渊的目光,却在看着身下方一具尸骸。在这邪灵怨煞之地,居然还有一人的遗骨,未曾彻底腐朽。甚至可观那骨骼之上,还有淡金的丝痕。 “这是练虚境修士的遗骨——” 智渊望向那白甲战将的眼中,多出了几分敬佩:“当年离寒宫这一战,真是超人想象。你家这位祖先,当是与这位练虚修士同归于尽,一起身亡。” 说完之后,又随手一招,将那些尸骨全数收起道:“这位的遗骨,若落在魔修手中,只怕非是天下生灵之福。不如我由带回镇龙寺,请几位大僧正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将之净化,然后再觅一灵秀之地安葬。” “和尚你随意,此人虽是我先祖生前之敌。可既然已死,那就一切了结——” 燕鼎天摇着头,然后就在那白甲战将紧握的左手中,取出了一块翡翠般色泽翠绿的玉石。 而后那白甲战将整个人,就似失去了支撑,蓦然间垮塌了下来。连带那血色长剑,也向一侧倾斜。周围的红色灵光,亦是随之碎散。 里面千百道剑气激射出来,庄无道早有准备,把磁元灵盾挡在身前。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咚咚’声响,足足十息,就在庄无道感觉这面灵盾已经支撑不住。里面的禁制,要被强行打散之险时,那些剑气才声势渐缓。 待得一切平静下来,又是数十息之后。这本就残破的偏殿,愈发是千疮百孔,里面的水液也变得无比浑浊。 而庄无道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燕鼎天的手中。 “这就是镇龙石?” 温和的翠绿色灵光萦绕,不过若仔细注目,可见这翡翠石内,还有着几缕明黄色泽。 应该就是此物,使燕鼎天的这位先祖,能够维持百万年的‘无疆剑界’不散。 “就是此物!” 燕鼎天的动作明显加快,先是手展灵决,从白甲战将的尸骸中,勾引出一朵白色的火焰,毫无温度,在水中亦不熄灭,冷冷跳动着。 而后将那口血色长剑连同整具尸骨,都全数冻在冰层之中,收起到小须弥戒内。 只唯独将此人右腕的一个手镯留下,如变戏法一般的,从内取出了一样东西,连同那团灵火,分别托至到庄无道与智渊二人的身前。 庄无道面前,正是那朵火焰,而智渊的面前,则是一本佛经。 “这是事前承诺给二位之物,三阶巅峰的坤元神焰,好在此火被无疆剑界护持,又有镇龙石蕴养,未曾熄灭。至于那佛经,据说是百万年前,一位横渡虚空而来的佛门禅师带来的《大楞伽经》,正是你们小乘佛门之物。二位各得其一,总算我燕鼎天未曾失。至于其余先祖的遗物,请恕燕某自珍,不能分润于你二人。” 章节目录 第三八四章坤元神焰 > 庄无道微微一笑,并无异意。神念遥遥一引,将那‘坤元神焰’,召到了身前。小心控制着,不使这朵无根精焰散开,然后以一个白玉瓷瓶收束,再以术法层层封禁,务使这瓷瓶内的灵气不会泄露。 里面已经有足够多的三阶蕴元石精粉,可供十日燃烧。从此刻起的十天之内,他都不用愁这团灵火会熄灭。 ‘坤元神焰’乃三阶上品的无根精焰,与石明精焰同样,都是石中之火。然而性质却更为霸道,已经接近后天灵火一类。 在离尘宗记载天下灵焰种类的《天火集》中,排名无根精焰中的第三十四位。而且在精心培育之后,更有提升为真正的后天灵焰‘万化归元真火’的可能。 不过这火焰的性质,却又与石明精焰截然不同。石明精焰是将所有一切接触到的事物,都化为石质。 而这‘坤元神焰’,却是可燃烧所有石质,也可将地气与土行之灵作为燃料,转化为较为精纯的土系元气。 对于别人而,可能没什么大用。然而在修习土系功法之人眼里,却是梦寐以求的奇珍。 将此火炼化,养在自己体内,可以提供转化源源不断的土系精元,供宿主使用。 那白甲战将能够将那‘无疆剑界’维持百万年不散,多半是因那镇龙石之故。可除此之外,这朵能够提供土系精元‘坤元神焰’,只怕亦是一因。 这也是庄无道为何明知此行凶险,也依然坚持与燕鼎天同行之故。只需将此火炼化,他的气脉之厚,必将超出寻常修士数倍之多。在元神境之前,都不惧有真元枯竭之日。 除此之外,那牛魔霸体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将大幅增长。筑基境之后,他的‘牛魔乱舞’能够坚持三十息的绝对霸体,万刃不伤,万法不入! 而一旦炼化了这朵‘坤元神焰’,则至少可坚持到六十息的时间! 智渊所得的那本《大楞伽经》,也是一件佛门异宝。估计是这燕氏先祖,为镇压这禁湖宫内的剑魍法魑,才会随身携带。 本身这本《大楞伽经》的书名,庄无道从未听说。里面的经文,多半对小乘佛门至关重要。除此之外,此书对佛法的加持之能,亦不可小觑。 《大楞伽经》刚一到手,智渊施展的‘不动镇祟印’,范围就扩大了近倍之多,使二人体内的暖意更浓。 那燕氏先祖留下的手镯内,应该还有不少灵珍。然而‘坤元神焰’与《大楞伽经》,这两样东西,若无燕鼎天领路,以他的血液解开无疆剑界,根本就无法到手。 再还要心生贪婪,想要从中分润,那就有些过份,不知好歹了。 不过庄无道,随即就把目光,投向了头顶那两具金丹化身的残躯。方才剑气漫卷,这两具尸首也被波及,被刺的千疮百孔,破损不堪。 随手一道真元卷动,庄无道将二人手上的小须弥戒收取在手里。神念探看,只觉里面的东西都差相仿佛。便随意其中之一,丢给智渊。 燕鼎天既然独吞了他先祖的遗物,这两枚小须弥戒,自然归他所有。 燕鼎天也利落的运起遁法,在水中浮升而起道:“这里不可久留,二位一起走吧——” 庄无道也心知再耽搁不得,那些金丹修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寻到这里。也运起了磁遁,然而就在他准备往那殿门处行去时,忽的眉肌皱起,眼神警惕的看向了周围。一个冷笑声,从殿门外传至。 “走,玄弟你要走到哪里去?” 随着话音,一个身穿素白长裳的青年,从殿门之外走入。而这偏殿的四壁两旁,也同时传出‘轰’的一声炸响。大片的碎石飞溅,几个人影,陆续走入了进来。 加上那青年的身后,总共是六人。有男有女,高矮不一,然而无一例外都是筑基中期的境界。身上应该是加持着术法,不但浑身气机收敛,行动时也没有丝毫的声息。 这湖中的怨煞死雾,本就可阻人神念,也因而直到这些人接近到石殿之外,三人都没能察觉。 庄无道面色凝重,不解进入这云海殿金丹修士,居然有如此之多。他在桥上失神发呆的时候,到底进来了多少?赤阴城放人进来的时候,难道一点就没辨别? “燕南回!” 燕鼎天深吸了口气,然后环视了周围这几人一眼:“六位金丹!你倒真是舍得,阴魂修不到元神境界,神念分割只会自损寿元,再无望进阶。” 燕南回笑了笑,浑不在意:“那又如何,只要镇龙石到手,再多的金丹境我都可招揽。话说回来,如父皇知道你孤身来此,必定不悦。” “我可没皇兄的那么多的人手浪费。” 燕鼎天摇着头,而后又冷哂道:“皇兄之意,莫非是要准备从我手里强抢了?” “慢了你一步,也只能如此了。” 燕南回负手于后:“父皇他只说过需要此物,能够为他取来,就是大功一件。可到底是如何取得,你我兄弟间如何争斗,父皇其实不甚介意。玄弟你说可对?我若是你,就会把手中的镇龙石放下,然而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那我若是不肯呢?” “就不该问这一句!”燕南回摇着头:“这离寒天境的凶险,世人皆知。我大灵朝在此处死掉一两个皇子,想来也不会使人太意外。” 庄无道手中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已然引发,他与智渊被燕鼎天邀来此间,就是为防意外,为燕鼎天助拳。 那‘坤元神焰’与《大楞伽经》,就是酬劳。 他已看出燕鼎天态度坚决,绝不肯将那镇龙石相让。既然没可能谈拢,那就只能先抢占先机。 燕鼎天也‘嘿’的一笑:“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他那袖袍处就忽然有一物滑落。仔细看,却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圆锥。 庄无道心神紧绷,正以为燕鼎天是抢先动手发难。就听下方‘轰’的一声闷响,那石质的地板,竟然被炸粉碎开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窟洞。同时间无数碎散的金属棱片,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威势之烈,毫不亚于之前那‘无疆剑界’散开之时。 “走!” 庄无道正发愣的是时候,燕鼎天又取出一张符箓。化开之后,就有一道青色的灵光卷起,将三人一并包裹之内,以风驰电掣之速,钻到那深坑之中。 直到此刻,庄无道意念才惊醒过来。这偏殿之下,居然还另有乾坤!看周围飞速掠过的景致,竟仿一个地下宫殿! 百万年前,这里应该许多壁画,还有许多盏宫灯。可惜也同样被阴戾之气腐蚀,早已不复原貌。 身后一声恼怒之至的狂吼之声猛然传至,几道身影,也从那坑洞钻下,发了狂似的疾追。 遁速虽不如包裹他们三人的这道青色灵光,然而也无法将之彻底甩脱。 庄无道毫不犹豫,就将手中这枚符宝中残余的几道‘乾天斩魔蚀日神雷’,全数引发,劈向了身后。 而那智渊也大手一挥,把一面绘满了梵文的袈裟罩在了身后。陆续好几道冲击过来的光影,打在这淡黄袈裟上。那袈裟却岿然不动,然后一鼓一胀,就将方才袭来的术法剑力,全数卸开。 庄无道眉头轻挑,看出此物,正是那本‘大楞伽经’。外面看似是一本经文,抖开之后,却是一面袈裟么?不似灵器,倒更类似于道家符宝之类。 而且品阶极高,这几名金丹,连续打出数门神通玄术,又引发了至少两枚符宝轰击,都不能伤其分毫。 被庄无道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阻了一阻,那几人的遁法,顿时一窒,而此时这团青色灵光,已越去越远。 庄无道眼看着那燕南回神情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而后这几人的身影,都陆续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青色灵光快的不可思议,也犀利锐烈到了极致。在这死灵之地,竟也是穿行自如。所有阻拦之物,都全数强行撞碎轰散。 与其说是遁法,庄无道倒更觉自己,仿佛是化身成了一口剑。便是途中预见的一些阴魅邪物,也是本能的避闪开来。 逃命之法,庄无道自己也有,秘传腰牌中的‘千里移光术’就是。然而离尘宗这门遁法,却绝不能如这青蓝灵光般的霸道,可以同时迫开邪祟之物。 在这地下宫殿中连续几十个转折,经历了整整一百息时间,三人的身影,才终于停住。 而那青色灵光,也渐渐的散去。 “居然是七万年前羽化宗的羽灵剑影遁,我没料错,燕施主果然是准备有后手。” 智渊收起了袈裟,又化成了一本经书,回到了手中。 “一千枚三阶蕴元石,保住一条性命,倒也还划算,然而这符宝,也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燕鼎天惋惜的看了手中那已无灵光的符箓一眼,大手一握,就使之化为灰沙。 章节目录 第三八五章大小佛门 > 拍了拍手,燕鼎天又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道:“我只知云海殿下,另有三层地下宫殿。不过到底是何结构,就不知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何方位?又该如何离开。” “应是在云海殿南面——” 智渊方才一直在辨别着三人遁行的方位,只可惜周围依然有大量的死灰雾气,混杂在湖水之内。使他的神念,不能及远,也无法知晓,该从何处走出这座地下宫殿。 庄无道则是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何需走出去,从上方走如何?” “倒是忘了!” 燕鼎天‘呵’的一笑,面色尴尬。既然方才能在偏殿里往下打出一个深坑,进入这地下宫殿。那么在此处由下而上的离开,也不是不可。 “不过还是有些难办,我可没第二颗霹雳破岳梭。动静也不能太大,惊动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反而不美。” 别看他方才轻而易举就将地面打穿,却是全靠了这枚古修遗珍之力,才能强行洞开了二十丈深的地层。 而这二十丈的地层,其中就包括了至少两丈厚的‘太华石’。坚硬比拟二阶灵器,才能在百万年的大战中,不曾损毁。 “就不能用土遁之术?” “我不会!” 燕鼎天神情愈发羞愧,他修的是‘两极元磁神光’,是最纯正的土系功法,然而土遁之术,却未掌握。 “贫僧也不会,只能直接打通了。” 智渊凝声道:“毕竟已被这里的阴戾煞气腐蚀了许久,我三人一起合力,应当不难!动静是难免,不过速度快些,也是无妨。” 说完之后,智渊就首先浮升而起,到了洞顶上方,就欲用手结不动撼山印,轰击这地下宫殿的顶部。 也就在他刚好持印之时,忽的瞳孔猛缩,一声怒吼:“卑鄙!” 赫然整整九道银白色的针影,从灰白死雾中,猛地朝智渊的咽喉处疾穿而至。无声无息,连一丝异常的水流都未激起。爆发之时,就已在智渊的眼前。 就连庄无道,也是措手不及。本欲援手,却又心神一惊,又是一张‘玄阴六壬雷符’取出,连续的十数道玄阴六壬神雷,打向了四面方向。 这些符宝他在之前哪怕遭遇那阳慎文博联手合攻的绝险之地,都保留着不肯使用,此时却毫无半点珍惜之意,一股脑的全使用出来。 一连串的炸响轰鸣,在周围响起。罡风爆卷,却是十几道术法符箓撞击对轰,引发此处暗潮急卷。灰白死雾中,也陆续有几个身影,被玄阴六壬神雷逼迫,身影倒卷而回。 玄阴六壬神雷用完,就是‘封魂百毒符’,奇毒的障雾,直接打出到百丈开外。将周围之地,全数封锁。 “是何方宵小,行此偷袭之事?” 燕鼎天亦是一声怒哼,张手就将三面土黄色圆环打出。两极元磁神光爆开,将后续击来的剑影宝光,全数弹回。 不过燕鼎天本人,亦是一声闷哼。并未受伤,不过在对方联手合功之下,有些吃力。下一刻,燕鼎天却又毫不停歇的,取出了两件符宝,一瞬间就是五六十道‘壬水幽影雷’,炸向了四面八方。 在深湖水下,这些尤显威能巨大,炸得整个方圆十数里之地,都震晃不绝。 二人此刻,都是手段尽出,几无保留。而那隐藏在灰白死雾中的对手,亦是同样全力以赴,符宝、术法、灵器、飞剑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周围一连串的光影炸裂,洞顶上方大片的泥石坍塌,下方也爆出无数坑洞。就在庄无道,把方才在偏殿内,那得自那位金丹修士的一件符宝,也全数用完。转而把节法真人赐下的‘上霄阳炎计都雷符’,也握在手中时。那周围的动静,才告一断落,那些人的攻势,也终无法维持,呈衰竭之势。 庄无道轻舒了口气,这才分出一些神念,关注智渊的动静。 其实雾中那些人的手段,若只针对他,庄无道根本就不舍得动用这些珍贵的符宝。以自己的乾坤大挪移及横练霸体,硬扛着就是。哪怕对手施展,不乏三阶四阶的符宝。 他既然能在牛魔霸体第二重天时,硬受方孝儒几记‘乾天斩魔蚀日神雷’。这个时候,也不会太过忌惮。 然而那些死雾中打来的术法剑光,都是针对智渊。是打定了主意,先将智渊灭杀。 庄无道就不能不出手,也不能不救。而唯一救助之法,就是全力牵制,以攻代守。 燕鼎天也凝声问道:“和尚,你现在如何?可死了没有?” 周围四处都是混乱的罡劲与术法余波,其中更有泥沙混杂。到了此刻,二人甚至都无法辨别智渊的方位,亦生死不知。 好在下一刻,就又传来了智渊那熟悉的嗓音:“我无事!” 音质却略显沙哑,也有些虚弱无力。 庄无道心神微松,估计智渊受伤是难免,而且是伤势不轻,不过至少保存了这条性命。 果然就听智渊又继续说道:“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命,二位大德,智渊铭感于心。” 这是深知二人,为救他性命付出了何等代价。燕鼎天不说,出身大灵国皇室,估计也不在意。可光是庄无道这里,就已动用了五张符宝。每一张,都是价值连城,的确是欠了一个莫大的人情。 那溢散的罡气与术法余波,渐渐平息。三人都有意识的,把水那些泥沙及灰白死煞,全数卷开到了一旁。 庄无道也终于看清楚,那智渊的情形。脖颈还算完好,不过左边的肩侧胸前,却被炸开了一片,现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不过智渊以双手结出了‘不动根本印’,以这‘不动明王印法’中的最强的守御之印,护持己身。那本《大楞伽经》也已再次化开成了袈裟,披在了智渊的身上,散发着三寸佛光,将周围百丈之地,都照得恍如明昼。也把智渊苍白的脸,衬得宝相庄严。 看起来是已无大碍,然而庄无道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忧色。 “原来是你等!” 燕鼎天冷冷注目着死雾深处,唇角冷哂:“堂堂三圣宗的弟子传人,却做出这等偷袭暗算的小人行径,你等也不觉丢人?还藏着掩着做什么?难道以为这么躲着,我燕鼎天就认不出来?” “燕鼎天?是燕玄燕皇子才对!” 几个人影,陆续从死雾中走出,其中之一,正是法智。 庄无道也不觉意外,方才交手时,就已感应得到,那纯正无比的佛门法力。 后方还有另一人,却正是司马云天,眼眸里含着冷意。不过方才以银针出手偷袭法智的,却是左侧一位蒙着面巾的黑衣男子。 除此之外,另还有两人,俱都气机深沉,眼含戾色。其中之一,更是佛门打扮,身披着僧袍。 “我佛门普度众生,怜悯世人。然而对与邪魔佛敌,又何需讲什么规矩道理。无所不用其极,自是理所当然。你们大灵燕家这些年,手段也谈不上光明磊落。” 那法智神色淡然自若,侃侃着:“我知燕皇子,是为镇龙石而来,看这情形,是已到手了才对。如此慌张逃命,可是遇见了你那皇兄燕南回?原本这镇龙石,我燎原寺无意抢夺参与。可既然遇见了,就是机缘,不能错过。此所谓天授不取,必受其咎。” 接着目光却又转向那智渊的身上,眼神森然:“我还是那句话,龙须菩提子与龙须菩提枝,我都势在必得!这两样,如今是在智渊你手中可对?都是佛门一脉,我燎原寺是天一界佛门总山,这件东西,合该由我燎原寺执掌。” “绝不可能!”智渊摇着头,毫无动摇道:“智渊宁死也不会相让!断不会容此物,落到你们燎原寺手中。” “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法智语气转为急促,那方正和善的面孔,全是狰狞杀气:“庄施主,今日莫非要欲参与?你既已将这两样灵物脱手,就已脱身事外,何必定要再卷入进来。” 庄无道冷哂不语,双眼微阖。也惊讶这镇龙寺与燎原寺,天下两大佛宗之间,居然已冲突到这地步,水火不容,便连面上的和气也不要了。 他只隐约听说,这二大佛寺争执,其实是小乘佛门与大乘佛门之争。镇龙寺是法华宗的祖庭,燎原寺则被敬为天一佛门总山。不过燎原寺本身所奉的教义,却是偏向于大乘佛门之间。 按云儿的说话,世间最早是小乘佛门,教义一般主张是‘我空法有’,更偏向于通过刻苦的修行来‘自渡’,只尊奉‘无量真佛’为教主,为世间唯一真佛。 而大乘佛门则不同,认为‘人法两空’,‘缘起性空’,认为佛门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船,目的是运载无数众生从生死此岸世界到达涅磐解脱的彼岸世界,从而成就佛果。 同样尊奉‘无量真佛’,却只把这为佛家创世,认为是诸天佛主之一。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东南西北,四维上下四方,还有无数的佛存在。无量真佛,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三八六章独自断后 > 大乘喻能渡无量众生,小乘喻渡少数众生——大乘教众,不仅需要自度,而且还要度人,普度天下众生。上求无上佛道而自己超脱生死,下化无量众生同离生死苦海,所以称为大乘。 这就是大乘佛门与小乘佛门的区别。 然而这些教义,却被小乘佛家,认为是异端邪说,极为排斥。 听起来似乎大乘佛徒更怀怜悯之心,更有大宏远,更不似小乘佛门的小气。然而小乘佛徒说的却也有道理。不曾参禅,不曾悟佛,不曾苦修,不曾自省明心,不曾有向佛之意,不知晓戒、定、慧“三学”与“八正道”,不明了佛门诸教义。试问这广大众生,如何能到达彼岸,如何能成佛? 而这些年来,大乘佛门也的确是有许多教义,让天下修士不满。就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认为一切生灵皆可渡。 所以那些杀人无算的魔道巨孽,可以转头换面,立于佛堂之上。 还有‘不修今生修来世’之语,今生修行忍耐,以期来世善报,荣华富贵。总体是劝人向善,然而自居正统的小乘佛门,则是‘不修来世修解脱’,认为佛门的目的,是求解脱,是彼岸,而不是来生。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口念佛号,就可成佛,可以往生净土’的荒唐之。 所以昔年无量真佛成道之时,有魔头曾发誓愿说:“到你末法之时,我叫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叫那真经难显,伪经流传——” 那时无量真佛久久无语,只能默默垂泪。 故而所有小乘佛徒,对于大乘佛门的教义,尤其痛恨,也极其警惕。 自然这些,都是云儿的一家之。其中到底有何究竟,庄无道并不知晓,云儿平时也不会与他谈太多佛门之事。 只是庄无道随即就发觉,那法智说话时,周围这几人的目光,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几人明是为镇龙石与龙须菩提,然而却也绝不会将他放过。再看那司马云天,杀机满溢。只怕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 之所以首先对智渊动手,只怕还忌惮他的不动明王印法,以及手中的大楞伽经。 不动明王印法可攻可守,亦可为旁人加持佛法。有智渊在,他与燕鼎天的战力,至少可再提升三成。 “死在这里?” 燕鼎天嘿然笑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吐出来,森林幽然:“是否也太不把我们三人,放在眼中。要留下镇龙石与龙须菩提,就凭尔等?” “是么?”那法智:“然而我等岂敢?三位一位镇龙寺未来菩提堂首座,一位大灵国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之一,最后一位,更是颖才榜上第一人。若无把握,法智岂敢动手?” 燕鼎天还欲再说些什么,庄无道却已插口道:“智渊他已中毒,怕是战不得了。” “智渊?” 燕鼎天闻一惊,转目看向了智渊。只见后者身周,虽是佛光炽燃,然而那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灰之气。 “是苍冥蛾毒。” 那蒙面金丹微一探手,就又取出了一枚银针:“中者若一刻之内不能化解,哪怕是筑基修士,也要化为灰沙。尤其在这死灵之地,更是无救。我听说庄小友也擅长医道,想必是深知此毒之能。” 燕鼎天的面色铁青,目光向庄无道求救,却只见庄无道眼神凝重的微一颔首。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几人之所以愿意与他们在这里废话,并不急于动手。只是在等待智渊支撑不住,毒发之时。 “二位绝无胜望,若燕玄皇子能将那镇龙石留下,我法智可以做主,放你一条生路——” 那法智的话,正说到此处,却又听轰的一声震响。抬目望去,却是庄无道御使着那雷杏剑簪,悄无声息的在洞顶之上,挖出了一个窟窿。 那里本就因方才的大战,震得泥土松软,甚至坍塌了部分。此时被庄无道挖去支撑之后,又大片的垮塌,将这地下宫殿与上一层彻底贯通。 法智不禁皱眉,而后就见庄无道又前行一步,站在了燕鼎天身前:“智渊的毒伤,耽误不得。你可带他先走,这里由我来吧。” “无道?” 燕鼎天楞了楞,这才发现庄无道,竟然是自始至终,都镇静自若。哪怕明知智渊的毒伤,也没半点的惶然慌张之意。不动声色,就为三人经营出了一条退路。 此刻站在了他身前,气势有如渊渟岳峙,沉稳如山。 “由你来?”燕鼎天不禁苦笑;“今日之事由我而起,也是我那枚‘羽灵剑遁符’将你们带到此处。即便要有人断后,也该由我来。如庄兄有什么好歹,我怎过意得去。” 那法智并不说话,也并不动手,只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似是看戏一般,满含戏谑。即便上方的通道打通了又如何?一个伤患,一个几乎底牌尽出的皇子,又能从他们眼皮底下,逃到哪去? 一个庄无道,又能阻拦住几人? “燕兄你能拦住这里几人?又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庄无道说话时,已将叶真那双金丝拳套带在了手上,气势愈发的沉稳,似如磐石,又似苍松。 他却也不是真的就高风亮节,重情重义到,甘愿为这二人舍生赴死。只是心中明白,这法智与司马云天,断不会容他轻易离去。 心里也确实不愿见智渊这和尚,就这么死在这里。之所以说出独自断后之,其实还是顺水推舟居多。 今日的情形,与当日在越城那次断后,又是不同。那次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却是有意如此。 越城之时,他是赶鸭子上架,心情忐忑,毫无自信。此时此刻,却是视之为平常等闲,将眼前几人,都视为自己的磨刀之石。 闭门造车无用,乾坤大挪移与摘星手,只有实战中才能完善,才能知道哪里不对,有何破绽。 云儿说的不错,他要想追上那人,在几十年内成就金丹,甚至元神境界,而又不为自己日后修行留下隐患。那就只有大量的实战,来换取稳固的根基。 且一人在此,进退从容。没有燕鼎天二人牵累,他若要逃,磁遁之法自信当世无人能及。 “苍冥蛾毒在这死灵之地,就有对应之物压制。燕兄出去之后,在云海殿周围,随便取一些水苔给和尚服下,就可保住他性命。虽非解药,却可延缓毒素。出去之后,可寻天玑牛黄丹解毒,或者天玑化气丹也可。离尘医书中就有记载,若是买不到,燕兄可请人代为炼制。” 燕鼎天皱了皱眉,他却是极有决断之人。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又望了望越来越气息虚浮的智渊。 便不再争论,直接一道光华,将那智渊卷起。而后身影一闪,就冲向了上方出口处。 那法智见状,顿时冷笑。而旁边的另一女修,则直接洒出一片金色丝网,遥遥往二人所在罩了过去。 庄无道却不理会,也不拦阻,神念蔓开,却只锁住那手持银针的蒙面金丹一人。 而后就在水潮卷动中,庄无道身影猛地前冲。磁遁之法,使他即便在水下,身影也依然快到了极致,竟赫然带起了一片残影。 伪无双,牛魔天冲! “轰!” 整个人宛似一头蛮牛,横冲直撞,似镇山撼岳一般的气势,拳势直捣那蒙面金丹的所在。 那人明显吃了一惊,却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声哂笑后,挥手间就是猛连续六枚一模一样的银针打出。 而后又取出了一面蔚蓝色的旗幡,一卷一带,就将身前水液化为牢不可破的三元重水。 接着却只见那银针打去,庄无道根本就不闪不避,浑身霸体加持,土黄色的磁元罡气,亦厚达一寸。 完全无视了一般,直接就以冲势,将那三枚专破真元罡气的剧毒银针,撞成了粉碎,而本身毫发无损。 一眨眼间就已冲到了他的身前,气势狂猛霸道,就似那高速奔行的犀牛,势不可当! 轰! 又是一声震响,整整二千六百象的巨力,猛然爆发。那一层盾状的三元重水,在庄无道冲击之下,就如纸湖一般,几乎是一触就碎。 那蒙面金丹修士,也终于面现出震骇之色。 “竖子!” 千钧一发之际,此人直接手持住一面光滑如镜般的银盾,拦在了身前。身影同时如游鱼般,飞速的后退着。 然而这个时候,这地下宫殿的四方处。总共五具雷火石人,从地下拔地而起。在阵法加持之下,庄无道的遁速,又再次激增。 “吼!” 行无忌拳意这一刻冲凌到了极致巅峰,庄无道的身上,赫然隐隐现出了一只巨大的上古神犀虚影。 下一瞬,一波巨大的气暴,猛地在庄无道的拳锋之前爆发。那银盾在这一拳冲击之下,同样粉碎开来。而那蒙面金丹整个人,则是吐血抛飞。 章节目录 第三八七章势如破竹 > 而此时庄无道凛冽无比的拳势,依然直锁着此人元神。如影随形,身影疾追着这蒙面金丹而去。 明明是后者借力而退,庄无道却后发先至,在此人稳住阵脚之前,先一步追至不到一丈处。 那蒙面金丹大骇,身影猛地幻闪,化作数个残影分裂,向四面逃遁。 伪玄术,潜影遁身! 这门遁法神通,近百年来助他数次逃脱危机。一旦施展,总能够转危为安。 庄无道却不管不顾,也懒得去辨识这人,到底真身何在,直接再一掌拍出。 伪无双,震海崩山! 三百丈方圆内的湖水,直接就被庄无道这一掌排空。一百五十象力量,十一倍的发力,在‘离世荡魔决’的加持之下,又再增半倍之威!激增至二千五百象的力量,蔓延开来。 这一片地域,包括法智,与那洒开银色丝网阻拦燕鼎天的女修在内,几人都被这强绝霸道的掌力冲击。 而那蒙面金丹,更是除此之外,还有直面庄无道那慑人的气势。心中也终于升起了一丝明悟,这个庄无道,根本就没打算阻拦他们六人。只要将他逼入绝境,或者直接将他当场击杀,又何愁其余几人不放弃燕鼎天与智渊? 以筑基修士之身,将金丹化身击杀,逼到绝境,听起来似是荒唐,天方夜谭。然而此刻,却是他的绝佳写照。 掌力震击,几个分影化身,都全数崩溃。蒙面金丹而的胸前四肢,更是大片的血肉翻起,被庄无道无差别的掌力,直接震成了肉糜。甚至那脸上的面巾,也被震碎,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面孔。那面目五官,亦被庄无道粉碎。 “混账,你这竖子!” “嘿!” 庄无道无声一哂,人影一个闪烁,就再次急追了上来。依然是横冲直撞,狂暴蛮横。 伪无双,牛魔天冲! 拳势排开,那些被排斥开的湖水,根本就无法回流。而蒙面金丹的眼中,除了震骇之外,更有惊怖!眼前此子,竟然是真有在数合之内,将他击杀之力! 拳意压迫之下,蒙面金丹的神念,几乎就被庄无道彻底击溃。不由自禁的,就开始大声的惊呼求救。 “寂木,星萝,还不救我?” 周围四人,也再顾不得去阻拦燕鼎天,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庄无道的身上。 法智的眼神骇然,仅仅是几日不见而已,庄无道的实力,怎么就增长到了这个地步? “南无佛陀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南无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具大悲心者,如意宝轮王陀罗尼——” 冗长的咒语,法智却在一息之间就已完成。手中的红木禅杖插在了地面,而后蓦然间幻化出数头白虎,朝着庄无道撕咬了过去。 法智的身影,则是瞬闪而出。他追不上庄无道的遁速,只能紧随着后方。以‘大力降龙神通’,拳势遥指庄无道的背影。 远处的司马云天。亦是一剑横空而至。御剑之速,却又快捷了数倍。 而其余二位金的那,此刻亦都全力出手,一道宝光,一个身影,亦纷闪而至,不敢有丝毫的留手。 庄无道浑不在意,牛魔天冲的磁元‘霸体’,虽不如牛魔乱舞,却亦是三品玄术神通之列。同样是万法不入,万刃难伤! 轰! 当他拳势冲至时,那蒙面金丹根本就无法躲避。只能旗幡挥展,将身前的水液,再次转化为三元重水。而后猛地一咬舌尖,意念强行从庄无道的拳意压迫中挣扎了出后。一声虎吼,竟是不守反攻,以攻代守! “潮生万里,叠浪千重,给我去死!” 那拳影如大潮拍岸,一层层真元助推,叠浪千重,到最后轰出时,赫然已加叠了上四五十层的劲力,威势似磅礴无尽。 然而当庄无道拳峰再次冲击而至,这蒙面金丹的手,却在交锋的第一时间就粉碎开来。化为碎肉骨粉,四溅开来! 昔年上古神犀王,冲撞鸿蒙天柱,所过之处,一却碎折,一切寂灭!而庄无道这一式玄术神通,就是仿自云儿给他看过的神犀冲撞天柱的影像。 再配合他已至第三重天境界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真正是横行无忌,霸道绝伦! 那层三元重水,也再次被一击而碎。不过到底还是被这人的反击之势,阻了一阻。 拳势的余劲,打入到这金丹修士的体内。将此人的五脏六腑,直接绞成了粉碎,在胸腹间透出一个巨大的孔洞。却到底没能够一举将此人,毙杀当场。 而此时那法智几人的拳劲剑力,也已陆续。那佛僧打扮的男子,更已欺至他的身侧。 以金丹修士化身的遁速之快,居然仅仅只比庄无道的磁遁之法,稍慢一筹。指如拈花,朝着庄无道的肩侧点来。 “南无室利,三曼陀指!” 而那名唤星萝的女修,更是操纵着三十六口雪白色的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布下一个剑阵。 “玄圣宗,回风飘雪剑阵!” 阵内寒气森森,不但牢牢护住了那蒙面金丹的退路。更有一重重的剑气,往前方削斩而来。 庄无道毫无畏色,反而一声轻笑。 斗转星移,移花接木! 两种玄术神通,几乎同时启动。在法智驱使下,朝他撕咬过来的白虎,司马玄圣的剑,寂木僧正的三曼陀指,俱皆在这一刻偏转挪移,转而与那回风飘雪剑阵斩出的剑气硬撼。剩余的劲力,也根本就不足以突破庄无道的霸体罡身。 铿!铿!锵—— 接二连三,一连串的震响,夹杂着金属交击的震鸣之声,此人耳膜。 这片本就一片狼藉的地下宫殿,更为不堪,罡劲横扫。那回风飘雪剑阵,几乎是独自承担着法智,寂灭三人的合击之力。仅仅只僵持了片刻,那剑阵就已坚持不住,所有剑器,都俱被反弹震力冲击,四散飞散。 那金丹女修闷哼了一声,气元几乎反噬,那俏脸上满是怒容。 “你们都在搞什么鬼?” 法智心中苦笑不已,借力打力,又是这门邪门功法。哪怕他心里早有防备,也依然不能避免,被庄无道化解转嫁。 无法解释,法智只能闷着头,继续以大力降龙神通,继续拍向了庄无道身后。 却心有忌惮,连一半的力量也未用足。倒是那跟赤红禅杖,随着法智的咒,再次变化。 “南无婆伽婆帝,摩诃迦啰!” 几只木虎化烟散去,那禅杖升空而起。化成一个巨大的光轮,罩于上空。 这水底之下,立时间无数的荆棘草木,蜂拥而起。往庄无道的身影所在,束缚而去。 却还未临身,就被一道犀利的剑光,全数斩断粉碎。正是那口雷杏剑簪,带着一条条如龙如蛟般的紫色雷光,护持在庄无道的身周左右。 而庄无道不知何时,已是将那‘轻云剑’取在了手中。这口七劫之前的神兵,还是第一次现于人前。虽只有十八重法禁,远不如雷杏剑簪,然而那凛冽的剑光,却使远在数百丈外的司马云天,亦是透体生寒。 而被庄无道意念锁住的蒙面金丹,更是瞳孔猛张,目里满布着惊惶恼怒。 瞬间浑身血液燃烧,化成了真元道力,助推着他的身形,往后方疯狂疾退,试图摆脱庄无道的剑意冲击。 “秘式,诛神!” 连续五式三品玄术,将这蒙面金丹的实力与信心意志,都消减到了极致。 此可这一刻‘诛神’,才是真正绝杀! 剑影挥起,说不出的玄奥莫测。庄无道整个人,几乎化成了流光,消失在了在场几人的视野之中。剑光所向,正是那蒙面金丹的咽喉所在。‘千里磁杀’的加持之下,庄无道遁速也了增幅近乎六倍。 远处那名唤心萝的金丹女修,眼神悚然而惊,又怒不可遏。 “竖子!在我面前,你休想行凶杀人!” 那三十六口雪白剑光,再次倒转而回。无数道回风飘雪剑气,在须臾间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笼罩住了蒙面金丹的前方百丈。 却只听‘当当当’的连串交击声响,庄无道的剑势,半途仅仅几个转折变化,就把五六口雪白飞剑,强行斩段击碎。 ‘诛神’这一式自创的玄术神通,在他不断的完善之下,早已弥补了最初时,哪怕前方只一点杂物阻拦,都会使诛神式两败俱伤的破绽。 剑式圆融一体,变化由心,此时人剑合一,更是将这一式二品圣灵级的剑术神通,推升到了极致! 借助轻云剑的犀利锐绝,更是势如破竹,当者披靡。 “死!” 疾光略过,庄无道持剑穿梭。直到三百丈外,才剑势收敛,停住了身影。 当转过头时,那蒙面金丹自眉心开始,先是现出了一条血痕。接着眉梢之上,一整条的血线爆射。 整个人,亦再无丝毫的声息。 庄无道的这一剑,不但将他的上半边头颅,彻底的分开。也将此人寄宿在这化身体内的部分元神,彻底的斩碎击灭,散为虚无。 章节目录 第三八八章是福是祸 > 在场四人,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寒气。脑海之内,都是同一个念头——好快的遁法,好快的剑速!简直无人能及,也无人能避! “和檀!” 那寂木僧正首先恢复过来,一声怒哼,用似要吃人般凶厉的目光,看着庄无道:“你这竖子,我必杀你!” 却完全无可奈何,庄无道借助这一剑式,人影也遁到了四百丈外。不但脱出了几人的合围,也稳住了阵脚,形势可进可退。 和檀? 庄无道还是首次知晓,这死于他手下的金丹修士姓名。听起来是佛门法号,用的却是道家旁门之术。该说燎原寺,果然不愧是大乘佛宗么? 不过,也没关系—— 尽管只是化身,然而斩裂神魂,对金丹而本就是无法弥补的损伤。化身殒落,那部分元魂也被他一剑斩灭,就更是伤上加伤。这个和檀,也如那叶真一般,没几年好活了。 这些金丹,分出化身入内,确实可碾压练气筑基。然而一但分身受损,本体也离死不远。 “庄无道!” 法智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冰凉一片。原以为五人合力,足可将庄无道与燕鼎天三人都一起留下。 三位金丹,都已入筑基中期,不但修为真元上压过此子一筹,武道与术法上的造诣,亦皆非那叶真之流的散修可以比拟。在这云海殿内,至少可发挥本体一成的实力。所以看似人数还少于前次的联手,然而若论实力,却更胜之前数倍。 法智自问,己方可有八九成的胜算。 结果却是连庄无道一人,都无可奈何,反而被这位,反过来斩杀一位金丹。 如此说来,这是又要复第三层入口之时的故事么?让燕鼎天二人离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断后,而是为摆脱智渊这个累赘,可以再无所顾忌的。展出其超绝一切的磁元遁法。 “看来我这次,是又小觑了你。真没想到,阁下的修为进境,竟然增长如此之速——” 人都说太平道重阳子是绝代天骄,天纵英才,法智眼前这位,却更远远胜之!筑基境时的重阳子,绝没有庄无道这样的强横霸道,让人绝望。 “你没有想到的,还有许多!” 庄无道手执轻云剑,剑势引而不发,第二个锁住的目标,却是司马云天。 此人看似不显山漏水,然而对他威胁,却是几人中最大的一个。那回风舞柳的御剑术,一直在寻觅着他的破绽,在适应着他的乾坤大挪移。 此人的功法《鸿蒙破气诀》,亦是以气本论为基础,更易窥破他乾坤挪移的虚实。 剑势藏而不发,反而牵扯了更多的余力。 可能也似察觉到了庄无道的杀意,司马云天的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全是涔涔冷汗,就似被虎豹猛兽盯上的羊羔,精神紧绷。 “今日之事,由我等而起,可谓是咎由自取。不过阁下,也无什么损失。” 法智放缓了语气,试着与庄无道讲和:“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为何要罢手?我还未杀够。” 庄无道的眼神,锐利如鹰,在窥伺这四人任何一个破绽,一个可趁之机。 之前就是如此,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逃遁燕鼎天吸走。他却是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将那和檀一举诛杀。 在这几人眼里,今日是诛杀他的绝佳机会。可在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 之前第二层云儿就已代他说过,那次的事情,绝不会就此了结。又岂容这法智司马云天二人,继续在他剑下逍遥。 也未尝没有干脆杀人灭口之意,就如这法智所,凶绝之地,死几个人,别人多半也难知晓—— “你莫非还真以为,今日能吃定了我们四人。” 那星萝目中蕴怒,也憋屈之至。然而若是再战,却并无什么把握,只能悄然将一枚符宝握在手上。 “你与他说什么废话?在这一个抽乳未干的小子面前低头,没得丢了我玄圣宗与獠原寺的脸!哪怕战死于此,又有何妨?我就不信,他有那么多的二品玄术!” 两大金丹加上玄圣宗与獠原寺弟子中最出色二人联手,却自问在庄无道面前,都难保住性命,本身就已可让人郁闷至死。 “却是我想差了!” 法智道了一声佛号,目光坚凝:“今日若不能让我四人都死在此处,明年今日,便也是庄无道你忌日。” 暗中却是准备着金光缚轮咒,全神戒备。之前在第二层时,虽被庄无道反制,差点身死庄无道剑下。 然而此刻,法智却没有选择,不能不强行为之。心中明彻了悟,若论单人实力,在场四人都有勉力一抗之力,庄无道最使他们忌惮的,除了那借力化力的功决,就是这快若鬼魅的遁法。 可轮到畏惧程度,后者尤在前者之上。极致的遁速,让四人根本就无法联手合力。使庄无道随时随刻,都能找到机会与他们单打独斗。又能随时退走,进退自如,居于不败之地。 也只有限制住庄无道的遁法,在场几人,才有胜望。 “哦?” 庄无道身形浮空而起,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诸人,那符宝的气机,他自然也能隐约感应得到。不过几人手中的符宝,都已差不多用罄。那法智,甚至更再未取出符宝。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几位虽是出身名门。然而一身之物,在从禁湖宫东面方向进入时,只怕也消耗了不少。 再经历方才的符宝大战,庄无道固然只余一张‘上霄阳炎计都雷符’以及一张‘五蕴增持符’,一张‘金鼎天罡气符’。 然而这四人,也是同样把压箱底的手段用尽。 庄无道心中杀意,顿时更为炽盛。本就凌冽之至的剑意,更攀升了数分。 司马云天顿时就有感应,几乎就忍耐不住,身影要往后滑退。其余三人,也更警惕,更精神紧绷。 对方立于四百丈外,就如高高在上的猎鹰,暗含‘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的武道要诣。 云儿的声音,这时却又在庄无道意念内响起道:“剑主决心已下,是真欲尽诛了这几人?” “机会难得,我不会错过!” 庄无道的语气淡淡,相较第三层入口之时,整个人的想法,都已截然不通。多了一股鹰视狼顾般的气度,也更狠辣决绝。 只因知晓,有些事不是自己委曲求全,妥协了就有用。既然如此,那就把自己的对手,彻底打倒,杀到胆寒。 管他们是不是中原三圣宗的门人弟子,宰了再说—— “那只怕是两败俱伤之局,剑主可能更输面居多。需小心了,那个寂木,还有这星萝,只怕还隐藏了不少实力。另二人,亦有拼命之意,可要云儿为你代劳?” 庄无道能够将和檀斩杀,更多的是出其不意。依靠那筑基境界,无人能够比拟的强横之力。 “用不着,两败俱伤,也就是说实力相当,然而我仍有一两分胜望可对?” 庄无道微摇着头,果断的拒绝:“这不是剑灵你最期冀的?可若由旁人代为磨刀,有何益处?真要打不过,再由你来也无妨。” “也好!” 云儿语气无奈,知晓只要有一分胜算,庄无道都不会给她出手的机会。 “那么记着,至少给我留一式‘移花接木’。这个寂木,真的很棘手。” 庄无道轻轻‘嗯’了一声,轻云剑在半空中,再挥过一道奥妙的轨迹。 这一剑式,正是‘生死别’! 有云儿的提醒,庄无道对这几人实力的评价,更提升一级,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第一剑,就是全力以赴,以求一击必杀! 只是剑出之前,庄无道却又心神微惊,看向了远处,目里面全是忌惮之色。 极盛的战意,瞬间就已消退无踪。庄无道也遗憾万分,又眼含怜悯的看了眼前四人一眼。 “也不知你们是幸或不幸,今日一战,就此了结。” 庄无道利落之极,既然战意已无,就果断的将那雷杏剑簪与轻云剑,都全数收起。 “两次围杀之恨,我庄无道仍记着。你们这次若能逃生,庄某再与你们计较不迟。” 说完之后,庄无道身行后撤之余,更灵决引动。施展开‘天璇照世真经’,接引天璇星力,往前遥遥一指。 “天璇借法,聚阴化灵——” 星光笼罩之内,周围顿时有无数的阴煞与死气,向四人所立之地急涌而至。 法智与司马云天顿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正想着这庄无道,莫非是要施展什么阴邪术法,另有阴谋的时候。眼前却已见不得庄无道的身影,竟是说走就走,毫无留恋。一个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无道,你这是想逃?” 那星萝一声冷哼,手中丝网就欲往远处丢去。然而下一刻,她的面色就变味煞白。在她对面,那寂木的脸上,亦血色褪尽。 “星萝师叔,你——” 司马云天正觉奇怪,开口询问,随即就也惊觉,顿时间遍体生寒。 也不知何时,这附近千丈之内,竟然布满了邪灵。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而此刻此刻,他甚至有股要破口大骂的冲动。那庄无道,分明是要陷他们于死地! 又暗暗奇怪,在场的两位金丹,神念之广分明远胜庄无道,为何却未能先一步察觉? 章节目录 第三八九章乾离截阴 > 就在法智等人,被邪灵怨魂合围之时。庄无道正在这地下宫殿中的甬道之内,悠哉游哉的以磁遁之法穿行着。看似是漫无目的,其实是在尽量以之前恶战处为中心,绕着一个圆圈。 这附近的邪灵,已经被那边吸引一空,即便还有剩下的,也不足为患。有禁湖圣印在手,此处的法禁,他也可无视。故此庄无道能够毫无顾及,放开遁速,自由自在的遁行飞空。 而每遁形大约百丈之地,庄无道总会停下来,挑选一个合适的‘灵眼’处,绘制符咒。 “聚阴招魂咒?” 云儿的语声里,满含着哂意:“剑主你这一手,可真阴险,是必欲置这四人于死地而后快。那里面三阶的邪灵,就有至少九只,加上身中的玄冥离影咒与你这一手,这四个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 “有何不对?” 庄无道坦然自若的承认:“能够不用两败俱伤,就让对手万劫不复,何乐而不为?换成是那法智,难道会给我活路?我只恨手里带来的材料不够多,否则绝不止此。” 聚阴招魂之法,一般只有魔修邪修才会用到。庄无道虽供奉着‘阿鼻平等王’这位魔主,可也不会特意准备这些。 他此时用的‘尸水’,‘阴丝’,‘紫河血’等材料,大多都是取自于叶真的那枚小须弥戒。之前没有顺手丢弃,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他对此道研究其实不多,并不在行,绘制出的‘聚阴招魂咒’水准有限得很。不过有云儿指点,倒也似模似样。 “是欲借刀杀人吧?可剑主你这样布置,三圣宗事后未必就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如何,难道还能兴师问罪来寻我?” 庄无道不屑的摇着头:“山高地远,没有实证,他们能怎么样?反倒是这几人三番四次的与我为难,哪怕是三圣宗,也需先给我庄无道一个交代。” “说得倒是不错!” 云儿轻声一笑:“不如再加一套乾离截阴阵?是上清一脉的阵法,是一种御鬼控魂之阵,可使所有阴邪魂修的战力大增。一旦布成,这四人定然有死无生,哪怕是有元神修士,也救不得他们。现在剑主手里,恰好有足够的材料。” 庄无道顿生投契之感,这剑灵的性情与他可真是合拍。世上再没有比仇家掉进井水里,自己再狠狠踩上几脚,更快意的事了。 以前在越城的时候,似这种缺德事,他与秦峰也有几次经历。 “乾离截阴阵么?我听说过,该如何着手?” “我教你,先去坤位,布此阵需从坤位开始——” 云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道意念传输,将一座完整的阵图,印入到庄无道的神识之内。不过语声未落,就一声轻咦,语气古怪:“看来是用不着了,这居然是四阶邪灵?剑主可速退,迟者必定会殃及己身。这几人的运气,真是衰到了家,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被你的聚阴招魂咒引来?” 不用云儿的提醒,庄无道就已疯狂的遁逃。远远可听见后方,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正是那司马云天的语声。凄厉而又绝望,又含着无法喻的惊怖,似乎正经历着什么使人恐怖绝伦之事。 庄无道已懒得去理会,便连幸灾乐祸的情绪也没有,他此时只欲逃,逃的越远越好。三阶邪灵,他还可勉强应付。四阶的邪灵,却是元神同一等阶的存在。哪怕阴魂邪物,实力惯例要比同级的修士低上半个阶位,那也绝非是一个区区筑基修士可以应付。 除非是那位寂灭僧正,以本尊在此,才能抗衡。 在这甬道内一边以最大的遁速穿梭着,一边辨别着方向。直到三十里外,庄无道才停住了身影。眼神里,也终透出一丝轻松之意。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摆脱那只四阶邪灵的魂念遥锁。凡阴邪之物,都喜好富含血气之食与吞噬生魂,虽天然为‘玄冥离影咒’吸引,然而在那只四阶邪灵的眼中,他庄无道显然也是一个不错的猎物。 “似乎不只是单纯的邪灵而已,倒更似《玄冥极阴录》中记录的魂修——” 庄无道问出自己的疑问,而后就仰望着上方。他并非是只因在此处摆脱那只邪灵才停下。最主要的缘由,还是这上面泥土松软,洞顶的石质也有朽蚀了大半,轻易就可以打通。 “这是自然,这里的邪灵,一旦生就是至少二阶,源自于那写死去的筑基修士甚或金丹。本身晋阶需要吞噬的怨魂少,杂乱的意念也少。经历百万年时间,执念再如何深重的怨灵,也可养出灵智,恢复些许前世本性。转化为魂修,绝不奇怪——” 云儿的语气,随即就一顿:“不过也有些奇怪,那些邪灵,似乎分成了两派——不对,这里有人,剑主小心!” 这最后一句提醒时,庄无道也已惊觉。那浓厚死雾中,蓦然间一道隐晦之至的掌力,穿空而至。 比和檀偷袭智渊的那枚银针还要突兀,事前几乎无有任何的征兆。不但掌力敛而不泄,方位飘渺莫测。似在上,又似从下方打来,忽左忽右,难以辨识。 庄无道只觉心神悚然。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冲上了心头。 未曾有哪怕片刻犹豫,庄无道就已运起了‘牛魔乱舞’这式本命玄术。牛魔霸体护体之余,瞬间就是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手打出,笼罩住身侧所有地域! 他既然分辨不出具体的方位,那就干脆不去分辨!左右前后东西南北上下,此人的掌势总不可能超出这十面八方之外! 果然下一刻,就听一声轰鸣震响。当掌力交触时,庄无道感觉自己,就好似被一头巨大的野兽正面撞击。整个人完全失控,就如破麻袋也似,往后方抛飞退去。 这一掌爆发,力量赫然在四千八百象以上!超出他力量极限至少半倍! 若非是他现在,已经有着高达三阶的磁元霸体,刀剑不伤,万法不伤。只是这一掌,就已让他筋骨碎折。 而此时他的神念,也依然无法锁住此人的方位! 庄无道心中已沉入到了谷底,不过心中却反而没有半点的慌张,极致的冷静。 人在半途,身影还未稳住,就已是一拳捣出。 伪无双,震海崩山! 二千四百象的力量,无差别也无死角的轰击覆盖着周围百丈之地。整个地下宫殿,都在二人拳力激荡下,不断的震晃。 然而着一掌过后,却依然是无什么特殊声息。似乎庄无道着全力一掌,对那人根本就构不成威胁,连半点波澜都未惊起。 庄无道的眼眸内,却是微现亮泽。 在上面! 神念蔓延,拳力覆盖之人。这偷袭之人的身影,终于无所遁形。然而下一瞬,庄无道找到对手真正方位的喜意,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道神秘气机,正在他头顶处,由上而下,再次扑击而至。就如猎食的鲨鱼,势如大山压顶,无可匹敌! 七千象,这一掌再不用隐藏,声势之强横,还更在之前那一掌之上! 庄无道目光骇然,他神念感应,这人的修为,分明还只是筑基!筑基境的修为,却已强横到,让他生出绝望之意!力可拔山塞河,哪怕是金丹修士,怕不过如此!拳意之强,更似要将他神魂捣碎一般!拳力凝实,也根本就不给他借力化力的机会! 果然,只有用最后那一张底牌么?眼前这一局,怕是连云儿都无力应对解决。 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司空宏不惜杀人灭口,也要保存的那个秘密! 却在这时,一股热流又从剑窍涌出。 “用不着,这石殿下方还有生机,由我来!” 云儿的意念,直达元魂。庄无道从善如流,知晓眼前此人,绝非自己能够抗衡抵御。心中虽是疑惑,却依然将身躯的控制权,顺从的让了出去。 而剑灵接手,直接就是一掌,往上迎击。 伪无伤,大裂石! 整整七千象的力量冲击而下,云儿掌势只是坚持了片刻,就彻底的崩溃瓦解。 不过庄无道的身躯,却依然是毫发无损,甚至连内伤都没有。本就有四十息时间的牛魔霸体在身,之前施展的‘移花接木’,也未曾过时。 此人的掌力,庄无道不能转借化解,云儿却能游刃有余。 浑身的磁元罡气极富规律的一阵轻颤,就将大半的力量,都转移到了庄无道的脚下。 “唔?” 那人也似乎颇为讶然,一声惊咦。而庄无道脚下的石板,也轰然碎开,坍塌了下去。 这里的地面,竟是出奇的脆弱,仅仅只一击便碎。而庄无道的身影,就在云儿的操纵下,混在那翻飞碎石中,从这地下宫殿的第二层急速遁离。 磁元遁法,在庄无道的手中,就已是快极。此时换成云儿,又更提升了至少半倍。 以‘千里磁杀’笼罩住了三千丈距离,整个人有如流光逝影,快到连肉眼都无法分布。 章节目录 第三九零章云琴飞鹄 > 出了‘千里磁杀’的范围,庄无道的遁速才骤然降落,不过已把二人间,拉开出一段安全距离。而磁遁之速,依然超越身后那人不少。 仅仅片刻,云儿就把那个神秘身影,甩出至少两千丈之距。而后越拉越远,在这迷宫一般的地底绕行着,直到彻底感应不到那人的气机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云儿的意念,似疲惫之至,再次缩回到了剑窍蕴养。 三年之前,云儿大约能代替庄无道,控体两刻时间。现在轻云剑恢复了不少,然而庄无道的修为,也提升极速,短短几年,就已是筑基二重楼的境界,且根基厚实无比。 半个时辰,云儿已经是勉尽全力了。 便连庄无道,也能感觉到此时剑灵的虚弱。 “云儿你没事吧?” “无事,只是耗了些灵能,需养些时日。这三五天内,只能靠剑主自己。好在你已入筑基,有那张牌可用,只需不是高你一整个境界,应该都无妨。不过也需慎用,以免再被反噬。” “我省得,你没事就好,不过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庄无道眼含惊色,面对此人,他真有种高山仰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感。 若只是比他强也没什么,这世上比他强横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 然而此人的修为,仅只是筑基中期,庄无道心知肚明,自己哪怕同样到达筑基中期的修为,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实力。 “我不清楚。” 云儿语音虚弱道:“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真正的筑基修士。而是某人的化身。力量,真元,肉身,几乎都达到完美的状态,拳法的造诣,亦是超绝于金丹之上。正常而,修士绝不可能如此几无瑕疵程度。不过若是金丹,能有如此高超的武道修为,岂会甘愿割裂神魂?那具身躯虽完美,却非是什么‘天人备胎’,只需一点元魂种子就可蕴养恢复。修行之士,又岂会轻易放弃进入元神境的机会。” 庄无道楞了楞,然后才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此人很可能是元神境的分身?” “不能确定,只能说是有此可能。总之剑主仍需小心为上,你现在依然还未摆脱险境。” 云儿传来的意念,亦沉凝无比:“我怀疑那人,其实是故意放你我离开。出手之地,也颇是奇怪,当时此人,并未怀有多少杀意。真正的目的,应当是要把剑主,强行打落第二层内。这一路追击,都不紧不慢,倒好似是有意识的,要将你我驱逐赶到此处一般。” “有意如此?” 庄无道只觉心惊肉跳,仔细回思之后,更是眼神阴翳。 确实,当初即便云儿不出手,结果也依然会是他被一掌打入到这地下宫殿的第二层内。 不同的是他会更狼狈一些,身上也难免有些伤势。三品玄术级的牛魔霸体虽然强势,可刀剑不伤。然而那人的拳劲,刚中带柔,若不能化解,就可直接伤及他的肺腑。 却只是暗伤,不会当场发作,那时的他,依然有着逃命之力。 刚才追在身后时也是如此,云儿几次就被此人险险追上,最后却总能顺利的摆脱。 “还有此人的追踪之能,简直就是强的不可思议。按理而,剑主的磁遁之法,应该更快他一筹才对。而哪怕元神修士的分身神念,一不可能就强过我。” 云儿说话这句时,意念已经衰弱到了极致:“我先修养,估计一日之后才可醒来,剑主千万小心——” 话音未落,剑窍内的轻云剑,就又归于寂静。 庄无道则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云儿的语,留下太多的谜团,让他不解。 有意驱赶么?可到底此人到底意欲何为?想在他的身上,图谋些什么?又有什么能让此人看上眼? 有着追踪之能,可无论遁法还是神念,都远不如剑灵—— 百思不得其解,庄无道摇了摇头,看向了这四周,目中现微现烦恼之色。 当初从那偏殿坠落时,燕鼎天只说这里有三重的地下宫殿而已。可连其自己,都不知出去的方法。 再看了眼上方的顶壁,庄无道顿时绝望,彻底绝了从上方强挖出去的念头。 方才从那边掉下来容易,可要从这边上去,却几无可能。上方居然整整二十丈厚,都是比之‘太华石’还有更胜一筹的‘青纹云石’。 这种石质,一般都是用来铸造法宝级灵器的器坯,或者鼎炉。不但坚固,更耐高温寒冷。 别说是挖出去,便是土遁之法也不用想。一旦卡在这青纹云石内,那就是进得去出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看周围,也是一样的构造。哪怕这里又浓郁了近倍的死煞之气,也不能腐蚀太多。 一声叹息,庄无道四望了一眼后,就选择了南面,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进。 暂时他没想过脱困,需要先弄清楚这里的结构,才能知返回二层之法。之前慌不择路,根本就没顾忌这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来时的路倒是记得,可他庄无道却绝不敢原路折返回。 这个方向,也不是随意选择。被那个神秘人驱赶过来,他倒要看看,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 漫无目的,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庄无道眉头就已紧皱。似乎走错了路,这个方向,应该不是回到第一层,而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 “如此说来,出口应该是在东面才对——” 无论是这座地下宫殿的建筑构造,残余的禁法,还是地气走势,水流动向。都分明是东升南沉之势。 正欲转身,庄无道却又微一愣神,感应到了两个模糊的气机在前方,以遁法疾行。 这水中的灰白死雾,不但能阻人视线,更隔绝着修士的神念。当庄无道感应到时,已经是极近的距离。 而那远远飞来两人,亦有所觉,在与庄无道错身而过时,都齐齐止步。可能是警惕之心极重,当先那人第一时间,就调整为了防御的姿态。身影退后数丈,如临大敌般把神念锁住了庄无道。 而后一人,则似受了重伤。不过也勉力稳住了身影,手中持住了几张符箓,蓄势待发,随时就可打出。 “你是,羽云琴?” 庄无道的目光,闪过莫名之色。他与羽云琴交过手,对于羽云琴的神念特征,熟悉之至。 至于另一人的身份,他也同样猜了出来。 “那边的那位,该不会是飞鹄子师兄?” “庄无道,庄师弟?” 前三字还有些犹疑,后三字却是确定了的语气,羽云琴放下了戒备,同样眼神疑惑万分的,从那灰白死雾中走出。身穿着男装儒袍,面上也似男子的模样,看起来似一个毫不出众的男性散修,无半点破绽。 然而此刻的声音语气,却都与羽云琴相仿。 “你怎会在这里?” “怎会在这里?这句话,不该我来问么?” 庄无道似笑非笑,唇角意味不明的微微挑起:“我记得离寒宫遗址,羽师姐已经经历过一次。按赤阴城的组规矩,所有弟子都仅只一次机会才对。” “若按我赤阴城的规矩,这八千年来,从无任何外人,能够进入离寒宫遗址。如今这个铁规都能破弃,其他破例一次又有何妨?” “然则那时,师姐你应该是在冲击筑基?距离筑基境,仅只半步之遥。” 庄无道眯起了眼,正因如此,在临来之前,他才会问都没问,羽云琴身为赤阴城的练气弟子,会否一同进入离寒宫内。 那时的羽云琴,也同样已到了进阶的极限。强行压制,只会损及己身。 “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羽云琴的声音淡然:“我赤阴城传承数千载,怎可能连一件压制修为的灵珍都没有?说到底,离寒宫内这件奇珍,是为我父亲解咒的唯一希望。身为子女,云琴又岂会放心,将此事托付于他人之手?” “如此么?说得也对。” 庄无道收敛起笑意,同时眼看了向另一侧,同样从死雾中走出的飞鹄子。 “飞鹄子师兄,似乎受伤不浅?莫非是遇到什么不测?” “运气不佳!” 飞鹄子苦笑道:“误打误撞,才走到了第二层。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几件百万年前,还未腐朽掉的遗珍,结果又遇到了几个散修联手抢夺。我本自忖是必死无疑,还好有羽师妹赶至,才算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能不能安然返回,还是未知。” 庄无道上线看了一眼,这飞鹄子,的确是伤势不轻。肩侧与腿部,都有伤痕,深可见骨。应该是被特殊的手法创伤,有异种真元残留,伤口完全无法自愈,仍可见一丝丝的鲜血滴落。 而飞鹄子的面色,亦苍白如纸。分明是一副气元亏损,接近油枯灯尽的模样。若还是独自一人,在这地下宫殿内行走,确实命不久矣。 不过庄无道却敏锐的察觉,羽云琴眉宇间,流露出的一丝不虞。 章节目录 第三九一章布阵之变 > 庄无道心中了然,而后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那么师姐临来之前,羽师叔他可有什么交代?” 羽云琴楞了楞,目光不易察觉的撇了一旁的飞鹄子一眼。 场间顿时一阵沉寂,见在场二人,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扫了过来,飞鹄子目露失落之色,而后苦笑道:“我先回避一二。” 说完之后,又独自一人,往远处遁行而去。 庄无道却摇了摇头:“无需如此,你现在身负重伤,单人独处,恐有意外。” “庄师弟你是不知——” 飞鹄子并未有回头之意:“我师尊昔年与羽师叔乃是死敌,恩怨不浅。不信我飞鹄子,也是理所当然。” 庄无道似浑不在意:“无妨,此间与外隔绝,又无外人在,难道还怕你出卖不成?” “也对——” 羽云琴犹豫了半晌,才继续道:“父亲他不曾交代清楚,包括我在内,他这次总共托付了七位师兄弟,都各有交代,连身份也是保密。我这里,也只说那件灵珍,应该是在云海殿这片死灵之地范围内。越是地气戾煞聚结之地,越有可能出现。说我只要看见了,自然就能明白。” “换而之,你至今也不知是何物?也可能真正托付的,是其余几位赤阴城弟子?” 庄无道说话时,扫望着四周:“要寻地气戾煞聚结之地,所以才想办法进入地下是么?” “确实,不过仍无所得。” 羽云琴把衣袖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貌。心中却是一阵纠结无比,感觉此刻她对庄无道这个外人的信任,居然还在飞鹄子之上。 相遇之时,就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心中有了支柱一般。哪怕还有飞鹄子在场,她也不惮于说出这事关父亲生死安危的机密之事。 “原来如此!庄兄之,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能几位师兄,早已把解咒之物取得。也可能是半个时辰后,通道敞开,等羽师叔亲至,不过羽师妹这里,亦不可就此放弃。” 飞鹄子顿住了身影,若有所思的回过了头:“说实话,我师尊与羽师叔恩怨不浅,不过却也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羽师叔是赤阴城支柱,绝不可倒下。羽师妹对我救命大恩,飞鹄子亦不敢或忘。可惜伤势在身,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你的牵累。” “无事的!同门间相互援手,乃理所当然之事,怎能说是牵累?” 羽云琴强颜欢笑,忧容满面。不过对于飞鹄子之,却真未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她也是茫然一片,不知该如何寻觅才好。所以少此人不少,多此人不多。虽是累赘,也无所谓了。 心里也自始至终,对此人心怀着几分警惕。 “羽师叔他所需之物,我倒是知晓一二。而且若我所料不错,应该就在附近。” 庄无道似乎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使羽云琴与飞鹄子都吃了一惊,愕然的把目光望了过来。 尤其羽云琴,满脸的错愕之色,而后又若有所思。庄无道既然能看出羽旭玄的真正病因,那么知晓能为羽旭玄的解咒之物,并不稀奇。 那飞鹄子楞了楞之后,转而又是惭愧一笑:“让庄师弟见笑了,想不到旭玄师叔,对你这个离尘弟子,信任还在我赤阴城门人之上。” 语气里,也不知到底是在感慨,还是在抱怨。 庄无道并不理会,转而将一些蕴元石与符箓取出来,淡淡道:“二位可先帮我布阵,虽不知是不是羽师叔他所需之物,但一定可以对症,能缓解死咒,修复元魂。那东西形迹不定,不但收取时较为麻烦,也很难察觅其形迹。此处环境最佳,是最适此物生长之地。不过必须得阵法之助,才能查探其踪,将此物擒得。且只我一人,也力有未逮,也是天幸羽师叔,恰好让我遇到你们二位。” 羽云琴微微皱眉,也不知庄无道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需要借助阵法之力,可为何羽旭玄会对她说,自己到这死灵之地,看到那东西就能明白。 难道说,父亲对她也未曾实相告? 不过她心中虽是疑惑不解,却仍旧毫不犹豫,将那蕴元石与符箓接到了手中。 飞鹄子也同样接过,不过眼神却颇有些怪异:“不知庄师弟能否告知,那到底是何物?” 羽云琴闻,眼眸深处本能的就闪过一丝疑色。庄无道亦有些犹豫,不过随即就笑道:“事已至此,师兄知道了也无妨。不知飞鹄子师兄你可知晓,死参与魂参?” 一边说话,庄无道一边拿出一张兽皮,开始绘制着阵法草图,一式两份。短时间内,他自然不可能把整座阵法,全数绘于图上,也只需将边角的部分交给二人,由其代劳。故而只有外缘处,来力求详尽。 “死参我听说过,据说是死气郁结之地,产生的一种灵物——” 飞鹄子回思着道:“此物若是生人服了,就是立死无疑。可若是由游魂戾尸之类的死物服食,却可立时提升一个等阶。对所有死物而,都是大补之物,不过极其少见。” “确实是少见,天一界各种药典中,极少记载。师兄能够知晓其一,可称见闻广博。” 阵法草图一式两份,分别交给了二人,庄无道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道:“这世上有人参,地参,水参,自然也有死参与魂参之属。都是某一种单一的天地之灵汇聚蕴养而成。人参可有养气补气之能,能治人一切虚症。而魂参,则专对于魂属,生于阴魂汇聚之地,生人死人都可服食。不但可缓解羽蛇死咒,更可修复人之三魂七魄。羽师叔常年受死咒困扰,不断复发。不但体内因羽蛇化寒毒而受损,只怕元神之内,也受损不轻罢?有了这魂参,不敢说能解除羽蛇死咒,可若是配合三分凰血丹,总能再拖延一些时日,四五十年内定可无恙。说不定还能助羽师叔他的元神修为,再进一层楼。魂参之效。” “果真?” 羽云琴眼透喜意,她不求羽旭玄能痊愈,也不求羽旭玄的修为,能有提升。哪怕只能保得四五十年内安然无恙,也是好的。 “这个世间,还有这样的奇物,若能寻得,那真就是谢天谢地!” 飞鹄子一阵楞忡,随即便回过神。又仔细看了手中的阵法草图一眼,图上所绘只是边角之地,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粗略推知,当是与阴魂元神有关。 这方面,他恰好有些造诣,便轻笑道:“我伤势不轻,若遇什么兵凶战危之事,可能帮不上忙。这布阵,也还能勉力为之。” 三人再未多,各持着符箓与蕴元石,在地面绘制着阵图。庄无道只负责核心处的阵法,二人则各据一方,分别负责东西两面。 可能真是对解除羽旭玄的死咒极其尽心,庄无道心神专注之至,也全不惜工本。 他们此刻所在,正是这地下宫殿内的一处殿堂,方圆足有三百丈之巨。有足够的空间布置,不过所需耗费的材料,也不在少数。 然而庄无道不但那蕴元石,都尽量使用三品以上,阵中所需的几十张符箓,也同样是用他手中,品质最佳的符纸。 可就在这座阵法,接近完成之时。那飞鹄子的身影,却忽然顿住,站起了身,陷入了沉思。 庄无道的动作,也微微一僵,而后随手将最后一枚四阶蕴元石丢出,落在自己的身侧三寸之外。 随着这枚蕴元石落地,地面这座阵法,瞬时就一层轻微的灵光泛出。不过庄无道并未看上哪怕一眼,而是奇怪问道:“师兄为何停下?我这里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如今就缺飞鹄子师兄你那部分。” “我只是,有些奇怪!” 飞鹄子抬起了头,眼神更为诡异:“这座阵,似乎是名唤‘乾离截阴阵’?我却是不知,这与探查那魂参踪迹,有何关系?” “乾离截阴阵可壮大阴魂之力——” 庄无道颇为不解,有些不悦道:“那魂参亦是魂属,平时匿而不见,四处游荡。只有用这乾离截阴阵激发,壮茁其力,才可使此物显出形迹。这有何好奇怪的。” “听起来倒似是有些道理。” 飞鹄子侧目看向了羽云琴,不知何时,此女已站到了这座阵法的中央,庄无道的身侧。面上煞白一片,眼中则寒意凛然。 再观二人的脚下,除了一座‘乾离截阴阵’之外,赫然还有一座阵法,嵌入其中。 “正反两仪无量阵——” 正是离尘宗‘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变种,除了雷法与阴魂相克,这座阵少了都天神雷,其余一切,都是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架构。自然规模也小了许多。然而庄无道在阵基中所有,却都四阶的蕴元石。灵能充沛,厚重持久。 “不知这又该如何解释?乾离截阴阵是为寻觅魂参,那么这正反两仪无量阵有是何用?莫非那株魂参,还有比拟四阶邪灵之能?” 飞鹄子冷哂,身上的两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愈合。“这是终日打雁,却终被雁啄瞎了眼。我这一生,还是头一次似白痴一般,被人戏耍在股掌之间。” 章节目录 第三九二章四大金丹 > “这座阵,自然是为防阁下。”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庄无道也就再无需装模作样,面上笑意褪尽,眼神凝冷如冰。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是他最熟悉的守御之阵。庄无道只可惜自己对云儿临时教授的这座‘乾离截阴阵’,不怎么熟悉。 阵法嵌入之时,就不得不有所牺牲。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也难免留下了不少破绽。 “你说自己被我戏耍了股掌之间,在下又何尝不如是?” 这句话,庄无道也是真心实意:“在第二层袭击我的,可是阁下?将我逼到三层,这是对我二人同怀疑念,又不能分身尾随。所以干脆出手,将我与她逼到一处?只怕我二人进入离寒宫后的行止,都尽在你操控之中?” “这倒是没错,不过你又是何时察觉的?” 飞鹄子的唇角微挑,负手在身后,气度风范俱都别具一格:“我这一路行来,不能说没有破绽,也有不少启人疑窦处。可却也想不到,你会如此果决。” “启疑之时,是在那七杀殿。” 庄无道坦然道:“就在星海殿入门之时,我知道那里的禁法,对灵根的要求,其实不高,与四象殿相仿。除了要求土系灵根之外,主要是限制的,当是年岁寿元,以及元神品质——” “七杀殿?” 飞鹄子语中,终透出了一丝讶意:“居然是这样!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也就已生疑?” “不是生疑,而是确定。” 庄无道摇着头,他不会说,手中还有天机碑残片之事。无论天机碑有无其姓名,只需一点精血,一点气机,就可辨认其身份。只是后者,需要的时间稍长一些。 而那个时候,他与飞鹄子一起拓印‘七杀无妄剑’那几个时辰,天机石上显示的,却是另一人的姓名。 “故而,见到你与这蠢女人一起同行之时,我就已知今日处境,怕是不妙。” 羽云琴根本就无什么心情出反驳,若真如庄无道之,那么眼前这个‘飞鹄子’,只怕根本就不是本人。 “原来如此!” 飞鹄子也斜睨了羽云琴一眼,忖道该是庄无道手绘的那两张阵法草图有所不同,必定是图上留下了什么暗记,提醒了此女。令羽云琴提前一步完成阵法,躲入到这座由‘正反两仪无量阵’与‘乾离截阴阵’合体的怪异禁阵内。之前居然半点异色都没有,也无启人疑窦之举。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 思及此处,飞鹄子不由失笑:“却要比我强得多,你这是心中早有成见,只因力不如我,迫于形势,才不得不从。我这里,可是被人骗了还帮别人数钱。” 帮着自己的猎物布阵,对付的却是自己,这还真是他出生以来的头一遭。 “其实是贪欲作祟,如我所料不错,当时前辈你只怕已打算对我二人动手了。在下思来想去,也唯有‘魂参’这种东西。才能使前辈心动,给我些时间准备。” 庄无道一边说话,一边悄然将那枚‘五蕴增持符’,也握在了手中。全神戒备,蓄势待发。知晓战起之时,很可能就是顷刻之后。 “那真正的飞鹄子,多半已经死去。现在他体内的,可是宏真师伯?” 以羽旭玄的修为,哪怕是宏真夺舍成功,也必定是两败俱伤之局。宏真或可续命,然而元神也难免大损。‘魂参’这类灵物,恰是宏真事后梦寐以求的奇珍。 羽云琴的身躯,则不自禁的轻颤了颤,面色更是难看。忖道果然是这位宏真师祖么? “为何猜测是宏真?” 飞鹄子颇为奇怪:“就不能是其他的元神修士?羽旭玄的师尊,却对其女下手,阻挠他解除死咒,怎么想都觉荒唐。” “师伯你应能猜到,数月前,我为羽师叔诊断。那羽蛇化寒毒复发,并非是全因羽蛇死咒之故,而是有人借死咒夺舍。在下思来想去,也只有宏真师伯一人而已。” “唔,他果然已知道了——” 宏真头往后微仰,不过随即就恢复了镇静。依旧泰然自若,并不怎么意外,对自己的身份也毫不讳。 “想不到,节法真人的弟子,还能有这样的本事。你能看出是夺舍,而非死咒寒毒。医道绝非是绝轩那等庸人可以比拟。不错,你们眼前此身,确是我宏真!旭玄他严防死守,也只有这个飞鹄子,才有我可趁之机。那时也确实是已打算动手,无论能为羽旭玄解咒的灵珍,到底是何物。我只需将她擒下,就可立于不败之地。旭玄他最不该的,就是让此女也进入这离寒遗址内。” 羽云琴的轻哼了一声,沉默不语,美眸中全是怒火。 那宏真并不以为意,话音微顿了顿:“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还要在这里与你们二人废话?为何还不出手?” 庄无道挑了挑眉,他确实是在好奇,宏真为何还在拖延。不过这宏真若愿与他聊天,他也没道理不奉陪。 现在的情势,能够多拖延片刻,也是好的。 “可是在等那通道打通?等旭玄他亲临此间?等待同门赶至援手。” 宏真摇着头,辞轻描淡写:“若是如我所,你二人怕是要失望。我这里,却也是在等,等那通道打通开启之时。” 就在他话声落时,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炸响。隐隐听见有坍塌之声,大片的暗潮激流,往三人所在处冲涌而来。而后片刻,又倒卷而回。 庄无道能感觉到地面,一阵阵的震晃。几十里范围内的元气,都在距离起伏波动着。推断在十里之外,应该是被人直接打穿,破入到地层之下。导致大面积的地层塌陷,形成了一个令人恐怖的巨大漩涡。 庄无道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上面可是有着整整二十丈深的青纹云石地层。 百万年前那场大战中,也未有多少损伤。哪怕常年被这里的阴气戾煞腐蚀,也依然坚固。 此时此刻,却如纸湖般被洞穿开来,这是何等浩瀚恢宏之力? 而远处的震动,依然未曾休止。暴戾躁动的元气,四下冲击。水潮亦反复冲涌,愈演愈烈。 是元神修士?只怕还不止一位在那边交手——如此说来,那几处空间裂隙,多半已被打通。整整两个时辰,分毫不差。 片刻之后,庄无道更可觉那周围弥漫的阴煞戾气,渐渐稀少。并非是被消弭化解,而是被一股绝无仅有的强横异力压迫着,往远处扩展逸散着。 也因此故,庄无道终能把神念往外扩展探开,发觉那坍塌的地层,已经扩展到离此地不到七百丈处。远处除了那十余道强横无匹的元神气机之外,还有七八道浩大的元力波动。不似生人,应该是法宝灵器之属。 离寒宫那场灭门大战,已历百万年时光。陨落在此地的筑基金丹修士尸骸,大多已经腐烂朽蚀,化为灰沙。随身之物,也大多不存。 不过其中依然有些法宝奇物,可以对抗时间沉淀,不畏阴戾煞气的腐蚀,留存至今。 而每一件能够保存至今的千古遗珍,都是当世罕见的宝物。引得这些元神修士出手争夺,并不使人惊奇。 只是相较于那边元神修士间的争夺,反而是此地周围的情形,更令庄无道在意,那本就沉落到谷底的心绪,这一刻更是冰冷寒透。 不止是他,便连羽云琴,面上亦隐生波澜。 “你二人已感应到了?” 宏真讥诮的一笑,又眼神遗憾道:“可惜,我那旭玄徒儿,看来是不肯亲身赴此了。不过也无所谓,事已至此,几位都可以出来了——” 位于庄无道左侧的石门外,当先就两个人影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那寂木,单掌竖于身前,口念佛号道:“无量真佛,这次若非真人相助,我寂木可真要被庄施主,害得不轻。” 另一人,亦是僧人打扮,披着一身大红袈裟,面色冷肃道:“贫僧燎原寺寂休,见过二位!” 还有两人,却是来自于宏真身后。却俱都是道家打扮。 为首一位,三旬年纪,一身青裳,仙风道骨般的身姿,面含微笑:“乾天宗龙禅,旁边这位是我师弟归梦,劳真人你久候了。” 听其语气,却是才刚赶来不久。 另一人,则神态倨傲,淡淡的看了庄无道一眼,杀机深沉:“便是你,将我那孝儒师弟,逼出这离寒宫外?” 庄无道并不答话,眉头紧紧皱起。侧目看了眼右侧的出口,那边只有一位,正是当日走出星海殿之后,望见的那位蒙面女子。此时只一人一剑,却封死了那座石门。 这女子最多只有筑基境,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此时此刻,也没可能从那边突围,并无意义。 而羽云琴则是死死的咬着下唇,似乎完全没有痛觉一般,一丝鲜红血液,自唇角处溢流下来。一双玉手,更死死的紧握着。 “亏你还是我赤阴城的真人祖师,居然勾结外人?” 章节目录 第三九三章无情无义 > “勾结外人?” 宏真负手上望殿顶,似乎因羽云琴之,有着莫名的感慨:“大约四百年前的时候,我也如同云琴你现在一般的热血,对宗门忠心耿耿,甚至以为自己可为赤阴至死不渝。那时眼里真揉不得半点沙子,尤其看不得那些出卖宗门,吃里扒外之辈。然而试问一句,你身边的这位,难道就不是外人?” “怎么会?” 羽云琴楞了楞,而后一声冷哼:“离尘宗乃我赤阴城的盟友,七千年来唇齿相依,同气连枝,等如是一家,怎能算是外人?” “可依然还是外人!” 宏真淡淡道:“天下无永远的盟友,也无天生的死敌。利益相合时,就可为友,利益冲突时,就是为敌。那么云琴你又可知,这七千年来,我赤阴城为重新入主中原,损失了多少弟子?浪费了多少财力?门内又有多少人怨声载道?离尘赤阴之盟,是为安定侧翼安危,互取所需。我与乾天宗,玄圣宗之盟,却也是为了我赤阴城休养生息,得以消弭战事。这两者,难道有什么不同?” 又叹息着了一声:“当年我对旭玄,亦颇怀期许,然而这么多年,等来的却只是失望。这几百年来,我是亲眼看着赤阴城上下,在那中原流了无尽的鲜血,丢了上万条性命。厌了,也倦了。” “巧诡辩!” 羽云琴一声冷哂,如何能听不出来,宏真这根本就是偷换概念。 中原之地灵脉丰盛为世人周知,东南之贫瘠,亦是她亲眼所见。两地之间,有大山阻隔,更有妖修祸患。需三阶以上的宝船,才可横空越过。赤阴城若要往东南扩张,必定难顾首尾,势分为二。所以当初赤阴城的祖师,才会以恢复中原之地为己志,数十代人前仆后继。 这几百年中,死伤近万,可以前的赤阴城,战死之人难道就少。可后继之人,依然是孜孜不倦,图谋中原。只因明白,只有如此,赤阴城才能恢复鼎盛声威。 与离尘宗联手,赤阴城可没出卖过什么。是互取所需。与中原三圣宗结盟休战,却定是付出不浅代价。 就比如她的父亲,羽旭玄—— “随你怎么说都好。” 宏真摇着头,也不再出辩解,只淡淡道:“离寒宫此役,我已准备了七年之久。可惜临到最后,旭玄他终还是畏而不至。不过他不来也好,在你二人身上下手,也是一样。旭玄他肯放心让云琴你入这离寒宫内,必定是有所依仗。让我猜猜,是元神真形符,还是他昔年的血炼之宝‘太灵’?” 而后目光,又看向了庄无道的头顶,那枚黑褐色的发簪:“若非是这枚‘雷杏剑簪’,可能蕴有一丝旭玄的魂念,让我放心不下。无道师侄原本也不用卷入此事,所以要怪,就怪你那位羽师叔心怀叵测。” “是么?可在我想来,即便无有羽师叔之事。只恐今日,我也难以独善其身。” 庄无道自嘲一笑,眼神无奈。既然三圣宗已与宏真联手,那么他事后能否安然从离寒宫与赤阴城退离,还真是两说。 宏真能够从容布局,意欲在离寒宫内伏杀羽旭玄。那么赤阴城内,倒向三圣宗一方的元神真人,就绝不止宏真一位。远处的元神大战,也未必是为争夺那些前古奇珍。燕鼎天曾,此番离寒宫遗址开启,天道盟与大燕皇家,亦有元神真人介入。 他把乾天宗燎原寺得罪太狠。这三大圣宗若能事成得势,也是断然不会容他生离此间的。 即便侥幸出了离寒宫,也难横渡那数十万里地域,逃回离尘。 而随即庄无道的语气,又是一转:“倒是师伯,只为我二人就如此兴师动众,还真是瞧得起我庄无道。庄某实是倍感荣幸!” 此时在场六人,除了守在右侧石门的那女子之外。其余几位,不是金丹分身,就是元神夺体,实力俱都强横莫测。 尤其眼前这个‘飞鹄子’,被宏真夺体之后,应该是以什么秘法,将其体内所有的潜能催发,达到筑基修士,能够达至的最佳状态。那强横无匹的七千象力,让他至今都觉心惊胆战,每一回思,都觉浑身无力。 而旁边的羽云琴,虽是故作镇静,然而庄无道观其神念死寂,心绪分明已是陷入绝望境地。 “兴师动众?” 宏真面色转为冷漠:“却非是为你,我那旭玄徒儿留下的手段,我又岂能不防?”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下方的地面忽然传出了几声‘咔嚓’碎响。哪怕是在远处一连串的轰鸣爆震声的掩盖下,也依然清晰可闻。而是数道深刻的裂纹,同时自宏真几人的脚下产生,而后分化扩展,蜘蛛网般往庄无道立身之处蔓延过去。 罡气阵阵激爆,阵法外围处的一些蕴元石,在这强压之下,开始一枚枚的爆为碎粉! 就在他说话之时,在场几人却都未旁观。似心有灵犀一般,都不约而同,一齐从地下发力,开始破解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 庄无道布阵的破绽,就是不接地气,匆忙而就,灵脉亦未通畅。从地下着手,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羽云琴额头上,满布冷汗。她在阵道上,亦颇有些功底,又曾经在离尘宗小住过一阵,对离尘宗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还算熟悉。 此时同样不惜本钱的,把手中的蕴元石抛了出去,试图稳固阵法。然而却完全抵不过这五人的破阵之速。外围的蕴元石,依然是在陆续粉碎着。阵法覆盖的范围,也在疾速缩水。 庄无道心中,此时却忽的升起了一股明悟:“血炼之宝,雷杏剑簪。如此说来,师伯所谋,其实是羽师叔的分化魂念?” 数十年死咒纠缠,羽旭玄的元神,早已非是圆融无漏。然而毕竟是近百年内,天一界最出众的元神修士。宏真要想夺舍噬魂,也未必就有十成十的把握。要增胜算,仍需多增筹码。 宏真的目的,并未寄托于离寒宫内伏击。他手中的雷杏剑簪,还有羽旭玄曾经用过的那件血炼之宝,也是其目的。 只需羽旭玄的这两道分化魂念到手,自然有无数的秘法奇术,可以借助依托这分化魂念,直攻羽旭玄元神本体。 以羽云琴的性命挟制,实是下下之策。该当是这宏真,最后的手段才对。 “都已猜到了,孺子可教!” 宏真轻笑,移步往前。所过之处,那正反两仪五行之力,都纷纷迫开,被宏真那无与伦比的法力,强行撕裂开来!似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今日我以飞鹄子之身来此,一为阻拦我那旭玄徒儿解除死咒,可既然他已知我‘夺舍’之谋,又不肯入这离寒险地,想来是已有察觉,放弃了此处解咒之物。二则为你二人手中的旭玄魂念,这对我至关重要,也是成败关键。三则为云琴你,不得已时,或可使旭玄他顾忌一二,以免两败俱伤——” 语气间毫无起伏波动,却含着无法喻的自信自负,将自己的目的,一一在几人面前剖析明白。似乎还生恐庄无道二人听不懂一般,语意力求精确详尽。 “你是痴心妄想!给我滚回去。” 羽云琴目光赤红,抬手就是一道蓝光,遥遥打了出去。却是一件飞梭,梭体之外,满是阴蓝色的莹光。 庄无道依稀认得,这是赤阴城的‘赤阴玄冥真火’,是后天阴火中的一种。接触就可沾染,专燃修士的真元法力,阴毒难缠。 想必这就是当年在天南林海中,云儿感应到的那件‘法宝’了,也是宏真口中的‘太灵’。可惜剑灵有一点说错,这件羽旭玄的血炼之宝,羽云琴无需金丹,就可催发动用。 那飞梭砸下时,甚至比庄无道施展‘诛神式’之时的遁速,还要快上几分。 宏真闪避不开,也无避让之意,随手取出一只三角旗帜,往身前虚空一卷。 顿时一泓青蓝色的水液现出,震鸣之中,不但挥震开了‘太灵梭’,便连飞梭上缠绕的‘赤阴玄冥真火’,也被扑灭了部分。 “蠢丫头,我既知你有‘太灵’在手,又岂能不准备对应相克之物?” 宏真抬目再看了羽云琴一眼,只见羽云琴那俏丽的脸上,全是绝望痛恨,不由叹息:“琴儿你很恼怒?也对!你是该恨我。昔年是我取来那枚‘生生血元丹’,诱使旭玄意动,要为自己留一子嗣,才有了你。也使他元气更为亏损,无法再抵御‘羽蛇化寒毒’。今日又准备借云琴你,给我那旭玄孩儿最后一击。然而我也在想,旭玄既然早知晓我欲夺他之舍,为何还要让你入离寒宫内,身陷险地?莫非对云琴你的性命生死,其实也不在意?” “住口!我的父亲,又岂会是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 羽云琴语音森冷愤恨之至,双手持印于胸前,口中亦一句灵吐出:“连脉通窍,金甲神卫!” 章节目录 第三九四章元神陨落 > 百丈之内,瞬时间整整八十一尊金甲力士拔地而起,都有六丈身躯,浑身金光灿烂。 二阶的力士傀儡,土木合流,再以‘呼神唤卫’的请神之法,请来上界神明加持。 使这八十一尊金甲力士,几乎每一尊的实力,都与筑基中期的修士相仿。 也让庄无道眼前一亮,昔年羽云琴施展此术,是以‘道法双持’之法完成。此时却是连脉通窍,使此术威能倍增。而除了那原本的几种玄术之外,另还增了一种未知神通。也使这些力士,身躯更为坚固厚重。 玄术品阶,是毫无悬念的二品圣灵,甚至可入中品。 这几年来,实力突飞猛进的,并不只是他。羽云琴厚积薄发,只凭这‘金甲神卫’,未来金丹甚至元神修士中,就有其一席之地。 那些力士招出,就各自三五成群,朝着最近的目标扑去。身躯庞大,行动时却丝毫不嫌笨拙,又力量强横,每一尊都有着至少六百象的力量!分进合击,互相掩护配合,默契十足。 换成是真正的筑基修士,此时就已是绝境。哪怕庄无道,也需头疼一阵。不过周围几人,明显都不放在眼中。 “雕虫小技而已。” 那归梦道人一声嗤笑,身周蓦地现出六道刃光。来回交斩,就将其中两尊力士,斩成了破碎石块。 龙禅道人也摇头:“我若是你们,就该知趣,束手就擒求一个痛快而死。此时负隅顽抗,又有何用?即便,待得几位真人处置完那边诸事,你等二人,依然难逃一死。这又是何苦?” 说话之时,人则立定不动,只在身周,连续插下三十六口紫金小剑。而后无数的金色丝线,在方寸之间交错闪烁,那些金甲力士一旦靠近,身躯往往就在瞬间被割裂成杀。 其余寂木与寂休二人,亦都各持佛法,使周围的力士傀儡,都进身不得。 右侧石门外的那蒙面女子,则更是简单。旦有金甲力士靠近,就是一剑斩出,无需第二剑,她眼前的金甲力士,就会化为尘沙。 宏真则更不在意,随意一抬手,一顿足,都有沛不可挡之力。依然缓缓前行,将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寸寸爆开。 羽云琴仿似未见,竟是以道法双持之术,再结法印。 “赤阴无极,混元问道。伪玄术,阴甲玄身!” 赤阴城的‘阴甲神罡’,是闻名天下的护身类术法。阴甲玄身亦是同出一脉的增持之术,不过羽云琴此刻加持的,却并非是己身,而是周围那残存的五十九尊金甲力士! ‘阴甲玄身术’临身,这力士的身躯,却反而凝缩了至少三成,只剩下四丈身躯。却更是灵活,力量也膨胀到八百象,浑身上下都现出一层阴蓝罡气。 那归梦道人御使的六道刃光,斩于其上,竟然发出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火花四溅。 不但再不能将这些金甲力士,一击斩碎,反而是弹震而回,使归梦几乎控御不住,终现出了身影。却是六口半月形的紫金刀刃,锋利无比。 龙禅那边也是一样,金色的丝线,已完全拿这些傀儡,无可奈何。 “冥顽不灵!” 归梦一声轻哼,同样手捏道决:“天乾玉清,诛灵道刃!” 六口刀刃上的金光,顿转炽盛,穿梭乱斩,又将一尊金甲力士,斩成了碎石。 虽不似之前一般的轻松写意,却依然能抵御住周围的力士傀儡。而归梦仍有余力,将大量的真元贯入地下,破除着法阵。 羽云琴不去理会,又把那‘太灵梭’祭起。朝着临身最近的一尊金甲力士,遥遥一指。 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术法,那‘太灵梭’竟然是融入到其胸腹之中。而后这尊力士的身躯,又再次内陷压缩,到了两丈大小,浑身‘赤阴玄冥真火’燃烧,化为‘青火力士’。 身影闪烁,猛地一拳,轰向了前方的宏真。动作之迅捷,亦完全不在庄无道的磁遁术之下。 那宏真亦是一声轻咦:“御兵融灵之术,想不到云琴你,连这门秘术也修成了。我之前,却真是有些小视了你。” 宏真飞身而起,恰好避开了身后另两具金甲力士的拳锋,接着又似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下,正中这尊‘青火力士’的石拳之上。 拳掌交击时,周围顿时大片的地面开裂,同时间十数枚蕴元石,被震成了粉末。 宏真的身躯,只微微倒仰,然而那只‘青火力士’,却被巨力反震,整个抛飞了开去,跌落到了庄无道二人身后,又滑退了数十余丈,这才止住。好在身躯未曾大损,只晃了晃头,就复又站起了身。 不过羽云琴的眼神,却再次一黯。知晓若挡不住宏真,那么今日固守也好,突围也罢,都一切休提。 那宏真将手中的三角旗帜轻轻一拂,就把他体外沾染上的‘赤阴玄冥真火’,全数扑灭。 “御兵融灵之术,我听说过。” 那龙禅见状微笑:“真人似是大意了。据说这门秘术,使用的器物越强,融合的力士品阶也就越高。真人侥幸她还未到第二重天,否则今日我等几人的化身,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还算不错!” 宏真面色不变,继续前行:“不过即便是第二重天,你又焉知我无应对之法?” 此时的宏真,距离二人仅只二十丈。对于修士而,这已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三人间的那层由正反两仪阵凝聚的无形力障,则是不断‘嘎嘎’作响,距离崩溃瓦解,似乎只差一步。 “无量真佛!” 那寂木口诵佛号,三曼陀指点出,一尊金甲力士,立时从腿部开裂,而后化成一堆碎石塌落了下来。 “真人你神通无量,自然不惧这微末伎俩。我燎原寺,亦愿鼎立相助。只是待事成之时,莫忘了真人你之承诺。” 声落之时,寂木双手合十,一只十丈高的金身佛像,在其身后现出。一只擎天金轮猛地砸下,将那正飞速奔跑的‘青火力士’,生生又砸退数丈。 而没了这尊‘青火力士’的牵制,宏真的脚步,愈发是闲雅自若,渐渐踏入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的核心。 羽云琴已近乎绝望,眼眸死灰。随即却又听身旁庄无道,忽然出声笑道:“羽师叔之谋,真让我庄无道敬佩有加,五体投地——” 羽云琴楞了楞,才想起庄无道刚才,除了不时丢出蕴元石,维持这座法阵之外。就是以朱砂混合不知名的兽血,以法力操纵着,在自己身躯之外,绘制着一个个莫名奇妙的符文。除此之外,庄无道自始至终,都无任何的动作。甚至连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符宝,都未动用。 她心中已彻底断绝任何期冀希望,只余一腔愤恨戾气,与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故而明知此刻,哪怕庄无道出手亦无济于事,也不禁怒生无名,把肚子里的气,全都撒在了庄无道身上。 “你这个白痴,到底在发什么疯?这时候还在发呆?你是要等他把在宰了才肯出手?干脆束手就擒算了!” “稍安勿躁——” 庄无道并不在意,微摇着头道:“输的不是我们,抱歉了宏真师伯,这一局,却是羽师叔他赢了。” “赢了?” 羽云琴是既觉好笑又觉好气,冷哂不已。 便连那宏真,也顿住了足步,似笑非笑看了过来,就仿佛是想要听听,庄无道还会吐出何等样的奇。 可就在下一瞬,在场众人,都微微变色。只觉一股浩瀚无垠,又凶绝人寰的剑意,忽然四面八方的扩张着,一直凌压至此。 应该发自数十里外,然而仅只是部分余势,就已使在场几十尊金甲力士,崩溃碎散开来。 竟被这凶厉剑意,直接破碎了精神核心,也将这些力士体内请来的上界神卫,全数驱散! 羽云琴猝不及防,几乎站立不住,身躯摇摇欲倒。 然而其余几人,情形也都好不到哪去。脚下之地,都在凹陷,土石开裂。 便连宏真,身躯亦是被强压了下来,落在了地面,无法再向上浮起。 “剑意?这是哪里来的剑意?” 龙禅面色发白,眼神茫然的看向浩瀚剑意的来处。若只是普通的武道意念也还罢了,然而这股子威压,却几乎将他的神念,都生生的压碎! 可就在他话音落时,又是一波宏大的元力波动,由那边扩散开来。紧随其后,是一波波精纯无比的真元魂念。 庄无道甚至能够感应到内中,夹杂着的那几块碎散元神残片,以及恢宏佛力。 “这是,元神境陨落?” 寂木惊声未落,随即就又瞳孔猛张:“是坤元师叔?怎么可能?” “这到底怎么回事?” 羽云琴也神情错愕,随即就又把目光转向了庄无道,知晓这后者,定然是知晓缘由。 庄无道默默无语,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 熟悉的剑意,能够在数息之内,就使元神修士陨落之物,也只有他在第四层内,见过的那口神诛绝灭之剑—— 云海殿内的动荡,终于将这口剑引来了么?如此看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三九五章请你入道 > 赤阴城内,就在黄昏日落之时,羽旭玄走入到了师尊宏真的寝殿。十丈方圆的室内,香烟袅袅,四面角落都有着冰碳,使羽旭玄甫一入内,就感觉浑身阴冷。让本就身中羽蛇化寒毒的他,微绝不适。 前方是一面竹制的帷幕,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一个人影,端坐在内。 羽旭玄看了一眼,就认出帷幕的人影,正是宏真。当下神情恭谨的躬身一礼:“师尊,旭玄来了,给你请安!” “旭玄?” 似乎是大梦初醒一般,宏真的语气颇为意外,大袖一拂,就将那身前帷幕,全数卷起。 “这个时候,你不该是在离寒宫内?怎的还有心思,到我这里来?” 又摇头道:“你总是这般礼数周全,不是早就与你说过?既已同为元神,那就以师兄弟相称就是。” “那么,宏真师兄!方才是我敬师尊你,最后一礼。” 羽旭玄从善如流,当直起身时,语中已无丝毫的敬意:“正如你想不到,我未至离寒宫一般。旭玄也同样想不到,我敬如父母的师尊,竟意欲夺我之舍。若非是请来了节法师兄的爱徒,旭玄只怕至死,都被师兄你瞒在鼓中。” 寝殿内落针可闻,异常安静。语出平常的一番话,却似一把利刃,在二人间斩开了一道深深鸿沟。 宏真目光变幻,错愕之色一掠即逝,而后失笑:“原来如此,你果然已知道了。这次离寒宫事前,我就已觉有些不对。那么今日旭玄你来,是欲兴师问罪,最后与我拼死一搏?事先说一句,旭玄你若以为乞哀告怜,述说一番旧情,就可使我住手,那就大可不必浪费口舌。你师尊我瞧不起这等人——” “师尊的性情,旭玄如何能够不知?你若有了什么决断,世间便无任何人能让你改弦更张。” 羽旭玄摇着头,声线毫无起伏波动,就如闲话家常般的语气:“所以旭玄这次来,只是为请师尊羽化,化道入真。” “化道入真?” 宏真挑眉上望,而后不解的微摇着头:“然而在我看来,旭玄你这次的胜算,实是小而又小。若肯隐忍,还可苟延残喘。早早摊牌,是为不智,也过于莽撞。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 话音方落,宏真身侧已现出了一只十丈长的羽蛇虚影。羽蛇禀阳火而生,然而这只羽蛇,却是浑身阴蓝之色,缠绕寒冥之力。 浑身发散出死灰灵光,遥遥照向了羽旭玄方向。使执剑而行,不断逼近的后者面上,微现痛苦之色,停住了脚步。 “果然是师兄你!如此说来,早在六十年前,宏真师兄便已有了夺舍之意?” 羽旭玄斜目看了那羽蛇虚影一眼,与他当年斩杀的那条‘玄阴虹羽蛇’,别无二致。 神色已无法再维持平静,羽旭玄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痛色。昔年传道授业谆谆教导,师恩如山。百岁光阴朝夕为伴共襄赤阴,亦父亦友。往日种种恩义,今朝却终归烟消云散。 恩断义绝,把心中伤痛强压了下去,羽旭玄胸内,就只剩下了冷厉决绝,面上无悲无喜的一哂。 “师兄为今日,准备已有数十年之久。旭玄元神已伤,你却万事俱备,却不知宏真师兄,为何还不动手夺舍?” 羽蛇化寒毒发作,他的身外,已结出了薄薄的冰层。然而羽旭玄,浑身阴蓝之焰燃烧,以寒抗寒,暂时抵住了寒毒入体。 “准备虽足,我却不欲两败俱伤。” 宏真从容自若,依然正襟端坐着:“旭玄你素来聪慧,又岂能猜不到,那离寒宫内的太灵梭与雷杏剑簪,我都必欲得之?是不得已时,只怕连云琴她,亦难以生还。” 人之魂魄,皆由愿而生,由意而凝。此时以语动摇其心智,亦是为夺舍准备。 “离寒宫么?是欲从我分化出的元神魂念下手?” 羽旭玄摇着头:“可若师兄是欲等待离寒宫内,分出结果,那么师兄你,怕是要失望了。” “哦?”宏真极有耐心,兴致盎然的笑问:“如何失望法,我愿闻其详!” 目光却冷漠之至,又含着难以喻的贪婪渴望。元神显化于身后,灵光耀目,威势迫人。 此时在羽蛇死咒的压制下,就连羽旭玄的手指头,已结出了碎冰,寒气森森。 不但使羽旭玄的行动艰难,便连神魂,也开始衰退固结。 而羽旭玄则干脆闭上了眼,抗拒着宏真在元神层次的威压,平静道:“宏真师兄所依仗的,无非是三圣宗的盟约。离寒宫内是陷阱,旭玄一旦亲身入内,就定是八位元神围杀之局。然而师兄难道就不奇怪,我既已提前猜知,为何还要将附有我魂念的雷杏剑簪,将云琴她,一起送入到离寒宫内?” “我先前说过了,愿闻其详。” 宏真依然笑意吟吟,对羽旭玄的语,并不在意。无论羽旭玄将雷杏剑簪与羽云琴送入离寒宫,到底是何目的,现在都无关紧要。 只需羽旭玄分化出的两道神念,在离寒宫内,他这徒儿,便已输了。 “也确实想听听,旭玄你能给我一个怎样的惊喜?又能有什么样的奇谋妙策,能扭转乾坤——” 这含着几分讥讽味道话音未落,就被打断,羽旭玄此时竟突兀之至的挑起了唇角,似是极其开心:“只因师兄你,一开始就错了!那离寒宫内,跟本就没有能为我解咒之物。所谓能解除羽蛇死咒的灵珍,皆是旭玄杜撰出来,欺瞒世人之语。” “杜撰?” 宏真终于一楞,眼神愕然不解,下意识的就想问,这又是为何? 而此时羽旭玄的身后,却忽的现出一口剑,一个人影。那剑长三尺,剑脊宛如竹节,有三处凸起,浑身紫金之色。而执剑之人,则是一位女子,二旬左右,半边脸上带着面具。然而仅只是露出的半边脸,也已是倾城绝色。只是那一双秀眸中,却现出了殷红之色,充斥着疯狂战意,与难以叙的凶横戾气。 一人一剑,俱是虚幻魂影,然而却使羽旭玄身周的冰层,寸寸粉碎。隐隐对抗着宏真的元神威压,使羽旭玄的颓势尽扫一空。 “世人只知我当年,曾寻到离寒宫第三层入口,得欲奇宝‘三转化窍丹’。却无人能知晓,我当时曾机缘巧合,寻得一隐秘入口,进入过真正的离寒天境。” “世人只知我天资灵根,高据天下前十。身具玄灵道体,天赋过人,无论何种样的道术,都是一学就会。却不知当年离寒天境内,旭玄侥幸,得一战魂附体。这些年习道修术,旭玄赖她之力良多。” “世人只知我术法,位列天下第三。却恐怕连师尊都不晓得,这几十年来,旭玄修为毫无寸进,转而研习剑道,如今已略有所成。” 一连三个‘世人只知’,羽旭玄往前迈出整整十步。一股冲天的剑意,同时从他的身上冲击,隐隐于那女子的气机相合。 两个人影,此刻几乎契合为一。使羽旭玄那虚弱的元神,气势蓦然拔声,将那头‘玄阴虹羽蛇’照来的辉光全数迫开,与宏真分庭抗礼! “所以,我也知世间一切元神金丹,进入离寒宫内,都是自寻死路。神诛绝灭剑下,断无生机!” 当语落时,昏暗的寝殿之内,凭空生出了一道道霹雳电光。将周围数十丈,都照的恍如明昼。 “怎会?” 宏真怔怔失神,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北面方向。距离此处千里,就是那离寒宫移址所在—— 然而此刻,宏真却觉是心惊肉跳。隐隐感应,似有一元神,在那处身殒道消,不存于世。 是坤元,燎原寺的坤元大僧正—— 呆怔了足足十息,宏真才回过了神,面上笑意褪尽,眼神凝重之至:“神诛绝灭剑?你说的,是那门离寒秘法‘神诛绝灭’?此可真?” “岂会诓骗师兄?” 羽旭玄唇角噙笑,双眼微阖:“乃是我当年,我亲眼所见!剑横长空,血气千里,伏尸百万!离寒天境,旭玄一生都不能忘。” 宏真再次失神,而后蓦然一醒,猛地看向了身后。 “你说你这战魂,是自离寒天境中得来,那么——” “是百万年前,离寒宫那位以身祭剑的合道祖师碧霄真君。施展神诛绝灭剑之后依然英灵不灭,化为战魂。” “旭玄你——” 宏真的双拳不由紧握,脊背挺直:“那么你又可知,若中原三圣宗在离寒宫内折戟沉沙,定然会不惜代价,反扑赤阴?会为我赤阴城,召来灭顶之灾?” 羽旭玄发觉真相,是在庄无道为其探病之后。在那之前,赤阴城就已妥协,与天道盟,乾天宗,燎原寺这些中原豪强联手,共探离寒天境。 换而之,羽旭玄定策之时,是在知晓他欲夺舍之前!以离寒天境为诱饵,以神诛绝灭剑为刀刃,诱杀三圣宗八大元神真人! “岂能不知?” 羽旭玄自嘲的笑了笑,无一丝半点的愧色:“然而我死后,哪管这世间洪水滔天?人总是自私,我能照料的,也只是身边之人。” 宏真恍悟:“是大灵燕氏?” “不错,师尊明见千里!” 羽旭玄面色坦然,不管事后那中原三圣宗是忍气吞声,暂时隐忍,还是联手合力,攻打西南,与赤阴城两败俱伤。 只需他的弟子,他的云琴,能在他陨落之后,在大灵燕氏庇佑下安渡此生。他羽旭玄在九泉之下,便可瞑目。 章节目录 第三九六章一切虚妄 > “嘿嘿,哈——” 寝殿之内,寂静了许久,宏真才笑了起来,开始还压抑着,最后控制不住,朗声大笑。音浪滚滚,震得屋宇簌簌作响,震颤不绝,似欲坍塌。 直到十息之后,宏真方才止住,眼神疯狂而又不可思议:“好一个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当真是狠辣决绝。那么这赤阴城百万弟子了?你那些师叔师伯,那历代祖师祠堂了?都丢下不管?羽旭玄你为赤阴城呕心沥血,苦苦支撑经营了百年。发誓要完成祖师遗愿,入主中原,要重振赤阴。临到最后,难道这些都弃如敝履?” “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师兄,这些信念,便连你自己都守不住,又为何来问我?” 羽旭玄摇着头,漠然看着远方,神色莫测:“有些东西,我活着,才是我的。我若死了,便是别人所有,那又与我何干?” 他活在世间,才能完成这些志向,达成赤阴城历代祖师的心愿,赤阴城数十万弟子,八位元神,都是他施展宏图大略,经略中原的工具棋子。赤阴城的祖师堂内,前十席牌位之中,日后定有他一席之地。 可若是早早就陨落,却只怕连自家爱女,都未必能保得住。赤阴城日后再怎么昌盛,又与他何干? 宏真气息一窒,仔细看了羽旭玄一眼,而后自嘲一笑:“你看错了我,我这当师尊的,何尝不是看错了你?不对,应该是旭玄你之心性手段,深肖为师。只是这次,进入离寒宫内的元神真人,除了三圣宗之外,还有我赤阴城的慕九辰,天道盟的弦霜,墨乾,大灵燕氏的燕——” “慕九辰他与师尊你一般,与三圣宗眉来眼去。三十四年前小寒山之战,赤阴城死伤近千弟子,损伤之重前所未有。此人乃一切因由,也罪魁祸首。我因毒伤缠体,才隐忍至今,不曾将他拿下。今日九辰师兄陨落,真是老天开眼。” 羽旭玄直接将宏真的语打断,轻慢语的说着,似根本就不将这位元神真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弦霜虽为天道盟真人,然而身份成疑。此人来历看似清楚明白,却都有伪造痕迹。灵京那位,早欲除之,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墨乾那边自有脱身之策,无需师兄担忧。至于燕景瑄,寿元已不足十二载。离寒天境,便是他自己准备的坐化之地。欲借离寒天境,在最后时刻,看看传说中的练虚境,是何风景。” 几乎每说一句,宏真的面色,就苍白一分。二人间看似波澜不惊,神念却已在这瞬息之间,交锋争斗了不知多少次,此消彼长,渐成相持之势。 “如此说来,三圣宗此番遭遇重挫,是再所难免?” 宏真轻吐了一口浊气,仅只片刻,又摇头失笑:“然而这又与你我何干?” 那‘雷杏剑簪’与‘太灵梭’依然还在,他的分魂化身,依然可以将此二物与羽云琴拿下! 神诛绝灭之剑,能诛绝一切生灵,却不会阻他——夺舍噬魂! “与你何干?” 羽旭玄的面上,却又浮起了莫名的笑意,嘲弄之色再不掩饰:“宏真师兄,不知在你看来,那庄无道如何?” “庄无道?”宏真略一扬眉,而后真心实意的赞叹:“绝代英才,世之天骄!今年的颖才榜,虽迟迟未出。然而我却知,未来十年内的颖才第一人,非其莫属。离寒宫内,此子以一战六,力压方孝儒三人的战绩,实可震动天下。便连其父太平重阳,练气境时,亦远远不及。” “此子当得此赞!” 羽旭玄微微颔首,接着又语气一转:“可哪怕是师尊你,也不会认为,他是真正的筑基境第一人?” “嗯?” 宏真眼神意外,诧异的看了羽旭玄一眼:“确实,莫非旭玄你有异议?” 颖才榜第一,并不意味着庄无道,就已可算是筑基境第一。颖才榜更看重修士的潜力,而无论是发力,修为境界,修成的玄术神通,还是武道术法上的造诣,庄无道一个新晋筑基,都不可能强过那些同样天才横溢,在这一境界积累日深的筑基巅峰,甚至后期的修士。 “自有天机碑以来,世人评判一个修士的实力高下,往往都以天机碑上的排名为准。然而哪怕这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查的神碑,亦有不能尽知,不能准确评判之事。譬如道体佛胎,譬如诸宗所传的秘术,譬如血脉,譬如灵器法宝。那庄无道就是如此——” 羽旭玄的语气微顿,而后一字一句道:“在我看来,只需他能入筑基。那么天下间任何金丹以下,在他面前,都是虚妄!都是渣滓!哪怕是你师兄那元神分身的夺舍之体,也不例外!” …… “那是神诛绝灭之剑——” “神诛绝灭之剑?那是什么?” 离寒宫三层,地下宫殿内,羽云琴的眼神茫然,有些不知所以。 而有这种表情,并不只是她一个。周围如寂木龙禅等人,亦是同样一脸的疑惑。 庄无道并不答话,看着宏真:“想必宏真师伯,曾经听说过?” 再场诸人中,只有宏真一人,面如死灰,显是想到了什么? “真人?这神诛绝灭之剑到底是什么,不知可否告知?” 寂休踏前一步,他此时暂时以无心理会庄无道二人。相较于助宏真夺舍,他此时更想知道,这地下宫殿之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本门的坤元大僧正,又到底因何而亡! 便连龙禅归梦二人,亦纷纷停手,往寂休注目,眼含探究质问之意。 宏真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是百万年前,离寒宫传承的一种秘术,是与敌偕亡之法。元神修士才能施展,以自身元神精魄及毕生修为献祭,寄托于上品法器之中。换取绝强战力,以执念指引杀敌。神诛绝灭,赤地千里,可诛绝周围地域,一切生灵。观此剑势,当是有合道修士以身祭剑,施展此术。所以练虚境之下,无人能当。” 又斜目扫视了面如死灰的龙禅寂木一眼:“放心!那口剑依然在第四层离寒天境之内,剑气越界跨空而来,只为进入此间的元神金丹。金丹之下,都可无妨。便是金丹境,小心谨慎些,不漏气机,亦可逃得性命——” 然而龙禅的眼神,依然是黯淡灰白。金丹无妨,那么金丹之上,该是如何? 这次乾天宗进入的元神修士,就有三位!以本体进入的金丹境,亦有十五人之多! 而在神诛绝灭剑下的,已有一位坤元大僧正,身死道消,元神不存! “不可能!” 归梦一声冷哼:“若是如你所,这神诛绝灭之剑,是为诛金丹元神而来。那么这禁湖宫的邪灵,又该如何解释?” 只是这云海殿范围内,三四阶的怨魂魑魅,甚至魂修,就不在少数。 宏真漠无表情:“我只说那神诛绝灭剑,可诛绝周围地域,一切生灵。” 尤其后二字,加重了语音。而龙禅等人,也纷纷会意,眼神已近乎绝望。 生灵,只是生灵,此处游荡的魂修邪灵,却已非生灵之属! 庄无道默然无语,第四层离寒天境,有百万尸骸。然而却未如这第三层一般,死气怨煞汇集,形成‘死灵之地’。是只因那时四层中的一切生魂,都被神诛绝灭之剑吞噬。支撑那‘神诛绝灭’秘法,一直维持到百万年后。 今日此间殒落的十余位元神真人,也必定会‘神诛绝灭剑’的养份,使此剑尽复百万年前的威势! 也难说不会激发刺剑凶性与本能,真正破入第三层内,继续猎杀生灵。 此时在这离寒宫内停留越久,越是凶险。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 羽云琴却是惊喜莫名,死灰的心境,一霎那间就‘活’了过来。整个身心,都浸入到绝境逢生的喜悦中。 神诛绝灭剑压迫下,一切元神金丹,都是危如累卵。换而之,他们两个的对手,只有眼前这六人而已。 可当视角余光,再看了宏真一眼之后,羽云琴跃动火热的心,就又冰冷沉寂了下来。 无需那几位元神修士介入,只眼前这一位,就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仍不解,庄无道为何会说,她的父亲胜了?且自信十足。 而那宏真也再次拿眼望来。 章节目录 第三九七章五蕴增持 > “想必那便是百万年前,离寒宫与当时修界诸宗,突然消失之因。居然流传到现在。确实出人意料。然而此剑,似与你二人生死无关。” 也不知是否因那坤元殒亡,而心生紧迫之故,宏真的话语里,已失去了耐心。 从他脚下灌入地脉的真元,也骤增数倍,毫不保留,加快了破阵的步骤。 不过远处寂木龙禅几人,却都眼现出犹豫迟疑之色。 若这次乾天宗与燎原寺,携手进入离寒宫内的六位元神境界,一齐殒落于此。那时三圣宗对赤阴城的一切图谋,都将冰消瓦解。 那么此时此刻,又有何意义? 也更心中惶恐失措,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虽是在崩溃边缘。然而要完全破解,还需一些时间。 宏真虽说那口剑,不会祸及金丹之下。然而若有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都是修行有成之士,明白似‘神诛绝灭剑’这等秘法,归元境一级的强横剑势,定可无视时空之隔,直攻元神。 不是他们以分身化体在此,就能逃得掉的。 那右侧石门处的女子,更是果决。直接就撤身离去,身影瞬闪,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门后石廊之内。 “尔等四人,是欲毁诺么?” 就在寂木,也心生退意之前,宏真突然冷笑:“我若是你们,就绝不会就此罢手。观庄无道此子,绝代天骄,比之那太平重阳,还要更胜一筹。今日怕是你们三圣宗,诛杀此子的唯一机会。待他回归离尘,几十年后,谁知会他成长到什么地步?难道要等到他羽旭玄与联手,威胁你们中原三圣宗之日?” 那寂木龙禅,皆微一挑眉,再次看向了庄无道,面上都流露出深思之色。 庄无道却不禁好笑,宏真以元神真人之尊,不惜放下身段,耗费口舌,对寂木几人循循引诱,劝导说服。可见这一位,是真的急了。 “方才我细细深思,这离寒宫,未必就不是我那旭玄徒儿的一个陷阱。乾天燎原六位元神,葬身于此。尔等不思扳回一局,反而只想着脱身事外。只怕日后真相大白之时,难以向师门交代。” 宏真语声放缓,悠悠道:“再退一步,三圣宗若欲为今日之事,向赤阴城兴师问罪。羽旭玄在与不在,就是关键。” 寂木看了看眼前这座临时布就的法阵,外围的蕴元石,大多已碎裂开来。 然而中央残存的那些,基本都是品质三四阶以上。剩下的这一部分,也是整座阵法的精华,最难破解的核心。 他心中已被宏真说动,然而眼前这‘正反两仪无量阵’,却如一颗坚硬的核桃,坚实难破,让人难以下手。 “破阵至少还需半刻——” “用不着那么久!” 宏真抬手一招,一把五层的紫金小塔现在手中。首次动用灵器,遥遥往庄无道二人立身之处,飞空而去。并不砸下,而只是定在十五丈高空。 那紫金小塔,却如那面照空镜一般。一条条灵纹符箓,如水幕般冲卷而下,罩住了百丈方圆。使下方‘正反两仪无量阵’的运转,骤然一窒。气机循环,接近于凝固,那由蕴元石内流出的五行之灵,亦僵化固死。 “那就速战速决,再莫拖延!也请诸位,莫要保留。” 龙禅首先有了决断,悠然道:“此女身具的太阴清体,对我乾天宗颇有用处。事后若然未死,可由我带回乾天宗。若离寒宫内之变,真与羽旭玄有关,我必叫她沦为妓者!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挥手之间,就又是近百枚紫金色小剑,从袖中洒出。 总共一百零八口,合一小周天之数。密密麻麻的插在了四面八方。而后成千上万道金色丝线,在这些紫金小剑间陆续闪现。纵横交错,瞬间就把阵外的那层正反两仪无形之障,割得千疮百孔。 归梦则一声轻叱,身后十数道刃光飞起,在空中汇聚交缠。然而似如一枚刀刃陀螺一般,猛地砸下。急速的切割绞动,势若破竹般,将那正反两仪之力,斩成无数碎片。 “无量真佛!此番离寒宫之变,事后真人你,定需给我燎原寺一个交代!” 寂木亦暂时打消了退意,冷声道:“我那和檀师弟,在天道盟为燎原寺奔波效劳,历经劫波归来。本当安享余生,却因此子而死。我欲将他全身血肉骨骼,制成佛珠佛塔,与和檀一并安葬,以慰师弟他西归之灵。” 不过出手时,却并不朝那法阵下手。而是手结法印,似如拈花。 “尸罗波罗蜜,金光缚轮!” 巨大的金色佛轮,蓦然现处,在上方轮转不休。一条条的金色锁链坠下,如蛟蛇一般,往那‘青火力士’纠缠过去。使这尊已快将那佛掌扯碎的力士傀儡,身影再次顿住。 不过随即那‘青火力士’,在羽云琴的操纵下,再次发出了一声咆哮。 无数的‘青火’往周围扩张,燃烧着那些锁链,甚至蔓延到那金色佛轮之上。 太灵梭中的‘赤阴玄冥真火’,可燃烧所有气元法力。那‘金光缚轮咒’虽是燎原寺名震当世的降魔神通,却依然是在‘气元’之列。 而融合太灵梭之后,这尊‘青火力士’的实力,虽还未入三阶,可也相差不远。 哪怕是宏真化身夺舍后的飞鹄子,也不能将其打伤。而寂木连续两个大型的术法,也依然无法将羽云琴这尊力士,完全限制。 旁边那寂休目光流转,先是九颗舍利子打出,围绕着宏真的那尊五层的紫金小塔旋转。不过片刻,就是一团团的梵文降下,禁制虚空。配合着那尊紫金小塔,固结压制着那正反两仪无量阵。 随后又丢出了数枚种子,抛到了那‘青火力士’的脚下。 “阿曼弥陀罗,万物化生!” 几株‘七叶桫椤树’,瞬时就生长了出来,虬结攀援,趁着‘青火力士’仍在金光缚轮咒的控制之下,将其双足彻底固死。 而此时在庄无道二人身前,那宏真挥手之间,有无数的阴蓝色刀刃穿出,雨打芭蕉一般,连续往前穿击。 几人合力,终于将这座法阵,撕开了一条缝隙。宏真试着踏步而入。浩瀚的法力勃发,哪怕是在神诛绝灭剑势的压迫之下,也依然能撑出了自己的一片空间,煌煌浩荡。 羽云琴咬着牙,又将一把粉红小伞祭出,护在二人之前。勉力抵挡着那些已渗透近来金丝刀光。心内则一片冰凉,忖道自己,这就要死了么? 死倒不惧,她只能自己身携的太灵梭,会连累到父亲。 旁边庄无道却轻舒了口气,他终于将身上最后一道符文绘完,紧绷的心神,也趋于舒服。 那血是三阶妖猿之血,自从有望筑基之后,他就开始随身携带。朱砂亦上品的血丹砂,常用于绘制四品道符。而此时若是司空宏,仔细看他身上的‘朱符’,会发现这些符箓的笔画,与庄无道当日在灵骨宝船上绘制的那张‘血猿真形图’,惊人的相似。此时只是庄无道,将这些笔画分割之后,绘制于周身。 将剩下的朱砂兽血,都全数散去。庄无道又意念一动,把手中那枚‘五蕴增持符’引发,立时一股暖流,涌入到了体内,流经那四肢百骸,周天窍穴。 经络内的气元,亦在瞬息之后,疯狂增长。使他的修为,直接就跨升了几重楼境界,一路冲击至筑基境五重楼,才稍止其势。 浑身力量,亦在这瞬间,提升了数个层级,到了他事前能想象的极限! 这枚符宝,若是由普通修士来施展,也不过就是使战力稍强一些,法力真元更为浑厚而已。 然而庄无道,早已将‘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修炼到了第三重天境界。只是因真元修为积累不够,才不能尽展其威。 此时施展‘五蕴增持符’之后,就如宽阔的河道之内,终于等来足够的河水,气势渐渐汹涌澎湃。 脑海内观想着那血色身影的同时,庄无道抬目看向了眼前。只眉头微皱,已无半分心惊之意。 只因知晓,自己即便不能胜券在握,今日也可逃生无忧。 地面‘咔擦’轻响,又是大片的蕴元石,化为寂粉。由五人脚下蔓延看来的裂纹,已然破入到正反两仪无量阵的核心禁制内。 那正反两仪无形力障,终于现出了无法弥合的破绽。宏真也直接就把他那恢宏法力,聚成一个大手,往羽云琴遥遥抓摄了过去。 然而还未临身,一波拳力,就已冲击过来,将他抓摄过去的法力,全数捣灭打散。 知晓这是庄无道出手,宏真毫不意外。相反此子到此刻仍未有动作,反倒是令他放心不下。 “五蕴增持?” 宏真‘嘿’的一笑,此子实力确实增长了不少,不过依然还未有与他抗衡的资格。 就是仍不知,此子绘制在身上的血符,到底有何用处。 并不在意,宏真继续手绘灵纹,一步步的接近着。此时他眼前二人,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章节目录 第三九八章吞日血猿 > 此时的庄无道,却忽然再次开口:“那么师伯可知我,为何要布这‘乾离截阴阵’?” 羽云琴不解,庄无道到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布‘乾离截阴阵’,不是为欺瞒麻痹宏真,真正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布置‘正反两仪无量阵’? 不过,涉及阴魂类的阵法,并不只这一种。离尘宗内,就传承有数套,可以更好的迷惑宏真,可为何偏偏是‘乾离截阴’? ‘嘿’的一笑,宏真仍不理会,继续往前,手指虚划,以法力凌空绘制出一个个符印。 几乎每一道符印绘出,阵中就必有一枚四阶蕴元石,爆为碎粉。 可就在这时,宏真心中微动,看向了四周。周围的水潮,依然在卷动澎湃着。可那灰白的死雾,不知何时,却又再次弥漫在四周。 宏真的神念之内,就已感应到五六只三阶邪灵,正在悄然靠近着。隐隐还有一两个魂修,隐藏在内。其余三阶以下,更不知有多少,影影幢幢,使人头皮发麻。 那边那寂休龙禅等人,此时亦有察觉,都眼神凝重。都不敢再全力破绽,收起了几分心力,警惕身后。 是被‘乾离截阴阵’引来么?以这些邪灵来牵制? 宏真看了身下一眼,而后冷哂。不过是垂死挣扎,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也时机已晚。 “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你又可知,为何我独独只放弃了都天神雷,一定要保留南明烈火?” 羽云琴不禁挑了挑柳眉,确实,南明烈火亦能可制阴魂,与庄无道所布的‘乾离截阴阵’,应该是互相冲突才对。 “故弄玄虚!” 然而随即宏真就又觉不对,周围那些汇集过来的阴魂邪灵,竟在此刻,如潮水一般的疾速退去。似乎是发觉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一般,争先恐后。 连那两位隐藏在诸多邪灵中三阶魂修,也同样并不见了踪影。 “嗯?” 宏真同样心有感应,惊愕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庄无道。浩大的拳意压凌,山河破碎,吞天噬地般的气势,冲卷四方。 那‘碎山河’拳意一直都在庄无道身周存在,一直都在对抗着他的意念威压。 然而似此刻般浩瀚磅礴,狂猛霸烈。却绝非他印象中的庄无道,所应能有! 地下殿堂之内,水潮开始倒卷,便连那凌压过来的神诛绝灭剑的剑意,也被迫退击散。竟仿佛是对那即将降临的存在,心生畏意一般。那剑意收缩,居然直接就撤出了这十里方圆的虚空。 使得在场所有人,都一阵阵心惊肉跳,惊悸不安。然而所有人,目光都再次被庄无道吸引。 “这是——” 龙禅浑身上下,都已寒透骨髓。往庄无道的身后看去,只见一只两丈余高,巨大的血色猿影,正显化形迹。魁梧健壮,体外毛发血红,燃烧着血色烈焰。只是一个魂影,却有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目光凶横暴戾,精芒电闪。龙禅只是被那视角余光,扫望一眼,就觉是全身颤栗麻痹,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而除宏真之外四人中,也只有见闻最广的寂木,首先认出这是何物,而后却是第一时间,倒抽了一口寒气。 “——是吞日血猿,战魂附体!” …… “金丹以下,在他面前,都是虚妄?你说的真是庄无道?” 赤阴城,位于城中央处那间真人寝殿,宏真颇是讶然,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此子有何异处,让你这么看重?以为必能胜我?” 何况庄无道对手,并非普通筑基,而是他宏真的分身化体。 忽然宏真又若有所悟:“你送雷杏剑簪给他,是有意为之?诱我向他出手么?” “是!我若不让云琴她入离寒宫,又岂能将你元神分身诱入其内?师兄行事一向谨慎,旭玄不如此,不能使师兄你心安。然而若只她一人,又断然不是师兄你的对手。所以需要另作布置,恰好此子,就在赤阴城内。” 羽旭玄语气平淡无波的解释:“所以我将那雷杏剑簪,送给了庄无道。师兄你与欲从我分化魂念着手,以免两败俱伤之局,旭玄又何尝不是如此?” “原来如此,故意在雷杏剑簪上,留下那一丝魂念。是料定以我的性情,是定然不会将他放过的,也一定会朝他出手。” 宏真失笑,眼神之内,却透出了几分凝重:“旭玄你还没说,此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说他能无敌于金丹之下?旭玄你素不妄欺人,想必是有所凭依——” “是战魂,附体战魂!” 羽旭玄身上的剑意,更浓数分,此时竟是势如破竹,撕开了宏真压迫过来的意念。执剑在手,往前一步步的行去。 “旭玄因有碧霄真君在身,对于同类也就特别敏感。故而能知,庄无道亦有战魂附体,且品阶更在碧霄真君之上,死前或为天仙中人!比之碧霄,强横百倍!离尘宗能得此子,真是合该大兴——” 宏真一楞,凝固守一的元神,出现刹那波动,动荡起伏,几乎难以自守。 而羽旭玄的步伐,也更快数分。 “所以我说金丹之下,在他面前,都是渣滓!都是虚妄!哪怕是师兄你那元神分身的夺舍之体,也不例外!” 宏真回过身,急忙全神守御,意图止住宏真的进击之势。然而仅仅一瞬之后,宏真的身躯就已晃了晃,神念震荡昏沉,绞痛难当,心神几乎再次失守。 这是他的元神,承受了一次难以想象的冲击。而冲击的源头,正是他在千里之外,以飞鹄子身躯进入离寒宫的神念分身! 宏真的眼神,也再无法维持震惊,现出惊骇之意。 “战魂,吞日血猿!怎么会是吞日血猿?” 那是天仙之魂,神兽属类! 羽旭玄则再次挑起了唇角,笑意中既有解脱,也有嘲讽,自哂。 若是宏真不动那庄无道也就罢了,可若对此子出了手,那便再没第二种结果。 章节目录 第三九九章摧枯拉朽 > “我佛慈悲——” 地下宫殿,寂休彻底楞在了原地,只觉有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不但呼吸困难,连正常吞咽唾沫的动作,也异常困难。 吞日血猿——这怎么可能? 那血猿魂影,明明只有两丈余高,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是无限的放大着。顶天立地,身影如山。 下意识的,寂休就想要上前阻止。然而那残余的正反两仪无量阵,却又横亘身前。而那从庄无道身周涌出的浩大气潮,更是使地下宫殿内的湖水,不断急卷旋动。渐渐的,形成一股可将精钢都生生碾碎的漩涡之力,使人寸步难行。 而且此刻,战魂已临。便是他想要阻拦,又能阻拦都了么。 “仙阶战魂,神兽属类?” 远处羽云琴目中,亦光泽闪烁,熠熠生辉,再现出兴奋惊喜之色。毫不犹豫,就再次手结道印。 “赤阴无极,混沌问道!连脉通窍,千古长青!” 二品圣灵间连脉玄术,她本是准备用于自身。此刻却毫不犹豫,加持给了庄无道。知晓这边,才是转败为胜之机。 庄无道也顿觉体内,生出无穷无尽的木属真元,青翠温和,带着勃勃生机。 其中一部分,在平复着他体内,因战魂降临,而造成的伤势。一部分则与吞日之火融合,化为‘燃料’,使庄无道身周的赤红血焰,又腾起了三尺余高。气势彪悍霸烈。 庄无道只能强行自抑,控制着自己元神,不在战魂意念冲击之下,彻底失守。 以最后清醒的意念,看了一眼自己双手。吞日神炎正在燃烧,血猿战魂带来的磅礴之力,如岩浆般在他体内流动。 这是他筑基境之后,第一次尝试主动招来血猿战魂。不同于前次,在阳湖水底时的准备充足。也明显感觉,筑基境之后,他神念能招引到的血猿战魂,更为强大,也更完整。 强横到,甚至让他的躯体,几乎就在战魂临体的第一时间,就被彻底摧垮。 ——修士的血气充足,神魂才可健旺。而元神强大,亦同样可反馈躯体。 庄无道现在的肉身,本是远不足以承载这头‘吞日血猿’战魂。而后者则直接本能的,开始强化着庄无道的身躯,暴力的篡改。以使这容器,能够承载前者更多的力量。 好在有羽云琴的‘千古长青’加持,而一瞬之后,插在他发髻间的那枚雷杏剑簪,也似受战魂意念冲击。无需庄无道御使,就已紫发凭空飞起,而后在半空中崩解散开。 一个虚幻的人影自那剑身之内现出,正是羽旭玄的模样,手结道印。招引虚空中一道道宏大青光,四面八方的往庄无道灌注而下。 “青帝法体?” 羽云琴再次愣住,万古长青与青帝法体,同出一脉。前者再融合几种玄术,就可完成二品巅峰级的圣灵玄术‘青帝法体’。 而这道由羽旭玄封印在之内的‘雷杏剑簪’的二品玄术,威能也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筑基境发出的‘千古长青’,可以比拟! 庄无道顿觉意识一清,本要被血猿那狂暴凶厉的意念,彻底冲垮的意识,又恢复了几分清明。体内因身躯变化,而快要抽空了的气血精元,也顷刻间,再次充足盈满。 五行之木,是世间生机最重之灵。而青帝长生诀,又是木系功法中,最顶尖的存在。 ‘青帝法体’不止是可使人战力倍增,真元生生不息,更有固本培元,恢复血气之能。 原本似庄无道这般,由血猿战魂带来的力量,改造体质。事后必定要元气大亏,需要数年的时间疗养,才能恢复如初。强化出来的骨肉经络,也会有无穷后患。哪怕他预先在体外绘好了符文,也只是为自己,预留几分生机而已。 可此刻在羽旭玄元神级数的‘青帝法体’加持之下,庄无道却不但能维持住理智,一身元气更生生不尽。 只觉浑身上下,都是使不玩的气力。一身力量,也在爆增。 最初是一百五十象力,在使用‘五蕴增持符’之后,增加到大约两百象左右。 此刻却又在暴增!二百象,三百象,直至庄无道浑身筋肉近乎撕裂,无法再增为止。 而此时庄无道估算自己,至少已有着三百五十象力!而身外燃烧的赤红血焰,更是将周围一千丈内的湖水,尽数煮沸蒸发。 而在‘乾离截阴阵’与‘正反两仪无量大阵’加持之下,那被庄无道引来的吞日血猿魂念,更在仰天咆哮。聚集那无量的南明烈火,转化吞日血焰。战意冲霄,凌压万丈方圆。 不能冲垮庄无道的意识,也就不能彻底掌控住庄无道身躯。那吞日血猿的本能,也只能如此,咆哮嘶吼,发泄着不满。 啸声冲击,侧旁的羽云琴是首当其冲,耳膜溢血,只觉自己的元魂,都要被震成了碎片,难受无比。几欲跪倒,也缓解这迫人威压。 不过看着那羽旭玄即将消散的魂识影像,还有庄无道此刻,那凶横霸绝之势。羽云琴也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为何之前庄无道,会突然感慨。说是这一局,他的父亲,已经赢了。 确实已胜了,‘青帝法体’与‘附体战魂’,即便是她,也知这一战,庄无道将胜得毫无悬念! 吞日血猿,金丹之下,此刻一切二阶筑基,在庄无道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哪怕是宏真的分身化体,亦无胜算! 前方的宏真,眼看着庄无道,亦是一阵失神,面上懊悔,恼怒,不信与不甘交杂。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向你出手之刻,便是败局之时?好一个羽旭玄,好一个附体战魂!只是,我宏真却还未曾输——” 随着这话音,他浑身血肉,忽然收缩。而那气血却尽数燃烧着,甚至一部分,从眼耳鼻七窍,以及肌毛孔中,冲出体外。 整个人干枯仿似骷髅,却使宏真那本就磅礴的法力,更澎湃汹涌,蒸腾百丈,血光弥漫。 然而此时,庄无道的身影,已一个瞬闪,到了他的面前。一式‘大裂石’印下,秘法加持,直接就冲击至七千象力! 轰! 一声震鸣,庄无道借那战魂符体强化后的力量,竟然不敌。身躯抛飞,疾退到了数十丈外。 那宏真同样步伐跄踉,连续撤出数步,身上血肉,已尽数化为血气,萦绕着周身。 将飞鹄子遗流的所有精远气血,都转化成法力,使宏真的掌力,再次凌驾于庄无道之上。 对掌之后,宏真明显退的更为从容。然而不知为何,那已干枯的脸,却一阵扭曲,显得异常狰狞。 而就在百丈之外的羽云琴,也不但毫无担忧之色,反而眼神怜悯的看着宏真。 战魂之强,不再于那神乎其技,近乎巅峰的斗战之能,更不是附体之后的加持之力。 而是其浩瀚元魂,对修士三魂七魄的冲击! 似吞日血猿这般的仙阶战魂,是所有低阶修士,不可抗御之重。 对于只有元神化身在此的宏真而,更尤其致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庄无道身影停住时,却正是那寂木的上方。 战魂意念,虽未使他彻底失去理智。然而那吞日血猿的凶横,戾气与疯狂战意,却也使庄无道双目赤红,气机嗜血狂暴! 只是一掌普通的‘摔碑式’击下,那金色佛像,却立时粉碎。 “去陪你那和檀师弟,一起西归极乐佛土如何?” 掌势未尽,拍在了寂木迎上来的肉掌之上。就只听一连串的‘咔嚓’脆响,寂木先是身外血雾飘散。而后整个人,就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往地面跌落,而后炸成碎肉。 庄无道这一掌,竟已是将他浑身骨骼血肉,尽数拍成了肉糜粉末! 而紧随其后,庄无道的又一个瞬闪,到了三十丈外,正好是那寂休的身侧。 借助磁遁之速,庄无道的身影飘忽莫测,快到了在场几人肉眼灵识,皆无法捉摸的境地。 说来也怪,这吞日血猿战魂生前,应该是未接触过元磁遁法,对源自上古神犀的‘牛魔霸体’,也应是极其陌生。 然而当附体之后,庄无道所有的功法,都能掌控自如,运用之妙,几乎殝至化境!超出庄无道不止一个层次。 便连‘离世荡魔决’这门秘术,也是如此。离世荡魔决源自上古重明鸟,极端的霸道,几乎排斥所有同类秘书。 然而这血猿战魂,却能强行将那对离世荡魔翼,与吞日变及血猿变,糅合在一起。将庄无道一身三百五十象力量,推至更高到云端无法企及之境! 初时还不熟悉,可当庄无道地第三掌拍出时,却已能尽数发挥,不能哪怕一丝一毫的余力。 “大乘之佛,皆可杀!” 这句话,却非是出自庄无道本意,而是受战魂意念影响,下意识的就口吐此。 同时他右手,依然是普普通通,一式‘寸劲’。掌势飘忽,印向了寂休的胸前。 章节目录 第四零零章入魔死战 > “竖子!” 庄无道身还未临近,寂休就已脸无人色,他知晓方才那寂木结局。远不止是分身化体,被庄无道轰成了碎肉而已。 那浩瀚拳意,更已通过那神念联系,直捣寂木元神本体。换而之,此时的寂木,已然身陨道消,彻底寂灭! 而他寂休,也即将步其后尘!在这势压之下,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念,魂意之间,只有绝望—— “庄无道,只要这满天神佛还在,必定会有一人,叫你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寂休不甘的一声怒嚎,却还未等庄无道的掌劲传至,便已自己爆开了躯体。竟是果决狠辣,自碎元神! 虽是元神本体,也会在这一刻,承受重创。却可彻底断开联系。使庄无道的碎山河拳意,追击到百万里外,在燎原寺内的本体真身。 庄无道蓦地收掌,在水潮漩涡中,带起了一连串的残影。寂休血肉炸开,他身上连半点血肉碎片都没沾到。 而没有了那金光缚轮与三叶桫椤树的束缚,那尊‘青火力士’,顿时脱困而出。 奔行往前,猛地一拳前冲,正与那正欲先擒拿羽云琴的宏真,撞击在了一处。 巨大的石拳,立时崩裂。然而就只是阻拦了这么一瞬时光,庄无道已闪身回归。 适应了庄无道身体之后,吞日血猿以全盛状态,再一掌‘大裂石’印下。掌力激增,到了九千象力。 势可崩山裂河,整个地底之下,也似火山迸发,轰鸣摇动。下方有着四十丈‘青纹云石’的地层,竟而在二人无与伦比的力量冲击下,再次坍塌。 而上方顶部,亦是无数的碎石崩散,卷入激流漩涡之中。 这一次对掌,却近乎是平分秋色。宏真身影,再退十丈,身上血气暗弱,已有部分躯体,沾染上了吞日血焰。而七窍口鼻,更喷出了一丝丝的青气。 庄无道亦不好过,一身备用的道衣,几乎完全损毁,只能一些布片遮羞。 而全身肌肤,亦有数处爆开,血肉模糊。同样七窍溢血,形状凄厉。 然而在战魂加持之下,庄无道非但不觉痛苦,反而更为兴奋,斗志激昂。 身如鬼魅,磁光一闪。这一次庄无道掌出之时,却是力量更为滂湃的大碎云! 这门玄术,他需要聚力至少一息到数息时间,然而他体内的这头吞日血猿,却连百分之一个刹那都不用,就已被力量,催发到一万两千象。 地下混沌一片,浩大的气潮,再次澎湃。将已经成形的漩涡水潮,拦腰斩断。 而后这小片天地,忽而收缩忽而膨胀。千余丈方圆之内,三层地下隔层,都在寸寸塌陷。而二人也在一瞬间,对掌数十余次。连续不绝,前赴后继。 二人那浩瀚无穷的势压,使那早欲逃遁的龙禅归梦二人,都只能立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哪怕身有遁法宝符,也不敢动用。 而羽云琴,更需依靠那青火力士的全力护持,才能安然无恙。 “宏真师伯,你已输了。即便死战,又有何益?” “何益?不试一试,又怎知结果?” “试了就有用么?” 庄无道借反震之力,身影在大潮中拔空而起,而后又以千钧之力,再次坠落。 力可碎山塞河,然而一掌击下,也只是使周围千丈的激潮,更为狂乱而已。 宏真固守于原地,宛如磐石,稳固不摇,任何风吹浪打,亦不能撼动分毫。而庄无道则如猎食的苍鹰,一击不中,则立时远遁千里,再聚亿万钧之力,冲击而下。 “怎能说无用?” 宏真面如冰岩,似骷髅般的脸上,无丝毫的表情:“仙阶战魂,竖子你能够撑得几时?” “哦?” 庄无道并不在意,此时此刻,的确是在拼着双方的耐力。谁的气元更悠长,谁能坚持持久。 宏真是激发了飞鹄子所有的精元气血,耗尽之时,也就是宏真这具元神分身,寂灭之刻。 他庄无道,一生元气,也同样被吞日血猿,抽取一空。若到体内干枯,油枯灯尽的境地,再无法提供源源不断的真元。那么这吞日血猿战魂,要么是离他而去,要么是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成为一具无意识,只知杀戮的战魂傀儡。 然而—— “即便真人你这里胜了我,又能怎样?本体若败,此处再努力又能怎样?我这里只需真元还未枯竭,气血还未衰败,最多也就只是肉身受损。真人那里,却是魂气两亏!” 宏真的眉间,已透出枯败死灰之气,并未因庄无道的语,而生出沮丧之心。 这具化体分神,每接庄无道一掌。那强大意念,就也会随之冲击而至,‘碎山河’拳意,可通过神念联系的纽带,隔空轰击着他的元神真身。 能够感觉,远在离寒天境外,赤阴城中的本体,正在急速的衰弱。 虽不知是何缘由,宏真却知,这绝非是吞日血猿的‘碎山河’拳意,所能办到。 他那徒儿,已经开始反击了么? 此处没接庄无道一击,他元神就更伤损一分。就如庄无道所,魂气两亏,并不划算。 每多战一刻,本体元神,就要多承受一次重创。 然而他又岂能甘心束手?就此放弃?唯一的转败为胜之机,就是那青火力士体内的太灵梭。 为了今日,他准备了六十余年,不惜对自己的爱徒下手,不惜出卖赤阴。 可今朝他一切谋划,都将付诸流水。 苍天不佑!为何羽旭玄不能束手就擒,如他之意?为何此子能身具附体战魂,仙阶血猿? 怎能心甘?哪怕死也要战! 一掌将灵动如鹰般的庄无道,再次迫退。宏真猛地将大把的补气丹药,吞入到了口内。 而后虚空绘符,口吐灵。 “天魔乾元,灵动太虚!血狱无量,蚀魂刃身!” 浑身上下,赫然喷出了海量的黑色浓雾。身后则似打开了一扇门,无数的血光,忽然冲涌到了宏真的体内。使宏真的身躯,再次鼓涨,一身血肉,竟又恢复如常。干枯的肌肤。再现光泽,只是身躯四肢,多出了几个莫名的伤口。 “入魔?” 羽云琴星眸中,闪过了复杂之色。痛恨,惋惜,还有怜悯,夹杂于内。 最后羽云琴,微微摇头:“师祖,无用的!哪怕入魔,你也仍斗不过无道。只需还在三阶之下,便绝不可能,是他那仙阶战魂的对手。” 飞鹄子留下的精元气血,已差不多耗尽。宏真哪怕以入魔为代价,换取的元气,也不过再多坚持片刻而已。 反观庄无道,依然气脉悠长。修行牛魔元霸体,根基固实的好处,终于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有‘青帝法体’与‘千古长青’二门玄术加持,那吞日血猿再怎么抽取,庄无道也依然能够支撑。精神强健,毫无疲态。 二人此时战况,已可媲美金丹,各自发挥出的实力,都已超出了筑基境的界限。 可终究还是在筑基之下,未至三阶! 恰在此时,远处又一波气潮,卷荡而来。那浩大的元气动荡,甚至将此处的激战,也压下了片刻。 庄无道再一次,感应到了元神修士的意念残片。瞬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必定又是一位元神修士,在神诛绝灭剑下,彻底寂灭。 “是乾天宗青如居士,后我百年成道,也是一代英杰。我与他曾互为对手,争斗了两百余年。想不到今日,他也陨落于此!” 宏真的须发尽皆转白,然而一身气势,也已积蓄到了巅峰。浑身衣袍,无风自动,鼓荡不休。 “当初这一位,亦曾信誓旦旦。说是定要打破这一界,不能冲击练虚境的障碍,破界渡空而去。可到最后这百年,却愁白了满头乌发。” 庄无道并不直撄其锋,反而是身行飞掠后退,到了那龙禅与归梦二人的身侧。 那刃光金丝,还未近身。就被他体外的磁元罡气,全数崩散。而还未等这二人,碎散自己的肉身分魂,就已大手箕张,抓住了二人的肩膀。 “给我住手!” 目呲欲裂,龙禅怒恨之至。而后就绝浑身的真元血气,都不受控制一般的奔腾倒流而出。旁边的归梦,亦是同样如此,整个身躯,竟然也如之前的宏真一般,收缩干枯,似如骷髅。 庄无道自创的‘乾坤大挪移’,那吞日血猿战魂,本是丢在一边,并不运用。 然而此时在宏真压力之下,却自然而然的,就捡起了这门功法。而在血猿战魂的掌控之下,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做变异。 一眨之间,庄无道就将龙禅归梦所有气元修为,彻底的吸干。而后就在两人身躯,彻底爆为碎粉之后。又身往前,身影似流光般的疾逝,往前一掌印出。 千里磁杀,大碎云! 膨胀到一万六千象力,与宏真的掌势相对。 轰! 一声震鸣,压倒了百里之内,几乎所有的异声。水潮倒卷,冲起千丈! 羽云琴再次七窍溢血,在这漩涡的中心,感觉身躯似被寸寸碾碎般的痛苦。 章节目录 第四零一章不愧其名 > 这一击过后,却是风暴再临!庄无道一掌之后,竟未再退走,竟然又是一掌‘大碎云’,悍然印出!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将之前接下的大半力量,又反击而回。 又是一声震响,宏真磐然不动的身形,终于后撤了数丈。七窍之内,更多的清气与黑雾溢出。而那面上,则露出错愕之色。 “这又是何功法?从未见过。” 他在世近七百年,天下间的奇功异法,少有不知。即便未曾亲眼过目,也曾有听闻才对。 “乾坤大挪移!” 庄无道如影随性,身后的吞日血猿魂影,愈发的凝实。掌势霸烈,又更胜之前数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说之前,庄无道是展示了猿之灵动与灵巧,那么此刻展现的,却是吞日血猿的霸道与狂猛! 将大摔碑手‘碎山河’拳意,那碎山裂河的气势,展露无疑!双手如负大山,完全不讲道理的硬撼而下。 一掌之后,紧接着又是一掌,一万六千象力,一万七千象力,一万八千—— 每一击过后,庄无道肉掌之上,必定再增千象。吞日血猿,已将庄无道这门‘乾坤大挪移’,演化到了登峰造极。直到力量再升无可升! 接连十掌,直接将宏真迫退到了数百丈开外。一身血肉,再次枯萎,恢复了之前的骷髅模样。神魂震颤,就如风中的烛火,荡漾不宁,似乎随时随刻,就会熄灭。 这是元神在吞日血猿的催残冲击之下,已近崩灭的征兆。 而宏真的面色,则亦死灰一片。哪怕再怎么心志坚韧之人在庄无道那无边无垠般的掌力之前,怕亦也生出绝望之意。 至少他现在,确实看不到半分希望。 羽云琴远远望着,紧绷的心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知晓这二人间,胜负已分。 在场寂木龙禅等四人,都已伏诛。罪魁祸首的宏真,离彻底败落,亦是只差半步。 不过她此刻,却已无丝毫的欣喜振奋之意,反而只觉胸中,一阵阵空空落落。 刻骨的恨意消退,只余悲怆无奈。羽云琴想起,父亲常年为毒伤所困,需闭关静养。正是这为祖师,时常手把手的传授,教导她入道修行。 种种往事,从眼前掠过,羽云琴闭上了眼,一声悠悠叹息。 “师祖,请住手如何?就当是云琴求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的——” 不能夺舍,不能延命。然而至少可用仅余的寿命,驱除魔煞,不至于死后,元神被地狱魔主拘拿束缚,化为魔虫。 “天真!蠢丫头,今日之后,你也该长大了些,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的蠢话?” 宏真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眼里亦全是自嘲哂意。 此时住手,当真是笑话!他现在还能有何面目,立于赤阴?有何面目,见旭玄及他那些徒子徒孙? 今日既已落败成空,便该更爽快些,付出代价才是。苟且偷生,陡惹人笑—— “你祖师我,可不需你这小孩来可怜。七冥魂绝,魔途修罗!” 浑身化为血光,将‘飞鹄子’最后的血肉骨骼,还有本身所有的魂力,都融入其内。 先是拔升而起,而后似一颗血色流星,猛地坠落。 庄无道身影停住,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猛然飞闪疾退,飞撤千丈。 沿途一拳拳捣出,运用‘摘星手’的隔空拳力,轰击那血黑之光。 十数余拳,连续不断,就在那宏真化成的血色流星,声势稍窒之时。庄无道的身影,才蓦地再次前冲,血焰狂燃,气势猛烈无俦! “伪无双,牛魔天冲!” 本身虽是猿属,却神得上古神犀王‘横冲直撞,蛮横无忌’的三味。 然而当庄无道蓄势十足的一拳,凌空而至时。遇到的抗力,却是出乎意料的脆弱,不堪一击。 所有血光尽界散去,魔息黑雾,亦被吞日血焰,吞噬一空。 只余宏真的神魂虚影,立在十丈开外。飘渺难定,似乎大风一鼓,就可将之吹散。 “师祖!” 羽云琴的语声凝滞,知晓宏真这具分神,离魂飞魄散不远。双方胜败,可想而知—— “到底还是输了!” 那宏真的脸上,却无沮丧之意。茫然的看了一眼双手,而后洒脱一笑。 “望见这吞日血猿,其实就已猜知结局,只是到底还是不甘。不过临终之前,见识一番这附体战魂之能,也是不错!神兽属类,仙阶魂体。前辈无数元神真人,却无一人能有缘得见。” 说到此处,宏真的目光,扫了庄无道身后的吞日血猿魂一眼:“只能说,确然不愧其名!一切三阶之下,在你面前,都无抗手之力。离尘宗,怎么出了你这样的怪物?这是亿万年,才可能修出来的福气——” “师伯过誉!无道只是侥幸而已。” 庄无道虽还未完全放下防备。却已在有意识的,把自己的意念,与血猿战魂,分割脱离。 此时这战魂意念,在他体内每多停留一息时间,对他的身体,都是莫大的伤害。 “若非是羽师叔留下的这道‘青帝法体’,即便有血猿战魂,无道一样不是师伯对手。” “侥幸么?若真只是侥幸,那我宏真,岂非是败得太冤?今次无论是你也好,还是旭玄也罢,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仔细想来,无论怎么,我都是胜算渺茫。” 宏真摇着头,负手望天。上方石层坍塌,由此可见湖顶夜空。那面照空镜,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一条条神诛绝灭剑气,在上方纵横交错。 “好恨!为何元神,只有短短六百余年岁月?为何我宏真,会错生在这天一凡界中?我想知晓,‘道’究竟为何物,看看那所谓‘上界’,又是何风景——” 羽云琴微蹙柳眉,默默无。目泽伤感,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而宏真此刻,又哑然失笑。 “我说过,无需人来可怜惋惜。对老夫而,这不是善意,而是羞辱。” 宏真语淡淡:“我倒是希望,那道书中所是真,转生地狱,化为魔虫。此间不能问道,那么由魔狱再开始,也是一样。哪怕生化为魔,成魔主奴仆,我也要修得长生,问得至道。” 说这些话时,宏真自始至终,都是心绪平静无波,如此从容自若的,接受着自己结局。 那魂影,已渐渐消散,宏真面上,又自嘲一笑:“该去了,二位可好自为。人之将死其也善,云琴,记得提醒你父亲一句,早作筹谋准备。莫等到岁寿将尽之时后悔,步我后尘——” 看着宏真最后一丝魂影,亦化作星星点点的魂识碎片,碎散开来。羽云琴一阵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才清醒了过来,眼神暗晦难明。 “师祖他其实人不错,十年前,我曾亲眼看过一位祖师羽化飞升。也是如他一般,不甘愤恨。只是师祖他的求道之心,比别人更强一些。” “与你我无关——” 庄无道一个招手,将此处几人留下的小虚空戒,都拿在了手中。 都是分身化体来此,估计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然而这可能是他这次离寒宫之行,最后的收获了。 而后又仰头望着上空:“时间不多,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女人就是不靠谱,生死存亡之际,哪里有时间在这里伤风悲月? 逝者虽是可怜,然而宏真既然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庄无道实在提不出丝毫的怜悯之心。 对于这样的对手死敌,他庄无道唯一的念头,就只是将之打倒之后,再狠狠踩上一脚。 真要说有什么感慨,那就是对宏真求道执念的敬重。就如宏真之,对他的任何怜悯,都只是羞辱。 羽云琴的情绪,却仍未回复。看着庄无道的背影,又发起了呆。 就是这个人,金丹之下,已无敌于当世。也是这个人,独战方孝儒六大练气巅峰,首先踏入到离寒天境的第三层内。 说来自她在离寒宫内,遇见庄无道开始,就觉胸中安宁无比。似心内突然有了支柱,情绪顿时就安宁沉着了下来。浑身压力尽去,不再紧张忐忑。 之前绝望之时,虽有失态。然而从这一刻开始,只要庄无道在身侧,似乎无论遇到再怎么样的难事,她都可以从容应对。 只可惜,就如他父亲所。这人一心求道,意在北方,可为良友,不能为她良配—— 这意念才起,那边庄无道便已法力一卷,带着她往湖泊上方,疾冲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零二章梦幻泡影 > 赤阴城,宏真寝殿,帷幕后端坐的老者,容颜枯槁如死。全身四肢,已有部分化为死灰之色。 也不知从何时起,羽旭玄身后的‘碧霄真君’,已经消失无踪。 而宏真身侧的‘玄阴虹羽蛇’,则是在那剑意冲击之下,灵光黯淡,千疮百孔,近乎寂灭。 此刻羽旭玄目光明晦不定,面无表情,朝着宏真深深一礼。 “旭玄恭贺师兄,今日登仙羽化,问真成道!” “恭贺?登仙?旭玄你这是在嘲笑?嘿——” 宏真讥讽的一笑,已彻底放下了所有反抗,只悠悠道:“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甘呢!就这么去了。近七百年道业,一朝全毁,尽付东流。” “人都有这么一日!” 羽旭玄的面色平淡,并无动容:“四百年后,若旭玄依然不能渡空而去,也当如师兄一般。有师兄你的前车之鉴,料来徒儿定会坦然接受,不会再做那垂死挣扎。” “是么?” 宏真并不置可否,而后又好奇的问:“那‘碧霄真君’之事,我从未听你说过。旭玄你也未曾说起,曾进入过离寒第四层之事。如此说来,徒儿你是从百年前开始,就对我心生防范?” “非也!百年前旭玄心高气傲,哪里肯让别人以为我一身成就,尽是靠战魂得来?且那时旭玄修为不过筑基,若让我知晓进入四层,岂非是取死之道?我不如师兄你谨慎,却也知说话留三分,怀璧其罪的道理。” 羽旭玄凝声道:“到五,六十年前,旭玄身中羽蛇死咒,屡次三番复发。对身旁之人,再难全心信任,总要留下别人不知的后手,才能安心。这战魂之事,从此就再未曾告知过他人。只是没能想道,在身后暗算旭玄的,会是师兄你。” “原来如此!” 后面一句,宏真直接掠过,并不理会:“我还有一问,在离寒宫内,我若放过庄无道,不向他出手,那又该当如何?” ——只羽云琴一人,他手到擒来。至于离尘宗那个小子,可不是什么急公好义之辈。 “以师兄你的性格,无此可能——” 羽旭玄话音未落,就望见宏真那灼灼逼人之色。略作沉吟,就一声叹息。大袖一拂,一尊冰棺,顿时就出现在他的身侧。 透明冰层之内,赫然是个少女身影。容颜相貌,俱都与羽云琴一模一样,仿似一个模子印出,无半点不同。 “天人备胎?” “不错!羽蛇化寒毒始终不能解,有段时日我曾想过夺舍投胎。这具天人备胎,就是那时寻得。可惜是只有二阶,我若用这备胎,必定要再用二十年时间,恢复今日修为。且死咒不除,又有何用。恰好云琴出生,这具备胎便给了她。” 羽旭玄的眼内,略含着讥讽。宏真之语,是想证明他羽旭玄,其实与他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绝情绝义? “若师兄你真能忍得住,不向庄无道下手。那么旭玄,也只有放下一切侥幸,与师兄全力一搏!然而至少云琴她,可以性命无忧,脱身事外。也是我这个父亲,最后能为她做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一战我输了,却到底还是没看错你的性情——” 宏真一声叹息,再拂大袖,浑身上下,赫然开始化成了石质。“旭玄你可知,若说我这一生,最得意之事,就是将你收为门下。然而六十年前下手之时,却是至今也不曾后悔过。” 羽旭玄敛目垂眉,再次一礼:“旭玄也未后悔过,拜你为师。旭玄磕首再拜,恭祝师兄登仙羽化!” 宏真闻大笑不绝,眼神畅然豁达,口中轻吟道:“昔往学道时,登岳历高堽。动见百丈谷,赫赤道里长——” 歌声似含大悲怆,又含大欢喜,远传十数里之外。忽然宏真忽然眼神一动,看向了西面方向。那是赤阴城内,一股宏大的气元,冲涌澎湃。使天地间,劫云汇聚。 “这是门中有人冲击元神,是谁?”宏真的止住了歌声。 羽旭玄抬起头,亦斜目望去,而后眸中微含异色:“是绝霄师弟。十二年闭关,终于修得正果,踏过了这一步,真可喜可贺!” “这也在你意料之中?”宏真微一挑眉:“如此说来,门中的元神真人,依然是九位?” 羽旭玄神情平淡:“师兄羽化而去,慕九辰师弟战死于离寒宫,绝霄师弟晋位元神。门中元神真人,正好是九人!” “我赤阴城真气运不绝,多谢师弟!这最后一点心结,我也能够放下了。赤阴城六百年岁月,这门中一切,终究还是无法全然释怀。” 宏真的肌肤,此刻已彻底化为灰质。而后片片碎散,有如轻羽,随风而散。 就在最后一片石羽,亦飞荡于空之时。宏真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旭玄,你的天资要比我强,强过数倍。所以一定要冲上去,定要冲到那元神之上——” 羽旭玄楞了楞,随即就重重的一颔首。而后转身踱步,在飘渺歌声中,走出了这间已无失去来了主人的寝殿。 “昔往学道时,登岳历高堽。动见百丈谷,赫赤道里长。 有无极神气,何以到西方。元以度赤谷,重泪数千行。 自念宿罪重,五内心摧伤。耻身不学道,意欲觅仙师。 感我精诚至,乞我鞋以衣。尔乃得学道,仙气渐微微。 父母怪我晚,画夜悲嘷啼。大道与俗返,一往不复归。 高志日日远,不觉心肝摧。难得不死道,日月垂微微——” 最后语音一顿:“人生五百年,如梦又似幻。天地生万物,岂有不灭者?” “岂有长生不灭者?” 羽旭玄蓦然握剑,眺望眼前。时值四月,赤阴城却依然被一片冰雪覆盖,一眼望去,一片素白。 不过此刻,他却不觉寒冷,反而一颗心火热。寒毒死咒尽解,也再无羁绊于身。 人之一生,相较于这天地,不过渺小一物。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元神修士,也仅只六百年岁月,依然似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然而正因如此,才要活得更精彩,才不负此生呢—— …… 冲出了地下宫殿。庄无道就四下看了一眼。此刻他二人所在,应是在云海殿的最外围。 也正因此故,才未在最初时,卷入那元神境之前大战。神诛绝灭剑降临之时,也未被那诛绝剑意,直接冲击。 而当庄无道,再往那正殿方向望去时,更倒吸了口寒气。 只见那处,成百上千的血色剑影粉碎。每当剑光划过,则那方空域则必备割裂。 远远可望见,那几位元神修士,都被困在其内。无不是形状狼狈之至,浑身伤势累累,虽是法力如潮,弥漫数十里地域,澎湃不休,却只能苦苦支撑着,不断试图往外逃遁,却都毫无例外,被这些剑光迫回。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金丹残存,境况则更为凶险不堪。遁出那地下窟洞的这一刹那,二人就可见好几位修士,被那毫无规律的虚空之剑,割成了血肉碎片。 “那是慕九辰慕师叔——” 羽云琴下意识的,就欲往前。却被庄无道直接一扯,身不由己的,向东面遁去。 “去了有用?不过多填上一条性命。你要去送死,那也随你。” 短短一句,庄无道就不再理会此女,便连法力,也放开了束缚。他又非是羽云琴的生身父母,管不得那么多。这女孩真要犯傻,那也由得她。 羽云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紧随着庄无道的身影,遁速亦催发到了极致。 几大宗派,在离寒天境开辟的几个空间入口,都在东面,濒临石桥处。 二人自然不可能借助三圣宗打出的通道回归,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天道盟,燕氏皇族与赤阴城三家而已。 然而那处方向,亦有数百上千的剑影闪过。好在毕竟是外围,相较而也不算太密集。而二人皆是金丹之下,货真价实的筑基境界。并不被那‘神诛绝灭之剑’锁住意念,不用承受那浩瀚剑威,也不会被这口剑阻拦。 那些邪灵也不用担忧,庄无道召来的吞日血猿战魂,依然有气机留存于他体内。余危犹在,别说是那些低阶邪灵,边是那些三四阶的魂修,亦是对他避而远之,不愿靠近。 二人此刻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漫天的血色剑光,寻出一条安全的路。 也并不比当初庄无道,通过星海殿那座被破碎空间割裂的石桥时,要困难多少。甚至可说,此时要更容易得多。 “随我来,去左面!” 庄无道已是驾轻就熟,神念一扫,就已锁住了东面石桥,最左侧方位的那处空间裂隙。 而后当先前行,在这湖中疾速穿行。以他的磁遁法,本是转瞬可至,不过此时,却不能不放缓一二,带携着身后的羽云琴。 也就在他二人,刚至半路时,一股心悸至绝的气机,突然映射入庄无道的神念之内。 章节目录 第四零三章照空残镜 > 神诛剑—— 二人都齐齐抬目,往远方望去,而后就见天地间,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带起千丈赤霞。 而后那边一位年貌四十岁许,正倾尽全力往东面石桥处遁行一位修士,忽然就头颅开裂,整个身躯,被整齐的剖成了两半。顿时真元崩散,引发周围天地之灵,又是一阵动荡波潮。 “那是齐灵真人,玄圣宗谷齐灵,剑术超绝,可入天下间前二十之列——” 那人影,庄无道不认得,羽云琴却是颇为熟悉。语音中,隐隐夹含着几许颤音。 元神修士,那神诛绝灭之剑,仅仅只是一击,就已彻底了结,神魂俱灭。 庄无道却发现那位齐灵真人死后爆开的精血,几乎一滴不剩,都被一道虹光强行吸走。那威迫此间的剑势,也由此更强盛了不少。 而此处湖顶上方的云层中,更现出一条血红的裂痕。形状就好似一只人眼,正在慢慢的张开。 庄无道不禁微微变色,料到那口‘神诛绝灭剑’,只需再有片刻,就可隔空跨界,破入到第三层之内。 也意外着这一层离寒天境,也即将化为一片死地,再无任何生灵能够存活。哪怕是金丹之下,也不例外。 庄无道也再不敢耽搁,也顾不得周围那不断闪烁的刃光。嫌弃羽云琴太慢,庄无道再次用真元将她卷过,连续两个‘千里磁杀’玄术,一个瞬息,就穿越了六千丈距离。 眼看二人,距离那东面石桥,仅剩不到数百丈时。那身后处,却又传来了一声意似疯狂的怒哼:“我阳都不甘,三百六十年修业,却陨落在此。尔等想逃,嘿?给我回来垫背!” 随着这狂乱之音,一只铺天的银色大网,往这边飞洒了过来。庄无道面色大变,把遁速再次架空。 而羽云琴亦是苍白着脸,在千钧一发之时,手结道印,再次施展术法。 “长生无量,巨木参天!” 无数的树木,在这湖底之下,疯狂的生长着。仅仅一个呼吸,就已百丈余高。 将那银色大网高高的撑起,暂时不能落下。然后这些树木与银网,都被那半空中闪过的刃光,寸寸割裂,碎断了开来。 然而羽云琴,却殊无喜色,紧随在那银网之后,又是一方大印,远远的袭来。 法宝级的灵器,由元神境的法力御使,威势强横浩瀚。印还未至,就已压得人呼吸紧窒。 “小无量印?” 羽云琴认得,这枚法宝,正是他那位慕九辰师叔随身成名之宝。此时此刻,却无情的碾压过来。只需挨上一击,她与庄无道就要胫骨碎折。 此处距离那石桥,已近在咫尺。然而只是这十丈之距,却有如天涯。 那无相印砸来,二人根本就躲避不开。 庄无道一声闷哼,右手再次执住了‘金鼎天罡气符’与‘五蕴增持符’。 他已再没‘千里磁杀’这样的加速术法可用,至于那‘千里移光术’,既无法携带羽云琴,也没办法控制方向,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如今之策,也就只有以他的肉身,加上那‘磁元灵盾’,硬接这元神一击。 赌一赌自己的三阶牛魔霸体,能够使他在这枚‘小无量印’的轰击之下生还。 不过庄无道,还未做好准备。那云海殿的中央处,就又有一个声音传出。 “何苦来哉?我等死则死矣,又何苦坏了小辈的前程。” 随着这话音,虚空中忽然又一道刀光斩来,后发而先至,虽未能阻住那‘小无量印’,却也使之晃了晃,来势也稍稍偏移了数线。 庄无道知机不可失,身影连续瞬闪,终到了赤阴城打开的那条空间通道之外。 到此处时,只需跨出一步,就可从这离寒天境脱身。庄无道却又回头看了眼,往那声音传来处,望了过去。 “是大灵朝的平北王燕景瑄,出身燕氏皇家的元神真人。” 羽云琴同样驻足,感激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次真是亏得这位,不然你我境况堪忧。” 可能是知晓,已再无法阻拦二人逃离。那慕九辰已把那枚‘小无量印’收回,便连最开始向他们出手的乾天宗阳都真人,亦都收回了神念,不再做无用功。 “算我欠他一次。” 庄无道面色平淡,并未看得太重。方才即便这位元神真人不出手,他也依然能脱身,只是免不了要重伤。 这一次,让燕鼎天提前脱身的人情,就算抵过来。 仅仅须臾,庄无道的面色,就又转为凝重:“他是在冲击练虚?” 那边的元气波动,明显异于寻常。 金丹有劫,元神有劫,练虚境却无劫。而所谓练虚,就是炼神化虚。 ——神者,元神也。元神心性来源于天道,不在身心,非源于父母。 他曾听节法讲道,说大道乃虚空之父母,虚空乃天地之父母,天地乃人物之父母。 炼化元神,出体神游于世,是为炼虚,神游太虚之意。 元神之上的境界,应该是想办法,以元神打破虚空。粉碎虚空心,即无心于虚空,做到本体虚空,并安本体于虚空中,得先天虚无之阳神,合于遍布万化,无所不在的大道—— 也就是所谓的炼虚,合道二境。 不过要炼神化虚虽无劫数,却需元神脱体,承受天地间罡风与煞力摧残,凶险更胜渡劫。 在这死灵凶煞之地,诛神绝灭剑势压迫之下炼神化虚,这燕景瑄,莫非是疯了不成? “反正已无望逃生,在这离寒天境内尝试一番练虚之境,又有何妨?且若入练虚,多多少少有些抗衡神诛绝灭剑的本钱,说不定能逃出来。至少练虚之魂,可以不被神诛绝灭剑吞噬,依然能转生投胎。换成是我,也一样如此选择。” 羽云琴摇着头:“看那边,不止是他一位。” 庄无道也望见了,此时在冲击练虚境的,足有三人之多。而那边燕景瑄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晚辈!你助燕玄夺取镇龙石,也算是一场缘分。此物可赠你,这离寒天境,已将沦为死地。离寒宫的根本传承,若也遗落埋没在此,真正是可惜了。” 随着话音,一道青光从那边遥遥打来。庄无道心中警惕,不过速记发现,那青光未具法力,并无威胁。 接在手中,却是一面三尺方圆的青铜古境,镜面之上,满布裂痕。 “照空镜?” 庄无道的目中,全是掩不住的诧异。这件宝物,他是深知其威。推测至少也是七十二重法禁以上,属于灵宝级数。 不过这面镜,明显是已经残毁破损了,此时连一丁点的灵力波动都没有。青铜镜面也残缺不全,缺了几块,更有几道深刻剑痕。 庄无道却依然不敢轻视,且那燕景瑄方才那句话,重点是‘离寒宫的根本传承’,莫非就与这面照空镜有关? 时间不多,他也不好细加查看,匆忙间将此物收入到小虚空戒中。 然而就在他迈步之时,庄无道心中一动,先是看了眼身侧漂浮的那面磁元灵盾,而后又望向了远处,正在激战中的诸多元神真人与金丹修士。 死灵之地,金丹,元神——说来云儿为他炼制的这件魔祭之器,品阶越来越难提升。 庄无道毫不犹豫,先是一把将羽云琴甩入到裂隙之内,再将那磁元灵盾,全力抛出。 半空中那磁元灵盾,就已展开。庄无道又连续将三滴血液弹出。打在那祭坛之上。 以血为引,绘出‘阿鼻平等王’五字。 然后这座‘祭坛’落地之时,那座拇指头大小的神像周围,立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的吞噬席卷着,周围所有阴魂死气。 一丝低沉的笑声响起,传至庄无道的耳膜之内。分明是隐含着大欢喜大满足,与一丝再明显不过的赞赏之意。 庄无道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直接走入那道裂隙之内。 有这座祭坛在,能够冲击练虚境转生,元魂依然能够逃离此间。而其余的金丹元神,则依然是死。不过那口神诛灭绝剑,却要面临‘阿鼻平等王’这位对手的争夺。 那些精气血魄,那些金丹元神之魂,与其便宜了那口只知依靠本能够行事的剑,倒不如一并献祭给‘阿鼻平等王’。事后,他庄无道多多少少,能拿些好处。 此外阿鼻平等王,亦是冥狱之主,掌控八百由旬之地,是十殿阎罗之一。 此处的邪灵,魂修,正是它最佳的信徒。此处邪灵之地,也可为其领地。 他将这面磁元灵盾抛弃在此,正得其所。 眼前一晃。五光十色的炫影,在庄无道的眼前,一团团飞闪而过。距离的震荡摇晃感,使人头昏眼花,恶心欲吐。 而当庄无道的眼前,再次一亮时,发觉自己,赫然已离了那禁湖湖底,也不在离寒天境之中。 眼前分明是在一艘飞空宝船之上,赤红色大甲板,下方绘刻着一座禁制阵,周围还摆放着十座大型石碑。 这应该是在赤阴城的‘凌霄宝船’上,也正是通过他脚下这座阵法,才能打通与离寒宫封灵之地间的那层壁障。 不远处,羽云琴有略含担忧之色,往他看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四零四章反目成仇 > “你没事吧?” 看了一眼庄无道上下,羽云琴目光复杂道:“这次是我欠你一次,日后必有报偿。” 离寒天境内这一战,更胜救命之恩。 “我等着,最好莫让我失望。” 庄无道并不矫情,也不讲什么风度,绝不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良善之辈。 聂仙铃只是与他身世相似,又肖似他母亲,才得他破例厚待。换成别人,就没这么客气。 羽旭玄这一次,难逃利用他为棋子的嫌疑。冒这么大的风险,又以绝大代价,招来战魂,他怎能不要些补偿。 “父亲那自有交代。” 羽云琴一声冷哼,忖道果然是个不懂风情的家伙,凝声道:“我这里,却是我私人欠你。” 周围还有几位赤阴城的筑基修士,都不解的听着二人对话。不过都得过羽旭玄示意,对庄无道都是毕恭毕敬,不敢失礼,把他当成金丹级人物来礼敬。 庄无道放眼四周,才发现还有不少非赤阴城一脉的修士在船上。应该也是在神诛绝灭剑降临时,借助赤阴城打开的通道逃脱,也大多都是与赤阴城关系亲近之人。 之前见过的燕狂人,赫然也在,正皱着眉头,摆弄着手中一块青铜残片。 看了一眼,庄无道就眉头微挑,而后直接把一枚小虚空戒,丢了过去。 “这里面的东西,换你手中那块照空镜残片。” 戒指是得自龙禅之手,也是当时在场几位金丹境所遗留的小虚空戒中,财物最为丰厚的。 其中光是二十四重法禁以上的灵器,就有两件。更有着一百枚普通散修,根本无法到手的‘炼神丹’。 养神丹只是一阶的灵丹,炼神丹却是二阶上品,药效更胜过前者。 便是一些元神修士,也在使用。 而燕狂人手中的残片,足有巴掌大小,应该是所有碎片中,最大的一块。 “是你?你也出来了,运气还真不错!” 燕狂人将那戒指取在手中。灵识一扫,就眼露喜色。极其爽快的,把手中之物,也抛了回来。 “此物材质,我都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品阶之高,世所罕见。你若想拿来炼器,怕是要失望了。天一界内的诸般灵火,应该都无法将此物炼化。便是得了那照空镜的主体,也一样无用,被神诛绝灭剑连斩三剑,法禁全毁,已经修复不了了。” “不牢操心,我自有用处。” 庄无道将青铜残片收起,心中这才明白过。这面照空镜,原来不是损毁在那些元神修士手中,而是被神诛绝灭剑所毁。 应该是那口神诛绝灭之剑欲跨空而来,却恰与这件镇压禁湖宫的灵宝冲突,二者激斗所至。 毕竟严格说来,那神诛绝灭剑,并不属于离寒宫的禁制体系。 他不知这面照空镜,能否修复,却本能的觉得,将这些碎片收集起来,应该没坏处。 而也就在这时,远处又一个冷哼声传至:“庄无道,你没死?” 这是,方孝儒? 庄无道负手走上了这艘‘凌霄宝船’的船头,位置就在离寒宫入口上方。 除了他脚下这艘船外,还另有几艘宝船,同样悬浮在数千丈高空处。形制各异。却都是高达三阶。 那方孝儒,就立在他对面,目光森冷的,往他看了过来。就如一只受伤之后疯狗,眼眸隐泛红光。 “方兄伤已好了?” 从离寒宫内安然脱身,庄无道心情极佳,难得有兴致,出调侃道:“抱歉了,庄某命硬,让你失望了。或者是方兄欲亲自出手,你我再来一场生死之战,让庄某从此道消魂灭?” 方孝儒气息略窒,面色一片铁青。 此时这个世间,所有金丹之下,除了那些资深的筑基修士,谁还敢与庄无道单打独斗? 包括他方孝儒在内,一样如此。 “猖狂!” 方孝儒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内,那股隐约的畏怯,冷冷道:“二十年之内,结丹之前,我必定再与你约战一场!只望那时你庄无道,莫要避而不战。” 十年之后,无极符身,必可小成。筑基巅峰,也能真正催发不灭道体之威。 到那个时候,他有自信再与庄无道一战。 “我等着——” 说到一半,庄无道就又眉头微皱。想起了北方重阳,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真与此人一模一样。 不过旋即心内,就又不留半分痕迹。 “八年,我最多给你八年。八年之后,恕庄无道再不等候。” 重阳子八年结丹,他庄无道要迎头追上,就绝不能在筑基境,耽搁太久。 “八年?可以,此是生死之约!无论胜负生死,事后都不得追究。” 方孝儒一声冷哼,而后就转过身,步入那边船舱之内。 八年之后,他绝不容自己,再一次从庄无道面前逃离。否则这一生,都将笼罩在庄无道的阴影之下。 庄无道微微摇头,而后又觉一道,阴冷有如毒蛇般的目光,正斜刺里往他注视。 愕然看过去,只见那赫然正是法智。僧袍碎散,那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让人寒入骨髓。本来圆圆胖胖的脸上,此刻却不知为何,显得枯瘦。而面色则是死灰,似乎体内仍有死气阴气流存。 这个人,居然也逃了出来—— 不过,有宏真相助,那几人逃出他制造出来的死地,确实是轻而易举。 庄无道却随即就发现,远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另一艘船上,司马云天同样立在船栏之侧,不过看的人却不是他,而是法智。 面色虽是平静,眸中却暗藏着一丝凶厉杀机。 后者则一直逃避着与司马云天对视,然而视线偶有交触杀,也是目光凶戾,毫不退让。 “这法智到底是做什么了?” 羽云琴也同样察觉,这二人间的异状,万分好奇:“我看那司马云天,是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将那法智斩了。” “我也想知道——” 庄无道同样在奇怪,不知这亲密合作的两人,为何会内讧,到了彼此视为仇寇的地步。 不过这二人,也不值得他为之上心。 “羽师叔他做得太绝,若然换成是我。燎原寺,玄圣宗,这两宗的元神真人,我会想办法,尽力救出一家。” 便是白痴,也可觉此处的气氛,有些不对。空中十几艘宝船,隐隐在空中对峙。尤其是属于乾天宗的那两艘,有明显有兴师问罪之意。 若非这艘船上,有着元神真人坐镇。几千里外,就是赤阴城,只怕当场就要翻脸动手。 中原三圣宗本是因大灵国燕氏势强而合,彼此间厮杀纠缠近万载,积累了无数的仇恨。 然而此时此刻,却已是同仇敌忾。 “你说的容易——” 羽云琴冷哂道:“神诛绝灭剑下,你救人试试看?若一不小心,将这口剑,引出离寒宫外。只怕这整片西川之地,都要寸草不生!” “不行就算了。” 庄无道反正是无所谓:“只是你们赤阴城,怕是要境况堪忧。” 虽有大灵国与天道盟牵制,然而那为大灵皇帝,到底愿为赤阴城做到什么程度,却依然是未知。 “不劳操心!” 羽云琴望着前方的几艘宝船,语淡淡道:“离寒宫开启,是应乾天宗与燎原寺所请。玄圣宗见有便宜可占,也插上一足。我赤阴城,可没请他们三家进来。慕九辰师叔,不一样是陨落于内。离寒宫之变,无论如何,也怨不到我们赤阴城头上。” 庄无道撇了撇唇角,忖道这只是明面,赤阴城确实是没什么过错。 可暗地里又究竟是如何了?这三大宗派,数十位元神真人,难道都无人看破? 这损失惨重的三家,可都不是喜欢与人讲道理的。 他之所以说这些,说到底还是自家被羽旭玄算计了,略有些不爽。 正想再冷嘲热讽几句,庄无道忽然直觉脑内一阵昏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自己一身的气力,都全数被抽空。四肢酸软,体内也如无数蚂蚁在噬咬,痛楚无比。 “这是?” 庄无道微楞,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应是吞日血猿战魂附体之后的后遗症,与宏真的一战,几乎抽空了他体内的所有的精气血元。 全是依靠羽旭玄的‘青帝法体’与羽云琴的‘千古长青’,这两门玄术神通的加持,才没彻底伤到根本。 可到最后结束,也依然是元气大伤,留下了不小后患。 之前他无感觉,是因‘青帝法体’维持的时间,长的出人意料。在大战之后,以及源源不绝的助他恢复,给他提供气元。 此时术法结束,他的体内,自然是贼去楼空。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些,之前从离寒宫内出来,就该入定休息。至于现在—— 庄无道一声叹息,两眼前就一阵模糊,渐渐又转为昏暗,直至彻底失去了意识。 旁边的羽云琴,早有预料,及时就将庄无道扶住。略一探脉,心中顿时一定。 庄无道体内虽是气血两亏,暗伤近百余处,可心脉跳动,依然强健。只需事后好生调养,亏损仍可弥。 羽旭玄毕竟是将节法视为是至交,不会做那等毁后辈前程之事。 章节目录 第四零五章太虚无极 > 当庄无道从昏迷中再苏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艘船。此时应该是在离尘宗的灵骨宝船上,而且是最上层的几间船舱之一。房间宽敞,禁制森严。 再望一眼窗外,云雾飘渺,飞鸟伴行。不用问,便知这定是在回归离尘宗的途中。 庄无道眼神稍稍茫然了一阵,就又恢复清明。开始体察着自己周身上线,他昏迷之后,明显是有人给他调理过身体。 四肢还是酸软,不过至少还能有些力量。真元也不再似昏迷之前,彻底枯竭。多少还有一些,毫无生气经络内流动着。 那些暗伤也恢复了些许,显见那疗伤的丹药,并未少吃。且有高明医修,为他针灸,推宫活血过。只是要完全复原,还需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剑主现在感觉怎样?” 旁边人影一幻,云儿就已显化在他的身侧,目含关注:“那吞日血猿,你现在虽能招引,不过也需节制才行。不加控制,只会伤到自己。筑基能够唤来的血猿战魂,力量可要强横的多。我教你的那些符箓,效果已经极小了。” “节制,那时候哪还能节制?” 庄无道苦笑了一声,那时事出意外,云儿控制他身躯逃离后,直接就元气大亏,陷入昏迷,也只有借助吞日血猿之力。 当时若似阳湖那般,有限度的借用。固然一身战力稍弱些,然而也不会遗留什么后患。 可面对宏真,他根本就无别的选择,只有最大程度的,招引血猿战魂之力。 那时若还顾惜事后,连命都保不住。也亏得是羽旭玄早有预料,在雷杏剑簪中留了一道‘青帝法体’给他,否则现在,估计已经瘫痪。能否痊愈恢复,都是未知。 “不过,这次还好,剑主也算是因祸得福。” 云儿的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剑主最后恢复之后,估计至少可再增三十象力。那血猿变不能用,吞日变却可施展。” 庄无道双眉微扬,眼里亦闪过几分喜色。吞日血猿对他身体的暴力‘改造’,是强抽他本命元气来完成。就如在沙漠之中,建造一座楼阁,没有丝毫的根基。 事后绝大多数部位,都会衰退如初,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才会继续保留。 然而羽旭玄的‘青帝法体’,来得实在及时。使庄无道气元充足,得以固化了其中部分,只需在事后勤加炼体,就可彻底稳固下来。 除此之外,就是吞日变,庄无道此时一个意念,就可在体外,生出吞日血焰。 这也是吞日血猿,对他身体的‘改造’之功。直接在体内深层某处,种下了火源。 就连庄无道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吞日血焰的火源到底来自体内何处。只知他若心内想时,就可自然而然的引发。 “因祸得福?这样的福,我倒是宁愿不要,太凶险了。” 庄无道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随意往下扫了眼地势,就知此处,距离离尘宗不远。 大片未有人迹的荒林,一眼甚至看不到尽头,也只有东南之地,才会如此。 他昏迷的时间,怕是已经有二十几天。 “剑主总共昏迷了二十三天。” 云儿说出了精确的数字:“大约还要再修养百天左右,就可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一百二十三天,来换取这三十象的力量,以及‘吞日变’这门秘术。 “一百天?也好。入了筑基境之后,我也觉自己,需要稳一稳。” 庄无道仔细想了想,也不算太亏。其实这两样好处,都不算什么。当吞日血猿附体时,与云儿完全不同,是与他意念完全的结合。 所以当时,庄无道不但能体会血猿战魂对大摔碑手,乾坤大挪移的运用,更可清楚的得知那头血猿,想要怎做,又为何要这么做。 云儿操控他身体时,庄无道虽也在魂海旁观着。二人间却似隔着一层膜,总有些地方,无法完全体会。血猿战魂却不同,召来之后,就好似一人一体。吞日血猿所有的战斗本能,意识,还有对武道的掌控体悟,都是自己的一般。 传说身有战魂之人,学武学术,都要比别人快上一截。他这次也是一样,无论是大摔碑手也好,牛魔霸体也罢,甚至自己创出的乾坤大挪移,事后都有不少进益。已经寻到了乾坤挪移第三重天,进展的方向。 这次离寒宫之行,他感悟甚多,也确实需要一番时间,感悟消化,现在的境界修为,也需牢固磊实一番。 不是说他现在,把大摔碑手与牛魔霸体,修道了第三重天,根基就足够稳固了。身体经络窍穴五脏六腑,都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加强改善。现在不去管,日后就是莫大的隐患。 “我现在总算明白,当日司空师兄,为何要不惜杀人灭口了。” 庄无道一声唏嘘,记得那日,司空宏得知自己身有战魂之后。毫不犹豫,就将他房间附近的弟子,全数清洗屠杀。 当时他虽未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感觉司空宏太过狠毒,对同门也如此辣手。 哪怕是其中,参杂着明翠峰与宣灵山间的恩怨,也无需如此。 此刻再看,便是他自己,也同样要心生杀意。吞日血猿战魂,使他在面对宏真时,实力增长,近乎十倍。 对武道的参研领悟,更如作弊。 若是对他亲近友善之人知晓,也还罢了。可如是对他心存恶意,念有杀机之人得知,只怕断然不肯容他成长的筑基,金丹境界。 “是呢,战魂类似请神之术,不过又要强得多。后者若是真正神明,隐患极小。前者则是双面刃,然而得益之巨,又远非前者可以比拟。那只吞日血猿乃是仙阶,至少也是天仙境界。也就是说,在仙境之前,剑主修为境界越强,血猿对你的助益,也就越大。战力提升,也就越多。” 云儿说完,要提醒道:“不过要想全无后患,剑主借助血猿战魂的次数,就越少越好。一个境界之内,最好不要超出三次。否则剑主身躯元神,就有被同化之虞。” “三次?换而之,筑基境界,只能再招引两次血猿附体?不过足也够了!” 庄无道呢喃了一句,便不再放在心上。一个境界三次,那就是三条性命,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不信自己,一个境界之内,会连续遭遇数次似宏真这样可怖对手。 “我这里还有一物,云儿你帮我看看——” 他昏迷之后,赤阴城都并未动他随身之物,小须弥戒,仍戴在手上。庄无道右手一翻,就将那面破损的青铜圆镜取出。 “是那面照空镜?怎么会在剑主手中?” 云儿颇是惊异,她自助庄无道逃离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并不知后续之事的详尽。 她显化之躯,乃是幻影,其实看不见,只能通过神识接触,来辨识周围之物。 此时伸出葱嫩的手指,在青铜圆镜上一探,就有一波轻微的灵元,荡漾开来。 “剑主你看背面,记录的是一门功法。唔,很不错的法门,天仙界中从未听说过。这竟似,自创的功决?”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 庄无道忙把手中的青铜境侧翻,看起来却是平滑之极。这口镜只有镜面受损,破碎了好几块,背部却仍是完好。纹理材质看起来极其特异,不过却并无什么文字。 正觉奇怪时,云儿解释道:“这是神禁箓文,需得剑主的神念,达到一定程度,才可观睹。” “神念?” 庄无道皱起了眉,而后就摇了摇头。他自己不能看,云儿能看也是一样。 “最好是剑主自己亲眼观睹,有些字意,只可意会不可传。可以直接让剑主,明白这门功法的核心要点。由我来转述,意思终究是差了一层,不能完全阐述,也难使剑主领悟。除非是还有天地元灵,否则——” 云儿话音一顿,并未继续说下去,转而着又道:“这是一门名为‘太虚无极大法’的功决,可以直指归元之境。后续的功法没有,不过创造这门功决之人,却提出了后续的设想。使修行此术之人,在归元境之后,可以继续完善,仍有路可走。” “太虚无极大法?直指合道?” 庄无道只觉不可思议,听那燕景瑄说,这是离寒宫的根本大法。可为何那禁湖宫内,会有直指合道的内容? 随即又想起,这面‘照空镜’曾是离寒宫镇宗之宝,只因后人中一直无人能够御使,离寒宫才将此物放在禁湖宫内,镇压禁阵。 “那么云儿,这门功决究竟如何?” 他最想听的,是云儿对这门‘太虚无极大法’的评价。 “是一门灵修之术,专习空间变换之道。在我看来,创出这门功法之人,简直可称是天才横溢。生在天一界,真是可惜了。” 云儿赞叹着,语中竟含着几分钦佩之意:“可惜见识不足,第三重天与第四重天的内容,有着大破绽。估计也是此人,未能更进一步之因。但若是这门‘太虚无极大法’真正完成,即便记录的灵窍寥寥,也足可列入一品遮天之列!” 章节目录 第四零六章新的形势 > “遮天层次?” 岂不是与天地阴阳大悲赋等同? 庄无道微楞,云儿眼高于顶,少有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东西。今日对这门功法的评价,却竟是如此之高。 “可能还低估了。” 云儿微笑,用笃定的语气:“若有足够灵窍,或者加入练窍之法,那么进入遮天层次的巅峰,也不是不可能。是可于天地阴阳大悲赋比拟之术,所以我才说,创此功之人,是惊才绝艳。若是出身在天仙界,说不定又是一位绝代仙王。不过此术,修行起来异常艰难,也同样似阴阳大悲赋,需要剑主这样,具有特殊天赋者。寻常修士,能够把这门‘太虚无极大法’,修至一二重天境界,就已很不得了了。” “我估计也是如此,否则这面照空镜,岂会无人能够驾驭?” 庄无道摇着头,忖道怪不得那燕景瑄会说,这门功决不该埋没于离寒天境内。 若真如云儿所,那就真是可惜了。 不过剑灵虽是将此功,吹的天花乱坠,他却未有丝毫心动之意。 本身修炼的功法,已经足够多了。且那天地阴阳大悲赋,蕴剑诀,牛魔霸体,大摔碑,前景都不错。尤其前二者,哪怕在天仙界中,也最顶尖的功法。光是修习一门,就需消耗他极大的精力。 庄无道也有自信,自己自创的乾坤大挪移,日后定然会逊于这门‘太虚无极大法’多少。 不过,空间之术么? 修习就不用,然而也不是不可以借鉴一二。离尘宗传法殿内,记载的类似功法,其实也有十几本之多。 不过能够被云儿评价为,可以列入一片遮天层次的,却是绝无仅有! 而他的乾坤大挪移,‘挪移’是有了,‘乾坤’二字,却还未见踪影。 庄无道心念中忽有感应,察觉门外气机有异。忙将这面青铜古镜收起,云儿的身影,亦化作一团灵光消散。 而当庄无道收拾妥当,再回过头时,就见司空宏,正推门走了近来,不由是诧异莫名。 “司空师兄?你怎在这?” 前次护送他们一群练气境弟子来离尘的金丹境,乃是元秋子师兄。 “醒来了?” 司空宏面上含笑:“师尊他放心不下,特意让我过来接你。元秋子他也在,如今这艘船上,可是有着八位金丹。哪怕元神境亲临,在这艘灵骨宝船前,也要铩羽而归。除我之外,还有三位赤阴城的道友。说是有要事出使离尘,其实却是专为护送你安然回返。” 每一艘灵骨宝船,都有着一座守御大阵,可使金丹修士,实力大增。船飞凌于空,不能借力于地,所以布的是‘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与正反两仪阵借用地气不同。这座乾天两仪阵,是直接借力于天,诸天星辰,游荡于天空的罡风灵流,都可借调为己用。 八位金丹,共聚一船,的确是有与元神境抗衡之能。 “劳动师兄来迎,是不是太过了?” 庄无道受宠若惊,心里更暗暗奇怪,忖道赤阴城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分出人手,送他返回离尘? “再怎么小心都不算过,新一期的颖才榜即将出世,无道你名列榜首,是板上钉钉之事。更何况,又是重伤在身,昏迷不醒。到那个时候,谁知别人会打什么算盘?且我听说,这次师弟你在离寒宫内,得罪的人不少吧?以一敌六,那等样的夸张战绩,可真是把中原那三家的颜面,扫的不轻。” 那司空宏上下看了庄无道一眼,语颇是唏嘘。 “说来这时间过的还真快,转眼间师弟你已是筑基了。现如今,我也该唤你一声仙长了。” 道家修真,亦有自己的等级体系。初入练气修士为羽士,筑基境可称玄师,金丹境为天师。 元神境是真人,练虚境亦为真人,不过前面要加上纯阳二字。而后就是真君、天君、天尊与大天尊。 仙长是凡间之人,对修士的尊称,一般用于筑基境以上的修者。意指彻底脱离了凡俗,仙业有成者。 司空宏这么说,却是有着开玩笑,调侃的意思。 “师兄!” 庄无道摇着头,哭笑不得,而后又好奇地问:“现在赤阴城那边,情形怎样了?” “还能怎样?中原三圣宗已有近百位金丹,十位元神境南下,分明是有兴师问罪之意。” 司空宏面色紧凝道:“也正因如此,羽师叔才会做主,尽早将你送回离尘。一旦战起之时,想走都走不成。说来师弟你,现在还是羽师叔他家定好的女婿。力压群雄,夺得魁首。如今这道侣之事,提都不提,可见情势之紧。” 前半句还是正经,后面就又开起了庄无道的玩笑。 见庄无道皱起了眉,沉吟不语,司空宏顿时好生无趣:“师弟你这人,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怎么性格像是个小老头似的,死气沉沉,师尊他也没你这么严肃刻板,真好生无趣。” 说完这句,司空宏才又转入正题,嘿然冷笑:“据说双方还在谈,三圣宗执意要羽师叔自裁谢罪,给他们一个交代。然而当初赤阴城开放离寒宫,也是他们逼迫,不请自来。如今损失惨重,又责怪起了旁人。不过大约这三家,是不会如意了。堂堂赤阴城,不会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可真要谈崩,双方战起,还不知会怎样。关键是赤阴城,能否挡得住。羽师叔未受毒伤时,天下第三术修,哪怕三圣宗几十位元神同至,也难攻破赤阴城的赤阴无极大阵。偏偏不久前,慕九辰真人也陨落在离寒天境,宏真真人,也寿元耗尽,羽化入真。亏得是羽师叔的师弟绝霄,也在同一天晋位元神境真人,否则真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庄无道眉头微挑,那宏真,已经坐化了么? 即便分身损毁,也不该这么快,其实是死于羽旭玄之手吧? 不过既然对外人说是‘寿元耗尽’,那么离寒宫内发生的那些事,与他们师徒之间的龌龊冲突,羽旭玄是定然不愿外人知晓了。 没有亲身经历,外人对离寒宫内的真相,都是如雾里看花,难知究竟。 “赤阴城若形势吃紧,我离尘宗亦有唇亡齿寒之虞,形势堪忧。” 司空宏一声叹息,疲态尽显。可见之前,也是强作欢颜而已。 “消息至今封锁着,那天机碑也暂时封闭,不许人查看。不过估计也瞒不了多久。十余位元神修士同时殒落,这已经多久没有了?一旦传开,必定天下骚然。太平道南下,也必在近日。” 三圣宗遭遇重创,对于离尘宗而,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意味着北方太平道,可以更放心的经营东海。赤阴城则不但无法提供帮助,反而可能会牵扯离尘宗的部分人力。 同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离尘宗其实并不畏惧那个雄踞北方的大派。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离尘宗本身内部纷争不绝,四位元神修士难以齐心合力。 独力面对太平道的压迫,必定要损失惨重不可。甚至一个不好,有丢失整个东海之虞。 “没有那么糟糕。” 庄无道语气平淡,并不以为意:“羽师叔他才智高绝,且寒毒将愈,必能让赤阴城安然渡过此关。” 事实是宏真已死,羽旭玄死咒不再,寒毒自可引刃而解。最多三五月内,就可恢复全盛的状态。三圣宗真要以为羽旭玄好欺,定要再栽上一个跟头不可。 不过这三家,既然选择与宏真联手,想必是对羽旭玄的真实病情,了如指掌。这时也该心知杜明,羽旭玄毒伤不再。 否则绝不会到现在还只是谈—— 只要赤阴城安然无恙,侧翼稳固。离尘宗在东海三十六岛,以地主之利应付太平道,绝没有应付不来的道理。 “寒毒将愈?是无道你的手笔?” 司空宏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怪不得临走之前,羽师叔会说,待你回归之后,他必有大礼送上,以酬你之恩。现在还在筹备,让你耐心等候,至多再有两月,就会遣人送至师弟手中。” “等候?” 庄无道估计羽旭玄,也不会赖账,可这‘等候’是什么意思?他其实更愿意在赤阴城的诸般珍藏中,任意挑选三件。 “我猜是在等那株铁木雷杏成熟,那是当年旭玄师叔,带出来的几件灵珍之一。与旭玄师叔赐给无道你的雷杏剑簪,是同一材料,是最佳的铸剑之材。不过铁木雷杏最珍贵的,还是雷杏果。此果三千年成熟一次,每一次只有三颗。羽师叔带出来的时候,就已只差六十年成熟,算算时间,正是两个月后。赤阴城上下。不知多少人在盯着等着。若师叔他真是肯将此物相赠,师弟估计最多再有半年,就可把《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再推升一重天境界。” 庄无道目光闪烁,铁木雷杏之效,他岂能有不知之力?真是此物,不止是他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可以提升一重天。雷法之威,更可融合雷杏特性,提升四五倍之多。甚至还可助他,直接打开一处灵窍,再修成一门三品级别的玄术神通。 只是两个月而已,他等得起! 章节目录 第四零七章九脉法会 > 知晓了羽旭玄毒伤已愈,司空宏顿时就轻松了不少,之后又为庄无道推宫活血了一番。 旁敲侧击,问着离寒宫内的详细。显见是对这次离寒天境之变,所知寥寥。 反正此事,返回宗门之后,都需要向几位元神真人交代详细。庄无道倒是无所谓,自己在里面的经历,除了那血猿战魂,也没多少需要隐瞒的。然而事涉羽旭玄师徒内情,就不能不慎。 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都需仔细斟酌一番。 司空宏知晓分寸,庄无道一些语模糊处,都并未仔细深究。心满意足之下,全心全意为庄无道化去了体内部分淤积气血,疏通经络,直至真元差不多耗尽,这才离去。 之后的路程,庄无道因伤势之故,既无法冥想修行,也无法炼体炼拳。至少在他体内元气补足,积淤彻底打通,能够自主循环之前是如此。 于是每日十二个时辰,除了自己给自己针灸,再由司空宏以真元给他疗伤一次之外,就只能参悟一下拳道,研习一番术法,偏偏还无法试演印证。只能在剑灵制造的梦境中,与云儿切磋施展。 然而既然是梦境,就无法一切都百分百的拟真,真气运行,功法变幻,都有太多的想当然处。 久而久之,庄无道自己也知道如此下去,不切实际,效果寥寥不说,更会走入歧途。 可暂时放弃之后,又觉乏味之至。静功再怎么深厚,也有些忍受不住。 实在无聊,庄无道干脆每日走到最上层的甲板上,就这么一整日,都坐在那船头处,看着那白云苍狗,云卷云舒,也觉胸中舒阔。 不过这甲板上层,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偶尔也有同行弟子,在上面观景散心。 其他人还好,唯独那明翠峰与绝尘峰岐阳峰几脉,看他的目光有异。偶尔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也是语出不逊。 “居然没死,真是命大——” “在里面呆了将近半年,连那乾天宗,玄圣宗之人,都死了一大堆。这个家伙,居然还活着,真是老天不开眼,祸害遗千年。” “我看他长久不了,据说是在离寒宫的里面,动用了损伤元气的法门。以后前景堪忧,未必能够顺利结丹。” “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该不会又是假消息,我之前还听说他已死定了,天机碑上已经除名。” “应该不假,看他情形就知道,气血两亏,昏迷数月,比那次宇文元州还要严重。” “不管真假,此番这竖子不能如愿娶回羽云琴,却是真的。没了太阴清体之助,他想要结七转金丹,至少都要二十年之久。不是人人都能似那重阳子一般——” 这些人多少还知避忌,说话时或是束声,或是布下音障之术。 然而庄无道现在神念灵敏,可能是因血猿意念冲击刺激,压力之下爆发之故。自那次战魂附体结束之后,魂识也再次大增,可广布周围二千五百丈之巨! 超越寻常的筑基修士太多,甚至已可与那些筑基巅峰比拟。肉身强化,也使他听觉大增,专注之时,可听清数十里外,蝉飞羽落之声。 这些人的小手段,根本就瞒他不过,甚至有时候,不想听都不成。 庄无道不由大皱其眉,有心不听,却仍不时有闲碎语,不断的钻入他耳中。 “也不知那家伙,是伤在谁人之手,还不会就是那位乾坤宗方孝儒?我倒真想要当面感激一番。否则此獠,气焰还不知怎么嚣横。” “伤势遮遮掩掩,事情经过也是讳莫如深,没有一句实话,又什么告不得人的,定是在离寒宫内,受挫不浅。” “方孝儒不会,我听说这位早几十日就已出来了,碰到了金丹修士,哪怕是颖才榜第一,也不能不逃。能够全身而退,就可见其能。” “不是方孝儒,那就是司马云天或者法智了,若是遇到了金丹前辈,不会连实话都不肯说。” 庄无道只觉无奈,这些人说的话,倒是伤不了他什么。一些虚无缥缈的猜测之,泄愤之语,不痛不痒。 他只是感慨,宗门之内,弟子之间居然割裂至这种程度。已划出一条难以弥合的鸿沟,无法弥合。这些人的语间,竟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话说回来,他在第二层以一敌六之事,也就罢了,几乎将方孝儒击杀也不算,三圣宗不会自泄其丑。便连击杀和檀之时,也无外人在场。 然而刚入离寒宫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司马云天战了一场,略胜一筹。再退一步,即便这些人消息闭塞,羽旭玄又有心封锁。可那颖才榜上的排名,总不会有假。 这些人难道不知?哪来的这些邪气,敢来议论嘲笑他?又到底从哪听来的谣,说他已经死在离寒宫内? 还是到第二日,司空宏给他解惑:“今年颖才榜,其实一直到至今还未发布。屡次三番推迟之后,就有人谣传,是因你在离寒宫内身死,才推迟拖延至今。其实是你在离寒宫内以一敌六,被天道盟知晓。虽是锁住了颖才榜榜首之位,却因观月散人在评断中用词古月激烈,有刻意羞辱之意。才被三圣宗联手施压阻挠,推迟至今。只是此事,如今知晓的人还不多。我也是看过天道盟送来的颖才第二稿,才知究竟。至于你的伤势,无道你昏迷之后,羽真人就匆匆你送上船,让我们速离赤阴。这些人能知晓什么?也只能胡乱猜测而已。” 又嘿然笑道:“这也与门内现在的情势有关,半年前你去赤阴城后,我离尘再次山试大比,结果本该是大出风头的无极峰,这次弄得灰头土脸。去年入门的弟子,无一个能拿的出手。去年开山选徒,师尊他联手翠云山,素云峰与水云峰几脉一起下了狠手,几乎把那些几个好苗子,从无极峰手中抢光。所以如今二山七峰之间,都有了些心结。此事虽说是师尊他一手谋划,可这件事,终究还借了些你这位本山秘传造出来的声势。” “竟有此事?” 庄无道颇为惊奇,那位整天以和善面貌示人的师尊,居然还会来这一手? 离尘宗每三年开山一次,由二山七峰轮流选徒。这也是为了避免离尘宗九脉的弟子资源,被实力更强的支脉抢夺。从而导致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不过真想挖人的话,也不会没有空子可钻。比如门内金丹修士,每十年都有权自由收徒一人。似北堂婉儿就是这种情形,早早就已定下了皇极峰一脉。其他还有各种特例,都可利用。 以前门内实力最若的素云峰与水云峰,就深受其苦。好不容易轮到选徒之年,却都被其他几脉,把出色的弟子瓜分一空。只有宣灵山一脉,几乎不做这种缺德事。 然而以前不做,不意味着宣灵山就没有能力做。这次痛下狠手,应该是节法对无极峰的警告。他那位师尊,应该是极其不满了。 宣灵与明翠之争,无极峰上串下跳,做得实在过分。 “离尘八百学馆,有近半掌握在我宣灵山与翠云山之手。哪些可以栽培,哪些又是,都能了如指掌。再若论道资源材料,离尘宗内,我宣灵山舍我其谁?想要抢几个出色弟子,能有多难?” 司空宏冷笑着说完,又凝声道:“不过也因师弟你在颖才榜上大出风头,宣灵山前景极佳。那几个小辈,才愿入门。” “原来如此!不过——” 庄无道依然还有疑惑,难道就只因这争徒之事,就使这些明翠峰与无极峰一脉,如此愤恨,诋毁于他么?甚至不惜传出他,在离寒宫内死亡的谣。 总觉这其中,有些不对。 “再就是山试大比之后的九脉大比。” 不能庄无道的话问出来,司空宏就‘嘿’的一笑:“那才是重头!” “九脉大比?我倒是忘了。” 庄无道这才明白过来,离尘宗的‘九脉大比’,每二十七年一次,总共持续八十一天。除了二山七峰,都会轮流遣出本脉最出色的修士,坐坛讲法。更要由金丹大会决定,现在离尘千余道馆,十余处道宫,还有本山数百位执事的轮换更替。 是离尘宗内,决定二山七峰,各个支脉实力盛衰嚣长的关键。之前明翠峰与之宣灵山之争,岐阳峰倒戈,无名山之战,一系列的纷争,都因此而起。 “所以才有人造这些谣,意图混淆视听?” 若是水云峰与素云峰二脉金丹有人因他之死,而不看好宣灵山的前景。那么明翠峰,皇极峰与岐阳峰,就有了反败为胜之机。 说到底,无论哪个支脉,都不可能是完全上下一心,铁板一块。 “可既是如此,为何我宣灵山就不出面辟谣?” “有天道盟提前送来的颖才榜第二稿在手,何需如此多事?只要能够做得了主的金丹修士,都心知肚明就可。至于下面的风波,待得正榜出时,自然一切都烟消云散。” 司空宏并不以意:“让他们得意一阵,又有何妨?师尊他也是另有所谋,这才有意纵容。” 章节目录 第四零八章内忧外患 > 庄无道目透奇怪之色,旋即若有所思:“莫非是为北方太平道?” “嗯,师尊之意,是疑我离尘宗内,有太平道布下的棋子,且地位不低。可这些年,都一直查不到此人踪迹。这次任由谣传播,就是想要仔细看看,宗门这水面之下的暗潮动静,究竟又是哪些人物在上串下跳,兴风作浪。自然那人若真能主动的跳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司空宏叹了一声,随即又苦笑道:“无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大比时,那次天南林海群妖袭山?” “自然记得,那次无恨崖驱使攻山的妖禽,至少有二十万之巨。” 庄无道记忆深刻,那一次虽没什么凶险,可他也被堵在林海之内。几十天之后,才得以返回离尘。 如此规模的禽潮,自从离尘宗玄萧祖师之后,已经极其罕见了。 可这兽潮,又与现在离尘弟子间口口相传的谣有何关联? “此事已经查明,是无恨崖那头赤明火鹤诞下的三颗火鹤卵,被人偷走了一颗。天南林海附近,能够无声无息办到的,也只有我们离尘一家而已。” 司空宏目中闪着寒芒:“也因此故,当时太平道东海挑衅,离国许维大举北上。我宗几位元神真人却是左支右绌,师尊更被无恨崖牵制在离尘本山,几乎动弹不得。” “这么说来,太平道已是南下在即?” 庄无道若有所思,必然是感觉到北方威胁,节法真人才会急于安靖宗门,清理内患。 “再还有,就是皇极峰。” 司空宏语气,依然沉凝:“师尊以为,此时我离尘要想摆脱这内外交困,近乎分裂之局,就只能暂时由我宣灵山一家独大,以压服内忧。也只有全宗上下,由一个声音说话,才可抵御北方太平。而这次的‘九脉大比’,就是最加时机。叁法真人那边已经意动,只是还有些迟疑。” 说到此处,司空宏又语音一顿,眼神认真道:“此番若能如愿,也意味宣灵山将独挑大梁,责任极重。对外稍有失利,门内就必有反弹之音。师弟你是本山秘传,天资超绝,又有无名山的功勋之身,身负宗门厚望。只怕到那时,门内定会再委你以重任。还望师弟,心里要有些准备才好。” 庄无道蹙眉,重任?难道又是如之前无名山那样,暂时主镇一方?这种事,他反正是不怎么耐烦,心中也下意识,想要避而远之的。 十年之内成就金丹,时间本就不够,这些杂务,自然要避而远之才好。 话说回来,以前司空宏从来不会与他说这些机密之事,而今却是知无不无不尽,与以前截然不同。也可见节法,与几位师兄,对他的期冀器重,已不同于前。 他现在是身份可与金丹比肩的本山秘传,又已筑基,在宣灵山已是梁柱一级的人物。不可能在宣灵山有事之时,自己却袖手旁观。 不过对节法的决断,他倒是乐见其成。离尘宗之内,说话的声音,也实在太多了。 “只是挂名而已,师尊知你一心求道。一应杂事,都有窦文龙师弟代你处置。师弟只需关注一番大局,关键之时决策便可。之前无名山之时,师弟不就是这么做的?” 司空宏说完之后,又迟疑道:“若真要师弟你出面,担负一方重任之时,师尊会尽量让你避开东海。” 庄无道心中一动,眸中精芒微闪,而后摇头:“真要我坐镇一方时,这倒无需避忌。” 他不会刻意避着太平道,也还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想要让他那父亲低头,在母亲坟前认错,可要如何才能让重阳子低头? 是使自己在修为上超过那人就可?仅只如此,就能让重阳子后悔当初的选择么?又仰或,该让太平道萧氏,也悔不当初? 又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办到? 这一切,他现在都还未有决断,也觉茫然。 仔细想想,以前他只憋着一口气,想要向那位证明,自己哪怕是离开了沈家,离开了太平道,也一样能过得很好,一样可以修行有成。也不愿回北方,做那任沈萧两家摆布的傀儡与棋子。 可如今他身为筑基,在离尘宗地位比拟金丹,就如重阳子当初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早已非是当初朝不保夕之时,也真正有了一些,与北面那人对抗的资本。 可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庄无道以前,从未想过。 然而现在,却已不能不想,不能不做决断。 不过不管怎样,身在离尘宗,庄无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太平道在东海的图谋得逞。 无关恩怨,只是身为离尘弟子,有这样的义务,也攸关利益而已。 “还有一事,事关你那灵奴聂仙铃。两个月前,东海已经有些修士,发现聂氏一族藏珍所在。这件事,聂仙铃已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不止是海涛阁必欲得之,东南几大势力,甚至离尘宗内不少人,也同样心怀觊觎。若无道你可能牵连入内,我宣灵山会极其被动。便连师尊的谋划,也可能最终落空。” 司空宏:“我想知道,无道你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回去之后,也好预作筹谋。” 若是他这师弟选择放弃,那自然最好不过。但若庄无道说不,宣灵山别无选择,就需做好面对整个东南修界,千夫所指的准备。 不是他心性凉薄,而是聂仙铃自从入门,无一益于宣灵山。反而是庄无道,为此女付出不少。 与其让此女把他师弟卷入那凶险漩涡之中。他宁愿庄无道能狠心一些,将聂仙铃这个麻烦包袱,彻底丢弃摆脱。 “聂仙铃?” 庄无道冷然哂笑,毫不在意。“仙铃之事,师兄无需忧心。无道自会处置,绝不会拖累宣灵山。” 真若有人要在这女孩身上下手,做什么文章,那么这次定然会输得极惨,惨不忍瞩。 他反正是期待备至,也拭目以待。 “是么?师弟你心中有数就好。” 司空宏半信半疑,不过见庄无道神情笃定,便出口不再询问。有些话说到了就可,再多说就显得过份。 …… 又五六日之后,庄无道体内的积淤,总算在司空宏的努力之下,彻底化开。自己可以完成周天循环,疗伤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此时庄无道,已可动用真元练拳,甚至能施展一些威能较小的术法。 不过这百日之内,庄无道依然不能与人动手。否则就是伤上加伤,再难痊愈。 庄无道也终于能投入全神投入,全力推研消化着这次在离寒宫内的感悟。同时也开始做着炼化那朵‘坤元神焰’的准备。 这朵三阶灵焰,对他而,可谓至关重要。一旦炼化,就有源源不断土系精元提供,生生不息,用之不绝。 即便当日无多有羽旭玄的‘青帝法体’,那头血猿战魂,也无法将他彻底抽干,更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窘境。 这朵神焰,庄无道准备也如那‘石明精焰’一般,养在自己的灵窍内。 准备以自创的《天璇照世真经》,再开一处灵窍,修成一门术法类的玄术神通。 不过却需他在短时间内,将这门功法,推升到接近三重天的境界。 难度不小,可也不是办不到。这次唤请吞日血猿战魂附体,庄无道在御火一道上,可谓是大开眼界。 尤其这战魂操控的吞日血焰,看似不显山不漏水,然而那一战中。宏真至少有小半的真元气力,都在阻拦血焰在他身上蔓延。 而在赤阴城观星台的收获,也让庄无道,可以更准确的,测算出天璇星的真正方位。 短短数日之后,那灵窍的方位,他就已能感应,在腹部左下角的位置。 此时缺的,就是一门合适的术法。庄无道要求极高,本身必须有不弱威能,又可融入自己的剑术武道中施展,还要与‘坤元神焰’的火性相融。 然而思来想去,庄无道都没能想到令自己满意的法术,便连剑灵,一时间也拿不出合适的建议。 此时反正他体内伤势未复,要融炼‘坤元神焰’,必须再等两个多月。 庄无道几次与云儿商讨未果之后,就只好暂时放下,准备待回归只后,在传法殿内再找一些星火类的术法典籍。每天就只温养窍穴,引动石明精焰灼烤,使之适应火性。 除了这‘坤元神焰’与照空残镜,他在离寒宫内的收获,还有一颗宝珠,一张与相繇真形图材质相似的布片。 前者名为乾坤守元珠,因是二十八重的法禁,属于上品灵器之列。庄无道暂时御使不得,离寒宫内,也就未曾祭炼使用过。只能待他到筑基五重楼,进入中期之后,才能施展此宝。 那张布片,也颇使人惊喜,里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压元’的秘术。 可将法力真元压缩之后施展,以提升术法与武道功决三成之威。 此法与离世荡魔决冲突,不过施展在术法之上,却是无妨。只是法力上的消耗,稍稍大了些。 只可惜是布片之上,并未沾染上什么上古神兽精血,也就使庄无道想要再用此物血祭,从阿鼻平等王那里捞些好处的打算,彻底落空。 说到血祭,庄无道现在,也需准备一件全新的祭器。就不知那日离寒宫中,那位阿鼻平等王到底能从诛神绝灭剑口中,夺下多少‘食物’? 当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魔主的喜悦之情。想必这一次的回馈,也必定是丰厚到出乎他预想。 炼化‘坤元神焰’与新的玄术神通受阻,庄无道在武道上的进展,却是一日千里。 在此之前,那摘星手与乾坤大挪移,用的其实还是降龙伏虎拳与形意六合拳的底子,便连灵窍的方位。也是来自于后二者。 这次从离寒宫内回归,庄无道却是真正加入了自己的东西。尤其是从第四层离开,云儿借助天地元灵,灌输映入到他意念里的信息,明显都是有意为之,与他自创的这两门功法,都有极大关联。 每当残研这两门功法时遇阻,庄无道回思起这些记忆之后,难点总能引刃而解。 不但磊实了两门自创功法的根基,更将摘星手,在短短十数日内,整个出十二个基础拳架,真正把这门拳术,推升到了第二重天境界。 而就在庄无道在船上闭关参道,渐渐乐不思蜀之时。他搭乘这的艘灵骨宝船,也终于安然返回到了南屏山。 章节目录 第四零九章再议雪魂 > 宝船停下的地方,是在离尘本山。当庄无道从船上走下,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时,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还没恭喜无道师叔,筑基有成,贵为玄师,从此再非凡人!” 同时下船的,还有莫问,此刻看着庄无道的眸中,略含异色。一年前同去赤阴城之时,还同是练气境。然而当回归之时,他固然已至练气后期,庄无道却已一步跨越了那道天堑,寿增百载,成就筑基之境。 他仍是真传弟子,只是内定了明翠峰一个秘传名额。而庄无道,不但是本山秘传,境界更已入筑基。 此时莫问再怎么厚着脸皮,也不敢再与庄无道,以师兄弟相称。 不止是他,后面跟着的李昱,也是面色古怪。看起来是不情不愿,然而在庄无道眼里,这人却比莫问要顺眼些。 心中微摇着头,庄无道随意的问着:“我醒来也有一月,怎么就没见你二人出来走动?” 李昱一声冷哼,沉默不。莫问则是满眼的无奈:“有师叔四年筑基的榜样在前,我等这些与师叔同时入门的,又岂敢一直怠懈。途中月余,莫问都在闭关苦修。说来师叔重伤,莫问都未去看望,却是师侄我失礼了。” “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庄无道莞尔一笑,一副老气横秋,教训下辈的语气:“勤奋用功自然是好,不过你二人,也需注意劳逸结合,有张有驰。需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李昱顿时嘴唇轻颤,隐隐可听他嘴里,传出‘咯咯’的磨牙之声。司空宏刚好也从船上走下,闻止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庄无道调侃戏弄二人。 莫问却毫无异色,竟真的毕恭毕敬的一躬身:“多谢师叔教诲,莫问谨记于心。” 庄无道的眸里不禁寒光微闪,正要再说什么,斜刺里却有一个声音,突然插口:“庄小师叔,掌教诏令,特命我等前来接迎。几位元神真人,已经在离尘殿等候已久。还有司空师叔,也请一并前往。” 庄无道面色微肃,往身侧看了过去。以三位身穿青袍的筑基执事为首,加上七八位本山执役门人,正立在宝船之侧迎候,神情俱都肃穆之至。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几位元神,要从他嘴里,探问离寒宫之变的详尽。 之前在途中,他虽就此事,向本宗发过信符,详述离寒宫一切因果。不过只是大略而已,一些细节,都未详述。 山上等候的那几位,也并不满意,明显还欲从他这个当世人这里,知晓更多。 “我知道了,前面引路。” 放过了李昱莫问二人,庄无道与司空宏一道飞空遁起。随在那几人身后,往那山顶方向遁去。 不过才至半山腰处,就见两个身影,从离尘山内飞处。匆匆忙忙,往岐阳峰的方向遁空而去,恰好与他擦身而过。 “夜小妍?” 庄无道怔了一怔,略略凝思,便状似随意的询问:“夜师姐到哪里去?宇文兄的毒伤,不知可已痊愈了?” 算算时日,宇文元州也差不多该苏醒了。以毒攻毒之法,虽会损及宇文元州元气,然而解除那‘碧蟾雪魂丝’的混毒,当是毫无意义。 他心中并无芥蒂,只因此时地位居高临下,自然也就心胸开阔。岐阳峰虽有忘恩负义之举,被宣灵山上下鄙薄。可若是宇文元州能够痊愈,对离尘宗整体而,却也是件好事。 本来没指望夜小妍会答他之,却不料那了窈窕身影,从他身旁掠过之后,又一个急停,面色煞白。 “绝轩师叔说元州他的毒伤另有变化,已经不是单纯的碧蟾雪魂丝。寻常之法,已经无救。他会冒险尝试炎蛊噬毒之法,再试一试,成则元州师兄他不但能伤势尽复,还可因祸得福,立增四重楼的修为。可若是不顶用,就可为元州师兄准备后事。我这次,是与苏辰师兄一起回岐阳,取些药材。” “炎蛊噬毒,可是那赤尸炎蛊?” 当日剑灵,借天地元灵,往他意念内映入的信息,并不仅止于武道术法,还有部分医道典籍。 若是正常的研修,庄无道可能需耗时数年。借助天地元灵,却只需数个时辰,就可抵得别人数十年的钻研苦学。 此时一个转念,就已知炎蛊噬毒的来历用处。 赤尸炎蛊极其罕见,虽是蛊虫,然而也可治病救人,克制近千种奇毒。几乎涵盖三阶之下,近四成的毒素种类,近乎万金油一般的东西,也是医者视若至宝的奇珍。 那绝轩的手里,竟有这样的宝贝,真正是出人意料。 换在平常之时听了,他必定会垂涎欲滴。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宇文元州的病情。 “据我所知,碧蟾雪魂丝并不在赤尸炎蛊能克制的毒素之列,能否让我给宇文兄看看?” 他不喜岐阳峰,有意拿捏为难一番。但若宇文元州,真就这么死了,也非是他所愿。 只是同门的态度,也需顾忌。庄无道说话时,又斜目看了司空宏一眼。 却只见后者,正微微颔首,眼中透着赞许之意。 彼此并非是那种死敌宿仇,该放的时候,就该大方一些。 两年前宣灵山是局面危如累卵之时,被岐阳峰从背后插上一刀。不能不做反击,也必须钳制岐阳。 可如今却隐有独尊之势,形势不同,处置的方法也不同。 宣灵山独掌大权,就该有一宗之首的气度。强者,也该有强者的心胸。 “庄师弟你——” 夜小妍眼神闪烁,明显有些意动。然而话未说话,她身后另一修士,就已开口:“夜师妹你若是求了别人,那就莫要再来寻我师尊。” 又冷冷的看了庄无道一眼,哂然一笑:“宗门之内若论驱毒疗毒,无人能及师尊他一根手指。他若是无可奈何,整个东南之地,都无人再能治愈。你庄无道或者修行上天赋超群,然而医术一道,还是谦逊些好。” 庄无道抬起了眉,淡淡看了这年轻修士一眼。这应该就是夜小妍方才,所说的苏辰了。 之前看着还不足,谦逊有礼,气度温和。可当庄无道提及为宇文元州再看看病情,此人却像是刺猬一般的反击,语中讽刺之意十足。 “绝轩是你师尊?” 说话之时,庄无道就已移开了目光。此等样的小人物,不值得他关注哪怕片刻。虎豹岂会与蝼蚁置气? “凡事莫要说的太绝对,绝轩办不到的事,未必别人就也同样无法做到。” ——一年之前,他绝不会这句话,一年之后,却已有足够的底气!不止是最近医道上的造诣再次见涨,也因在云儿造出的梦境内,初步掌握了那七十四路大回天针。 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毒素变化。连剑灵都认可的以毒攻毒之法都无用。 “师尊的医道,世所公认,也岂是你能诋毁?” 苏辰的话音未落,就见庄无道根本不曾理会他语,直接问夜小妍。 “夜师姐,不知你以为如何?” 这才是能真正给宇文元州做主之人。 “庄师弟,我——” 夜小妍再次一阵迟疑,几次张口欲,却又止住。旁边苏辰也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目含冷意。 踌躇再三,夜小妍终是轻声一叹,敛裾一礼道:“小妍多谢庄师弟好意,不过无需如此。元州他有绝轩师叔,料来这次定能驱除残毒。” 庄无道眉头微皱,而后就不在意的一笑:“也罢,若宇文兄有什么不妥,而绝轩师兄又无能为力时,夜师姐随时可来半月楼寻我。最近时日,无道都不会外出。两年之前,无道是因未至筑基,所以无法可想。如今却是不同,自问这碧蟾雪魂丝,无道还是能解。哪怕是再有变异,也可想想办法。” 说完之后,庄无道便又转身继续遁空而起,追随前面那三位筑基境执事身影而去。 苏辰则微摇着头,眼透不解之意:“师尊他无能为力后可以去寻他?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 然而一旁处,却传来了司空宏的冷笑声:“就如无道师弟所,绝轩无可奈何之事,别人也就未必奈何不得。苏师侄,也莫要以为你那师尊的医道,就真是独尊东南一域,无人可及了。难道不知,赤阴城羽旭玄,如今毒伤已愈,正是经无道师弟之手?” 苏辰闻顿时楞住,而那夜小妍也是一阵发呆,看着庄无道的背影,眼露异泽。 苏辰却是立在原地,整整数息之后,才清醒过来,一声失笑:“羽旭玄毒伤已愈,怎么可能?” 他清楚听师尊说起,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若连三分凰血丹都无法,那么这世间,就再无人可救。 司空宏却已飞空至数十丈外,甚至都未回头看上一眼。 “是真是假,两个月内,自然就可知分晓。” 那个时候,赤阴城的谢礼,已可送至离尘宗。 苏辰一声闷哼,与夜小妍面面相觑,眼里同样透着疑惑不信之意。 章节目录 第四一零章元神之问 > 抵达离尘主殿,掌教夜君全与四位真人,果然都已在场坐候。 换在几年前,庄无道必然要诚惶诚恐。然而此时,哪怕在几位真人面前,也同样有他的一席座位。 施礼之后,庄无道便径自坐下。语不紧不慢,将离寒宫的一应经过一一道出。 该隐瞒的仍旧隐瞒,该让在场几位真人知晓的,就尽量详细。 “如此说来,那十几位元神真人,此时都已陨落在百万年前,那口神诛绝灭剑下?” 弘法面色凝重:“然而若如你所,此番之祸,全由中原那三家自招,为何却要兴师动众,问罪赤阴?” “师叔你问我,无道却真不知该去问谁。” 庄无道颇有些佩服的,看了弘法一眼,这位真可谓一语中的。 此时那三家,举三大宗派之力,固然可拿下赤阴,然而对于位在更北方的燎原寺玄圣宗而,又有何好处? 然而这次表现出的姿态,却是强硬之至,似不惜玉石俱焚,也要与赤阴城做上一场。 “或者事前赤阴城,对离寒天境那口神诛绝灭剑,早就心中有数也说不定——” 也就只能尽于此了,庄无道不知,那三圣宗为何明知其中缘由,而不告知于众。羽旭玄又是怎样让这三家同时闭口,对与宏真勾结之事,保持默契沉默。 然而他既知羽旭玄的决心,这离寒宫内的真相,就绝不会从他口里透露半句。 弘法先是不悦,而后目里又闪过了一丝精芒,若有所思道:“早就心中有数?这倒是可以说得通了,赤阴城死掉的那个慕九辰,我听说许多年前,就已与乾天宗有所瓜葛,可是那位燕景瑄——对了,此人似已寿元将尽?这其中,果然是有许多启人疑窦处。如此说来,那离寒宫很可能是赤阴城与大灵联手,设下的陷阱?可这三圣宗为何会这么轻易的上当?赤阴城又为何甘愿我燕氏皇家的马前卒?” 庄无道无语,只能说这为真人,能够修至元神境界,果然不是什么草包。神思敏锐,七窍通达,将牵涉离寒宫几家的情形,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为何东离国之战,表现的那般弱智?是利欲熏心,还有是有意为之? 若是后者,就其心可诛了! “师弟可以修了!” 叁法打断了弘法之,正色道:“不管真相到底如何,现在赤阴城都已局面堪忧。以三大圣宗的霸道,无理都要争三分,何况离寒宫之变,有如此多的疑点?现在我等该议论的,是我离尘该如何应变,该持何等立场?” “三圣宗若真不惜代价,赤阴城断难守住,尤其羽旭玄毒伤未愈之时。” 阳法皱紧了眉:“一旦赤阴城倒下,我离尘宗侧翼再无掩护。而太平道如再次南下东海,我宗之势,恐怕危如累卵。” 庄无道不由看了节法真人一眼,羽旭玄的羽蛇化寒毒,已经驱除之事,节法难道未曾与几位真人及? 接下的事,其实已与他无关。庄无道已有意退走,不过几位真人都不说话,他也只好这么呆坐着。 “此不错!”弘法颌首赞同,而后又问:“依阳法师兄之意,我离尘到底该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也只能想办法结好三圣宗。据说乾天宗正元真人,五百大寿之期将至,我宗准备一份厚礼献上。” 阳法凝然道:“不求乾天宗与我离尘结成同盟,但求我宗与太平道争斗之时,三圣宗能坐视旁观就可。” “此策不妥!”叁法摇着头,不以为然:“中原那三家,即便攻下赤阴城,也是大灵朝得益。元气大伤之下,有何余力西顾?中原之地,依然是有一番龙争虎斗。” “眼下无妨,我忧的是百年之后——” 三位真人正议论着,节法此时却转顾司空宏:“你去赤阴,羽旭玄他对你怎么说?” 司空宏闻微一顿首:“羽师叔说,请离尘宗诸位道友,再耐心等候一阵,可在旬月之后,再做抉择。” “等候?就只说这个?”阳法微微不满:“我恐迟则不及。真要等到赤阴城灭亡之时,那就完了。” “这个我可不敢担保!” 司空宏轻声一笑:“随同师侄一起前来的,还有赤阴城三位金丹使者,带来数件稀世罕见的珍宝,赠送给几位真人。掌教不如召来一见,听听他们会怎么说?” “无非是欲示好我宗,拖延时间而已!” 弘法皱了皱眉,不过却未拒绝。殿上诸人,则都面面相觑,已经有了意动之意。 庄无道却趁着这个机会,向几人告退,走出了离尘殿。而临走之时,又眼含同情的,看了那泥雕木塑般的夜君权一眼。忖到这一宗掌教,除非是执掌在明翠峰与宣灵山之手,否则做起来真没什么意思。 在赤阴已近一年,他此刻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回到自家那半月楼内。 不知不觉,那座建在山巅上的临湖小楼,已经被他当成自己的家了。是唯一能让庄无道心安温暖,可以放下所有重负与戒备警惕之地。 不过他遁光才离开离尘本山不久,前方处就有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化出。 “师尊?” 庄无道急忙停下,朝着节法的这具元神化身,躬身一礼,心中倒也不觉意外。 事涉羽旭玄,节法怎可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不是在外人面前,无需多礼!” 节法素来不重礼节,微一拂袖,示意庄无道起身,而后就开门见山的问:“究竟怎么回事?宏真因何而死?可是师徒相残?” 庄无道暗暗一叹,心想那羽旭玄,之所以未曾留交代过他什么,估计也是心知他与宏真之事,瞒不过节法吧? “宏真师叔勾结燎原寺三家,欲以六十年前种下的羽蛇死咒,夺舍羽师叔。” 庄无道尽量简意赅:“羽师叔便将计就计,在离寒宫内设下陷阱。不但使得三圣宗八位元神,全数寂灭。更迫杀宏真师叔,解除死咒之困。” “夺舍?” 节法楞了楞,神情无限复杂:“我当初就觉他们师徒间情形有异,也曾有意无意的提醒羽兄弟,让羽师兄弟小心其师。却真未想到,这对师徒,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宏真道友,何至于此?” “弟子当时为羽师叔诊断毒症时,也觉意外。” 庄无道淡然道:“宏真师叔他求道之心太切,非常人能及。” 他也有这样的求道之心,却自问踏不过那条底线。 “宏真道友,他还真是这样的性情。据说当年并非是赤阴城开山时正选的弟子,是千方百计,百般哀求,才得一位寿元将近的金丹允可,将他录为门下。” 节法说了一番掌故,又仔细看了眼庄无道:“这次是动用了血猿战魂?” “是!”庄无道再次一礼:“羽师叔,以他随身的雷杏剑簪,诱使宏真向弟子出手。弟子除了召请战魂,再无别的选择。” “这就是了,仙阶战魂降临,天一界一切金丹之下,在你面前都难有抗手之力。也正是克制宏真的分体元神,甚至可创及本体。” 节法微微一笑:“那雷杏剑簪之内,必有‘青帝法体’这门玄术?” “正是,因有此术在,无道才侥幸没被抽干。” 庄无道想起来,就觉懊恼。被人当成棋子,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他从头到尾,几乎都被蒙在鼓中。 “弟子惭愧,一直没能察觉。” “以他的修为,想要瞒过你,岂非再简单不过。只是这次你遇险重伤之事,他也需给老夫一个交代。” 节法说完,就有神情微肃:“羽旭玄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再等等。我想问,无道你是怎么看的?” 他与羽旭玄,虽是至交好友。然而事涉宗派的大政抉择,自然是一切以宗门的生死存亡为重。 几年前的羽旭玄是如此,此时的节法,也是同样。 “这个,弟子还真是无法评断。不过羽师叔他谋定而后动,若然还是死咒在身,或者真有同归于尽,拼死一搏之心。可如今他寒毒已解,应当不会自陷险境。” 庄无道一边说着,一边沉吟,而后略显迟疑道:“我与宏真交手时,战魂意念,曾直袭宏真本体。曾经依稀感觉,有一丝与吞日血猿类似的意念。就不知,弟子身具附体战魂之事,师尊可曾告知羽师叔?” 当日他感受到的,是一丝剑意,与‘神诛绝灭之剑’相似之至的剑意。 是借助吞日血猿的强大神魂,才能隔空感应。而且模糊之至,无法确定。 “与吞日血猿类似?” 节法陷入深思,而后哑然失笑,再一拂袖:“如此说来,还真无需太担忧。就等他两三月时间,又有何妨。你回去吧,最近门内有些风波,若无道你真是一意保住聂家那女孩,近日就最好莫让她出门。” 说完之后,那身影一幻,就化作一缕缕轻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而待得节法神念,彻底退去,云儿却又现出了身影,轻声一赞:“伪阳神,你这师尊,修为实力,俱都不若呢。” 庄无道笑了笑,不以为意。伪阳神,天一界元神真人,只要能修至元神境巅峰,大多都能修成。 也就是假练虚的境界,只有转阳之后的元神,才能不畏罡风煞火,出窍体外。 节法做为离尘宗最年长的真人,镇压东南一域数百年,天机碑上排名二十五位。又以一人之力,抗衡离尘三大元神境,声名岂是虚至? 章节目录 第四一一章离尘莫家 > 当庄无道的遁光,在半月楼降下时,只觉心绪异常的惬意。他离开了一年,这半月楼却被聂仙铃二女,打理的很是不错。 那些因他练拳而变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已经被重新填平修整。那湖畔之旁,又重新恢复了灵禽环绕,仙鹤成群的盛况。 庄无道不禁吞了口唾沫,这些日子在离寒宫,几乎都没怎么吃食。实在饿的时候,都是服用辟谷丹,或者以清米制成的干粮。嘴里面,早就淡出鸟来。 不过仅仅片刻,庄无道的目光,就是一凝。看向了山腰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阵外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离尘宗制式的青衫道袍,面貌瘦削清秀仿似少年,然而那袖间,却纹着三条金线。 一直在山腰等候,直到庄无道从空中遁落,才笑着往上方一礼:“无极峰莫法,见过庄师弟。” 此人笑脸相迎,又是同门道友,庄无道总不好冷恶语以待。略略凝思,庄无道就意念漫开,往半月总楼的禁制中枢方向覆盖过去,道诀引动。此处的阵法禁制,就立时放开了几处入口。 不过与此同时,庄无道也望见那聂仙铃庄小湖躲在主楼内,都是一脸的忐忑不安之色。 皱了皱眉,庄无道就不再理会,转望下方来者:“莫法师兄,不知有何事来我这半月楼?” “是为聂家之事而来。” 那莫法笑意盈盈,扫视着四周:“不知无道师弟,能否借你家那灵奴于我一用?” “聂家,聂仙铃?” 庄无道目光转寒,唇噙冷笑:“师兄是欲谋取聂家遗下的珍藏?” 莫法一怔,他料想这次会面,可能极难说服。却没想到庄无道,对他这个金丹前辈,却是一点都不放在眼内,语中饱含恶意。 不过回神之后,莫法却是极有风度的一笑,神情泰然:“聂家珍宝,这东南之地,谁不垂涎欲滴?世间之事,也无非弱肉强食。聂家人守不住,那也就怪不得别人心动。庄师弟你可能不在乎,然而这离尘宗内二山七峰,不知多少人,仅仅为一颗养神丹,就费尽了心思。这聂家宝藏,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落入自己人的口袋——” 话语未落,庄无道就已摇头:“与我说这些无用,师兄请回吧,我已累了。” 听起来似颇有些道理,然而他家的灵奴,可非是任人欺凌掠食的‘弱肉’。 再退一步说,即便真要夺聂家留下珍藏的灵物,也该是他庄无道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别人能染指插手? 他对聂家之财,虽不放在心上。凭自己一双拳,一口剑,足可打拼自己修士所需。可若聂仙铃自己不介意的话,倒也乐于笑纳这笔可让人少奋斗数百年的财富。 “庄师弟!” 莫法的音质同样转冷:“就不再考虑一二?此女身具三寒阴脉,只有十年寿命,一旦身死,天下那些间那些谋图聂家财物的修者,只会注目于师弟一人。我莫法至少可保证此女事后,仍能好生生的活着,安渡余生。从聂氏宝库内所有取出之物,也可分润师弟至少一成。” “这个无需师兄忧心,请走如何?” 庄无道心中暗哂,只一成而已,未免太小气了。 这聂家宝藏,是聂仙铃的麻烦,他没兴趣担在身上。日后由聂仙铃自己处置便是,不过不是现在。 莫法却仍没离去之意:“最多两成!要压服海涛阁,至少要十余位金丹联手。庄无道虽是她主人,贪婪太过,只会沦为众矢之的。” “师兄看来是还没懂我庄某之意!我是说这件事,没得谈。师兄不走,那么庄某送你一程。” 庄无道袍袖微拂,直接就引动此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一股正反两仪无形之力,立时就将莫法身躯包裹,送往了山外。 莫法一阵错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被大阵之力送出百丈。下意识的便欲挣扎,双目阴冷如刀:“庄无道,你敢?以为仗着节法宣灵之势,就可胡作非为?今日上门好相劝,是给你几分颜面,真要给脸不要,本座自然有办法让你低头就范。只是那时手段,怕是师弟你承受不了!最后再奉劝一句,师弟切莫自误——” 堪比金丹境的法力,澎湃散开,可竟然睁之不脱,依然被这正反两仪阵,强行困住。 不过至少莫法的人,却已定在了原地,不再随庄无道之意挪动。 庄无道的面色不变:“滚!” 再懒得顾忌同门之谊,庄无道意念一因,便将掌控下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出力至最大。 雷光闪烁,‘轰’的一声闷响,便使那莫法再无法维持,身影猛地抛飞,被强行轰出了数里外。 “竖子,我看你是得意忘形!” 那莫法目眦欲裂,好不容易才在数里之外,稳住了身影,而后目光再次阴冷如刀,再看着半月楼方向:“今日之辱,绝不会就此了结!莫法定谨记于心,终究有一日会让你知晓,今日你庄无道得罪的,到底是什么样人!” “什么样人?离尘四大家中的莫家可对?” 早在入门之前,庄无道就听说离尘宗内,有四大世家。这是四个大族,每一家都有族人数十万,各自雄据一方,甚至掌握数国。 离尘宗其他的金丹元神,往往都是一代而终,少有后裔,也能有前人成就者。 只有这四族,每一代都有金丹修士产生,甚至偶有元神修士。而莫家,就在其中排名第二。 一直以来,庄无道都只是闻名而未见面,今日才是正式接触了。不过这次双方的印象,看来都是不佳,也不怎么开心。 “莫家三金丹,庄无道久闻大名!” 庄无道目光,也转为阴戾:“那么你又可知,自己得罪的又是谁?” 那莫法瞳孔紧缩,没来由的只觉一阵心悸,而后就不在意的一声冷笑。 “不过是颖才榜上位列第二,就以为自己无人可治?当年的灵华英,也不过如你一般。” 颖才榜第二,离尘宗本山秘传弟子。听起来是前程无量,可也只是‘前程’而已。 当年意气风发的灵华英,此刻安在?再怎么天资高绝,惊世骇俗,一朝身殒,也就再没有什么日后了,也无人会去在意理会。 不过莫法,却也没再多费口舌。 “既是如此,多无益,师弟你好自为之。” 看着那莫法身影,化成一道青紫遁光,远远飞离。庄无道双眼微微眯起,而后就回过身,看着神情畏缩,从主楼内走出来的庄小湖。 “你很怕他?” “是!”庄小湖壮着胆子,屈膝一礼:“这人连续几月来半月楼骚扰,让我与仙铃她一夕数惊,睡觉都不安慰。” “是么?” 庄无道目中隐蕴怒意:“为何不求助我那几位师兄,节法师尊那里,也需一张信符而已。” 庄小湖愈发的是心惊胆颤,只觉庄无道的威势,越来越重。 还是聂仙铃,面色平静道:“之前此人本欲强行出手,好在随后司空长老及时到面,将他赶走。不过至那之后,这位只隔了八九日,就又故态复萌。或是会亲至山下,或是让他那些徒儿出面,劝说奴婢。主人那几位师兄师姐,其实都曾出面驱赶过,然而最多也只能清净一旬半月。我与小湖姐,是因他并未有动手强攻半月楼之意,又不好屡次麻烦几位长老,也就只好任之由之。” 说完之后,又歉然道:“对不住,奴婢又给主人添麻烦了。” 庄无道看了此女一眼,目光才稍有回暖之意。离开近年,聂仙铃却未怠懈。此时隐隐然,已有突破练气九重楼的迹象。进展看来不多,庄无道却能觉此女,气机沉稳,显见她根基是扎的极其牢固。 “开了几个灵窍?” 聂仙铃一楞,有些不明其意,不过还是老实答道:“仙铃一共修成五门伪玄术,魂窍也开了一个,只是还未使用。且未经实战,奴婢对自己不怎么放心。” 庄无道心中微羡,忖道仙品灵根,灵窍打开都是这么轻易?不过此女最大的弱点。也确是实战不够。 然而环境如此,聂仙铃只能闭门造车。真要出去历练实战,只怕第一日出了他的半月楼,第二日就要被人抓去,去取那聂家宝藏。 “这一年之内,估计我都不会外出。以后每日清晨,可来寻我交手切磋一次。” 说到此处,庄无道话音一顿:“其实那莫法所,其实也是良法。甩脱聂家那包袱,对你而,未必不是福分,不知你意下如何?” “聂家之财,奴婢并不放在心上,从海涛阁逃出之时,就知这母亲遗物,对我是祸非服。只需不落在我那父亲手上,那宝库无论落在谁人手中,仙铃都不在意。然而人心多是贪不知足,即便我将母亲所遗之物尽数散出,别人一样会疑奴婢仍有隐藏,仙铃依然有性命之忧。” 聂仙铃淡然自若:“且仙铃是主人奴婢,那些珍藏即便要取出来,也该是交给主人,怎有便宜旁人的道理?” 庄无道哑然,这个女子,与其父之间,不知又是怎样的纠葛? 随即就又轻笑,摇头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置,日后最好莫来烦我。” 聂仙铃一阵错愕不解,这是要脱身事外,不理她死活之意么?听起来又不像。 正欲再询问时,庄无道已径自将二女抛在一旁,走入到主楼之内。 不过在入门之内,庄无道却又再转身开口。 “仙铃你随我进来,我有事与你说。” 章节目录 第四一二章与我无关 > 庄无道起居之处,依然是一尘不染。不过这三十丈见方的室内,此刻气氛却是略有些凝滞。 聂仙铃俏脸苍白,端坐在庄无道的身前。依然还是在意庄无道进来之前的那一句,让她清冷的眼中,终透出慌乱惶然之意。 庄无道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难得见这心性坚韧异常的女孩,展露出这样的表情。过了这几月,以后未必就能够见得到了。 不过他的好心情,随即就被云儿打破了:“这女孩,真有意思!看她的模样,倒不像是自己的处境惊慌,反而是为担心被你抛弃而感不安呢!你看她眼睛,像不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庄无道面色微僵,说不出心中是滋味。是伤感?是欣喜?还是同病相怜? 不过却也彻底没了兴致,庄无道直接就问:“听说你家的藏珍之处,已经被人发觉?是真是假?” “那是真的!母亲坐化前,确实是将我聂氏历年积累之财,存放于此。” 聂仙铃不敢隐瞒,也知隐瞒不住。不过一颗心,却沉入到了谷底。 庄无道却面色平静如故:“那么仙铃你可知,此时有何后果?” “奴婢知道!” 聂仙铃低着头,面色说不出的苦涩。还能有何后果?意味着她聂仙铃,将成为整个东南修界眼中的可口美食,必欲得之而后快。也将以她为中心,将刮起一场席卷东南的风暴。 “真到群情汹涌之时,便是我也无可奈何。” 庄无道将那三枚龙须菩提子,一一取出,摆放在了身前。 “宣灵山或者可以护你安然无恙,然而我庄无道,却不能以一己自私。就使师尊与同门,都陷入万夫所指之境。本人亦杂务甚多,不愿卷入你们海涛阁的纠纷。你若想让我再为你遮风挡雨,度过此劫,却是痴心妄想了。” 聂仙铃俏脸上,血色褪尽。尽管这半年以来,都曾担心会有这一幕发生。 然而当真正面对时,她却只觉四肢冰冷,体内所有的力气,都全数褪尽。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也在突然间,尽数崩塌。 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自己再活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不由凄然一笑,那么现在自己,是该主动请辞,离开半月楼么? 随即却听庄无道又随后道:“然则求人不如求己,这个世上,若说还有什么人,能够庇佑于你,使聂仙铃处境转危为安的,也只有聂仙铃一人而已。” “诶?” 聂仙铃再次愣住,不解的再看了庄无道一眼。这句话,又到底是何意? “能够使她转危为安的,就只有她自己么?” “这是三枚龙须菩提子,每一枚,都可开启人之宿慧,是佛门圣物。除此之外,更能复制两个窍孔,增两次玄术神通!” 庄无道抬起头,目光冷厉,寒光迫人:“三月之内,尽量把《天璇照世真经》,《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修至第二重天。然后——” 语音顿了顿,而后庄无道的声音,又似炸雷般在聂仙铃的耳膜旁响起:“去第三条道业天途,成则生,为离尘本山秘传!败则死,哪怕侥幸偷生,我也再不会管你死活!” “道,道业天途?” 而且是第三条—— 聂仙铃目光茫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你没听错,就是第三条道业天途!” 庄无道语声中,依旧漠然毫无一丝情感:“除了本山秘传,除了整个离尘宗,你以为这东南之地,还有谁能护你之性命无忧?保全你聂家祖产,不为人所夺?或者是,你自觉办不到,修不成这四门功法,甘愿束手待毙?” 聂仙铃依然呆怔,无法聚神。 “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这些都是本宗真传——” “无妨,些许善功,我先替你出了。” 南明离火,都天神雷,坎离剑诀,都是离尘宗三十六门镇宗秘传之一。 不过他身为本山秘传,自家的灵奴,身份地位皆可与内门弟子相当,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待此事了结之后,也不过是交些善功抵罪。 “可是,我只是一介灵奴——” “离尘宗内,可没有灵奴不能入道业天途之规!” 庄无道摇着头:“四十年成就金丹,若真有那一日,你以为离尘宗几位元神真人,还会任由你这样的天品灵根,为我庄无道灵奴?” “本山秘传,岂非是与主人并列?” “乐见其成!你若真想在修行道上有所成就,那么本山秘传之身,绝不可错过。” 庄无道冷哂,嘲讽的一笑:“与我并列?你还真以为自己,就定能踏过这第三条道业天途了?万年以来,离尘宗自不量力者近千,然而安然踏过那九百九十九级者,只有两人,百不存一。三月之后,你聂仙铃依然是九死一生!” 聂仙铃的目光,已复清明。看着眼前的三枚红色灵果,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她未曾在任何一本书中,见过‘龙须菩提’之名,也未有过听闻。然而只凭庄无道,说的那几样功效,就知这三枚灵果,又是何等样的珍贵。 说是让她自生自灭,却依然给她寻到了一线生机。 “主人大德,奴婢无以为报!这龙须菩提——” “只是暂借,要还的!” 庄无道毫不客气,对于财物,他一向都不怎么大方。 “若是你在道业天途上死了,我日后自会到你聂家宝库中去取回来。若是没死,三倍偿还!” “噗嗤!” 聂仙铃只觉胸中块垒尽去,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哪怕明知自己,依然吉凶难测,却也依然笑了起来,明媚无方。 “自然是要还,不过主人,仙铃只有三月时间么?” “只有三月,我也最多只能护你三月而已。” 庄无道看着聂仙铃脸上的笑意,不禁暗暗摇头。当初他踏入那第三条道徒之时,可是有着身死道消的觉悟。 不过他也懒得训斥,心情愉悦,总比死气沉沉,毫无自信要好。 “仙铃明白!”聂仙铃收起了笑意,肃容一礼:“三月之后,仙铃定不会让主人失望!也再不会成主人累赘。” 庄无道看着女孩的眼睛,只见是冷意逼人,透着决死之意,不由欣然。 “希望如此!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去掌握。与海涛阁的恩怨,自己去解决。从此之后,与我无关。” 聂仙铃再次微笑,把头低下。这一刻她的星眸里,光辉却是前所未有。 一双玉手死死紧攥着,哪怕还有这做大山在前。她依然可感觉,自己的前程,再非是如初来离尘之时的灰暗。 遮蔽在她眼前的大石,已经被眼前的男子,强行斩开了一线。只等她自己,亲手将之推开撕碎! …… 庄无道并未厚此薄彼,带回来的礼物,也同样有庄小湖一份。 其中自然是没可能有‘龙须菩提子’这样的奇珍。主要是高阶蕴元石,还有一些平常市面上罕见的丹药。再之后,就是从那几个金丹手中,夺来的几件法器。 他反正不觉自己偏心,‘龙须菩提子’给了聂仙铃,只是‘借’而已。 聂仙铃日后,会回报他更多。给了庄小湖,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自己拼死拼活夺来的东西,凭什么便宜了这从未出过力的灵奴? 不过绕是如此,庄小湖依旧感激涕零。想比起在沈家,庄无道大方的简直超出她的想象。 刚是二十四重法禁的中品灵器,就有两件。居然还有两张百万年前的宝禁符,恰可将她的本命灵器‘窥天照影环’再提升七的重法禁。 使这件宝物的法禁层次,进入法宝层级。现在虽不能使用,然而等她入筑基境七重楼之后,就可着手。那时不止是可使她修为剧增,战力也将超越寻常的筑基修士。 这一天,也为时不远。她在半年前,就已借助离尘宗供应的灵丹,以及半月楼这处灵地,成功突破阻碍她数十年的筑基中期境界。而庄无道赐下的那些丹药中,大多都是那些金丹修士,才能享用之物。其中甚至有一样灵珍,可以直接将她修为,提升一重楼境界。 其实这些,那沈萧二家,也不是没有,却断然没有庄无道这样的大方。 似她这样的供奉,除了每月定额的月例之外。只有为沈家办成一些事之后,才有额外的奖赏可拿。哪里似自家这位主人一样,但凡有收获时,总会随手分润她一些,而且‘质’与‘量’都是喜人。 庄无道却满不在乎,庄小湖是他灵奴,用的再多,也是属于他的。 此女一身修为,也确实有些不够看。不能急起直追,日后对他的用处,会小而又小。 而这日之后,庄无道也果然依其之,每日清晨入定醒来,就会到湖边,指点聂仙铃的术法与剑术。 他仍不能动用真元,然而似聂仙铃这样练气境,哪怕不用法力,也可轻松胜之。 以他的术法造诣,也可准确指出聂仙铃术法中的缺失与错谬处。 只能说闭门造车,不经实战,想当然的修行,果然是不妥。 聂仙铃尽管天资聪慧,然而这一年中,已有不少地方走入了歧途。 若不纠正,积累下来,就会成为聂仙铃根基中的隐患,以后进阶艰难,就如庄小湖。 章节目录 第四一三章婉儿来访 > 除了术法功决,庄无道也指点聂仙铃的剑术。 不过这剑道,聂仙铃以前从未学过,只是在术法上有些基础。庄无道也就不得不消耗更多时间,让聂仙铃从头学起。一个初学者要在三个月内,把《上霄坎离无量剑决》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难度可想而知。即便有着庄无道带回来的,那三枚能开启前世宿慧的‘龙须菩提’,亦是希望渺茫。哪怕是以庄无道的天资,也不可能。 可聂仙铃却是无妄魂体!悟性超绝于天下,天资之聪颖,便是庄无道也远远不及。 无妄者,元亨利贞,不期然而然。天雷无妄,无妄而得!游者鞅掌,以观无妄!指的是所有不确定,不测之事。 然而亦指本源,真相——无妄者,至诚也,诚者天之道。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 既指飘忽不测之事,又指天理之真实! 而无妄魂体,则能直指道源。 身有这魂体之人,往往有至诚之性,也往往能窥见天地真实之理,也就是大道本源—— 故此庄无道教授给聂仙铃的剑式,都是一次就会。讲过的剑理,没过多久,聂仙铃就能一举反三,真正掌握,并且衍生开来。 这世间估计再没有如聂仙铃这样,让人无比舒心落意的学生。相较而,另一个灵奴庄小湖,却是蠢得像一头猪。 比喻而已,说是蠢猪可能过份了,只是对比聂仙铃而,庄小湖的悟性,的确是低得让庄无道抓狂。 好在他也没指望,庄小湖能够在战力上有所增长。此女真正令人看重的,是她的本命之宝‘窥天照影环’,能够窥照五百里内所有的灵机变化。一旦能入筑基境七重楼,把‘窥天照影环’的法禁,提升到法宝层次,这个范围,还会巨幅扩增,到八百里方圆! ——哪怕元神修士,也是远远不及。有此女在,无论是追击,探查,窥测对手动向,都是极大的方便。 故而庄无道也能保持耐心,一直尽心尽力的为其讲授指点修行之要。 甚至专为此女,用二十万善功,兑换了那门‘仙影浮光’,给庄小湖修习。 秘传弟子的灵奴,只需主人禀知过宗派,就可修习这些真传功法。 因灵奴的精血元魂,禁制在秘传腰牌之上,不止是受主人控制,也同样在离尘宗的掌控之下。所以不惧这些真传功法泄露出去。 不过通常只能修习一到两门,而且兑换的善功可称昂贵。门内少有修士,会舍得为自家灵奴这么做。 除此之外,另还有一门潜藏匿机之法‘绝神无身大法’,以及一门远距传识的秘术‘念应千里’。虽非离尘宗的正传功法,品阶却也很是不错,传承也还完整。 庄无道不期待庄小湖日后,能够实力超凡脱俗。不过打不过,总需逃得掉,或者不被对手察觉也可。而‘仙影浮光’,正是离尘宗内最高明的遁法之一。‘绝神无身大法’,亦是高达三品阶位的隐匿功决,传闻是早年南方,一个专营刺杀的宗派所有。后被玄萧道人攻灭,这门功法传承,也就落到了离尘宗的手中。 他也同样没指望聂仙铃真能在三月之内,把那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修到第二重天境界。只需聂仙铃对这门剑术,能有大致的了解。在道业天途中,不至于手忙脚乱,慌张失措就可。 只是聂仙铃的进度,实在太过惊人,悟性也实在过于霸道,甚至让他起意,欲把自己自创的大摔碑手与乾坤大挪移,一并教授。 庄无道没想过要秘技自珍,也想要把自己这两门功决,找到合适的人传承出去。也有心让聂仙铃的第一个魂窍,复制他的‘斗转星移’。而这门玄术,若不能掌握‘乾坤大挪移’的要诀,威能比之五六品的玄术也不如。 清晨以指点聂仙铃为主,顺便稍带上庄小湖。庄无道花在这二女身上的时间,就超过了两个时辰。 剩下的才是自己的,不过他反正是受伤,依然是无法练拳练气。回至半月楼之后的日子,与灵骨宝船上没什么两样。 倒是几位元神真人,对赤阴之变的应对,不出三日就有了结果。据说是节法真人力排众议,认为赤阴离尘之盟,已近八千年之久。 二宗唇齿相依,同气连枝。离尘若是首先背盟,有负道义。观望之策,亦使同盟附庸心寒。 于是几乎就在四位真人议定尘埃落尽的当日,离尘本山内便有十位年岁资深的金丹长老,统率一千二百位筑基,又携带八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动身西行,以镇压西北之地。 一可为赤阴奥援,从侧面牵制三圣宗。二则是警惕防范,一旦赤阴城有什么不侧,这八座正反两仪阵,就是抵御三圣宗的第一道防线。 而庄无道在半月楼,也只清闲了一日而已。一日之后,一些亲朋好友,就开始陆续上门拜访。一为恭贺他入筑基境;二为叙别后之情,离尘宗内的家长里短;三则是别有用心,为三个月后就将召开的九脉大比。 庄无道是本山秘传,地位比拟金丹修士。本身在金丹大会中握着一票,在离尘宗内更地位特殊,可以影响宣灵山,一大批的金丹修士。 自从知晓九脉大比临身,庄无道就已猜到会是如此,不过这几日,也有些出乎他意料。 真正来寻他的人,少而又少,可称是门可罗雀。与庄无道想象中门庭若市,不堪其扰的情形,大相径庭。 按说他如今正是鲜花着锦之时,修为地位都在节节高深,正常而,应该多得是人来巴结。熟与不熟之人,都要想办法拉近与他的关系。 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也让庄无道惑然。 “这自是理所当然。” 北堂婉儿来拜访的时间,是压在诸人之后。这可不代表二人生疏了,反而恰恰说明着二人的交情非同寻常。 自从庄无道回归,北堂婉儿就与夏苗一起,在帮他处理发卖这次从离寒宫内带出来的各种灵珍。 换成是庄无道自己,至少要亏三成的价格。然而有这两个行家里手帮忙,出售之价,却还上浮半成,不用他去劳心。 而别人庄无道都是草草应付,只有北堂婉儿与寥寥几人,才有资格被引到湖畔凉亭处饮茶。 “前些时间,可是有人亲眼望见那莫家的莫法长老,被你用两仪大阵赶了出来。如此一来,谁不知你是护定了聂家那遗孤,谁还敢沾染上你这个天大的麻烦?” 北堂婉儿一边饮着茶,一边冷冷的看了身旁的聂仙铃一眼:“还没破身么?你倒是真忍得住。既然这么宠爱,打定了主意,要为她不惜与整个东南修界为敌,为何又不把她收为侍妾?” 她对庄无道收下的这灵奴,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这次风波之后。 庄无道却不怎么在意,那些人不来寻他更好,正好能耳根清净一阵。 再等数月,这些人再欲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我保下她,是因她对我还有用。” 哪怕是在聂仙铃面前,他也毫不讳。 “如此说来,你也欲图聂氏宝库?” 北堂婉儿语气依然是尖酸讥讽:“你如今地位,自非越城之时可比。在这东南之地,权势之盛,连那些一国之君都未必能企及。然而想要独吞海涛阁历年珍藏,怕还是力有未逮。所谓引火烧身,得意忘形,自取灭亡,说的就是你这种。” 庄无道无奈,干脆耍横,语气转硬:“我自要护她,干卿底事?” 北堂婉儿却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不知无道你,可愿与我结伴双修?” 这句话吐出,聂仙铃拖着茶壶的手,不禁一阵轻颤。庄无道也顿时心绪微震,‘噗’的一声,将口中茶水尽数往旁喷出,全洒在了湖中。猝不及防下,便连聂仙铃身上的衣裙,也沾上不少。 然后愕然不可置信的,上下看着北堂婉儿,忖道眼前这女孩,莫非是已换了人? 北堂婉儿则面色黯然,悠悠道:“虽说早就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可庄兄你副模样,可真让我伤心。” 庄无道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真假,只能先应付着:“庄某一意修行,无意情事。” “罢了!与你开玩笑而已,你心中执念之重,我也能猜到一些。” 北堂婉儿摇着头,面上也恢复了笑意:“你说过的秘传弟子身份,可是至今都不见踪影,准备要我等到何时?” 就在半年之前,她也成功越过第二条道业天途。不过有庄无道在前,在门内引发的轰动,远远不如古月明当初。也使得她,对秘传毫无底气。 “三个月后!” 庄无道顿觉心中一松,长舒了口气,自从北堂婉儿说出那句,他就觉自己,在这个‘知己’面前,浑身都不自在。 “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必可见分晓。” “也就是九月初,金丹大会之前?” 章节目录 第四一四章大衍法眼 > 北堂婉儿暗觉奇怪,这秘传身份,难道是与那‘九脉大比’有?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只略略凝思了一阵,北堂婉儿就已爽快道:“那就九月之后,候你佳音。到那时若不能兑现,就别怪我讨债时,不留情面!” 庄无道的笑容微僵,忖道三个月后,镇龙寺的人,应该已把那价值五百万善功的四十九颗‘赤练清宁砂’,送到离尘了吧? 三个月后,聂仙铃真要有什么不测,他也有能力偿还。 也不知智渊那和尚,现在是否还活着。那日他从离寒天境出来之后不久,就陷入昏迷。醒来之后,也无从打听。不过那时他都已尽力,无论这和尚生死,他都能无愧于心。 聂仙铃再次给北堂婉儿勘茶,北堂婉儿却已长身立起。衣袂拂动,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带得那茶杯倾倒,使杯中之水洒了一地。 北堂婉儿冷冷看了桌前一眼,而后又目视着聂仙铃:“贱婢!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我若是你,便该自己请辞找个地方自尽了事,免得牵累旁人!” 聂仙铃面色煞白,退后数步。北堂婉儿也没在意,继续道:“无道,那莫家的势力,非同小可。这东南之地,要谋图聂家宝藏之人,也远超你之想象。留着此女,只是祸胎,也会牵累宣灵山与节法真人。忠逆耳,只望你能听得进去。” 见庄无道依然笑而不语,不置可否。北堂婉儿只能轻叹:“我尽于此,你不愿听,那也就算了。我料定不出半月,你必定举步维艰,我能帮你的,依然会尽力。只希望无道你,能早日醒悟。” 而后再不多一句,走出凉亭之后,北堂婉儿就已飞空而起,往东面方向远远遁离。 庄无道目中笑意更浓,而后就摇着头,安抚着身旁的侍女:“她的脾气就是如此,你别介意。婉儿外冷内热,其实心地不错。” 聂仙铃摇着头:“仙铃岂敢,主人有此良友,仙铃庆幸都来不及。” 心中却对庄无道之,有些不以为然。北堂婉儿的外冷内热,也只是对庄无道一人而已。 方才对视时,她只能感受到,北堂婉儿眼中,那满满的恶意。 这四年中,几乎每一次见面,北堂婉儿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她也曾恶意的猜想,这是否因自己,就在庄无道身边之故。 “我能有今日,确实仰赖她甚多。是知己,也是良友。” 庄无道将手中茶盏,也随后丢开到了一旁。本不是什么文雅人,只是装模作样的陪客而已。随后又不经意的问:“自己请辞,再找个地方自尽了事。这个念头,仙铃你曾想过可对?” “奴婢也想过的,不愿连累主人,一走了知。” 聂仙铃抬起了头,眼神坚执:“可那时奴婢感觉,主人像是一座山,永不会倒下的那种。哪怕天塌下来,也能为仙铃遮住。或者是存了几分侥幸之念,然而聂仙铃,却是主人的灵奴。是走是留,是生是死,都该由主人你来决断,而非是仙铃。真到不得已时,仙铃再做抉择不迟。” “说得不错!” 庄无道长声大笑,语含赞意。也站起了身,准备回返自己的静室。为招待北堂婉儿,已耽误了他整整半日的时间。 聂仙铃却有些忐忑,放心不下:“可那莫家,若是欲对主人不利?” “无妨!跳梁小丑而已,能奈我何?再说也只是聂家的宝库而已,又非是前古世代的洞府,哪有她说得那么夸张?” 庄无道并不在意,根本就未在意北堂婉儿之:“说了护你三月,那就不会多一日,也不会少一天。一个莫家,我又何曾放在心上?” “可是——” 此时准备谋取聂氏宝库,想要朝半月楼下手之人,绝不止是一个莫氏。 然而聂仙铃话未出口,庄无道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聂仙铃哑然,而后默默又望向北堂婉儿离去的方向。 目光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莫法的反击,却比庄无道意想中的还要更快,更为凌厉。就在北堂婉儿离去之后的第二天,夏苗就已面色苍白的登门。 “从几日前开始,百兵堂就已经少有客登门。有些货源,这两日也直接断了,剩下的也是以次充好,在矿石中渗假。我家千方百计的查问,才知是莫氏作梗。说但凡敢与我夏家做生意的人,就是与他们莫家作对,莫家定然要他们倾家荡产。又传出谣,凡是在我百兵堂购物之人,定然不能活着走出林海集千里之外。” 说到此处时,夏苗满面苦涩的看着庄无道:“夏家在越城虽是霸主,可放诸于东南,却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势力而已。能成为林海集的座商之一,就已喜出望外,哪里去敢招惹那莫家?我听说,前些时日,是师叔与莫家起了冲突?” “确实有些冲突。” 庄无道差点就把手中的茶杯捏碎,目光阴冷如冰。百兵堂夏氏现在每年,都会向他供奉一些丹药与蕴元石。更是他亲自为百兵堂,取得坐商资格。 也意味着夏氏一族,都在他庇佑之下。 莫家此举,无异是要打他的脸面。 不过庄无道只瞬即时光,就又压住胸中怒气。忖道自己,到底是静功修养还不够,城府也太浅了些,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那日把此人得罪的不轻,依夏苗你的意思,难道是要让我向他低头认错?” “能够低头,自然是好!” 夏苗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万分无奈道:“不过看师叔你这模样,怕是宁死也不会向他们家认输。你们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百兵堂本小利薄,撑不了太久。无论如何,这件事总需解决。” “那就再等三月!” 庄无道目中精芒隐现:“三月之后,我必给你个交代。这三个月你们夏家的损失,由我来补偿。此外你这次回去之后,可把那些截断货源,以次充好的商家名单,给我送来。” 一字一句,已是杀机深沉。所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被扫落的脸面,只有他自己才能捡回来。这个莫家,真是惹怒他了。 “夏苗遵命,不过补偿倒是不必,只需能重新开业就好。” 夏苗也听出庄无道语气不对,不过却并非是针对他。心中也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不愿扫了庄无道颜面。 只是临走之前,夏苗又若有所思道:“对了,最近东南之地,离尘宗内有些流,是与你及你那名叫聂仙铃的灵奴有关,师叔定要小心!” “流?” “是,有人说那聂氏一族几千年积累,宝库之内,至少储藏价值有相当亿兆蕴元石的财物,在里面随便取一两样东西,就可让练气修士一生不愁,哪怕日日使用养神丹也可无妨。也有人说,你在离寒宫内,其实根基已废,不足为患。有人说若是这次九脉大比宣灵山大胜,那么你庄无道会愈发得势,所有人都奈何不得你。此外还有传——” 夏苗稍稍犹豫了一阵,才又开口道:“说那海涛阁的宝藏,其实已经落在你的手中。不愿交出聂仙铃,是因心虚。又有人说,是节法之意,宣灵山要独吞这笔聂家宝藏。几乎都是在一夕之间冒出来,我也试着查过这些消息的源头,却因夏家势弱,并无所得。” 庄无道闻冷笑,知晓夏苗之意。这些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传遍离尘上下,东南之地。想也可知,那幕后之人,是何等的势力。 能够做得到的,数来数去,也不过是那几家而已。离尘莫家,正是其一—— 这是要让他庄无道,沦为众矢之的么?甚至节法真人,也无法脱身事外。 真正其心可诛! “放心,我心中有数!” “师叔你,我自然放心。” 夏苗微一抬目,深深看了庄无道一眼,目里异色微闪,而后就也笑着告辞离去。 “小师叔气运正隆,如日初升,光照万里。那些欲招惹师叔之人,真正是不长眼睛,自取祸端了。总之,这场好戏,夏苗拭目以待就是。” 庄无道却紧凝着眉,心中微觉奇怪,这夏苗来他这里的目的,虽是为诉苦抱怨兼提醒。 然而为何他感觉此人的目的,却像是只为看他这一眼一般?这一眼之后,夏苗整个人,似乎便又憔悴了几分。 语也够古怪的,说什么气运,神神道道,就如云儿一般。 才想到剑灵,云儿就已化形在他身侧,若有所思的,看着夏苗背影。 “这个人,似乎身具大衍法眼,亦是常见的道体之一。可惜,一身修为,最多只能到筑基,九十岁寿元,就是极限了。此等人,受天之嫉,刚才他看你的这一眼,怕就是减了半载寿元。我说此子,为何无缘无故,就欲结好于你。” “大衍法眼?” 庄无道一楞,这种道体,他也听说过,天一界就曾出现过几次。据说每亿万人之中,就有一位,可窥人之凶吉祸福。寿元也低于常人,不入修行之途,往往四十而终。 章节目录 第四一五章生死攸关 > 身具这种道体之人,料事往往极其精准。在庄无道看过的那些前任所遗的佚闻杂记中,也屡有记载。 若真是如此,这夏苗那次忽然赠送地心元核的举动,就可解释得通了。 只是此人,真能窥出人之气运走势? 庄无道微微摇头,不管怎样,夏家帮了他是事实。否则阳湖与无名山之战,结果还不知怎样。 可能夏苗早就知他会转危为安,一枚地心元核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然而那又如何? 现在他与夏家,就是合作。后者给他提供财物与修行资源,而他则提供庇护。 任何人敢对百兵堂对手,就是与他庄无道为敌!那个莫法,做得太过份了—— “剑主准备怎么做?”云儿又转过了头:“对百兵堂下手,反而算不得什么。那莫家之意,当是要以流引动众怒,将你与宣灵山推到风尖浪口,这才是最麻烦的。” “三个月后,一切皆可定论。” 庄无道淡然的饮着茶:“然而这莫家既然已经出手,这手段绝不只如此而已。只希望玄机师兄那里,能为我准备周全。” 这离尘内外的暗流,他若只能通过夏苗知晓,那也未免太迟钝了。这几日他虽是在半月楼静养,然而该做的准备,都在做着。 等到对方真正的杀棋落下,那就为时已晚了。 “玄机?那边的准备,未必能用得上。你就料定了他们,一定会从那处下手?” “用得上!”庄无道冷然一哂:“记得秦峰说过,料算对手时,要推己及人。离尘宗内,唯一有权能挟制我与聂仙铃的,也就只有那外役堂而已——” 知晓了对方的目的,能够下手的方向,那么料敌先机,并非是什么难事。 他怎么说也是被秦峰称赞为才智不逊于他之人,又是越城最底层挣扎出来,看多了龌蹉之事。相较于羽旭玄许维这样的人物,这莫家能拿出来的小伎俩,实是微不足道。 正说着话,庄无道就忽然心中微动,抬起了头。只见远处空中,几道遁光冲至,而后陆续降在了半月湖外,浮空而立。 其中为首一人,是离尘宗执事打扮,袖间两道金线,面色冷峻。 “外役堂执事祝祥,奉命而来,有请庄师叔与灵奴聂仙铃,前往外役堂一行!几位长老,有话要问。” 果然是外役堂—— 庄无道双眼微眯,这莫家的手笔,还真是如他所料。 …… 顾名思义,所谓的外役堂,是离尘宗设置,管理所有杂役灵奴的分堂。 离尘数十万弟子,大多修士都因专心修行之故,不耐处理日常杂务。有资格的,就拘束灵奴在身侧服侍。没资格的,也会找来三五个没修为的普通人,作为杂役。 这两块加起来,总计亦有百余万人之巨,日常纷争事物甚多,需要专门的人员管束,才有了外役堂之设。 权利不大,只因所有的灵奴,都有其主人庇护。而那些杂役,则大多都是家境普通的凡人,没什么油水可捞。 故而外役堂事务极其繁琐,也极清苦,一年忙到头来,只能积累些善功。在离尘宗内,基本是被视为养老发配之地。 然而除庄无道之外,唯一能对聂仙铃有辖制之权的,就是这外役堂。 不过庄无道,却没让聂仙铃一同前往。虽说是在离尘山内,然而这三千里方圆之地,哪怕有四位元神真人坐镇,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以莫家的手段,在离尘宗的根深固蒂。路途之中,会否发生什么意外,实在难说。只有在宣灵山范围内,在他这半月楼‘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中,才能护得聂仙铃性命无忧。 而就在庄无道,随着这些外役堂的执事执役,抵达离尘本山之时。玄机子,也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几日玄机都呆在离尘本山,只需庄无道一张信符,便可在离尘本山相会。 “师弟交代之事,大多都已办妥。” 玄机子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庄无道身旁随行,而后将一枚信符,交到了他的手内。 “多赖几位师叔之力良多,不过能否有用,有多大用处,就难知了。这外役堂,我宣灵山真是忽视了,在这分堂之内,居然连一两个顶用的人手都无。” 庄无道哑然失笑,外役堂是出了名的忙碌穷苦,是发配不得志人之地。宣灵山以前声势极盛,如日正中天,岂会关注这样无权无势的分堂? 那信符之内,印刻有玄机子的神念,庄无道魂识一扫,就将里面刻印的信息,全数了然于胸。 “真是惊喜!这次真是要多谢师兄了。” 庄无道手中燃起了一夺火焰,将手中的信符,彻底燃成了灰烬。 “有这些已然足够,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过我料这几人,也没这胆量。” “说过我只是跑腿而已,主要是几位师叔伯出力,尤其是云灵月师兄。” 玄机子失笑道:“其实能私下与这几位谈谈是最好的,可惜莫法筹备数月,根本就不给你我时间。应该无妨,若是别人,也还罢了。换成是你,定无此等胆量。” “希望如此!真遇到硬骨头,也有些棘手。” 话是这么说,庄无道的眼里,却无半分忐忑不安之色。不过他随即就又语音一顿,皱眉看向了侧旁处。 此时从这离尘本山内出入的修士,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都是眼含怪异。有幸灾乐祸,有恨之入骨,有眼现贪婪,有愤恨不平,也有嫉妒艳羡的。 隐隐可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庄无道并不在意,没打算用灵念去探听。不过依然有一些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堂而皇之,似乎根本不惧被他听见。 “——那个人,是杂役堂的执事祝祥?原来如此,杂役堂出面了,总算是为宗门办成了一件好事——” “那个灵奴?确实是招惹祸端。离尘宗虽是势大,然而内外皆有隐忧,没必要得罪整个东南修界。” “据说离尘山外聚集的金丹散修,已经有六十余人。” “那聂仙铃手中的聂氏宝库,都归他们宣灵山一家,我们又分不到一分一毫,凭什么要我们整个离尘宗,为那女人遮风挡雨?” “这庄无道,似乎依旧伤势未愈?” “难道真是被废了?” “这一期的颖才榜快出了吧?已经半年,若是此子从颖才前百中跌落,那就有好戏可看了。” “即便今年的颖才榜不出,年底也会有宣威十三年的颖才榜初稿。那个时候,是真是假,自可见分晓。” “就没人直接查天机碑么?也不过几枚蕴元石而已。” “据说是天道盟与中原三圣宗协商,暂时封闭了天机碑。” “等不得这么久,这一次九脉大比,若真是宣灵山胜了,我等该如何是好?” “胜?我看是难,那节法的依仗,无非是与赤阴城羽旭玄的交情。如今那赤阴城危如累卵,这庄无道又是伤及本源,又一意孤行,庇护那贱婢。二山七峰,都必将与宣灵山离心离德。” “我倒是意欲与此子切磋战上一场,试探下虚实,不过却恐别人说我趁人之危。” “此时不用想了,以此子的脾性,多半不会应战。” “呵——” 庄无道冷然一笑,收回了目光,他心志坚韧,并不会为这些人的语目光所动。 心中反而欣慰不已,真正怀有恶意的,终究还是少数,大多弟子,都是眼含忧色,愁眉不展。有的是为他,有的是离尘宗,越来月混乱不明的前景。 人心尚未散尽,这个宗派,仍大有可为。 “原来我在离尘宗内的风评,竟如此之差。看来真是惹了众怒。” “莫家散出的流之功,也不只这一家。九脉大比在即,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无所不用其极。” 玄机子也是处之泰然:“人就是如此,利欲熏心。哪怕无道你将聂仙铃抛出来。聂家的宝库,也轮不到他们。然而这些人,却是想不到,也看不到,只会愤恨不平。” “如今离尘山外的金丹散修,已经有六十余位?” 庄无道唯独对此事,暗觉惊异。东南修界的金丹修士,总共才有多少? 一国之中,通常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只会更多,海涛阁聂家屹立东南数十余家。聂家的宝库,自然会有许多人期待。” 玄机子面色无奈:“其实这些散修也还罢了,不足为患,真正让人棘手的,是海涛阁,亦有意拿回聂家的财物。那位封绝无封楼主,虽未直接出面,却在后面推波助澜。否则一个莫家,岂能造出如此声势?” 庄无道一阵默然,而后再问:“可会影响九脉大比?几位师叔那里,怕是多有怨责?” “多少有些影响,不过还未到真正分出胜负之时。” 玄机子摇头,语气中饱含傲意:“几位师叔,确实有些闲话,不过都无斥责埋怨之意。你那几位师兄,也无一语恶。至于节法师伯,他说既然已答应了,给你三月时间,就绝不会改弦更张。对无道你的手段,拭目以待。有什么事情,一起承担便是。即便这次九脉大比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就可。” 庄无道闻,也不由轻松一笑。确实,这一次的九脉大比,对于明翠峰来说,或者是生死攸关。可对于宣灵山而,即便错过了这一次,仍有无数的机会。 近三十位金丹,还有数千年积累的财力,才是宣灵山的底气所在! 只需有一位元神支撑门户,便可傲然屹立于离尘之内,而无倾倒之忧。 章节目录 第四一六章汝子何在 > 相较于善功堂与千机楼,又或内事堂,外役堂的大殿真堪称是破败不堪,狭小逼仄。 不过此刻这议事堂内,却赫然有五位金丹修士驾临于此。除了四位当值外役堂的金丹长老,还有一位长老,坐在旁听席上,赫然便是那莫法。面上似笑非笑,看着庄无道的眼中,满含戏谑之意。 大堂的门外,还有不少离尘宗的修士门人,多是闻讯而来。要么是为心忧庄无道处境,要么是想看他笑话,再还有,就是为了聂仙铃。 庄无道毫不在意,与玄机一起走入,而后也各自寻了一个座位坐下。 此时玄机,已是秘传弟子身份,而庄无道亦已筑基。哪怕是元神面前,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而未等他扫望四周,看看环境。堂中就有一个沉冷之声,骤然响起。 “本座传唤之人,除了你庄无道之外,还有一位灵奴聂仙铃。” 坐在最上首处的,是一位年纪六旬色金丹,面如满月,肤色泛灰。眼神寒冷如霜,不怒自威。 “此女为何不至?将我外役堂法令视如无物,好大的胆量。” “聂仙铃奉我之命,闭关修行,无瑕至此。几位长老有什么话,与我这个主人说也是一样。” 庄无道辞淡淡,无喜无怒,依然看着四周。那位端坐堂中之人,应该是出自明翠峰一脉的金丹长老林峦;在他右边上首处的,是绝尘峰福阳子。而对面的两人,一为永修道人,与莫法一样,同出于无极峰一脉,另有一人,则是出身水云峰,名唤顾续。 都是宗门内的金丹长老,然而既被打发到‘外役堂’担任轮值长老这样的闲职,要么是寿元已尽,要么是势不如人。 “这怎可以?我等这次,是欲传聂仙铃到场,有事质询。哪有由主人为其出面的道理?” 那永修皱眉:“我是否可以为,这是庄师弟,在藐视我外役堂法规?” 庄无道冷冷一哂,毫不客气的反问:“我那灵奴,可是有什么确凿之罪?” “两年之前,事涉外泄我宗传承大法,有挑逗我离尘弟子相残之嫌。” “此事金丹大会中已有定论,盖千城等人图谋不轨,勾结海涛阁陷害同门。便是几位元神真人,亦是认可。” 庄无道目光往对面望去,似要将这永修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一般。 “几位意图为这三人翻案,莫非是以为几位元神真人,都是眼瞎了,任我欺瞒?” “你——” 永修怒不可遏,虽知庄无道是本山秘传,身份与他们等同,却毕竟还是筑基修士。 万万想不到此子,居然如此的跋扈。 玄机则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难得见庄无道这么锋芒毕露,辞锋犀利之时。这次离寒宫一行,庄无道真的是变了许多。再没有了离开东吴时的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却也未因其成就,而就此得意忘形,反而气度更见沉稳。一举一动间,又含着舍我其谁的霸道。该展露锋芒之时,绝不吝惜。 “并无此意,只是当时还有些疑点,要询问清楚。” 那林峦挥袖,示意永修稍安勿躁,而后淡淡道:“既然庄师弟执意不许,那就作罢好了。不过我等另还有一事,要询问此女,海涛阁聂氏的遗珍,到底是真是假。东海九冥岛聂氏祖墓,可是聂氏秘藏宝库?” “敢问林师叔,这是仙铃她所犯之罪?” 庄无道唇角微挑,满含嘲讽意味;“吾未闻,离尘宗哪一规条,可以由此定她罪责。藐视外役堂法规,不知从何谈起?” “此为永修师弟失,勿用在意。” 那林峦毫未动容,在主位上四平八稳:“聂仙铃不至,你这主人来了也是一样。有道是怀璧其罪,此女身怀聂氏重宝,离尘宗内外亦沸沸扬扬,若处置失当,恐我离尘宗有倾覆之危。外役堂管理宗门内,所有灵奴杂役,此事不能不闻。” “此事我那灵奴私事,是真是假,皆与外役堂无关。” 庄无道此时就如一块磐石,任是风吹浪打,都不能摇动他分毫,也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然则却事关我生死存亡!” 林峦眼睑微阖:“此女一身,已引得整个无数修士觊觎垂涎,蠢蠢欲动。我离尘宗,总不能就因这一灵奴,就与大半个东南修界为敌。” 此一出,堂外围观的诸位离尘门人,都一阵嗡然作响。 庄无道却摇头:“师兄说得太夸张了,谁若对聂家宝库心生贪念,可自让他到宣灵山,半月楼来寻我。” 说到底,护持着聂仙铃的,并非是离尘,而是宣灵山一脉。使所有人万分忌惮的,也是节法真人。 海涛阁仅仅只二十余位金丹,就可护得自家财物安然无恙。没道理宣灵山一位元神,三十位金丹,反而护持不住。 此时东南,除了离尘宗内的这些人。有哪个散修,敢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向离尘宗索要? “师弟这是逞口舌之能!” 林峦一声叹息,枯树般的面皮,终于动容,却是一副不与小辈计较的无奈:“我也不与你争辩,此女让整个离尘宗受累乃是事实。她若肯交出聂家宝库,奉献于离尘,我宗自然可护她一世平安,此生无忧。” 庄无道失笑,交出宝库,其实他也颇是赞同。想来聂仙铃,也不会反对。 然而真这么做了,就能平息风波?谁能证明,他那灵奴,是否还有隐藏?难道从此就无人猜测,他与节法真人及宣灵山,是不是早就从中截取分润了? 即便要奉献于离尘,也不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被人逼迫之后。 从容自若的喝着由练气执役奉上的茶水,庄无道面色风轻云淡。 “我若是不肯呢!” “若是不肯,那便逐出离尘!” 林峦目内,精芒闪动:“离尘法规,门内所有不足十年之期的灵奴。只需外役堂中,有半数轮值长老同意,就可驱逐出门,收回其所修功法。几位师弟,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堂内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都目中含笑。 庄无道面色冷漠,视角余光,也看见那莫法脸上的讽刺笑意。虽未出一语,却好似正在对他说,任你蛮横霸道又如何,有宣灵山撑腰又怎样。 那聂仙铃,依然还是要按门规交出,颜面尽失! 位于右侧上首处的福阳子稍作思忖,就首先开口:“聂家宝库,乃海涛阁之物,我离尘宗无意谋夺。然而离尘宗亦无需为此女,卷入东南修界之争。我之意——” 话音未落,却听庄无道悠悠道:“谢九华,仙居邯国云城,现年二十有四,父谢福阳。五品灵根,练气境三重楼修为,家中田亩一万七千顷,云城中有二十四家店铺。” 话未说到一半,那福阳子的面色,就已苍白如纸。身躯微颤,看向庄无道的目光,似欲择人而噬,凶芒毕露。 庄无道却恍如未见:“筑基绝育,福阳师兄能够在三百岁时,寻得解锁精元的灵物,想必花了不少功夫。不过既有子嗣,为何不交予宗门照拂?是因担忧早年结下的仇家太多,便连离尘宗,也无法照顾周全,所以才让子嗣隐姓埋名?真难为师兄了。” 那福阳子的双手猛地紧握,将两旁的扶手‘咔嚓’一声,都抓成了粉碎,眼中是既怒又惧。 “竖子,你莫过分!” “然而若师兄放心的下,汝子我宣灵山,可代为照料。” 庄无道笑意不减:“自然,若师兄执意推拒,那此事就当无道没说起过。毕竟来日方长,还有六百年岁月——” 若成元神,哪怕减去冥狱腐魔参与冥海九窍石耗去的寿元。他庄无道依然有至少六百年岁寿好活,还不计那些能增寿元的灵丹圣果。有的是时间,与这位福阳子的子裔计较。 章节目录 第四一七章天资绝代 > “你——” 那福阳子面色扭曲挣扎,却再未敢口吐恶。半晌之后,才又镇定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不动声色的莫法一眼,才一声叹息:“那就拜托庄师弟了,方才我细细思来。那聂仙铃留在离尘,似也无什么不妥。那些不成气候的散修,难道还敢跑到离尘宗内撒野?” 林峦一声轻哼,而后目光就转向了顾续:“顾师弟?你也以为,这聂仙铃合盖留在离尘宗内?” 顾续稍稍迟疑,看着庄无道,陷入深思。而仅仅片刻之后,堂外忽然一张信符飞至,到了他的面前。顾续微楞,将信符取在手中。 只片刻之后,顾续就眼透苦笑之意:“内事堂给我顾家的十七桩订单收回,庄师弟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为了一个聂仙铃,可值得师弟如此?” 水云峰如今与宣灵山正是盟友关系,恋奸情热。也因此故,内事堂控制的离尘七集中,一些商家采买各种蕴元石及灵珍商世,才会有部分分润给顾续身后的家族。 原本以为,庄无道多少会给些颜面,却没料到此子,竟是狠辣如斯。 所以顾续才会说庄无道下手毫不留情。 不过此事,他本就是无可无不可,利益牵扯也不是太深。明白了庄无道的态度底线,只略一思索,顾续就也淡然道:“本人也与福阳师兄一样,以为这聂仙铃留在离尘,并无什么不妥。” 堂内的气氛,损失就紧凝了下来。顾续与福阳子二人都否决,那么外役堂一方,就只剩下了林峦与永修二人。 玄机子首先打破了沉寂,笑着道:“外役堂虽有处置灵奴之权,然而我庄师弟,却是本山秘传,身份与寻常弟子不同。若只是你二人的决断,庄师弟有权请出元神真人出面裁决。” 离尘宗元神之议,真人只需一票就可否绝。莫法之谋,依然会落到空处。 “玄机子师弟这就沉不住气了?” 那莫法神情,依然是成竹在握:“此事最终,确实是交由元神真人裁决不错,然而按照规矩,庄师弟也需将那聂仙铃交予外役堂管制。由元神决断之后,再做处置。” 元神之会,拖上三五日轻轻松松。这段时间内,聂仙铃可任他搓捏。 只要出了半月楼,他有的是办法泡制此女。 福阳子与顾续二人,他本就不抱太多希望。而林峦与永修二人,一为明翠峰金丹,一位同出一脉的师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倒戈。 “那就再看看——” 玄机身躯后仰,面色也冷了下来。他本欲让给双方间,都留些颜面余地。可既然莫法执意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就在永修开口之前,庄无道已似笑非笑的目视着此人:“永修,不知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六任湖之战?衡生师兄之死,可曾忘了?” 六任湖是藏玄大江水系中的一处大湖,大约二十六年前,离尘宗曾在此,与仅只一江之隔的云水天宫,有一场大战。 他的师兄灵华英,也正是在此战中,一举成名。事后云水天宫伤亡惨重,甚至有一位元神修士在十年后重伤而死。从此身陷藏玄大江之北的诸国战乱,再无力南下,彻底失去了威胁离尘宗的能力。 然而这一战中,离尘宗也死伤不少,庄无道口中的衡生,就是陨落的金丹之一。 那永修闻,面色顿时就铁青了下来:“你此何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庄无道并不与其对视:“当日一战,只有你一人从云水天宫陷阱中逃出,然而真以为你之所作所为,就无人知晓?可莫要忘了,还有云水天宫之人,依然存于此世。” “你敢威胁我?” 庄无道语音淡淡:“威胁你了又怎样?” 永修十指交缠,骨节处因极度用力,已经发白,咯咯作响,似随时就要折断了一般。 而莫法道人的脸上,也再无了从容自若之色,满眼的错愕之色。 “永修师兄?” 永修并未理会,深深的看了庄无道一眼:“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又当如何如何?” 庄无道闻笑了起来,看似温和无害:“那么我庄某,就当是不知此事。所有过往,都必定风消云散!” 也不过是临阵脱逃,抛下同门后首先逃遁而已。然而那日的情形,永修若不首先逃,也一样要战死六任湖。 他庄无道,可不是什么有道德洁癖之人,一定要将此事闹到执法堂。且此人几十年间,都只能呆在‘外役堂’度日。节法真人已经让这一位,付出代价。 “师兄且慢!” 莫法道人一声冷喝,而后神念波动,骤然转剧,而那永修面色,也是忽阴忽晴的变幻不动。眼中忽而犹豫,忽而狠决,忽而忌惮。 庄无道心知这二人,当是在以神念交流,莫法正力图劝服永修。不过却并不担忧,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堂内最深处。玄机子给他的那些信息中,还有此人一份。 林峦亦心中微凛,只觉透体寒凉。也不知庄无道,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而就在片刻之后,蓦然间一道青光穿梭而至,直接越过了门外的人群,冲入到这大堂之内。 “何人大胆,胆敢擅闯此间?” 林峦一声闷哼,望向了来者:“不知此处,正在议事?” 那青光散去,现出一位三旬修士的身影,面貌模样正是当日曾迎接庄无道回归宗门的三位本山执事之一。 “奉掌教之命,招庄小师叔前往离尘正殿一行。此间诸事,若涉及庄小师叔,或可以暂停推迟两日。” “夜君权?” 林峦楞了一楞,聂仙铃与庄无道之事,夜君权身为掌教,也是心中有数,为何突然又要出面叫停? 莫法亦眼神冰冷:“到底何事,说不得么?哪怕是掌教真人,也需给我等一个理由。” 庄无道的准备,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以如今之势,拖延越久,变数越多。 他是再不敢小看此子分毫,今日胜算或者已不足三成。可到若明日,可能这件事,外役堂根本不会再提起。 那青袍执事无奈,只好再躬身道:“是赤阴城鸿德真人驾临,特奉羽真人之命而来,亲送谢礼予庄小师叔。” “鸿德真人?” 林峦楞了一楞:“赤阴城现在危如累卵,鸿德还能有闲暇至此?” 那执事稍稍迟疑,微不可查的扫了庄无道一眼,而后就笑道:“赤阴城之围在七日之前已解,据说是羽旭玄真人,以一身约战中原森圣宗十位元神。最后祭出附体战魂,斩杀天下第二术修乾天宗崇雷真人,而后又全身而退。此后三圣宗都打消战意,与赤阴城谈和之后,陆续撤出西川之地。” 这大堂之内,顿时一阵死寂。所有人,都面现错愕不信之色。此人之,听起来也似天方夜谈。 羽旭玄不过是天机碑上,排名第七位而已,居然能在十大元神合围之中,全身而退。更将术法排位,尚他之前的崇雷真人,斩杀当场。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庄无道亦觉惊异,他猜到羽旭玄可能有化解三圣宗合围之法,却绝未想到,方式竟是如此直来直去。 他猜到这位羽真人,实力可能极强。只从那日与宏真交手,感受到的剑意,就可感知一二。 也万万没能料到,羽旭玄的实力,居然强到这等程度。 简直就是霸气到了极致,直接以约战的胜负,警示中原三宗。若执意不退,双方必将是两败俱伤之局! 有羽旭玄镇守,赤阴城稳如磐石! “崇雷真人,已经陨落?” 林峦一声呢喃:“既然是附体战魂,那也就难怪了。这位真人,居然还藏着这一手。就不知这附体战魂,是何品阶?” “崇雷既死,三圣宗自然要退。只是这一次,却要颜面丢尽。” 莫法眯起了双眼:“只是这与庄师弟,又有何关系?” “关系甚大,此战之前,羽真人仍身中羽蛇化寒毒未解。崇雷真人道,当时是庄小师叔出手,为羽真人驱除此顽毒。十五日前那场大战中,羽真人才能元气尽复,全力而回。” 那青衣执事笑着答道:“所以鸿德真人在双方议和之后,才会连夜启程,赶至离尘宗答谢庄小师叔。我们这些当值之人,听说之后亦与有荣焉呢!” 他话音落下时,大堂之内的气氛顿时诡异之至。福阳子闭口不,目里隐隐闪过几丝庆幸之色。顾续亦偏着头,做沉思之状。 便是那永修,脸上亦再次现出几分迟疑。而大殿之外,更传出了一阵轰然,无数的议论声,纷杂而起。 莫法不禁磨牙,冷眼看着这一幕,心知永修已再次生出退缩之意。正欲再劝,殿门之外又再次走入了一人,到了永修耳旁,悄然耳语。 却是永修道人座下,一位筑基弟子。擅闯入内,本是不合规矩,不过此时此刻,也无人计较这许多。 而永修的瞳孔,也在此时猛然紧缩,眼神骇然的看向了庄无道,忌惮之色,愈发的浓郁。 “师兄!” 莫法正觉奇怪,而后就听永修道:“我亦赞同福阳师兄之,何需对一个弱女子,逼人太甚。那些不成气候的散修,何需挂怀?” 莫法双拳紧捏,骨节一阵黄豆般的爆裂声响。永修依然未理会,又朝着庄无道抱拳一礼道:“今日之事,请师弟见谅。还要恭喜庄师弟,今年的颖才榜已出。师弟力压方孝儒等辈,位列颖才榜首!真不愧是我离尘宗自玄萧祖师之后,最天资绝代者。” 章节目录 第四一八章闹剧终结 > 颖才榜首? 庄无道顿时恍然,笑着答道:“师兄谬赞,无道不敢当。” 他这才明白,这永修为何要前倨后恭。今日也真是巧了,先是传来羽旭玄,斩杀崇雷的消息,接着就是天道盟颖才榜,终于真正发布。 看来是天也助他,聂仙铃确实命不该绝。 再斜视那林峦,此人明显也已生出了退意。虽是出身明翠峰,然而此时此刻,却未必还有继续与他抗衡的勇气。且也无济于事,外役堂四位金丹长老,已有三位倒戈,只剩一人,已奈何不得。 “永修师兄,且再听我一。” 莫法不肯就此放弃,站起了身。永修脸上稍露无奈之色,而后不等莫法开口,就已笑道:“永修可没半分夸张,颖才榜首,其实还不足奇。师弟在离寒宫内以一敌六,与乾天宗方孝儒,燎原寺法智,玄圣宗司马云天,太平道萧丹,以及两位金丹化身一战。不但全身而退,更将那叶真化身斩杀。颖才榜评中,更是记述的明明白白。道历来颖才榜之争,从未有如师弟你这般,无可置疑。” 这些话,既是对庄无道的恭维,也是对莫法的解释与提醒。 总之这趟浑水,他反正是敬而远之。本身把柄捏在庄无道手中,更不愿得罪了这位如日初升般的宗门后辈。 就如庄无道之,此子只要不死,就还有六百年岁月,真正是来日方长—— “据说是因庄师弟战绩太过骇人,观月散人评语过激,三圣宗感觉颜面有损,这才极力阻止。结果时隔半年,颖才榜发布之时,观月散人的评论,依然是一字未易。” 虽是出身无极峰,任的又是外役堂轮值长老这样的闲职,然而永修的消息,却远比人想象的还要灵通。先于诸人之前,就已得知详细。 而随着永修的这些话音落下,那殿门之外,却反而寂静了下来,死一般的静谧,无半点杂声。 羽旭玄以一敌十,斩杀崇雷真人后全身而退,固然是使人震撼莫名。却毕竟是在几十万里之外的赤阴城,那羽旭玄本身成名已久,地位亦高不可攀。 而庄无道,就在离尘宗,就在他们的眼前—— 不是有传,这个人,已经被伤了本元根基?可既然新近的颖才榜上仍有其明,那么多半是假。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庄无道的身上。或钦佩,或骇然,或不信,或羡嫉。 “果真?” 那顾续面上,也微微含笑:“这可真是我离尘之福!” “既是如此,庄师弟又有掌教真人相招,那么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福阳子已恢复了几分气度,眼神复杂的看了庄无道一眼,似怨似赞,而后就向诸人揖手为礼:“福阳子还另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了!” 此人离去,那林峦也觉尴尬,同样在告辞之后,遁空而去。 庄无道知晓今日之事,已然了结,便轻笑了笑,向剩下的顾续与永修二人一礼。 “二位师兄,掌教与鸿德真人那里,无道不敢轻慢,就先退下了!” 今日之事,能完美的解决,实是幸甚。莫法给他的时间太少,临来之前,他仅只有三成的把握而已。 过了这一关,莫法其他的小伎俩,都不足为患,也上不得台面。 出了外役堂不久,玄机就也先告别离开,离尘正殿鸿德之会,他没有再跟去的道理。 庄无道自然是要再多谢一番,而就在他目送玄机化光远遁之时,那莫法已悄然到了他身后。气息一如往日,阴冷如蛇。 “庄师弟莫非以为,自己已是赢了?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么?不敢做如此想。” 庄无道唇角嘲讽的微挑,回过了头:“不过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莫法师兄,难道还能有办法不成?庄无道,拭目以待。” “三月之后,九脉大比时,我会重提此事!由九脉金丹,共决聂仙铃去留。” 莫法一声笑,今日的失礼,似乎不能让他有半分的沮丧:“只望那时,庄师弟也能如今日一般,将所有金丹长老,一一说服。” 离尘宗内事务,若要提交金丹大会裁决,都需提前数月,通告全宗上下。 所以莫法,并不介意庄无道提前知晓此事。金丹大会共议,并不明决,而是以各自的真传玉牌,操纵议舆盘变化,反对与否,旁人都难知究竟。 今日庄无道的手段,若再用于金丹大会,只会输得极惨极惨。 福阳子与永修二人,不敢正面与庄无道冲突,难道在议舆盘中显化一个赞同的鱼纹,也不敢了不成? “三月之后?” 庄无道眉头微挑,而后失望摇头:“那个时候,莫法师兄的对手,却再非是我庄某。” “嗯?” 莫法愣住,愕然的看着庄无道。忖道此子之,到底何意?三个月后,自己的对手,再非是他?那还能是谁? 离尘宗内,难道还能有别人,愿意护持那聂仙铃? 庄无道明显是不愿详作解释,释莫法之疑,只笑着反问:“师兄你们莫家,亦是金丹世家。积蓄即便比不得海涛阁,也差不了太多。这次缘何如此卖力?不知那海涛阁主,又到底许了莫法师兄什么好处?” 即便把聂仙铃交出去,聂家宝库开了,莫家难道还能独吞?又能分润到多少? 如此卖力奔走,甚至不惜开罪于他,莫加身后之人,不问自明。 “你想太多了。” 莫法面色平淡,同样无意在庄无道面前透露根底:“我说过,那聂仙铃你愿主动交出来,那是最好不过。若然师弟不愿,我也自有办法,让你就范!” “是么?那么师弟我就翘首以待,等候你们莫家的手段。只是师弟亦有一,告于师兄。庄某信奉之道,是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庄无道目光阴冷,已无意于此人废话,见前方那位青衣执事,已等得不耐,便又再次往那离尘山顶处遁空而去。 莫法本还欲追问,庄无道先前之,到底是何意。见庄无道化作遁光,远远离去,也只能微微摇头,放弃了这念头。 而就在下一刹那,一个声音,蓦然自他身后响起。 “族兄,我看今次之事,有些麻烦呢。本身为山身秘传,又是离尘宗数百年没有的颖才榜首,有节法看护,又外有羽旭玄为援,地位稳固不摇。族兄你,怕是难能奈何得了他。” 只听声音,莫法就知这是自己的族兄,同为离尘金丹的莫玄。 “你我的目的,只是他的灵奴女侍而已。三个月后,九脉法会后,你我自可逞心如意。” “可我在想,真有将此子,得罪至死的必要?” 莫玄的语中,稍稍迟疑:“此子出身市井,道义与同门之情,都不太在乎。无名山手段之狠,可是人人皆知。只是明翠峰无有实证,奈何不了他而已。” “玄弟何需畏惧至此?” 莫法冷笑:“我莫家只需还是在离尘宗内,只需小心一些,他难道还能灭了我莫家不成?况且——” 语音一顿,莫法的目中,精芒微闪:“若那件东西,真能到手,也不惧他庄无道如何。” 莫玄顿时再无一语,陷入了沉默。 …… 同样是在离尘本山,山巅左侧,绝轩道人的居处。夜小妍捧着为宇文元州药浴准备的材料,眼神麻木的飞空穿行在回廊之中。 接下来还需准备去远在一千七百里外的虎蹲泉,取那里每日新生的灵水,将这些灵药侵泡。离尘宗附近,只有这里的寒泉,才能消除药浴中的火毒。更需照顾鼎炉的火候,使火焰不息,又不能太过旺盛。 她在此间,几乎日日如此,一次又一次重复,似已如机械一般。修为荒废近一年,不进反退。 而宇文元州治愈的可能,已近乎无。只有虚无缥缈的一丝希望,还在支撑着她,未曾放弃。 只是那炎蛊噬毒之法,真有用么。若是成了,元州将因祸得福,但若是不成—— 她看过医书,那赤尸炎蛊,只能解三阶之下,近四成的毒素种类。换而之,绝轩道人仅只四成的把握,甚至可能还不到一成。 赤尸炎蛊若能解碧蟾雪魂丝的变种毒素,绝轩道人当是早就取出此物。 现而今,怎么看都似束手无策之后的无奈之举。 前面就是救死阁,夜小妍提起了精神,正欲加快遁速。却听一旁,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 “羽旭玄羽真人,竟有如此能为?” “独战十大元神,而本身只受轻伤。天下第二术修崇雷真人,居然亦死于其剑下——” “三圣宗失算了,有羽真人镇守,赤阴城固若金汤。只需稳守,便可是三圣宗进退不得。” “那位乾天宗掌教,也是了得。当机立断,就与赤阴城谈和,不拖泥带水。” “只是赤阴城,这次付出的代价不小吧?那中原三家,终究还是要些颜面,都则下不来台。” “肯定是有些损失,不过也不敢过份。” “附体战魂?这就难怪了,羽真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底牌在。不过,我听说羽真人,不是寒毒缠身么,连绝轩师叔,都无可奈何?” “羽真人他寒毒已愈,据说是庄师叔祖出手,只用了不到一年时光,就为其尽驱那羽蛇化寒毒——” 章节目录 第四一九章轰传天下 > 夜小妍的身影,蓦然止住,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扶伤阁的方向。 “——据说是庄师叔祖出手,只用了不到一年时光,就为其尽驱那羽蛇化寒毒——” 这句话,此时就如洪钟,震荡着她的耳膜。而后那边的细碎之声,又陆续传来。 “这是哪里的消息,该不会是道听途说。那羽蛇化寒毒,便是绝轩师叔祖,也奈何不得。” “是外役堂传来的消息,今日那边可是上演了一场好戏。” “我也听说了,应该不会有假。据说赤阴城的鸿德真人,已亲自赶至,就为向庄小师叔致谢。小师叔他这次,不止是对羽真人有救命之恩,便连赤阴城,也要感其大德。” 夜小妍的脑袋里,已经是‘嗡嗡’作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的,当日司空宏的话,居然是真的。 那羽旭玄的羽蛇化寒毒,连绝轩师叔也无可奈何的羽蛇化寒毒,居然真是被庄小师叔化解! “万幸,若这传是真,赤阴城转危为安,我离尘宗亦可高枕无忧。西面无事,当可全力应对那太平道南下。” “说到庄小师叔,还有一事。据说今年的颖才榜已出,庄小师叔他位列榜首呢!” “颖才榜首?是真是假?小师叔他不过天品隐灵根,还能压过不灭道体?” “五百册颖才榜单,早已送至。我那几位师弟,托师尊之福,已看过榜单,确实是首位。而且,那观月散人评道今年的颖才之首,无可置疑——” “无可置疑?怎么可能?” 哪怕是太平道那位重阳子,哪怕在击败第二位的乾天宗雪舞之后,天下修界,也不是没有异声。 直至最后三年中,屡次败杀金丹修士,地位才真正稳固。 庄无道超越三圣宗弟子,位列第一,就已是超乎人想象的奇迹,怎可能会无人置疑? 那人却不再辩解,直接备述起了观月散人的评语:“——此榜出时,已是六月,天机碑中,庄无道已为筑基修士。然而在正月十五之时,庄无道已然以练气境之身,盖压天下英杰,名列颖才榜第一人!成就之高,更在当年其父重阳子之上,颖才魁首,当之无愧,也无可争议!” “时人以为,乾天宗方孝儒身有不灭道体,练气境修士中,可以其为首。又有人,玄圣宗司马云天身具蕴剑元胎,灵根天品;又有燎原寺法智,佛法精深,乃佛门沙弥之首。这二人,俱可在庄无道之上。然而六月之前,颖才初榜定后,离寒宫内曾有一战。庄无道在第二层得龙须菩提,引法智觊觎,不得已只身独剑,于离寒宫第三层入口独战六大练气修者。其中就有乾天宗方孝儒,玄圣宗司马云天,燎原寺法智,北方太平道萧丹,北方金丹境魔修叶真,赤阴城一位不明身份的金丹修士——” 海涛阁内,传出‘啊’的一声惊呼。夜小妍亦是心神微紧,想起了当日,庄无道气血衰弱。难道其受伤,就是此时。 这六人联手,能够全身而退,就已很不错了。颖才榜首,当之无愧。 却又继续听那声音道:“六人中,如方孝儒司马云天等,无不是颖才榜前百人中有名有姓者。其余叶真,与那身份不明之人,亦是金丹化身。练气境中,战力惊呼无敌。然而离寒宫第二层一战,庄无道以一敌六,不落下风。使方孝儒重伤,甚至断去一臂,燎原寺法智,几乎身死道削。叶真化身,被庄无道以高超御剑术,一剑结果。事后仅仅轻伤,从容扬长而去。而在场方孝儒司马云天等人,都俱不敢拦截追击。而此时的庄无道,才仅筑基——” “——窃以为,此战之后,颖才榜名次之争,可以休矣!庄无道此子,天一界这千年中,可谓绝无仅有,举世无匹。犹记得数年之前,太平道重阳子,连霸颖才榜第一,达十数年之久。然而即便太平重阳,亦未曾有练气境时独压群雄的战绩。昔年颖才第二,玄圣宗万人狂上门衅战,历经二个时辰,方分胜负。远不如庄无道多矣!” “甲子年颖才榜初稿排定,是我天道盟失误。便是宣威十一年榜单,亦颇有错谬,对庄无道实力修为,都低估太太甚。” “父升而子继,然而庄无道,却又胜过乃父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观月以为,今日之后,颖才榜第一,离尘庄无道又将十年蝉联,直至金丹。父子二人,独霸颖才榜首位二十余载,实为千古奇闻——” 一直说到此处,那人的话音这才一顿:“今次庄小师叔排位,总榜十二万三千七百五十,拳法又是筑基境第一,总榜九千二百四十四位!” 本就已寂静下来的扶伤阁,传出来了一片抽气之声。夜小妍更身躯微颤,满眼的骇然之色。 ——万名之内,换而之,此时庄无道的拳法修为,便连许多金丹修士,也有所不及。 当初她万分鄙薄,不过是街头无赖出身的那人,如今居然是已有了如此成就,高入云端! 而扶伤阁内,也随即是一声声惊呼议论传至。 “总榜九千二百四十四,排位居然如此之高?” “居然入了总榜万人之内——” “如此说来,这天下间,已经有了庄小师叔他一席之地!只需到筑基后期,怕是连金丹修士,也可击杀。” “既然当年重阳子能办到,庄小师叔没道理还不如他。师叔他,可是成就更胜太平重阳之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子胜于父么?” “可笑,可笑!居然还有人谣传庄小师叔伤及本元,当真是用心险恶!” 夜小妍深吸了一口气,从失神中警醒。而后忙又前行,飞身遁入至那救死楼内。 刚一入门,就见那绝轩与苏辰二人在一起,似在议论些什么。待察觉到她到来之后,就又止住。 夜小妍仔细看了一眼,只见这二人的面色,都略有些不自然,尤其绝轩,眼中微含怒意。不过更多的,却是不解与错愕。 若放在几年前,夜小妍根本不会去深思其中究竟。此时却仅只是看一眼,就已明白。 当是这二人,也知晓了羽旭玄毒伤化解之事。 她一时间,也无心理会,只神情怔忡,看着犹自躺在鼎炉之内的宇文元州。 不禁又想起了几日之前,庄无道与司空宏的那几句话。 “——绝轩无可奈何之事,别人就未必奈何不得。” “——若绝轩师兄无能为力,夜师姐随时可来半月楼寻我。” 绝轩的炎蛊噬毒之法,真能救下宇文元州的性命?自己又是否,该去寻庄无道,请其出手,为宇文元州诊治? 夜小妍眼神再次茫然,再次现出迟疑挣扎之色。 …… “颖才榜首,总榜十二万三千七百五十,拳法九千二百四十四,这个竖子——” 北方冰泉山,雪云峰巅冰塔内,萧灵淑一声冷哼,将手中新到不久的颖才榜单,碎成了齑粉。 “那观月散人其心可诛!什么叫又胜过乃父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什么叫成就之高,更在当年其父重阳子之上?他自评他的颖才榜单,为何却偏偏要将夫君你牵连进去。我看此人,分明是要以沈烈这竖子,动摇夫君道心。” 却见重阳子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面色已毫无异常。萧灵淑微微皱眉,神情随即又缓和了下来:“还是夫君能镇得住气,定功远胜于我。见这颖才榜单,而不生怒,可见夫君,足具大智慧。”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重阳子摇着头:“我却是还没有这能耐,初看之时,亦曾心绪不宁。今日能够如此,却是因这颖才榜的排位,早在数月前就已知晓。” “数月前?” 萧灵淑一声轻咦,随即就恍然:“你是说,是在颖才榜发布,第二次推迟之时?” 说到此处,萧灵淑不禁眼含埋怨:“那为何不与我说?” “说了有用?陡惹烦恼。” 重阳子失笑:“既然是知晓,这观月散人是欲以沈烈与颖才榜,来冲击我之道心。又何必太放在心上?真去在意了,就是真正如了此人所愿。” “可也太过气人!” 萧灵淑摇头,目中闪现出几许忧色:“我现在只担心丹儿,自从离寒宫回来,就一直闭关,连我都不肯见。灵奴说他每日起来,有八九个时辰,在练习术法。之前不知因由,现在才明白,怕是在离寒宫内,受挫不小。那个贱婢之子,当真该杀!” 话及此处时,萧灵淑一双妙目中,已然是杀机凌厉。 章节目录 第四二零章赤阴谢礼 > 重阳子皱了皱眉,眼现不悦之色。萧灵淑却兀自是冷笑,硬顶着重阳子的目光,毫无歉意,也不愿退让。 重阳子微微一叹,面色缓和了下来:“年轻人受些挫折,也是好事。丹儿他心气太傲,本身有无足够的修为实力。日后迟早要因这性格,吃上大亏不可。败在那竖子手中,足可认清自己。不过——” 见萧灵淑柳眉倒竖,重阳子轻声笑了笑,语气一转:“总榜十二万三千七百五十,拳法九千二百四十四,天品隐灵根。我也真想看看,我那在观月口中,成就更胜于我的孩儿,到底有何不凡之处。希望这次能有机会,可以见他一面。” “见沈烈。” 萧灵淑一怔,而后神色肃然的问:“夫君是莫非准备南下了?” “再有三日,就需往东海一行。” 重阳子点了点头:“玄圣宗与燎原寺,这次都有两到三位元神修士身陨,对北方之地已经难以顾及。也未尝没有纵容之意,太平道与离尘宗争夺东海,亦可牵制赤阴城。我太平道,这次可全力而为,机遇千年才得一见。师尊的意思,是让我为前哨,统领门内九十位金丹,首先南下望风岛准备。另有守善,灵渊两位元神真人,在后压阵。” “果真?” 萧灵淑的眼神顿时一亮:“九十金丹,这次是抽调了黄云山人手?父亲明见,以夫君之才统帅出征,这次定能手到擒来。离尘宗内患已深,定然不能抵御。” 黄云山方向在冰泉山西南,靠近中原一侧。那里有一座黄云道宫,是太平道的七大道宫之一。也是太平道抵御中原三宗与大灵皇朝北上,最重要的一处据点。常年都有近百位金丹与数位元神境,坐镇于此。 南征东海,虽是太平道上下都认可的宗门大政,然而要想在一时之间,就动用近百位金丹,也只有从黄云山抽调人手。 至于那望风岛,则在北海之南,是最靠近东海抵御的一座岛屿。与东海只隔着一条碎风海。 碎风海不大,东西只有十三万里,南北也只有四五万里。然而这一带暴风群聚,便是筑基境修士横渡,也需小心。只有三阶宝船,才可横渡此域。 也是分隔着东海与北海的天堑。 “难!” 重阳子摇着头,长身站起。透过窗棂,望着南面方向。 “之前在东离国布局,就是为在东海先建一据点,结果功败垂成。离尘宗将门内大半精华,都调集于东海之地抵御。却依然在越城无名山大胜移山宗,解开了这死局。此番南下,我手中人手,比前次确实强上许多。然而离尘此时,亦无移山东泉牵制,在东海实力,亦可增强不少。” “无名山之败,就是出自你那烈儿手笔!” 萧灵淑面色不虞:“若非是此子,父亲他一年前,绝不至于那般的艰难。” 重阳子无奈一笑,并不理会:“此时离尘宗,确实是内患极深。然而此时却仍有变数,移山宗那位节法真人,可是连几位师叔伯,都敬佩有加的人物。此番定然不会坐视离尘宗失去东海,滑入深渊。也定然会整合宗派,与我太平道全力一搏。离尘有地利,我太平道则有天时,人和则太平道稍占优势,所以这一战,胜负是四六之数。我六他四!” “天时?” 萧灵淑疑惑的看了重阳子一眼,天时地利人和,重阳子特意提及,必有深意。 不过她也未深究,知晓重阳子,必有谋划。于是便笑着俯身拜倒:“那灵淑就预想恭祝夫君,得胜而归!” 重阳子摇着头,面色淡然,只眼眸之内,微含期待之意。 …… 在离尘主殿,庄无道又呆了足足半日时光,才终于返回。来时双手空空,回去之时,却是身携重宝,心满意足。 羽旭玄承诺的谢礼,确实是不是普通的丰厚,其中也果然如司空宏所,有着一枚铁木雷杏果。 而即便是铁木雷杏果这个等级的奇珍,相较其余那两件,也不算是特别出色。 其中一件是法衣,明显才刚炼成不久,而且正是离尘宗制式的道袍样式。 整整三十六重法禁,巅峰级别的上品灵器,只差一重禁制,就可以,就可以进去法宝级别。 这种等级,庄无道本是无法御使,然而赤阴城也不知在这件法衣之内,使了什么材料。哪怕是修为低弱如他,也依然轻松负担这件上品灵器而绰绰有余。 这件法衣之内,除了可以加持土元一系的道法功决,还有赤阴城的绝顶防御术法‘阴甲神罡’恒久加持之外,更封印了三道‘青帝长生术’。 后者应该是出自于羽旭玄的手笔,自然威能绝不可能似如离寒宫内,与宏真那一战一般,最多只有那时的两成之威。然而这三道‘青帝长生’使用之后,却可在十日之后,再次恢复。 庄无道心知这多半就是羽旭玄对他的致歉补偿,这位可能是深知他的肉身,不能发挥功法与战魂的完全实力。才特意将这‘青帝长生术’,封印于道衣之内。 日后一旦遭遇到必须附体战魂才能应付的对手,这三道‘青帝长生术’,就可给他提供海量的元气使用。 平常时候,也是一门极其实用的疗伤法术。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旁人,都可施展使用。 哪怕是重伤到断手断脚,这门玄术,也能瞬时使人恢复如初。 这式玄术在羽旭玄手中的亲自施展,当能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元魂未曾彻底消散,都能救活。 换成他以道衣施展,效果估计也不会太弱。 对这件宝物,庄无道反正是爱不释手,恨不得立刻就穿在身上试试,只因在宏真面前,才维持着矜持。 此衣无名,庄无道自己取名为离尘长生衣,也算是有些寓意。 而另一件,却是一口剑。也同样新炼不久,为他量身而造。本身是以八景坤玉为材料,乃是一种常见的四阶灵物。不过赤阴城,却将相当于一座小山似的八景坤玉锻打炼化,驱除杂质。整整一百次祭炼之后,硬生生的浓缩至三尺剑身。仅仅这剑坯,就耗用了三十六位二阶炼器师,整整两个月的时光。而最后出手练剑之人,更是一位以炼器术名闻天一修界的元神真人。 此剑名为‘八景坤雷剑’,亦是三十六重法禁,却能降到庄无道这样的筑基境,也能御使。 此剑除了可挥动磁元地气,更可引来天地间游离的天雷。剑呈白玉之色,神念御使之时,剑身又会变化白金之色,带动十丈长的七彩雷光。 比之雷杏剑簪,又更胜数筹,而且更适合庄无道使用。 除了增强剑术之威,其余如《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天璇照世真经》这样的功决,亦可借此剑施展。那些三阶四阶的术法,可省去不少的手印灵。 雷杏剑簪有的,这口八景坤雷剑全都有,更多了土元之力。使这口剑,力沉如山,坚固难断。剑身锻打的如薄纸一般,也使得此剑极其的锋锐。 一剑一衣,最终都可祭炼到四十八重法禁。而这三件宝物,虽非是他亲自从赤阴城的宝库中挑选。然而每一样,都令庄无道称心如意,也恰合他的所需。 而除了这铁木雷杏与道衣灵剑之外,还有千枚的三阶蕴元石,三百六十颗炼神丹,以及不少外间根本就有价无市的灵丹符箓。 若是都在离尘,换成善功,至少也是八十万起。 那位羽旭玄确如其,不吝回报,向他致歉的诚意十足。而那鸿德真人的话里话间,也是多含歉意。 庄无道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从离尘正殿中来时,胸里面因离寒只行而积郁的怨气,也就彻底消散一空。 只是今日,那夜君权的神态语气,颇有些奇怪。总是有意无意,提及以往岐阳峰与宣灵山的交情,对他也和颜悦色,甚至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然而此时,岐阳峰与明翠峰,正合作无间。要说岐阳峰要就此倒戈,似不可能。 那么这夜君权,是欲为本脉弟子留条后路,又仰或是为宇文元州? 当庄无道若有所思的,返回到半月楼时,庄小湖第一时间,就已迎了上来。 “主人,那外役堂?” “无事。” 庄无道淡然摇头,不过看庄小湖脸上,其实并无什么忧色,便心知他这灵奴,可能是早就知道消息了。 毕竟时隔半日,而庄小湖在离尘宗两年,也已结实了不少道友。其中有灵奴,亦有不少内门弟子。 毕竟他是本山秘传,庄小湖此时的身份,便连许多筑基真传都比不得,本身又是长袖善舞。现在消息之灵通,可能连他这个当主人的,都不能比拟。 “仙铃在哪?” 游目四望,庄无道并未望见聂仙铃的身影。 “主人走后,就在静室内参悟道决,到现在还没出来。” 庄小湖颇觉不可思议:“外役堂的决断,旦有不利,就定是灭顶之灾,她居然还能静得下心。” 章节目录 第四二一章神雷万象 > 庄无道的眼里,却微溢着笑意。能在这种时候,也依然能保持心境沉稳,专心修行,聂仙铃道心之稳固,还在他预料之上。 外役堂的传唤与最后的处置,聂仙铃皆身不由己,也无能为力,担心又有何用? 不去操心自己无能为力之事,分得清主次形势,知晓真正的重点何在,只凭此点,这聂仙铃就不枉他的一番扶持。 “他如何,与你何干?倒是你那仙影浮光,可已修至到第一重天了?” 庄小湖顿时面色讪讪,庄无道不禁摇头。庄小湖的天资悟性,俱都不如北堂婉儿。然而以她的筑基修为,又有他每日的授课。修习这第一层的遁法,因当是水到渠成才是。 可见这些时日,庄小湖是何等的不务正业。 “半年之内,你如果还不能将这门遁法,修至第二重天境界。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极南恶地,自生自灭?” 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庄无道才径自走入到了主楼之内。留下庄小湖在身后,粉面发白,眼现惶恐之色。 庄无道却毫无怜惜之意,他这个侍女,却确实该狠狠的敲打一番。最近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安稳,越来越是松懈了。 在主楼的静室中,庄无道静坐修养了一番。待得精气神,都略有回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铁木雷杏果吞服。 这枚灵果,不止是可助他推升功法等阶,开辟灵窍,更有恢复元气,固本培元之能。 此时外役堂之事已解决,他暂时可高枕无忧。可能那莫法暗地里还有些小手段,却都已奈何不得,上不得太台面也无关痛痒。 只需等到三个月后,九脉大比开始,双方分出胜负就可。他这里,除了聂仙铃自身之外,也无需再做什么准备。 固而庄无道,已经准备借这枚‘铁木雷杏’之力,先恢复部分伤势。逐步将更多时间与心力,转移到自身的功法修行上。 已经连续荒废了数月,庄无道自己都觉浑身不适。心底里的紧迫感,也越来越重。 铁木雷杏果一入口,庄无道就觉一丝丝的雷电,从身周天地间汇聚而至。 都是天地自然而声的雷电,此刻却出奇的温驯,毫未伤及他身躯半分。围绕在他身周,不断闪烁跳动着。 在剑灵的述说中,铁木雷杏的祖先‘先天神杏’,乃是世间最珍贵的十八种先天灵根之一。 哪怕是普通人将这果实服下,都可立时直证仙道,强行跨越那天人之隔,成就灵仙之境。 而道门中,一位有名的雷神,就是依靠‘先天神杏’得道。 这枚‘铁木雷杏果’自然不如其祖先,然而亦有着强横异力。而此时庄无道脑海之内,更出现一副副画面。 是那颗铁木雷杏树,在封灵之地内成长,不断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雷电,壮大自身的情景。 几乎每隔九千年,就需对抗天地威劫,而后十万年,二十万年如一日,直至被羽旭玄,移植到了离寒天境之外。 铁木雷杏本身无有灵智,却可本能的将其经历的最重要瞬间,全数记忆下来。一旦又一日。当开启灵智,成为木妖之属后,这些都可成它未来证道之凭。 而‘铁木雷杏果’的精华,也就在于这些记忆碎片,部分凝结在果实之中,可以助人参悟雷法之奥秘。 如此枯坐,沉湎在铁木雷杏数十万年的经历中,直到一日之后,庄无道才从入定中苏醒了过来。 而此时他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在不知不觉间,就跨过了第三重天的境界。 右边手指处一阵刺痒疼痛难当,似乎要断掉了一般。 庄无道却是不愁反喜,意念一动,就引动着体内的真元,雷电全数汹涌灌去。 其实开启灵窍,最好是在全盛状态,真元盈满之时。然而此刻铁木雷杏之力仍未消退,他虽伤势未复,却也不比赞哦哭哦真元全盛之时差上多少。庄无道又借助《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冲击到三重天境界的瞬间,准确的寻觅到这处灵窍方位。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是指的此刻。 意念起时,只一刹那,这处灵窍就已被冲开。整个过程,如水到渠成,轻松到难以想象。 意念在灵窍中流淌盘旋,庄无道眉头微皱,隐约有些失望。这次开启的灵窍,品质稍差,只有四品阶位。也就是此处凝练的玄术神通,顶多只有四品极绝层次而已。 然而这失望之意,才只在他心中掠过,就被驱散到了脑海之外。 三品阶位的伪玄窍,人体之内,总共也没超过三十六个。哪里可能每次开窍,都是三品? 寻常修士,欲求开启一四品灵窍而不可得。即便开启之后,也未必能凝练成对应层次的神通玄术。 他庄无道初入筑基,就已连开三处,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自己的胃口,这几年来,确实已被养的太刁。 而这新的玄术,庄无道选择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记载的‘神雷万象’。 将招来的都天神雷,化成各种形状,或枪或剑,指向对手。甚至他若愿意,将那都天神雷,化成巨猿,巨象,甚至上古雷系神兽的真形法相都可。 自然此时的庄无道,是绝无法办到的,现在的‘神雷万象’,只能说是‘神雷十象’,最多只能划出十种形状。 而这门玄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与他剑术拳法合用。以道法双持之术,依附于剑身与双拳之上,使大摔碑手或者大悲赋剑的威能,更为磅礴浩瀚。 日后若能连脉通窍,则看更增其威。 十日之后的凌晨,庄无道终于结束了冥想。而后第一时间,就是意念引动,在手心之上招出了一丝丝紫电雷光。 随着这丝电光,不断的炸裂闪烁。庄无道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了满意惊喜之色。 都天神雷,又融合诸般雷电特性之能,而铁木雷杏,则能招引天雷之力壮大成长,数千年中的精华,都聚集在了三枚雷杏灵果中。 天雷都是自然生成,威能天生就可与五六阶的劫雷比较。 而此时庄无道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融入的天雷之力虽是不多。却也使得他的都天神雷,产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破坏力至少提升了三五个层次。 使他现在任意一道雷法发出,都至少有着与二阶劫雷同等之威,甚至超越其上。 同阶的修士,实力稍稍差一些的,都会被立时重伤。而即便那些筑基后期甚至巅峰境的修士,抵抗起来,也会倍觉吃力。 庄无道甚至有自信,他新成的这门玄术‘神雷万象’,甚至对金丹修士,都有着一定威胁。 除此之外,他的肌肤之外,更泛出了一层白金光泽。这也是铁木雷杏的特性,汇集金木之精华,聚雷火为养份。雷火之力被都天神雷吸收融合,而金木之精华,则渗透肌理。虽不能强化他肉身,却可使庄无道的肌肤,更为坚韧,刀剑难伤。 更使人惊喜的,却还是他的伤势,此时已恢复了部分。一身修为,也直接跨过了练气境三重楼的境界。庄无道估计,自己伤势彻底复原的世界,至少可算短一般。 若说还有什么不足,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都天神雷施展起来,法力的消耗,也陡然激增了数倍。 哪怕是过些时日,熔炼了那朵‘坤元真火’,也不能弥补。毕竟这朵灵火,补充的是土系真元。 两道‘神雷万象’,就可将他体内修出的雷系真元,损耗近半。 挥了挥手,庄无道将这些都天神雷,都尽数散去。随即就意念微动,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楼外方向。 一个闪身,庄无道身影就出了半月主楼,到了湖畔之旁。而后就见那湖畔之上,一个曼妙身影,正在凌空舞剑。 那剑决路数,赫然便是《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可明明该是无比凌厉的剑势,却意外的与这整片自然天地,融洽和谐。 周围的飞鸟,浑然不觉那闪动的剑光,是何等的凶险。依旧是怡然自得的,在湖面之上飞扑嬉戏。 那身姿轻灵飘逸,与群禽共舞,水波荡漾,雾气蒸腾。天空中恰有一缕晨曦照下,映射在湖面之上。使眼前的画面,美不胜收。 便是庄无道这样,不懂风情之人,此时也哑口无声,不忍打断,也不愿惊扰,那宛如是天上谪仙一般的身影。 好在片刻之后,聂仙铃就已收住了剑势,一个闪身,就到了庄无道的眼前,眼露兴奋之色。 “主人!” “很不错!” 庄无道也面上带笑:“第二重天的上霄坎离无量剑,你已服用了一枚龙须菩提?” 心中则暗叹不已,记得十几日前聂仙铃这门剑术,才刚入门而已,甚至还未至一重天境界。 无妄魂体的悟性,加上龙须菩提子,效果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是!” 聂仙铃点头,秀眸中微含遗憾之色:“只可惜仙铃虽明剑理,也知对敌运剑之法。可这些剑式,却极其生疏,做不到圆满之境。且武道生疏,也不能尽展剑威。” 章节目录 第四二二章悟性惊人 > 主要聂仙铃修行的乃是灵修功法,这几年日夜不怠,修习《上霄归元养神经》。使她神念虽强,可一身力量,却也只与普通修士相当而已。 上霄坎离无量剑,在她手中只能发挥出三成之威。 其实她心里也颇是不解,为何庄无道,会让他修行这门御剑之法,对于她的实力,根本就无丝毫增长。 “这门剑术的用处,你三月后自能知晓。” 庄无道摇着头:“且以后你武道的修行,也需上心。肉身不足,日后也自可弥补。” 聂仙铃若有所思,已经在心里猜测,这门剑术,是否与第三条道业天途有关。 庄无道亲声经历,虽然限于门规,不能直接明,这样的暗示却是无妨。 如此说来,这门剑术只怕是关键,还需再下些苦工。自己无需有太大成就,只需明晰其剑理就可。 不过这肉身武道,日后也需强化么?只不知最后,又该如何弥补。 “说来此事,你提前知晓也无妨——” 庄无道只看她神情,便知聂仙铃大概的心绪。心中欣慰,此女聪慧,可谓是一点就透。 而后随手就将他在离寒宫内,拓印下来的那套《七杀无妄剑》取出,递了过去。 “弥补你肉身之法,就在三寒阴脉解开,仙铃你转移星宫之时。” “转移星宫?” 聂仙铃一头雾水,把那本以兽皮拓印的功法翻开,仅仅片刻,就面色微变。 “这是,二品功决?” 她此时尽管修为低微,然而眼力不差。不但知晓,这是一门世间难见的二品功法,更与她的土冰火三系灵根,恰好相合。 而且是直指元神,可以一路无碍,一直修到元神巅峰之境。 “七杀无妄剑,又名诛仙神决,出自离寒天境。是百万年前离寒宫九门镇宗功法之一,排名前三,也是你日后修行的根本之法。所以剑术修行,现在就需用功。” 庄无道随口解释着:“他日你一旦能将三寒阴脉化解,成功转移星宫至南斗七杀,必可大幅强化肉身。这三寒阴脉固然使你的经络闭塞,却也在日积月累之下,将大量的精元,固化封锁在心脉附近。那时只需再寻一枚类似龙须菩提子,或者三劫紫金丹这样的灵果丹药服用,就可将其化开。顺势把这门七杀无妄剑,推升到至少二重天境界。” 却仍有些关键,未曾及。聂仙铃很可能身具仙品灵根,这等人物,本当是天生体健强壮,力大如牛。聂仙铃却因三寒阴脉封闭,不能得益。而体内精元封锁,则似一个水袋,里面的水越灌越多,也越来越大。直至装不下,彻底挤破之时。 所以聂仙铃即便能活到四十年后,不被体内寒力侵袭而死,也会被这积累的精元,胀裂而死。 不过也因此故,在这三寒阴脉化解之后,聂仙铃的收获,很可能超出他的想象。 再者无妄魂体,最根本的还是聂仙铃的元魂。而七杀无妄剑修至最后,也同样是把重心由肉身转至魂体。 “仙铃明白!” 聂仙铃说完这句,就默默无语,感激之语,根本说不出来。庄无道为她治愈绝症,不但以羽翼护着她,在无数修士贪婪窥视之下安然无恙,又给了她一步登天之机。此时甚至连日后她修行的功法,也已准备妥当。 恩同再造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聂仙铃也觉此时任何感激之语,都是虚伪。 “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庄无道实话实说,那时若情势危急,他绝不会多费半点心思。 “你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已成,天璇照世真经本就有基础,距离第二重天,只有一步。以你的天份,旦夕可成。不过接下来,还有《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两门,依旧不可怠懈。” 聂仙铃神色微凛,想及此刻距离九脉大比之期,仅剩两个月时光。剩下的时间,是用一日少一日,也不知自己,能否将这两门功法,推升到第二重天。 她后路已断,心中已生决死之意。那第三条道业天途,过不去就是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然而此刻,亦不由生出紧迫之感,剩余的时间,是恨不得追分夺秒,把每一息时间,都用在实处。 正值清晨时分,庄无道照例是为聂仙铃讲答疑难,重点已换成了都天神雷。 他才服用过铁木雷杏,这几日对雷法的感悟极深,每一每一语,都浅显直白,又直剖这门雷法的关要之处。 聂仙铃的悟性,也根本就不用他担忧,一点就透,此时唯一的难处,就是那门《南明计都烈火神决》。 庄无道自己也没修习过,而天璇照世真经,也只是在御火之术上,有些相同而已。 这门功法,庄无道只能指点部分,其余大部分,都需聂仙铃自己借助龙须菩提参悟。 庄无道是亲身经历,知晓这几门离尘镇宗功法,层次越高,在道业天途上通过的可能,也就越大。 当初他若是将连带《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在内三门镇宗之法,都全数修至第二重天境界。当时通过那考验道心的一百一十一级时,绝不至于那么凶险狼狈。 故而对于都天神雷,庄无道讲解尤其详细,倾尽了所有。只求能节省聂仙铃参悟修行这门功法的时间。 之后连续一个多月,都是风平浪静。莫法那边对半月楼,果然是再没有什么动作。 至于暗中,庄无道听玄机子与司空宏的说法,是不断的在游说门内的金丹长老。 而此时已不止是莫法一家,便连明翠峰那位真人,据说亦有介入。 离尘宗内,也依然是流不断。不过焦点,却已从庄无道身上转移,集中于节法真人及九脉大比。 庄小湖外出时,就不止一次听人说起,道他庄无道收留聂仙铃,其实是节法真人授意,欲将聂氏留下的宝库,由宣灵山一家吞下。甚至还列出各种实证,辞凿凿。 对于莫法的那些手段,庄无道却完全不去理会,每日里参悟离寒宫中领悟到武道要义,钻研着那门照空镜上的《太虚无极大法》。其余熔炼坤元真火的准备,也已接近完成,只等伤愈只时。某一日他突然醒悟。既然这‘坤元真火’,有燃烧土石之气,提供真元之能。 那么自己,为何不把这灵火功用,加强到极致? 天璇照世真经中,并无这种法门记载,难道自己就不能自己推演出来? 便连摘星手与乾坤大挪移,自己都能完成。那么创出一门专适于‘坤元真火’的玄术神通,又有何难? 每日沉浸于此,不过每到清晨,庄无道却依然会准时到半月湖畔,呆上一个时辰。 庄小湖被他训斥,近日修行,也陡然勤快了许多。每遇不解时,就会过来旁听请教。不过此女极有自知之明,又练习聂仙铃处境。总是在后者的疑问,都被庄无道解答之后,才会请教。 而聂仙铃的修行进境,也不负庄无道所望。四十余日,天璇照世真经成功破入第二重天境。《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亦修成了第一层。而那《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也已初步入门。 只是庄无道这些日子的动作,却让司空宏与玄机二人,都是一头雾水。 明明是对聂仙铃极其看重,却偏偏对莫法结联拉拢离尘门下金丹修士之举,完全不闻不问。 与前次外役堂传唤之时,完全不同。那时庄无道料敌先机,提前数日就有了准备。 而这次明明知晓莫法的图谋,也全无反应。看起来倒似完全放弃,不再理会聂仙铃的死活一般。 可看起来却又不似,这些日子,二人是亲眼看着聂仙铃此女,在庄无道的指点之下,修为一日千里。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这位师弟,可能仅只是满足聂仙铃最后的遗愿而已。 二人望在眼中,虽是对此女心生怜意,却也只能是叹息不。庄无道的做法,虽显无情,可对他本人与宣灵山,才最是有益。 故而当庄无道邀约二人,为聂仙铃讲解《南明计都烈火神决》时,平日里最嫌麻烦的司空宏,也是欣然应允,到了半月楼,指点了聂仙铃一日。 只是近距离接触相处,司空宏才感觉奇怪,聂仙铃进境与日俱增,修为渐渐精湛。 按说此时她的三寒阴脉,应该已至极限,会处于崩溃边缘。可这一整日下来,聂仙铃却全无痛苦之色,身外亦无阴寒之气外泄。面色也如常人,脸颊上多了以往没有的红润,与之前初来离尘山时的虚弱,判若两人。 使司空宏疑惑不已,更震撼于聂仙铃的悟性天资。南明计都烈火神决所有的要点,他只需说上一次,聂仙铃就能领会。无论怎么复杂,无论如何高深,都不会用第二次。 来时他是对聂仙铃满含怜意,离去之时,却是满腹的疑问,若有所思。看向庄无道的目光,更是古怪与震惊夹杂。 章节目录 第四二三章镇龙来人 > 九脉大比还有四十余日,离尘本山就开始喧闹了起来。离尘在外历练的弟子都纷纷赶回,几乎每隔一两日,就有金丹修士从外回归。各处空置的洞府,又有了人烟。 大比的气氛渐浓,这几十日里,四处都是离尘门人间的聚会,目的也都是以谈经论道,交流切磋为主。为离尘九脉大比,提前做着准备。 庄无道亦收到了不少邀约,都是来自北堂婉儿与穆萱莘薇这样的亲朋好友,不过他大多都是置之不理。 一来层次不够,这些人交流的道法与修行心得,对他毫无益处。二则是他现在,根本无有空暇去理会。 只有实在推托不了,庄无道才会赴宴,且往往是呆上一两个时辰,就会告辞。 此刻聂仙铃,已经再次闭关,准备用剩下的两枚龙须菩提子,将最后的两门功法,冲击到第二重天境界。 而就在短短几日之后,镇龙寺的人,终于姗姗来迟。来者是三位僧正,既是为护送叁法真人需要的那四十九颗赤练清宁砂,也是为出使离尘。 恰逢九脉大比,夜君权也就顺便这三人留下观礼。 五百万善功到手,同时还有四枚九曲沙参果,庄无道也从几位僧正口中得知智渊,已经带着那龙须菩提子与优昙果,安然返回了镇龙寺。 冥毒化解很是及时,不过智渊到底还是伤了些元气。回归途中,似又经历了一番波折,身上伤势不轻。 也因此故,智渊需在镇龙寺之内静养,不能随同前来。 知晓故人无恙,庄无道亦觉欣慰。然而另一个来自东海的消息,却让他心中微沉。 信符是来自正驻守于陷空岛的姬奇武,这位自从无名山一战后,就变得沉寂起来。离尘宗内的大小场合,几乎都不见此人身影。 不久之前,更是向节法真人自请,前往东海效力。 庄无道与此人并无什么交情,反而彼此间颇有些龃龉。无名山那一战,此人的所作所为,他一直谨记于心。 然而不知如何,姬奇武远在东海,却会想到主动与他联系。 “若真如此人所,那么东海之地,此刻真是危如累卵——” 因事关重大,这张信符云儿亦有观睹,此刻她意念,前所未有的凝重。 姬奇武信中的大意,是说他前些时日,曾偶入碎风海。途中遭遇三位太平道的金丹修士,是借着节法真人赐下符宝,以及真传令牌中的三道千里移光术,这才勉强逃遁。 看那信符中语,姬奇武竟是猜测北方太平道,在碎风海内,有什么图谋。 “碎风海么?我未去过,不知究竟。不过按剑主所,那么练虚境以下的修士,想在这碎风海布阵,几无可能。” “——几无,也就是说,并非完全无有希望?” 庄无道陷入了沉吟:“太平道南下,倒是在意料之中,就不知他们在碎风海,到底意图何在?” “剑主确定了自己,可能也将前往东海一行?” “我不知,不过极有可能——” 庄无道摇着头,问题是现在的宣灵山一脉,若欲独尊离尘,必定激起门内许多金丹修士反弹。 在东海这一战,节法真人很可能会面临无人可用之境。 东海三十六岛,只是指东海三十六处最大的岛屿。每一岛,面积都可比拟陆上数国。最大的陷空岛,更有数万里方圆,其余还有小岛无数。 与碎风海接触之地极多,防线漫长达十数万里之巨,有数十处岛屿需要守御。 东海这一战宣灵山输不得,然而明翠峰与无极峰,绝尘峰两脉的门人,节法未必就敢放心使用。 他虽只是筑基修士,然而有无名山的战绩在前,现在又有这本山秘传的身份。说不定也会被节法赶鸭子上架,主持一岛战事。 事关离尘宗的生死存亡,真到那时候,他再怎么不耐掌权,也没有推拒的余地,更需全力以赴。 不过云儿,此刻明显是拿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陷入了沉默深思中。 庄无道凝思了片刻,就一声失笑,果断的把此事暂时按落一旁。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无用。真的事到临头,也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看看情形再说。” 即便姬奇武的这些话,不幸成真。他眼下对东海的战局,也无能为力。 总之现在,他自身的修为,武道与术法上的造诣,才是最主要的,也是一切的根本。实力哪怕只稍强一线,也意味着他在东海那场注定了的金丹大战中,多一分生还可能。 庄无道也不知节法真人是否有接到东海那边的消息,又是否得知姬奇武的猜测之语。 思忖了一番之后,还是令庄小湖专程走了一趟,把姬奇武传来的这张信符,送至了宣灵山巅。也顺带为他在节法面前,打探一番消息。 庄无道自己,则是再次前往了离尘本山的传法殿,以一百三十万的善功,将离世荡魔决的第二层,以及绝尘固山决的第一层,都全数换取到手。 可惜这两门秘术,只有离世荡魔决,他可以继续修习。第一层入门艰难,可到了第二层,所需的天地灵珍,就只剩两种。 一种是纯正的三阶凰鸟后裔之血,淋于羽翼之上就可。凤凰之后虽是尊贵,然而在天一诸国,并不稀见。甚至天南林海之内就有,当初师曼真与羽云琴,就是偷取的凰烈鸟幼禽血液,为羽云琴炼制出了三分凰血丹。 然而庄无道此刻却有更好的选择,直就将这次他从离寒宫内取来的那枚‘紫云凰卵’化开,融炼入自己的那对羽翼之内。 虽是损失了一只未来的灵禽护驾,然而却可使他的这对羽翼,完美无瑕。 毕竟那‘紫云凰卵’孵化之后,要成长到可以为他臂助的程度,也不知要多少年岁月。 妖兽成长,本就极慢。而要加快灵禽进阶之速,就需海量的奇珍异宝,上品灵丹。 庄无道根本就没时间等待,也无余力供应。 第二种是赤云雷罡,存在于十万丈高空,雷网罡风密布之处。以庄无道筑基境的修为,还略有不足。只能拜托几位金丹境的师兄师姐,为他采集。 恰巧凤雪也在大量收集太虚泫庚罡气,准备用来炼制一件宝物。与赤云雷罡所在,正是同一空层。故而能顺带为他,收拢些赤云雷罡。 凤雪欠他人情,听说之后,只用了六日,就让莘薇将慢慢一瓶的赤云雷罡,送至到了半月楼内。 两样材料,都不需耗费庄无道分毫。可那绝尘固山决,却是让人头疼无比。 与离世荡魔决入门之时同样,这门秘术入门,同样需要七样奇珍。 而庄无道这次,虽有充足的财力,然而离尘宝库之内,却只有其中三种。 其余的四样,庄无道听说过,并非都很珍贵,品阶也不是太高,却无一不是稀世难见之物。就如那地心元核一般,出产极少,这天一东南修界之人用的也不多。 庄无道陆续在千奇阁易灵居几家灵商问询,却都无所得。无奈之下,也只有在几大商家以及离尘宗的千机楼内,挂出高额的悬赏,慢慢等待消息。 他现在财力丰裕,有数百万的善功在手,另还有不少的蕴元石与灵丹。此时只求这几样材料,能够尽快到手,开始绝尘固山决的修行。对于价格上是否吃亏,就不太在意了。 好在固山决虽是受阻,荡魔决的修行却顺风顺水,庄无道在离寒宫内,借吞日血猿战魂,与搏杀之时,就早有感悟。 短短几日,庄无道就已把第二重的荡魔决修成大半,可以在一双羽翼之上,叠加八层的离世荡魔劲。 换而之,庄无道可以在己身一百八十象力,以大摔碑手推升八倍,甚至巅峰十六倍力量的基础上,再增八成之力!使庄无道的一式大碎云,极致之时,可推升至五千象力,直追金丹修士。 便是此刻,庄无道修至第三重天层次的牛魔元霸体,也觉难以负担,最多只能发挥到四千五百象。 这可不似离寒天宫之时,那一战吞日血猿,是强抽他体内元气来改造肉身。直至他的身体,能够承载一万八千象左右的力量。这才能与宏真正面抗衡。 而云儿也是直道:“修士的炼体之术,并非万能,也有其极限所在。无论是神犀霸体,还是那离世荡魔决,甚至大摔碑,都是修士仿自古时那些神兽王者的强横神通而创。本身只有神兽之躯才能适应,而剑主现在,等同是将这几种神兽王者之长,合于一体。以人族之躯,就更显不堪。到了这一步,寻常的炼体已无用处。就只有借助外力强化。” 所谓的‘外力’,自然指的那些灵丹,灵药,奇物,甚至法宝道衣之类。 而庄无道手中,恰好有着五株巽风赤阳草,一盒石玄蛟龙的肝油,都是可以大幅强化肉身之故。 蛟龙肝油,在庄无道伤愈之后,就开始涂抹。而巽风赤阳草,庄无道也已求得明心道人,为他开炉炼制‘赤阳神火丹’。 章节目录 第四二四章天璇极元 > 巽风赤阳草,功用可助人修行风火二系的功法,更能淬炼肉身。而赤阳神火丹,则是排除了风元之力,加强了火元。除了依然可淬炼肉身之外,对火系功法的助益,更是倍增。 明心道人是节法真人的师妹,也是宣灵山,最擅炼丹的一位。 至于庄无道,医术还可。然而炼丹一道,没几十上百年的时光积累,根本就无法入门。 哪怕云儿制造的梦境,也无法帮他太多。 原本他以为要分润给这位师叔一些,或者另支付报酬。可当他拜访之后,明心道人却反而是一股脑,将近百瓶的丹药,全数塞给了庄无道。 说到她时日无多,只有百年,自己又无什么出色门人。这些灵丹,给谁不是给?倒不如留给自己最欣赏的后辈。 庄无道那位师祖以假神之境,活四百八十岁,已算长寿。然而明心入门时,其师已垂垂老矣,不剩多少岁月。所以此时庄无道,还健在的三位师叔,几乎都是由节法一手调教出来。 然而时隔数百年,三人也都寿元将尽。雷奋与解千愁二人还好,已是金丹巅峰,元神境不敢失望,却有望进入假神之境,再增百年左右的岁寿。 明心道人却直到此时,还只是金丹中期而已,门下也是节法一脉中,最凋零不堪的一系。不是没有灵根天赋出色之人,而是总活不长,往往入门二三十年,就会身死道消。 为此伤感烦恼的,不止是明心本人,节法真人也同样头疼不已。只能期待六年之后,宣灵山开山之时,再为明心选择传承衣钵的弟子。 明心却不愿意,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入门不到三年,就使本还有十二年岁寿的师尊,提前身殒。这些年她的弟子,但凡稍稍出色些,就无法活过四十,这才有了赠丹之举。 庄无道知晓推拒不了,哑然后默默的将这些灵丹收下,心中却将此事暗暗记于心底。 回归之后,那赤阳神火丹,分了一半给聂仙铃,恰好可助她速成《南明计都烈火神决》。 此时距离九脉大比,仅只二十几日时光。庄无道也就只来得及,将镇龙寺送来的九曲沙参果服用,以及熔炼那坤元真火。参果总共四颗,他只能服用其一。其余三颗,他也并未私藏,而是拿出去,与几个师兄师姐交换。仅仅三颗九曲沙参果,却换来了十二枚可以复制窍孔之物。 结果却是让云灵月几人欢喜不已,毫不觉自己吃亏。毕竟这‘九曲沙参果’,不但可以复制元神境以下的玄术,而且能够使用此物的伪灵窍,品阶最高可打三品。 而似他们这样的金丹修士,能够使用的复制玄术神通之物,已经极少极少。 庄无道从云灵月几人手中换出的这些,不但只适合筑基之下使用,更大多只能复制四品灵窍,价值都远不及九曲沙参果。 十二枚各色灵果中,有三枚是宣灵山自产的赤玉氤仙果。还有两枚,乃是沧海七窍石。其余七枚,则亦有重复。 庄无道能够使用的,仅只有四枚而已。然而却使他几种玄术神通,又再次充裕。 首先是‘捣虚’,以‘九曲沙参果’增加到了四次。而庄无道准备用来作为联系玄窍纽带的‘移星擒龙’,则是连续使用三枚灵果与七窍石,增至总数六次之多。使庄无道的连脉玄术‘小阴阳’,与‘斗转星移’,终于可以任意使用,互不影响。 而最后一枚,庄无道则将庄无道的生死别,提升到了三次。这是唯一的一枚,可以复制三品巅峰级灵窍的奇珍。 这次若不再提升,待得生死别这处玄窍,以阴阳大悲赋的炼窍之法真正提升到二品层次,以后就再无机会。 其余还有八枚,庄无道也没拿去换取蕴元石与善功,只因这能开启窍穴的灵珍,都是可遇不可求,有价无市之物。 蕴元石与善功,以后他有无数的机会去赚取。然而似赤玉氤仙果与沧海七窍石,却是极难到手。 故此在闭关关之前,庄无道仔细思忖了一番,就难得大方了一回,将剩余的八件灵珍,全数都赠给了自己的门人好友。聂仙铃与北堂婉儿那里各自送了两枚,几个交好的师妹,亦有分润。 便连庄小湖也分了一颗,她还是第一次,获得这种可以复制灵窍的奇珍,欢喜莫名。 这些增窍之物,花了庄无道九日时光。待得他将窍穴,全数扩增完后,就立时开始了‘坤元真火’的融炼。 以前那朵‘石明精焰’,庄无道在练气境时,由云儿代劳,又以那无名道人的躯体为缓冲,花了整整四十九日才炼入窍穴。 这次却不用这么麻烦,一来他之前已准备了数月之久,二来这‘坤元真火’与‘石明精焰’同为三阶,只品阶高出半个层次,火性更要比之后者温和不少。 而庄无道此时,不止是修为入了筑基境,法力大增。三阶的牛魔元霸体,也使他的肉身,有了部分金丹修士才有的特性。 且此刻也不是完全融炼这团灵火,只是收入体内,养于窍穴而已。完全炼化控制,需要他以数年时光来打磨祭炼。要知道,即便是几年前炼入日内的‘石明精焰’,庄无道也依旧不能完全控制。最多只能施展这朵火焰,七成之威而已。要完全融炼这团‘坤元真火’,需要的时间,就更不用说。 按部就班,几乎就在那‘坤元真火’入体的瞬间,庄无道的《天璇照世真经》,就已跨过三重天层次。 位于左腹下的灵窍,也顺势被他体内如潮澎湃般的火元真力,强行冲开了一线。 窍穴方一开辟,庄无道面上,就不可自抑的,浮起了一丝惊喜之意。此窍居然是高达三品,空间宽阔,接近三品高阶的层次。 不敢怠慢,庄无道神念微动,便引导着那‘坤元真火’,化作丝丝流焰,进入到这处灵窍之内。 这一式源自于《天璇照世真经》,由庄无道与剑灵二人,一起合力推演得来玄术神通,也开始成形。 此术被庄无道命名为‘天璇极元变’,因那《天璇照世真经》中,本就有类似的术法,再有‘坤元真火’可以模仿。故此这门玄术创出,总共也没花上几日时间。 施展后的效果与‘坤元真火’差相仿佛,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燃烧土石之灵,为他提供精纯的土元之力。 不过这只是其中的部分功用而已,以《天璇照世真经》为基础,天璇极元变亦可吸收周围万丈内游离的天璇星力,一并转化。 故而这门玄术,除了提供土系精元,更可助增庄无道火行法力。 除此之外,此术经庄无道与云儿的精心雕琢,远不似‘坤元真火’那样天地生成,粗生粗养。转化出来的精元,更为纯粹,也更适合修士使用。 在庄无道的预测中,这一术一火一旦相融,效果绝不仅只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转化精元之能,当是单一一种的数倍! 随着他的意念精血,都融入至灵窍之内,那朵‘坤元真火’,也终于完全炼入。 在窍穴之内,浓缩成一朵不到米粒大小的星焰,才刚稳固,立时就是一丝土元之力,从内流出。 随着庄无道的耳旁,‘轰’的一声炸响,体内顿时就有一道道的热流,从那坐腹之下,蔓延伸展了开来。 一共分作六股,探向了六个方向,正是庄无道,之前已经开辟出的六个灵窍。 突兀之至,也利落之极,庄无道还没反应过来,这连脉通窍就已完成,热流也慢慢的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 体内这种情形,实在诡异,庄无道也只能期冀云儿那里会有答案。 “我也不知,许多窍穴连通,其实都不受控制。大约是这些玄术神通有互通之处,彼此感应之故。再或者,就是与剑主的先天战魂,或者天地法则有关。” 云儿也是一头雾水,疑惑道:“记得前几位剑主,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剑主之前,开辟第二个本命神通之时,不也是如此?” 庄无道也想起了那次‘移花接木’修成时,莫名其妙,就连通了浑身上下,大半的窍穴。 这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过打通的窍穴,要少上许多,只有六处,然而无一不是关键之极的玄术神通。 第一个是‘星火神蝶’,第二个是‘牛魔乱舞’,第三个是‘石火力士’,第四个是‘刺剑式’,最后则是‘移花接木’,与‘震海崩山’ 两式本命玄术,都有接连。其余四处,则亦是三品以上的神通。 尤其是与‘星火神蝶’之间,联系最为紧密。那‘石明精焰’与‘坤元真火’之间,也有了莫名的联系。彼此之间,竟仿佛是建立了一个循环。 ‘石明精焰’可将接触到的所有五行之灵,转化为土石灵力。而那朵‘坤元真火’,则又以这些土石之灵为燃料,最终融炼成土系精元,流淌入庄无道的四肢百脉。 庄无道也只觉此刻浑身上下,气血充沛澎湃。明明是才伤愈不久,元气还未尽复,此刻却觉自己,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状态也前所未有之好。 章节目录 第四二五章一品玄术 > 略作沉吟,庄无道就闪身遁出了半月楼。他本是欲如往日一般,在半月湖畔试演自己这门新的玄术神通。不过当看了一眼,这周围好不容易才平整好的地面,还有湖中那些悠闲自在的灵禽之后。又想起那日聂仙铃湖上舞剑,曼妙绝尘的身姿。庄无道撇了撇唇角,口里‘嘁’了一声,还是出了这座半月山。到了百余里外,一处空旷无人处。 玄术神通,无需灵口诀,也不用手印,庄无道一个意念,就可施展。 首先是‘星火神蝶’,连脉通窍,配合天璇极元变,一起施展。立时就是千只火蝶,在他身周纷飞飘舞。 其中蕴含石明精焰精华以及他核心神念的九只,都全数停在了他的手中。而庄无道,也在仔细感应着。 这千只火蝶,火力明显更强,也更为霸道,持续的时间也大幅度的延长。 除了原本的将万物石化之能。更能燃烧石质,化为精气,补益自身。 换而之,这‘星火神蝶’理论而,只需他召唤出来,就可持久的存在下去。一个月,两个月都可维持。 只要他的神念足够,可以衍化上万,甚至十万百万之数—— 庄无道心神麻木,胸内似如狂涛骇浪一般。单个的星火神蝶,杀伤力的确弱小,面对宏真那个层次的对手时,他根本就用不上。 然而若这星火神蝶的数目,是十万百万呢? 不过片刻之后,他心中涌起的火焰,就复又被冷水浇灭了下去。 这星火神蝶,一日日召唤下去,确实可以无穷无尽。然而毕竟是理论而已,他的神念,其实远远无法做到。要凑齐百万之数,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庄无道估计自己现在,能够唤出十万八千只,就已到极限。再要增加的话,除非神念又有扩增。至于百万火蝶,庄无道要到金丹境界,才有此可能。 不过即便如此,这天璇极元变对星火神蝶的加持之效,也是强到让人震惊。 “二品,是毫无疑念的二品玄术!积累至十万只,就有一品玄术之威。哪怕日后剑主,修至练虚与合道境界,三品石明精焰之威不敷所需。这门玄术的品阶,也不会就此掉落!” 云儿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惊喜之情:“石明精焰与坤元真火合流,居然还有这样的功用,真是意想不到。不过如此一来,剑主日后怕是要费些心思,将这两种灵火提升品阶了。” 庄无道默然不,接着又开始尝试第二种玄术神通‘石火力士’。 不过这次,他欲连脉之时,却是愣住。‘星火神蝶’这门玄术过后,他体内的天璇极元变,依然还在持续,似如一个火炉,正在燃烧。 而当他施展石火力士之时,依然可通过连脉通窍,借助天璇极元变与坤元真火之力。 换而之——只需在天璇极元变的半个时辰时限之内,这门玄术,可以支持包括他那两式命神通之内的六种玄术,连续融合使用。 庄无道现在,已经有些后悔,那枚‘九曲沙参果’,实在用得太快。 他这式‘天璇极元变’,虽只是辅助类的玄术神通,然而作用之大,却远远超出了他与云儿的预料。 就不知这石火力士与天璇极元变连窍,又会出现何种变化—— 庄无道看向了眼前,而后眼里,就流露出错愕之色。他唤出来的石火力士,再非是之前的五尊,而是整整三十六尊。 身高只有一丈二左右,躯体似乎缩水了不少,然而凭空就给人一种,极其厚实牢固的感觉。 庄无道也隐隐感应,自己只需一个意念,就可使这些石火力士,膨胀到十丈之巨! 力量似也暴增,那石质躯体之内藏蕴的,至少也是一千八百象以上的力量! 那火焰也再非是星白之色,而是渗杂入了‘坤元真火’的明黄,火力凶猛,焰强如魔。 庄无道眼眸里,再次闪过风暴。之前他修为提升,进阶筑基,也不过是把石火力士的力量,增到六百象,达到二阶后期的水准而已。 此时融合‘天璇极元变’施展,却直接就使这些石火力士的力量,提升了整整三倍! 而且—— 与之前的星火神蝶同样!这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持续的时间,也是大幅度的延长! 同样增加了三倍,可以维持整整三个时辰! 失神了许久,庄无道才渐渐回神,勉力平复着胸中涌起的热潮。 “我现在感觉,那庄小湖怕是越来越没用了——” 庄无道这是有感而生,他眼前这些石火力士,不止是力量增长。身躯缩小之后,动作也灵活迅捷了许多。这门力士神通,此刻哪怕是与羽云琴的‘金甲神卫’正面对抗,也可不落下风。 而那庄小湖,此时虽已是筑基中期,此时却未必就能胜过这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任意一尊。 好在此女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她的战力,而是未来金丹境时,可覆盖至少万里之地的窥天照影环。 “也在情理之中,你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这式天璇极元变初成,就可以外连六门玄术。” 云儿若有所思道:“剑主可否试试,将天璇极元变,星火神碟,震海崩山与石火力士一同施展。” 庄无道眸光微闪,而后就毫不迟疑,一双手结印于胸前,体内真元鼓荡。 其实云儿不说,他也有意尝试一番。以天璇极元变为核心,将这几门玄术神通,都结合一体。 厚重的土元气息,猛地向四周扩散。又是整整三十六尊力士,在庄无道的眼前拔地而起。 依然是身高一丈左右,不过身躯却产生了更多的变化,那火焰更为炽热,浑身石质也愈发的牢固。 除此之外,这些石质傀儡的额前,有了犀角状的凸起,而那四肢关节处,亦生长出刀锋般凌厉的石片。浑身体外,则笼罩着一层厚实的磁元罡气。 气势更先强横生猛,蛮横霸道的意念,扑面而来。 “这是——将行无忌拳意与磁元霸体,也融入加持于石火力士之身?” 云儿按捺不住,直接在庄无道的身旁,现出了身影。远远的看着,眼里熠熠生辉:“很不错!二千四百象力。级别那些天资出众的筑基巅峰,也远远不及,极难在金丹之前,达到二千象力这个层次。这是一品下阶层次的玄术,真正的一品遮天!我本以为剑主最先成就一品的玄术神通,当是那诛神式或者生死别才对。真未想到,剑主最先突破的,居然是术法一道。” 庄无道亦是无语,他也同样不曾意料到这个结果。天璇极元变的效果,对于他的功体而,实在再适合不过。就如画龙点睛,使他的术法,彻底蜕变。 忽然间,庄无道又心中微动,拿出了那块天机碑的碎片。而后直接就将五枚三阶蕴元石捏碎,所有元力,都注入天机残石之中。 他的术法排名,已被封禁。然而当庄无道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排位名次立时就显现了出来。 ——此界中术法总榜排名两万三千七十四位。 依然还不如他的拳道排名,然而庄无道记得不久前的颖才榜,自己的术法,还在十万名开外。 这一次,他修成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就直接跳过了八万个排名。超越了绝大多数的金丹与筑基修士。 更已是筑基境术法排名第一,将原本位于第一第二位的赤海霄与法智悄然挤下了去。 庄无道不禁皱眉,这天机碑当年惹得天下宗派都不厌其烦,也确实有其可恼厌之处。 这种自己所有一切,都被人时时盯视窥看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 这一式‘天璇极元变’,既然能使他的术法排位提升八万个位次。拳法与剑道,想必亦有动静。 只一件‘万象星罗命机盘’,与当日玄节子为他使用的那些封绝石与神绝无印符,看来是远远不够。 “天机碑之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剑主手中,暂时还未有足够的材料,此事可待日后再说。” 云儿出,打断了庄无道的思绪:“剑主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改动一下这些石火力士体内的法阵,此事大有可为。” 原本庄无道的‘石火力士’,是与‘千里雷狱’结合,形成五尊能够组成一个可散出磁元力场的小型阵势。 可现在不但石火力士的总数,达到了三十六尊之巨,形状也是大变。之前预布的阵图,自然彻底失效。 这的确是当务之急,一但能够完成法阵重铸。庄无道自信这门术法之威,还可上升半个台阶。 不过说到此处时,庄无道也觉头疼,玄术更易改良,绝不简单。似道业天途那样的机缘,也不是时时能有的。 要怨也就只能怨当初,自己根本就未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凝练石火力士这门玄术时,留下的余地太少。 他考虑过石火力士的数量,日后会有增加。然而最后这门玄术,最多也只能支持十二尊石火力士构成法阵而已。 “还有一事!”云儿的语音一顿:“剑主之前那核心灵窍的打算,怕是需重新考量了。” 云儿意之所指,是之前庄无道,准备以‘移星擒龙’做为连窍枢纽之时。 然而此刻看来,天璇极元变无疑要更合适的多。 庄无道不置可否,只潜神感应着自己体内,那依然在燃烧着的‘火炉’,还有源源不断涌出的土系精元。 除了力量有些许增强,增至二百象力之外。此时他施展任何一门土系术法,都会增加两三成的威力。 还有真元量,以前的他,同时御使一二件高阶灵器,或者五六尊二阶后期的傀儡,就会感觉吃力。并非是神念分化不足,而是法力不够。 然而现在,哪怕是在御使那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同时,再多增七八件高阶灵器,依然绰有余裕。 ——天璇极元变的好处,远不止是把他那几门玄术神通之威,推高一个层次而已。 这门玄术,的确是更适合作为连脉通窍的中枢核心。 “可惜了——” 庄无道微微一叹,摘星式事关‘斗转星移’,也极其重要,可相较于这门玄术,又等而次之了。 “后悔也无济于事,要以这天璇极元变为核心,就需至少可开九次窍孔的灵物才可。” 天璇极元变每施展一次可维持半个时辰,庄无道想的是这门玄术,最终能全天施展,那就需要整整二十四次。 从练气境修到筑基境,每一个窍位共可打通九个孔窍。而庄无道元神境之后,他的先天战魂真正激发,会比寻常修士多出一个对应的魂窍。从元神到登仙境,又多出六轮玄术神通,一共是十五次。 换而之,他需要至少九枚类似沧海七窍石的灵物,才能使天璇极元变,真正成为他诸般连脉玄术的核心。 石火力士只是天璇极元变带来的变化之一,其余如刺剑式,牛魔乱舞与移花接木,还需一一尝试。 最使人期待的是刺剑式,与千里磁杀及大碎云连脉后的‘诛神式’,很可能在天璇极元变加持之下,也突破到一品之境。 不过此时,庄无道却已暂时熄了继续试演玄术的念头,转而眺目看向了远方。一声宏大的钟鸣,正远远传来。声浪滚滚,庄无道甚至可见那天空中,一层隐隐的波纹。 那是事闻钟,九声钟鸣之后,便是大比开始之时。 章节目录 第四二六章法会开始 > 辰时三刻,当第六声事闻钟鸣传至,聂仙铃也准时从半月湖畔的侧楼中行出。 清晨时分,天空一碧如洗,从东面照来的阳光,将这山顶天湖,映射的波光粼粼。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然而此时的聂仙铃,立在这极致般的美景中,却毫未失色。一袭大红色的衣裙,衬得肌肤雪白,肤如凝脂,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白银垂心凤簪,站在湖畔,似如出水芙蓉,绰约多姿,秀雅脱俗。 使这整片天地,都成了她一人的映衬背景。 庄无道主楼前等候已久,当望见聂仙铃的刹那,也是双眼微凝,眸内深处现出几分惊意。 不过随即就平复了下来,又上下仔细打量了聂仙铃一眼,而后淡淡的问:“不后悔么?” 明显是仔细打扮梳妆过,以前他常见的聂仙铃,虽也姿容绝美,却更似邻家女孩,乖巧朴素中透着亲切。绝不似今日这般,盛装出行,艳丽无双,让人震撼。 庄无道却能感应到聂仙铃的心意,不成则死的决然。 “不后悔!”女子嘴角泛起一丝清浅笑容,只刹那间,仿佛山河都为之失色,语中则略含自嘲:“仙铃也无后悔的余地呢。” “那么可已准备妥当?” “已然周全。” 聂仙铃抬起头,一双剪水秋瞳看着庄无道:“《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第二重天,《天璇照世真经》第二重天,《南明计都烈火神决》第二重,《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一切皆依主人之命。” 今日可能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也可能是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岂敢大意? 三个月余,一百零七日,四门功决。尤其上霄坎离无量剑,若手中还有一颗龙须菩提,聂仙铃有自信将这门剑术,推升至三重天境界。她甚至有时间,去参研一番《九天磁光子午大法》。 道业天途之行,必定与这三门功决,有莫大关联。 已倾尽全力,却不能说虽死而无撼,她是绝不愿,让眼前之人失望。 “非是依我之命,而是为你自己。罢了!到底如何,你自己心中应该再明白不过。” 庄无道微一摇头,也不再问:“既已周全,那你我便可动身了——” 直接一道法力将聂仙铃卷起,以元磁遁法,飞遁于空。 寻常的筑基修士,到这个阶段,还只能做到一人御器飞空。要在自身之外,再带上一人飞空千里,几无可能。 然而庄无道的磁遁之术,却不但能够不依灵器之力,飞空滑行,更能同时携带两三人,而不觉吃力。 同样有无数修士,在第一声钟响之后,纷纷离开自家的洞府,往离尘本山的方向赶去。 庄无道是后发先至,一路疾飞,超越了成百上千的遁光,不过在宣灵山附近范围时还好。可当他与聂仙铃,靠近离尘本山之时,就已能感应成百上千道或怀羡嫉,或怀恶意的目光,向他投望过来。 还有不少金丹修士的神念,往他这边漫卷而至,不过目标却很少针对他,而是他身旁的聂仙铃。 这些多是出身明翠无极几脉的金丹,都是颇感兴致的窥看着。却无一人现身,又未有什么异常之举,大约是对庄无道对宣灵山,对离尘宗内的门规,还心存着几分顾忌。也大约是自以为,已胜券在握—— 这还只是明面与宣灵山对力的几个支脉而已,其余水云峰素云峰,甚至翠云山,更不知有多少金丹长老,已被那莫法暗中拉拢说服。 庄无道却是若有所思,而后似不经意的往身旁问着:“你该知今日这幕后之人是谁?” “是仙铃之父!”聂仙铃冷漠而毫无感情:“我知莫法与莫家,只是立在台前的人物。真正幕后策动之人,除了海涛阁主封绝无,再不会有别人。” 庄无道毫不觉意外,聂仙铃绝不愚蠢,也早已没有了这个年纪女孩所该有的单纯。他真正要问的,也并非是为这藏在幕后的封绝无。 “我看这海涛阁所谋,并不仅仅只是聂家的宝库?” 能够策动说服离尘宗内,如此多的金丹修士,与宣灵山作对。一个聂家宝库的份量,还远远不够。 即便把这宝库取出,只怕还不够这许多人分润。 他本没指望聂仙铃,会答他这疑惑,聂仙铃却凝声道:“主人未免太小看了我那父亲,我聂家的宝库,虽有不少罕世难见的灵珍,可对于已执掌海涛阁的他而,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何需如此逼迫自家的女儿?” 庄无道微一挑眉,这正是他疑惑处。聂家的宝库是死的,海涛阁却是活的。那封绝无执掌海涛阁,想要什么样的灵物寻不到?以海涛阁的资源,供应一两位元神境,都绰绰有余。 “他所为的,不过是进阶元神境的契机。” 聂仙铃远眺东面吗,目光迷茫:“我聂家早年曾得一灵泉,据说每千年就会产生十滴灵液,是世间罕有的可壮大修士元神之物。若金丹巅峰境的修者,在冲击元神之前服用,可将进阶元神的可能,提升至少五成。所以我聂家,几乎每隔千年,都必有一位元神修士产生。这本是我家的秘辛,可最后不知如何,却被我那父亲知晓。母亲他的死因,极其可疑。孕我之时,又岂会轻易入极寒之地?父亲他闭关,时机也很是蹊跷,倒好似母亲她早就布下的后手,让我有机会逃离东海——” 庄无道楞了楞,实不曾意料此女,竟会将所有秘辛和盘托出,对他毫无保留隐瞒之意。 ——可助人冲击元神的灵泉?总算能解释得通了。 “不管如何,今日只需能过那第三条道途,一切都可解决。其余不用想得太多。” 安慰的拍了拍聂仙铃的肩,庄无道加快了遁速,不过片刻,就到了离尘本山之外。 此处空中,已是光影如云,地面亦有无数练气修士,群聚赶至。 恰是第八声钟鸣响起,宏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不过此间汇聚来的离尘门人,无论哪一支脉,多是眼现兴奋期冀之色。亦有一部分筑基,面含忧容。 九脉大比,不止门内修行有成的金丹天师,会一一讲法演道,答弟子修行之疑。更有大量的灵阵丹药发下,以勉力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金丹之决,议定这东南百国中,近两千学馆,百余道馆,九大道宫,以及本山中数百执事的人选。 离尘底层的弟子,因事不关己,自然是兴高采烈,期冀已久。上层的筑基境,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却都是无此心情,一个个心神忐忑,面色紧绷。 而这一次,在离尘本山等候他的,却是司空宏与玄机子两人。 “形势有些不妙!” 玄机子面色阴沉,微叹着看了聂仙铃一眼:“据我所知,那莫法近日,至少与门内八十余位长老见过面,最终收受了他重礼之人,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之数。” 庄无道心中了然,这意味着除了宣灵山一脉之外,其余诸峰长老,在聂仙铃一事上,大多都会选择与莫法坑壑一气。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现在便连我宣灵山内的二十七票,也未必都能保证。翠云山那边,情况则更为糟糕。” 玄机子面色苦涩:“无道你这些日子,倒是高枕无忧了。节法师伯他最近,却很是辛苦。” 庄无道顿时心领神会:“仙铃之事,可是在决定道馆真人的人选更替之前?” 原本一个灵奴的生死,与九脉大比无关,更与决定宗门各处道馆真人及执事人选的金丹大会扯不上什么关系。 却拦不住有心人,将这两件事,强行联系在一处。 若是在决断聂仙铃去留这一事上遭遇惨败,对于宣灵山与节法的威信,无异是一次重击。 这种情形,他在三月之前,就已预知。所以知晓这女孩,并非是他一意逞能强为,就能护持得住的。 “确实如此!四位元神真人已有决断,将是否驱逐聂仙铃,定为这次金丹大会首议之事。即便节法师伯,也无能为力。” 玄机子点着头,语音转冷。元神真人之议,一票就可否决。可事涉金丹大会的议事顺序,节法却独木难支,无法强驳其余三位元神真人的联手决断。 “至于门内金丹,节法师伯他已经尽力压制,不过效果甚微。如今之计,只有——” 虽未明,然而玄机子目光却有意无意,看向了聂仙铃。只有放弃此女,才有一线胜机。 以庄无道对此女的爱宠,大约是不会同意。不过玄机子仍抱期冀,这些日子,庄无道的表现,似已有放弃之意。 非是他自私无情,而是事涉宣灵山的兴衰,数百筑基修士的道途命运,甚至整个离尘宗的生死存亡。 若庄无道再一意强为,这又岂非是自私? “师弟我心中有数!” 庄无道不置可否,望着山巅,而后面无表情的,将聂仙铃推到了玄机子身侧。 “你可带她去道业山,记得是第三道业天途之前。” 章节目录 第四二七章水云素云 > 司空宏眼皮一跳,目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玄机子,则是愕然失语。 带聂仙铃前往第三天途?庄无道到底是何意? 好半天时光,玄机子才反应了过来,而后第一时间,就眉头紧皱:“我离尘宗规矩,一旦成了他人灵奴,就不得再为我宗内门弟子,最多只是外门——” 话音就戛然而止,门规中只有限制不能授予内门与真传弟子身份这一条。却未包括秘传,与本山秘传在内。 而第三条道业天途,也未有明令,禁止灵奴入内。 骤然醒悟,玄机子眼神惊疑不定的,再次看向了聂仙铃。庄无道之意,莫非—— 然而此女,真能安然通过? “废话少说,你只管把此女送至道业山便是!” 司空宏淡淡道:“其余一切,无道他自然心中有数,无需你来心忧。” “玄机遵命!” 玄机子无奈,知晓司空宏,这是有话要问庄无道,又不愿他旁听,才出要将他支开。便也不再多留,向二人微一俯身,便带着聂仙铃,往对面道业山的方向行去。 自始至终,聂仙铃都不曾语,而离去之时,也未回头朝庄无道看上一眼。 司空宏立于原地,直到那玄机子二人身影,远离至十里之外。才再次开口问:“第三条道业天途,无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跟师兄说句实话,莫要再遮遮掩掩。” 一层意念波动,已悄然覆盖住了周围三百丈方圆空间。此时若在数里外,往二人这边看,只会望见一片薄雾,以及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至于他二人交谈之声,就更是模糊不清,哪怕就立在二人身侧,也无法听闻。 庄无道知晓瞒不住这位师兄,便也就坦然大方道:“九成,至少有九成把握,此女道心之坚,我平生仅见。或者更胜于我!” 他自然不会明,道业天途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对道心的拷问。 ——《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二重天境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二重天境界,以此女的悟性,无妄魂体,仙品灵根。 若是还走不过这第三条道业天途,那就是他庄无道,瞎了眼睛。 司空宏的瞳孔微凝,即便早有预料,然而当听到这答案时,也不禁心神震颤,意念内似惊涛骇浪。 “换而之,此女的天资,不逊于你?” “差不多!” 庄无道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至少在元神境,他的先天战魂真正发挥作用之前,聂仙铃的天份,其实远胜于他。 不过司空宏也并不觉这个答案,有模糊不对之处。依无道此,二人的天份,至少相仿,处在同一个水准。 “那么她的三寒阴脉,又是何时痊愈?” “大约一年之前,我去赤阴城之时。” 庄无道知无不无不尽:“也不算痊愈,我只是将她的发病之时,延缓四十载而已。四十年内不能成就金丹,自己化解寒脉,依然是死。” 司空宏面色古怪,与庄无道同样的天份,一样的道心,岂能有四十年不能凝练金丹的道理? “最后一问,此事师弟为何要秘而不宣?明明有与你一般的天资,明明她三寒阴脉已解,为何还要对我等同门隐瞒?” 这最后一句,已经有质问之意。若是早知聂仙铃的情形,宣灵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此女。早早布局,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被动只境。 也会倾尽全力来培育,使此女成为他们宣灵山未来,另一位元神支柱。 “谁说无道是秘而不宣?” 庄无道眼现诧异之色,看着司空宏:“事关重大,师尊他怎可能不知?无道怎会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不会做出此等蠢不可及之事。” 司空宏微微一楞,为之哑然。满腹的语,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憋在胸里,不能发泄。 “师尊他早已知晓?” 司空宏转天看向了峰顶。那为何这几个月,节法真人会是一脸的疲态? 然后瞬时间,就有几个略有不敬的字眼,跳入他脑海之内——惺惺作态! 既然早已知晓,节法这几月给人的印象,岂非是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是什么? 思及此处,司空宏顿觉浑身无力,四肢疲软:“无道,师尊他是何时知晓的?” “一年之前。” 庄无道语气平静无波的解释:“在我前去赤阴城之时,曾拜托师尊照拂此女。” “也就是说——” 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应之事,都是出自师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铃之事,不止是节法真人,便是叁法真人,也一样知晓。” 庄无道微微颔首:“无道不过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师尊之意,是欲将聂仙铃,让于叁法真人,皇极峰一脉?仙铃如真能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有这样的天资,宣灵确实留她不住。师尊他也好大的气魄,这等天纵之才,也肯相让。” 到了此处,司空宏隐隐已有了几分明白,只是还有一些关节,并未想通: “那么无道你说你依命而行,是只师尊一人之命,还是叁法真人——” 庄无道既然决定了不再隐瞒,在司空宏面前,就再无半点含糊之意:“奉两位真人之命,无论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师兄,还是这几月按兵不动,甚至教授仙铃她《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旧存疑:“只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聂仙铃她——” “能否过第三条道业仙途?” 不等司空宏说完,庄无道就已接口:“在师弟我回归之前,两位真人就已观察了她一整年时光。能不能过,二位真人最有成算。叁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极峰与宣灵山之间的数千载积怨。” “积怨?” 司空宏闻知意,皇极峰与宣灵山对立已有数千年之久,虽不到死敌的地步,然而彼此间的积怨,可谓仅次于明翠峰。 千年来,宣灵山几乎把持着离尘宗所有权柄,皇极峰吃亏非止一次。 也只有让皇极峰上下人等,都感觉亏欠,两脉之间,才可有真诚合作,联手的基础。 而最佳的契机,最佳的纽带,莫过于聂仙铃。 ——走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天资可与如今凌驾于三圣宗弟子之上,身为颖才榜第一人的庄无道,相提并论的聂仙铃! 此女只有在这条死亡道途中,一举成名,那位叁法真人,才可名正顺。压下本支,诸多不满之声。 “只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师尊他,到底意欲何为?” 然而这句话问出时,他心里其实已隐隐知晓答案。 “师兄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庄无道负着手,不带丝毫感情道:“师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时机,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灵山,翠云山,水云峰,素云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备,又有哪些人,根本无需虚与委蛇,师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话音落时,离尘山巅第九声钟鸣,也恰好响起。庄无道再不耽搁,直接一步,跨出云雾之外,直升万丈高空,往山巅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里的怔忡只是稍掠即逝,而后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云,素云——” 若皇极峰与宣灵山联手,加上翠云山,这离尘九脉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脉联手,已足可决定一切。 对于宣灵山内外,节法都再不用隐忍。也再无需对水云山与素云山两脉之人多做忍让,虚情假意,委曲求全。 离尘千余学馆,道馆,道宫,执事之位,极其有限,节法真人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所有人面面俱到。尤其是皇极峰,那数百筑基,一样需要位置安置—— 忠诚无二者,自然有奖赏,首鼠两端者,就需警告。 “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么?”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继续深思,而是紧随在庄无道的身后,冲天而起。 离尘正殿之前,此处已有近千的筑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大比已经开始,九脉大比的前九天,是由门内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实的筑基修士,为练气境弟子讲解修行基础。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明白,离尘本殿内的金丹之决,才是重头,才是关键。 而庄无道走入,顿时就有千余双目光,齐齐注视过来,或是讥讽,或是嫉恨,或忧虑,或指责。 庄无道都不去理会,径自往那正殿门内走去。金丹大会,他身为本山秘传,亦需参与。 虽也是筑基境界,位置却不在此处。 可仅仅几步,庄无道视角余光,就已望见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见过一次,也是在离尘山内。不过此人,此刻绝不应该在此间。 “师弟为何停步?” 司空宏紧随而至,也停了下来,随着庄无道的视线,远远望去。而后面色奇异,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离尘宗的门人?” 离尘宗的筑基近万,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认得。然而金丹修士,记忆力都超群拔萃,却更可以气机辨别,此人所习之功法,绝非是离尘宗的路数。 章节目录 第四二八章职司之争 > “这个人我认得。” 庄无道陷入回思:“那是海涛阁林海分楼的新任楼主,名唤云晓。” “海涛阁?” 司空宏微一挑眉,仔细再看了眼此人,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意。 离尘宗的九脉大比,除非是宗门特邀观礼之人,又岂能容外人在场? 正欲发作,侧旁处却听莫法一声轻笑:“司空师弟何需如此动怒?这位云楼主,是受我之邀而来,若要证实聂仙铃身份,此人最有资格。也有些事,可能需问到他。事了之后,这一位仍会返回林海集做他的生意。想来师兄我,应该是不曾违逆门规吧?” 司空宏一声闷哼,没再说什么。莫法之,并无什么漏洞。尽管聂仙铃身为海涛阁前任阁主之女的身份,谁都不会蠢到去置疑。 “说来我这里倒更是奇怪,近日庄师弟闭门不出,完全无有动静,莫非是准备放弃?” 莫法可能是真的奇怪,眼里一丝疑惑之色飞闪而过,可随即就被笑意遮掩:“其实我倒更期待,师弟能如之前外役堂一般,也能给我等上演一场精彩好戏。” 庄无道默然无语,此刻与此人说什么都嫌多,也懒得与其废话。 莫法却会错了意,一声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日莫法上门,好相劝,却换来师弟一番折辱。若是那时师弟肯抬手将聂仙铃想让,哪里又有今日之事?撕破了脸皮,对你我二人又有何好处?不过是便宜了别人。如今是悔也莫及,莫法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师兄莫非还真以为,自己胜算已定?” 司空宏眼透讥哂,面色则古怪异常:“只怕最后,未必就能逞心如意。” “无论司空师弟你怎么说都好,这次金丹大会,自可见真章!” 莫法摇着头,一副并不计较的语气,神情也颇为大度道:“莫法已经给过二位机会,是你二人自己拒绝。三月前的外役堂之议,本也可平息风波,也是师弟你自己错过。最后走到这一步,你们宣灵山可莫要怨我。多说无益,莫法便先行一步。正殿之内,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眼见此人闲庭信步般,走入前方的正殿门内。司空宏一阵错愕,片刻之后才回过神,用手指按压着紧皱的眉心。 “我知这莫法的为人,一向还算自谨。却从不知,他还会有这样信心满满,自我感觉良好之时。” “驱逐聂仙铃,他确实胜算在握。” 庄无道并不为意,也未因莫法的奚落,而心态失衡。 “他其实说的没错,这次海涛楼,仅为说法门内几十位金丹长老,就已付出不小代价。又在宏法师叔那里,欠下莫大人情。确实如他之,今日之事,已势在必行,无论是他还是海涛阁,都绝无退让妥协的余地。” 事已至此,早非是宣灵山与海涛阁两家之事。明面是为聂仙铃。后面却是离尘九脉间的权争。 “我看是得意忘形了才对!” 司空宏一声冷哼,而后又用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那位海涛阁分楼之主云晓。司空宏的神念敏锐,方才虽未亲眼望见,却能清晰感应得到,此人方才在他二人都不曾注意时,流露出的嘲讽笑意。 此刻虽也面色如常,然而那眸子深处的成竹在握与自负,却分外的让他不适。 “宣灵山与明翠峰之争,海涛阁居然还真敢跳到前台,当真是胆大包天。就真不怕内事堂,全封了他们在离尘九集的分楼?” 然而话一出口,司空宏就语音微滞。认真说来,这次若宣灵山输了,解千愁未必就还能保住内事堂堂尊的职位。 且即便宣灵山日后再次得势,也是几十年后。而事涉海涛楼这样的大商家,解千愁哪怕是身为一堂之主,要想将之驱逐封杀,也无法办到。不可能由他一而决。 “这还真是——” 司空宏哑然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山下与庄无道一番交谈之前,他见到这一慕,必定会是心绪难平,义愤填膺。 此时此刻,却是看笑话般的心态。莫法也好,那云晓也罢,都好似小丑一般,在他面前漏洞百出的表演。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师兄何需在意?” 庄无道语中的冷意,似是要将周围数丈空间,完全冻结。而后目光再懒得在此人身上停留片刻,径自往殿门方向行去。 不过就在入门之前,庄无道也感应到几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怀恶意,也给他熟悉之感。 当庄无道转过头时,果见是穆萱莘薇几人,身为真传,都有资格列席于此。不过此刻这几位面上,都是忧虑之色居多。 还有姬奇武,正饶有兴致的往这边打量。似是在好奇,他庄无道最后该怎样度过这难关。 北堂婉儿则立于那皇极峰诸多筑基修士之后,除了担心之外,更眼含不满,似是对他的不听劝告,极其恼火。夏苗则是愁眉苦脸,看来的目光,微含问询之意。 庄无道失笑,而后毫不留恋,踏入到主殿之内。这座方圆数百丈,规模宏大的殿堂中,此刻却是稀稀落落,只有百余位金丹,零星四散的各自端坐在则座大殿内。 不过气氛却压抑沉凝之极,若有不知情形之人至此,必定会以为此处,即将要爆发一场大战。 依然是夜君权,居于最上首处,四位元神真人,高据在两侧云台之上,俯视诸人。 掌教已至,四位真人,也都提前入座。莫大的威压,弥漫于主殿之内。让殿内之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声息。 庄无道与司空宏这样晚至之人,都是气机一滞,神情肃穆。 当二人都寻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好,那第九声事闻钟鸣,也恰好停住。 离尘宗内,共有金丹修士一百一十九人,却并不能全数到场。此时殿堂中,只有一百零四位金丹,加上庄无道,总共一百零五人。 那夜君权首先站起,先是一番长篇大论,例行公事般的法会祭词。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待得右侧宏法真人不耐的一声轻咳,夜君权方才止住,真正进入正题。 “我离尘之规,九脉大比每二十七年一期。天下诸学馆道馆道宫之主,诸堂诸地执事,也二十七年一替。今日几位真人与门内百余位长老在此,就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人选。金丹大会之规,想必诸位都不用我夜君权再赘述,本人只求诸位能秉持公心。事摄我离尘气运兴衰,何人该轮换,何处该更替,又有谁不称职,需要免去职务,都请诸位慎而再慎!不过在此之前——” 说到此处,夜君权语音一顿,见殿堂之内,依然是一片寂静,气氛却又悄然紧凝下来。便又一笑,主动望向那莫法道人。 “莫法师弟,另有一事,要请情诸位师兄弟决断。是为庄无道师弟灵奴聂仙铃,此女为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唯一嫡女。事涉聂家传承之宝库,不止是海涛阁,屡次三番向我离尘申诉,欲将此女带回。东南散修,亦是多般觊觎。只是暂畏我离尘之势,还不敢动手。然而莫法师弟之意,是我离尘宗无需为一灵奴,得罪这诸多东南修界同道。将之逐出我宗,任其自生自灭,才可免为我宗招灾惹难——” 这次夜君权话音未落,殿内左侧就传出一个洪朗女声,用嗤笑的语气道:“招灾惹难?真是滑稽!据我所知,那聂仙铃入门之后,一向循规蹈矩,并未违逆门规处。只为门外一些风浪,就需将她开革。离尘一万载以来,还从未听说有这等荒谬之事。” 殿内总共也只有百余人,语声一出便知是哪位开口。诸人纷纷望去,过不其然。看见凤雪,正冷笑不已道:“我离尘宗雄踞天南林海,是为东南第一大宗,居然会畏惧小小一个海涛阁?那些所谓散修也需忌惮,我看在场诸位,倒不如自己买块豆腐撞死的好。” 虽是明知此女,是在为庄无道说话,然而在场诸多金丹修士的面上,也有不少露出深以为然之色。 离尘宗立派万年,还从未有过因畏惧散修,而将门人开革之举。尽管莫法意图驱逐之人,只是一个灵奴—— “师妹稍安勿躁,本座方才论,只是为转叙莫法师弟之语。与我夜君权无关,也非我之意。” 夜君权默然明显是不欲为此事,与凤雪争辩。今日这件事,岐阳峰也非挑头之人。 夜君权直接转问莫法:“我听凤雪师妹之,也颇有道理。不知师弟,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允诸位,可为此事当庭辩论。” “凤雪师妹所说,莫法亦深以为然!我离尘宗一万年来,惧过何人?便是一万年前最艰难之时,也是宁折不屈。” 莫法长身站起,走入到殿堂中央处,面色冷漠:“只是凤雪师妹又可知,就在这短短三个月内,我离尘宗内有多少弟子,因这聂仙铃而身死?” 章节目录 第四二九章生死难测 > 凤雪的柳眉,紧紧皱起,眼里透出凝重之色。而莫法不等她说话,就继续开口道:“就在这短短三个月内,我离尘宗已经有二十四位弟子外出之后失踪。翠云山华琪,练气境九重楼,大约两月之前,被人发现死于聚集离尘三万七千里外的荒山,身中三阴截指,岐阳峰弟子邹安,二十七日之前,被人击杀在藏玄大江之南,身中七剑,体内有罗喉赤焰剑残劲。还有无极峰曹然,死于十二万里外,丰水河畔。发现时,这位弟子的尸首,已经被野兽啃噬有一空,只剩下几块腿骨残存。而这三人无一例外,死前都有被逼供搜魂的痕迹——” 大殿之内,再次一阵死寂,莫法眼里的冷笑之意,则逐渐清晰:“这还只是有尸骨残存的三人,其余二十一人,至今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么是还没被人发现,要么就是已被毁尸灭迹。凶手来历不知,且难以查明,已成无头公案。此辈又为何下此毒手,也同样未知。” 风雪微哂,已差不多猜到莫法,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未等此人说完,就语含不耐道:“这就奇怪了,与聂仙铃关系更近,当是我宣灵山一脉才是。那些人不朝宣灵山一脉弟子下手,反而盯着其他几脉弟子,是否太也荒唐?” “是否荒唐我不知,即便无有聂家宝库之事,我离尘宗弟子也有不少人莫名身死。” 莫法把手负于身后,直视着凤雪:“只是这二十四人中,凤雪师妹你就能肯能其中无一人,死因是与聂仙铃有关?再问一句,那聂仙铃在我离尘宗内,固然是循规蹈矩,不曾有错,可又有何益于我离尘?我离尘宗这二十四名弟子何辜,要受此女连累,身死魂灭,死后尸骨都不得保全?难道就定要为我离尘宗的些许颜面,就要置门内数十万弟子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一番话语,咄咄逼人,也使殿内更多的金丹修士,若有所思。 风雪铁青着脸,不再语。莫法的这番话,大义凛然,正在她意料之中。 可也知晓此,她根本就无法驳斥。难道要说为一个聂仙铃,牺牲十个百个弟子,都在所不惜? “正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莫法才将这聂仙铃之事,提交外役堂裁决。然而那时恶果未显,几位外役堂长老都顾念同门之谊,不曾痛下决断。今日莫法只求同样的悲剧,日后莫再重演。” 莫法环视着殿内诸人,而后目光定格在了大殿后侧的庄无道身上,矛锋直指:“或者庄师弟你另有异议,有可以教我?” 庄无道目光淡然,与此人对视了数息。就在周围之人,都兴致盎然,等着精彩好戏时。庄无道又双眼微阖,面无表情道:“莫法师兄说的极有道里!然而庄无道一应作为,自有理由,对宗门上下也问心无愧。师兄要让我开革聂仙铃此女,断无可能!” 在注定赢不了的战局中与对手纠缠,那是再愚蠢不过。莫法准备充足,不是辞可以驳倒。 正因知晓自己必败无疑,甚至可能被倒打一靶,被反诬为不顾离尘上下弟子死活,使宣灵山一脉尽失人心。他才会在一开始,就断定自己与节法,最多只能维护聂仙铃三月之期。也从未把希望,寄托在这金丹大会上。 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不说。也懒得耗费口舌精力,与莫法争辩。 “好一个问心无愧!” 莫法此时,颇有一记重拳挥出,却打在了空处的感觉。他早猜到庄无道,可能已放弃。不过以为此人,多半还会垂死挣扎,抵抗一番。 看结果却是庄无道,根本就不曾有过半分抵抗。再看其余宣灵山诸人,似云灵月等辈或是沉默,或是不解,或是愤恨,或是懊恼。却无一人,再有开口之意。 莫法摇了摇头,忖道如此也好,直接就向上方夜君权与四位真人的云台一抱拳道:“既是如此,多无疑,有请掌教与几位真人裁决。” 夜君权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微微摇头:“此事还是由在场诸位金丹评断,每人一票。人数过五成,则将这聂仙铃开革出离尘宗门墙。若票数不足,诸位就再不可提及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那时尔等,都需遵令而行,再不能有异议不满,否则门规处置。” 殿内的气氛,再次一凝,不过包括庄无道在内,依然是无人出声。随着夜君权挥袖示意,立时就有几个道童执役,将一个足有近丈方圆的硕大玉盘,抬至殿内中央处。 庄无道再次睁开了眼,仔细看着。知晓这是‘议舆盘’,是离尘宗金丹大会,长老决议的工具。 玉盘之中会显示金银黑三色鱼纹,金色的鱼纹,是表示同意此议,黑色鱼纹是否决,银色鱼符则是弃权。 所有金丹修士,以自己的真传或者秘传玉牌,就可操纵玉盘中的鱼纹变化。 所以哪怕是神念广大的元神修士,也不能知晓在场诸多金丹,在决议之时,到底做出了何等样的抉择。 庄无道拿着自己的秘传玉牌,只意念一扫。就可见那‘议舆盘’上,多出了一条黑色鱼纹。 而后那鱼纹又陆续增多,直至百条左右。而殿内诸人的面色,也开始产生变化。 那黑色鱼纹只占了小半,总数只有四十八条。而金色鱼纹也是不多,一共四十九条。银色鱼纹,则只有寥寥十二条,可以略去不计。 一共一百零九,四位元神真人,加上庄无道与在场的金丹,恰是此数。 庄无道眉头微挑,感觉颇是惊奇。四十八条,能有这个数目,其实已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事前无论他怎么算,这次的票数,都不会超过四十。宣灵山一脉在场,加上他在内总共是二十七人,翠云山十五人,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二位修士。更何况这四十二票,也未必就能稳稳拿到。 哪怕是同属一脉,彼此间可能也有利益冲突,也会有龃龉恩怨,更心性不一,有的重义,有的贪财。意见不合,是难免之事。 而在宣灵翠云二山之外,就更不用说。水云峰与素云峰,只是临时与宣灵山联手而已。既然那水云峰顾续长老,可以为了莫法的财物,与其联手。那么今日倒戈,在宣灵山背后插上一刀,也是再所难免。 至于那十二票弃权,应该是来自于其他峰脉,不愿背叛本支,也与本支的首座真人意见相左,就只好选择了放弃。不过这十二人,是否又太多了?是皇极峰么?叁法真人授意?说来皇极峰,也恰是十一位金丹修士。 ——还有四十八这个数字,也同样太过巧合。 庄无道眯起了眼,望向了前方那几位首座真人的座位处。尤其是那为水云峰首座何道之,目光有刀剑,刮向了此人背后。 宣灵山二十七人,翠云山十五人,势力最弱的一脉素云峰,只有六位金丹,合起来刚好是四十八人。而水云峰,则是总共七位金丹长老。 庄无道不知这是否巧合,然而这个结果,却不能不启他疑窦。也与三个月前节法与他秘见时的语,刚好印证。 不止是他,便连其余出身宣灵,翠云及素云三脉的金丹修士,也纷纷都把怀疑的目光,投望了过去。 那何道之初时还有些惊异,可仅只片刻之后,就又处之泰然,毫无异状。 然而庄无道却敏锐察觉,这何道之的一双拳,已紧紧捏住,分明是故作镇定。 “嘿,好一个何道之!之前不动声色,现在才捅上一刀。” 旁边的司空宏声音低沉,眼里全是化不开的寒意:“师尊此举,当真明智。否则等到日后关键之时,再被水云峰在背后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庄无道摇着头,替何道之辩解:“也未必就是水云峰,四十八道鱼纹,可能是巧合也不一定。且即便水云峰投的是金色鱼纹,也可能是那几位自以为有恃无恐。觉得现在的宣灵山,终究还是离不开他们水云峰,想从莫法那里,捞些好处。” 话虽如此,庄无道却在想着,当日节法的那番话——‘我忧水云,与明翠峰早有勾连’。 只因他那师尊早便有预料,水云峰一脉不过是宏法真人,预布在宣灵一方的棋子。 也早知两年前那次金丹大会,明翠峰败北,固然是时势使然,也是那宏法真人主动示弱,意图使宣灵山麻痹大意。 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谋求与皇极峰联手?甚至不惜聂仙铃这样的重注? 想到聂仙铃,庄无道微微失神。也不知此女,现下如何了? …… 道业山内,聂仙铃心潮澎湃,眼神认真的看着她身前的台阶。建在一道山体裂隙之内,由不知名青玉方石铸成,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延伸到山顶处。 并不算陡峭,然而离尘宗内,死在这条路上的英才,却已有千余人之多。而其中的超品灵根,就有二十三位。 聂仙铃并无畏意,只心中暗忖着。这就是几年前,庄无道走过的那条道业天途? 她不知是否缘分,三年前的庄无道,就是为庇护她,才冒险强行跨越过了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三年后,她为了自己,也站到了这条道业天途之前,重复着庄无道的路途。 “一入此途,则生死难测。” 玄机子立在她的身旁,语气悠然:“你可莫要后悔?” “怎会?” 聂仙铃莞尔一笑:“何况仙铃,哪里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退则生,不进则死,这个道理,三个月前她就已经明白了。 “我不知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无道师弟,又到底是怎生想的,不过但愿你能成功。” 玄机子轻吁了一口气:“若真如此,仙铃你对我宣灵山,功莫大焉。玄机感激不尽!” “是一定会成功!” 聂仙铃摇着头,语音执着:“仙铃哪怕是为自己,也要越过这条道途。” 玄机子哑然,他不知聂仙铃,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想要再提醒几句,玄机子却又皱眉止住。恰逢此时,事闻钟的钟鸣声,远远传至。 钟鸣过九,是九脉大比正式开始之时。玄机子立时便知,他二人已时间不多。便收住了话,只淡淡道:“一路小心!莫要摔下来。” “仙铃我记住了!” 聂仙铃亦心神感应,存于自己眉心间的那道‘神纹血禁’,忽然破碎。 知晓这是庄无道,已经解开了她的灵奴束缚。聂仙铃却无半点身得自由的欢喜庆幸,反而一阵怔忡茫然。 半晌之后,聂仙铃才恢复过来,眼神却更是清明凝亮。再未犹豫,踏上了那青玉石阶。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个中年道人身影,忽然现于她的眼前。手中执剑,一缕缕青色剑光,向她纷错洒来。 章节目录 第四三零章钟鸣再响 > “这个世间,哪有这样的巧事?” 离尘主殿内,司空宏极其不满的看了庄无道一眼。 “素云峰一脉素来同进通退,六位金丹修士,每逢金丹大会时,都从无二音。至于我宣灵山,都在一条船上,即便有一两人存有异心,也知此时当以大局为重。即便感冒大不韪,投靠明翠峰,能拿到些好处,也会被我宣灵山上下唾弃。对他们而,又有何益?翠云山亦是如此,与我宣灵山联手已近千年,早无退路。一旦离尘失势,翠云山也将丢去大半职司,岂会在此时倒戈相向?至于水云峰——” 司空宏的话音顿止,只冷笑不已。虽未再出,庄无道却明晓其意。 即便水云峰是为贪图莫法的好处,也不可能如此齐心。且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宣灵山这边关注的是何道之,明翠峰一脉之人,此刻面上也同样变了颜色。 那宏法真人,亦是眼神凶厉,看向了叁法方向。 虽说二山七峰之间,都各有纷争,暗中勾连。然而在关键之时,却依然泾渭分明。 就如宣灵山一脉的四十八条鱼纹,非是偶然。那十二条弃权的银色鱼纹,亦绝不可能是巧合。 水云峰在关键之时,背弃了宣灵山。与明翠峰联手数千年的皇极峰,也似在此刻,与明翠峰分道扬镳。 参法是神色自若,敛目垂目,并不理会弘法眼里的质问之意。 可在云台之下,诸多金丹修士,却都无法再保持镇定。尤其水云峰诸人,神情都有些慌张失措。谁都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夜君权面色阴翳,这还只是决断聂仙铃这一灵奴的去留而已,无关紧要。可真到决定各处真人执事更替之时,皇极峰又会否真正倒向宣灵山一脉? 当日岐阳峰倒戈,看似明智之举。可以今日看来,只怕是有些欠妥,似乎太迫不及待了些。 心中已隐隐有了不妙预感,也想不通皇极峰为何要在这时全数弃权,这样做,除了使盟友寒心,能有何好处? 皇极峰与宣灵山结怨不浅,那位叁法真人,又是怎样使本支十数位金丹,都完全听从其命? 阳法安然端坐于云台,面上看似毫无异色,眸中却波澜起伏,可见心绪绝不似起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殿内的议论声,悄然响起,所有人都在交换着目光,甚至包括皇极峰修士在内,都是疑惑不已。 莫法则更面色铁青,原本以为,这次必定是压倒性的优势。然而双方的差距,现在却仅仅只是一道鱼纹。 素云峰依然坚持与宣灵山同进同退,本就出人意料。而皇极峰十二位金丹的弃权,就更使人震惊。 环视了周围一眼,只见无论节法也好,参法也罢,甚至那庄无道,宣灵山与皇极峰几脉的金丹境,都是不露声色。 莫法双眼微眯,而后神色就又恢复如常,不管怎样,他终究是还赢了,哪怕只是一票之差。 沉住了气,莫法再望庄无道:“无道师弟,看了是师兄我侥幸赢了。” 庄无道无喜无怒,漠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金丹大会之决,无道不敢违逆。从此之后,聂仙铃就再非我庄无道灵奴。” 说话之时,庄无道就将那秘传玉牌取出,随意一抖,就将一丝血雾,迫出玉牌之外。这是解开了聂仙铃的‘神纹血禁’,从此之后,就是自由之身。 从此不用被他使唤控御,也再不能被他羽翼庇佑。 莫法又继续问:“那么此时聂仙铃何在?还请师弟,将之逐出离尘,或者交予我手。” “莫法师兄如此迫不及待,可是信不过我?” 庄无道抬目看了此人一眼,虽眼神淡淡,却可使人寒入骨髓:“难道我还能将此女,时时带在身边?金丹大会结束,你可自去寻她。‘神纹血禁’已除,从此聂仙铃的生死去向,都与我无关。师兄若见到了,尽管处置,无需顾忌。” “无道师弟之,莫法自然信得过。” 莫法差点冷笑出声,面上却是一派和颜悦色。他不信庄无道会如此老实。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倒要看看,这对主仆到最后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是金丹大会这条谕令,失去了离尘宗的庇护。无论聂仙铃是潜逃是藏匿,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离尘本山之外,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哪怕聂仙铃化成蚊蝇,也想逃出千里之外。 “有师弟这句话,我便心中有数了。事后有所得罪处,还请师弟莫怪。” 庄无道摇头,示意并不在乎。而此时夜君权,又再次起身。 “聂仙铃之事就了结,得庄师弟允可,将此女开革,再非我离尘门下。接下来要议的,是我离尘九处道宫之主的更替。离尘九宫,以陷空岛东海道宫为首,主管东海七十二岛,北拒太平,南制东海十大散宗,人选至关重要。不知几位真人,可有合适人选?” 九大道宫的人选,由金丹大会决断。提名之权,却只有几位元神修士才能有。 所以离尘九脉之争,金丹修士人数至关重要,元神修士却也同样不可或缺。 可能是对皇极峰一脉的异常之举感觉警惕,弘法首先开口:“未来十年之内,东海道宫至关重要。本座细细思之,我明翠峰一脉残枫道人,十年前已入金丹后期,同阶修士中,战力可入前十,可以服众。又素来足智多谋,勇毅果决,心性沉稳刚强,必能堪当大任!” 说话时,弘法目光不离叁法真人分毫,眼神既有疑惑,也有质问,更含着几分逼迫威胁之意。 庄无道闻,则立时就往那残枫道人的方向望去。此人他认得,几年前他刚拜入离尘之时,就是这一位,负责那一期明翠峰弟子的遴选。 深受弘法信重,本身的修为资历也已足够。宏法会提名此人,可说是正在众人意料之中。甚至可说五年前,残枫道人奉弘法之命主持明翠峰的道试馆试,就是为了今日平铺垫。 然而庄无道心内,却顿生古怪之感。记得那一年,正是此人铁面无私,无情的将聂仙铃距之于门外。可如今—— 这莫非还真是报应不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日残枫种下了因,才有今日之果。 “残枫师弟?” 夜君权微微颔首:“残枫师弟确有此资格,昔年六任湖一战,残枫独战云水天宫两位金丹后期,名震东南。有他坐镇陷空岛,主持东海道宫,定可保东海之地安然无虞。不过我离尘宗的规矩,是还需至少一人以上陪选。几位真人,可还看中了什么人物?” 叁法真人与阳法真人,俱都默默无。前者老神在在,淡然自若。后者则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节法真人开口:“我倒以为,明翠峰的云法,更好过于残枫道人。无论资历修为,都凌驾于残枫之上。雄才韬略,亦非残枫可比。东海道宫,我以为非云法不能守。” 这句话出口,弘法的瞳孔顿时紧缩。而坐于诸多金丹修士中的云法,也是楞了一愣,若有所思看向了节法真人。 而大殿之内,也是一阵哗然,所有人都眼神凝重。无论声望资历,还是能力修业,云法的确都远在残枫之上,至今都是明翠峰一脉,最有希望冲击元神之人。 然而此人昔年与弘法争夺明翠峰首座之位,最终落败,之后就屡被宏法真人压制。不但九大道宫,离尘本山内的堂尊楼主,这些可积累善功的职位,都与其无缘。 节法真人推荐此人,真可谓用心良苦。同出于明翠峰一脉,云法却要比残枫道人更能服众,更具声望。而明翠峰在场的十九位金丹,更有分裂之险。 正议论之声纷起,下一刻夜君权就敲响了身边的金钟,将所有的杂音,尽数压下。 “肃静!尔等皆为门内长老,金丹天师。大堂中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待得堂中再次寂静了下来,夜君权才再次开口:“残枫道人与云法师兄,若四位真人,再无其他人选,就可票选决断。金鱼为残枫师弟,黑鱼为云法道人,银鱼则为弃权。” 见云台上四位元神真人都再无语,台下的百余位金丹也立时会议,神情默默将一道道神念,打入各自手执的玉牌之内。 那议舆盘上,也一团团的灵光闪过,玉盘之上,不断显示着新的鱼纹。 庄无道毫不犹豫,投了那云法一票。他心中最是清楚不过,节法推荐云法,并非是别有用心,而是真的一心为公,不含私念。是真的以为,东海乱局,只要这位云法坐镇,才能万无一失。 宣灵山此时若真想要这个职位,将宣灵翠云山门人,推上这东海道宫真人的位置,可谓轻而易举。 当议舆盘上的灵光渐消,玉盘之上鱼纹,也现于诸人的眼前。可此时殿内诸人的脸上,都精彩怪异之至。 那黑色鱼纹,依然四十八条,不多不少。而金色鱼纹,则是四十四条,反而少了四条。而银色鱼纹,仅只五条而已。 庄无道只望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那五条银色鱼纹,不出意料,必定有一条是来自云法的玉牌显化。其余则是明翠峰一脉,与其交好的几位金丹。 云法有意东海道宫真人之位,却又不愿违逆本支之意,就只有放弃了。 然而这玉盘之上,却还少了整整十二条鱼纹——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惊异的,往皇极峰一脉的金丹修士看过去。宏法真人更是眼神暴怒中,又夹杂着几分隐约的疑惑与不安。 叁法真人浑然不觉,眺目远望,眼含着丝丝笑意,似在等候着什么。 恰在此时,一声宏大的钟鸣,由殿外远远传至。 章节目录 第四三一章不知天高 > 庄无道神情微动,看向殿门外,知晓这多半是聂仙铃,已经踏过了一百一十一级。 从金丹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聂仙铃的速度,比他事前推测的,还要快些。 其余诸人,也都是如庄无道一般的动作,不过比他更多出了几分错愕讶然之意。 也都分辨出这钟声来处,是对面的道业山,而非是立在离尘主殿之侧的事闻钟。 也正因此,诸人才感觉讶异。 “这是,道业山?” “只闻一声钟响,难道说,是又有人在闯那第三条道业天途?” “奇怪,为何偏偏要选在九脉大比之时?” “好大的胆量,莫非以为自己,又是一个庄无道,或者玄萧祖师。此等天纵之姿,几千年出一位,就是离尘之幸。难道离尘宗内,现在还能有第二人,闯过这道业天途?” “狂妄,要自己寻死,也不用选在今日?” 纷杂议论声中,夜君权再次敲响了身侧的静钟,待得殿内稍静,就朝殿外开口:“去人看看,是何人在闯道业天途,速来禀报。” 随着夜君权的吩咐,大殿之外立时就有两位筑基境执事掠空而起,遥遥往离尘方向,疾飞而去。 然而这两人,才刚去不久,那第二声终鸣之声,就已再次响彻云空。前后相隔,也不过是两百余息时光而已。 就与当日的庄无道,一般无二。 庄无道眼里的笑意泛起,初登道业天途时,面对那位绝尘子的剑术,极难适应。哪怕是在剑术上已小有造诣,也一样不能避免。绝尘子的剑,超凡脱俗,许多独到之处,只可意会不可传。 他在前四百四十四级,是以力强破,才没耽误太多时光。 聂仙铃虽没有他当日那样的强横无匹之力,不过悟性惊人,一旦窥破,就可势如破竹。 那日聂仙铃湖上舞剑,分明已领悟了坎离无量剑意。适应绝尘子的剑术,花费的时间,绝不会超出他太多。 而此时在庄无道身周,却是再次嗡然。 “有意思,第二声钟响,居然不足半刻——” “老夫也是好奇呢!二百四十二息,就跨上第二百二十二级台阶,看来也不是什么不自量力的狂妄之辈。” “记得当初庄师弟,也不过如此而已。” “庄师弟天资绝代,又岂是此人可比?前面用时再快,闯不过后面几关,也仍是无用。” “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此人,会在什么时候摔下。” “我倒是颇为期待,真有第二人能闯过,那就是我离尘宗之幸,是莫大的喜事。” 庄无道静静听着,唇角不自禁的一抽。自己的名字被人拿来对比,这种感觉本就怪异,更何况此时道业天途上的那人,又是聂仙铃。 心中则是暗自思忖,莫非当年自己入那第三条道途时,群聚此间的金丹修士,也是这般议论? “你与她不同。” 司空宏轻笑,解开了庄无道的疑惑:“有海涛阁分号一人灭杀八位筑基境的战绩在前,在座之人,谁敢小视?从第三声钟鸣开始,我就知你多半能踏过那条道途。不独是我,便连云师兄,凤雪师姐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何需在意?千年来这条道业天途上死伤之人,何曾少了?” 只见一个容貌清丽的青衫道姑,从诸人中踱步而出,走入大殿中央,气势凛然:“九脉大比,诸位群聚于此,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更替。一个东海道宫真人的人选,都要拖延这许久,这金丹大会,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结?如今这议舆盘中,还缺十二条鱼纹,到底意为何人,皇极峰诸位,总需给我等一个说法!” 这数百丈殿内的声息,于是又再次一片死寂。压抑低沉,剑拔弩张。 司空宏却毫不在意,身躯缩在一旁角落,语声低不可闻的与庄无道窃窃私语:“这是弘法的女弟子,名唤叶涵。此女素来都在东海,几年前才被弘法调回。与另一位吉明师兄,共掌魏枫离去之后职司。你大约也听说过,此女与魏枫交好,几年前就准备结为道侣。只是因你之故,魏枫远去南方恶地,不得不拖延至今。此女素来无甚主见,只知奉命而行,此时站出来,必定是弘法授意,我们这位师叔,多半已开始急了。” 语气轻松,微含着讥诮调侃。 庄无道不置可否,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叁法真人。等待着这一位,做出抉择。 然而却在这时,那叁法真人也似笑非笑,向他看了过来。 “无道师侄,此番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之人,我等尽皆奇异,唯独无道你不惊不惑,似是早已知悉。何不细说详尽,以释我等众人之疑?” 只一句话,就使所有金丹修士的视线,尽皆朝庄无道注目。 若非庄无道经历极多,城府已深,此刻差点就要心中暗骂,这叁法真人真是明知故问,装模作样。他本欲冷眼旁观,看着这场事关离尘兴衰的权利变革,此时却仍被叁法卷入进来,成为诸位关注的中心。 万分无奈,庄无道只能微微颔首:“弟子确是知情!” 殿内一片哗然,因之前叶涵语而紧凝起来的气氛,又再次消散无踪。 弘法一声冷哼,语气已极度不满:“师兄,值此金丹大会,决断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之时。师兄却问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否太不庄重?” “问问无妨,师弟且稍安勿躁。东海道宫到底由谁人执掌,我仍有疑问。宗门之规,也是限定一日之期过后,才可视为放弃。我皇极峰一脉,并未违逆。再者那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事也不算小了。” 叁法真人摇着头,再问庄无道:“无道师侄,此时天途之上,到底何人?” 众目睽睽之下,庄无道斜视了那莫法一眼,这才开口:“是弟子不久前才开革出门下的弃奴聂仙铃!” 那宏法真人,顿时再未发一语。阳法真人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张,身下的云台,竟是‘喀擦’一声微响,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痕。 而莫法更明显是吃惊之至,再次长身站起。衣袍与大袖鼓荡不休,可见其心绪波动之剧。 “聂仙铃?怎么会是聂仙铃?我等金丹决议,聂仙铃已被逐出我离尘门墙,已是离尘弃奴。庄无道你大胆!敢藐视我宗门规律令——” 一番话如疾风皱雨,怒意满蕴。莫法那隐含杀机的凶横意念,殿内百余金丹,几乎人人皆有感应。 “藐视我宗门规律令?不知莫法师兄此何解?” 此刻出的,并非庄无道,而是他旁边的司空宏,眉头微皱,口气淡然道:“金丹大会之议,我这师弟已奉命解除神纹血禁,从此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无关。怎么能说是藐视我宗律令——” 他话音未落,大殿外却忽的一道遁光,穿落入内。正是之前,前往道业山查看的两位筑基境执事之一,半跪在殿门口处,朝着上方的夜君权与四位元神真人道:“闯入道业天途之人,已然查明。乃宣灵山庄小师叔灵奴聂仙铃,由玄机子陪伴入内。弟子离去时,此女已至三百一十二级。” 当! 宏大而又清冽的钟鸣声,再一次远远传至。音纹震荡,足足十个呼吸时间,才逐渐停止。 而这殿堂之内,已落针可闻。钟鸣过三,那聂仙铃,已踏过了三百三十三级。 而那为筑基执事之声,不止是响彻离尘主殿,大殿之外,亦有数千筑基修士听闻。 死寂静谧过后,就是‘哗’的一声轰响。 “聂仙铃,真是宣灵山的那个聂仙铃,庄小师叔的那位灵奴?” “就是此女,乃是海涛楼前任楼主聂茵仙唯一后人,聂家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奇珍异宝,传说都在她的手中。” “三月前莫法师叔就欲将她驱逐,只因庄小师叔一意庇护,才将聂仙铃留下。这次按理而,应该是已将其开革。” “我知道,据说此女,乃是天品冰灵根。不过也听说她,身有三寒阴脉,活不过三十。修为越高,越是短命。” “究竟怎么回事,灵奴也能入第三条道业天途?” “三百个呼吸时间,第二声到第三声,一百一十一级台阶,居然只用了三百个呼吸!” “仍不如庄小师叔当年,记得那时,才不过十息而已。” “然而六千年前,玄萧祖师却不如她——” “可看看再说,若是能在一日之内,登上那六百六十六级,说不定真有几分希望。” 那穆萱莘薇二人,本是在为金丹大会中,庄无道与宣灵山的处境心忧。 此时却已面面相觑,满眼的茫然之色。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半月湖畔,那个容貌清丽柔弱,又勤快到过份的侍女。 此时第三条道业天途之上,真是聂仙铃?真是那个柔柔弱弱,似无搏鸡之力的女孩?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北堂婉儿则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忽青忽白,忽喜忽忧。 殿外议论之声频频,离尘正殿中,却出奇的沉寂。 章节目录 第四三二章势在必得 > 司空宏语被打断之后,此时又再侃侃而谈:“且不说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再没有了关系。即便那女娃还是我师弟手下的灵奴,宗门之内,也无奴仆不得入第三条道业天途这一条规。违逆门规,从何谈起?”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已开革,就该老老实实,驱逐出门才是。却依然纵容此女入道业山,以逃避宗门处置。这不是视宗门律令为无物是什么?” 那莫法的面色铁青,朝着上方处一礼:“还请掌教真人,秉公决断!” 司空宏闻哂笑,摇头不已:“莫法师兄之,当真是笑话!离尘弃奴,难道就不能入道业天途?恰恰相反,正因此女已非灵奴之身,道业山对她再无限制。倒是师兄你,语无伦次,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空宏!” 莫法的声音低沉,双拳紧攥着,十指指节,近乎扭曲,再未发一。 明知聂仙铃入道业山,并无违犯门规戒令,也明知司空宏之,暗含挑拨讥嘲之意。然而他又岂能不竭斯底里,最后挣扎?又岂能不惧,不心生惶恐?他再怎么愚蠢迟钝,此时也已想得明白。 那叁法真人如此行事,皇极峰上下等人的诡异之举,庄无道的成竹在胸,岂能无因? 能让皇极峰,不惜与恩怨纠缠数千载的宣灵山和解,不惜与同气连枝的明翠峰一脉,彻底翻脸相向,也要倒戈一击。能让叁法真人,在事定之前,就已做出决断。 ——那个聂仙铃,至少确有着能使叁法真人心动的天赋才能,也有着越过那第三条道业天途的可能! 这条天途,固然是使历代以来无数离尘英才折戟沉沙,道消身死。 然而一旦有个万一,一旦那女孩能平安越过。莫家的损失,也将前所未有之重。 不止是拉拢门内数十位金丹,所拿出的重贿,都会付诸于流水。也将会为莫家,招来一个无比危险,也绝不可能战胜的强敌。 忽然之间,莫法心中明悟,想起了三月之前,庄无道在外役堂之争结束后的那句语。 “——九脉大比之时,莫法师兄的对手,却再非是我庄某。” 他的对手,的确已再非是庄无道!莫法身躯发冷,视线不易察觉的,向那四座云台中,位于最左侧的那一座,遥遥望去。 原来如此,最后会阻碍他与海涛楼之人,是这一位么? 此时宏法真人的眼中,亦同样闪过一丝了悟之色,眼神定定的看着叁法真人,既有痛心,也有质问:“东海道宫之主人选,师兄迟疑不决,就是为了这聂仙铃?皇极峰历代英才辈出,金丹境不曾少于十人。而十年之后,更是皇极峰开门纳徒之期,何愁没有天赋超绝之辈入门?师兄这是何苦来哉?就定要为此女,使亲者痛、仇者快?师兄此举,实在使人心寒。” 形势至此,弘法也懒得遮掩与皇极峰之间的分歧。只想问清楚,真正缘由。 “值得!聂仙铃此女,与你我不同。” 叁法面色冷肃,辞也不再闪烁逃避:“寻常的天才,皇极峰历代确是应有尽有。然而似我等这样的人,传承道统可矣。可要想使我皇极峰能再进一步,广大门楣,却都无此可能。事涉我皇极峰道统根基,我叁法别无选择。聂仙铃此女,我皇极峰亦势在必得!” 自六千年前玄萧祖师现世,宣灵山便在离尘宗内一家独大。在陷空岛大战之前,宣灵山一脉的金丹修士,从未少于三十之数。元神修士,也从未有过断代。 离尘宗说是宣灵山与明翠峰并尊,其实却是明翠皇极诸峰联手,才能抗衡。 临近天南林海,弟子历练最多,固然是其因之一。然而当初玄萧祖师过后,却也在传法十殿的宣灵殿中,留下了十余门可以传承宗派秘术,还有大量的完整功法。 在宣灵山,那座小传法殿内,据说更是有着玄萧亲笔所书的手札,记载着这位祖师八百年的修行体悟。包含《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这数种传承功法。使修行之人,可以事倍功半,一路坦途。 而在玄萧之前,宣灵山在门内二山七峰中,整体实力其实并不出众。排名中游,每一代中,也不过八九位金丹而已。 时隔六千年,往事已矣。然而宣灵山,却又有了一位比之当年玄萧,更出色的弟子庄无道。 所以聂仙铃此女,皇极峰就更不能错过。 “势在必得?” 弘法不禁摇头失笑:“一切还是未知,师兄就真能断定,此女最终能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若是不能,岂非是落得一场空?明翠皇极历年——” “我曾暗查此女近一年,其悟性天资,皆世所罕见!道心之坚,这东南之地,更绝无仅有!” 不等弘法说完,叁法真人就已出打断,语铿锵坚硬,无半分的转圜余地,也无半点的软弱迟疑:“若连她过不得这第三条天途,那么我以为这世间,当再无能过此道业天途之人!” 二人在离尘正殿之内,公然议论争辩。云台下百余金丹修士,则都是噤如寒蝉,再不敢出只片语。 然而当这一句出时,殿内仍是禁不住传出一阵轰响。都不敢在此时出声交谈,可庄无道的身周,却有着一道道神念,不断横空扫过,以意念交流。 说都未能想到,这位对那聂仙铃的评价,居然是如此之高! 而那些视线,都又纷纷朝庄无道看了过来,似欲从他这里求解。聂仙铃此女,是否真有叁法真人所说的那般天资绝代? 其实庄无道自己也是意外不已,聂仙铃天途之行,确是他的吩咐,也有叁法真人的授意。 然而他绝未曾想到,叁法对那女孩的信心,居然还超越过他。在之前聂仙铃踏过第三条天途之前,就早早使明翠的立场分明。 对于他那灵奴女侍,看重至此,甚至不愿在结果分明之前,稍作等待。 以至于使这宣灵一脉本已放弃的东海道宫之争,至此时都悬而未决。 确是势在必得,在聂仙铃一切抵定之前,叁法就已生出了维护之心。 自金丹大会开始之后种种,无不都是在向宣灵一脉示好,可以使聂仙铃入门之后,一释心结。 “叁法!” 弘法的目光闪动,面上涌现血潮,明显是怒到极致,又强忍了下来,而后看向了殿内,那诸多皇极峰修士。 “尔等,想法莫非也是与叁法师兄一般?真要置皇极明翠千年之谊而不顾?” 只见那赤灵子等人,闻或是凝眉,或是欲又止,或是面露不满之色,或者默默无。 弘法顿时精神微振,似乎又看到了几分希望,眼神愈发的咄咄逼人。 “那么叁法师兄,你又可曾想过,若一旦有个万一,万一那聂仙铃在道业天途上跌落或者身死,后果会是如何?” 似是在问叁法,然而真正问的,却是这离尘正殿内总数十一位皇极峰金丹修士。 叁法真人抬起了眼睑:“若真如此,我叁法甘愿让出首座之位,皇极峰另选贤能!” 依然是语气决绝刚强,无分毫动摇之意。那皇极峰等人闻,也都俱是沉默,面无表情。 弘法面色愈发阴冷,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第四声钟响,也轰然而至。磅礴的音浪,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而此时无论殿内殿外,哪怕心性再怎么沉稳之人,都无法再维持镇定。 “第四声,还不到一百个呼吸,怎么会这么快?” “第四百四十四级,我记得,当初玄萧祖师,可是用了足足一刻时光!” “第三关与第四关,用时几乎是等同——” 庄无道往那殿门之外,遥遥望去。第三百三十三级后,已经是绝尘子祖师,施展的第二重天境界《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剑术也是愈发的出神入化。 然而聂仙铃这几月来,由他亲手调教指点,这门剑诀上的造诣,已然颇有根底。 以聂仙铃的五行,这之后的用时,只会更超越第三百三十三级之前。 果然仅仅一百个呼吸不道,第五声钟鸣,又再次轰然震响,传彻离尘山三千里云空。 “第五声,这就已是第五声?” “妖孽!我离尘宗内在庄无道之后,难道又出了一个妖孽。” “这个聂仙铃,不过一个灵奴而已——” 离尘正殿之外,那些筑基修士已再按捺不住。再顾不得九脉大比,大典庄严。纷纷御器飞起,到了云空之上,往道业山的方向,遥遥望去。 正殿之内,在场诸多金丹修士,大多都有上百寿元,性情更为稳重,倒无轻挑失礼之举。然而明显都是在强压着好奇之意,其中几位皇极峰金丹,更已是心痒难耐。 “君权,那九丘映山镜何在?” 右侧云台,阳法真人骤然出声,凝眉肃穆,神态不怒自威。 “我要看看,那个聂仙铃,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章节目录 第四三三章剑诀三重 > 夜君权无,右手在座椅上一拍,身后处就一面青蓝色的宝镜飞腾而出。随着夜君权几道法决,遥遥打入镜中。那不到四寸方圆的‘九丘映山镜’,顿时照射出了一团团的青光,将数十里外的道业山,显化于这离尘正殿的正中央处。 而后随着夜君权的法决再引,那团青光显化出的影像,又迅速拉近。将山顶处的一线天裂缝,那九百九十级青玉石阶,完整的展现于诸人眼前。 而后就见一位身姿曼妙,眉目如画般的女子,正漫步在青玉石阶之上。一身大红色衣裙,逶迤拖地,有如闲庭漫步般,在石阶之上行走。气质清丽绝伦,似不沾人间烟火。 而哪怕是第五百五十五级之后,聂仙铃的脚步,都未慢上多少。神态忽而凝思,忽而恍然,忽而蹙眉,忽而展颜,一颦一笑,都使人赏心悦目。 离尘主殿之内,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仔细注目打量着。似乎想要分辨,此女身上到底有何奇异不同寻常之处,能够在这第三条道业天途的青石阶上,从容行走。 “这就是聂仙铃?” “五百九十八级,我观她步履从容,居然都不见吃力。” “练气境九重楼境界,此女入门,已有五年时光,看来也不比莫问等人,强到哪去。” “不能这么算,我知当初此女上山,体内甚至都无气感。五年时间,跨越养灵六阶,入练气境九重楼,这岂非是天纵之资?” “前七百级,怕是难以阻她,就不知后面如何?” “可惜,可叹,此女天赋定然超绝同辈,便是在我宗之内,亦是出类拔萃之选,若殒身于这天途,真正可惜了。” “未必!未见此女行走,每一阶青石,都用时不到十个呼吸。” 阳法目生紫电,再往庄无道注目过来,浩大的意念,亦压迫而至。 “庄无道,此女修为道业,较之你当初如何?聂仙铃为你灵奴,身为主人,当知其根底。” 问的是,聂仙铃此时的境界实力,与当年的庄无道想比,到底孰强孰弱。 这一句话,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从那‘九丘映山镜’下的青光,吸引了回来。 “不如远甚!” 庄无道实话实说,此刻的聂仙铃,确实不如他当年。不但不如,哪怕十个聂仙铃联手,他当时亦能战而胜之。 就在众人面色微松之时,庄无道又语气微转。 “然而只论道业,聂仙铃并不逊我太多。” 聂仙铃身具无妄魂体,兼且本身悟性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任何一本道书到她手中,都能迅速参透,直指跟源。每遇节法讲道时,聂仙铃也总能完全领会,节法讲述的经义。无论是何等样晦涩艰深的剑术道法,在她眼中,都是简单之至。 所以只论道业,庄无道即便有着云儿在梦境中的指点。在三年之前,也并未强过她太多。 “再有那第三条道业天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聂仙铃天途中际遇,与我不同。” 同是一条天途,修为不等,然而两人面临的艰难,应是相当。庄无道不会因自己的实力更强,就能轻易的通过。聂仙铃也不会因自己修为稍弱一些,在道途中更难行走。 “如此说来,庄小师弟你也看好她?认定此女,一定能过道业天途?” 问话的是夜君权,眼含探询之意。 庄无道虽明知此人,是为套他之,却并不在意。 “是!无道之见,亦与叁法师叔一般。若连她都过不得这第三条天途,那么这天一世间,当再无能过此道业天途之人。” 弘法一不发,可脸上却是阴沉似水,隐现狰狞。阳法闻,也再不置一语。 在场之人,论到对道业天途的认知,无过于亲身经历过的庄无道。 只单论这条天途,门内若论权威,庄无道语的份量,甚至还在叁法之上。 那十几位皇极峰修士,却都已懒得再理会,殿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专心凝神,目光都落在那青色光影中,显化出的聂仙铃身影。 也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 “她这是做什么?” “练剑?道业天途上练剑?” “这剑术,是《上霄坎离无量剑决》?” 那‘九丘映山镜’下,聂仙铃赫然正执剑而舞,身姿飘渺如烟,继续在青石台阶上行走。不过在其身前,却有着一道道青色剑光洒出,或东或西,忽上忽下,似是任性随意,毫无章法。然而每一道剑光刺出,都让殿内的金丹修士,微感寒意。 聂仙铃的剑,此时明明不含任何真元内息,然而却偏能隐蕴着一股似凌厉莫大的剑意剑势,浩浩荡荡,仿佛无穷无尽。 似在与一个虚幻之人斗剑,剑光变幻不定,几乎已穷尽了《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诸般变化。 然而每当诸人以为,聂仙铃的剑,要被逼到绝处,再变无可变时。聂仙铃手中的青色剑影,就又展出全新剑势,与之前截然迥异,使人不禁叹为观止,自愧不如。感慨着这套剑法,居然还能这样施展。 而此时整个殿堂之内,百余金丹,都莫不是面色凝然,眼中微现惊悚之意。 都已望见,那聂仙铃的身后,隐隐约约,竟已经现出了四道剑影。阴剑三口,阳剑三口。由聂仙铃的真元化成,虽无威能,然而实剑与幻剑合舞,竟赫然聚出了遮天剑幕,将身前十丈之地,尽数笼罩。 使人不敢想象,当聂仙铃修为足够,到达筑基境界时,再催运这套剑法,将是何等的浩瀚之威! “第三层,这是第三层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 “阴剑三口,阳剑三口,应当是不会有错。” 坎为水,离为火,不过坎离之意,亦指阴阳。《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最高境界,可分化阴剑九口,阳剑九口。 而此时聂仙铃的阴剑,阳剑,俱是三口,这门剑诀上的造诣,分明已到了三重天境界。 而此时在诸人眼中,聂仙铃左右两侧,赫然又有一口阴剑,一口阳剑,若隐若现。 似要凝聚显化,却又似有什么妨碍,无法现出。 司空宏不由眼神微凝。他还是小视了聂仙铃的天分悟性。第四重天境界,并非是聂仙铃还未参透。而是参透了这四层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却限于真元修为有限,不能将第四口阴阳之剑,显化体外。 而此女在今日之前,《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上的造诣,也不过是第二重天境界而已。 “庄小师弟!” 夜君权再次出声,打破了殿中沉寂。 “道业天途六百六十六境,可是上霄坎离无量剑?” 语声落下时,所有人都凝神倾听。此时在场百余金丹,为此好奇的,非止夜君权一位。 当年的玄萧祖师,亦是在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之后。在短短时间内,把《上霄坎离无量剑决》,推升至四重天之境。 “不能说。” 庄无道面无表情的摇着头:“门规所限,无道不能答。掌门师兄,是欲让我明知故犯?” 却并未否认,只是不能说而已。 众人其实已也早已猜测,只是想庄无道这里,得到确认而已。此时庄无道虽未明,诸人心中却都有了定论。 第四重天境的上霄坎离无量剑,此女天赋,绝不在当年玄萧之下。 六百六十六级,不出意料,第六声鸣只隔一刻时间,就再次响起。轰鸣之声,遥遥传至,将离尘方圆三千里,所有的杂音,尽数压下。 聂仙铃的前额,已微微见汗。不过那美眸中,却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眼神,将手中剑收起,而后继续往上行走。 步履之间,也更是情况,似乎对聂仙铃而,毫无碍难。 庄无道默然看着,眼中却一丝忧色隐存。聂仙铃身拥无妄魂体,天品灵根,七百七十七级之前,在她脚下,当是一片坦途。 真正的关键,是七百七十七级之后,那拷问道心的一百一十一级石阶。 庄无道哪怕对聂仙铃再怎么放心,也不能不忧。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就又被聂仙铃脚下石阶散出的紫光吸引。 章节目录 第四三四章心无牵挂 > “也是紫光么?与无道师弟他同样。” “这一层,我记得玄霄祖师的手记曾有暗示,六百六十六级之后,似是检验天资?” “金为贵,紫为极,紫光萦体,必有蕴意!” “紫光之外,还有杂色,黄蓝赤三光,以黄光为主,就不知意为指。” “前五百级,用时略超无道师弟。然而五百级之后,用时还少过于无道。此女的天资,我真不知该如何评断。” “据说是冰系天品——” “然而我观他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之外,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这三门,亦小有成就。” “这岂非是违逆了门规?” “也不算,他身为秘传弟子。门下灵奴,本就有些特权。有违门规,却在可赦之列,只需交纳足够善功就可。唯一错的,就是不能在开革之后,收回此女身上的功法。” “三门功体,怎的全是土火二系?莫非——” 有人还在疑惑猜测,赤灵子却直接就问:“庄师弟,仙铃她,莫非是冰火土,三系天品?” 庄无道看了这位一眼,北堂婉儿的师尊,也是当初几乎将他亲手打入深渊之人。 不过到此时,庄无道愤恨已消。知晓事有起因,即便当日没有这一位插手,依然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能够拜入宣灵山门下,何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师兄明见,此女冰系天品之外,确还有土火二系天品灵根。” 却未及聂仙铃的无妄魂体,与可能的仙品土灵根。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天资聪慧超绝太过,就是惹祸之由。他庄无道不惧,却不意味着聂仙铃,也需似他般锋芒毕露。 然而即便只是如此,周围闻之人,亦是一片‘嗡’然。 要知北方那位太平道重阳子,亦不过是天品冰灵根而已,聂仙铃却是同具三系。 尽管前者,除灵根之外,更身具寒君道体。然而聂仙铃既能在道业天途中,脚踏紫光而上,也未必就没有特殊的体质在身。 “如此说来,这一百一十一级,亦可轻松越过?” “应该是如此,三系天品,天一诸国这万年以来,世所未见!” 此时那阳法真人的目光,已是复杂之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位真人的心意,司空宏倒是猜到了几分,冷笑着道:“若非岐阳峰背弃在先,你那灵奴,怎么都轮不到皇极峰。真是便宜了他们!” 不过到底还顾忌元神真人的颜面,也不愿皇极峰之人听得,说话时凝念束声,只有庄无道能够听得。 庄无道哑然失笑,不置可否。而后亲眼看着聂仙铃踏上那七百七十七级台阶,激响了第七声钟鸣。 心中不禁微凝,这是道业天途最后一关。只要通过了,之后就是一片坦途,再无障碍。通不过,就是道心重损,即便侥幸得生,也从此跌入地狱泥尘。 却见聂仙铃唇角噙笑,踏上了七百七十八级的青石台阶,而后一步步的拾级而上,一步一息,几未停留。 庄无道面色微变,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之色。一直到八百五十级时,聂仙铃的足步,都未有丝毫的停顿。 而此时这离尘正殿之内,也又一次死寂,在他身侧之人,有意无意,都纷纷拿视线往他这边扫望过来,目光皆是怪异无比。 “我看你之前眼怀忧色,莫非这一层,考验的就是道心?” 司空宏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只是庄无道依然沉默不语,眼神发楞,不曾答话。 司空宏却已知答案,庄无道与叁法,对聂仙铃的天赋悟性,俱都信心十足。 那么唯一能使二人担忧的,就只有道心。 思及此处,司空宏不禁噗嗤一笑:“记得当初无道你在此处,用时将近半日。此时见自家弃奴势如破竹,可是感觉心中失落?” 庄无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此时周围这些师兄看他的眼神,也大多是与司空宏同样心意。 三年前,他在这七百七十七级之后,举步维艰,聂仙铃的节奏却依旧如前,不曾缓上分毫。 这岂非是说,此女的天份,其实还在他庄无道之上? “失落倒没有,只是好奇。” 庄无道遥遥望着那‘九丘映山镜’下青影中的聂仙铃,目光莫测:“好奇她,为何还能够如此轻松自若?” 他心中是真想知道,道业山上聂仙铃,到底在青玉石阶上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念头? …… 聂仙铃此时,确实是轻松自若,步履轻盈。被离尘宗内弟子,视为不归死路的道业天途,在她脚下,却仿如一条再平常不过的山道。 行走于其上,聂仙铃丝毫不觉艰难,整个人就好似在游山玩水,踏青春游,甚至还有时间,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每过一个台阶,眼前就会出现了一个人影,有她至小熟悉的,也有她的血脉亲人,有她母亲聂茵仙的古旧部属,也有聂家的外支宗亲。 一个个面孔,在她的眼前掠过,却不能在她的心内,留下半点痕迹。 然而却唯有一条银色的丝线,连在她的身后。那是第一级石阶上的人影,二十岁许年纪。面貌还算英俊,五官却略显粗犷,线条刚硬,气息内敛,看似老成沉稳,然而眸子里却是隐蕴着逼人锐气。 那是庄无道——这个世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让她有半分挂碍?谁还能在她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若说这世见,还有什么人能让她牵肠挂肚,心牵梦萦,还能让她甘愿负担,哪怕从这道途中跌落,也就仅此一位而已。 直到第八百六十七级,聂仙铃从容的步伐,这才一顿。 眼前也是一个一袭红袍的女子,面貌清秀绝俗,我见犹怜,五官神态,赫然与她有七分形似。 母亲么? 聂仙铃眼神一阵茫然,瞬间之后,就又笑了笑,踏过了一级别台阶。 那女子的身影,虽未就此消息,然而牵连的丝线,却是若有若无,微不可见。 生育之恩不可忘,然而也仅此而已。自她有记忆以来,也只见过母亲十数面,母女交谈,亦屈指可数。 真说起来,她这一生中最安心,最快活的日子,居然是在半月湖畔,身为灵奴之时。 聂茵仙之死,或有可怜之处,可也是其咎由自取。情根错种,所托非人。临到陨落之前,亦未悔悟。 聂仙铃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在聂茵仙身有孕时,还要去那绝寒之地。也想不通,为何在明知封绝无心怀二意之后,聂茵仙还要数十年隐忍,还要为他诞下骨血。 莫名其妙! 母亲的一切,所有未了遗愿,她可承担,然而心无寄碍。 无论是聂家也好,海涛楼也罢,她尽力而为,能成则成,不能成亦无所谓,只求问心无愧便可。 八百六十八级石阶,又是一个记忆深刻的身影。与她的母亲一般,本该无比熟悉。然而此时聂仙铃望在眼中,却感觉陌生。 父亲? 聂仙铃嫣然一笑,风轻云淡,毫无挂碍。依然是一步越过,袍袖挥舞,身前的封绝无影像,就立时间随风而散。 父亦有生育之德,然而这情分,在她有生以来的十数年内,早已消磨的干干净净。 百般防范,千般算计,只是为了海涛楼,为了聂氏遗珍,只为了元神境界。 曾经她也想过,自己在封绝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仅只是一件工具,又或是聂茵仙那贱人留下的祸种? 不管如何,父不父,则女不女。 然而聂仙铃眼内,却也无丝毫恨意,只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还在,这身体之内,流淌的依然还是来自这位‘父亲’的血。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 踏过此级,聂仙铃的笑容,愈发的甜美明媚。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怨恨,却要比庄无道看的更开,也无什么执念。 或者是视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与她何干? 似他父亲那样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内,留下半丝痕迹? 八百六十九级石阶,又是一个熟悉身影。海涛楼皇甫清涛,母亲旧部,也是将她送出东海之人。 聂仙铃却目光复杂,既有感激,也有防备。她虽年幼,却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涛总楼,其实居心不良,是封绝无在海涛楼中最大对手。 然而若无离尘之行,又岂能有半月楼的际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级石阶,聂仙铃轻快的步伐,也终于滞住。周围再无人影,也无存在她记忆深处影像。然而这一步,聂仙铃却始终都无法踏出。 聂仙铃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只需再有一级石阶,就会有第八声钟鸣震响。 然而这一级,却有如天堑,让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还缺了什么—— 仅仅片刻,聂仙铃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无所求,无有执念。 离尘五年,她勤勉于修行,苦研道书。可那与其说是求道,不如说求生。 聂仙铃说不清自己,为何在经历十六年来种种痛不欲生之后,还有那般强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来,想要看看自己,在这世上是否真的多余。也正因寿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贪恋此生——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不能奢望,聂仙铃却已近在咫尺,只需再有百级,就可如愿以偿。 执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无挂碍,暗合太上无情之理,然而她的意志,此时已如一盘散沙,难以聚合,亦无有了奋进之心。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聂仙铃的脑海中闪过,想到了庄无道,也想到了宗门内,那些年过一百,陆续老去寂灭的筑基练气。 聂仙铃眼神也渐渐坚凝,面色笑容再显。既已走到了这一步,那又何妨继续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问道长生。 不为自己,只为了他——只为陪伴那人,从此长生道中,不会寂寞。 章节目录 第四三五章余寿几何 > 此时离尘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阵阵的骚乱,议论之声嗡然四起。自从道业山事闻钟第八声钟响传至,此处远观的筑基与练气境弟子,就再无法平静。 “此女,好强盛的气势!” “第八重,居然又过了。我离尘宗,庄小师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确又是个不世英才,只怕当初之,是要一语成谶。” “到了这个地步,绝无闯不过的道理。” “我离尘宗第三位本山秘传么?” “八百八十八级,只用一刻时光,居然比当年的庄小师叔,短上这么多——” “这条道业天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此女的修为实力,当不如庄小师叔当年。就是不知她,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议!” 北堂婉儿立在人群之中,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唇,甚至一丝血线从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八九,将入皇极峰为本山秘传。” 夏苗不知何时,到了北堂婉儿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如此说来,北堂师姐的秘传弟子身份,当也是唾手可得。离尘宗内已大局抵定,宣灵皇极翠云三脉联手,门内一切异声都可压下。不过叁法真人要将此女纳为门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当可转危为安。师姐也是过了第二条道业天途之人,选为秘传,亦名正顺。怕是不久之后,我夏苗就要唤你一声师叔了。” 北堂婉儿一口银牙,此时正咯嘣作响:“夏苗,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 “因情生恨?感觉这秘传弟子身份,是因那聂仙铃得来,所以恼怒,痛恨自己无能?” 对北堂婉儿的心绪,夏苗了然无遗,却依旧直不讳:“我以为师姐出身北堂家,当看得更开才是。秘传弟子,无论对你还是对北堂家,都有莫大好处。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人一心求道,心志高远,男女之情,可能从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瞩目,与婉儿你之间,已有云泥之别,所思所想,亦是迥然两异。若师姐还心存奢望,必定要遍体鳞伤。” “与你无关!” 北堂婉儿一声闷哼,心绪也已渐渐平复,面色却依然冷峻:“我北堂婉儿如何,也用不着你来多嘴。” “忠逆耳,一向如此,你不想听也就算了。” 夏苗一笑,从善如流,接着又眼神感慨的,看着那道山巅:“说来也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你我这几年间出入半月楼,也有十数余次。何时曾想过,给你我二人端茶倒水的那小小灵奴,有一日,居然能高据你我之上?据说师姐你,常为难此女?” 说至此处,夏苗面上,已满含玩味笑意。 北堂婉儿深吸了一口,强压着一拳将夏苗轰碎成渣的念头:“有没有人曾对你说过,有时候你这人,极讨人厌?真以为有庄无道护你,我就拿你们夏家无可奈何?” “岂敢冒犯师姐虎威?” 夏苗无奈,也知适可而止之理。不过深邃的眸中,随即又显深思之色:“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还剩多少岁寿?” 北堂婉儿亦是挑眉,这也同样是她最疑惑不解之事。身具那种病症,本该无有修真问道的希望。 而周围处,隐隐传来的争论声,似也正议及于此。 “五年前那一次馆试大比,当真是英才辈出。那庄无道,莫问,李昱,无不是万中选一,如今还要加上这位聂仙铃。” “师门内那些金丹长老,莫非都是疯了?这样的罕世英才,居然只是灵奴,要开革出离尘门下?” “那明翠峰,难道都是有眼无珠之辈?一个庄无道就已够了,似聂仙铃这等稀世璞玉,竟然也不愿纳入门墙?” “当初将此女拒之门外的,我记得是残枫师叔?” “尔等不知详尽,莫要妄!此女身具三寒阴脉,寿元不超十载。残枫师叔不纳此女,自然有其道理。” “三寒阴脉,嘿!既然是三寒阴脉,此症不愈,终究是空!” “却也未必,我看此女生机充盈,红光满面,真不似死期将至之貌。” “三寒阴脉?我曾看过医书,身具三寒阴脉之人,一旦岁过二十,必定面有阴线,气血两虚。可此女脸上,却仍有红润血色,难道医书中的记叙,其实不对?” 同一时间,离尘山侧,绝轩居救死楼前,此时也有一个女子,在远处眺望着道业山巅。 哪怕远隔着一座山,数十里外的身影,看起来比之尘沙也大不了多少。 然而在道法加持之下,少女的眼内,仍能清晰映出,远处道业天途上那个的曼妙身影。 “不可能,绝不可能。三寒阴脉这样的绝症,怎么可能痊愈?” “可是这又如何解释?面无阴线,气血健旺,这根本就不合医典。” 少女喃喃自语,眼神亦挣扎不定,似有迟疑,又含期冀。 既已是死症,为何还要闯道业天途? 可那人医道过人,不管此女是否打通了三寒阴脉。赤阴城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在他手中成功驱逐,这总是真的—— 令天一界内都束手无策,无人可解的寒毒,那人却偏能化解。 ——可若向那人求助,绝轩此处,就是恩义两断,再无回圜余地。 回望了眼身后,少女忽然猛一咬牙,身影非空而起,直接往离尘山巅的方向,疾飞而去。 炎蛊噬毒之法,效果微乎其微。事已至此,难道让她眼看着宇文元州,就此死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 …… 殿外喧嚣之声鼎沸,离尘正殿之内,却又是另一种情形。所有金丹修士,此刻都死一般的静谧,无不面色肃穆,眼神凝然。使得这大殿内,气息压抑低沉到极致。 皆有明悟,当聂仙铃踏过最后一级石阶的一刻,就是图穷匕见,金丹大会分出胜负之时。 不知为何,聂仙铃在前八百多级石阶,步伐都是轻快利落,每一级都未停留朝过百息。然而到八百八十八级之后,速度却骤然间缓落了下来。 每一步往上,聂仙铃总会顿住脚步,然而后就在石阶之上,陷入深思,久久不曾动弹。 有时间长达一刻,甚至半个时辰,有时间则仅仅三百息。两个时辰过去,聂仙铃却依然只越过三十余级。 “这道业天途,果然有些意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与人之间,也有不同。这里她用时,却要比你更多数倍。” 司空宏失笑,调侃的看着庄无道:“我看师弟这回,总算是能挽回些颜面。” “我不如她!” 庄无道摇头,他这句话,是毫未渗假。 知晓此刻,聂仙铃其实已经算是通过了天途。最后一百一十一级石阶,只是这条道业天途的回馈。虽说也在考验弟子跳出前人窠臼,革故鼎新之能。可最后这一关过与不过,其实都已无关紧要。并不妨碍聂仙铃,通过这最后几十级石阶。 所以无论是道心,还是天赋,他庄无道都近乎完败。 “师弟你一向自谦,这性格可不好。” 司空宏明显不以为然,而后眼含深意的,看着上首处:“仔细看,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时间推移,殿内确实已有人,渐渐不耐。那莫法脸上,已是无一丝一毫的血色。眼神忽而阴戾,忽而无奈,忽而懊悔,又忽而狰狞。 最后忽然开口,却是问庄无道:“庄师弟,我听说此女,身有三寒阴脉。此可真?” 当此语出时,殿内百余人,却都用白痴一般的目光,看向了莫法。 便是那宏法真人,亦面色阴郁,不抱半分希望。 若然那聂仙铃真只有十几年岁寿,那叁法真人已岂会意动?身为宗门四位元神之一,叁法又怎可能不知三寒阴脉? 定然是那聂仙铃的病情,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才有今日之局。 “我虽孤陋寡闻,却也知这三寒阴脉,乃是绝症。世间无药可医,无人可治。” 莫法并不介意,这殿内诸人的目光,事已至此,哪怕垂死亦要挣扎一番。 “得此症者,往往寿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载岁寿。不知这聂仙铃,余寿几何?此等人,怎可入我离尘门墙?” 章节目录 第四三六章救他一救 > 庄无道微微摇头,懒得搭理,也不愿答话。想不通事已止此,莫法为何还不愿放弃。苦苦纠缠,能有何益? 也用不着他开口,上方处的叁法真人,已冷冷的斜视了莫法一眼,而后淡淡开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也亏得是无道师侄医道超绝,为她化解寒脉。才未使此女明珠蒙尘,早早凋谢。” 声线低沉,带着透骨寒意,使莫法的额前,瞬时满布冷汗。 好在叁法真人,也无当场发作之意,语气一转道:“我本待此女过道业天途之后,再做议论。可既然莫法师侄已提及,本座也就顺便先将此事,提前议定。今日我叁法,欲将此女收归门下,诸位以为如何?” 似在问询,其实已是不容置疑。 而语音落时,此间众人却纷纷把视线,看向了残枫与宏法真人。目光怪异,有人怨责,有人失望,有人嘲讽,亦有人眼含同情之意。 无论是聂仙铃,还是庄无道,这二人都本该是明翠峰门下,是可以支撑门户数千年的梁柱。却都由明翠峰门人,亲手拒之于门外。 聂仙铃身具三寒阴脉,也还罢了,虽是由残枫驱逐,其实并未有大错。在场诸人,大半都会做出如此选择。 真正的关键,还是庄无道。有此子在,聂仙铃自然也在掌控之中,罪魁祸首,还是魏枫,还有出身明翠峰一脉的吴京道馆真人风玄。 可追根究底,还是宏法真人,观人有误。常年任用私人,才将明翠峰崛起的契机,拱手相让。 弘法的面皮发紫,脸上已透着一层青意,云台之下虽无人敢,然而他又岂能不知诸人之意? 弘法强忍着怒气,目视着台下右侧。那叶涵立时会意,决然起身道:“叁法师叔要收此女为徒?是否太独断了?此女已被庄无道开革,是为宣灵山弃奴,不属二山七峰任何一脉。而门中元神真人,共有四位。其余几位首座真人,也都有资格收纳秘传弟子。为何定需拜在皇极峰门下?” 这句话,若由弘法开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可由叶涵代,意蕴却又是不同,彼此间依然还有转圜余地。 那边赤灵子闻,也是不恼不怒,面含笑意:“既然叶师姐说我师尊独断专行。那就等待聂仙铃越过道业天途之后,由她自择如何?又或者,就由今日在场九脉金丹决议?” 叶涵顿时哑然,聂仙铃最后会选择哪一峰脉,不用想都能知道。 金丹大会,则更无胜算。 皱了皱眉,叶涵转望另一侧:“极法真人,你们翠云山,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 翠云山与宣灵山,互为依靠,是宣灵山最大的支撑。然而最大的好处,今日却给皇极峰得去。翠云山上下,岂能无怨?对于聂仙铃,又岂无念想? 那极法轻笑,并不接茬,淡然摇头:“宗门之内,能够调教好此等良才美质的。除了节法师叔,也仅只叁法师叔一人。我翠云山,不敢误此稀世璞玉。” 翠云山也不是不心动,然而聂仙铃此女,除了本身天资超绝,也更牵扯聂氏宝库及海涛楼纠纷。也不是什么人,都可接下。 翠云山虽有十余金丹,却无元神坐镇,是翠云山最大弱点。 叶涵还欲再说什么,视角余光,却望见了叁法眼里,那一闪而逝的讥诮之色。 顿时心内清明,聂仙铃最终花落谁家,叁法必定事前就与翠云山有过协商默契。 也必定是付出不浅代价,让翠云山甘愿将聂仙铃,拱手相让。 庄无道冷冷看着这一幕,事已至此,已经成了一场彻头彻尾闹剧。 此时叶涵的所作所为,与胡搅蛮缠何异?不止是皇极峰在场的十几位金丹不满,便是明翠峰一脉,也同样有人,面露不以为然之色。 “我敢打赌,今日之后,明翠峰内必定都纷争不断。” 司空宏眼观四周,眼神幸灾乐祸。 错失庄无道,将这当今的颖才榜第一人,拱手让于宣灵山。是弘法任明翠峰首座之后,最让人诟病的一次失误。明翠峰内,本就有许多不满之音。只因弘法的积威,才能勉强压下。 然而近年明翠峰,承受的打击,可谓是接踵而至。无名山大胜,却只明翠峰一家受损。盖千城与东离寒等人之死,以及今次明翠峰遭遇的挫折。 聂仙铃更将使明翠峰所有人的怨气,达到极致,弘法也再难使明翠峰上下一心。 皇级峰倒戈,这次明翠峰与岐阳峰可谓溃败,短时间内,再无扳转局面的可能。甚至可能之后几百年内,都不得翻身。 弘法才初晋元神不久,哪里能压得下这门内诸多矛盾。 “不止是云法一系,今日之后,便是那吉明等人,亦要离心离德。弘法这次有难!” 司空宏虽是以法力遮蔽声线,只有庄无道一人能够听闻。不过周围但凡熟一些的,却大约能猜到他说些什么。 那明翠峰之人,都怒目而视。前面的云灵月,也看不下去。回过头怒目瞪视,眼含警告之意。 叶涵依旧还在努力,这次却是转向素云峰回法真人:“素云峰积弱已久,正需有扛鼎之才振兴。离尘九脉共荣共辱,相互扶助才是道理。” 下之意,是素云峰若肯相助,明翠峰也可鼎立支持,将聂仙铃归入素云峰门下。 这种交易,本该在桌面之下商定。然而危局已近,任谁都能看出,聂仙铃此时在道业天途上,虽是步履放缓,不再如之前那般的势如破竹。然而行走之时,并不见吃力之色。魂识饱满,显然还有余力。 回法闻苦笑,叶涵这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素云峰声势太弱,根本就无法抵抗海涛楼的压力,自问护不住那聂仙铃。 即便有明翠峰的承诺,庄无道身为聂仙铃恩主,此人的态度,也不能不使人顾忌。 且宣灵皇极翠云三脉联手,哪里还需要其他?素云峰六人,不过是添头而已。 叶涵面色苍白,已不知该如何挽回。那莫法此时却又凝声道:“我还是之前那句,得三寒阴脉此症者,寿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载岁寿。此等人,不可入我离尘门墙!” 那叁法挑眉,再次往莫法看了过去。那锋锐的目光,似要将人彻底结冻。 莫法不知为何,竟夷然不惧:“叁法师叔,说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不知是究竟出于何人之?可能确定?” “此何意?” 叁法双目微眯:“你是欲置疑本座?” 对这胡搅蛮缠,他已感不耐。 “事涉本山秘传,不能不慎!” 莫法振衣而行,踏前数步,辞清朗:“我离尘宗的丹药,法器,秘术,总不能让一个寿元无几的废人得去!叁法师叔,莫非是欲以势压人?” 叁法眼中的怒意分明已到极致,不过却忽的眼神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弘法一眼。而后语气淡淡道:“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不可久拖不绝,先议定如何?” 说话时,他已将手中的玉牌一挥,而那议舆盘上,便又现出了一条黑色鱼纹。 赤灵子等人,亦是紧随其后,而就在转瞬之后。议舆盘中的黑色鱼纹,就已增至六十条。 夜君权久久无语,半晌之后,才在殿内诸人目光逼迫下开口:“云法有鱼纹六十,残枫道人有鱼纹四十四,下任道宫之主,当是云法师兄。” 那残枫默默无语,云法也殊无喜色,眉头紧皱。 夜君权接着又道:“东海道宫之后,是北方江南道宫,不知四位真人,可有准备人选?” 那阳法真人正欲开口说话,节法真人却已先一步出:“江南道宫之事,可以延后之议。以我之见,还是先定下掌教真人的人选。我离尘之规,掌教真人由诸峰轮值,八十一年为一期。然而若掌教不能称职,则九脉大比时可由九脉金丹,共议掌教弹劾罢免推举诸事。” 夜君权顿时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节法。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森森寒意。 宗门确有此规不错,然而要弹劾掌教,却需至少三分之二的金丹认同。 放在平时,根本无可能办到。然而节法此时提出,却饱含深意。这一届的九脉大比,诸地职司更替,分明已彻底沦落到宣灵皇极翠云三脉的掌控之中。其余诸峰金丹,想要自己的门人弟子,能够捞些职司好处,不被排挤,就不能不向节法低头,任其摆布。 换而之,他的掌教之位,已然摇摇欲坠。 夜君权正感心灰意冷之际,那莫法又悍不畏死般的插:“弟子却以为,那聂仙铃之事,需先有定论!本山秘传,事不在掌教人选之下。叁法师叔还未答我,说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究竟出于何人之?可能确定?” 叁法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与此人争论答辩,无疑是自失身份。然而这纠缠不清,又不能就置之不理。 莫法看似竭斯底里,然而一切皆有分寸,遵循议事之规,并未出格。 “是本座亲自断定,此女之寿,还有四十有余——” “可据我所知,师叔似不通医道?此难,三寒阴脉这等绝症,弟子以为,那聂仙铃究竟寿元几何,还是由名家来断定才好。” 叁法一声轻哼,他大约明白这莫法的用意。赤灵子亦是面露讥哂之意:“那么以莫法师兄之意,我宗之内,也只有似绝轩师兄与幻阳师兄这样的医道‘名家’,才可断定聂仙铃寿元?” “正是如此!” 莫法昂首应是,而后转望右侧:“绝轩师兄,不知你以为,这聂仙铃的三寒阴脉可已化解,还剩多少岁寿?” 那绝轩坐在右侧角落,一阵怔然,想不通这件事,怎的就波及到了他身上。 供奉金丹,本无资格参与金丹大会。然而他有外门秘传的身份,故而可以列席于此。 此刻却是一阵踌躇不定,要说聂仙铃寿元不久,他有些厚不下这脸皮。却又知自己的语,可能至关重要。更搞不清楚,莫法这些语,到底有何用意。 正犹豫之时,绝轩却见那弘法目光望来,饱含深意。顿时明悟,宏法莫法,要的都是拖延,要的是时间,只需事有定论,就还有机会。 “三寒阴脉,确是绝症,无化解可能。强行修道,则寿元更短。观此女气色,确是气血充盈,可未必不是施展了激发精元潜能之术,或者服用一些特异灵丹。具体情形,我需仔细看过之后,才能知晓——” 弘法紧绷的面孔,正微微松缓。就见大殿之内,另有一人冷冷的开口。 “恬不知耻!” 短短四字,就使那绝轩面色潮红,庄无道端坐原地,依然语如刀锋:“名家,你也能配得上名家这二字?聂仙铃她如何,你还无资格评断。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之后,庄无道就转望上首诸人:“叁法师伯推断,确并未有误。聂仙铃,确还有四十载岁寿。” “竖子!”绝轩大怒,朝庄无道怒目瞪去:“我绝轩不配,难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就有资格?” 话音未落,那殿外大门,忽然一个人影穿入了进来。光影飞梭,变幻莫测,几个在外的筑基执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拦阻。被那人影强行冲入,赫然正是那夜小妍。 殿内之人见状都是一怔,阳法与夜君权更微微凝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夜小妍,在四下里扫望了一眼之后,就朝着庄无道的方向,盈盈拜倒。 “庄师弟,夜小妍求你,请救我宇文师兄一救!” 此一出,满室皆惊。那绝轩呼吸一窒,差点气得倒仰。而阳法与弘法二位真人,更是彻底变了眼神。前者亦是怒气填膺,可略一转念之后,却终是一未发,只一声叹息。 而宏法则双拳紧握,骨节处一阵阵爆响不绝。 章节目录 第四三七章元州濒危 > 同样感觉意外的,还有庄无道,不过他反应极快,直接一道真元挥出,将远处夜小妍拜下的身躯托起。 “师姐起来好好说话,这里四位真人都在看着。我早说过,若宇文兄有什么不妥,夜师姐随时可来寻我!” 然而庄无道,又望了眼四周:“只是现在,真不是时候。九脉大比盛典,庄无道不能轻离。” 夜小妍面色苍白,并不肯就此顺势站起,额头触地,竟是硬生生在眉心磕出血来,哀声求道:“元州他已垂死,气息只存一线。三日之内若还不得救治,心脉必定碎断。再若拖延,那就为时已晚。小妍我知自己违逆了门规,擅闯法会,事后情愿自领责罚。也知自己混账,之前多有得罪。然而元州他无辜,也确实性命垂危。还请师弟慈悲,看在同门份上,出手救他一命!” 那夜小妍话音未落,绝轩便已嘿然道:“夜小妍,你莫非是将我之前交代,当成了耳边风?” “当成耳边风又怎样?你那赤尸炎蛊,根本就没半点用处!真当我夜小妍懵懂不知?元州他从半年前开始,就已被你放弃了可对?之后种种,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 夜小妍猛地抬起头,眼神愤恨。为宇文元州,她忍气吞声已近一年,此时已不愿再忍。 “别人都说你医道通神,我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误信了你与幻阳子那混蛋之,元州的毒伤,绝不会恶化到这等地步!” 一番语,竟说得那绝轩须发倒竖,四肢轻颤,目眦欲裂。幻阳亦子是神情尴尬,把脸侧开一旁。 庄无道也不由咋舌,这夜小妍的泼辣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改,依然如故。也暗暗无奈,听出此女方才的语中,真是情真意切。性格脾气可能跋扈了些,然而这几年,却是真的做到了不离不弃,对宇文元州可谓是用情至深。 只是他虽有援手救助之意,可身在这金丹大会中,好歹也是一票,此时正关键之时,哪里能抽得开身? 目光扫望了周围一眼,却见云灵月等人,都是紧皱着眉,不过神态间,也并无多少抗拒之意。 门内权势争斗虽然残酷,岐阳峰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恼恨心寒。然而对于宇文元州,众人都是存了不为已甚的心思。 宣灵山已胜算在握,没必要一定斩尽杀绝,把对方逼到绝处不可。那就不是同门,而是把岐阳峰当仇家对待。 节法也看了过来,以目示意,庄无道顿时便明白过来。节法的意思,是让他尽力而为,能救则救。此时离尘主殿,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然而还未等节法开口,那夜君权就是一声叹息。整个人,似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是我夜某无能,这二十七年来执掌离尘,常感力不从心。东离国一役,更几乎使我宗蒙受重创。今日甘愿让出掌教之位,请诸位真人与师兄弟,另选贤能!” 夜小妍微怔,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见夜君权,又走下了台阶,朝着庄无道一礼:“之前种种,是我岐阳峰对不住。还请师弟不吝出手,为我那元州师侄看看,还有何法可医!” 庄无道心中却在想着,眼前之景,真够古怪。父女二人,都称他为师弟。 夜小妍已是秘传弟子,所以能与他师姐弟相称。夜君权则是金丹巅峰境界,别说是元神,便连假神之境,也未达到,所以依旧与他同辈。 不过这在凡俗间,看似不可思议之事。修界中却是常见,常有父女,子孙,同一师门,同一个境界修为。甚至还有晚辈的修为,凌驾于长辈之上。 与同门之间,按的是修为境界排辈,血亲之间,自然是先论亲。庄无道在离尘五载,除了有些不适应之外,也没觉什么不适应的。 只恍惚了刹那,庄无道就回过神,也不再拿捏。稍一沉吟,便微一点头:“我尽力而为,只是能否为宇文元州驱毒,保住性命无忧,师弟却不敢保证。” 夜君权也做出如此姿态,主动让出掌教大位,已算是正式向宣灵山服软致歉。 而此时九脉大比中,唯一的悬念,也就是掌教真人的罢免,赞同节法之议的鱼纹,能够过三分之二。哪怕一票,也极是重要。 可夜君权既已退让,那么他继续留在这里已无必要,也懒得看这里争权夺势的闹剧。较之他在半月楼修行,实在过于乏味,激不起他丝毫兴趣。 夜小妍也大喜过望,深深一拜道:“师弟你能人所不能,赤阴城羽旭玄师叔的羽蛇化寒毒,世间医修都束手无侧,师弟却能驱除。三寒阴脉那等样的绝症,本无药可医,师弟亦能化解。元州他也必定能在手中,起死回生。” “我说了,只能尽力而为。” 庄无道暗暗苦笑,这夜小妍已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把他看得实在太高了。定能起死回生?他哪有这样的把握? 总之先看看再说,事已至此,宇文元州经历了幻阳子与绝轩二人。真要有什么不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他头上。 以摘星手遥遥一摄,强行使夜小妍站起了身,庄无道直接就向殿外行去:“救人如救火,不知元州兄,他现在在何处?” “在绝轩居!” 夜小妍目光隐蔽的,回望了那绝轩一眼:“绝轩居救死楼,只是某人多半无此度量,让元州他的病躯继续停留于救死楼内。” 绝轩气极而笑,冷冷一哂:“赤尸炎蛊之法都不成,那宇文元州已必死无疑。昏迷数年,宇文元州本就气血衰败,再以赤尸炎蛊噬毒,更是创及根本,碧蟾雪魂丝魔毒异变更多。至此哪怕大罗金仙临凡,怕也要无可奈何。我那救死楼借你们一用何妨?我倒要看看,到底还有谁人能够医得好他!” 夜小妍哑然之际,庄无道却微一摇头:“绝轩师兄,凡是莫要太绝对。那句话,我本来只对你弟子苏辰说过。如今对你本人再说一次,也是无妨。绝轩师兄你无可奈何之事,别人就未必奈何不得。宇文元州乃你我同门,哪怕只余一丝希望,也不可放弃。告辞!” 说完这句,庄无道再不理会身后,直接步出大殿。而就他走出大门之时,听得声后,那弘法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累了,需要休养。今次金丹大会,都由三位师兄决断——” 已认输了—— 庄无道唇角微挑,流露出几分笑意,以磁遁之法,加快了身速,飞向了绝轩居方向。 章节目录 第四三八章玄冥烈阳 > 离尘正殿距离绝轩居极近,庄无道深知似宇文元洲那般心脉濒临碎断的情形,自己迟到一分就可能少一分希望的道理。既已决定了要救人,就不再耽搁,只仅仅用了不到百息,就已经到了绝轩居的救死楼内。 绝轩道人可能也是感觉这次金丹大会,宣灵山与明翠峰之争胜负已定。自己即便留在离尘正殿之内,也于事无补。便也干脆随在庄无道与夜小妍之后,回到了绝轩居内。 不止是他,便连那夜君权与幻阳子二人,亦都抛下了金丹大会,一同赶至。除此之外,还有司空宏,居然也赶来凑热闹,前后脚的跟随过来。 “师兄你跟过来作甚?” 庄无道故意慢了一步,与司空宏并行。 “这宇文元州为人还算不错,我也认得。” 司空宏道:“此人生死如何,我也颇有几分在意,来探望不行?” “果真?”庄无道的目光,却怪异无比。 司空宏被看的些发毛,终还是口吐实:“师尊之意,是让我看着你,莫要逞强。反正那金丹大会,我也呆不下去,顺便过来看看热闹。” 庄无道失笑,心知这是担忧自己好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反而被夜君权等人埋怨。 只是他平时,有这么不靠谱么? 走入救死楼中时,这里别无他人。只有一个苏辰,脸上阴沉似水,眼神冷淡的,看着庄无道几人到来。 而那宇文元洲,则是躺在冰棺之内,面呈紫青。只是以目视之,就知这宇文元洲,的确是命不久矣。 “一年前师尊回归宗派,为他定下以毒攻毒之法。按照常理,他身中的碧蟾雪魂丝,早该解开。可惜最后,功败垂成,师尊推断,这魂毒应该还另有变异,似乎雪魂丝中另寒火毒。却因无法细查其由,至今不能知毒变只因。” 苏辰傲然注视着庄无道:“之后师尊,又不惜使用赤尸炎蛊,大伤此蛊元气,施展炎蛊噬毒之法,依然无用。不过自问已然尽力,师尊他绝无对不住人处!” 夜君权一声闷哼,眼现不满之意。绝轩道人的赤尸炎蛊,的确宝贵。可岐阳峰为此付出的代价,又何曾小了?仅是这一年赠给绝轩的诸般灵物,价值就可于赤尸炎蛊相当。 更对明翠峰一脉屡次让步,将三个道馆真人的人选,拱手相让。尽快到最后,弘法也没能达成所愿。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庄无道在三月前,就主动提出,可为宇文元州诊断一番,最后却是被这苏辰强硬拒绝。 本来绝轩如有足够把握,自然也无所谓。可明知炎蛊噬毒之法希望渺茫,也依然如此,这就有些过份。 三月之前,此事他不觉怎么。然而三个月后,羽旭玄寒毒痊愈的消息传至,又亲眼见聂仙铃的三寒阴脉被化解。夜君权自然也对苏辰此举,感觉恼火之至,无法容忍。 绝轩道人似也知不妥,一声轻咳,示意苏辰止住。苏辰气息微窒,便转而语气淡漠道:“他已这般模样,便是当世几位大名鼎鼎的元神医修,也要束手无策。人就在此处,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将他治好。” “胡乱语!”夜小妍一双秀目圆睁:“治不好元州,是你们师徒自己无能。以为别人都与你们一样蠢材?” “呵!” 苏辰摇头,一副不愿计较的模样:“我苏辰随师尊行医已有六十载,似你这样,我见得多了。明知药石无医神仙难救,还抱着奢望幻想。岂不知人之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又岂是人力能够挽回?我等医者,只救可医之人。” 夜小妍气结无语,庄无道则一不发,走到了宇文元州身侧。忖道这苏辰,看起来似温文尔雅,稳健成熟,可一旦事涉其师尊,就似变了个人。仿佛是个刺猬,浑身都是刺。 一手按在宇文元州的腕脉,不过片刻,庄无道就已面色微动。确是身有火毒,应该是平时药浴时积累。不过绝轩不愧是离尘宗内医道第一人,平时处理的不错,虽有火毒入体,却并无大碍。不过另有部分,与碧蟾雪魂丝混杂,来源不明。 装作低头凝思,暗里与云儿交流了片刻,庄无道就回望身后,当目光触及幻阳子时,忽然心有所悟,直接就朝夜小妍问:“最初施展五鼎换日易髓大法,为他疗毒之时,可是有人在附近炼制过火玉丹?” 他记得那段时间,羽旭玄四处求购三分凰血丹与火玉丹,以压制寒毒。 离尘宗包括明心道人与幻阳子在内,几个精通炼丹术的金丹修士,都为羽旭玄炼制过几炉。 而此一出,绝轩道人就面露恍然之色,满眼的懊悔之意。他准备以毒攻毒时,就早该想到有这种可能。 夜小妍微微一怔,而后急急开口:“不错,当日幻阳子师叔为元州他施展《五鼎换日易髓大法》时,附近的确有一炉火玉丹在炼制。” 此时周围几人再蠢,也知晓了宇文元州毒变的真正因由。夜君权更是用可以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面色尴尬不已的幻阳子。 庸医误人,莫过于此。 不过到底还是顾忌同门之谊,没再说什么,只急问庄无道:“庄师弟,不知我这师侄,是否还有生机?” 庄无道不置可否,继续手搭腕脉,以真元探查。他只查知宇文元州毒变之因,至于该如何救治,仍无头绪。 刚才也亏得是云儿,判断出那火毒的性质,否则他也如绝轩一般,绝想不到火玉丹上去。 半晌之后,庄无道还是眼透气沮之色,临来之前,他预想过很多种方案,化解各种形式可能的变毒,可最后都用不上。宇文元州体内变毒之复杂,完全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他的医道造诣,依然有限的很,最后还是得靠剑灵。不过云儿也似在为难,一直沉默着。 眼见夜君权与夜小妍渐渐焦灼不耐,庄无道只得主动询问。 “可是没有办法?这宇文元州,已经无救。” “救倒是有救,只是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法门。” 说话之时,云儿也将一丝意念,直接映入庄无道的魂识之内。 却是一套行针的路线图,正是大回天针的手法。 “此法不但可以救他醒来,而且——” 云儿的语音一顿:“让此人平白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实让人难以心甘。剑主你就不觉,这对父女与那岐阳峰,使人生厌?还有那绝轩,未必肯将那东西相让。” 庄无道就知这剑灵,颇是记仇,之前夜小妍种种,居然都还记在心里。 他存神默想,仅仅须臾过后,就已明白过来。而后哑然失笑,这次宇文元州,能得的好处果真不小,不过后患也大,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倒是那东西,真的有些为难。最后究竟如何,还是让夜家父女与这绝轩自己商量。 微一探手,庄无道从虚空戒中连续取出了十几个银针,按照云儿预示的行针手法,开始下针。 那套大回天针术,他在梦境中可谓熟悉已极,此时用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觉生涩。 仅只六七针刺下,宇文元州的呼吸,就已平稳了下来。面上的青黑之色,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这是,大回天针?” 那绝轩一楞,眼神中已多出了几分凝然。会大回天针,并不奇怪。离尘宗的传法殿内就有,然而似庄无道这般,切合医理,恰到好处,将碧蟾雪魂丝混毒压制。这样的本事,便是他也望尘莫及。 不客气的说,庄无道施展的针法,与他认识的大回天针,根本就是炯然不同的两种针术,拔高了整整一个层次。 且此子用针之老到,也好似已经浸淫了数十余年一般,娴熟无比。只是庄无道才二十年纪,哪里有那么多病人,供他练习针术? 莫非这世间,还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此子能为羽旭玄驱除寒毒,能够化解三寒阴脉,只怕真非侥幸! 夜小妍双拳死死紧攥,直到见宇文元州的情况好转,才轻舒了口气。眼中更多出了几分期冀,迫不及待的问:“师弟,可是有办法了?元州他体内的混毒,到底能否解开?” “棘手——” 庄无道摇头,简意赅的解释:“炎蛊噬毒不能噬去混毒,赤尸炎蛊反而使火毒加重,我的大回天针配合丹药,估计可以为宇文元州,再续命两月。” 夜小妍的手足冰凉一片,忖道元州他,只能再有两个月而已么?夜君权亦是面容黯淡,默默无语。 却听庄无道又问:“不过,你二人可知一门名唤玄冥烈阳大法的旁门煞功?” “玄冥烈阳大法?我听说过。记得传法十殿的翠云殿内,就有前两层收录。” 夜君权微一挑眉,知晓这玄冥烈阳大法,虽是煞功,不过却非魔法,而是属于道家旁门一种三品功决。 同具阴寒烈火之力,一掌之威大的不可思议,然而这种功法也有缺陷、习练之后,浑身会被寒热煞力侵染,每到子夜,都会痛苦无比。 章节目录 第四三九章钟鸣九声 > “翠云殿内就有收录?” 庄无道略感吃惊,不过夜君权在离尘宗已有数百年,执掌宗派近三十载。对于各支的传承,应该都心中有数,不会妄。 这倒是好事,不过仅只是第二层,还远远不够。 “不知夜师兄能否在两个月内,收罗到玄冥烈阳大法第三重天境界的法决?” 在剑灵的记忆中,有无数的修行功法,然而重伤之后,已遗忘了大半,只保留了极小的一部分。 这玄冥烈阳大法,也包括在内。云儿如今能记得的,也只是这门旁门煞功的大概性质而已。 “这个,应该不难办的,我记得这门功法,北方寒阳道就有人使用过,而且修至到了元神境界。寒阳道已没落,两百年无元神修士出现,想必换来不难。只是——” 夜君权目中疑惑之色更浓:“庄师弟为何要这门功决?与宇文元州何干?” “元州兄他昏迷太久,魔毒不退,与他真元气脉混杂融合,已难分割。且不说这魔毒,已无驱除的可能,即便能够,也等于是修为尽费。” 庄无道只看夜君权与夜小妍父女处之淡然的神情,就知二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他紧接着,却又语气一转。 “我可想办法,助他把碧蟾雪魂丝混毒,转化为巽玄阴煞与天炎绝烈煞力。转修玄冥烈阳大法之后,元州兄的修为,不但可以保留,更可将这门煞功,推升至三重天境界。” 夜君权楞了一楞,而后目中爆出一团精芒:“也就是说,宇文元州他还有救?” “混毒转煞,被玄冥烈阳大法吸收融炼,元州兄的性命,自然可以无虑。不过此法代价不小,宗门内三大镇派之功,再无法修行。元州兄三重天境界的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二重天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将废弃。日后要想在修为上有所进益,也只能在煞功上下功夫,也最多只能修到元神之境。要炼神返虚,千难万难;练虚合道,更无可能——” 庄无道话说到一半,就见夜君权二人,根本毫未在意,都各自眼露狂喜之色。 心内不禁暗暗摇头,这一界之人,最多只能修至元神之境。练虚合道二境,此界修士几乎不曾奢望。 宇文元州不但能化解寒毒,修为更可保留下来,不会有太多折损,在这夜氏父女看来,就已足够。至于这区区后患,在他们眼中,只怕都不值一提。 不过这些话,还是需事先说到,不能略过不提。 “除此之外,旁门煞功的危害,二位当也知悉?” 道修罡,魔修煞。道门也有人,尝试将天地煞力融入道家真元,有不少修士成功,而且威能往往强横浩大,更胜于那些鼎鼎大名的魔道煞功。然而隐患极多,也极难修成。 道家功法是修性养命,煞功却无法办到,难得长生,故而被列为旁门。 玄冥烈阳大法,除了浑身被寒热煞力侵蚀,每到子夜痛苦无比外。更会损及寿元,哪怕宇文元州修至元神境界,也比其他修士,短上五六十岁的岁寿。 “自然知晓,然而已喜出望外!” 夜君权语气轻松了下来,宇文元州本已必死无疑,哪怕是庄无道施救之后,宇文元州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他也能接受。 “不过庄师弟,中似还有未尽之意?” 那绝轩与苏辰,此时都已脸色难看之至,都暗忖道庄无道。难道还真有救治宇文元州之法?这样的境地,都能有方法起死回生?然而看其辞凿凿,又不似有假。 正半信半疑,就见庄无道视线转望过来,眼神古怪:“确实是有未尽这,要用此法救人,还需一物,要绝轩师兄忍痛割爱!” “还需一物!” 夜君权看了面现惊愕之色的绝轩一眼,然后皱眉开口:“还请庄师弟明示!” “需要元州兄体内的赤尸炎蛊!” 庄无道毫不犹豫:“元州兄体内的寒毒,倒是够了。转化为阳煞的炎毒,却还远远不够。” “你——” 绝轩怒发冲冠,面容扭曲,而后大袖猛地一挥:“绝不可能!竖子你修想!” “我非信口开河,此中医理,绝轩师兄想想就知究竟!” 庄无道语淡淡,并不怎么在意:“换成其他火系灵物,也不可。然而这炎蛊之毒,已与元州兄的真元混杂,同样亦难分割。我恐元州兄转化玄冥烈阳大法时,会有意外发生。其实若未用赤尸炎蛊,元州兄也不是没有别法可医!” 绝轩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夜君权微一躬身:“此事不牢师弟忧心,师兄我自有办法。” 那目光赫然又朝绝轩瞪视了过来,饱含怒火与威胁之意。绝轩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若是自己执意拒绝,只怕这夜君权从此之后,都将他视为死敌。 此人虽已退位,不再任掌教真人,却依然有岐阳峰一脉资源可用。更有阳法真人为后盾。真要不惜一切代价,他绝轩未必就应付得来。 司空宏一直旁观,此事却忽然出声:“师弟,此法到底有几成把握,若是成算不多,还是事先说清楚为妙。” “十成!只需是这只赤尸炎蛊,就有十成把握。” 庄无道笑着看了司空宏一眼,而后又肃容与夜君权对视:“不过夜师兄当也知,我庄无道的规矩,同门之难,庄某不能袖手旁观。可这救人,也不能辛苦一场,而毫无所得。师弟这次需要之物可能极多,夜师兄,当有心理准备才好。” 夜君权心中微凛,不过却并不觉有什么不妥。为宇文元州,岐阳峰付出了相当于一只赤尸炎蛊的代价,此时庄无道,若真能使宇文元州起死回生,他们岐阳峰,自然不能无有表示。 “此外还有数种辅药,可能元州——” 庄无道语音未尽,就微微动容,看向了楼外方向。第九声事闻钟鸣,已轰然震响,滚滚声浪,一波波的传空而至。 “第九声,她真的过了。”司空宏一声呢喃,眼现复杂之意。 庄无道则直接一个跨步,走出了救死楼外。知晓聂仙铃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之后,整个离尘宗上下,都将骚动不绝。那弘法未必肯就此甘心,也不知此女,能否应付得来。 除了司空宏紧随庄无道身影而去,其余几人,依旧留在这栋楼内。那夜小妍环视了绝轩与幻阳子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冰棺之上,冷声寒笑:“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听信你等三人之!” 绝轩哑然无语,苏辰亦默默无,知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 只凭庄无道今日,能以针法为宇文元州再延命两月的本领,就已非他二人能及。 夜君权只觉无奈,那赤尸炎蛊,还需着落在绝轩身上。此时逞了口舌之快,又能有何益处? …… “善仁师叔,这离尘宗,你感觉如何?” 就在道业山,第九声事闻钟鸣响起的同时。离尘本山的山腰处,一位身披着淡黄袈裟,貌似四五十岁年纪,头有四道香疤的僧人,问着他身旁,另一位同样穿着打扮的同道。 “意想不到,意料之外,不虚此行!” 短短十二字,道出自己的心绪,不过连用两个意想意料,表示出自己的惊奇之意。 善仁大僧正遥遥看着道业山,目泽难以平静:“实在难以想到,这东南一隅之地,居然能同时诞生两位颖才榜前三之才,且尽为离尘一宗收罗。莫非这天道气数,已然南移?” “确是使人羡嫉!” 那另一僧人,也是深以为然之色:“只需此女与那庄无道成就金丹,离尘宗崛起之势,就再不可阻。东南之地,看似宗派多如牛毛,各自盘踞一方,然而并未真正可以抗衡离尘宗的大派。只需彻底的统合藏玄大江之南,离尘宗未必能有中原三圣宗的声势,然而与太平道,赤阴城这二宗比肩,却是不难。只是这究竟是远景,离尘覆亡之患,却近在眼前!我看这离尘宗上下,人心离散,一旦抵御不住太平南下,只怕祸事不远。” “虚荣师侄这些日子,倒是看得明白,只是——” 善仁大僧正话才说到一般,就若有所思的看着上方。一只纸鹤飞来,稳稳落在他手中,须臾之后,就又化为青烟散去。 “这是?”虚荣眼头疑惑之色,这纸鹤来处,似乎是离尘山巅? “是节法真人!” 善仁大僧正负手于后,目中兴致盎然:“他那元神分身正在离尘山善功堂内,邀我前往一叙。” “节法?是识破了善仁师叔的身份么?” 虚荣恍悟:“只是现在正是离尘金丹大会之时,他现在还有暇分身,与师叔晤谈?” “离尘宗胜负已分,叁法倒戈,与节法联手。夜君权罢免,云灵月继任掌教之位。如今那金丹大会,已无关紧要,不过走走形势而已。” 善仁轻笑,眼神赞叹不已:“居然拉拢了皇极峰,这节法当真是不愧其名。” 虚荣亦是一惊,而后语气敬佩不已:“弟子猜测这个聂仙铃,就是筹码。这位节法真人,当真是有大智慧,也有大担当。离尘大势将顷之时,果断站出,力挽狂澜。如此说来,善仁师叔现在是颇看好离尘?” “需得看看再说!” 善仁不置可否,从道业山收回视线:“我想先听听这位真人,到底会有何说法——” 章节目录 第四四零章节法手段 > 聂仙铃通过道业天途之后,并未如庄无道猜测的那般,在门内再次激起狂风骇浪。似乎一切都回归了平静正轨,所有的暗流都被强行镇压。 叁法真人当日就亲下法旨,把聂仙铃收归门下为亲传弟子,是为离尘宗内,第二位本山秘传。 不过因九脉大比之故,聂仙铃的秘传大典,被拖延到了四十九日之后。 而决议离尘九大道宫及诸国道馆职司的金丹大会,也在短短三日之内,就有了结果。 云灵月代替夜君权,出任掌教真人。以庄无道这位二师兄在宗门内积累的人望,全宗上下包括明翠峰在内,都无异议之声。按照司空宏的话来说,这是众望所归,离尘之内不做第二人想。 九大道宫,宣灵山一脉独据其二。千机楼易主,由翠云山九真道人执掌。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明翠峰门人,其实并未遭遇到贬落。道馆真人与学馆主持的职位,与往年持平。筑基境的执事之位,反而增加了不少。 也不止是明翠峰一家,其余二山七峰的职司,都增加了不少。金丹大会之前,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可在金丹大会之后,反而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三日之后,整个离尘宗上下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和谐安宁了许多。之前诸峰弟子在私下的怨牢骚,也是消失了大半。二山七峰,都士气为之一涨,离尘宗似乎已再现千年之前,数十万弟子众志成城般的情景。 不过庄无道,却无多少喜意。他大约能猜知到节法的图谋,可也正因如此,心中沉重。 “九脉大比之后,离尘宗执事一层的职司,总计增加九成。可以安置六千筑基修士,其余无有职司之人,每月的供奉也递增了足足三成。千机楼提供的善功任务,亦同时增加了近半。此政一出,全宗上下,顿时人心膺服。便是明翠峰一脉,也有不少人,称赞云灵月师叔治理宗派的手腕,要远胜过夜师叔百倍。” 九脉大比中,古月明一次与庄无道闲聊,也提及此事:“只是庄师叔可知,我离尘宗现在岁入多少?加上几年前,无名山挫败移山宗的收获,也不过只比往年增加了半成,而门内弟子,又增了三万之数。我曾算过,以离尘宗内历年的积累,最多也只能支撑现在的离尘宗二十年所需!换而之——” 古月明的语音一顿:“节法师祖他,已是准备破釜沉舟。若然二十年之内,不能扩张恢复到千年前,离尘宗全盛之时的势力声势。只负担门内近万筑基修士,数十万练气弟子的年俸,就要把离尘宗彻底压垮!” 庄无道面色淡然,并不动容:“那么你以为,师尊他错了,不该如此冒险?” “怎么可能?” 古月明摇着头,语略含惊叹之意:“只是惊叹于节法师祖的魄力而已,以我离尘宗如今之势,不进则退。要么是奋力一击,逼退太平道,独霸东南,要么是从此沦落,一蹶不振。似宏法真人那般,想要外扩,却又畏首畏尾,最不可取。日后或能勉强保住传承不坠,可也只是仰人鼻息。叫吾辈坐化之后,有何面目,去见离尘宗列位祖师?” 庄无道失笑,古月明在学馆之争失利之后,毫不犹豫就闯入道业天途,可见其性情之刚烈。 节法真人的作为,可谓正合其性情。 “更多的职司,更多的月俸,灵丹灵器。二十年后,我离尘宗内,必定有更多的筑基,更多的金丹,此正是我辈奋起之时!弟子虽只练气境,近来也觉心潮澎湃。” 庄无道依然不置可否,他只是奇怪,为何古月明要与他说这些。 “古月师弟有话,可以明说!” “两日之后,我会随云法师叔一起,前往东海道宫。预计最多两年之内,可以成就筑基。” 古月明指尖一弹,一点银光现出,聚成火焰之形,在指尖处燃烧:“若师叔有一日在东海主持一方。古月明希望能在师叔麾下效力,我知师叔不耐俗事,而窦师兄他人虽干练,却机变不足。弟子之能,师叔最清楚不过,自信能为师叔左膀右臂。” 庄无道面色凝重,看着古月明指尖处的那团月火。这几年他修为进展神速,倒是差点就将古月明忽略。不意此人,修为进境,居然也能如此神速。 练气境十一重楼么?如此说来,古月明说两年内,成就筑基,倒也不无可能。 前次离寒天宫之行,古月明并未同往,而是奉节法之命,下山却了藏玄大江一带。 看来是另有际遇,竟使古月明的修为进境,进展如斯。 此时窦文龙就坐在一旁,闻之后,神态略显尴尬,不过并未反驳。就如古月明之,他人确实是机变不足,更乏沉稳。无名山一战,其实已心中慌张,惶然失措。 也对古月明的心思,略略猜知几分,庄无道在宗门内崛起之势,本就不可挡,如今又有了聂仙铃在皇极峰为援,更是声势鼎盛。 古月明地位尴尬,师尊灵华英,已经不在。虽有节法看顾,然后元神真人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很多时候反而不甚方便。古月家,也难能借助其势。 偏偏庄无道至今都与越城纠缠不清,不能与这位师叔为敌,那么主动靠拢,才是上上之策。 且此刻师门上下,都对庄无道重视已极,绝不会容他有半点凶险。一旦东海战起,在这位小师叔身边,也不愁有殒命之危。 庄无道也确实意动,不过却也并未立时应承,只摇头道:“与云法诸位师叔在,哪里轮得到我去东海?” 这次一起随云法前往东海的,总计有三十六位金丹修士。金丹大会结束仅只三日,就需启程。 节法对东海之局,关切之至,似九脉大比这样的宗门盛事,也被置于次要。 除此之外,弘法与阳法两位真人,也将在九脉大比结束之后,前往东海之畔驻留。防备北方太平道,元神真人南下。 明翠峰与岐阳峰,这次总计有近一千三百位筑基修士,在东海七十二岛担任职司。 这也是节法真人的谋略,不愁东海之战,这两位真人有所留手。即便还对宣灵山执掌离尘大权有着心节,也总需用心护住自家支脉的门人弟子。 一门精英,半数聚于东海。短时间内,的确是轮不到他去东海主事。 那古月明也不多,只笑了一笑,就恢复了沉默。他话已说到,日后若真有这么一日,庄无道自会想到他。在继续说下去,那就是废话了。 此时九脉大比,已经轮到门内诸脉金丹修士论讲筑基凝丹之道。 庄无道却未注意去听,目光所视,却是那叁法身侧,一身青色道袍的少女。 聂仙铃仙姿玉色,哪怕只穿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弟子袍服,也依然是容光照人,清理无双。的使周围的女子,都沦为陪衬。 不过此刻却是静静的坐在了叁法真人身后,目不斜视。在这大比大殿中,虽被万人瞩目,也仍能镇定自若,处之泰然。将云台下数万离尘门人,都当成了草木,视若无睹。 只有当感应到庄无道目光注视时,才转过头来,冲他甜甜一笑。 庄无道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感觉却是复杂之至,代聂仙铃欢喜?也说不上。含着些许失落,淡淡的踏空感。 聂仙铃在他身边时,庄无道没怎么在意过,然而此时离他而去,倒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总之心绪,是乱七八糟,难以厘清。 还是剑灵,毫不留情的将庄无道阴暗的念头撕开:“我看剑主,是看自家养大的孩子被抢走,所以心里失落不舍可对?” 庄无道一声闷哼,并不理会云儿的嘲讽。直接将一本书册,丢给了窦文龙。 “小师叔?” 窦文龙随手将书册翻开,略看了一眼,就知这是账本,万分不解道:“这是什么?” “前些时日,断绝百兵堂货源的十几个商家,无道想请雷师兄代我处置。其余稍作惩戒就可,由我红线标注的几家,最好是莫要再存于世间才好。” 庄无道声线阴冷,暗透杀机。解千愁依然执掌内事堂,不过权只限于离尘山及离尘九镇内。 窦文龙之师雷奋,执掌善功堂,权势之盛,甚至更胜于二山七峰首座。 由这位师叔出手,这十几个商家,可谓手到擒来。 之前为离尘大局,他隐忍了下来。如今一切抵定,庄无道毫不惮于秋后算账!对于这些离尘宗的附庸势力,也不用手下留情,有太多顾忌。 窦文龙的目光微闪,就将账册收入到怀中。 “文龙明白!” 庄无道漠无感情的看着对面不远,那在众多金丹修士端坐,却魂不守舍的莫法一眼。 他与莫家之争,这还仅只开始而已。 章节目录 第四四一章潜力无穷 > 九脉大比,庄无道也同样没能全程参加。仅仅二十日后,夜君权就已寻来了宇文元州需要的《玄冥烈阳大法》。不止是前三层,还包括了第四层的内容。 庄无道不知夜君权,到底是何处寻来的完整功决,又到底如何与绝轩谈妥。不过从这一天开始,他就不得不别撇开九脉大比,全心为宇文元州料治毒伤。甚至聂仙铃的秘传大典,也仅只是稍稍露面,就已赶回。 魔毒转煞,极其枯燥,也颇为消耗心力。不过仅仅第二天,宇文元州体内的情形,就颇有了些好转。 到了第五日,宇文元州脸上,就有了血色。那只赤尸炎蛊,在宇文元州的体内,缩小了半寸。而《玄冥烈阳大法》,也直接就冲至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使本来还有些担心庄无道是信口开河,存心糊弄的夜氏父女,都是彻底轻松了下来。那绝轩幻阳子二人,原本还欲看庄无道笑话,自这日开始,幻阳子再不曾出现,后者更是在第十日之后,就借口宇文元州伤势已复,已可移动,将夜氏父女与宇文元州,一并都赶出绝轩居。以期眼不净,心不烦。 庄无道不得不将宇文元州接回半月楼救治,而就在金丹大会结束的当天,宇文元州的《玄冥烈阳大法》冲击至第二重天境界,终于从昏迷中苏醒。时隔四年之后再醒来,眼前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他的记忆,仍只限于四年前大比擂台上,昏迷之时。 夜小妍是激动心奋到当场流泪,而此时那即将动身前往东海的阳法真人,也同样遣人过来,将一套整七十二枚,高达三十二重法禁的金针,送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据说是阳法真人,原本额外为绝轩道人准备的酬礼,后者功败垂成,这套名唤《渡厄紫金针》的灵器,也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庄无道暗暗好笑,他为宇文元州诊治,阳法从头至尾,都没露过面。 只是从这套精心炼制的针器来看,这位真人对宇文元州生死,到底还是极其在意。 “可惜才七十二枚,大回天针可是一百零八路针法。这套渡厄紫金针,怎么够用?” 云儿说话毫不腰疼的评价着:“用料倒是十足,附加的术法,足有四门。可以祭炼到四十二重法禁,在这一界中,应该可算顶尖宝物。剑主可需我教你一套御针之术?反正你如今神念广大——” “还是算了!” 不等云儿说完。庄无道就摇了摇头,敬谢不敏。他此时修行的功法,多达数门之多,自己修炼的时间,本就不够用。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这什么御针之术? 兼修多门,虽不易被人克制,然而修炼起来,也真是繁琐之至。他现在自觉已足够,无需再有更多。他又不是聂仙铃那样的真正悟性超绝,可以入手就能掌握精髓。 这套‘渡厄紫金针’哪怕再好,他也只能当成普通的金针来使用,似有些暴殄天物了。 宇文元州醒来之后,就已可自行运气,转毒为煞,炼化那赤尸炎蛊。不用庄无道每日不连断的以真元推拿,针灸渡穴。 庄无道只需每十天,为宇文元州配置一些药物,然后每日抽出半个时辰,为宇文元州针灸一次就可。可用更多的时间,用于修行。 那盒石玄蛟龙的肝油与巽风赤阳草炼制出‘赤阳神火丹’,庄无道仍旧在使用。前者外敷,后者内服,配合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一步步弥补本源亏虚之余,也在不间断的强化肉身。 其实以他此时的肉身强度,如果不用战魂之体,已然足够承担那十六倍发力大碎云而绰绰有余。 然而自经历在离寒天境一战,庄无道对肉体的强化,已经有种本能的渴求,孜孜不倦。 毕竟谁知自己,日后还有无用到那血猿战魂之时? 不过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完善‘雷火力士’这门术法。就在九脉大比之时,庄无道干脆用了将近百万的善功,从门内一个练气境低阶弟子手中。换取了一枚,可打通窍脉联系的‘雷元墨星丹’。是出自十二万年前,一位散修洞府,不知如何,被这位练气境弟子所得。 顾名思义,这‘雷元墨星丹’中,同含雷土二字,是专用于打通三阶以下,土雷二系窍穴的丹药。 庄无道直接使‘千里雷狱’与‘石火力士’这两处窍穴连同,施展这门术法之时,也就再无需使用‘道法双持’。而以此换来,是这门连脉玄术,威能再次激增。将力士之威,推升至一个不可想象的境界。 招出之时,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就有着二千五百象的庞大力量。浑身雷蛇火光缠绕,声势浩大如魔。 便连极致掌力已达四五千象的庄无道见了,也是头皮阵阵发麻。 ‘雷火力士’体内的阵法,也在一步步的完善修整。其他的功用,还未恢复,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仍不能以阵势抗敌,不过已经能将类似‘千里磁杀’的磁场之力覆盖周围。三十六尊力士合力,足可笼罩十里方圆。 在这个范围内,无论是庄无道,还是这些雷火力士,行动时都将迅捷之至。 此外应该还有大幅改善的余地,庄无道的目标,是将整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融入其中,也不知最后能否办到。 若说这门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还有什么不足。一是维持的时间,仍嫌不足,只有一个时辰。二者是灵智太弱,‘震海崩山’这一式,将部分行无忌拳意,融入到了‘雷火力士’的体内。使这些傀儡石人,比之其他力士,多了些不曾有的灵性。可也仅此而已,一旦庄无道的神念,无法分顾。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也就只比木桩强上那么一些。 固然是力量强横无匹,可在武道术法极其高明的修士眼中,跟本不值一哂。与当日羽云琴施展的‘金甲神卫’,简直不能比拟。 后者招出的神卫力士,固然威能弱了些。可战斗意识,绝对不比同阶的修士,差上多少。 “若是剑主以为的这两种缺陷,全都补全,那这就不是一品遮天级的玄术,而是超二品无上级的神通!” 云儿冷声嗤笑,讥讽着庄无道的不知足,可随即有语音一转:“前一个我无办法,只能等待剑主将‘天璇极元变’继续完善。那天璇极元变若能一日施展五到六次,这‘雷火力士’何愁不能维持?至于第二个,这些力士的灵智,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哦?你说来听听!” 庄无道并不抱太多希望,其实他自己,也想了好几个办法。比如制造寄灵之符,将天地将濒死的各种‘精灵’,与修士妖兽魂魄收集,封于符内。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时,把符箓打入三十尊力士的体内加持,使它们能获得短时间的灵智。 然而这种办法,极其繁琐不说,而且极易被破解。有道行的佛门修士,诵一遍地狱往生经,就可以超渡净化。而道门随意一个精通魂道的筑基修士,施展‘上清除灵术’,就可将这些‘雷火力士’,彻底打回原形。 再或者,就是如羽云琴那般,供奉一位神灵。在施展‘雷火力士’之后,召唤神卫下凡加持。 只是请神一道,他实在没什么自信。本就供奉这一为阿鼻平等王,再去招惹正道神灵,那是自取祸端。 想及阿鼻平等王,庄无道眼不由微微一凝。自从离寒天宫之后,他在离尘本山,至今都未有机会与这位魔主联系。也极想知晓,那次将‘磁元灵盾’丢在天境第三层内,这为魔主到底收获如何,有何回馈? 不过下一刻,云儿的话音,又打断了他的遐思。 “剑主可还记得,那次羽云琴施展的御兵融灵之术?” “御兵融灵?自然记得。” 庄无道心神一醒,他不但记得,且记忆深刻。当日羽云琴施展之后,直接就使其中一尊‘金甲神卫’,实力骤增数倍,直接提升到能与宏真抗衡的层次。 “这是赤阴城秘传级的秘术,莫非云儿你记忆,也有这门秘术的修行之法?” “怎么可能?赤阴宫的秘传,哪有那么容易盗取?”云儿反问:“即便有,不是原初秘术,你敢修习?” 庄无道哑然,他是开始修习离世荡魔决之后才知晓,各大宗派的秘术,都有各自的保密手段。 似离尘宗,就是在离世荡魔决与绝尘固山决的运气法决中,做了手脚。 只有把自身精血记录在秘传玉牌,于离尘宗传法殿中才可修习,否则随时都又入魔爆体之危。 更有甚者,一些大宗派的掌教,只需本身一个意念,就可使那些修行本门秘术,却又非出身本门的修士,身死魂灭。 否则这世间,抽魂炼魄之术如此之多,还有那么多的推演回溯之法。 那些传承亿万年的宗派,如何能守住自家的秘术传承。 离世荡魔决,当年凰劫任意捉拿一个离尘秘传弟子,就可到手。逼迫离尘宗之时,所求的只是未曾做过任何手脚的原初秘术。 章节目录 第四四二章剑忆惘然 > 赤阴城的‘御兵融灵’,如不是原初之术,庄无道的确是不敢修习。然而云儿特意提及此事,又究竟是为何意? “御兵融灵之术没有,不过倒是另有一门‘融灵’之术,剑主可能用得上。” 云儿说话之时,也同时将一道意念,印入庄无道的魂海之内。 “此术层次不高,却可解决这些力士的灵智不足之患。”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想,这门秘术也有‘融灵’二字,只比御兵融灵术,少了御兵二字,莫非也是同出一脉? 只希望此术威能,别差太多才好。以意念查看,不出片刻,庄无道就面露苦笑之色。 还真是赤阴城御兵融灵术的简化版,也不知是轻云剑哪一任剑主搜集到的,乃是一门模仿赤阴城的‘御兵融灵’而成就的秘术。 只有融灵,无有御兵,而且极其的复杂繁琐,也异常的苛刻。 使用此术之前,需先炼制出专用的魂器。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时,将这些魂器融入就可。 听起来简单,然而关键是‘魂器’的炼制,首先要寻适合‘雷火力士’的魂灵,掌握雷火之力,更需精通武道。再就是至少二十四重以上的法禁,材质不能太差。 而若是日后他修为提升境界,可以招出三阶力士,那么这‘魂器’,也需重新炼制。 的确是能够弥补‘雷火力士’的不足,可炼制魂器的繁琐,也使庄无道望而生畏。 而且练成之后,也无法有‘御兵融灵’的增幅之威。 “——总之,还是待日后有缘再说。” 庄无道微微一叹,果断的将这门‘融灵’秘术,彻底抛开到脑海之外。 “我只可惜,那式诛神式,到底还是没能一举冲过第二重天境界。” 与天璇极元变连窍,诛神式的威能,明显有所增幅。可惜诛神式追求的,是一刹那速度力量的全面爆发。天璇极元变,却是持久的给他提供真元。 这一剑之威,确实强过了以前,然而也强的有限。勉强从二品圣灵级中阶,提升到高阶的层次,并未有本质的变化。 “然而筑基境界修成一品遮天级别的玄术神通,这已是绝无仅有了。即便是我昔年在天仙界,也少见有人能在筑基境完成过一品玄术。” 云儿悠然道:“七劫之后不知会否有这样的盖世之才,七劫之前,绝不超过百人。” 庄无道眉头一挑,他记得云儿前次是对他说,金丹前完成一品玄术,是从未有人办到过。 不过云儿也有解释:“我那时记忆残缺,只剩下不到半成。那时候说的话,剑主可不能当真。” 庄无道无奈摇头,随着他真元收缩,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尽皆化为土石。 本人则是取出了那盒石玄蛟龙肝油,涂抹在肌肤之外。然而口诵着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洗练肉身。 第二决也已能诵至‘此情可待成追忆’这一段,就只差‘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七字,就可完成。 庄无道已能感应,体内又有一处窍穴,在隐隐发热。只等第二决完成,就可修成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式剑术‘忆惘然’。 与第一决完成之时差不多,每当庄无道口诵此决,脑海之内,就会出现无数纷飞剑影。 将这式‘忆惘然’,一点点的展现在他眼前。第二决还差了七字,这剑式还未能完成。 然而只是这残缺的部分,就使庄无道身心俱寒。观这剑路变化,竟似乎能真正操控时光,回溯过往。 而当日庄无道窥觉到几许端倪之时,云儿也是坦然道;“这‘忆惘然’就是如此,剑式出时,可将周围时光,回溯到三息之前。连脉通窍后的玄术神通越强,品阶越高,回溯的时间也就越多。日后剑主若修为足够,更可任意调整回溯的时间长短。乃是真正的绝杀之剑,并不与对手真正交战,而是剑击三息之前的过往。” 庄无道脑海之内,自发的就想象出,自己施展出‘忆惘然’这一剑时的情形。 剑出之后,直接回溯过往,刺击三息之前的敌手。当这‘忆惘然’完成,对手便已死在了三息之前。 这门剑术,简直就是违逆了人之认知—— “天地阴阳大悲赋,被列为一品遮天级的剑术,自有其因。七式剑决,每一剑,无不都是超绝于世,玄妙无方,是至少一品遮天级别的玄术神通。每一剑,也都有神鬼莫测之威。配合蕴剑决,更是进入超品无上层次!不过‘忆惘然’这一剑,也有破绽。剑出之后,剑主会身陷入时空混流,自身受限,动弹不得。几乎无法抵御外力打击。故而这一剑式,不能适用于群战。剑出之时,也需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击必杀。否则对手不死,就轮到剑主你遭殃。记得昔年凰劫有个徒儿,就是‘忆惘然’剑出不慎,被对手反杀而死。不过,若是剑主同时有霸体在身,又是两说——” 也就是说,此剑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剑出之时,需得有必杀把握。 然而也不是没有弥补之策,若自己的肉身足够强横。拥有绝对防御级的横练霸体,能万刃不伤,万法不入,那结果又是不同。 庄无道猜测,这也是为何云儿与他相遇之后,会让他首先专攻横练霸体之因。 天地阴阳大悲赋前两决,威能都已大的不可思议。然而在施展‘生死别’,若非有着牛魔霸体与乾坤挪移,庄无道的肉身,几乎就成了他浑身上下,唯一的弱点。除此之外,本体的负担,也差点就超出他的极限。 霸体,这一剑的关键,还是牛魔霸体。连脉通窍,源自牛魔霸体的两式玄术神通,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过剑主这一次,剑意领悟的好快。大悲惘然,追忆往昔,自然而然,就已体会掌握,毫无碍难之处。云儿都不知,你是何时领悟的。唔~剑主,莫非是想起了那位初恋?是了,可是在几年前,第三条道业天之时——” “给我闭嘴!” 庄无道一声闷哼,打断了剑灵的猜测。然而眼中,亦同时透出几分伤感之意。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道业天途之上,他放下的干脆。然而能够放下,不等于就可以从此忘怀。 已经埋葬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再次浮起。庄无道自然而然,就已体悟到‘忆惘然’的剑意与心境。 ‘忆惘然’剑还差些火候,不过天地阴阳大悲赋第二决,用来培植壮大体内元气,却是再适合不过,也兼有炼体之效。 短短两月,他肉身的力量,就又增加了五象,达一百八十五象之巨。 庄无道估计,这一盒石玄蛟龙肝油与赤阳神火丹用完。他的肉身力量,应可真正增至二百象! 而再加上‘天璇极元变’的效果,则可至二百二十象之巨。 那时他体内亏损的元气,也将彻底补足,实力尽复如初。 由‘锦瑟无端五十弦’开始,诵至‘此情可待成追忆’为止。来回一共七遍,庄无道体外的‘石玄蛟龙肝油’,就已彻底干涸。所有的精华,都已吸收到了体内,而肌肤之上,也现出了一层淡黄颜色。 如是三次,连续涂抹蛟龙肝油,那黄色也愈来愈浓。可到最后一次,庄无道的体表一层,似如碎裂的鸡蛋壳一般,陆续剥落分离了开来。然而在他真元震击之下,纷纷粉碎,震成了齑粉。 里面的肌肤,色泽入玉,晶莹剔透。使得庄无道整个人,似也多出了几分出尘之气。 外层肌肤一开始脱落,庄无道就知今日炼体,已至极限,需适可而止。便又随手一招,一团火焰燃起,笼罩周身。 人之精血魂识,对于修士而,可谓至关重要,绝不可轻易落在他人手中。经历离寒宫,宏真与羽旭玄夺舍之战,庄无道认识尤其深刻。 若非后者疏忽大意,绝不至于被宏真在不知觉间,利用死咒夺舍。 将那些身上脱落的皮肤碎末,全然燃烧,彻底化为飞灰。又把此处,其余的痕迹,一并扫清。庄无道这才拔空而起,往不远处的半月楼方向,直遁而去。 虽说聂仙铃已经不在,庄无道却依然不能在半月湖畔,继续演练术法武道。 且不说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都声威浩大。因是一品级别的玄术神通,庄无道至今都不愿有人知晓,需得另需无人隐秘之地。光是此时他的武道,随随的便便施展,都有着撼动山河之势。 庄无道再怎么不通风情,也不愿把自己的居处,彻底夷成平地。而此时半月楼内的闲杂人等,也实在太多,他一些神通手段,都不好遮瞒。与云儿交流时,也极其不便。 此处剧烈半月山不远,庄无道以磁遁之法,飞了半刻就已抵达山巅处。 人还未至,远远的就望见一个银白身影,立在湖畔处怔怔发呆。 章节目录 第四四三章镇守南疆 > “元州兄?” 湖畔之人,正是宇文元州。 庄无道从虚空中滑落,停在了宇文元州的身旁,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位。 苏醒之后,又经历一个多月时间调理,宇文元州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不似最开始时,气机虚弱到近乎死人。而此刻正呆愣愣的看着湖上飞鸟,若有所思着。 “元州兄似有心事?不如说来听听,或者我能帮得上忙。” “无道——” 宇文元州从沉思中惊醒,看了庄无道一眼,而后苦笑着道:“心事,我倒没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昏迷数年,宗门内的变化,真是出人意料。” 不止是出人意料,而且是太过出奇。几年之前,谁能想到,宣灵山在失去灵华英之后,仍能咸鱼翻身,执掌离尘。也没有会料到,与明翠峰联手携力,已达数千年时光的皇极峰一脉,会弃明翠峰而去,转而与宣灵山携手。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还是眼前这位。奇迹般崛起天一之南,已是颖才第一,离尘宗建派以来,第二位本山秘传。种种成就,让他怀疑这还是在梦中。 “变化?这么说起来,确实是变了不少。” 庄无道看着四周,也颇是唏嘘。不过他感慨之事,却与宇文元州却不尽相同。 自从聂仙铃走后,半月楼却并未就此冷清下来,反而更多了不少人气。 不止是因宇文元州在此疗伤之故,也因此时半月楼内,又多了几位筑基境灵仆。 可能是为聂仙铃走后的补偿,也可能是嫌弃自家弟子手下灵奴太少,不能打理照顾他日常起居。节法真人直接将自己座下两个得用的灵奴,打发了过来。 一名边风,一名边月,俱都是筑基后期境界的修士,都不过一百二十岁寿命,日后甚至还有晋升金丹境界的可能。 都是节法真人,一手调教出来。天赋可能不如庄小湖。论到战力,却是强过庄小湖十倍。 到来之后,仅只数天,就把整个半月湖周围,打理的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女仆。却是由聂仙铃让人送来,同样筑基境界。一名云蝶,一名莹蝶,说是要让此二女代替,服侍于他。 据说二女都出身海涛楼,是聂仙铃母亲死前的旧部。 人就是如此,在聂仙铃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成为离尘宗第三位本山秘传弟子之前。海涛楼之人,都不可信。可如今聂仙铃拜在了叁法门下,本身前程无量,又有元神真人庇佑,却能收拢住聂茵仙旧部人心。 庄无道知晓这二女,既然被聂仙铃看上送来,必定是可信之人。反正现在半月楼内,已经有了边风边月两个,再增两人也不多。庄无道身为本山秘传弟子,按律能有灵奴八人,自是无可无不可。 以他这样的地位,收纳任何一位灵奴门人,日后都可大幅增长宗门实力。节法真人一生,就调教出过九位金丹境灵奴,在世的还有四位之多。 离尘宗除一百二十余位金丹之外,还有多达二十三人的金丹境灵奴,大多都是出自元神境门下,也是离尘的底蕴之一。有神纹血禁,对于离尘宗忠心耿耿。 故而以他师兄云灵月的意思,倒是恨不得庄无道,能把八个灵奴名额,全数用满才好。 只是如此一来,庄无道也有许多事情,都不便在半月楼内完成。他真正能信任的,还是被他真正种下元神禁制的庄小湖一人而已。 这是现在最让他无奈之事,庄无道微微一叹,而后勉强提振着精神道:“看开一些就好,九脉之争,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宗门大政,已无我们插手余地。有些事情,无需太放在心上。” “只是昔日好友,如今都视我如路人,元州心里仍是难受。” 宇文元州摇着头,语音悠然道:“其实当初,师尊欲与明翠峰宏法真人联手之时,我虽出反对,心里却着实是轻松了口气,也佩服师尊远见。宣灵山已现没落之兆,若由岐阳峰一家来支撑,日后真的会很累。我宇文元州不愿承担,也承担不起。而几年前大比时,元州亦是全力而为,未有留手。” 庄无道默然良久,随即就又装作不在意道:“元州兄果然实诚君子,不过我观阳法真人所为,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获胜者对于败落之人,自然可以有广大胸怀。若然离尘之势未曾逆转,宣灵山被诸脉联手打压,庄无道不敢担保,他仍能有如此大度。 “可最后赢的,还是你们宣灵山。最后救下我性命的,也是师弟。” 宇文元州自哂一笑,与庄无道对视:“师弟说不在意,其实仍有心结可对?” 就如他曾经的至交好友吴焕一般,自己苏醒数月,吴焕却连探望都未有一次—— 庄无道并不答话,转顾而他:“毒伤痊愈之后,元州兄接下来准备怎办?” 救下宇文元州,是因顾念同门之谊。也不愿看到这位岐阳峰未来的支柱,就此陨落。 并不就意味着宣灵山上下弟子,对于岐阳峰这次的背叛,就此释怀不去在意了。 “接下来?” 宇文元州眼神茫然一阵,不过也看出了庄无道,并无化解宣灵岐阳恩怨之意,也根本不愿与他深谈。倒是后一问,大有深意。 “自然是先将这玄冥烈阳大法,钻研透彻再说后事。说来让无道你见笑,这门煞功,我到至今不得要领。” 他的玄冥烈阳大法,是将以前修行得来的真元,混合体内各种毒素,加上那只赤尸炎蛊,强行转化推升至这个境界。本身对这门功法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每天以大回天针术助他的庄无道。 他以前一切的修为功体尽毁,包括三重天境界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二重天巅峰之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已不存,转化为玄冥烈阳大法。 然而也如当年,庄无道初修成牛魔霸体之时一样,能够勉强使用,却做不到如臂指使,精确控制。 好在本身境界还在,估计最多三五年时光,就可完全掌握。纯论功法之威,玄冥烈阳大法天生优势,还在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之上。 而宇文元州随即又语气微凝,眼透黯然之意:“我如今长生之途已绝,好在老天眷顾,离尘宗有了无道你,这身修为也能存下大半——” “此事我已尽力。” 庄无道负手身后,面色泰然。便连云儿也拿不出合适的办法,他就更是无法可想。 “怎敢怨怪无道你?这次能保住这条性命,就已很是不错,我宇文元州铭感五内。再者那长生,这天一修界,亿万年中,真有能长生之人?” 宇文元州失笑,语气却含着几分故作轻松的味道:“这三五年时间,我要尽量陪陪小妍。待得毒伤痊愈之后,我会向掌教自请前往南方极恶之地,在黑狼崖但一职司。如今离尘之势,看似兴旺,其实却危如累卵。我元州既不得长生,那就穷此五百年岁月,为我离尘宗鞠躬尽瘁,镇守南疆好了。也算不负无道你不计前嫌,出手相救之情。” 庄无道楞了一楞,仔细看着宇文元州,万想不到此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前往南方极恶之地,这是欲修炼玄冥烈阳大法么?那里对修士而,乃是恶地,可却是修炼煞功最佳的所在。 不过以宇文元州秘传弟子的身份,也无必要去如此险恶之地。 看着宇文元州那清明眼神,庄无道忽然间心有所悟。这位是准备在南方恶地,从此避开日后门内的诸般纷争么? 宣灵山执掌离尘大权,可这宗门之内,日后未必就能从此风平浪静。 庄无道眼神,顿时柔和了几分:“其实无需如此——” 话才说到一般,庄无道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际。一道令人既觉熟悉,又感陌生的气机,正往此处疾飞而至。 “是聂师妹?” 宇文元州眺目远望,他虽才醒来不久,却在半月楼与此女见过数面。故而也认得这位与庄无道比肩,成为本门第二位本山秘传的后起之秀。 此女如今,说是名闻东南也不为过。 “我也到了入定炼毒之时,你们先谈!” 宇文元州心知聂仙铃来半月楼,总不会是为寻他。且此女对庄无道的心思,稍稍有些眼神之人,都可猜到。 不愿留下尴尬,宇文元州直接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湖畔。 而仅仅片刻,聂仙铃的身影,就已落在半月湖畔。用的正是仙影浮光的遁法,身姿飘渺轻灵。 “无道师兄——” 在皇极峰数月,聂仙铃气质变化极大。就如两年前的庄无道,除了眼神依然坚韧不拔之外,谈动作,都已再不复以前的谨小慎微。 只是聂仙铃毕竟是出身大家,如此反而更显自然,落落大方,贵气逼人。似乎她本来就该如此般,丝毫都不给人突兀得意忘形之感。 不过庄无道听说自拜入皇极峰之后,此女仍旧未曾怠懈分毫,反而更是日夜不辍的苦修,勤奋刻苦到甚至让叁法真人都感发愁的地步。 也就每十日会抽出一天时间休闲,而其中又有大半天,会呆在他的半月楼。 章节目录 第四四四章聂家宝库 > 庄无道却觉苦恼,面色冷漠:“不是早就与你说过,此处不用来得太勤?你既已拜入叁法门下,就与半月楼再无关联。” 少来个几次,他又不会认为这聂仙铃,是忘恩负义之人。 “可师尊也说,要我皇极峰门下,都尽量与宣灵山的同门亲近。” 聂仙铃并不以为忤,迈着轻盈步履,款款行至到庄无道身前:“仙铃若欲与宣灵山结好,师兄这里现成的交情,自然不能疏淡了。师兄前程似锦,别人想要巴结半月楼,都愁没门路呢。” 庄无道摇头,叁法真人虽是这么说,也有此等肚量。然而聂仙铃更愿亲近宣灵一脉,自家人反而不放在心上。那皇极峰一脉弟子,岂能没有想法? 正欲说话,聂仙铃随即却又正色道:“其实此来,是最后一次。过后不久,仙铃就需随师尊下山,前往东海一行,也顺便历练一番,积累些事功。这次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所以仙铃最后来见师兄一面。此外还有一事,需要问询师兄之意。” “东海?叁法真人,也准备前往东海了?” 庄无道的双眼不禁微凝,聂仙铃说得是轻描淡写,只道是下山历练而已。 不过叁法真人的目的,应该是为彻底解决海涛楼之事才对。除此之外,东海之局,只怕也是危险之至。 只阳法与宏法真人坐镇,还远远不足以应对太平道南下危局。 至于聂仙铃要问他之事,庄无道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可是为你们聂家的宝库?” “正是如此,师兄依然是料事如神。” 聂仙铃眼中满含倾佩之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使人心胸一畅,甚至生出飘飘然之感。 “铃儿之意,是准备将我聂家先祖留下的宝库,尽数赠给离尘。仙铃想要问问师兄你的意思,是可与不可。” “可你聂家之财,与我何干?” “然而当日仙铃也曾说过,这宝库即便要取出来,也该是师兄你的才对。” 聂仙铃嫣然一笑,狡黠明媚:“师妹可不敢不告而取。” “那么大的宝库,我一人可吞不下来。” 庄无道依旧摇着头:“你既要捐出来,那就随你之意便是,不用问我。” 心中却是暗赞,此女确是不负他所望。明知取舍之道,拿得起也放得下。心胸气魄,都非常人可以比拟。也真正把亿万家财,视为尘芥。 在聂仙铃成为离尘秘传弟子之前,即便把聂家留下的财物全数献出,也依然难免杀身之祸。沦为众人眼中的肥肉,任意宰割。 可在此时,聂仙铃主动将聂家宝库献于离尘,不但可使全宗上下的弟子都敬佩有加,心领其情,更可为自己消弭祸端。 而无论是节法真人,还是叁法,在门内的风评处境,也都将大为改善,可谓是一举数得。 损失些身外之物,却使聂仙铃真正在离尘宗内站稳了脚跟。也使风雨飘摇的东海聂家,从此可安枕无忧,有了依靠。 而聂仙铃这般晓事,损失如此之多,节法叁法两位元神真人,又岂会没有补偿? 可他心里虽明知晓聂仙铃的做法,才是最佳的选择,可心理却难免生出了几分肉疼之感。 聂家的宝库,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十件四件灵珍,而是成百上千。光是三十六重禁制以上法宝,只怕就有超出十件之巨。 “师兄同意就好!” 聂仙铃松了口气,然而似窥透了庄无道的心思,眼里满含着捉狭之意:“小妹自然还是留了一些,总不可能一点保留都没有。不能把蛋放在同一个菜篮内,这是连妇孺都知晓的道理。聂家的先祖,岂能不知?欠师兄的东西,日后有机会,自会偿还。” 庄无道挑眉,而后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聂仙铃一眼,不过心里倒是多出几分期待。 这个世上,价值能和那三枚龙血菩提子比拟的灵物,可是稀世罕见。 不过也知聂仙铃说是这么说,可那聂家的财物,不是他们想取就能取得到的。 海涛楼不太可能就此甘心就范,又有一个太平道在北面牵制。此时的离尘宗,根本没有多少余力,去收取那聂家宝库。 可能是真的时间不多,聂仙铃只与庄小湖见了一面,就匆匆离去。不过临走之前,又给庄无道透了个消息:“对了,七日之前,翠云山的极法首座,已经闭关了。” 庄无道不解,金丹修士闭关修行,不是常有之事?似他那几位师兄师姐,经常一两年不见人影,他自己也是一样。为何聂仙铃,要特意提及?而且是翠云山的首座,极法真人? “我也不知具体究竟,不过前些时日,师尊特意让我代他给极法首座送去一枚玉简,而后在第二天,就传来这位师兄闭关的消息。” 聂仙铃目露猜测之色:“仙铃在极法首座那里,看见一座九宫极阳炼魂阵,应该是才新近炼成不久。” 庄无道的面色,顿时转为凝重:“仙铃你的意思,是极法首座,正在冲击元神境界?” “谁知道呢?只是近日翠云山有些奇怪,那边翠云主山峰已经准备封山。九真师兄也被调回,主持翠云山事务。” 聂仙铃并不能确定,而在飞空遁起之后,又追了一句:“我听师尊之,似乎对极法首座颇为看好。为了那枚玉简,师尊他可是将最珍爱的八玄静心旗,都送却去了赤阴城。” 庄无道顿时明悟,这应当就是极法首座与叁法真人交的交易之一。 很早之前,他就听说这位极法真人,早在三十五年前,就有极大的机会冲击元神。只是缺一契机,始终卡在金丹巅峰境界,修为不得寸进。 而作为翠云山把聂仙铃让予皇极峰的代价。就是叁法真人以自己的套八玄静心旗,为极法首座换来冲击元神境的那个‘契机’。 既然是玉简,那么多半是一门秘术或者功法之类。那叁法真人的‘八玄静心旗’也非凡品,是叁法真人早年,得自一座上古洞府。传说这套阵旗一旦布就,可以彻底隔绝四阶以下的心魔之扰。兑换成善功,这套八玄静心旗至少也是八百万,更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可见这位真人,付出之巨。 如此说来,不久之后,离尘宗内很可能又有一位新的元神真人产生?也有可能,是一位金丹巅峰境的修士,就此殒亡—— 庄无道遥遥看了那翠云山方向一眼,心中默默祈祷。若极法真人能够功成,证位元神之境。也就意味着离尘宗,真正有了超越千年之前的实力。 不能说立时转危为安,可至少东海之战,离尘宗将有十足底气。 …… 三十丈见方的静室之内,雾气蒸腾。庄无道坐于正中央处,正是大汗淋漓,因大量失血之故,面上已现出几分灰白之色。 而在他身前,一团团的紫色气雾,正翻滚鼓荡着,向一枚破碎石块内,急涌而去。 庄无道的右手,横在了这石块上方。手腕被割开,一丝丝的血液落下,滴在了这不起眼碎石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得这静室内的紫色雾气,彻底被那块碎石吸噬一空。 庄无道这才单手结印,朝着那石块遥遥一指,以剩余的精血,结出了一个古体‘炼’字符文。 又须臾之后,这‘炼’字血迹,也渐渐的淡化,一点点消失在了这石块的表层。 “应该是完成了,不过这样做,真的有用?” 庄无道一边说着话,一边半信半疑的以体内真元催发,恢复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而此时他问话的对象,自然是此刻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剑灵。 这一次他亏损的气元,几乎仅次于离寒天境时血猿附体,估计又得用数月时间来调养不可。 之所以有此疑问,是云儿交代他的方法,太匪夷所思。 简而之,就是血炼之术。将这块天机碑碎石,以自己的精血,彻底炼化。 血炼的材料,都是得自岐阳峰,是他为宇文元州疗伤的报酬。不过因这天机碑并不完全,这块碎石还不能算做他的本命之器。 “是否有用,剑主你自己试试看不就能知晓了?” 云儿面色平淡:“剑主之,真让云儿伤心。记得云儿还从未有过诓骗过剑主之时。” 庄无道‘嘿’了一声,不置可否。云儿确实到现在从未骗过他,可有许多事,根本就是故意不提。 不过他紧接着,果如云儿之开始了尝试,随着几十枚三阶蕴元石,陆续粉碎。那天机碑的碎石上,也现出一行行的字迹。 而第一例,就是庄无道的拳法排名。赫然是又提升了不少,列在总榜第八千四百三十四位。比之颖才榜出时,提升了千名左右。 庄无道皱了皱眉,而后意念微动,那碎石之上的排位,就开始了变化。 一露下滑,整整滑到了第九千一百六十七位,这才止住。 此时庄无道,哪怕全力催展着神念,也不能使这排位,再下跌分毫。 心知自己,只能到此为之。庄无道果断放弃,又接着看向了第二行的剑道排位。 章节目录 第四四五章节法之召 > 此时庄无道的剑术,亦接近到了总榜一万七千名左右,比之半年前回山之时,提升了大约一千个位次。 这应当是他最近的蕴剑决颇有进展,体内分化出了四十三道剑气。而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亦接近完成之故。 庄无道以意念操纵,全力而为,才勉强将这名次,压到了两万排名之外。 之后其他的榜单,也是同样。庄无道发现排位越高,就越难改动排名。而排位较低的,相对也就更容易。 就比如庄无道在水系术法榜的排名,在六十万开外。他可以意念操控这天机石,直接压到八十万左右。 而拳道总榜,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最多只能在七百个名次之内,上下浮动。 “可这有什么用?” 庄无道无语,这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第九千一百六十七位,与八千四百三十四位,能有多少区别? “七百个排位,就是有无‘天璇极元变’的区别。” 云儿平静的解释,也可说是在安慰:“这门玄术神通,对你战力助益之大,剑主当是深有体会。剑主你藏着一些,总比不藏要好。” 庄无道暗暗摇头,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云儿说的颇有道理。 因‘天璇极元变’而威能有所提升的玄术,并不止是‘石火力士’这一门。 其余移花接木,震海崩山,配合天璇极元变施展,都可提升半个品阶。 这也是为何他的拳道与剑道排名,会大幅度的提升之因。 血炼这天机碑碎石,虽没完全达到目的,却也多少有些用处。至少不再是自己所有一切,都完全敞开来,展示于人前。 “可这只是天机石,不知天机碑那边,是否能够同步?” “自然是能,天机碑本为一体。而主碑残片,位在副碑之上。且血炼效果,也远不止如此。日后若有人想在副碑解禁查看剑主的术法排名与潜力榜排位,至少需付出百倍代价。” 庄无道这才精神微振,随即就又无奈道:“只希望这半年内,无人查过我的天机碑榜单——” 他千方百计,赶在新一期的颖才榜发布之前,完成天机石的血炼,就是为防着别人,查出他现在根底。 “剑主莫要自视太高,你如今还只是筑基境而已。” 云儿不以为然,语含讥诮之意:“便是你师节法真人那样的一方强豪巨擘,也不可能有人时时注意盯着,又何况是剑主你?” 庄无道想想也对,安下心来。天下间的修士,不下千万,而天机碑每天使用的次数终究有限,能查询的人物也同样不多。 那天道盟设立的‘元神榜’,‘金丹榜’,‘颖才榜’等等榜单,这些年来虽是赚得盆满钵溢。可也确实方便了天下修士,天机碑上的变化,通过天道盟的榜单,一目就可了然。无需单独一个个去查觅,所以诸宗诸派,都愿意拿出巨资,向天道盟求购源自天机碑的各种副榜。 他现在天一修界,虽也是一号人物。可要想如羽旭玄那般的待遇,时时有人观察其排名变化,绝不可能。 想起那‘金丹榜’,庄无道又不禁凝眉。这一年离尘宗在颖才榜单上虽是大出风头,可在金丹榜,却是乏善可陈。自从灵华英重创,在金丹榜上跌落,宏法真人修成元神。离尘宗在这张榜单上,就只剩七人,其中也无什么扛鼎人物。 金丹榜与颖才榜不同,修行潜力,并不考量在内。只按修为与战力的差距,来排定榜单。 而哪怕是门内金丹中,实力最为出众的极法,云法与云灵月几人,排位也未能进入前三十之内。三十之上,依然是三大圣宗盘踞,占了大半名额。 灵华英丹成七转,本有希望,却因重伤垂死之故,跌出了榜单之外。 不过庄无道真正关心的,就是北面那人。结丹不到两年,就已跃升至金丹榜的三百二十五位。使天下修者,尽皆侧目。 本以为自己,已经离那人不远。然而转眼之间,又被那人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修行仍是不能松懈,不但不能,还要付出比以前更多的努力才可—— 时值冬月,正是半月山巅景致最美的一段时间,庄无道却根本就无心欣赏。 每日大半时间,都呆在自家的静室之内。若非是每过一段时日,都要试演印证一番自己的剑术拳法,就与闭关无异。 冬去春来,夏末秋至,时光在不知觉中流逝。在这半月楼内,转眼就已是两年过去。庄无道原以为东海战起,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节法真人遣往东海,所以对他在离尘山修养的每一日时间,都格外的珍惜。 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连续两年,节法那边都无什么谕令。要非是每三月开坛讲道,节法真人都会让灵奴催他前往旁听,事后也总要为他单独开上三日小灶。庄无道几乎就以为自己师尊,已经把他这徒弟给忘了。 不过这也是好消息,既然东海用不到他。也就意味着东海两宗之争,离尘宗的局面,依然还能维持。 从东海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也似乎印证了庄无道的猜测。那云法真人,果然是不负节法所望。这两年整合东海道宫,修缮各处道馆据点的法阵,拉拢打压七十二岛各处的宗派与修行世家。 短短两年,就已使东海气象,为之一新。而太平道,则始终都被云法,拦截在了碎风海之北。 双方修士,已经死伤近三百人之巨,不过大多数,都是太平道一方弟子。 洋上大战,因练气境修士才修为低微,都无法御空飞行。双方的主力,皆是筑基境修士,再就是三阶飞船。 这也是为何离尘宗,会将门内那一百余艘三阶灵骨宝船,视为宗门根基之因。 离尘宗之所以能统辖东海,与其说是依靠门内上万筑基,倒不如说是依靠这百艘灵骨宝船之力。 时间飞逝,庄无道按部就班,将体内的剑气,分化至五十六道。蕴剑决还未至第三重天境界,灵窍却已打通,修成了又一玄术无双‘截剑式’,拔剑式与刺剑式都是攻,截剑式却是以守御为主。 蕴剑决这一层,可以打通两处伪灵窍。而下次灵窍畅通之时,就是在八十一道剑气分化,蕴剑决进入第三重天之时。 他修行的几门功法,都陆续入了第三个层次。两年时间,也渐渐将借天地元灵速成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掌控自如。 拳道剑法,在天机碑上的排名,虽未有太多的变化,却又渐渐磊下了厚实的根基。 不过庄无道的重点,依旧还是乾坤挪移大法。这门功决,正在不断的完善。 尤其是那门残镜上记载的《太虚无极大法》,庄无道虽未修行,然而有云儿为他讲解,指点迷津,对空间之道,已经多少有了些领悟认知。 也开始尝试,把自己参悟得来的东西,融入自己第三重天境界的乾坤大挪移中。 不过空间之法,素来深奥,难以测度掌控。庄无道进展不大,只能一步步慢慢的推衍印证。 乾坤大挪移遇阻,他的摘星手,却有不少喜人的进展。得《太虚无极大法》的启发,庄无道这门拳法,都有不少改进。 有些道理,乾坤大挪移中运用艰难,可摘星手却能轻易融汇。庄无道只用了数月,就轻轻松松将这门大摘星手,升入到了第三重天境。 不过庄无道却也心知日后大摘星手完成,哪怕最终可打开三十六处以上的灵窍,这门拳法最多也就只能与擒龙手相提并论。 乾坤挪移却不同,至少可入一品,与《天地阴阳大悲赋》及《太虚无极大法》比肩。 所以庄无道,格外用心。这也一种修行,钻研完善的过程中,也能参悟天地至道。 他的一身修为,却确实是在稳步提升。用一年时间住稳固根基,一年时间突破至筑基境四重楼境界。此刻已经开始尝试,冲击第五重楼,进入筑基中期之境。 可就在东海渐渐风平浪静,庄无道以为自己的安逸日子,还将持续之时。节法真人的法旨,就又在第三年的夏末,降临半月楼内。 “为廉霄师兄?” 庄无道眼中微现疑惑之色,节法只在法旨中提及,召他前往宣灵山。是因廉霄之事,有事吩咐于他,具体是何缘故,却未明。 这位大师兄,庄无道还从未见过。早在他入门之前,廉霄就已下山外出,已连续十年,未回归宗派。 庄无道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打探究竟之人。只听说廉霄是奉师命下山之外,其他就一无所知了,甚至连此人大概的去向,也完全不知。 节法七徒,有六人结成金丹。廉霄是首位拜入节法门下,跟随节法最久的一位。至今已有二百二十年的寿元,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在门内地位,仅次于几位元神真人。 不过在七个师兄弟中,廉霄的天资,应该是最差的,只有二品灵根。能够有今日地位,都是靠‘勤能补拙’这四字。 这位大师兄既不似云灵月那般的七窍玲珑,最受节法信重,倚为左膀右臂。也不似灵华英师兄那样天才横溢,被节法视为衣钵传人。 然而若论到感情深厚,最为节法宠爱,却定是廉霄无疑。 章节目录 第四四六章廉霄失踪 > 庄无道不敢怠慢,接到法旨之后,也没怎么细思,就匆匆赶往了宣灵山。 此时他在节法真人这里,已极其随便。无需通报,就可直接穿堂入舍,面见节法。 而当庄无道抵达之时,节法正在书舍之内,绘制着符箓。不过明显是在走神状态,手中符笔停顿半空。白眉紧皱,似乎有着极为难之事,需要费神思量。 庄无道目光微凝,而后恭敬一礼。 “不知师尊,是有何事唤我?” “无道?来的好快。” 节法惊醒,然后眼神凝重的看了过来:“近日能否下山?你师兄在北宁国附近,只怕出了些麻烦。前些日子,还有信符联系。可这半年来,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让无道你过去打探一番。” “北宁国?” 庄无道脑里回思着这北宁国的信息,似乎是在藏玄大江之南,是一个拥地三千里,十四州之地的小国。 不过因地近藏玄大江,土地肥沃,又有航运之便,民间极富。武备亦因财力充足之故,很是强横。国内王室拥有两位金丹,三十余位筑基。是从属离尘宗已近千年的属国,也是离尘防御藏玄大江北面势力的屏障。 “可是北方有警?” “那倒不是——” 节法摇着头,而后沉吟着:“是大约十年之前,我宣灵山门下有弟子通报,藏玄大江之南临江一带,似有不少魔道修士活动,血祭与炼煞时有发生,而且很可能有金丹境参与。那时恰好你廉霄师兄有空,我便遣他去北面查探。因事关重大,便是几年前离尘宗危急之时,也未曾把他调回。可这十年中,廉霄都进展寥寥。反而是藏玄大江附近,连续有数个二十万人大城被屠,震惊南北诸宗,却都不能查知究竟。直至不久之前,廉霄有了准确消息,传回宗门。可随后不久,就音讯断绝。” 庄无道心中微沉:“那廉师兄他?” “性命应当无妨,廉霄他谨慎,每隔三年会寄来一盏魂灯。此时应该是被困在某处,无法联系师门。” 似是猜到了庄无道要问什么,节法微一拂袖,就有一盏阴冷灯盏,出现在了二人身前。 内中一丝魂火燃烧,依然健旺,可见魂灯之主,仍旧在世,而且状况不错。 这是修界宗派,常用的查探弟子安危的法门。 不过庄无道修为太差,这种魂火化焰的手段,至少也需金丹后期,神念覆盖万丈之后,才能办到。 对元神多多少少有些损伤,也不是一劳永逸,金丹修士,只能维持三载。元神修士久些,可持续十年。 且非真正信任之人,不可托付。只看羽旭玄与宏真师徒之间的争斗,就可知其中凶险。 “可若廉霄师兄都无可奈何,弟子去了又有何用?” 庄无道依然疑惑,廉霄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他则仅仅筑基。 廉霄如今都下落不明,又何况是他。这个时候,节法真人不该是另遣门内的金丹修士追查,又或者亲自出面才对? “可莫要妄自菲薄,一品遮天级的玄术。寻常的金丹,只怕已奈何不得你。你那门玄术,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节法的语音顿了顿,似是在思索着词汇:“与其说是术法,倒不如说一座大阵,前所未有的辅战之术,可以左右战局。为师亦为你自豪,金丹之前修成一品神通,天一界亿万年来,只怕仅你一人。” 庄无道撇了撇唇,原来节法已经知道了。他以为自己练习这门玄术时。已经足够隐秘。 “可毕竟弟子还是筑基境,远不如师兄。” “离尘金丹,七成皆在东海,实在已无人可用。剩下的,修为实力大多不如廉霄,去了也无大用。可若兴师动众,反而摊薄了别处的人手,也会打草惊蛇。且你那术法特异,任何金丹有你之助,哪怕元神都可战得。廉霄若然无恙,有你之助,哪怕元神修亦不惧。” 节法真人摇着头:“我也不是让你去救他,与那些金丹魔修正面为敌。只是尽量查探一番究竟而已,安全当可无虞。此行智胜于力,只需能有一丝半点的线索,就可回报于我。” 说话的同时,节法又将两样东西,拂到了庄无道的身前。 “那枚玉简,是廉霄北去藏玄大江之南,十年中查探魔修踪迹的一切详尽要由。另一张图,是我给你的防身之物。” 庄无道接在手中,意念在玉简中一掠而过,眼中顿时更显凝重。只是他意念粗略扫来的信息,就已知这件事,只怕是复杂又凶险之至。 也顿时明了节法用意,节法真人确实不能轻离离尘山,然而只需他能有准确的线索,他这位师尊便可迅速介入。亲自出手,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不给对手可趁之机。 不过当再看那张图时,庄无道的手,却不禁微微一颤,愕然看着节法。 “这是,师尊的真形图?” 真形图是比之符宝还要更进一步的强力符箓,只有元神境以上的修士才可施展。将自己的一丝魂魄,封印于符图之中。可以借助符图,在百万里外化出真形,拥有本体十分之一的战力。 然而制作这种真形图,也需消耗制作者不少的寿元。 “无事,这是我三百年前制成,一直到现在都未曾用过。” 节法真人失笑,面色轻松:“只这五十七载寿元,你师尊还不想就这么挥霍了。不过此符成就,毕竟非是在我全盛之时,威能稍弱。” 庄无道却已觉心中一定。元神修士,哪怕只十分之一的实力,也非是三五金丹境能敌。 三百年前,那时的节法应当是元神中期的境界,实力就更为强横。 有这张符图在手,至少可保住性命无忧。 不过节法随后,又将十余张符箓,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子母乾坤符,可以在紧急之时,最多可挪移到一百八十里外。是当初你羽师叔在离寒天境中所获之物,几十年前赠予我。这三套符加上那真形图,我才可真正放心。” 说到此处时,节法真人又问:“此行凶险,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提。” 庄无道先看符,发现总共是三套,一套四张。名唤子母遁虚符,三子一母,使用时先需将子符布好,就可虚空挪移。 传走的距离虽只百余里,却比千里移光术要安全的多。后者容易被破解,前者却无术可制。 不过在稍一凝思之后,庄无道还是开口道:“不知弟子,能否向云师兄,请一道册封宗门护法的敕诏?” “护法?” 节法真人一楞,看着庄无道。忖道这徒儿与妖修倒是有缘,前面已经有一位月熊道人,现在又不知是为谁。可这几年,也没见庄无道外出。 “也不是不可,只是此妖是否可信?归附我宗,是否真心诚意?” “这个我也不知。弟子甚至不知它是否答应。” 庄无道摇着头:“不过此妖极其守信倒是真的。若然归附,必定不会出尔反尔。对我离尘宗而,也是一大助益。” 若是能得那位相助,此番藏玄大江之行,就是半点危险也无。 “守信?这世间妖修只要上了三阶,又有几个真正老实的?无道你莫被骗了才好。” 节法莞尔,不过凝思了片刻,还是正色开口道:“册封敕诏,稍后我会让你云师兄给你送来。不过下不为例,也切需谨慎。你师兄才任掌教,此时威信未立,如履薄冰,出不得漏子。” 庄无道也没料到节法,这么轻易就答应他所求,心中微暖。知晓这是节法,对他信任之至,认为他断不会祸殃师门,这才如此。 “弟子多谢师尊!此事弟子定不会莽撞。” 说到此处,庄无道就有了离去之意。廉霄下落不明,随时有性命之忧,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不过就在庄无道准备告退之时,忽的心中一动,看向了窗外方向。只见天空中的云雾,忽然就向东面的方向急卷而去。远远眺望,更见千里之外,一丝丝电光闪烁。 此时不止是他,便连节法真人,也是凝神望着。 然而这一丝丝异兆,仅只维持了片刻,就已平息了下来,风消云散,那些电光,也渐渐了然无踪。 “还是没成——” 庄无道眼里,闪过了几分忧色:“我听说冲击元神,拖延越久,成功的可能,也就越低。” 似这样的景致,已经不止是一次。两年中,庄无道已经见过不过十余次。然而到最后,极法都是功败垂成。 金丹境以古法结丹,需承受天劫,往往费时近年之久。元神修士就不用如此,快的话一日就可成就元神。不过一些实力修为不足的,往往要用上三五年时光。 这也是为何世间宗派盛行,修行有成修士都会广布道统,传授弟子,散修之士又为何会将自家洞府,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的缘故由来。 结丹炼神,极是凶险,修士此时往往无防身之力。然而有同门照拂,有弟子庇佑,那就安全放心的多。 不过元神修士,冲击的时间越久,练成元神的可能,也就越低。能敢够在三年之后,仍旧成功结出元神者,千不足一。 所以庄无道,是极不看好。 “此事勿用担忧,别人我不知,极法却应当是成了。只是用时要稍久一些,七年十年都不一定。” 见庄无道一脸的无法置信,节法笑着问:“你可知你叁法师叔的八玄静心旗,从赤阴城换来什么东西?” 庄无道正想说‘这个弟子如何能知’,节法就已开口道:“是紫阴燃魂术!” “哦?” “极法天资普通,与我差相仿佛,灵根只有三品。不过他的元魂,却有些特殊,天机碑显录,是蓄元灵体。” 庄无道先是不解,片刻之后,就又悚然而惊。知晓了节法为何会说,极法真人是把握十足。 紫阴燃魂术是赤阴城一种自残元魂,以增长元神法力的秘术。而那蓄元灵体,平时无用,各种术法,也无什么增幅。可这种魂体,却可将多余溢散游离的魂力,不断吸收聚集,直至再蓄无可蓄。 极法真人使用的方法,他差不多能够猜到。不过这种法门,对元神的伤害,也是难以估量。 虽能晋位元神,可日后修为,却也只能到此为止。不过元神初期,总比假神之境要强上许多。 不止是实力可提升数倍,寿元也是至少两百岁的差距。 换成是他庄无道,也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章节目录 第四四七章小湖之请 > 回至半月楼之后,庄无道就开始着手准备下山事宜。其他的都没什么,两年前他就准备好了被宗门调往东海。所以各种符箓符宝,疗伤用的药物等等,都已经准备周全。光是三阶的道符,这两年中他就收集了不下一百五十张,而可令筑基修士,瞬间恢复真元体力的二阶生生回元丹,也陆续在离尘九集的拍卖会中,入手了四枚之多。甚至还有一枚三阶符宝‘赤阳神雷’,是出自西北道门金衍宗之物。也不知是哪位凶人,从金衍宗弟子手里夺来,而后碾转流落至此处保留。 庄无道花了足足相当于四十万善功的蕴元石,才将这符宝拿下。此物虽是赃物,然而他是光明正大,购于易灵居的易宝大会中。想必后者已经将所有手尾都处理干净,他购得此物,也有根底可寻,不用担忧金衍宗的因果。 这张‘赤阳雷符’,虽只三阶。可却是元神修士出手祭炼,品质绝佳,也确实用了不少心血。威能尚在‘乾天斩魔蚀日神雷符’与‘上霄阳炎计都雷符’之上,而且是完整的十五发。故此他一见此物,就心中欢喜,以重金买下。 他此时一身灵器符箓,都是离不得的。只唯独那修习绝尘固山决的材料,要不要随身携带,让庄无道有些迟疑。 两年时间,七种材料他凑齐了五种。现在缺的两样,一是三阶铁羽鹰的羽毛,一是海底六壬铁苍龟的龟壳粉末,品阶越高越好。不过哪怕是庄无道,开出了五十万善功的高价,也依然不见踪影。 这些东西,无不都是珍贵罕见之至,损失任何一样,都会使他心疼无比。而即便这次带出去,估计也寻不到其余两种材料,修成绝尘固山决是妄想。 不过一番思忖之后,庄无道又想到了自己手中那三枚子母乾坤符。便再不犹疑,依然是带齐了自己,所有的家当。 人死卵朝天,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若死了,这些东西也再用不上。可修炼离尘固山决的材料,那些平常的修士,也同样没甚用处。别人可不会像他这样高价收购,对手占不到什么便宜。 或者自己这一次外出,真有机缘,将这两种灵物,也一起凑齐呢? 除了这些家当之外,庄无道此次还准备带上一人。庄小湖被他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久,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此女这两年把半月楼的一切俗务,都交给了新来的边风边月四人,在庄无道的催促逼迫之下,日日苦修。此时修为,已入了筑基六重楼之境。 依然还不能将‘窥天照影环’,提升到法宝层次。不过庄小湖已经使用了一张上古宝禁符,使窥天照影环增加了四重法禁。好歹是把‘窥天照影环’侦测的范围,扩张了六百里方圆之地。 神念也是大增,可以散开八千丈,几乎与剑灵相当。而此女修习‘仙影浮光’,也总算入了第二重天层次。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御器全力飞遁五百里,遁法在筑基修士中,堪称顶尖。 绝神无身大法亦小有成就,借助无影伏光衣,只要寻个地方藏好。哪怕以剑灵的神念,也难察觉。而‘念应千里’之术,更可使庄小湖能在两三百里外,与庄无道神念联系。 几年调教,庄小湖如今确实已经可堪成为他的得力臂助。庄无道估计这次寻人,多半是要用上此女神念广大的本领。 不过庄小湖本人闻之后,却是吓得小脸惨白。事涉金丹修士,又与魔修有关,此中凶险,不用庄无道提,她都能够猜想到。事后整整一日,都是神情凄惶,魂不守舍。 庄无道却不在意此女是什么样的念头想法,神念禁制在他掌控之中,根本就无庄小湖推却拒绝的余地。 大约三天之后,云灵月亲手书就的册封敕诏,就送至了半月楼。 庄无道也不再耽搁,当日就动身下山。知晓此时东海形势依然吃紧,门中并无多余的灵骨宝船可用,庄无道是直接诶在集市中高价租赁了一艘名为‘雪鸦梭’的三阶灵船。 同为三阶,却与灵骨宝船这样的战具级宝船,完全不能比拟。既无后者那般庞大的体积,也无灵骨宝船那强悍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只有遁速可与三阶匹配,极致之时,可相当于元神初期修士的遁速。 不过即便如此,这艘‘雪鸦梭’的租金,也高达每月五枚三阶蕴元石。 若非是这次北宁国之行,是为公务。一切途中花费,都有宗门报销,庄无道还真舍不得这样的花销,宁愿只身遁行。 而在离开离尘山之后,庄无道的第一站,就是天南林海之内,一万里深处,靠近东南一侧。 以他现时的修为实力,二十只二阶妖兽祭品,可谓手到擒来。此外又借助庄小湖六百里感应之能,用了三天时间,陆续掳掠了八位私入天南林海的外道散修,都是练气境的巅峰层次。 天南林海乃离尘宗私领之地,一切私自入内的散修,离尘弟子都有诛杀之权。 这些人遇见他,反正是死,正好用来血祭、这次的祭品,虽以妖兽为主,然而人修之血,可以更多的取悦魔主。 这八人修的外道之法,而所谓外道,就是佛道之外,不是魔道,就是邪修。一身使用的灵器,乃至修为真元,都透着强烈血腥之气,煞力盈身。 别的散修,庄无道遇见之后,都只是废除一身修为,逐出林海之外,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只有这八人,庄无道留了下来,准备作为祭品使用。 而这次布置血祭之阵,也用了整整一日。庄无道的阵道,早非是吴下阿蒙。 算不得宗师级的人物,却可算是精通谙熟,通达阵理。仅仅只为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体内的大阵,就容不得他在阵道上有所松懈。 之所以耽误这么多时间,是他预料到这次动静可能极大,由因地近离尘。所以极其耐心,在血祭阵外,又布置了一座阵法,藏匿气机,压制魔煞。 有庄小湖这个‘望风’的绝佳人选,他只需在血祭之时,不惊动六百里外的金丹修士就可。 而至于祭器,庄无道也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练成了一件。是以血神龟王兽的甲壳为器坯,庄无道与云儿一起合力炼成。 血神龟是上古神兽‘沙虚’的直系后裔,血脉相当与龙族中三爪龙,位在蛟龙之上。 而血神龟王兽,更是血神龟中的王者,天生可号令所有龟族。虽是二阶,战力却连许多三阶妖修都不能比拟。 血神龟王兽的龟壳,自然也是极其珍贵之物。此物位阶虽低,价值却依旧不菲。 只因这龟壳,有神兽的血脉基础,壳中天然生成的神纹,哪怕元神修士也无法绘成。而世间更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强化,提升这龟壳的品质。 若是上缴宗门,至少也是四十万善功。换在集市中拍卖,则可能百万都不止。 庄无道为将此物炼成魔祭之器,颇费了一些功夫。足有半年时间,都在钻研炼器之术。 要非是他在炼器阵道上,花费了太多精力,眼下的修为,绝不会只有筑基四重楼。 天品灵根的妙处,远非是那些一二品灵根的修士能体会。而三重楼境界的诸般功法,也为他扫清了进阶的障碍。 这件魔祭之器炼成后,被庄无道命名为‘血神盾’。依旧是磁元灵盾的结构,分为内外两面。祭祀之时,只需将内层打开,就可转成一座阿鼻平等王的祭坛。 不过结构相同,形状却截然迥异。盾中的禁纹灵阵,也更为完善。 庄无道炼制此器之时,毫不惜工本,而剑灵云儿,亦以虚弱整整一个月的代价,设计出‘血神盾’内的器阵。器成之时,就有二十四重法禁,之后陆续又被庄无道祭炼提升,到了二十六重。 说这面‘血神盾’有无限潜力,可能有些夸张。但若是能如那面‘磁元灵盾’般,可在血祭强化材质,那么未来提升到六七十重法禁,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正是一劳永逸,合道境之前,庄无道都不用费神去寻觅炼制新的祭器。 当庄无道把一切都布置好,正好是深夜。 依旧如八年前第一次血祭时一般,庄无道恭恭敬敬,单膝跪在了祭坛之前。 庄小湖则在后面观望,面色苍白,宛如死人。几日之前,庄无道准备祭品之时,她就已猜到了庄无道要做什么。这几日一直是心神紧绷,凄凄惶惶。 哪怕之前阳湖之底,已经经历过一次,也依然是战栗惧恐,心惊胆战。 不过就在庄无道,准备用剑器,为那些外道修士放血之时,庄小湖却又鬼使神差的问道:“主人,不知,不知奴婢,也能否供奉这位阿鼻平等魔主?” 庄无道楞了楞,错愕的看向身后,满心的不可思议。此女胆小如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章节目录 第四四八章魔主回馈 > “你也欲随我供奉这位魔主?” 望见庄小湖先是迟疑,而后又咬着牙,坚定的点了点头。庄无道差点就忍俊不已,笑出了声。 正欲出讥讽,庄无道却随即又见,庄小湖眼眸中,那丝渴望之色。 此刻的眼神,竟与他当日在离寒天境中见到那人,相似到了九成。 ——对生的渴望,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庄无道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面上的讥笑之意,也慢慢淡去。 “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来听听?” 好生生的,为何想要走魔祭之道?此女借助‘窥天照影环’这件本命之器,元神是不用想,金丹却有望。何需冒险,走这条不归之途? “是我看主人这些年,没,没被人察觉,而且,且这位魔主,似乎索求并不过份——” 庄小湖语支吾,最后又顿住犹豫了许久,才声音低不可闻道:“主,主人你别,别笑我。奴婢也想试试,看看这一生能否证得元神之境。” 庄无道默然,他岂会嘲笑?世间又有哪个修士,不想证就长生? 长生问道,终究还是为求生,是人之本能,谁不想活得更久一些? 上下打量着此女,庄无道最后却还是摇头。 “是否供奉魔主,我随你之意。遮掩魔息之法,我也可教你。然而若遇心魔甚或魔主侵染,你自信能抵御?” 庄小湖气息一窒,眼里露出黯然懊恼与自惭之色。以她的心志,稍微有点根底的心魔,都没办法压制,可何况那魔主染化? 庄无道也没打算再理会,不过下一刻,却又听一个熟悉之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压不住心魔。由剑主你来代劳,也是一样。” 庄无道转过身,果见剑灵云儿,已经显化在他的身侧。 这次竟是毫不避忌,第一次把身影,现出在庄无道之外的人前。 而那庄小湖,也是愣愣的看着这姿色比聂仙铃还要更胜一筹的女子,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 庄无道心中不悦,有些恼火。眉头也紧紧皱起,这个剑灵,实在太过冒失。庄小湖的生死,虽都在他掌握之中,却也未必就没有泄密的可能。 不过此刻他更好奇的,还是云儿的这那话。 “由我来代劳?” “不错!” 洛轻云也同样饶有兴致的,盯着庄小湖打量:“剑主忘了,在梦境中看过的那本《大易紫霄经》?” “《大易紫霄经》?” 庄无道记得,这是一本云儿记忆中,记载一些旁门秘术法门的道家经典。 重点不是这本书,而是《大易紫霄经》中,一道用于禁制灵奴的术法。 名为‘大衍锁心符’,是一种极其强力符法。所谓的‘强力’,是指对灵奴的控制,比之离尘宗的神纹血禁还要厉害。 ‘大衍锁心符’种下,灵奴所有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落在其主人手中。 不止是生死而已,还包括所有的念头,想法,全无隐私,完全与木傀儡无异。 不过这‘大衍锁心符’却有个益处。一旦灵奴被心魔所趁,庄无道依旧可以通过‘大衍锁心符’操控,助庄小湖溯本还元,压制心魔。 “这方法倒也使得。” 庄无道稍一思忖,就知可行。只是—— 这庄小湖,是否有这决断? 庄无道不太看好,此女贪生怕死,估计这次起意魔祭,也只是说说而已。以庄小湖乌龟般的心性,一遇阻障,就会缩回自己的壳中。 …… 随着《无间平等经》念动,几阵之中,立时魔氛大起,一丝丝魔主意念,逐渐降临。 庄无道口诵念魔经,脑内一阵阵的昏眩抽痛,抵御那连续不断的幻觉。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能在诵读此经之时,完全保持清醒,过程还算轻松。后面的庄小湖,却是吃力之至。大汗淋漓,浑身衣服,几乎湿透。面上忽而迷离,忽而扭曲,又忽而抽搐,却最能在迷失的最后关头,清醒过来。 庄无道也至今都难以相信,当他为此女解释过,何为‘大衍锁心符’之后。庄小湖竟是出他意料的答应了下来,而且爽快无比,无半分的迟疑犹豫。 庄无道也只好任之由之,反正种下一枚‘大衍锁心符’,也只是浪费些灵材而已,并无什么损失。 魔主血祭,今日只是领此女入门。日后祭品,都需庄小湖自己筹措。 且这次的魔主,回馈可能极众,他自己一人未必能承受得下。多带她一人,也不算什么。 满地的血液,朝着那祭坛汇拢。这血神盾祭坛今日第一次开光,需要的血气,尤其庞大。 不过当那阿鼻平等王的神像,都被染红之时,立时就是一个混沌气团,现于血盾祭坛的上空。 从虚空传至的威压,超出庄无道前几次血祭之时足足数倍,在祭坛周围漫卷而过。 先是庄无道,随即当查知庄小湖存在时,那意念一凝。接着那八爪鱼般四下延伸的魔主神念,瞬间就把触角全数收回。转而强行探入至庄小湖的魂海躯体之中,上下扫荡,使后者痛苦之至,浑身显现青黑之色。 不过仅只顷刻,这位阿鼻平等王就似乎对庄小湖,彻底失去了兴趣。魔念如潮般回卷,收回到了那混沌气团之内。 随着黑色气雾翻涌,血盾盾祭坛之上,也凭空现出了几样事物。 庄无道目光一扫,眼里就现出惊异之色。这次阿鼻平等王的回馈,不止丰厚,而且超出他想象。 魔血精华共有九滴,都是品质更胜之前血祭十倍的二阶魔血。除此之外,还有几样东西,摆在那祭坛上。左边是一把黑墨色的小刀,刃锋处泛着血光,使这口小刀,透着无比邪异的气息。右边则是四枚血红色,叶面满布颗粒的小草,都不知是何用处。 庄无道都颇为期待,那小刀也还罢了。这果实若有类似冥海九窍石或者冥狱腐魔参之类的东西,对他的助益,简直难以想象。 可惜此时云儿,正龟缩在剑窍之内,不能辨识此为何物。 那混沌气团并未维持太久,当此处所有的血液气元,都被吸噬一空,就开始消失。祭坛中那阿鼻平等王的神像,亦渐渐恢复正常色泽,血光退散。 “这位魔主,看来很是欢喜呢!不止是因为前次离尘天境的因由而已——” 一待阿鼻平等王最后一丝意念退去,云儿就又迫不及待的,在庄无道的身侧显化,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后。 “应该还有剑主,为他在此界传播了信徒的缘故。” “信徒?” 庄无道也看了庄小湖一眼,忖道此女的信仰,只怕也与他一般,虔诚有限,只为魔主回馈。 “它也懒得管你信与不信,只需此界能传诵其名,可以收获足够的血食就可。” 云儿的意念,已经在扫荡着祭坛上的几件魔物:“不错,回馈果然丰厚。二阶的魔血精华都有九滴,看来那位魔主,已经在此界找到了根据之地,可以驻存化身。否则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送来此处。” “根据之地?” 庄无道想到了第三层离寒天境,那禁湖宫周围,已化死国。正是那位魔主,最为欢喜的环境。 不禁心情复杂,魔主入驻,对于这天一界诸国而已,也不知是福是祸。或者日后,又是一场灾劫? 收拾心情,庄无道将祭坛上的几样东西,都尽数摄在手中。那九滴魔血精华,他只收取了四颗,其他则随手一拂,打到了庄小湖的身前,而后便好奇问道:“这刀是何物?四枚血草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赤朱血阳草,是四阶灵物,只有炼狱界内才有,吸噬炼狱内魔息血气而生。那位阿鼻平等王看来不止在冥界有着领土,炼狱界内,多半也有领国。此物虽是出自魔域,却是极阳之物,可助人元神转阳,增长神念。那位极法道人,估计只需三颗这样的灵草,就可稳稳进入元神之境,不用动用那伤及本源之法。” 庄无道微觉失望,只能增长魂念么?对他的助力,似乎不大,尤其是现在,急需加强战力之时。 “至于另一件,更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名为血魔刀!” “血魔刀?此物倒是有几分古怪——” 庄无道翻看着这把学到,眼里满含疑惑之色:“里面有法禁存在,可又似乎不是灵器?” “确实不是!” 云儿点头,详细解释着:“此物介于灵器与符宝之间,剑主只要意念锁住对手,将此物打出就可。血魔刀无需控御,自能伤人。此是三阶血魔刀,威能可相当于金丹巅峰修士,以三阶等级的玄术神通全力一击。也是一件祭器,可以自发的吸噬对手所有气血精元。一半供奉魔主,一半用来恢复血魔刀内的精气。” 章节目录 第四四九章再见袁白 > 似生恐庄无道不重视一般,剑灵又道:“此刀现在,最多可使用三次,不过在斩杀修士妖修之后,可以噬其气血。只需有足够的祭品,此物不但能无限使用,更可提升这血魔刀的品阶。我粗略算算,大约只需百位金丹初期的精血,就可使此刀,升至四品!不过既是魔器,使用的场合,就需万分小心。” “果然是好东西!” 庄无道精神一振,眼里光泽微闪。相当于金丹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意味着此刀之威,还更在他买来的那枚‘赤阳神符’之上,是真正可以杀伤金丹之物! 而且此物理论而,是可无限使用之物,更可提升阶位,潜力无限—— 可当想及那百位金丹,庄无道就又明智的打消了这念头。天一修界,筑基百万有余。可金丹境修士,整个天南一带,估计都不到六百之数。 那血魔刀还未经祭炼,庄无道小心翼翼的收起。而后就将那四滴魔血精华,全数从食指吸收入体。 此刻正是这些魔血精华,灵气最盛之时。再若拖延等待,血中的灵气散尽,效果就会大降。而且里面杂质与魔息煞力更多,有害无益。 庄无道原本修为,就已至筑基境四重楼的极致。这一次,就是准备借这次血祭,冲击五重楼,进入到筑基中期。 可能一时间有真元不纯,根基不稳的问题。不过相较于自己的小命,这些隐患,又等而次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自身实力的提升,真元不纯可以等日后再慢慢提炼纯化。但若是命都保不住,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魔血一入体,庄无道体内的真元,就开始澎湃鼓荡。四滴二阶魔血,可以将他的修为,提升两重楼境界。里面含蕴的气血精华,超出以往的十倍,含蕴魔息煞力,也同样超出了十倍之巨。 而就在庄无道,开始融炼魔血之时。后方的庄小湖,在屡次三番的犹豫迟疑之后,还是将那五滴金色血液,也都陆续吸收入体。 仅仅瞬息,庄小湖就已目光迷离,神情或是欢喜愉悦,或是伤感愤恨。偶尔又痛苦不堪,表情狰狞扭曲,有时又会目透杀机,眼神凶厉,如刀般往庄无道这边瞪视过来。似欲将她这主人,分尸万段,把自己从灵奴禁控中挣扎出来。 应该是也遭遇了如同庄无道第一次血祭时的情形,在诸般幻觉中,迷失本我,被金色血液中的魔主意念迷惑,沉沦魔化,不可自拔。 只是庄小湖此时神念虽是广大强横,心志却比当初还只练气境的庄无道强不了多少。 吸收的又是二阶魔血,而那五滴魔血精华中,含蕴的魔息煞力,又似乎格外的强盛。 仅只抵抗了不到一息,庄小湖的神智,就已陷入迷失的状态。距离堕落成魔主之傀,只差一步。 庄无道漠无表情,依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的旁观。 他早料到结果会是如此,这位阿鼻平等王在他这里找不到破绽,在察觉庄小湖这个灵奴,亦参与血祭之后,此时就似闻到了腥味的猫,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灵奴之契,固然是使庄小湖的意念,完全掌控禁制在他手中。然而这作用,其实也是相互。二人之间,通过这禁制,已天然构架出了一条桥梁。只需庄小湖被彻底攻陷,这魔主意识,就会溯源而来,直攻他的元魂核心。 所以离尘宗的神纹血禁,从来都是把灵奴神念,封禁在真传或者秘传玉牌内。 效果可能远不如其他的那些控魂之法,却胜在安全。隔着真传玉牌这道壁障,灵奴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牵累到主人。 庄小湖却与边月边风这样的灵奴不同,是由他直接掌控了部分神念,禁制在自身魂海虚空之中。 也就使得庄小湖,成为了阿鼻平等王下手的目标。 对这位魔主,还真是半点的信任期待都不能有,更不可松懈分毫。 庄无道摇头,以意念操控着那张‘大衍锁心符’,代庄小湖护住最后的底线。 每当此女,快要神念失守。就强行以此符,把庄小湖的意识念头,都强行扳转回来,导回正轨。他也不担心此女会否承受不住,一直都是暴力的困束。似在暴走的野马上,套上了三五十条缰绳,用一百条马鞭抽打。这野马非但没能脱困而出,反而快要被这些缰绳勒杀,被马鞭生生抽死! 好在随着那五滴魔血精华,渐渐被庄小湖的躯体吸收融入,那魔主的意念,也在慢慢削弱。 大约半个时辰钟后,庄小湖似在庄无道的凌虐之下,不堪重负。终于振奋起精神,极力抵抗着那些心魔幻识。 庄无道看了片刻,就放下心来。人一旦被逼迫到绝境,爆发出的力量,往往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庄小湖现在就是如此,对他的畏惧,远远超越那位阿鼻平等魔主之上。 这也是庄无道想要的效果,哪怕面临的幻镜,再怎样的美好,再怎样的真实,庄小湖都会第一时间,挣扎出来,保持心境清明。只因庄小湖深知,一旦自己再次迷失,会有更恐怖,更无法承受的痛苦,在后面等候着。 不再去理会此女,庄无道转看开始内观己身。四滴魔血精华,此时已完全被他融炼。 一身真元,已稳稳冲入到筑基境六重楼的境界。使用‘阴阳二化分气法’,将被魔息染化的那部分真元收束掩藏,能够使用的修为,只有筑基境五重楼。 不过‘阴阳二化分气法’,必须配合敛息术使用,此时庄无道展现在外的实力,只有筑基境二重楼而已。 庄无道面上,微透满意之色。筑基境中期,意味着他能动用的真元,已经提高了近一倍之巨。第三重天境界的牛魔霸体与大摔碑,也有了足够的真元动用。 庄无道稍一握拳,就知自己一身力量,又有了不小增长。之前是二百二十象,此时却增到了二百四十象力。而一旦动用天璇极元变,力量还将增长,已达一个骇人的境地。 不过就在此时,庄无道忽然心神微动,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不远处。 “袁兄已到了么?现身一见如何?我已等你多时——” 七年之前,这白背妖猿到来时,他与剑灵都无法查知其存在。七年之后,只庄无道自己的灵识,就能清晰感应。 下一刻,庄无道的眼前白光一闪,一个人影,就已现身在他的身前百丈处。 正是袁白,站在了大阵之外。七年之中,有变化的不止是庄无道,这位白背妖猿,也同样如此,一身青袍,化形之后更似人类。除了毛发浓密一些,其余五官面貌,与人类没什么两样。 庄无道的眼,不仅微微一凝。果然就如云儿所。这袁白已接近四阶,这七年中进展不小。 妖修一脉进阶,因只能靠血脉传承之故,不似人修,有宗派师承,往往需大量的时间积累摸索。似白背妖猿这样,修为突然提升的状况,极其少见。 庄无道随即就又发觉,此时白背妖猿的眼神,正略有些厌恶的,看着庄小湖。 庄小湖还没学会阴阳二化分气法,体内魔血精华更未炼化,浑身魔煞涌动。隐隐有着隐含恶臭的甜香气息散开,在袁白这样的三阶妖修眼中,确实会生出极大恶感。 “此女是我灵奴!” 庄无道一挥法力,催动身周掩藏魔息的大阵,将庄小湖的气机,略略压制。 而后信手就将一张卷轴,在袁白眼前展开。不过上半部分却仅只展露不到三分之一,剩余的画卷,依旧卷曲掩藏,盖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这是你想要之物,七年前我修为有限,血猿真形图不全。近年却略有领悟,对你或有些益处。” 这是他这两年来,亲手绘制的图录。以三阶兽皮制作,不但包括了第三重天境的大摔碑手,还包含了他在离尘天境中,吞日血猿附体之时,所有的领悟。 自然其中,也有着吞日血猿变,所有他知道的要点诀窍,毫无保留。 那袁白眼眸大亮,呼吸亦转为沉重。接着却烦恼的抓了抓脑袋,一副欲又止,颇为羞惭的模样。半晌之后,才垂头丧气道:“拿不出来。” 听起来似有些莫名其妙,庄无道却在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袁白的意思,应该是他拿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来交换这张血猿真形图。 失望之意,只一闪而过,庄无道心境就又平复下来。再一挥袍袖,将那云灵月亲手所书的册封敕诏取出,同样展开在袁白眼前。 “这张图,可以无偿给你。不过,交易!袁兄可愿任我离尘宗,外门护法?” 他可不愿自己的一时好心,偿还七窍石的恩情。就为日后的离尘宗,培养出一个强力大敌。 白背妖猿在吞日血猿属类中,已似龙族的蛟阶,是半神兽的血脉。一旦掌握了吞日血猿的传承,进位四阶,必可在天下四阶妖修中,位据前百之列。 这样的大妖,一旦与离尘为敌,足可使离尘宗,势力再难出天南林海之外。 那袁白看了眼真形图,又望了望那册封敕诏,最后却摇头道:“不要!” 庄无道不禁微叹,他早知这一位,未必就会如他所愿。结果就如他的预料,袁白对离尘宗,确实心存抗拒。 章节目录 第四五零章搜查北宁 > 当庄无道驾驭着‘雪鸦梭’,接近北宁国边境时,已经是九日之后。一路完全不惜蕴元石的消耗,仅用了不到一旬时间,就飞越了整整二十余万里之地。 此时血祭得来的那四枚赤朱血阳草,庄无道已炼化了三枚。果然不愧是四阶奇珍,他第一次使用时,神念就增扩了八百丈方圆。而后效果递减,第二枚是四百丈,第三枚二百丈。 一日之前,庄无道神识可完全覆盖的范围,就已达四千丈。这已勉强触及到金丹境的门槛,施展术法时,可以调用更多的天地之灵。二阶的术法,已意随法至,几乎用不到咒文手印。三阶之上,也只有一些威能广大之术,比如三阶石火力士,三阶神雷天殛,需要两到三息时间的准备。 庄无道主要是以拳法剑术应敌,术法用得不多,实力只略有小补。 不过借雷火力士这门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他此刻却已有了与部分金丹初期修士抗衡的自信! 神念广增,他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的力量,也再次大增。 一些弱一些的金丹,力量只怕都未必能与这些雷火力士正面抗衡。 至于‘赤朱血阳草’可使元神转阳的妙用,因他最近几年,天镜招魂之术从未曾松怠之故。效果不彰,只相当于天镜招魂术一年的修行而已。 可庄无道,却也断然不会将手中‘赤朱血阳草’转让极法,哪怕是交易也不可。 ‘赤朱血阳草’来历成疑,只有炼狱界才有出产,是极可能泄露他魔祭之物。 哪怕烂在手中,庄无道也不会任其流落在外,他对离尘宗怀有感恩之情,可他爱惜自己却更胜于宗门。 剩下的一株‘赤朱血阳草’,效果已微乎其微,庄无道想着反正自己无用,便随手转给了庄小湖。 使庄小湖的魂力骤然暴涨,神念扩张,已可及二万五千丈外。 此女九日前借助五滴魔血精华,修为已至九重楼境界,一连跨越三个层次,进入练气后期。 看似从魔血中得益,远超庄无道。可在同一境界时,庄小湖体内的真元量,还不足庄无道的三分之一。肉身之力,也同样只有庄无道三成,不到百象。 二人的根基,完全无法比拟,魔血精华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那‘窥天照影环’,已经升至三十八重法禁,进入法宝层次。庄小湖还在祭炼适应,还未能完全适应这上古异宝之能。 不过加上那一株‘赤朱血阳草’,庄小湖探查的范围,可至整整一千里方圆。即便是那浊气密布的地下,也可深入探查八千余丈。 在‘雪鸦梭’中的九日,二人都在闭关。‘雪鸦梭’不大,却也有上下三层。除了最上一层是飞空法阵。下面两层,都是修行用的灵室,二人正好各据其一。 直到北宁国遥遥在望,庄无道才把正在极力适应着自身暴涨真元的庄小湖,唤至到了顶层。 借用‘窥天照影环’之力,北宁国整整十分之一的国土,都在此女的感应观照之下。 “这北宁国的修士,怎会有这么多?” 相较于魔祭之前,庄小湖变化最多的,还是自信。在那最后半个时辰,她完全是依靠己力,来抵抗魔识侵蚀。 不过法宝层次的‘窥天照影环’,她还是第一次使用。也是第一次观照广达千里的地域。只觉极不适应,有种彷徨失措之感,几乎掌握不住这件上古奇宝。 好在庄无道极有耐心,庄小湖也逐渐镇定下来,将千里之内,所有的一阶层次以上的灵源,现于那银环显化的光幕之内。 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五色小点,总计近十万有余。剔除那些天生的灵眼灵地,还有误感,意味着这北宁国这一隅国土内的练气修士与一阶妖修,至少也达至三万之数。 这还只有北宁国偏南一带,可以想见此国三千里方圆,有多少修士存在。 庄小湖亦眼神茫然,求助的看向庄无道。 “主人准备从何处着手?” 修士如此众多,二人要寻到那些魔修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庄无道看着这‘窥天照影环’,好奇的问:“可能感应到廉霄师兄位置?” 他对这件宝物,还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可这一千里方圆范围内,并无金丹修士。” 庄小湖有些迟疑道:“这‘窥天照影环’也非万能,若是对方气息隐藏的好,又或者身怀品阶上等土灵之物,此环亦无法感应。就如阳湖时的主人一样,可以瞒过。除此之外,奴婢也不能感知,哪个是妖兽,哪个是魔修。除非是近距离接触过,神念遥锁,才能准确辨识。” 语气忐忑,她是生恐庄无道认为她是废物一只,将她甩手扔掉抛弃。 “知道了——” 庄无道其实心里颇为遗憾,正是因为这些缺陷,这‘窥天照影环’的价值,才未能与那些仙宝神器比拟。 感应一千里方圆内所有的灵机,一切变化都在掌控之内。岂不是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哪怕只用来寻找那些灵药也是好的,可惜天生灵物,往往都是在地气浓郁之地,恰是‘窥天照影环’,难以感应得到的。 否则庄小湖,只凭挖掘灵草灵药,就可赚得盆满钵溢,也不用去做沈家的供奉,更不用沦落为他的灵奴。 大约这世间,绝没有能十全十美之物。 略做沉吟,庄无道就又看向‘窥天照影环’中的北面方向。 “先去北面看看!” 这北宁国周围万里地域,他都需仔细查探一番再说。 之后数日,‘雪鸦梭’都在北宁国的上空处游荡,不止是北宁国境内,周围一万里地,都全数扫荡了一次。甚至越过了藏玄大江,到达不属离尘宗势力的北岸。几个靠得较近的小国,也仔细梳理搜寻了一次。 这方圆三万里方圆,‘窥天照影环’观照到的金丹修士,共有十人之多。却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并无可疑处。也没有廉霄的踪迹。 廉霄主修的是离尘宗《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太虚乾罗大法》,灵机感应,总有些端倪。可这一片地域,都无半点相似的气机存在。 庄无道此时尤其想念云儿的占卜术算之法,拿着轻云剑往天上一扔,就能指明宝物方位。可惜这时的剑灵,却是死都不肯露头。 说不得,日后自己在术算之学上,下点功夫了。 记得剑灵说过有明大回衍术,需要精通易道,才可修习。可这八年来,云儿却从未指点过他的术算易法。 如此看来,剑灵也不是什么事都擅长,同样有着她的短板。 “要不主人联系此处北宁道馆真人试试?还有北宁国那两位金丹。” 几日搜寻无果,庄小湖疲惫已极,浑身无力的替庄无道出着主意。 “廉霄长老失踪就在附近,他们身为地主,总不可能一点消息线索都没有。金丹境界,又没陨落,总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线索倒是有,廉霄师兄失踪之前,北宁国两位金丹境老祖,都曾感应藏玄大江上,有一场金丹级大战。可当二人赶至的时候,江上之人都已销声匿迹。可节法师尊也告知于我,这两位金丹,那时至少拖延了半刻时间。” 庄无道此时正握着那块天机碎石,若有所思。这是庄小湖之外,他另一个底牌。 可惜此时这块天机石上显现的只有寥寥一段信息。 天一界廉霄,离尘宗真传弟子,金丹修士,天机碑宗派排名第五千二百三十三位。大林国人氏,父廉达已亡,母许慧已亡,现在藏玄大江之南—— 所在位置,也就只是注明在藏玄大江之南而已。哪一国不知,哪一地也同样不晓,让庄无道伤透了脑筋。 “此事前后确实透着古怪,一般魔修活动,不会选在这繁华之地,也不会选在修士密集之地才是。” 可这些魔修,不但这么做了,而且毫无顾忌,连续屠灭数城。而此处附近的修行宗派,却是全无办法,无可奈何。 离尘宗各处道馆学馆,不止是为负责离尘教授选拔弟子的事务,还有安靖当地,监控一方之责。 可就在十年前,这北宁国附近凶案频发。离尘各处道馆学馆,却都未上报离尘本宗,全被隐瞒压下。 便是那藏玄大江之南的几国皇室,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未向离尘本山求援过。 直到大江之北,爆发出六十七万人被全数屠尽魔祭的大案,才惊动离尘。 随着廉霄到来,强行撤换了此处北宁国附近四位道馆真人,六十七位学馆馆主,形势才略为转好。那些魔修,也稍稍收敛。 不过代价是十年之内,连续三位北宁道馆真人,身陨在外,死因未明。 还有十余位练气境的诸地学馆之主,亦陆续没了声息。使得北宁国内,成了离尘宗内有名的凶地。数千筑基修士,对北宁道馆真人的职位,望而生畏。 再紧接着,就是廉霄失踪,下落不明。 “主人的意思,是怀疑北宁国那两位,与那些魔修有勾结?” 庄小湖的面色发白,愈发感觉自己这次跟随庄无道出来,吉凶难料。 “勾结倒不至于,廉霄师兄既然将此处诸多馆主真人职司全数撤换,这二位北宁国金丹,又岂能不做详查?这二人但有一丝启人疑窦处,廉霄师兄也定会上报宗门知晓。” 章节目录 第四五一章仗势欺人 > “未必,有默契应当是真的。藏玄大江两岸接连惨案,北宁与周围四国,受影响最少,死伤也不足他国的五分之一。廉霄师兄在这北宁国附近失踪,也绝非无因。” 庄无道摇着头,冷冷看着此刻这‘雪鸦梭’的前方,那处坐落在七十里外的北宁国京。 正值深夜,这二十里方圆的大城,此刻就好似一个可以吃人的巨大野兽,寂静的盘亘在他眼前。 让庄无道生出无处下手的感觉,愁眉不展。时间多拖一天,廉霄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从离尘宗出发,已经浪费了十数日。即便镇静沉着如他,心内也不禁生出焦躁之感,担心有负所托。 正在发呆沉思之时,庄小湖为他出着主意:“说不定,那位廉霄长老是已经不在北宁国附近,又或者是藏在了其他地方,或是躲在地下?” 她是从几年前,无名山那一战想到的。不过这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光是搜索这三万里地域,她就已经累的要死要活。再要扩大搜寻的范围,整个人估计都要油枯灯尽。 而这三万里方圆的地下深层,就更是使人绝望。连忙转口:“其实去会会那位北宁道馆真人也没什么不好,主人不是说,这里的道馆学馆主事,都已换了人?” 攸关自身福祉,庄小湖极力劝道:“要在这北宁国内仔细搜寻,总需些人手。主人现在孤掌难鸣,以一人之力,要在这么大的地方寻一个被故意隐觅之人的踪迹,无异是大海捞针。” “我这是担忧打草惊蛇。” 庄无道摇着头,不以为然。那些魔修,似地坑里的老鼠蟑螂,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会藏的一干二净。大张旗鼓的寻觅,只会更希望渺茫。 可仅仅片刻,庄无道就有心念微动,仔细看向了庄小湖,脸上一丝笑意显露。 却是自己想得岔了!打草惊蛇,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这次北宁国之行,必定是一无所获。可如是加上此女的‘窥天照影环’,却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这庄小湖,说来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前次在无名山,也多亏了她无意中的提醒,让他想到破敌之策。 这次也是一样,是自己之前想得太复杂,太谨慎了。手段简单粗暴些,未必不好。 “主人?” 庄小湖一脸的迷惑,正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有字时,庄无道却已偏过了视线。 “先暂离这里,想个办法,把你这艘‘雪鸦梭’先藏起来再说。” ‘雪鸦梭’太过显目,也没什么遁藏的法阵,停在云空中,虽不显眼。可修为高明之人,一望就能看见。再呆下去,只怕就会有修士察觉了。 这艘三阶飞船,与庄小湖,是他计划中最重要一环。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 庄小湖眼神茫然,不过还是依着庄无道的语,往南面群山方向飞去。 她反正没什么主见,庄无道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肚子里腹诽抱怨着庄无道的无情压榨,施展‘窥天照影环’的是她,主持‘雪鸦梭’的也是她,这三天庄无道自己却是任事不做。 美名其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要成就元神,就需多加磨练。却将她完全当成了苦力,使劲的折腾。 要非是有着大衍控心符在,她现在就要造反逃脱! 对庄小湖的怨念,庄无道则明显并未在意,挥手之间招出了几枚星火神蝶,而后就隐在袖中。人则依旧看着‘窥天照影环’沉默不语。 …… 再临宁京,是半日之后的黎明时分。这次庄无道,是大大方方的遁空而行,直接就从北宁国都的上方入城。而后无视了城池中的法阵,依旧浮空百丈,往王宫之内强闯。 而就在庄无道身影,才出现王宫之前。城内就有近百道修士意念被惊动,都往他所在之处,遥锁而来。 都是筑基境界,城内虽有练气境修士数千,不过神念都不能及远,只能远远的观望着,眼含惊异之色。 一些自信修为强横的筑基修士,则纷纷飞空而起。距离庄无道的一人,一身明黄衣裳,面貌粗犷。也未仔细看一眼,起手就是一道飞梭,朝庄无道遥遥打来,口里则一声冷喝:“哪里来的竖子?不知这里是宁京王城,修士禁飞之地?哪怕是离尘宗也需礼敬有加,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庄无道一声冷笑,他现在的这身‘离尘长生衣’,正是离尘道衣式样,袖间三条金纹,昭显身份。东南之地,稍有些见识之人,就该明了。 此人也不知是真没看清楚,还是假装不知。然而这次他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打草惊蛇’,就需造出声势。他本就冲着北宁王室而来,这个人一身黄袍,分明也是北宁国王家之人,这次也算是正撞在他的矛尖上。 他也不去接那飞梭灵器,只脚下一顿足,然后整个千丈方圆内的磁元罡力猛然震荡,气浪潮生。不但那飞梭灵器,被压得往下一沉,前面那黄袍修士,在突兀而来的万均巨力冲击下,半空中也停身不住,往下猛狠狠地栽落了下去,坠落于地,烟尘四起,形象狼狈之至。 “离尘宗办事,无关之人都给滚开!” ‘滚开’二字,声如滚雷。尤其跌落地面的那位,顿时七窍溢血,眼神骇然。 庄无道从天地阴阳大悲赋衍生出的音攻之法,一大半都作用在他身上。五内虽未受伤,可肺腑气血,却也一阵阵翻滚不休。 更霸道是庄无道的神念,漫卷开来,弥漫整整三千余丈。虽还有所保留,却压得这个范围内,所有筑基意念,都是神念动摇,不得不主动退避开来,以让其锋。 一刹那间,整个宁京范围内,有幸观瞩这一幕的修士,都是气息顿窒。也有临近之人,开始悄悄议论。 “这人是谁?” “我观他修为,明明才只是筑基境而已。” “离尘道衣,袖有三条金纹,这是金丹修士。莫非是使用了敛气法门?” “不对,不是金丹。金纹中含银线,是秘传弟子,莫非,就是那位离尘宗的本山秘传庄无道?” “神念强横如斯,比拟金丹之境,多半是这一位——” “颖才榜第一人么?已经蝉联了两年,也沉寂了两年。两年前以一战六,现下不知修为又是何等进境。” 不过也有人,在酸恶语:“直闯王宫,哪怕是附庸数千年的北宁王室,居然一点颜面都不给。” “这离尘宗,嘿!真是霸道到没了边!” “霸道的是这位——” 话音却戛然而止,只见虚空中庄无道袍袖一拂,腰间挂着的那口剑,电光闪烁。 而后数里之外,一道浩大的紫青雷柱,忽然贯空而下。刺目的电光闪耀,将城内照得宛如明昼。 一声惊呼残嘶之声,响彻数里。而待得电光终于平息时,那附近百丈之地,赫然都已化为了残垣断瓦。所余寥寥,几乎被夷为平地。 而之前说话那人的声息,也变得虚弱之至,若有若无。 此时整个城内,终于再无一丝声息。几乎都认得这是离尘宗镇派秘传《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的神雷天殛,三阶之术。然而只仅仅一击,就已使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重伤当场,毫无抵抗之力。 若说之前,庄无道只是展现出他的霸道,此时却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蛮横,神威赫赫,震慑全场! 就连居住附近的平民,此刻也知这城内,似乎正有着一场绝大的风波发生。都躲在屋内,噤如寒蝉,不敢有半点声息。 庄无道却是毫不在意,无半点愧疚。换在平时,这种话他根本不会在意,反正不痛不痒。可今日却是不同,也算此人倒霉,不开眼撞在这个时候。 也只能等事后,让北宁道馆,暗中补偿一番此人。至于现在,先立威再说! 四处都是死寂,好在那皇城之内,传出了一声朗笑,打破了沉寂。两个黄袍中年,自宫城之内飞空而起。后一位面容瘦削,微显苍白之色,眼神阴冷,怒意暗藏。前一位则身形微胖,满面红光,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 “不知是离尘宗哪位道友?今日真是失礼了,怎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二人提前出城迎架。” 庄无道眼神锐如刀锋,看了二人一眼,知晓前者是陶尽,后者名为陶壶。都是北宁王家陶氏之人,后者曾为一国之君,后修道有成,现是金丹初期。后者则是陶氏旁族子弟。因身有一品灵根,陶氏举族供养,年不过一百五十岁,就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前途无量,亦是有望问鼎元神境界之人。 “离尘宗庄无道,奉我宗掌教之命来此,来此查问我宗廉霄长老在北宁失踪因由。” 庄无道丝毫不给那陶壶颜面,脸色冰冷如故,气势则咄咄逼人。 “有些不解之事,需要问讯于你二人!廉霄师兄在你北宁境内失踪,也需你们北宁,给我离尘宗一个交代!” 话语出时,这王城之外各处,都是一阵骚然。类似‘果然是他’,‘廉霄失踪?是何时之事’的议论惊呼声,接连不断不断的响起。 章节目录 第四五二章封锁全境 > 那陶壶皱起了眉,面上笑意依旧,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郁。而那陶尽更是怒不可仰,面上青筋爆起。 “原来真是庄道友!” 陶壶到底是城府深厚,毫无异色的朝着庄无道抱拳一礼:“道友既是奉离尘掌教之命,为廉霄长老而来。陶壶自然知无不,无不尽。只是后一句,请恕陶壶不解。廉霄长老失踪,与我北宁实无关系!交代一事从何谈起?” “有无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廉霄师兄出事,你敢说北宁就毫无责任?” 庄无道眼神冷漠,神态桀骜,面对这两大强者,竟是俯视睥睨之势。而那陶尽尽管羞怒交加,却终究不敢一语。 这是真正的仗势欺人,离尘大宗,而北宁陶氏虽据一国。可在离尘整个宗派面前,却是微不足道。 “这个——” 陶壶面色铁青,已知庄无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庄道友,不如入王城内一谈,让我陶壶奉杯茶水如何?道友可能不知,我陶家有子弟六十余人在离尘宗内修道,大半皆在皇极峰门下,也有两三人,毛是宣灵山弟子。贵宗道全,离法几位长老,亦与陶某是刎颈之交。” 既是为顾忌颜面,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庄无道折辱。也是为点醒庄无道,北宁在藏玄大江之南立国数千年,在离尘宗内,并非是没有根底。 庄无道却浑不在意,语气依旧生硬:“用不着!这里说话,也是一样!没用的废话,也可以少说。我只望你说的知无不,无不尽,真能够办到。” 不等陶壶答话,庄无道接着就是一句:“第一问,北面藏玄大江有金丹修士大战,你二人可知晓?” “知情!” 陶壶深深的看着庄无道,似要将此子,牢牢记在心内一般。 “距离宁京不远,我二人都有感应。就在——” “聒噪!我只问你知不知情。” 庄无道微一拂袖:“第二问,你二人为何不救?我听人,你二人动身之时,那边已经激战半刻时间。” 陶壶双目微敛,面色已冷淡下来,他已经不指望能结好这位离尘宗的后起之秀。 “那时我二人俱在闭关研习一门同参功法,收功不易,估计耽误了片刻。” “哦?” 庄无道并不置可否,定睛看着这二人表情,尤其是那陶尽:“廉霄师兄出事之前三月,都逗留北宁境内。到底为调查何事,你二人总不可能不知?” 陶壶陶尽俱都容颜一肃,有些迟疑,还是前者答道:“是为魔修之事!廉霄长老似在我北宁境内查到一丝线索,怀疑我北宁诸城,可能有魔修潜伏。只是其中的究竟详情,我二人都不知。” “既然知情,知我师兄变故是与魔修有关。事后为何不在境内,严查魔修踪迹?” “你怎知我等没有查过?” 陶尽一声冷哼,终是忍不住,高声抗辩:“事后我北宁诸城,都曾封城十日!” 却见庄无道一脸讥讽玩味之色,陶尽心中一阵发虚。知晓只是封城,对魔修根本无用,这样的动静,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陶壶一声干咳:“北宁以商立国,若惊扰民间过巨,会使我北宁元气大伤。也恐狗急跳墙,危急廉霄性命。故而我二人皆以为不可大张旗鼓,动静过大。可这些时日,我二人都在尽力打探,几乎动用了我北宁所有修士,暗中查访究竟,还请庄道友明鉴!” “真是如此?” 庄无道面上冷冷的一哂:“可我那廉霄师兄曾给门内留,谈及你二人,可能与魔修有所勾结。藏玄大江两岸,有数十余国受魔灾侵扰。廉霄师兄却惟独逗留北宁,岂是无因?以我看来,莫不是你二人与魔修联手,事发之后掩饰不住,一起布局向我师兄下手?” 此句一出,陶壶陶尽都面色大变,眼现惊惶之色。而王城之内,那些窥伺此间的筑基修士,亦都意念震荡不已。 “庄道友何出此?” 陶壶躬身深深一礼,郑而重之:“道友若有确实证据,不用离尘宗动手,我陶壶自己自尽了断。但若是猜测之,还请道友收回此句,莫要沾辱我北宁陶氏的清誉。” “此事我会详查,是与不是,日后自见分晓。” 庄无道心中暗暗自嘲,与魔修勾结,这也算是贼喊捉贼了。他庄无道,才是真正货真价实的魔修。 “然而眼下,却是以寻人为首要之务。廉霄师兄失纵之后,北宁国内一应举措,我甚不满意。自今日起,北宁国十三州所有诸城封锁半年,练气境以上修士,不经盘查,检验真元,则俱都不得出入国境,违者杀无赦!藏玄大江航道禁绝,所有船只也都需抽查之后,方可过境。” 陶壶楞了楞,想要再说些什么,庄无道目光就已望了过来:“离尘宗人手不足,此事需你们北宁协力,也算是将功折罪,弥补前过。” 陶壶气结,他根本就未答应,仍旧试图挽回道:“还请庄道友三思!三月时间实在太久,不但我北宁国经受不起,下面的商家也一样如是。可否酌情——” “你北宁一国之存亡,与藏玄大江南北之魔灾,孰轻孰重?廉霄师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在陶兄眼中,还不如一些商人的财物?” 见陶壶的气机微滞,庄无道霸道之极的一挥袖:“此事就这么定了,并无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本人会在北宁道馆坐镇,督促此事。你北宁若然有半点推诿不遵,阳奉阴违,庄某必定上报宗门,严惩不贷!” 似乎再懒得与这二人多,庄无道已是转过身,飞身而起。不过在离开之前,庄无道却又嘿然冷笑,语音悠悠道:“我师兄失踪之事,最好莫要让我查到与你陶家有所关联!否则,我庄某誓要诛你陶氏全族,不留活口!” 话落之后,庄无道就再不留恋,直往那离尘宗宁京道馆方向,遁空行去。 眼看着庄无道的身影远离,陶壶陶尽二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惊怒交加。不过此时更多的,却是无奈。 直到庄无道飞出了三里之外,陶尽意念一引,立时一层无形的灵光,将二人身影笼罩在其中。不但隔绝了所有人的神念,也将那诸多视线,彻底遮蔽。 “王兄,此子之,你以为如何?” 真实的陶尽,并不似之前表现出的那般刚强自傲,冲动易怒,此时却是眼透深思之色,气质沉静。 “此子,真好生古怪!”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或者是无处着手,所有疾病乱投医?” 陶壶摩挲着下巴,同样在琢磨着究竟。要想抓住那些魔修踪迹,寻觅廉霄的下落,又岂是这封境盘查能够办到? “离尘宗难道已没人了?廉霄失踪,居然派出这样一位小爷出来?虽说是颖才榜第一人,可毕竟连金丹都不是。今日一应举止,也实是霸道。封锁之令一出,我北宁国上下数万修士,都要被这庄无道得罪干净。那些散修,也多半怨声载道。” “此子少年成名,声震东海。本身不但是颖才第一,更为离尘宗第二位踏过那条天途之人,离尘上下看好,所有人都要奉承巴结,年轻气盛,气性骄狂这是难免之事。不过应该也非是无能之辈,只观那无名山之战,就知此子确有些手腕。” 陶尽说到此处,还是一脸疑惑摇着头:“总之,你我且先冷眼旁观,看着便是!此子到底意欲何为,总有掀开谜底的一天。” “谜底?我看没什么谜底,廉霄一位金丹巅峰,最后都落到生死难测的境地。这庄无道一个筑基境,又能怎样?” “此人天之骄子,节法真人敢放心让他前来,自是有些把握。” “我不看好他!换成你我,岂会一开始就这么大张旗鼓?廉霄失踪之事,至今还少有人听闻,这庄无道却是恨不得人人皆知。那无名山之战,我看未必就是此子所为。要么是侥幸成功,要么是背后另有人指点插手。” 说至此处时,陶壶语中,已含着浓浓的愁意:“难道真要如此子之,封锁北宁全境?” “关键是我北宁,根本无选择的余地。” 陶尽眉头深深皱起:“这庄无道看似孤身前来,然而据我所知。自廉霄出事之后,离尘就已外松内紧。周围加上诸国供奉,至少有十七位金丹,只需此子一就可调动。我北宁真要违逆其意,恐有不测之祸。好在王兄这些年励精图治,国库只中积蓄不少,勉力支撑半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只有如此了!” 陶壶微微一叹,眼中全是疑惑之色:“我只是不解,这个庄无道,听说在离尘山一直低调的很,也没什么特别嚣张跋扈之事。可为何偏对我北宁陶家,如此不留情面?” “或是廉霄道友,在给宗门传讯中,真有怀疑我北宁与魔修勾结之语。可那廉霄之疑,王兄你不是说,已经处置妥当?” 陶尽面色苍白的注目陶壶:“那边——” 话音未落,陶尽就见陶壶微摇着头,默然不语。此处虽有陶尽以术法遮蔽,禁绝神念,也依旧不是谈话之地。 章节目录 第四五三章狗急跳墙 > 不比几年前的东吴,诸宗势力犬牙交错。在北宁国内离尘宗一家独大,而宁京城内也只离尘宗一家道馆。就在王城之侧,道馆占据着相当于王宫一半的面积。不过风格以简朴大气为主,虽是占地广大,却并不显奢华。 当庄无道降临之时,此处道馆之主早已经在门口处等候。这是一位出生翠云山的筑基境师兄,名换灵真。七十岁年纪,却已是筑基境十一重楼境界。距离金丹境已经不远。在节法给他的竹简中,此人是廉霄三年前,在前任道馆真人身死之后,特意从离尘宗内请调过来。 前程远大,却在连续三位道馆真人身死之后,依旧敢于接手北宁道馆,可见此人极有但当。 是廉霄的左膀右臂,也是此刻离尘宗内,最为清楚廉霄失踪前后经过之人。 而甫一见面,行过礼之后,灵真就眉头紧皱道:“封锁北宁全境,似非良策,只会使那些魔修更为小心。庄师弟可知,廉霄师兄失踪之事,之所以至今还未传开,是我与北宁陶壶陶尽两位金丹老祖,联手压下?” 明显也是不赞同庄无道之前做出的决定,一位金丹巅峰行踪不明,对离尘形势不利。 庄无道却答非所问:“灵真师兄,那陶壶陶尽二人,还有这北宁国内近百筑基,为何都对那些魔修姑息?彼此默契不犯,甚至互相勾结,你可知其因?” “大约是投鼠忌器,一旦将对方惹恼,四处疯狂杀戮,北宁国必定损失惨重。” 灵真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与庄无道说,不过还是为庄无道详细解释着。 “此外还有一种血生魔元丹,最近在北宁修界出现,可增人两年岁寿,又不染魔息。些许血煞,只需两三年就可炼化。故而不止是北宁,藏玄大江南北都有流传。十年前,我那位前任,就是因此丹之故,违逆了门规,与魔修勾结。不过这几年,有廉霄师兄惩治,至少大江之南的修界,风气已经有所好转。至于另还有什么缘由,我就不知了。” “原来如此!” 庄无道微微颔首,这与廉霄传回宗门的信息差不多。 “还有,之前廉霄师兄,是怀疑那赤灵三仙教,在筹集万子圣胎?藏玄大江南北屠城之举,其实是为掩饰他们真实目的?” 赤灵三仙教是魔门一个大型教派,供奉的是湟源,守狸,幽泉这三位大仙,故此名为赤灵三仙教。可这三仙之说,只是愚弄那些信徒。说是仙神,其实却是修界有名的一方魔主。不过按云儿的说法,七劫之前并无这三个魔主存在。没有见过这‘三仙’手段,也不知究竟法力如何,位业高低。 传承至今已有六千年之久,现在有元神境修士一人,此前一向在北面中原境内活动,不过一直都无固定的教坛。 不知为何,这次却来到了藏玄大江附近作乱。血生魔元丹,就是此教手笔。大约一万人的气血精元献祭,才可以换得这样一枚可增修士寿元的魔丹。 “正是赤灵三仙教!” 详细解释道:“廉霄师兄以为,那些魔修屠城之举,固然是为收集人之精魂血气,也是为掩盖城中有小儿失踪之事。我亦曾百般查探,虽是证据不多。不过这些魔修在筹集万子圣胎之事,应当不会有假。” 万子圣胎,是魔修一种极其特殊的血祭材料。需得阳年阳月阳日出生,且不到三岁,先天之气还未完全泯灭的婴儿。若是在阳年阳月阳日之后,再增一个阳时,那就更好不过。 一城数十万人中,总有五六十个这样的婴孩存在。 而在全城之人死绝之后,谁会注意到有几十个婴儿失踪?廉霄能够追查到这程度,已是极其不易。 “既是如此,那么我便追加一令。” 庄无道略一凝思,就有了决断:“魂蛛血卵,珠眼草,梦妖草,这三种材料,北宁境内,都禁止流通。不止是北宁,藏玄大江之南,所有辖地都需禁绝。并明告江北世家诸宗,配合我离尘行事。除此之外,遣弟子入驻各大灵商,明查这二十年内,所有这三种材料的去向卖家,要他们给个交代。说不清楚的,无论是谁,以后都就别想在我离尘辖地之内行商!尤其是北宁境内,是重中之重。” 无论那赤灵三仙教收集万子圣胎的目的为何,最后都需用到这三种材料不可,品阶虽低,却量大难以收集,也不算常见。 至于藏玄大江之北那些势力,庄无道也不愁那边不配合。可能是忌惮离尘宗,那些魔修作案,都是选在江北。尤其是那些势力交错混杂,三不管的地带。 论到魔灾的轻重程度,江北远胜过将江南。若非是这江南之地亦有不少人死伤,甚至还有离尘宗修士卷入,节法真人也担心魔修所为,会危及离尘宗附庸诸国的安危,离尘宗都不太可能会插手。 “这三种灵物,廉霄师兄其实也在暗中追查。只是这禁止流通,入驻各大商家,是否太过霸道?我担心——” 尤其是‘日后不得在离尘辖地之内行商’这一句,灵真也是大皱其眉。 真正的大灵商,都是有财有势,与离尘宗上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庄无道这一句,未必就会有人理会在意,也多半会有反弹。 然后话未说完,灵真就望见庄无道眼中,流露出的那丝冷意。竟是以期待居多,绝无半分的自负骄狂。 顿时心神微醒,想起了现今离尘宗内的局面,隐有所悟。 这庄无道的行事风格,远比廉霄要蛮横强硬。然而两年之前,宣灵山之势,一度危如累卵。廉霄即便有心强势些,背后也无力支撑。 可现在的形势,却又截然不同。庄无道固然是霸道,可也有足够的底气。 宣灵山独掌离尘大权,大江南岸这些灵商的兴衰死活,庄无道一就可决定。自然也无需如廉霄一般,低调隐忍。 只是,灵真终究还是感觉有些不妥。若是现在北宁国内,有两三位离尘宗金丹坐镇。他定会支持庄无道的高压之策。 可是现在,只他们两个筑基在此,只怕会自取祸端。北宁周围,虽有十余金丹可用,只需一道信符,就可在一天之内抵达。可毕竟还有一天之隔,远水不救近火。 “师弟——” “师兄你无需再劝,我如此布置,自有深意。” 庄无道轻声一笑,打断了灵真的语:“几日之后,自然就可见分晓。那时可能需师兄助我一臂之力。至于你我安全,师弟担保可以无虞。” 灵真惑然,不过看庄无道那自信十足的表情,还是把心中的不安焦虑,强忍了下来。 此事毕竟以庄无道为主,他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 之后几日,庄无道都如其,坐镇在离尘宁京道馆之内。说是督促北宁诸地封城之事,其实他连掌总都不需。 仅仅第二天,北宁朝廷就降下诏书,诏令北宁宗的修士供奉主持封锁诸城间要道水路,盘查各地散修之事。而离尘宗在各城的道馆馆主与教习,则负责主持监督。 查问各家灵商之事,也在同时进行,这部分却是交由灵真及其属下之人代劳。 初时果如灵真所料,各处稍有些的势力灵商,都是不服。更有几家,直接就将宁京道馆排出的人手赶出门外。 不过随着庄无道的几张信符发出,一家有着七处分号,十七位筑基修士的灵商,几乎在一夜之间瓦解消失。整个北宁修界,顿时都噤如寒蝉,再不敢有丝毫抗拒之念。而之前态度恶劣的几家灵商,也是前倨后恭。 不但奉送上重宝赔礼,更亲自上门,求请宁京道馆之人入驻清查。 灵真也颇为意外,想不到在他眼中,极其棘手为难之事。庄无道却是举手之间,就轻易解决,毫不费力。 与庄无道见面时,也不禁疑惑佩服不已:“也不知庄师弟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我与廉霄师兄,这几年使尽了办法,都拿这些灵商没办法。” 他来北宁国,是在宣灵皇极联手之前不久。三年内,也不是没用过强硬的手段,可最后都是无果而终。 “简单,北宁国地近西北,此处灵商,依靠藏玄大江。做得多是西川与东南二弟交通有无的生意。廉霄师兄修为高深,可在西川并无人脉。宗门之内,又有诸多钳制。我这是请赤阴城助我,那边欠我人情。千奇阁、易灵居几个大商,可能是顾忌师尊,也可能是欲结好于我,还算给我几分薄面。” 庄无道神色坦然,直不讳。灵真则苦笑不已,廉霄虽是金丹巅峰,却只六七十年好活。论到前程,还真没法与庄无道聂仙铃二人比拟。 一个盖代天骄,就已使人顾忌万分。两个捆绑在一起。似千奇阁、易灵居这几家豪商,会做出何种抉择,都不用想。 “把魂蛛血卵,珠眼草偷卖给魔修,固然是利润丰厚。可若是因此在东南之地无法立足,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这欠下的人情,日后终究是要还的。” “只是这么一来,那赤灵三仙教得不到足够材料,怕是迟早要狗急跳墙。” 灵真忽然间若有所悟,或者这就是庄无道,真正的目的?将此教魔修,逼到自己跳出? 以他估计,最多一个月内,那赤灵三仙教就会有所动作—— 庄无道却全无所觉,摇着头:“狗急跳墙?用不着等那么久。” 说话之时,却是手持着一张信符。眼含深意,看向了北宁王城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四五四章孔家堡塞 > 信符是三阶天鹤引灵符,由节法真人亲手传至,说的仍是他那位大师兄廉霄之事。 就在几日之前,廉霄留下的魂灯忽有动静。这位师兄以魂牵神引之术,在魂火之内,映下一段短短的信息。 只有寥寥十几字——固元,尚安,被困,时少,三仙,北疑,燎原。 固元所指,应该是宗门中一种专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配合秘术‘固元磁极’,在遇到大敌之时,可将自己封锁在磁元极障之内。本身固然是不得出入,不能移动,然而对手除非是超出一两个境界,又或者专对应的术法,也会暂时拿使用此术之人无可奈何。 尚安所指,应该是指其性命安然无忧,既然是‘固元磁极’,那么两三个月应可无忧,真元深厚些的金丹修士,半年都可以撑住。‘被困’更好理解,他这位师兄,应该是被困在了某处。 时少是指时间已不多,这是向宗门求援之意。施展魂牵神引之术,本就需绝大代价。若非是形势紧迫,廉霄不会出此下策。宁愿折损真元魂力,降低‘固元磁极’维持的时间,也要向宗门传信,求助于节法。 至于‘三仙’,则是指赤灵三仙教,多半就是一切事由,使廉霄落到被困境地的罪魁祸首。 北疑这句却使人不解,是北方有疑?燎原寺,是燎原寺也牵扯到这桩阴谋中? 庄无道微微一叹,几只火蝶凭空燃起,把手中信符,燃成了灰烬后,又向远处飞舞飘去。 时间真的不多,他也只有对不住了。 不过能得知廉霄的具体境况,也使他心神一松。知晓廉霄并未被人制住,落入敌手,这是最好的消息。许多事无需再顾忌,也有更多的手段可以施展。 灵真对追查血祭灵材之事,尤其上心。连续数日,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对各处灵商的纠察上。 这位性格就是如此,即便心里不赞同,也会尽心尽力的办事。有什么意见,也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会阳奉阴违。 而灵真最后查问出来的结果,也是使人触目惊心,仅只是梦妖草一样,这北宁国内的几个商家,就售出了至少六十七株。其中两株,至少有上千年的年份。 这次赤灵三仙教收集万子灵胎,应该是准备以‘梦妖草’为主材,准备一次魔祭之法,魂蛛血卵,珠眼草也有收购,不过规模不大。 形势比灵真预想的还要恶劣,他与廉霄也有追查封锁过,可因离尘宗内部掣肘之故,效果不彰。 直到此时庄无道借助赤阴城之力,才使这些豪商低头。 唯一的好消息,是赤灵三仙教需要的灵材,还未完全齐备,仍在四处求购。 之前那些买家,已经很难再追觅到踪迹。不过只要庄无道持续这样的高压态势,赤灵三仙教短时间内,绝无法完成万子灵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不过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喜事。 “师兄之意,赤灵三仙教很可能在大肆搜集的另一灵物‘回灵草’?”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灵真语音斩钉截铁,不过眼中却满是疑惑:“我对比过十年之前,那时北宁这几家灵商售出的‘回灵草’,售量之有现在的十分之一不到,只有近年才大幅变化。不过,梦妖草与珠眼草之类,我还知道是何用处,这‘回灵草’却从未听说可以与万子灵胎合用。” 庄无道却是眼神释然中带着几分惊意:“我知道是什么用处,那赤灵三仙教应该是为转化魔土。” “魔土?”灵真不解。 “魔煞之土,修行一些魔功,可事半功倍。魔土中,也能更易借用魔主之力。” 庄无道见灵真仍有不解,就又追加了一句:“简而之,他么是在准备建造教坛,魔土是必须之物。” 灵真倒吸了一口寒气,从座位上霍然起身,眼中也全是惊骇之色。如此说来,这赤灵三仙教,是准备全教南下,迁徙到江南之地? 若是教坛是建在藏玄大江之北,也还罢了,可若在藏玄大江之南,那就是棘手之至。 “此事我会详查,尽量禁绝回灵草,只不知这转化魔土,还需要什么灵物?” 灵真忧心忡忡的说着,跟本没什么把握。那些个灵商,只要能赚钱。哪怕把东西卖给杀人如麻的魔头,也是无妨。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与庄无道现在,多半已经是使这些人恨之入骨了。 庄无道却摇着头:“用不着那么麻烦,不知灵真师兄稍后是否有瑕,随我出城一游?” “出城?去何处?” 灵真一楞,看着庄无道,不解这位,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就在城外。” 庄无道脸上,洋溢着笑意:“不远的——” …… 果如庄无道之,二人这次‘出城一游’的目的地,就在距离北宁城不远,城外大约七十四里处。 这是一个占地庞大的庄园,外面良田千顷,庄园之内,则更似是一个堡垒宫殿。院墙高约十丈,都是有一阶青岩石铸成,坚固雄伟更胜那些大城的城墙,里面屋宇鳞次栉比,风格典雅华贵。 庄内灵气袭人,分明是有一个不错的灵眼存在,适合修士在此修行。而远望庄园之中,更分明布置着一座威能不弱的大阵。 规模宏大之至,庄无道出身越城,也见过那古月北堂二家的庄园,却与这里根本无法比拟。 哪怕是一个小宗派的山门,怕也不过如此了。 “孔家堡,这是北宁孔家的庄园。” 北宁孔家是北宁国内已有七千载历史的大族世家,几乎与北宁国。同时存在。而这孔家堡亦极其有名,内有灵田四十七亩,出产的各种灵药,至少占据了北宁灵药产量的半成。 正因出产众多,便连平时不喜理会俗事的灵真,对此地亦有耳闻。 “师弟,不知你我来此处作甚?” 二人都隐在云层中,各以术法遮去形迹,往下观看着。而灵真还是疑惑之,一头雾水。 庄无道默然不答,仔细观睹了这庄园一阵,就已对庄内之阵,了然于胸。 “是离火金光玄阳大阵,中央处那座阁楼,应该就是阵眼中枢,师兄你东我西如何?此战你我都无留手的余地,还请师兄,千万莫要留情。” 这庄园之内的警卫,并未因连续几千年的平安而有所松懈,里面外松内禁。偷袭不成,那就只有强闯了。 这孔家势大财雄,这座离火金阳大阵,只需有三五位筑基境镇守,就可抵御金丹修士。 然而他今日既然敢来此,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有十足的把握。 灵真正想再问究竟,就见此时庄无道眼中,赫然杀气满盈。 “你我此来,自然是为杀人!” 蓦地一个闪身扑下,一瞬间就到了庄园之外。 从数千丈高空坠落,而后庄无道轻描淡写似的一掌,印在那城墙之上。几千象力爆发,顿时间气浪翻滚,整个地面都在波浪似的起伏。 一个刹那,就是有大片的城墙垮塌开来,这一阶青岩石铸成的院墙,露出了一个足足二十丈宽的缺口。 “怎么回事?” “是何人动手?” “哪里来的混账,敢闯我孔家堡?” 无数人影,纷纷从堡内各处角落屋宇中冒出。仅仅练气境修士,就有接近七百余人。一些人直接就动手,数十件光影闪烁的灵器,隔空往庄无道纷纷打来。 庄无道却不闪不避,身周赫然浮现出一层土黄色磁元罡气,而后当那些灵器冲至,却仅仅只是使庄无道身周的罡气,一阵震荡轻颤。 紧接着大半的灵器偏转,转而竟轰在了庄园之外的力障上。城墙虽毁,可这座护持庄园的灵阵,却依然还在。 数十灵修合力,亦是声威浩大,使得庄无道身前,一阵剧烈的波动。 一波金红色的光影闪过,本来是无形的屏障,也赫然现出了形迹。 庄无道身形则岿然不动,双手持印。将那诸多练气境修士,完全视若无物。 接近第三重天境界的乾坤大挪移,哪怕不施展玄术斗转星移与移花接木。也可将这些低阶修士的术法灵器,转嫁七成,转而去冲击撼动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 庄无道本身则可毫无顾忌,施展着玄术神通。 “天璇借法,石火力士!” 足足三息时间准备,然而整整十八尊高约十丈的三阶石火力士,从地下拔地而起。随后不约而同,都是猛地一拳,轰在了那金红色屏障之上。 章节目录 第四五五章火蝶内应 > 三阶初期的力士,每一尊皆有一千五百象的庞然巨力,趁着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还无足够的筑基修士主持,同时发力,仅只是一击,就使那金红色屏障,现出一丝裂纹。 “无道师弟?” 灵真面色青白,只觉庄无道是在胡闹。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尽管远比不得离尘宗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却也极其不凡。孔家经营数千年,不断的完善,只需有足够的筑基修士坐镇,此阵抵抗两三位金丹修士联手都无问题。 他心理一是不解庄无道为何要对孔家发难,二则是不看好,以二人之力,能攻入这座大阵。 哪怕真要对孔家动手,也该是召集几位金丹,联手合力之后。 不过他心里虽是不以为然,却并不怎么担忧,孔家的阵法虽强,可哪怕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他二人下杀手。尤其庄无道,一旦有个意外,不止孔家有灭门之祸,北宁国也要被牵累。 无论这位师弟,到底是什么目的,自己奉陪就是。想也没想,灵真便紧随在庄无道身后,落在了这孔家堡的东面。 带着千万条闪烁雷光,飞坠而下。 “都天御道,大灭雷刀!” 一出手就是全力而为,施展的也是灵真专擅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以三品玄术,强破离火金光玄阳大阵! ‘轰’的一声震响,庄无道以十八尊石火力士强行轰开的那丝裂缝,再次扩大。而后有无数的电光,在孔家堡的上空,四处蔓延流散。 不过就在下一刹那,堡中几个身影陆续冲空而起。总计六道筑基境遁光,飞落到了这孔家堡中央处,那座阁楼之上,各据一方。 那金红屏障上的裂纹,也在迅速恢复。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我孔家之人,各就其位,不得惊慌。” 只是一句,就使堡垒中慌乱的人影,纷纷镇定了下来。而后一个一身白袍的人影,立在了阁楼的最顶层处,遥遥往庄无道与灵真二人望来。 “不知是哪位道友,与我孔家为难,攻我庄园?嗯——” 之前几句,毫不客气。可后一字,分明是含着惊愕诧异之情。正午之时,庄无道与灵真二人身上的离尘道袍,实是再显眼不过。 “离尘修士?是庄仙长,灵真真人?不知我孔家,何处得罪了离尘?” 灵真摇了摇头,并不语。他至今还不知庄无道,到底是为何要对孔家动手。 不过手底下,却并未松懈。一口紫木剑插在身前,千万条紫蓝色的雷光,从剑身之上爆发。倾尽全力,使阵法那崩开的裂隙,不能完全弥合。 庄无道亦是身影虚浮于空,毫未有停手之意。再次手持印决,招引天璇星力,同时口中道:“闻北宁孔家,有勾结赤灵三仙教魔修之嫌。孔家堡藏污纳垢,窝藏魔修。今日本人特来查访,尔等若自问无罪,可自散法阵,以证清白。” 周天借灵,天璇坠世! 星空中,那天璇星微微闪耀。而后数万丈高空中,赫然一颗流星坠落,带着浩瀚赤火,冲凌而至。 这是天璇照世真经中真正的三阶术法,最适合攻坚破阵,大军阵战。本需金丹境才可施展,庄无道却是仗着自己庞大神念,强行完成。 阁楼顶层上的那人,遁时既惊又怒:“我孔家何时勾结了魔修?不知庄仙长可有确实证据?孔家在此已近七千年,一直奉公守法,遵从离尘号令,何时有过不轨之事?” 他话音未落,那流星就已落下,顿时轰的一声炸响。巨大的火光,周围百里可见。整个十里方圆的地面,震晃不休。 再次有大片的屋宇垮塌,而那金红光障强横之至,竟是硬生生的,把那陨石向外弹开。不过光障上出现的裂缝,也骤然多增数条,弥合之势,也在放缓。 庄无道在气浪冲击中,身影起伏飘荡,也顺带将堡内攻来的术法灵器,一一化解避开。 “罪证?你们孔家堡内就有。尔等顽抗,莫非是心虚?” “你——” 阁楼顶层那人语声凝噎,而后一声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知你们二人,到底从哪得来的消息,总之我孔家绝未勾结魔修。如有实证,孔家束手就擒。若无实证,二位请回。孔家堡私地,不容恶客踏足。此事我孔因自会向离尘宗申述,离尘宗名门大派,那时必能给我一个公论,以服天下众议。” 灵真本是错愕犹疑,心中不信居多。此时闻,却是目中寒芒微闪。 此人之,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心虚之嫌。 不过他眼内更多的还是忧色,若这孔家并未勾结魔修也还罢了,若真有其事,今日绝难善了。 孔家被逼到绝处,无有退路,多半要疯狂反噬。那赤灵三仙教的魔修,而更心狠手辣。此时离尘宗在场,仅只他与庄无道二人而已。 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外,更凶险无比。今日这位师弟一旦有个意外。他都无法向宗门交代。 庄无道却咧开了唇角,满含冷哂之意:“也就是说,你孔家今日是要抗拒到底?不肯就擒?” 那孔因针锋相对:“尔等无凭无据,仗势欺人,叫我孔家如何能够心服?又焉知不是你弟二人欲栽赃陷害,谋我孔家?” 那孔家堡的上空,此时赫然数百只金丈大小的金乌火鸦,赫然成形,炎力逼人。火鸦掠过之处,那因庄无道与宁真强攻而产生的裂纹,都瞬时消失。 而在那城墙附近,则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十八尊是石火力士,周围已化成了无尽火海。 这些力士本身就能御火,然而在这些金红焰力冲击之下。足部的石质,外层居然也开始融化。 “二位是离尘上仙,我孔家这才隐忍。真要不知好歹,我孔家拼着玉石俱焚,也要与你二位同归于尽!” “冥顽不灵!既如此——” 庄无道双眼微凝,面色转冷:“北宁孔家意欲图谋不轨,屠戮无辜生灵百万,罪大恶极!今日满门灭绝,以儆效尤!” 一字一句,声如巨锤,似敲在了所有人的心底。灵真的面色冷峻,已经在默默准备着,对攻破这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并不抱希望。 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够从此安然抽身撤离。 那阁楼之上的孔因,则更是冷冷一笑,目里面除了憋屈恼怒之外,更同样是杀机闪烁。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 只心中愤恨无奈,孔家数千年的基业,居然只因这抽乳未干的小子的一句怀疑,就毁于一旦。 也因之故,使人杀意沸腾,难以压抑。 可就在下一瞬,孔因却见这阁楼四周,忽然有几点不起眼的火焰现出,而后纷纷化蝶,升空而起。先只是八十几只,接着是一化二,二化三,瞬时就是成千上万,翩舞纷飞。 “这是?” 孔因心内猛地一跳,眼神疑惑的看着这些火蝶,胸中同时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星火神蝶?” 这门出自于《天璇照世真经》的一门玄术神通,术修中也还算常见。 然而此刻,盘旋在这阁楼周围的火蝶,数量却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如同一团白色火云,围绕着阁楼旋动。 数量居然还在增加。一万,两万,四万,八万,直指十万—— 孔因的眼神,也渐渐现出惊惧之色。这个术法——难道说是有数十名筑基巅峰的修士,在同时施展此术? 可这附近,除了庄无道与灵真之外,又分明别无他人? 还有这些火蝶,到底是什么时候潜入的孔家堡内?又到底是谁在操纵? 难道是那庄无道?怎么可能? 就在他意念闪动之时,那白色火云忽然鼓荡,接着就如潮一般,冲入了阁楼之色。 外层的禁制,在星火神焰的燃烧冲击之下,瞬时就被攻破。 孔因的意念悠止,已无法再思索下去,甚至都已顾不得在操纵此处的阵法中枢。 伪玄术,凝元障! 一瞬之间,孔因玄术灵器全出,以抵御这些星火神蝶。不过那白色火云,只是分出一部分,将他困在顶层阁楼。绝大部分,都往下层冲去。 而仅仅片刻,阁楼之下就已传出了两个惊呼之声,恐惧绝望。几个身影,则顶着那无数火蝶,冲出了窗栏之外。 孔因心中微沉,知晓就在这一刹那,楼下至少有两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被这赫然十万之数星火神碟,彻底石化。六位坐镇楼中,主持大阵的筑基,只有四人成功逃遁。 双拳紧握,孔因目眦欲裂。有心不走,继续镇压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可那些火蝶,却已往上涌来。 灭杀了两大筑基修士,这星火神蝶的数量,也未减弱多少。仍有近九万之数,声势浩大。 孔因无奈,一个冷哼之后,身影闪烁,离开原本站立的方位,到了阁楼之外。 此时那金红火屏,已因无人主持之故,遥遥欲坠。那些显化出的赤火金乌,也在一只只消散。而在正上空处,又是一枚陨石,飞落而下。 章节目录 第四五六章合族诛灭 > “轰!” 一声雷震般的鸣响,这一次庄无道以‘天璇坠世’招来的陨石,直接就将那金红火障直接击穿,坠落在这孔家堡内,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无比的飓风,那些装饰精美的房屋,尽皆粉碎掀飞。附近的人影,修为稍稍差些的,都直接被震死当场。 灵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同样只觉不可思议。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星火神蝶?难道是符宝? 哪怕是元神真人施展的玄术神通,也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数量。 不过却更心知此时,迟疑犹豫不得。灵真意念一引,那紫木剑边又飞空而起。 都天御道,天雷破岳! 整整三十余条巨蟒一般的雷蛇,从灵真的身后冲出。将他眼前,本就在破碎边缘的赤红屏障,彻底击碎。 灵真又生恐局面还有反复。那雷蛇四下散开,将附近所有的阵纹与灵力枢纽,全数捣毁炸裂。 西面庄无道那边的十八尊石火力士也是如此,仅仅合力数击,就已强行冲撞入内。而后四下里横扫一切,所过之处,房物崩毁,火焰四起。无论是练气境修士,还是修为全无普通人,都是触之即死。 一时之间,这孔家堡内是惊叫之声四起,四处都是慌乱人影,如无头苍蝇一般的疯狂奔逃。 庄无道更擅阵道,动作远比灵真有效率的多,仅仅几个闪身,就将‘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几个重要灵枢,完全捣毁。他掌力千钧,只需一掌拍下,就可将接触之物,完全碎灭。 又有石火力士帮手,十数息时间,就把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摧残瓦解了近半。 而也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一阵雨点降下。先是淅淅沥沥的一点,之后越来越密,上方处乌云笼罩。本是万里晴空,此刻却转为倾盆大雨。 那雨水含带灵光,星火神蝶几乎是触之即伤。淋上四五滴,就会幻灭消失。 不过星火神蝶的数量,实在太多庞大,而且似生生不息。每当一只星火神蝶消失,就另有一只星火神蝶生成。 不过那浩瀚莫当之势,到底是被雨水压制了些许。而那孔因,也终于抽出身来,看着这下方一片狼藉,满地死伤,已是目眦欲裂。用那几欲择人而噬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庄无道。 “今日你二人,谁都别想生离此地!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孔家弟子在天之灵!” 怒极而狂,他此刻已放下了一切对离尘宗的顾忌,只欲将这下方二人全数剁碎了喂狗。 哪怕是事后被离尘宗问罪追杀,也在所不惜。 庄无道冷然一笑,而后随手一招,那把‘八景坤雷剑’,就已到了手中。 而后身剑合一,穿空而起。 秘式,诛神! 随着他的磁元之力的掌控,越来越纯熟自若,剑法渐驱完善。庄无道施这一式玄术无双时,再无需顾忌! 一剑瞬影,只一个闪烁,就到了那孔因的眼前! 那孔因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光就已破入他体外罡气。势如破竹的穿身而过,一大片的血雨洒出。 在千钧一发之即,孔因仗着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强行挪移身位,到了三丈之外。不过整个脖颈颈椎,却都已被洞穿削断,只剩下一些皮肉接连。 人却未就此身死,只见一团黑雾笼罩在伤口处,隐隐可见血肉翻涌,正在迅速愈合。 “原来还真是魔修——” 庄无道立在半空中,眼里透着深深讶色。他原本以为此人,最多是与赤灵三仙教勾结。是真未能想到,这孔因居然自己就修有魔道法门。 此时那孔因,则是惊惧交加,狂意杀心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万没料到,这庄无道竟只是一剑,就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剑术高绝,强横如斯,若非他修有魔道秘法,这条性命此刻已经彻底了结! 这就是颖才第一?金丹境之下,剑术拳法第一人? 而下一瞬,庄无道的身影,又一个晃动,须臾间又掠过数丈之巨,到了他的身侧。危险之极的气息,也再次扑面而来。 孔因想也不想,就开始疯狂的后撤,浑身灵器全数丢出,浑天盾,照影鉴,一件件护持在了身前。 可就当他好不容易,在身前又聚出一重术法之时。却前方的庄无道,已经不见了踪影。 赫然一个返折,身形坠落,到了另一孔家筑基的头顶处。大裂石掌以开山裂石之力拍下,而后又是‘轰’的一声震鸣,声势几乎不亚于方才流星坠落之时。 庄无道掌下那人,也在顷刻间身躯化为肉糜,碎散崩裂了开来。随着此人一死,天空中的乌云,顿时就有了消散之势。降下的灵雨,也变得稀稀落落。 那九万星火神蝶声势也再次复炽,一荡一卷,朝着不远处的另一筑基修士扑下。一声绝望嘶吼,那人的浑身的法器,都在火云中化为石质。整个人灵元剧烈鼓荡,可就在那真元气血自爆之前,人也被彻底淹没在九万星火神蝶中。 数息之后,当那些火蝶飞起扑离,原处就只剩下一个人形雕像,往下方坠落。 孔因的额角,顿时一阵跳动,已没了半分战意,惊惧之念在胸内不可压抑的生长。 ‘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已经破碎,此时的庄无道,则是以不逊色于金丹境的气势碾压诸人,无人能当。眨眼之间就已灭杀两大筑基,也把他们最后的抵抗意志,彻底摧毁击垮! 他心里退意才生,下方处那仅余的三位筑基修士,却已先一步开始了逃遁。 其中一人当先飞起,在天空中带起一道血色光华,往远处急遁。堡垒内那些练气修士,也都在疯狂的逃命,纷纷奔出了孔家堡外。 庄无道也没去理会,就在孔因身化遁光之前,身影再一个挪移,到了孔因身前。 没有了那些筑基修士牵制,庄无道这一掌出手,直接使用了近七成力量。碎山河拳意遥锁,势能震山撼岳。 孔因御使的浑天盾,几乎是触之即碎。其余几件灵器,也同样是纸糊的一般,在这掌力冲击之下,直接就化为了粉尘。 “四千象力!” 孔因心中一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惊骇欲绝之色。四千象力,这已远非是筑基修士所能有。 哪怕是金丹修士,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原以为自己施展的几个护身术法,能够抵挡住片刻。 此时看来,却只怕连一息时间,都抵挡不住! 毫不犹豫,孔因猛地一咬舌尖,身影化血而遁,往北面藏玄大江方向急飞。 知晓此时,只有过了江北,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身影,还未飞出孔家堡。整个人就已被一股强横摄力硬生生吸拿,不但动弹前进不得,更被吸住往后倒退。身躯亦被那磁元罡气压迫,就似被一个巨人用手握住,所有骨骼血肉,都在咯吱脆响。 “擒龙手?” 孔因的浑身一震,想起了这为颖才第一,似乎曾在降龙伏虎拳的基础上,修炼出擒龙摄力。 “是摘星手!” 庄无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而后一拳打出。孔因的胸膛,顿时凭空破出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尽皆粉碎。 之前是‘摘星’,这一击则是‘捣虚’。 待得将孔因身躯,擒拿到身前之后,庄无道嘿然一笑,大手箕张,猛地抓住了孔因的头部。 “抽魂观魄!” 这门常见的术法,庄无道以前办不到。此时仗着比拟金丹的神念,却已能勉强完成。 虽是邪门之法,可正道修士也都在使用。可以抽取魂魄,阅读到生前部分记忆。 同一时间,西面处的灵真,也一声冷喝。 “都天御道,万雷刃斩!” 万道电光,在半空中化为雷刀,全数击打在一位正全力逃遁的筑基修士身上。 紫雷闪耀,直至将此人血光击散,被击落到了地面,这才开始消散。而此刻灵真,也已手持着那紫木剑,掠空而至。 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爆发出数百上千的水火剑光,将这魔修身躯,刺成千疮百孔。 而庄无道在对孔因抽魂观魄的同时,那口‘八景坤雷剑’却未就此停下,四下飞舞扫荡,所过之处,俱是一片血雨带出。 十八尊石火力士,也依然在被庄园之内,肆掠杀戮着。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人血尸骸。 庄无道却无半点收手之意,反而更将一套‘九宫都天神雷旗阵’抛出,一条条的紫色雷电,瞬时笼罩住了周围十里方圆。 要将这孔家之人,全数斩尽杀绝,可不是说说而已。 既然是意图不轨,与离尘宗为敌,就需付出代价。其中或有妇孺之辈无辜,可那些被赤灵三仙教魔修屠戮的数百万草民,难道就合该身死? 孔家与魔修勾结,那些下人妇孺,总能知晓一些蛛丝马迹。无人出首,无人密告,就有其取死之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孔家却不在可饶之列。他庄无道更需借此族立威,震慑北宁诸国。 敢与赤灵三仙教勾结者,便该合族诛灭,绝无空! 章节目录 第四五七章原来如此 > 当孔家堡内,最后一点生人气息,也彻底消失时。灵真冷着脸,御空而起,到了庄无道的身侧。 这场杀戮到最后时,庄无道已经开始收手,几乎是灵真一手处理的首尾。将孔家堡内剩余之人,全数斩尽杀绝。 不过二人之力终究有限,还是有不少人逃走。筑基修士有两人,练气境修士则二三百之巨。 这也是最让灵真不满之事,之前他对庄无道,贸然向孔家堡下手不以为然。可一旦确证了孔家与赤灵三仙教勾结,杀意反而更盛于庄无道。 “逃了不少,师弟为何不追?” 灵真语中含疑:“我观师弟之意,倒似是故意放纵这些人逃走?” 心知以庄无道的超绝遁速,那些练气境修士,可能管不了。两个筑基境,却定可追上擒杀。 这次庄无道仅只与他二人来此,也本就启人疑窦。即便只把北宁道馆的人手带来,也足可将这孔家堡之人,尽数围杀。 “就是故意如此——” 庄无道毫不讳,真要想彻底杀绝,一个‘小阴阳’,就可将在场之人全数灭杀,一个都别想逃走。 “这些人,我另有用处。老鼠总会归巢,不放他们走,这出戏的演不下去。” 灵真若有所思,而后又好奇的问:“师弟到底是从何处知道的消息?这孔家与魔修勾结,我与廉霄师兄在北宁查探数年,都不见蛛丝马迹。” “是我手下一位灵奴,灵念感应,异于常人。” 庄小湖身拥‘窥天照影环’之事,庄无道并不愿太多人知晓。不过此事估计也瞒不住,灵真此人可信,又是他现在不可缺的臂助,透露一二无妨。 这几日时间,庄小湖都在城外,以‘窥天照影环’观照这一千里地域,所有修士的动向。 而他这次的打草惊蛇,与连续数日的高压,也果然使赤灵三仙教有了反应。 只需这些魔修有人动静,找到异常之处,实是在简单不过。庄小湖早在六日之前,就已经发觉此处修士进出,尤其密集。之后又数日观察,才最终确认,这里最为可疑。 “灵奴?” 灵真微一挑眉,不过也并不惊奇。离尘宗许多灵奴,实力都是在正式弟子之上,更不乏有身具奇能异术之人。庄无道身为本山秘传,手下有这样的人,并没什么好稀奇的。 他本也无意深究,只是惊奇感叹而已。 “如此说来,之前师弟种种,果然是故意为之——” 话说到一半,灵真就已住嘴,这些都有数,何必明?便转而又看向那些星火神蝶。 此时这团白色火云,正在迅速缩水。一只只火蝶,不断幻灭,仅仅十息时光。就从十万之数,减灭到只剩三百之数,又陆续飞往了远处,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相较于庄无道得知孔家与赤灵三仙教的瓜葛,灵真其实更惊叹于这些星火神碟的神奇:“十万火蝶,可是师弟在操控?哪怕是一品玄术神通也不过如此!真不知师弟,是如何办到的?” 十万只可不断的再生的星火神蝶聚合,确实是有着一品玄术神通之威!那孔因等人若不弃守这座‘离火金光玄阳大阵’的阵枢,也同样支撑不了多久。 有这样的后手,难怪庄无道底气十足。 都说庄无道是颖才第一,金丹之下的第一人,有着挫败方孝儒这些中原三圣宗秘传弟子联手的战绩。可到底是如何之强,灵真却并无印象。 今日才算是见识过了,至少他灵真,哪怕符宝秘术全出,都撑不住三合。 “师兄见笑,侥幸才修成这门玄术神通,我自己也觉庆幸万分。” 庄无道此发自肺腑,天璇极元变与星火神蝶连脉,‘坤元神焰’与‘石明精焰’结合,居然能使他一身术法神通,发生这样的异变。 三年中他剑道拳法,固然是进境神速。可术法一道,却是一步登天。雷火力士已是真正的一品玄术,而星火神蝶虽非一品,却也有这媲美一品玄术神通之威。 星火神蝶理论而,可以无穷无尽,无限再生。他这些年,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施展一次,储存含有‘石明精焰’与他部分神念的‘蝶种’。三年积累下来,已有了近千之数。 平时化为火点,储藏在他的袖内,并不消耗他的真元道力。只有当遇敌之时,才会放出分化。 这次就是预先在几日内,将数百只‘蝶种’送入到孔家数堡内。 星火神蝶可以燃烧世间一切石质,转化精元恢复,又自具灵性。哪怕是在‘离火金光玄阳大阵’之内,与庄无道这个主人隔绝,也依旧能够在庄无道与孔家战起之时,顷刻间增至十万之数! 此术之神奇,甚至更在那雷火力士之上。妙用之多,也同样非是后者可以比拟。 “我这门术法,可稍后再说,难道师兄就不好奇,我在此人的脑袋里,到底搜到了什么?” 庄无道闭着眼,唇角旁噙着微微笑意。此时孔因的记忆,正在他脑海内,一一闪过。 可能是‘抽魂观魄’之术,已至极限。庄无道手中,那孔因的头颅,赫然化为血粉,散落了下去。 “我正想问!” 灵真的目光,精芒透出:“这孔家到底是何时与赤灵三仙教联手?又是何时修的魔道法门?还有廉霄师兄,现在何处?” “这孔因修习魔道法门的时间,早在七十年前,与赤灵三仙教无关。只是几年前与赤灵三仙教做过几次交易后,一时不慎被拿住把柄,才不得不在暗中转投魔门。赤灵三仙教对他信任有限,此人知晓的也不多。不过——” 庄无道睁开了眼,而后身影一个闪烁。就到了石堡中央,那几乎被完全烧毁的阁楼之内。 ‘八景坤雷剑’往下一斩,强行刺入,竟是硬生生在这下方地面,挖出了一个石坑。 而后就在剑势破入地下三百丈时,一个足有百丈方圆的地窖,展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这里一切,都是隐蔽之极,甚至还布置有幻阵,隐瞒修士灵识感应。若非是庄无道从孔因魂魄内强搜到位置,几乎无法察觉。 灵真紧随而来,看了里面一眼。目光在孔家历年储存的蕴元石与各种灵材之上一扫而过,而后就在左侧那一堆药草之上定住。 灵真不禁楞了楞:“这是,回灵草?” 正是这次赤灵三仙教筹集百子灵胎所需要的灵物,而此处的回灵草,赫然多达六十余株。 除此之外,那‘梦妖草’也有不少,大约十余株的样子。还有十余颗血红色,手指头大小的冲卵,应该就是那魂蛛血卵—— “就是回灵草,不过师兄却定然想不到,这些回灵草与梦妖草来自何处。” 庄无道伸手一招,将远处一枚玉简拿在手中。 随着神念一探,庄无道面上的笑意更浓,这次真是好运气。 玉简是孔家历年灵物交易出入的账簿,里面就有着他最想要的东西。随手将此物丢给了灵真,后者闭目感应,仅仅半刻,就是眼透惊怒之意。 “北宁,陶家!” 此处的回灵草,竟然有七成,都是由北宁陶氏卖给孔家。 灵真脸色铁青,一身真元起伏动荡:“此事,我会要那陶氏给我离尘一个交代。回灵草,梦妖草,这是明知——” “怎么要他们交代?” 庄无道摇着头,打断了灵真的语:“陶家只是卖给孔家而已,与赤灵三仙教,并无联系。大可推托不知这孔因,已与赤灵三仙教有染——” “那么以师弟之意,该是如何?” 灵真皱着眉:“我就不信陶氏对此,一无所知!” 庄无道不答反问:“藏玄魔灾,北宁颇有嫌疑。廉霄师兄是如何确定,那陶氏与赤灵三仙教无关?” “是识魔鉴,廉霄师兄曾暗中监查北宁数年,从未发现陶氏,与赤灵三仙教有什么往来。” 灵真沉吟着道:“一定要说北宁陶家有什么不对,就是这几年,对境内魔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如不见。” “也就是说——” 庄无道双目微微一眯:“廉师兄这几年追查赤灵三仙教,陶氏并未尽力?” “正是!” 灵真一声冷哼,对陶氏似也极其不满:“那陶氏虽未与魔修勾结,可这几年却也常暗中作梗,每有廉师兄交托之事,陶氏虽不阳奉阴违,却总是留着几分余地。廉师兄亦曾多有不满,只可惜拿不住他们把柄,也就拿他们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 庄无道探手一招,又是一枚符箓拿在手中,赫然正是那枚‘赤阳雷符’。 随着庄无道法决一引,而后就见一团赤色雷光,击在不远处一面石壁之上。 随着一团火光炸裂,碎石纷非。里面一个暗室,顿时显现了出来。同时出现在二人眼中的,还有两个人影。竟赫然是两个筑基境修士,浑身魔息沛然,只是不知何故,二人身上,都有着不轻伤势,虚弱无比。 章节目录 第四五八章接连灭门 > 这二人应该是躲在此处养伤,而事发之后,都因身负重创,不能动弹,自认无法遁逃。心存侥幸之念,依旧藏匿于此处。 灵真并不觉意外,早在他进入这地窖之时,他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庄无道,先他一步动手而已。 ‘赤阳雷符’最是克制邪魔之气,里面两个人影,一身真元,几乎就被那赤阳神雷强行震散。 而庄无道也身影一闪,双掌在二人后脑处一拍,就将这二人彻底击晕制住。真元顺便在二人身上走了一圈,果然是伤势沉重之至,甚至连土遁之能都没有。 “这两人身上,乃是天心剑气与水云幻掌。” 灵真见多识广,只看一眼,就知这二人伤势,是因何而来:“应该是伤在云水天宫之人手中。” 云水天宫是藏玄大江之北的大宗派,几十年前甚至有实力与离尘宗争夺南疆霸主,在六任湖一场大战。损伤惨重,才止住南下野心。 这次藏玄魔灾,云水天宫亦深受其扰。 “别处不去,却在这里养伤!” 灵真差点冷笑出声,随即又问:“为何不干脆杀了了事!” “这二人,我恰好还有用处。” 庄无道微一拂袖,就又有一枚符箓打出。化光一闪,就将这二人全数收入。 此是三阶‘虚空藏符’,可以制造出临时空间,不过与小虚空戒这类空间灵器不同。 后者虽能永久维持,却只能储藏些无生命死物。‘虚空藏符’却非是如此,虽只能维持三五月时间,然而人物兽皆可藏得。 这并非是他在离尘收集得来,而是离寒天宫叶真的遗物,恰好这里可以用上。 也真是碰巧,否则他要再去擒拿一两个魔修,还要多费些功夫。 灵真不解,这二人能有用处?不过此时已知庄无道,必有用意,也就未曾多问。 “罢了!随你,只是那两位,也看了许久的戏了,只怕已准备过来。” 灵真音中,略寒冷意。 庄无道闻,不禁向远方眺望了一眼。他一听就知,灵真所指必是那陶尽陶壶二人。孔家乃北宁支柱之一,孔家堡又距离宁京如此之近。此处这么大的动静,那陶家两位金丹,又岂能不知? 然而二人在此处,已整整屠戮了近一个时辰,也依然未见那陶尽陶壶身影,显见是要置身事外之意。 孔家与魔修勾结,罪证确凿,这二人早在孔家堡攻破之时,就已赶至。可来时匆忙,却又不急于现身。 显是知晓,此刻哪怕出面劝阻,也是无用,反而可能落下话柄,被二人反制。 估此是宁愿折损在北宁的威望,也不愿贸然插手。待得此时一切尘埃落定,这才出面。 不过庄无道却无兴趣,与这二人废话。此时在他头侧,一股细微难以察觉的神念波纹,忽然产生。 庄无道的面上,也再次浮出笑意:“不理他们,灵真师兄,你我去下一场如何?” “嗯?下一场?师弟之意莫非?” “四十里,东翼城,东翼大都督府。亦有与赤灵三仙教勾结之嫌——” 庄无道已浮空而起,就在方才,庄小湖又为他找了新的目标,而且还不止一个。 ‘窥天照影环’观照下,这些露了形迹的魔修。无论任何动作,无论逃亡何处,都瞒不过庄小湖的灵念感应。 而就在半刻之前,几名才从孔家堡逃脱的练气境修士,已经进入到这东翼大都督府躲藏。 这几人虽未确定是否魔修,却已可成他问罪之由。 灵真也微一扬眉,若真如此,那的确是没必要浪费时间,与那两位废话。 …… “砰!” 北宁王宫东面一间茶厅之内,陶尽将手中的茶盏,捏成了粉碎。面色铁青,难看之至。 才刚接到的消息,让他本就恶劣的心情,更难舒畅。 “兰安城镇守太监府,只因一个才练气境四重楼的魔修,偷入藏匿于府中,就几乎被灭了满门!” “这已是第十七家,我以为你早不在意了才是。” 陶壶手握着由兰安城传来的信符,面色平淡:“那位庄仙长的霸道,你我这些天见识的还少么?至少结果还算不错,好歹那一家老小还活着!” 兰安城距离宁京一千百里,距离已经极远了。二人坐镇宁京,不能轻离。得到这消息,已经迟了整整半日。 相较于六日前的愤恨气恼,此时陶壶的感觉,已近麻木。只因似兰安城镇守太监这样,被庄无道攻灭,几乎满门杀绝的,至今日已经是十七处。 六日时间,从孔家堡覆灭开始,总共已有十七处世族或者权贵,被那两人攻灭。 而罪名无一例外,都是可能的与赤灵三仙教有染。 “我平生所见猖狂之人,莫过于此子!” 陶尽气息不顺:“难道就任这二人,在北宁境内为所欲为?如此下去,那些部属臣族,该如何看待我家?” 几乎不用想不去看,陶尽都可知此时的北宁国内,必定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关键是他每次都能寻到死证,你我如之奈何?” 陶壶微微一叹,他何尝不知坐视不理不加制止的恶果是北宁国内人心尽失。问题是那庄无道占着大义,又有离尘宗为依靠。 他若无合适的理由阻止,只会平白给离尘宗发难的借口。 早在第一日想见,陶壶就能清楚感知,那庄无道对陶家的恶意。 陶壶也不解,这庄无道怎就有如此灵通的消息。似乎是在北宁境内,布下了一张不可见的大网。对手的任何动静,这一位都能够毫无遗漏的查知。且本身实力,亦是强绝,那十七家中,不乏可与孔家比拟的大族。却无一家,都够守住一个时辰。且每一家,事后都能找到铁证。 短短几天,赤灵三仙教死伤在庄无道灵真二人手中的魔修,就已达四百人之巨。 “现在你我也只能等了,再过几十日,估计就有结果。刚不可久,此子对藏玄江诸国修界逼迫太过,下面已是群情沸腾,我看迟早要出事情。那边也当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理。多半也能忍得住。” “兄长你想差了,我不是担心这个。” 陶尽眸中,满是凝然之意:“兄长难道就不觉奇怪?此子这些日子下手的对象,除了一个孔家之外。其余不是我家的亲近之臣,就是与我陶家有联姻的世族。这其中,颇有古怪,我近日也常觉不安——” “尽弟你的意思是。” 陶壶闻,只是略一思索,就已悚然而惊,语气里同样满含惊疑。 “你怀疑此子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针对我陶家?” 若非是被陶尽点醒,他都未曾注意到,这些被灭门的权贵势族间的联系,竟然无一不是与陶家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 “只是猜测而已,我也无法确定。” 陶尽眉头紧皱道:“又恐将此子,想的太高。再者此子与我陶家为难,又有何益。” “我却能大约猜到一二,终究还是小看了此子。真不愧是颖才第一,在无名山那样的绝境,也能一手逆转,使太平道移山宗也铩羽而归的人物——” 陶壶深吸了一口气,长身站起道:“看来你我是该与他,再好好谈一谈。” 陶尽吃惊的望着陶壶,他只是心潮感应,本能的感觉不妥而已,可到底其中是有着什么样的玄虚,却仍未理清。也不解陶壶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方寸大乱,震惊至此。 …… 此时的庄无道与灵真二人,却正在一千二百里外,另一处庄堡之前。隔着三里之地,远远眺望着。 “定水堡,这是陶家的王庄——” 所谓王庄,就是由王室直接占用的庄田。而此处定水堡,正是陶家在北宁境内十大王庄之一。周围良田七千倾,桑林二千顷,除了出产上品的丝绸茶叶之外,还有灵田六十七亩。 “就是这里!” 庄无道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师弟我的消息,难道师兄还不信么?” 灵真闻不禁默然,这六天以来,总计十七家权贵势族,无一不是与赤灵三仙教有染。即便是那两家无辜的,也有魔修躲藏。 只是灵真本能的感觉,庄无道今日欲向这定水堡下手,必定是另有用意。 “可这毕竟是北宁王庄,宁京那两位,绝不会坐视不理。说来我也在担忧——” 灵真的语音的一顿,目光专注的与庄无道对视:“这几日我与师弟四处铲除魔修,却至今都未寻到与廉师兄有关的线索。这样下去,真有必要?” 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到廉霄的踪迹,为其解困,而不是四处剿灭这些与魔修有燃的世家势族。 之前两日,他还尽心尽力,此时却觉,庄无道已经是本末倒置。 “无道省得的!” 庄无道郑重的点了点头:“只需攻下这座定水堡,所有之事,今日就可结束。” “今日了结?”灵真目光变幻,干脆直道:“说来我一直就在奇怪,师弟这几日下手的对象,为何都是与陶家有关?” 章节目录 第四五九章栽赃陷害 > “我就知师兄这一路,大约也是猜到了几分。” 庄无道不答反问,而后悠悠道:“且等攻下这定水堡,师弟我再做解释如何?” “也好!” 灵真再无语,再次看向了西面的这座庄堡。 大小与孔家堡差不过,可因是地近边境之故,此处定水堡的防御之能,还在孔家堡之上。不止是城墙更为高大,这里的防御之阵,也是由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简化而来的正反两仪烈火神雷阵,守御之能大约相当于前者的二成。 离尘宗的附庸之国,大多都是如此。在这藏玄大江的难策,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城池庄堡,都是同样的大阵。 为的就是战起之时,能够与离尘宗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对接。离尘宗修士驻临之时,也能迅速的上手掌控。 几十年前,云水天宫五千筑基南下,声势浩荡。却在这连绵无尽的城池庄堡前,耗尽了所有的锐气。久战不下,终于被离尘宗在六任湖一带,一举击破。 此阵之强,孔家堡的离火金光玄阳大阵完全不能比拟。唯一让灵真感觉心安的,是此刻这座庄堡之内,只有两位筑基初期的修士坐镇。 北宁陶家修士众多,除了两名金丹之后,还有筑基修士四十余位。然而需要看守之地,也同样不少,反而摊薄了实力。 不过即便如此,这坐阵也不是他二人,能够随随便便就能攻得下的。 “师弟是欲再用星火神蝶?” 除了庄无道这门术法之外,灵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他们二人之力,就将这座庄堡攻下。 不过这几日,庄无道故技连施,有几个势族,都是最终败于星火神蝶。 此时整个北宁境内,各处若是再无防范。那么这北宁修界之人,就都是愚蠢的无以复加了。 所以灵真,并不看好此战。 “用不上!这门术法,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当人家是蠢货么?” 庄无道看了一眼天色,嘿然道:“辰时还差一刻,快到时间了——” 灵真正不解之际,就见西面云空,突然三道强烈的光华,往这边降下。灵光轨迹所指,正是他二人眼前这座定水堡。 灵真瞳孔猛张,极力的辨认,才发现那三道光影之内,赫然正是三件灵器。而且其中两件,赫然是高达三十四重法禁,接近法宝层次的灵器! “破城锥,天残尺,是东汴国——” 后面的话音,灵真吞入了肚里,并未说出。这两件灵器,是东汴国阳氏的镇族之宝,可以随时祭炼到法宝层次的存在,此时分别由阳氏的两位金丹执掌。 既然是这两件灵器出现,那么此刻朝定水堡出手的到底是何人,不问自知。 至于另一位,不出意外当也是东汴国的金丹境供奉。东汴国地方五千里,同样紧靠着藏玄大江,财力远比北宁国丰厚。 “师弟是何时请动的这三位?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离尘宗的规矩,尘世诸国,不得离尘允许,皆不得私相攻伐。这三人过境攻伐定水堡,一旦陶家那两位上告。那么无论此时离尘掌权之人,是否宣灵山一脉,都需对始作俑者庄无道施以重惩。 “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所谓事急从权。” 庄无道明显并不在意:“定水堡藏匿魔修,北宁陶氏可能涉入,罪证确凿。为免那魔修闻讯逃离,我请那三位出手,自是理所应当。” 对何时联络请动的那两人,庄无道却是避而不谈。 宁真则彻底愣住,北宁陶氏可能涉入?这是何意? 还未来得及询问究竟,那定水堡上空,就传出‘轰’的一声,似天地崩裂般震鸣。 遥目望着,只见那庄堡内的正反两仪烈火神雷阵,还未来得及完全启动,就被那三位金丹修士合力,强行粉碎击破。 其中那件破城锥,更是直接钻入到那正反两仪五行障中,将前方一大片的屋宇,全都粉碎清扫。 同一时间,二十里外的云空中,有三个人影,朝着庄无道二人方向齐齐一礼。接着灵决一收,将那三件灵器,全数召回。 这是向二人示意,他们三人只能帮到此处了。 庄无道也回了一礼,而后一个闪身,就到了那定水堡内。里面的情景,也如孔家堡被攻破时一般,仿如末世来临,到处都是慌乱人群。 坐镇于此的两个筑基修士,到至今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变起仓促,突然之间,这堡中的防护大阵就被摧毁。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对手到底是何人。 而没有了正反两仪烈火神雷阵的防护与加持,这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在庄无道面前,跟本就是如手无搏击之力的小儿与力大如山的巨人间的区别。 只一个照面,就已被庄无道擒下击晕。拿下这两人,庄无道身影并未就此停留,而是神念四处扫荡着。不出片刻,就已心有感应。 再一个闪身,就到了这定水堡地下一间石室之内。此处法禁还在。庄无道却看都没看一眼,一掌大摔碑印出,整整三千象力冲击。将那石门,一击轰碎。 里面正是定水堡内的库藏,各种灵药奇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石室之内。 灵真亦紧随而至,目光扫荡,当望见里面那二十几株‘梦妖草’之后,眼神微凝。而后就面色发青:“我看过了,这里面并无魔修踪迹,也无赤灵三仙教之人。” “怎么可能?” 庄无道面色平淡,而后随手就将那枚‘虚空藏符’取出。将符内空间打开,光影一化,里面拘束两个筑基境魔修,就已出现在了室内。 “现在不就有了?北宁陶氏与赤灵三仙教勾结,暗中向此教贩卖‘回灵草’与‘梦妖草’,谋取暴利,又庇护私藏赤灵三仙教魔修,意图叵测。证据十足,已可问罪。” “师弟你——” 灵真并不似想象中那么吃惊,一路行来,他其实已隐有预料了。 “师弟你可知,此事若被拆穿,若被宗门察觉。虽非是不可赦的重罪,却也将发配极南恶地,服役至少六十载?廉霄师兄失踪,我知你心切,可以不用这种险着!” 哪怕庄无道是宗门之内,六千年来仅得一出的天纵之资,也不能免去这惩戒。即便善功再高,也不能抵罪。 “算不上是险着。” 庄无道仅仅一剑,就将这两个筑基魔修的头颅斩下。 随着把大片的血液洒出,庄无道也开始布置着现场。也无需伪造什么战斗现场,这二人有伤在身,在他们面前,本就无还手之力。无非是一些魔息煞力的痕迹,还有一些魔修丹药,这几日中他已经收集了不少。 “我只问师兄一句,若那陶氏真肯诚心实意的相助,能否寻到廉师兄踪迹?” 灵真答的不假思索:“自然是能!北宁陶家,根深固蒂,赤灵三仙教不可能完全遮瞒过他们耳目。” “陶家是否可能勾结赤灵三仙教?” “有!”灵真皱着眉:“确有与魔修勾结的嫌疑。” 只凭那回灵草,陶家的嫌疑就无法摆脱。不过他还不知,赤灵三仙教欲转化魔土之事,陶家那二位是否知晓。 毕竟若无庄无道提醒,他灵真一样是猜不出赤灵三仙教的目的。 “这就是了!那么以寻常之法,能否奈何得了这二人?” “不能!”灵真颇是气沮,廉霄失踪,陶壶陶尽二人虽有责任。可这两位,只要在明面上,不违逆离尘之命。那么离尘宗,也不好问罪。 离尘宗虽是藏玄大江之南数十万里地域的主人,却也不能无罪任意处罚附庸之国。使诸国之主,生出不满心寒之意。 除服是陶家,确有谋逆之举。 “所以师弟,就要使这栽赃陷害之法?” 说出这句,灵真见庄无道已把现场布置的差不多,就又忍不住再加了一句:“师弟别忘了术算推衍之法。” “记得的!” 庄无道随身一张符箓打出,化作灵光乱影,如微风般四散虚空。 看似没什么动静,却已将此处的天机,全数扰乱。易灵居出售的四阶乱神符,质量可靠。只是一张,就花了他十万善功。 不过此符一出。哪怕擅长卜算的元神修士,也不能推算到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如此,不能使陶家就范。我与师兄不同,庄无道出身市井,对什么规矩之类,不太看重。离尘宗的门规,对我有益的,自然需遵守。若是阻碍,就需想办法绕开。” 灵真楞了一楞,不再评价。目光四下仔细望着,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破绽:“此处天机被扰乱,你我又该做何解释?” “简单!” 庄无道目光微光闪烁:“难道就不能是说是陶家见势不妙,故意如此以混淆视听,意欲继续抵赖?再者真到那时节,师兄以为这些证据,真的很重要?” “如此说来,倒也使得!” 灵真笑了笑,已经明白了庄无道的意思。陶家所为,离尘宗上下都是心生不满。尤其是在廉霄失踪之后,节法真人与云灵月,怕对陶家那两位金丹,生出杀心都不为过。 离尘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发难的借口而已。无论他二人拿出的证据,是真是假,其实都不会真正去在意。 些许破绽,只要不是太过分,能够自圆其说,真的很重要么?未必—— 而也就在这时,在那密室的石门之外,传出重重一声叹息。 章节目录 第四六零章逼迫就范 > “真是好心机,好谋算,好狠辣的心肠,好果决的手段!” 随着这声音,两个人影从这石门之外走入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陶壶,目光阴冷莫测。 后面一人则是陶尽,面色青白变幻不定,难看之至。急赶慢赶,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被这庄无道占住了先机。 陶壶似乎头一次认识一般,上下打量着庄无道:“可若是我陶家不肯就范,那么庄仙长,又准备如何是好?真要举离尘之力,来攻我陶氏?可惜远水救不得近火,无我陶家之力,只怕你那师兄,也救不回来。” “就一定非你陶家不可?北宁三千里国土,哪怕是均分,也可使周围列国十九位金丹,八百余位筑基,愿为离尘效死。” 对二人到来,庄无道稍显错愕,就不在意。随手就将一张符,抛给了灵真。后者接在手中,顿时心中一定,知晓这是离尘宗的‘子母遁虚符’,可以挪移到一百八十里外。 三个子符,庄无道早已布好,分在东南西三面。 心内已然无忧,若然这陶家两位金丹狗急跳墙,他只需一个意念,就可从这二人眼前遁逃离开。之后无论是动用千里移光术也好,还是另用其他遁法,都能从容脱离北宁境内。 对于庄无道之,则是大有同感。除掉一个面和心不合,表面恭顺,暗地里各种消极懈怠的陶家。换来十九位能全心全意,愿为离尘宗效死力的金丹境,加上八百筑基,以及人数近二十万的练气境。哪怕挖地三尺,都能将那赤灵三仙教的踪迹寻觅出来。 离尘宗一直缺的就是足够的人手,而若是北宁这三千里方圆国土,换来廉霄的安然无恙,想必云灵月与节法,都会乐意之至。 那陶尽却是面色扭曲,看着这地下,那两名魔修尸体。一双手青筋暴起,眼里则好似有火焰透出。 “栽赃陷害,无中生有,亏你们离尘宗也自号正道宗派?这就是正门弟子的手段,我陶尽算是见识过了!” 尤其最后一句,一字一声,包含着杀意与戾气,也极尽嘲讽之能事。 “无论你们怎么说都好。” 庄无道明显不怎么在意,此刻若这二人对他们动手,那就是坐实了北宁陶氏与赤灵三仙教勾结,阴图不轨的罪名。 这陶尽人虽脾气大了点,不过却绝不是什么蠢货。 故而他只微微抬了抬眼睑,目中锐气逼人,凶芒必露。 “我这人就是如此!你们陶家既不能让我逞心如意,我便也要使你家死无葬身之所!” 他庄无道本就非是正人君子,所以绝不可欺之以方。 廉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必夷灭陶氏一族!这位师兄,他虽从未曾谋面,却绝不愿使节法真人失望。 石室内的三人,顿时都气机微窒。尤其是陶尽,一身戾气,如水淋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一股阴冷至绝的凉意,直透入骨髓深处。 庄无道寥寥几句,却将其骨子里的凶悍与无赖,展露无遗。 陶壶目光闪烁:“就只凭这两具魔修尸骸,只怕还无法服众。” 两具尸体而已,他现在就可毁尸灭迹,不留半点痕迹。 “是么?可我观无道师弟布下的这死局,已是天衣无缝。陶兄再怎么挣扎,怕也无济于事。” 说话的却是灵真,面上的神情,是古怪异常。既有敬佩,也有着几分作了违心之事的心虚:“我与无道这六天以来,灭杀的魔修总不会有假。那些‘回灵草’与‘梦妖草’是真的,那些北宁治下的大族势家与魔修有染,也是真的。其中大半,皆是陶家的亲近僚属。你们两位,难道就半点都不知情?” 这几天庄无道的目的就在于此,北宁陶家,此时哪怕跳到藏玄大江,也已洗不清嫌疑。 陶尽深吸了口气,仍不能平静:“我陶尽可以在几位真人面前,以心魔起誓,北宁陶氏与赤灵三仙教,绝无半点勾连,以证清白——” 话才说到一半,陶尽就望见庄无道那满含讥诮的目光,顿时心语声一顿,再说不下去。 关键是离尘宗会否给他这样的机会,那庄无道鼓动,欲瓜分北宁的诸国金丹,又是否肯‘相信’他们陶氏之。 现在再说这些,就显得蠢不可及了。 “就无半点转圜余地?” 陶壶微微一叹,面含苦意:“我陶家另有苦衷,并非故意——” “你陶家苦衷,与我离尘有关?” 庄无道面色淡漠的将陶壶语打断,语中也不含半分情感:“清白?能够容许赤灵三仙教在藏玄大江周围转化魔土,只怕也谈不上清白。” 化未说完,就见陶壶陶尽脸上全是错愕不解之色。庄无道顿时了然,这二人果然是不知详细。回灵草能转化魔土,这还是灵儿的提醒,便连离尘道书中,也无记载。 魔土一成,北宁也有沦为魔域之险,对北宁的损害才是最多,除非这二人早已投身赤灵三仙教。 他这日的举措,既是逼迫也是试探。看来结果还不错,不是他预想中最糟糕的那种情形。 略略思忖,庄无道的语气就又是一转:“到底是继续回护那赤灵三仙教,还是与陶家全族为我师兄陪葬,你二人现在一语就可自决。” “魔土?此可真?” 陶尽面色苍白,紧捏着拳,骨节处一阵阵爆响,浑身真元鼓荡,心绪明显是在剧烈波动着,眼中满是挣扎不敢置信之意。 而仅仅一瞬之后,陶壶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人似老了十岁一般,面容颓废:“转化魔土之事,陶壶绝不知情。我陶家会尽全力助你!今日此间之事,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庄无道与灵真,不禁面面相觑,眼中都略含着喜色。庄无道也觉心中微松,陶尽肯屈服,那是最好不过。鱼死网破,那是下下之策。 不过即便到此刻,庄无道仍是不曾大意,背负着手道:“请师兄速离此间,返回离尘,这里有我与两位陶兄就可。庄无道若有什么意外,可能还需劳动师兄。” 灵真皱眉,不满道:“该是师弟回去才是,有陶家之助,寻觅廉霄师兄下落,当是轻而易举。还是师弟你,信不过我?” 庄无道千金之躯,是离尘宗未来振兴的希望所在,岂能轻易涉险? 反正也只是打探廉霄现在,到底被困在何处。要救他脱困,多半需得门内金丹元神修士出手。反正他二人,都是帮不上忙。 “师兄误会了。” 庄无道苦笑,微微摇头:“不是信不过,而是我留在此处,更能取信于这两位。” 灵真一愣,看向陶尽陶壶,只见这二人虽都默默不,目里却都是光泽微闪。 灵真皱了皱眉,顿时便知陶家,多半还是对庄无道放心不下,对他这位师弟的手段已是心有余悸了。 想想也对,换成自己,也同样担忧庄无道离去之后,立时就翻脸毁约。 陶氏是否可信,毕竟还不能确定,远不如以北宁国土为诱,引周围列国金丹修士,为离尘效死。 当即也不再多,灵真只冷冷道:“无道师弟是我离尘宗本山秘传,节法真人爱徒,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果尔等自知,绝非是你们陶家一族夷灭,就可了结。” 说完之后,也是一张‘虚空藏符’打出。将那两具筑基魔修的尸骸,收入其内。 这是罪证,日后可能还有用处。但若是陶氏真正尽心尽力,助离尘宗浇灭赤灵三仙教。 那么一切嫌疑,都可不攻自破。 符箓收好,灵真便坦然大方的走出了石门之外。 一直到这位师兄,离开自己的神念感应范围之外,庄无道这才开口:“不如就先从二位到底是有何苦衷,一定要庇护那赤灵三仙教开始说起如何?事到如今,二位最好是坦诚相见,实话实说的好。” “不是庇护,只是两不相犯而已——” 陶壶一声轻咳,然而犹豫迟疑着道:“我二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事涉我尽弟早年游历诸国时,结下夫妻之缘的一位道侣。” 他才说出这句,陶尽的脸上,就已血色褪尽。 …… 返回宁京的路途,庄无道是乘坐陶壶陶尽二人驾御的三阶飞舟‘破云梭’,正是依靠此物。这两人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疾飞一千四百余里,到达位于北宁边境的孔家堡,将正在布置栽赃现场的庄无道二人堵住。 不过此时陶壶还好,陶尽的气色,却明显不佳,眼神阴郁。 庄无道已然赢了,也就不为己甚,站在船头处,不再刺激这二人。 陶家之所以与赤灵三仙教两不相犯,对境内魔修视而不见,是因陶尽早年一桩旧事。那时这位还是练气境修士,游历中原时,曾与一位女修相识相知,结成道侣合籍双修。不过这段夫妻之缘,只维持了三十年左右,就彼此失散,不通消息。之后再八十年过去,此刻的陶尽已是名声鹊起的金丹修士,而那位却成了赤灵三仙教的门人。不但成了魔修,更同样入了金丹境界。 大约是在十五年前,久无音讯的道侣却又找上了门,要陶尽助其魔祭,冲击元神境界,却被陶氏兄弟拒绝。 这些魔修,虽未能以此挟制陶氏合作,却亦成功逼迫二人,明里暗里都在为赤灵三仙教掩护。甚至还将库藏的‘回灵草’与‘梦妖草’,都转卖孔家。 倒非是陶尽余情未了,对那女修仍有爱恋。而是昔年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些把柄被握在了对方手中。 除此之外,那女子在陶尽离去之后曾诞下一女。之前都一直隐瞒,直到不久之前,陶尽才得知。此女现在,同样也拜在了赤灵三仙教的门下。 不过在前任道侣与那从小习魔修之法的女儿之间,陶尽到底还是选择陶氏,以保全宗族。 庄无道释然之余,心内却绝无半点同情之意,亦无丝毫后悔之情。 若不是有北宁这个避风港,藏玄大江两岸魔灾绝不会这么频繁,赤灵三仙教的魔修,也绝无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将灵药出售,更是有帮凶之嫌。藏玄魔灾,千余万人身死,这兄弟二人,难辞其咎。 真要被赤灵三仙教转化完魔土,这一带定将魔修横行,北宁国内更不知会有多少人身死罹难。 相较而,自己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小儿科了。若非是有母亲庄小惜临死前的叮嘱,他的手段绝不只这些,死在他手中之人,只会更多。 倒是这陶壶,有些意思,将所有一切详尽,都尽数向他道明,不隐瞒分毫。 虽是出于无奈不得已,可也未必没有将把柄主动交到他手中,以示结好投靠之意。 章节目录 第四六一章半路伏杀 > 对于陶壶递来的橄榄枝,庄无道没道理不接。虽是鄙薄这二人所为,可他也没有为那近千万惨死之人抱不平讨公道的念头。 佛门道恶极之人,自有业报,没必要一定借他之手。两个他现在可以用得上的金丹修士,与那些无足轻重的平民,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同情那些魔灾死难之民,可同情心也没到泛滥的程度,也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辈。尽早助廉霄脱困,将赤灵三仙教驱除,制止魔灾,才是他该做的。 陶壶是擅谈之人,又见闻广博,尤其是在有意讨好巴结之时,真正是口生莲花。同舟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就与庄无道相谈甚‘欢’了。 “赤灵三仙教虽与我北宁两不相犯,不过日常行事,也会尽力瞒着我等,并不信任。廉霄长老在藏玄大江之战后失踪,那次我二人是真非有意拖延,而是赤灵三仙教趁我二人闭关修行一门极紧要的同参功法时,向廉霄长老下手。” 说这句话时,陶壶中多少含着几分自辨之意:“我二人并非不知晓轻重之人,那查访赤灵三仙教之事,我北宁不尽全力,最多就是怠慢离尘法旨的罪名。但若是廉霄长老出事,则离尘必定迁怒于我北宁。所以事发之后,也曾多方查探。这万里方圆之地,总计有三处可疑之地。” “三处?说来听听——” 庄无道挑了挑眉,语中略含嘲讽的问:“你二人既知轻重,为何之前不说?” “事机不密,被赤灵三仙教察觉,又以我堂弟之事要挟。” 陶壶一声讪笑后,又正色道:“一处是地阳神宫,是早年发掘出的一处修士洞府,里面的宝物都被离尘宗取走,不过那地宫还在。在地下七千丈,足足三十里方圆。此时已被赤灵三仙教占据,我手下那些人,都不能靠近。还有一处,是洞阳山,夹在列国之前,地方五百里,大山连绵。那里也有一块灵地,由四头三阶妖修占据。赤灵三仙教可能已与其勾结,借洞阳山之地,困住廉霄道友。再有第三处,就是石灵佛窟,也是最可能的地方。就在藏玄大江中石灵岛上,靠近东升国边际。庄道友当也知晓,三十万年前,我天一诸国曾有过一段佛法昌盛之时。那时天下崇佛,佛寺林立。石灵佛窟,就是那时建造,又大小石佛十万三千具——” 陶壶还在说着,庄无道却已走神,眉头紧皱,目中精芒电闪。 “前面可能有埋伏?为何不早说?” 这却非是对陶壶说话,而是以神念与庄小湖交流。 也就在十息之前,庄小湖以‘念应千里’秘术,与他心念交流。告知他此时前方,有修士潜伏,很可能会是一场针对他的伏杀。 距离极近,已经躲避不开,故而庄无道的神念里,饱含怒意。 “是主人你们船速太快,我这艘‘雪鸦梭’跟不上。” 庄小湖委屈无比的解释:“且那些人也有隐藏灵机之法,要非是他们布置的法阵露了形迹,我也发现不了。感应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足二十里,真不是故意——” 庄无道想了想,果然如此。庄小湖驾驭的‘雪鸦梭’,一直在跟随他活动,始终不离百里之地,代他监控周围。 而虽同样是三阶飞舟,可筑基修士与金丹境又怎能等同?半个多时辰,破云舟已经接近离京,不到二百里。而‘雪鸦梭’,却还在七百里开外。二者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此时陶壶陶尽,也察觉庄无道的神念,有些异常,前者皱眉问道:“庄道友?可是出了什么事?” “前面有埋伏,要小心了——”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直不讳:“二位离开之前,可曾漏了形迹?” 看来这六日中,能够看穿他真正意图之人,并非只有陶壶陶尽二人。 天下间尽有英杰,不可小视。 陶壶眼神凝重:“临来之前,我只曾通知过国主。” 并未怀疑庄无道突兀之语,只因此时,得庄无道提醒之后,他的神念亦察觉到了几许端倪。 后面的陶尽更不废话,直接驾御着这艘‘破云舟’一个转折,试图绕开。 可也就在这时,前方传出一声大笑:“三位好敏锐的灵觉,我李某自问布置的隐秘,结果还是漏了形迹。不过尔等想要就此遁走,可没着么容易!” 随着这话音,一重巨大的山影,忽然自上压下。虽只是虚影,却使舟上三人,都觉肩上力沉如山。 而‘破云舟’的遁速,又骤然大降,被迫得遁光降沉,险险往地面栽落。 “是乾天宗的镇山决!” 陶尽曾在中原游历近百年,见识过中原三圣宗的手段,第一时间,就已认出这门术法。 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将这飞舟稳住时,后方处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九十九丈高的巨大佛影,一掌往‘破云舟’拍下。 同时一串佛珠横空而至,将‘破云舟’遥遥罩住。现出百余个梵文,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牢困住了‘破云舟’的遁光。 “燎原寺,定光术?三圣宗?” 陶壶的瞳孔紧缩,这一次伏击,竟是中原三圣宗联手么?陶尽此时也知已经走脱不得,干脆法力一展,暂时收起了这艘‘破云舟’。而后一口紫红小锤打出,直扑天际,将那梵文佛影,都全数击碎。 庄无道身形坠下时,也颇觉意外。他原以为是赤灵三仙教的人在布局伏击,却不意是这中原三圣宗之人联手。 脑海里无数念头闪过,仔细梳理,庄无道瞬时就知究竟。他赶来此处不过只十余日而已,从离尘宗出发时,也未大张旗鼓。 不出意料,这些三圣宗的金丹修士,当是被赤灵三仙教之人引来此间。早在十几日前都已定策,要借三圣宗之手将他除去。 这次埋伏,估计亦是赤灵三仙教窥破了他的意图,特意提供了消息,让三圣宗之人在此伏杀。 也是他这些天太过疏忽大意了,这才有了今日之灾。 意念电转时,庄无道就见远处东南西北四方,都各自现出了一人。 “在下乾天宗李芳!” “本道乾天风衡!” “贫僧燎原寺如正!” “竖子,可还认得我么?” 庄无道拿眼望去,只见正东面那来者,却也是一位僧人,容颜样貌都与他离寒天境中见过的一人相仿。 “寂休?” 眼前这位,不正是那位寂休僧正? “果然认得我!” 那寂休的脸上,已显出狰狞几分狰狞之色:“看来我那化身之死,果真与你脱不了关系!” 庄无道这才了然,他之前惊讶的,就是寂休居然知晓仇家是他,前来寻仇。 这就对了,若是寂休真能知晓离寒天境内发生的一切,今日绝不会只以这区区五位金丹,站到他面前。 三年沉淀,足可使他实力大增。加上血猿战魂,此时的他,绝非是五名金丹联手,就可困杀。 否则节法真人,也不会放心他来北宁,查探廉霄失踪之事。 看来此人状态不佳,本有金丹后期的修为,此刻却已落到了金丹中期。气血两衰,显然是寿元不久的模样。这次化身陨灭,确实令刺人折损不轻。 其余几位,也都是金丹前期与中期的修为。不过三圣宗金丹境的实力,远远超过散修。 在场几人中,只一个寂休,就有着能与陶尽抗衡之力。 而除了这四位金丹之外,天空另还有一位金丹隐藏着,并未现出踪影。 在那四人身侧,则各还有五六位筑基修士,结着阵法。不过站立的位置大有深意,看来却并未有参与动手之意,而只是防范他从四人的空隙处逃离。 庄无道心中颇是庆幸,庄小湖这次至少没使他落入到这些人预伏的阵中。否则后果如何,实是难以测度。 不过这次似乎并无玄圣宗参与,只有乾天宗与燎原寺两家而已。五位金丹,估计也是将这两家在东南之地的大半实力,都集中于此了。 那李芳现身,就法决一引,一道红色灵光,往庄无道疾冲而至。 庄无道正想抵御,那团灵光就又化成了细碎光点,将他身躯罩住。 连护体罡气都不能挡住,而神念间,则好似多了什么东西,使人感觉阴冷不适。 庄无道已将宣灵山库藏的道书,通读了近十分之一,一个转念,就立时想起了这术法的来历用处。 “这是,乾天牵神引?” 是乾天宗一种锁定魂念的法门,乾天宗金丹修士施展此术后,只需对手在十万里内,都不能逃脱其追踪感应。 “正是牵神之引!” 李芳目光凛冽,而后又转望陶壶二人道:“今日我燎原乾天二宗,只为这庄无道而来,旁者不问。你二人若是识趣,现在就可以走了!” 陶壶的呼吸沉重,眼里快要喷出火来。那陶尽也同样无有逃离之意,招手就将那紫红小锤拿在手中。 今日之局,二人都知自己需得死战才可。廉霄不久之前,才在北宁境内失踪,紧接着不久,庄无道又在境内遭遇乾天燎原二宗之人围杀。 恰好他二人就在身侧,也刚好是庄无道与灵真一起找寻到他们勾结魔修的‘罪证’不久。若庄无道再出了什么意外,二人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二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章节目录 第四六二章雷火乾元 > 庄无道若是死在此间,北宁陶家最好也就是两种结果,一是国灭族亡,被离尘宗问罪剿灭,一是干脆与赤灵三仙教合流,却也将灭临离尘宗无止境的追杀。 无论哪一样,陶壶陶尽无法都接受。不过却也心知,今日要保住庄无道性命,怕是千难万难。 “冥顽不灵!不过也无妨,此子天赋绝代,怎能无陪葬之人?” 风衡一声冷哼,随手一抛,就是几团灵光冲向四方。竟是一座旗阵,总共十六面阵旗,布置出一座乾天金锁大阵。 “今日此地,也不过再多两条亡魂而已。” 而那如正,此时则定定的目视着庄无道:“我那法智师弟曾,当日寂木寂休师弟脱困之后,就准备与宏真联手,欲在离寒天境内将你围杀。那时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庄施主实相告。我如正可以承诺,今日施主痛快死去,留得元神转生来世!” 话语未落,如正的身后,就又现出一个佛影。手持禅杖,作怒目金刚状。 庄无道暗暗摇头,这几人,还真以为自己赢定了? 不过此刻也是该出手了,陶壶陶尽虽不愿他死在此间,却也并无多少战意,更不愿与这三圣宗修士决死一搏。 一旦信心不足,就可能破罐子破摔,彻底倒向赤灵三仙教。 这一战,他本人也不愿耽误太多时间。 “还请二位,为我争取些时间,十息就可!” 对那陶壶说完这句,庄无道就已是手结灵决,开始施法,一一引动着体内灵窍,连脉通窍,玄术聚结。 天璇极元变!千里雷狱!石火力士!震海崩山—— 浩大的气机,开始潮涌澎湃。使这十里之内的土元之灵,几乎盈满。 这门连脉玄术,被节法真人认为是可以使他与金丹境抗衡,甚至能左右一场战局的奇术。 这个评价,他自己也是深以为然! “嗯?这是,玄术?有些意思——” 李芳眯着眼,看向了庄无道,眼中略含讥诮之意。玄术神通,如此浩大动静,似乎品阶不低。 然而一个筑基中期修士的玄术,品阶再高。未能又能强到哪去?能够抵御在场五位金丹修士联手? 不过他心中虽不放在心上,却还是未曾大意,直接祭出了一口山型笔架。若仔细看,正与他之前施展镇山决时的山形虚影,此时化作十丈方圆,猛地压下。 而那风衡则是身影闪动,到了三人的身后。 奔雷破日! 两双肉掌,带着斩魔蚀日之雷,猛地拍向了庄无道的身后。 陶壶陶尽也同样一头雾水,不过此刻却也不敢怠慢。后者将那紫红小锤直接丢出,将那以禅杖击来的佛影,再次粉碎。 而人则是手持一根玉质拂尘,三千银丝将那笔架缠绕托住,不使这灵器降落。 陶壶亦是倾力而为,手中一面黑色旗幡,化成了水液,缠绕在了三人身侧,勉力将那寂休点来的三曼陀指抵住。人则一个闪身,到了庄无道后方,双掌殷红,迎住了风衡的一双肉掌。 一方是全力而为,一方是勉力应付两大金丹境,胜败立时分晓。陶壶的口中,一口鲜血吐出。 而此刻上方,又一声剑啸之声响起,轻易就穿过了二人布下的阻障。 “死!” 随着这一声轻喝,那青色电剑,凌厉无匹的超庄无道头顶刺入。却先是一枚银珠现出,使庄无道身周的磁元罡气更为浓厚,将那剑势窒了一窒。 再当那刺目剑光,触及到庄无道的头皮之时,却发出一声金石交击之声。 牛魔霸体加持之下,竟然连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都无法伤及庄无道分毫。 “牛魔元霸体三重天?啧,好强的横练之体,果然不愧是颖才第一人,方孝儒他确不如你!” 那人一剑不成,就再次飞身往上。又是一剑直刺而下,剑势更强,也更是凌厉。露在面巾之外的双眼中,饱含杀意。 一剑杀不了,那就第二剑,第三剑,看看这牛魔霸体,到底能够撑到几时! 可就这一刻之后,庄无道已然收印,目中神芒电闪。 “雷火乾元,起!” 这一式连脉神通,被他命名为雷火乾元。云儿曾道,道家力士术法中有五行力士,坤元力士,乾元力士,仙元力士,以及神元力士这五个层次。 而他这门雷火力士,已经无限接近‘乾元力士’的层次。只差灵智较低,不能独立战斗这一项而已。 雷火乾元,正是身含雷火的乾元力士之意。 “不对!这是土系的一品玄术!” 那李芳首先察觉不对,瞳孔里惊色一闪,此子才不过筑基修士而已,居然就修成了一品遮天级的玄术神通?开什么玩笑! 只是二品圣灵,威能再强他也不在乎。一品遮天级的玄术,却真有逆转战局之能! 毫不犹豫就以术法催逼,瞬时无数根石柱从地下拔地而起,朝着庄无道立身之所冲撞而去。其余四人亦是同样,不约而同,都加强了猛攻的力度。甚至那些筑基修士,也不再旁观,一起参与了进来。 陶壶陶尽,则是精神一振,虽不知庄无道这门一品玄术,到底有何能力。可只观这气势,就已知定然极其不凡。更是拼了命护持着庄无道,便连压箱底的几件符宝,也一一祭出。 而就在此时,整整三十六尊浑身黑耀石质,缠满了火焰紫电的力士,同时从地面拔地而出。竟而是反过来将乾天燎原五位金丹修士,与数十筑基都合围在内。 力士都是三丈余高,身躯与一阶力士仿佛。气势却迫人之至,与‘碎山河’拳意合一,压迫的那些筑基修士,都不能喘气。 李芳四处看了眼,眼神却反而微松。力士强着强矣,然而在诸般术法中,却是比较容易破解的一种。 换成其他的一品玄术,很可能一个照面,就能将一位金丹修士重伤当场。 而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虽是使庄无道平添几十个实力远超筑基境的强者。可要用来应付一位金丹还可,面对在场五人合力,却是力有未逮。 可这轻松之感,仅仅生起了片刻不到。李芳浑身神经,就已抽紧,望见那三十六尊力士身外,同时现出了阵纹。庞大的正反两仪无形之力,顷刻间就笼罩住了此地三十里方圆! 这是——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章节目录 第四六三章无双玄术 > 以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的身躯为阵柱,在玄术完成的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一座大阵。 每一尊力士,都有着整整两千象的力量,直追金丹修士。而本身材质,甚至超越了金丹肉身,使这些雷火力士的承载能力,强的不可思议。本身性质,天生就可接连天地间的灵流地脉,正是最佳的阵法基石。 三年时间,庄无道持续的修改着这些雷火力士的阵法。最终几乎完整的,将离尘宗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刻画在这三十六尊阵柱中! 雷火力士,本就身具雷火二种属性,无量都天阵符,恰好都可契合。 此阵一成,那陶尽陶壶二人,立时就觉轻松了不少,周围都是正反两仪无形力障。 那乾天宗风衡一掌朝着陶壶胸前印出,却被那正反两仪之力,只激起了一圈圈的灵力波纹,连陶壶的衣角都接触不到。 陶尽也是同样,手中拂尘,再感觉不到那山形笔架的压力。这件灵器已被大阵托住,不但未能降下,反而被强行往上抬起。 上空处那人,第二剑已穿空刺下,却还没能接近庄无道十丈,就被一股磅礴之力抵挡,而后无量的雷火雷光席卷而至,迫得此人,不得不疾飞往上,躲避来自‘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反噬。 “此子,此子——” 那燎原寺如正,已不知如何评价才好,语音发颤:“此子若不死,必是我三圣宗灭顶之灾!” 寂休的面色,更为苍白,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这门一品玄术,未免也强悍到太过份了! 世间仅有的那二十几门一品玄术,只怕无一样,可与此术比拟。 关键不是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的强力,而是这座阵,对修士的加持之能! 若无此阵,眼前这三人,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阵法布成之后,形势就已完全逆转。换成是他们五人,坐困愁城! 陶尽陶壶二人亦在面面相觑,眼里是既有惊喜,也有震骇。都知晓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内,三人非但是性命无忧,眼前这群三圣宗金丹,能否逃生都成问题。 也骇异于庄无道这门玄术之强,有了此术,庄无道整个人就是一座活动三阶大阵! 似‘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这种等级的阵法,绝不是几十面阵旗,几个阵盘就能布成。每一座阵需要动用的人工与材料,都是庞大繁杂之至。 然而庄无道,却巧妙的借助自己的傀儡力士来完,随时就可使用召出。 虽不可能是真正完全的版本,然而也至少有着这座大阵,近七成之威! 庄无道借助此术,仅只能与金丹抗衡而已。但若还有金丹筑基修士在场,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可以使他二人,实力大增,哪怕灭杀在场这五位金丹,也不在话下! 甚至若有云灵月那种等级,已经修成‘伪元神’的修士,与庄无道联手之后,甚至可能有媲美真正元神境的实力! 只以战斗玄术来看,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在诸多一品玄术中,并不出众。可以辅助玄术观之,却可称是最顶尖的术法! 也难怪如正会说出那句,此人若能不死,修成元神境界,就必定是三圣宗灭顶之灾! “都天御道,神雷狂涛!” 庄无道站在正中央处,执掌大阵。 他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已修至第三重天境界,操纵这座弱化版本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更是轻松自若。 灵决一引,就是一团浩大的都天神雷炸开,如涛如潮,向四周蔓延开来。 那几个金丹修士还好,勉力能够抵御。其余二十余位筑基修士,却是面色大变,在漫天的都天神雷冲击之下,左右支绌,当场就有四人,被炸成了血肉碎片。 “请二位助我,今日此间,都需斩尽杀绝,我不想走脱一人!” 那陶壶心神一紧,不过只稍微权衡了一番利害,就已眼现决然之色,杀意凛然。 “陶壶遵命!” 他不知庄无道到底是想杀人灭口,不愿这门玄术被人得知,还是仅为杀人泄愤,总之此刻听从庄无道的吩咐,绝不会有错! 三圣宗谁都不想开罪,可此处毕竟是在天一之南,是离尘宗管辖之地。 中原三圣宗再强,也不可能越过几个大宗辖地,大举南征。 且拥有‘雷火乾元’这门一品玄术的庄无道,对于离尘宗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绝不仅只限于一位本山秘传而已。 之前的庄无道,在他眼前,只是离尘宗一位前程无量,可以支撑离尘未来六百年门庭的弟子。现在的庄无道,却已是离尘宗的核心之人,支柱之一! 一位修成‘伪神’的金丹境界修士,可以借庄无道之力,与元神境修士抗衡。 那么一位元神修士与庄无道联手,结果又会如何? 此子若在东海,手下只需有七八位金丹修士,就可独力抗衡太平道一位元神修士! 陶壶不解,为何节法会将这样一位,可以左右一场宗门大战局面的强力棋子派到北宁,寻觅廉霄的下落,而不是遣往东海,抵御那太平道南下。 却知拥有这门术法的庄无道,前程之远大,已远非他能度量。对离尘宗的价值,更是哪怕三五位金丹相加,都不能比拟! 北宁在此子身上,无论下怎样的重注,都绝不过分! 身影变幻,陶壶在大阵正反两仪之力加持之下,瞬息间就已追至到了那正疾退中的风衡身前。 以阵法为后盾,陶壶根本就没考虑过自身防御,手中执着一把银色玉尺,猛地往那风衡的头顶砸下!除了他本身之力,还有无量的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俱都被他吸聚加持而来。 相当于三位金丹合力,只一击,就使之前这姿态不可一世的风衡,口中鲜血吐出,五内震荡。 那陶尽虽未语,动手时却绝未慢上哪怕分毫。手中拂尘三千银丝,尽皆急卷而回。转而向那李芳疾扑而去,几乎将李芳整个人,都完全包裹。 “此阵无有破绽,速逃!迟则不及。” 口中那人剑光一转,就向东面方向,急速遁去。目光在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身上,眼中现出无奈之意。 他剑术高绝,却也擅长阵道,知晓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唯一的破绽,就是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 只需能够击毁其中任意六尊,这座大阵,就会崩溃瓦解。然而只以目视,就知这些雷火力士极不好惹。哪怕有金丹实力,也休想在‘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护持之下,将这些力士毁去。 只凭他们五人,在陶壶陶尽的牵制之下,想要破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走得了么!” 庄无道意念一起,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就同时发力,石拳捣出,正是‘震海崩山’式。 雷火力士与震海崩山连窍,这些雷火力士,亦有虚空传劲之能。只是做不到,似庄无道那样,将八成的力量打出。而其本身体内,也未有真元存在。 一拳击出,拳力虽能覆盖三千丈方圆之地,却只有区区一百象的力量。 看似微弱,筑基修士可轻松抵御,然而当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叠加之后,又能增至恐怖的程度! 三千六百象力冲击,覆盖阵中。立时又有几名筑基修士,被雷火力士拳力捣成粉碎。 空中那人首当其冲,身形先是震了震。而后又一道磅礴雷光,宛如长矛一般的击至。将他身影,猛地轰落。 那李芳亦受冲击,正不断闪避挪移中的身形微滞。而就在破绽露出的刹那,陶尽的身影,就已疾掠而至。猛地一锤,敲在李芳的额角上。而后那头颅,就似西瓜一般粉碎爆裂,洒了满地。 陶壶亦有了战果,如影随形,接连十数击,就使那风衡再无力抗衡。 “看来今日此处多出的几条亡魂,非是在下,而是风道友!” 银色玉尺挥过,一闪之后,就将风衡的脖颈彻底削断!血泉喷涌。陶壶身影却及时后掠,未曾沾到一分。 眨眼之间,这‘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内,五位金丹修士,就只剩下了三人。 而陶壶陶尽,都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着其余三位。 “无量真佛!佛祖在上,怎么这世间,居然就降生出你这样的妖孽。” 如正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已现出绝望之色。方才他倾尽全力,救助风衡与李芳二人,也没能撼动陶壶陶尽身周的两仪无形之力。 最后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真是孽障恶报,是我佛门亿万信徒之劫!” 庄无道没去理会此人的胡乱呓语,而是转过目光,直视着那寂休。 若说如正,是想要逃逸之时,就已为时已晚,这寂休却就是想逃都没能逃得掉。 “其实我方才就在奇怪,为何你寂休还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 寂休先是奇怪,然而当与庄无道对视之后,眼里就先是醒悟,而后显出惊恐之色。 碎山河! 那日他曾感受到,几乎渡空而来,将他元神击碎的强横拳意! 章节目录 第四六四章三处地点 > 解决剩下三位金丹,总共才只不过用了一刻时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下,寂休如正三人,实力发挥不到一半。而陶壶陶尽二人,则是战力倍增。碾压般的,首先就将寂休如正解决,而最后剩下的一位无名剑者,也没费二人什么气力。 一刻之后,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之内,就只剩下遍地的尸骸。 不过庄无道的目光,却又扫向了东面远处,眼神危险,杀意满含。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加持之下,在他练气境时,就能感应二千里方圆地域。现在他已入筑基,在这种削弱版的阵法加持之下,也依然可把周围数千里的灵机变化,都映入神念之内。 感应或者不如‘窥天照影环’那般的详细,然而只限周围这三百里,却更胜过庄小湖十倍。 一切细微的灵潮异动,都在他的神念观照之中。 “这就想走,你们三圣宗,把我庄无道看成何等人?” 嘿然冷笑,庄无道手印变化,一瞬间就又完成了一道术法。 “都天御道,神雷诛魔!” 新完成的雷法,带着诛邪辟魔的阳元之力,直接就在一百五十里外开外某处爆发开来。 随着‘轰’的一声炸响,远处紫红雷光,映红了整片天际。而后庄无道感应中,那两团正飞速遁走的气机,也在刹那之后,彻底消失无踪。 他这第三重天境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配合这座大阵之后。哪怕金丹修士,都难抵御。就更何况,区区两个筑基修士。 不过还是不如在无名山时,那时有八位筑基坐镇灵眼,另有近百位练气境,在帮他运转法阵。 此时庄无道修为境界虽提升到筑基,独力为之后,威能反而不增反减。 这也是无奈之事,他总不可能身边随时带着一群人,帮他掌控阵法。 这二人解决,周围就无其他异常的灵机。 赤灵三仙教的人手,在他连续打击之下,多半也有不足,否则不会只派寥寥两个筑基修士,来窥视此战结果。 只是金丹陨落时爆发开来的灵潮,高明的修者在一万里外都能感应。 庄无道对此是无可奈何,也知隐瞒不住。不过只需今日这门雷火力士玄术,依旧不为那赤灵三仙教之人知晓,那也就够了。 对方最多只能猜测,他今次并非孤身来此,离尘宗另有金丹修士暗中潜伏。 又仔细寻觅梳理了一遍周围三百里,直到确未感应到有人窥伺,庄无道这才止住。 他却仍未放心,神念威胁着庄小湖。 “周围可还有什么漏网之鱼?哪怕走脱了一个,我都唯你是问。” 念应千里的秘术,是庄小湖将一点神念,映在他心识之内。所以庄无道,可以反向与庄小湖交流。 而后者明显有些踌躇:“应该是没有——” 话未说完,庄小湖就感知到了庄无道的不悦,急忙改口道:“绝对没有!且即便还有人潜伏,我感应不到。稍后只要他们有动静,也瞒不过‘窥天照影环’,主人放心便是。” 庄无道微微摇头,心中虽不满意,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庄小湖前一句让他恼火,后几句却是实情。 隐遁不动时难以窥察,可一旦施展遁法逃离,必定会显露形迹。 不再理会,当庄无道准备将‘雷火力士’的术法散去之时。那陶壶陶尽也再次飞临到了他身前,此时二人看庄无道的眼中,已多出了几分敬佩忌惮之意。 只凭今日庄无道施展的这门一品玄术,就已有足够实力,与金丹修士平起平坐,而非是只依靠那离尘本山秘传的身份。 “今日之战,我二人定不会泄露半句。” 陶壶眼神凝然严肃:“可以用元神起誓!” “这个倒是无妨,我信得过二位。” 庄无道微微一笑,神色坦然。玄术神通就是拿来用的,这门‘雷火力士’自己又能够藏到几时?只是暂时,他还不愿自己最后的底牌,被赤灵三仙教与太平道掌握而已。 “我记得陶壶道友,刚才曾说那石灵佛窟,最有可能。这是何故?是因这石灵佛窟就在藏玄大江中,距离我那廉霄师兄出事之地最近?” “非也!” 陶壶摇头:“只因此处,常年都有信众前往拜佛,是这十万里方圆,愿力香火最浓之地。赤灵三仙教,要储藏万子圣胎,请魔神化身护持,此处是最佳之地。” “原来如此!” 庄无道若有所思:“石灵佛窟,地阳神宫,洞阳山,这三处地方,都有魔修看守是么?那我廉霄师兄,可曾查过这三处所在?” 追查赤灵三仙教十年时间,廉霄在北宁境内,就有七年之久。以金丹巅峰境之能,早该将北宁这区区三千里国土,犁上一遍,挖地三尺了。没道理会忽视了这三处可疑之地。 “自然是查过的——” 陶壶面透异色:“只是每当廉道友前往,那三处地方,总会空无一人,没半点异状。” 庄无道的面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会出现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廉霄的行踪,自始至终都在赤灵三仙教的掌控之内。二是赤灵三仙教另有办法,提前知晓廉霄的来临。 “我知道了!” 庄无道后面,再未发一语,陷入了沉思。搜查这三处所在,对于陶家而,可能是力有不逮。可对于身拥‘窥天照影环’的庄小湖而,却是举手之劳,甚至都不用暴露现身。 曙光已现,可庄无道却总觉这其中,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仔细琢磨,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 剩下的二百里路,再未出什么意外。庄无道安然无恙,回到了北宁京城。 灵真离去之后,北宁道馆,就由其副手主持。是一位名唤修灵的师兄,出身岐阳峰一脉。 离尘诸地道馆,似北宁这样实力强横的大国,通常都不会只有一位筑基修士。道馆之主,一般都会被当地朝廷,册封为真人。而其副手,道馆的副主,则受天师之位。 道馆真人之位,超然独立,几乎与国君对等。而副馆天师,则一般都会进入当地朝廷,成为地位尊贵的客臣,是国主之师,兼司太医,日月、星辰、阴阳、历数等职。 不过在灵真履任的这三年中,大半精力都在帮助廉霄,追查赤灵三仙教的踪迹。所有一切道馆事务,基本都是交由修灵来处理决断。 比较起来,后者才更似真正的道馆真人。所以在修灵接手暂替灵真,执掌道馆之后,所有事务依然是井井有条,方寸不乱。 而陶壶陶尽,也果如其,全力助庄无道,追查赤灵三仙教。 有了陶家之助,离尘宗就等于在北宁国这片南北三千里国土内,有了无数双眼睛。 庄无道固然有着庄小湖之助,可‘窥天照影环’毕竟大而泛,有些细节处无法注意观察到。陶家在自家国内,布下的那些眼线,却可以真正如一章细密之网,笼罩着这数千里方圆之地。连续五六日,各地诛灭的赤灵三仙教魔修,又有了四五百人之多。筑基修士,也陆续被斩杀了四人。大多都是地方势族,以及陶家的族人供奉所为。 这些人,以陶壶陶尽为马首是瞻。当二人有了决断,这些人自然也是再无顾忌。 可能因赤灵三仙教,也知形势转恶,全面收缩之故。之后的战果,越来越少。 然而也托此之福,藏玄大江两岸的魔灾,减少了至少五成之多。失去了北宁这个避风港,藏玄大江南北诸国,都有大量的魔修被追缉诛灭。 庄无道猜测赤灵三仙教的‘万子圣胎’,多半是还未准备完全,又或者已经进入最关键的阶段。这也意味着他与陶氏兄弟二人,危险倍增。 如此高压之势,迟早要迫得赤灵三仙教反噬。 庄无道却并不在意,仍是有条不紊,暗中追查着廉霄的下落。石灵佛窟这三处可疑之地,都由庄小湖以‘窥天照影环’窥看。 庄无道自己,也在通告了陶壶与道馆之后,外出了一次,亲往那石灵佛窟一行。 只是当不久之后回归,庄无道的面色,却是怪异到了极点。在前来迎接的陶壶陶尽的前面,庄无道对于此行的经历,是讳莫如深。 然而就在庄无道,再次返回北宁道馆时,就发觉那位修灵天师,已经鸿飞冥冥,不见了踪影。 此时陶壶二人,再怎么迟纯,也知这修灵,怕是已经叛出了离尘宗。 “此人在我国中受封天师之职,已有六年。一向还算勤谨,任劳任怨,极少争权夺利。也正因此故,廉霄在替换南岸诸国道馆职司之时,才会留下此人。” 陶壶直觉是不可思议:“此人年纪八十而入筑基五重楼之境,金丹可能希望无多,假丹却可十拿九稳。剩有一百四十载寿元,前途远大,我真不解,此人怎的就与赤灵三仙教有了勾结。在北宁六年,他若修了什么魔道功法,我与廉霄道友,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四六五章节法亲至 > 庄无道面色也是难看之至。石灵佛窟一行,他人还未至,就被庄小湖告知,石灵佛窟附近,有修士埋伏,使他不得不半途折返。 其实他也无意真正前往石灵佛窟,此行本就是为试探而已。结果也在他意料之内,不过庄无道,却宁愿自己是猜错了。 这次是离尘宗内自己出了问题,实是叫人颜面无存。 好在只短短半日之后,庄小湖那边就又有消息传来,找到了赤灵三仙教真正的临时老巢。 “在洞阳山东侧?他们还真打算在洞阳山完成血祭,转化魔图?” 庄无道吃惊不已,赤灵三仙教选择的根据之地,既不在更隐秘的地阳神宫,也不在更适合魔祭的石灵佛窟,而是洞阳山。 这却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洞阳山内,光是庄小湖感应到的金丹修士,就有十五、六人之多。 其余是否还有元神修士存在,庄小湖也不能知晓。内有阵法阻隔,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已大受限制。 除此之外,还能感应,洞阳山中血气浓厚,灵潮澎湃。 赤灵三仙教的血祭,分明已经开始,进入了最后准备的阶段。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合理,万子圣胎血祭,所需的器物堪称庞大。而赤灵三仙教的踪迹,不止是离尘宗在追查,其他江北与云水天宫这些势力,也同样在四处搜寻。 能够安然布置血祭之阵,在北宁境内,也只有洞阳山这一处而已。 借助那里的四位妖修,可以驱逐诸国修士。赤灵三仙教可从容布局,只要没有太大的动静,就不惧人查知。 就似现在,若不是庄小湖身有异能,隔着二三百里地就可感应。他与陶家二人,根本就别想察觉。 事情查到这一步,庄无道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只需一张信符,将节法真人招来就可。 庄无道却陷入了迟疑,此间之事,他仍觉不妥。这北宁国的水底,还有着他不能测度的暗流。哪怕是在此树大根深的陶氏,也不能查知端倪。 “看到这次剑主,真遇到棘手之事了。” 剑灵提醒着庄无道:“万子圣胎,魔土临世,必可得魔主之悦。那赤灵三仙教供奉的三位魔主,只需有天魔阶的能耐法力,就可使这次的祭主,直接进入元神境界。这是破罐子破摔,剑主你把他们逼急了。” 庄无道轻声一叹,洞阳山那处,陶家的修士前阵子还曾查探过,并未有什么异样。 偏偏在陶壶陶尽开始全力助他之后,洞阳山开始了血祭。估计也确实是被他逼到别无选择,只能最后一搏。 应该是最近接连发生之事,已经使赤灵三仙教警惕。 此时庄小湖,也已回归到庄无道的身边,也小心翼翼的发表着意见:“奴婢只是奇怪,既然他们已被逼到这境地,为何不向主人下手?” 云儿冷冷斜视了这灵奴一眼,而后淡然自若道:“且不说这宁京城的阵法,难以攻破。即便那赤灵三仙教舍得代价,此时杀了剑主又有何益?相反那万子圣胎完成,若是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血气精魂补充,最多只能保存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后,待得先天之气散尽,之前的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离尘宗一旦发难,赤灵三仙教的魔修,哪还有从容收集精魂气血的可能?倒不如最后拼死一搏。 庄无道仍有不解:“只是我观他们准备的血祭之材,应该还未齐全才对。转化魔土,最重要的是血泥煞土,这种材料,便是那些灵商也不敢售卖。那些魔道宗门,更是将此物视为根基之物。哪怕赤灵三仙教同属魔修一脉,也绝不会任由本宗的血泥煞土,流落他人之手。” “墙内不足墙外补,魔修之道,最擅的就是夺天地之不足而奉有余。只需足够的生人血气,缺少的那些血泥煞土,根本不算什么。再者——” 云儿语音一顿:“再者,或者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此物,也难说。” “早有准备?” 庄无道的双眼微眯,而后不以为然的摇头,世间的血泥煞土有限,除了那些有着根基的魔道大宗,就是一些大宗派历年剿灭魔修宗派后未完全净化,封印埋藏了一些。 不对!大宗么?也不是不可能,他记得廉霄师兄传回来的信息中,就有燎原这二字—— 那些血泥煞土,未必就不是燎原寺的手笔。然而这个中原圣宗,到底有何图谋?是欲牵制离尘,无心东海战事? 可选在这时,分明有些晚了,东海那边云法三年经营,局势已固。 哪怕太平道全宗而至,所得到的结果,最好也就只是两败俱伤,这是智者所不为。 “还有,这些魔修,为何一定要选在北宁,洞阳山这块地方?” 无论怎么看,藏玄大江北岸诸国,都要远比南岸更合适。 “转化魔土,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缺一不可!可能那洞阳山,有什么古怪也难说。” 云儿秀目中,同样眸光闪烁,锐气迫人:“不过此事,的确是颇有些蹊跷。” 庄无道哑然,而后独自陷入了沉思。他现在是两难之境,这洞阳山不除,则未来必成离尘宗心腹大患。两位元神境魔修,实力已经不小了。 可若是节法亲至,他却又有些放心不下。 其实此刻最焦急的,反而不是他。陶氏兄弟二人,闻讯后都亲自前往洞阳山一带探查。 而当回归之后,面色都是煞白一片。原以为庄无道所,猜测赤灵三仙教的目的为转化魔土,并不能确定。 可此时洞阳山上空的魔息血气,却是一日胜过一日,由不得二人不忧。 当日就找上门,旁敲侧击,询问离尘宗会如何应对。 在北宁道馆中,庄无道足足考虑了半日,还是将信符发了回去。依旧如无名山那一战前同样,将他这些日子的经历,不带观点的全数记叙在天鹤引灵符内。到底如何决定,还是由节法来判断。 其实今次之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节法真人为何会选择让他前来,查探廉霄失踪之事? 真是人手不足,担心打草惊蛇么?只怕未必。 …… 天鹤引灵符两日时间,就可抵离尘山。而节法真人只让庄无道等了五日,就已赶至到宁京。随行的除了司空宏之外,还有韩文海与元秋子等六位金丹随行。 元神真人驾临,整个宁京城内都是鲜花漫天,仙乐阵阵。北宁陶氏一族,还有国内的那些世家权贵,都由陶壶陶尽二人带领着,在城门之外跪迎真人驾临。 不过节法却没时间,理会这些繁缛虚礼。入城之后,直接就把陶壶陶尽与庄无道三人召集过来。 “余事休提。廉霄时间无多,不能再等,洞阳山之事越早了断,本座越是心安。离尘本山亦需有人坐镇,我不能离开太久。” 说到此处,又目光莫测,看着那陶尽道:“你二人之事,我已知悉。赤灵三仙教坐大,是北宁之过。廉霄之失,你二人亦需担责。” 短短两句,就使陶尽陶壶,面色煞白一片。紧接着节法语气,却又一转:“不过掌教有,北宁附庸离尘,已近万年。一直以来,都是奉公克己,勤勤恳恳。你二人虽是糊涂,可念在你们先祖份上,依然有可谅之处。只需廉霄他能安然脱身,陶尽你与那女修的过往,与赤灵三仙教之间的龌蹉,我离尘可以不计较。便是你那女儿,若能保全,我也可做主,饶你一次。不过这次与赤灵三仙教一战,却需你二人死力,也不可再有下次!否则我离尘,必定夷灭尔等一族!除此之外,一百年内,北宁上缴离尘的灵税,增加三分,以补过失。北宁另需有一位金丹,十位筑基,供离尘随时差遣。” 那陶尽顿时精神一震,目里现出了几分喜色。根本未曾料到节法,会如此宽宏大量。陶壶面色凝重,听出节法语中之意。廉霄若在,一切都好说话,可如是廉霄有了什么意外,节法真人的雷霆震怒,他们陶氏未必能担当得起。 这次洞阳山之行,唯有死战而已。 不过当望了眼庄无道,再看着节法,陶壶心中略定。有这二人在此,五六位元神修士都可应付。 节法在天机碑中,排名第二十五。那也是在三十年前,寿元将近,实力逐步衰退之后,才跌倒这个名次。 在其极盛巅峰之时,节法甚至曾入天机碑前十榜。才能在玄策真人亡故之后,几乎独力支撑离尘宗门庭达五百年之久。 有庄无道的一品玄术辅助,节法哪怕以一敌六,只怕也不在话下。 至于节法后面那两句,二人都根本不放在心上。北宁上缴离尘的灵税,大约是国税的两成,再增加三分,并无大碍。也就只是这百年中,积蓄会略少一些而已。北宁国富,尚能承受。 只那派出国内金丹与筑基修士,在离尘门下效力,有些苛刻。 然而北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离尘宗内又岂能无有惩戒?现在不止是庄无道制造的那些‘罪证’在离尘之手。洞阳山魔土转化,也需仰借离尘之力。 节法能有如此宽大的处置,已经很不错了。 庄无道却紧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节法真人,总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究竟不对在何处,庄无道也说不出来。音容举止,都与节法真人无异,一身气机真元,也是货真价实的真人境界。 可庄无道总觉这位师尊,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与节法真人有些不同。 似乎更具活力,也更有生气,不似一位寿元即将耗尽之人所能有—— 然而这样的念头,庄无道感觉自己哪怕想一想,都是对节法不敬,不敢再深思究竟。 “师弟也觉有异?” 司空宏凑到了庄无道的身旁,眉眼纠结,满是疑惑之意:“这次出来,我也觉有些不对头。不过这次从离尘宗出来,师尊确是三日之间,就操控灵骨宝船,遁飞二十万里。” 这些话,司空宏自然不敢让节法听见。密语传声,只有庄无道能够听闻。 庄无道更觉古怪,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如今连司空宏这厮,也同样察觉有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时他却不敢说什么,远没有司空宏那样密语传声,而不惧元神真人察觉的本事。只微一颔首,算是附和。 节法却似有所感,转过头后,朝着二人轻笑了笑,饱含深意。然而司空宏与庄无道二人,都心中微惊。 章节目录 第四六六章先礼后兵 > 前往洞阳山的时间,最终定在一日之后。此时周围的诸国金丹修士,都陆续奉节法真人符诏赶至。 尤其是洞阳山邻近的东汴国与薛国西任国,魔土转化,切身相关。国内金丹筑基,几乎顷巢而出。 符诏早在节法真人出发时,就已发出。所以这些人,都能在一日只内,及时赶至。 加上离尘宗驻在北方的金丹修士,总共大约四十二位,筑基境修士六百人。这已是一股极强的力量,足以轻松夷灭一两个小型宗派。 离尘宗的实力,除了本身四位元神,一百二十余位金丹之外。还能动用附庸诸国以及东海列岛,近五百位金丹修士之力。 出发之时,除了节法真人以及后来的几位离尘金丹修士,陆续驾驭抵至的三艘灵骨宝船之外,另还有七艘来自周边列国的三阶宝船。 同样是灵骨宝船的样式,只是配置的阵法稍弱,是大幅削弱之后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既可与离尘宗配套,又能使诸国,无有反抗离尘之力。 其中一艘,就来自北宁国陶家。不过三阶宝船的消耗,哪怕是藏玄大江之内这些富庶之国也承担不起。平时都封存在库房之内,只有遭遇如那云水天宫南下,六任湖战,又或今日洞阳山之变,才会启用。 庄无道与节法真人同乘一舟,就在船头之上远远看着,眼前这壮阔一幕。 似这样的修士征伐,他还是第一次得睹。之前在东吴国内的那些,远远不能与今日比拟。 移山宗,哪怕是举宗而至,实力也最多比现在节法麾下,稍强几线而已。 南屏山南的土地虽是肥沃,可惜大多都是荒林,并未开发完全。人口稀少,又有大量的妖兽,生存在山野之中。所以移山宗治下,虽还有四十余国,金丹修士的数量却极有限,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余位。 “无道你传来的信符,对此间之事,似乎不甚乐观?” 节法真人亦同样立在第一层的甲板上,就在庄无道的身侧不远,负手而立。 北宁距离洞阳山不远,以灵骨宝船之能,一个时辰就可赶至。所以节法真人登船之后,并未避入船中静室,就在这船头处等候。此时正颇有深意的,向庄无道询问。 “我记得后面那一句,说是洞阳山可疑,或为陷阱。廉霄与魔土转化之事,可能需令寻他策?” 这些话,本来是在节法到达北宁之后询问究竟。不过那一日之中,要接见陆续赶至的金丹修士,未有闲暇。 一直到此刻,节法才有时间,向庄无道问起此事。 “确是如此!” 庄无道轻轻点头,节法真人把字句稍有改动,然而大意不差。 “廉霄是你师兄,你也当知他在我座下学道数百年,感情深厚。” 说是另寻他策,然而廉霄本就时日无多。另寻他策之意,其实是劝节法放弃廉霄。 庄无道面不改色:“弟子知晓,然而若因廉霄师兄一人生死,累及师尊与离尘遭劫,只怕亦非廉霄师兄所愿见。” “为师大约明白你的意思,赤灵三仙教转化魔土之地,不在实力更弱,局面更乱的藏玄大江之北,反而选在了北宁国内,实是叫人生疑。” 节法语气舒缓了下来,悠悠道:“无道你不但天资悟性,盖压离尘上下,才智也是超人一等。难得是遇事沉稳冷静,常能在迷雾中拨云见日,直窥根本。更兼手段不凡。便是那些寿元二三百年的修士,这点也远不及你。若无道你愿意,宣灵山的下任首座,非你莫属。” 庄无道笑了笑,不曾答应,也未拒绝,不过眼中却闪过了几分抗拒之意。 “不情愿么?果然如此,为师也猜到了。你素来不恋俗务,要非是事涉廉霄,离尘宗现在形势也危如累卵。以你的性情,可能宁愿呆在半月楼闭关不出几十年,也不愿过问门中事务。” 节法摇着头,眼中转而又杀意酷烈:“为师知你之意,然而这洞阳山,为师却也不能不来!不止是为廉霄,也是为那赤灵三仙教。真要是被赤灵三仙教在洞阳山安了家,那便是不亚于一千年前,陷空岛大乱的灾祸。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庄无道一声叹息,其实他在把那张‘天鹤引灵符’发出时,就已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是否有人在暗中算计离尘,这还是未知之事。这赤灵三仙教的威胁,却是迫在眉睫,离尘宗不能不解决。 否则云灵月的掌教之位,必将岌岌可危。离尘宗内,又将如三年那样,沦为一盘散沙。 …… 十艘宝船全力催发,还不到一个时辰,那洞阳山就已在望。 五日时间过去,此刻在洞阳山的山巅,已经可以望见一片沸腾的血气。 宛如一朵红云一般,笼罩在洞阳山东侧一座山峰之上。庞大无边的灵潮,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拢而至。 这是血祭开始十日,魔土聚灵转化。万子圣胎内的血气,也开始释放之故。 十艘宝船上,几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凝重之至。 幸亏发觉得早,节法真人又及时召集。否则待得血祭进入第二十天后,魔主意念降临。那时再想除魔,摧毁万子圣胎与祭坛,那就需大费周章了,也必定死伤惨重。 赤灵三仙教也在洞阳山内布有大阵。就在诸人抵达之时,就有一层黑色气雾,出现在洞阳山东侧那处山峰之外。 庄无道意念微动,就有两只火蝶出现在他视线所及处,尝试着飞入那黑色气雾中。 可才刚靠近,就被那些黑色气雾,全数吞噬了进去,半点波澜都未惊起。 而在那洞阳山的四面,更现出二十七个巨大身影,刚好排列成一个等边的三角形状。 每一尊都有千丈余高,五官模糊看不清楚,却都含着无边的凶戾之气,杀意红芒直冲云霄。 “是赤灵三仙教的血魂天尊降灵大阵!” 司空宏对赤灵三仙教,显然也做了一些功课,面无表情的与庄无道谈论着:“赤灵三仙教同时供奉湟源,守狸,幽泉三位魔主,每一位魔主麾下,都有九位魔将。加起来,刚好是二十七位。一旦魔土转化完成,这二十七尊魔将化身,只需有一位元神修士主持,就都能有媲美元神境的战力。” 庄无道默默不语,血魂天尊降灵大阵之名,他岂能不知?自从知晓藏玄魔灾,是因赤灵三仙教引发,他就开始关注收集这魔道教派的所有信息。 此教传世六千余年,最念念不忘的,就是魔土转化,开辟一方魔域。 有血魂天尊降灵大阵护持,不出千载,天一界就将有一魔道大宗崛起。也是节法真人与离尘宗,最不愿见之事。 十艘宝船已经开始散开,从四面靠拢。彼此间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二十里。将这洞阳山东侧峰头,围在了中央处。 而此时节法真人,也从船上升空而起,到了洞阳山的上空。 “三仙教的道友,不知可否现身一见,与老朽谈谈?” 等了片刻,黑雾之中,完全无有消息。节法真人摇了摇头,而后大袖一拂。 十艘灵骨宝船中的大阵,瞬时张开。无数的灵纹蔓延开了,几乎遮掩了天际。将云空中那朵血云,也压得往下一沉。 十座‘乾天两仪无量都天阵’结合,就是一座离尘宗的四阶阵法‘乾天玄极无量都天阵’。 先礼后兵,礼已不成,那就只能战了。 一道道灵流,在虚空中纵横交错。整个阵法的枢纽,正好聚结于节法所据之处。 只见节法袍袖一引,立时就有大片的火焰在天空燃起,一团团的坠落了下来。 高达五阶的南明离火烧灼之下,那些黑雾立时就是千疮百孔。只要被火球击中,都是一个巨大的窟洞。 不过那赤灵三仙教的大阵,也开始反击。里面又有无数黑色的气雾汹涌而出,弥补着那些孔洞,全力扑灭着火焰。 二十七尊魔神,亦是各自一声低吼,面目不清的脸上,双目睁开,露出一双双血眼。各持刀枪剑戟,往十艘宝船上斩至,浩烈的黑色煞力,横扫十万丈虚空。 不过节法早有防备,道诀一引,须臾间十艘宝船之外,都炸出漫天的紫色雷光。 五阶都天神雷冲击之下,这些以魔气化成的兵刃,瞬间就崩溃瓦解了大半。 剩余的部分,都无法撼动这些宝船外的守护灵光分毫。 每艘灵骨宝船,都只需三位金丹,十位筑基驾驭,就可彻底催发‘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 还有十余位金丹,五百位筑基的修士,都在阵法的加持之下。施展出各种样的灵器,术法,似暴风急雨般,往下方猛烈砸去。 而那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内,那些赤灵三仙教的魔修,也不甘示弱。同样是魔器无数,纷飞出那黑色气雾。里面打出的术法,一时间居然能与离尘宗一方,斗个不相上下。 章节目录 第四六七章子午点杀 > 整个天际,一时间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光影。一波波的碎散灵潮。涌向四方。 庄无道手中没有什么上佳的破阵之器,那口八景坤雷剑,也不舍得被魔煞污染。 便也用术法攻阵,两只火蝶太少,就干脆召来了十万星火神蝶,声势浩大。惹得所有人,都纷纷注目。 也不往那黑雾中冲击,只是贴在表面处,不断的燃烧转化。将那些黑色的魔灵煞气,净化成灰色的气雾散开。土元之灵,则直接被吸收,补充着星火神蝶的消耗。 无声无息,就使那片黑色的雾障,往内不断的凹陷。周围的筑基修士,也看到便宜,纷纷将灵器术法,往这个方向冲击。一方面掩护星火神蝶,一方面则是扩大战果。 “筑基修士至少有四百人——” 司空宏不用操控船内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在旁边一边御使着他的那九口上霄玄元剑,一边猜度着里面魔修的实力。 “练气修士,至少两万,这赤灵三仙教实力不弱!只凭这十艘宝船,一座四阶乾天玄极无量都天阵,怕是拿不下来。” 能够在中原诸宗的绞杀中,还能保存有如此多的筑基修士,这赤灵三仙教的确是使人刮目相看。也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容此教在东南安家。 庄无道凝了凝眉,就欲施展‘雷火乾元’这门连脉玄术。 灵骨宝船因飞空而行,不常接触地脉。船上的乾天阵,都是抽取天空中游离的五行灵流,做为阵法之源。 四阶法阵,威能大则大矣,可能够抽取的天地之灵,其实极其有限。 而眼前赤灵三仙教的‘血魂天尊降灵阵’,因没有核心魔土之故,只是三阶等级的大阵。可在地下的灵脉地气,源源不断的供应支撑下,反过来还压过节法主持下的四阶阵法一筹。 他的‘雷火乾元’却不同,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一旦布成,就可以无穷无尽的抽取这两千里方圆内,一切灵脉地气。 离尘宗的阵法,也自成体系。几乎所有的阵法,都可以彼此接驳组合,作为一座座子阵,构成新的大阵。 乾天阵与正反两仪地阵合一,就可借用后者的渠道,抽取地脉之灵,战力必将上升三个层次不止。 正常来说,对手都不可能任由离尘宗修士,从容完成正反两仪阵的架构。 可他的这门玄术,却能瞬间完成。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的价值,就在于此。 配合灵骨宝船,可以无往而不利,随时随地组成一套,可以与修士大宗门的护山大阵那一等级,相提并论的阵法。 只是庄无道这玄术还未开始,就见身侧处,一个身影显化。赫然也是节法真人,不过却是身影虚幻,分明以元神显化。 此时直接抓住了庄无道的手臂,按住了他体内的气机流转。 “稍安勿躁!” 节法真人脸上,全是笑吟吟的神色:“你这门玄术,可是为师最后的底牌。可一举抵定乾坤之术,别在这时候就用了。” 庄无道楞了楞,还是停住了手。他原本对这位师尊,感观有些怪异。此刻见这元神化身后,不禁自哂一笑,那应该是自己与司空宏错觉。 元神离体,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而旁边司空宏,则是愕然的看着二人,尤其庄无道。暗暗思忖着到底是什么玄术,被节法这么看重? 他这师弟,一向神神秘秘,总能时不时的给人惊喜。 不过相较于庄无道新修成的玄术,司空宏更关注眼下的僵局。 “这血魂天尊降灵阵怕是难以强破,不知师尊打算如何破阵?” “我自有办法!” 节法面色沉静淡然,扫望了一眼甲板后方的人群:“你那灵奴,庄小湖何在?” 此一出,周围诸人,都愕然看向了身侧。想看看节法要寻的庄小湖,到底是何人。 庄无道目光犀利,一瞬之间,就已寻到了人群中,庄小湖那畏畏缩缩的身影。 还未等他说话,节法就是大手一抓,直接就将此女,摄到了身前。而后又法力一展,一层白雾屏障,就遮蔽住了船头处的这方寸空间。 “你这个灵奴很有些意思,修为不怎么样,不过一身能耐,却非人能及。便是为师将门下灵奴都与你换,也是划算——” 节法一声轻笑后,就眼神认真的望向了庄小湖:“你那窥天照影环,给我看看!” 庄小湖的面皮发紫,眼眸中闪烁这惧色。若非仍被节法法力束住,只怕立时就要转身逃离。 庄无道一望,就知此女在怕什么。应该是担心自己体内的魔煞之气,被节法察觉。 好歹也是筑基修士,哪怕面对元神真人,也无需如此敬畏。 敛息术与阴阳二化分气法,本身没有问题。可若任由此女继续这么战战栗栗,迟早要被节法瞧出破绽。 好在有大衍控心符在手,庄无道摇了摇头,意念几乎强制着,把庄小湖心念里的担忧畏意,强压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神色。 那庄小湖从慌张中平复,首先看了庄无道一眼。望见后者那镇静眼神之后,顿时心中一安。一番作态,刚好是受宠若惊的灵奴形象。 将窥天照影环祭出,不多时,庄小湖就将周围千里之地的灵机,全数显化映入到环中青蓝光幕内。 尤其中央处的一团,几乎都是赤红颜色。正是洞阳山一带,这两处大阵激战碰撞,使得此处天地灵潮汹涌浩荡,动静波及四百里方圆。 “可能更细一些?” 节法手指了指那萦绕于洞阳山东峰之上的黑色雾团:“这里面,能否感应?” 庄小湖也未怎么犹豫,就手捏灵决。使身前漂浮的‘窥天照影环’,猛地扩增了三倍。里面的影像,则迅速拉近。 却见是一团红光闪烁,似有无数的漩涡在转动变化,又好似一个个的泡沫,在膨胀破灭。 庄无道依旧看不出什么所以然,节法脸上,却现出了笑意。 “多谢了!不要停,此战若胜,你居功至伟。” 节法一声称赞后,那边掌控大阵的肉身,也有了动作。浑身衣袍鼓荡,身周灵纹闪耀不绝。 而在那十艘灵骨宝船前方,无数的火焰与电光汇聚。一半是南明离火,一半是都天神雷,火焰雷光各自组成了半圆,似阴阳鱼一般在旋转着。 仅仅片刻,在雷鱼与火鱼的中央处,又开出了两个空洞。然后下一舜,两道炽烈白光,就从空洞中喷射而出。 一闪而逝,却将山巅那团黑色雾气,彻底的击穿,打入了进去。而刹那间的光华,也使得此间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九天磁光子午大法!” 庄无道只一眼,便认出这白光,正是离尘宗三大镇宗功法之一。 不过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他虽见人使用过,可这五阶的九天磁光子午线,他还是第一次得睹。 眼前这由四十余位金丹联手,狂攻半日都无法打破的黑色雾障,轻轻松松就被这白光破入了进去。 尽管那黑雾,一瞬间就恢复如初,可却确确实实,被这白光强行打穿! “咦?” 云儿声音,忽然在庄无道的脑海内响起,满含着讶然之意:“点杀?这个人,颇有些道行。” 庄无道摇头,节法以元神真人的修为,自然是道行不浅。只是这点杀,又是何意? 还未来得及问,司空宏就笑道:“旁人只知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是我离尘宗三门镇宗神诀。却不知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混一之后,就可使出九天磁光子午线。三门功决,战力以都天神雷为尊,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却可算是三门镇宗神诀的总纲。传说都是我离尘祖师,仿上古神禽重明鸟而创出的功决——” 庄无道却懒得听他的这些废话,三门镇宗神诀的来由,离尘宗内的真传弟子,谁不知晓? 此时对面,那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变化,才使人心惊。 就在那二十道白光掠过之后,那黑雾回复之速,看似一如往昔。可在他这样,灵觉敏锐之人眼里,却能清晰感应,那一刹那的凝窒。 那黑色雾内,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庄小湖,则是惊佩有加的看着节法,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庄无道不知所以,不过他自有办法知晓。庄小湖掌控窥天照影环,已有数十余年,必定是看出了什么。 他直接就以大衍控心符,强行提取了庄小湖的神念。而后瞬间,就明白了云儿中的‘点杀’究竟何意。 是以九天磁光子午线,直接洞穿那黑色雾障,将那些主持血魂天尊降灵阵的筑基修士,隔空击杀! 有那黑色雾障屏蔽,外界的修士,本是感应不到阵内的情形。 然而借助庄小湖的这件窥天照影环,节法只从此器窥到的部分些许灵机变化,就准确的推测出阵中那些筑基修士的所在。 这样的道行,的确是可称高明。 整片空域寂静了十息,顷刻之后,又是二十道白光,再次闪烁。 而当那刺目的光芒消散,此时这洞阳山周围,任人都可看出,那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运转,已经远不如之前强势。 章节目录 第四六八章太平之伏 > 藏玄大江之北,某个罕无人迹的所在。这里本是一片绵延三百里的无人山脉,妖兽横行之地。此刻却悄然进驻了数以千计的修士,一条条外壳泛着冰蓝光泽的宝船,停在了林间,以阵法遮蔽着,不露丝毫形迹。 太平道控制着北海三十七岛,财力有近四分之一都来自这些岛屿,故而三阶宝船亦是太平道的根基所在,重中之重。 门内总共九十四艘以上古遗下的寒晶为龙骨,铸造而成‘寒晶灵船’,此刻赫然有着近半之数,聚集于此。总数三十七艘,悄然隐伏。 此时的重阳子沈珏,就立在其中一艘宝船的甲板上,眉头微皱,看着自己手中的信符。眼神犹疑,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他这样的神态,也引得此刻周围一起议事的几人,现出惊奇之色。 “这信符来自于藏玄大江之南,可是洞阳山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出之人,身着紫青道袍,鹤发白眉,气度雍然,隐隐为诸人之首。 身为太平道十位元神真人之一,他自然不会不知道,此时洞阳山,正经历着一场大战。 离尘宗节法,纠合数十金丹,六百筑基境,征讨赤灵三仙教。这是三日之前,太平道就已得知的消息。 “守善师伯猜得不错,确实是洞阳山那边的信符。” 在诸人注目中,重阳子抬起了头,面色平淡:“那边的意思,是已经守不住了。” “守不住?” 另一位紫青道袍的男子,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赤灵三仙教四百位筑基境,一座血魂天尊降灵阵,更有那么多血泥煞土,怎会守不住?那节法真人麾下,也不过金丹四十有余,十艘灵骨宝船而已。” “应该不假,看来也怨不得他们。” 重阳子摇着头,为赤灵三仙教辨解:“那节法真人术法了得,不知使用了何法,竟然能窥破血魂天尊降灵阵内的虚实。以九天磁光子午线,连续击杀阵中近四十余位筑基境。那些魔修虽是及时防范,可却难免束手束脚,阵法之威,不能发挥近半。被节法攻破,是迟早之事。” 另一位灵渊真人,不禁面色铁青:“信符中可曾道,他们还能守上多久?” “至多六日!” 重阳子微微一叹,将手中的符,让于身侧之人观睹。 “然而那节法真人,真有此等能耐,六日可能还是乐观之语。以我估计,可能最多只有四日时光,离尘宗就可将洞阳山拿下!” “四日?” 在灵渊真人身旁,同样一为身穿紫金道袍的修士,已是气得一笑:“从这里南下,到洞阳山就需三日时光!你说他们,连四天都守不住?这赤灵三仙教,真正是一群服不上墙的烂泥。” “古庭师弟稍安勿躁,此时急也无用。” 那守善出安抚着,而后眼神认真的看着重阳子:“也就是说,如今之计,只有冒险而为,把南下之期提前?” “怕是只有如此了!是当初我等考量,明显有了偏差。” 重阳子微微一叹:“一没想到那廉霄,竟然能查知我太平道布局。二没想到那庄无道,居然能这么快,就使北宁折服,将赤灵三仙教几乎逼入绝境。三则是未曾意料,合赤灵三仙教之力,亦不能抵御节法四日时光。” “庄无道?怕是该唤作沈烈才对?” 古庭一声冷笑,面色寒漠似冰:“碎风海那边,足足还差两月之期,才能完成所有布置。若是在此时南下,我等最多只有两个月时间可用。” 重阳默然不语,对古庭语中的讥讽之意,似听而不闻。 还是灵渊真人出道:“可若不如此,我太平道更无机会。难道要等节法,从容诛灭赤灵三仙教后,安然返回离尘本山?有节法坐镇,谁有自信,能以区区十位元神,拿下那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即便加上无恨崖那两头四阶大妖,怕也要铩羽而归。” “古庭师弟难道还不明白?我等已别无选择!” 守善一振衣袍,目光锐利如剑,逼视着在场几人。 “一旦节法返回离尘,那么我太平道几十年以来,所有布局准备,都将付诸东流。仅是蕴元石一项,就损失亿万。这个后果,我等诸位,无人能承担!这次若败,我太平道至少一百年内,都将无力南顾东海!” 古庭闷哼着,却也再未出。 而灵渊真人则是一笑:“好在要攻下无元神坐镇的离尘本山,三月之期,也足够了。移山宗,东泉宫与含光山,还有高玄真人,燕回真人,这几家怕是要再通告一二,总要一起发动,步调一致才好。” “弟子省得!” 重阳俯身微礼:“定然能在四日之后,汇合于离尘山下。” “移山,东泉与含光山那三位,此战切身利害,料来不会违约。高玄与燕回,亦是守信之人。有开宗立派之志,又欠了我太平道人情,此战必会尽力襄助。我只忧无恨崖,那两位妖修,会不会守约?还有云水天宫那边——” 守善轻抚着额头,眼寒问询的看着重阳子:“还没说动么?哪怕乾天宗施压,他们也是不允?这一战,若能覆灭离尘,藏玄大江南岸四十七国。一半划归赤灵三仙教,一半归云水天宫所有。离尘之地,我太平道只取东海,一万年内,不登陆地。这样还不能使他们心动?” “是弟子无能!” 重阳子满眼的无奈:“云水天宫之意,是最多容我太平道过境。依弟子猜测。那两位元神境,与离尘宗之间,应该是真有誓在身。几百年内,都不能相犯。” “元神之誓?我也猜到了。否则当年,离尘宗为何会放过对云水天宫穷追猛打的机会。” 守善目光闪烁了片刻,就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肃然:“南下之后,我等要注意的关节有二,绝不可疏忽。一是防范赤阴城来救,不过有三圣宗牵制,赤阴城最多有一到两位元神,能够东援离尘。那时可由守如与古庭二位师弟,出手阻拦。二是节法,如今这位虽是天机榜二十五位,可一身六百年积累。不惜寿元,实力足可与天机榜前十比较。有十艘灵骨宝船之助,则更为难缠。我等可先至洞阳山。若赤灵三仙教还未被剿灭,便可里应外合,诛杀节法。若节法已胜,则分流部分宝船,牵制围困就可。只需打破离尘本山,节法叁法等辈,都如无根浮萍——” 重阳子没注意去听,守善之,诸般举措。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议定。此时复述,不过是为郑重其事而已。 他背负着手,遥遥看向了南面,目光莫测。似乎已望见,一个屹立南方万余年的天南大宗,正在轰然倾塌。 还有那孽障——时隔十余载后的见面,又不知是怎样的情形。 …… 一日之后,东海陷空岛的上空,一道遁光正缓缓降落。姬奇武踩着飞剑,远远眺望着远处建在山巅处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眼里是不禁感慨万千。 东海有三十六岛之称,亦有东海七十二岛的说法,都是指东海之内,规模较大的那些岛屿。 不过无论是哪种说法中,陷空岛都是东海范围数千岛屿中,无可置疑的中心。而在这足有七万里方圆上陷空岛上,眼前那座紫金山与东海道宫,又是整个岛屿的核心。 紫金山南北千余里,是品阶不逊于离尘本山的灵地。东海几乎所有的灵脉,都汇聚在此。 一千年前,离尘宗虽是统辖东海列国。可这陷空岛紫金山,却由散修占据。 离尘宗数千年中使了无数的手段,都没能将陷空岛拿下,拥为己有。只能以羁縻之策,压制这些散修,不生事端。 直至那位陷空老祖,联合二位元神真人,意欲在陷空岛立下散修盟会,与离尘争雄。这才使离尘宗上下激怒,举三千筑基讨伐陷空。 此战牵动了整个东南大局,陷空岛仅只是整个战局的一处而已。有七个宗派,近三万的筑基修士卷入,十余位元神真人混战。 当时离尘四真人,有两位身死。最后虽是成功将陷空岛南下,然而离尘宗也元气大伤。 宣灵山玄策真人,以元神之尊,亲任掌教。除了忍辱负重,励精图治,培育门中后辈之外。就是在这陷空岛紫金山,建造这座东海道宫。 历时一百年才成就,防御之能,虽不如离尘本山,却也有‘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四分之一的威能。 玄策真人几乎将整个东海的力量,都渐渐转移到了紫金山东海道宫。 而此时也显现出了效果。陷空岛战后,离尘虽是将东海列岛,都丢失大半。 然而有这紫金山在,有陷空岛在手。离尘宗在东海的霸主之势,越来越不可动摇,越来越难以撼动。 直到北方太平道解决了北海残余的几个对手,开始尝试着南下东海,形势才开始了变化—— 章节目录 第四六九章东海风灾 > 姬奇武还未靠近东海道宫,远远的就望见有人从宫内飞出,迎了过来。 “姬师兄总算到了,师弟我已等候多时。” 来人正是吴焕,六年时间,赫然也已筑基。此刻面上,却是盈盈笑意;“还没恭喜姬师兄,这次战功显赫,斩杀的筑基修士,就有十三人。不久前云法师叔,还曾亲口在诸位师叔伯面前,称赞于你。” 说话之时,吴焕也在上下打量着姬奇武。感觉后者同样变了,少了些深沉圆滑,在东海六年。姬奇武一身气质,却反而被磨砺的锋锐,面上的线条,也刚硬了不少。 亲临碎风海险地,屡次出击与太平道大战,斩杀十三位太平道筑基修士。战绩在东海数千筑基境中,首屈一指。 这可不像是当年的姬奇武,能够做得出来。 眼下这位,已是筑基后期,玄机子之下,门中筑基境第二人。自然则是指修为而论,如论战力,金丹之下自然是庄无道首屈一指,不做第二人想。 姬奇武也同样意外,自无名山之战后,罕见有宣灵山的同门,对他有亲热之意。 而后只顷刻,姬奇武就已明白。应当是这几年,他在碎风海屡次出生入死,换来了这些师兄弟,对自己刮目相看,印象大为改观。 “云法师叔真这么说过?师弟可莫要诓骗我,否则奇武可真要受宠如惊。” 在碎风海六年,姬奇武八面玲珑的能耐,却未退化。面上同样笑意盈盈,不过却更多了几分坦荡。 心中感慨则在感慨着,几年前自己勾心斗角,在宣灵山百般拉拢,阴谋算计,却反而远不如玄机。脚踏实地,做出实绩,在宣灵山声望更能服众。几年前轻轻松松,就拿下了秘传弟子的身份。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就偏不明白这道理。 摇了摇头,姬奇武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吴焕:“师弟来接我,可是凤雪师叔她有事传唤?” 东海之争,几乎牵扯了离尘宗大半的力量。宣灵山亦有近半数的金丹修士,在宣灵山巅坐镇,都以凤雪为首。 “不是凤雪师叔的。” 吴焕笑着为姬奇武解惑:“是云法师叔及叁法真人,欲问你遮山岛那边情形究竟如何。我宗与太平道的战事,是否可算结束。” “结束?” 姬奇武微一挑眉,而后陷入沉吟道:“这半年以来,遮山岛附近确实少有太平道修士出没,警讯也仅只一次。不过与太平战事结束,是否还太早了?” “也不算早了,不止是你们遮山岛如此,其余北方岛屿,这半年中也都不曾与太平道有过冲突。” 吴焕摇着头道:“碎风海对面的金丹修士,也是越来越少。前些日子云法真人冒险遣人查探,估计那边太平道,最多有五十位左右的金丹。” 见姬奇武面色不虞,吴焕失笑:“这不是我一家之,几位真人也猜测,多半是太平道已准备放弃。云法师叔这三年经营,东海之地已固若金汤。太平道真要不惜代价南下,就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牙口。换成是我,也不会与本宗拼命,他们北方的根基,不想要了?” “只是——” 姬奇武眼中仍有犹疑:“太平道那些修士在碎风海活动,目的为何,这疑团一直未解。奇武以为,在洞察太平道所谋之前,我等都需警惕有加。” “原来如此,你是在担忧此事?” 吴焕语声释然:“这两年中,云法师叔也常遣人入碎风海查探,却一直都无所得。以我看来,应当是太平道在碎风海内,暗窥我东海虚实。不过太平道对我东海之地贼心不死,我等确实不能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可——” 姬奇武正还欲说什么,就忽的心有感应,只见远处方向,出现了一片五彩灵潮。 哪怕是在紫金山上,也显得尤其刺目。 “这是?不知是哪位师兄妹,在筑基入道?” 筑基修士引发的灵潮各有不同,然而能有这般声势的,却是少而又少。 灵潮起伏震荡,几乎波及了小半边的紫金山。使姬奇武,也不由为之侧目。 “这动静,自然是聂仙铃聂小师叔,也筑基了呢。真正修行至今,不过八年而已。天资高绝,果然不逊于庄小师叔分毫。” 吴焕眼中,满含着欣慰笑意:“聂小师叔七日之前,曾与一家散修宗派有了冲突,亲手斩杀对方两位筑基修士。不想回来之后,就已可入筑基境了。现在人都说幸亏庄小师叔,当年有怜悯之心,救下了此女。否则我离尘宗,必定将痛失一位绝代英才。” “聂仙铃?” 姬奇武眼透讶然之色,他这些人虽在东海,消息却并不闭塞。自然知晓三年前,离尘宗的那场大变。 宣灵山兵不血刃,就策反皇极峰,夺得离尘宗大权。而这一事件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庄无道曾经的灵奴。 本山秘传,本宗第三位通过那条真正道业天途之人,不逊色庄无道的天资—— 姬奇武至今都难将这个名字,与当年他在半月楼,见过的那个同名女侍联系在一起。 然则他虽无法想象,可那时就已觉这女孩,禀性刚毅,也着旁人难有的向道之心。 半晌之后,当那灵潮渐散,姬奇武才回过神。 “与散修宗派冲突?最近这样的战事很多?” “确实不少,你也知云法真人三年备战,也在借机梳理东海。将那些侵占我离尘之地与心有二念的修士,清剿灭杀。尤其这半年中,太平道势力回缩入北海,我宗压力骤解。自然有足够余力,清理诸岛。” 吴焕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不过聂小师叔那边,主要是与海涛楼之间的恩怨。聂小师叔欲取聂家宝藏,赠予我离尘宗。海涛楼那位,却仍心有不甘。自己不敢动手,就唆使些小宗小派出头。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就真以为我离尘宗,灭不得他们一个商盟?” 说到后面几句,吴焕中对海涛楼的厌烦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隐含杀机。 姬奇武却是目芒微闪,看来这位海涛楼前任楼主的嫡女,除了修行天资远超常人,心机已很是不弱。 对海涛阁的看法转恶,门中只怕绝不止吴焕一人。时间到时,离尘宗覆灭海涛阁,或者将那位封绝无楼主驱逐,物还原主,门内都不会有太多的反对之声。 “叁法真人为此事,也甚是恼火,几次调解不成,也就不再理会。就不知为何,一直未对——” 话音却被一声突兀响起的事闻钟鸣打断,吴焕不禁一楞,看着紫金山巅的。 聂仙铃筑基,固然是宗门内一件惹人注目之事,可以不用隆重到,要动用事闻钟的地步。 姬奇武也在奇怪,原本以为吴焕知晓缘由,可以视角余光看来。这位师弟,分明也是两眼茫然状,显然这闻钟鸣响,乃是突发之事。 正暗暗猜测着缘由,姬奇武又吴焕忽然双眼失神。 “风——” “风?” 姬奇武不解,而后便听吴焕喃喃道:“山上的风,有些不对——” 姬奇武悚然而惊,瞳孔收缩,几乎凝成了针状。 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周围空中,忽然一片片强劲的风力刮起。初时是平常的海风程度,却在几十个瞬息间,转为狂烈。风劲如刃,系列锐绝。 “这是风灾!” 吴焕的语声发颤:“是东海五千年才有一次的风灾!可我记得前次,还是四千六百年前!” 姬奇武却是突然之间,知晓了太平道在碎风海内,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那里,正是东海风灾的源头。 不禁重重一叹,此刻他虽明白洞察,却已为时已晚。 见吴焕还在发愣,姬奇武再不犹豫。法力一摄,带着吴焕的身影,往下方沉去。 风灾起时,天空中罡风乱卷,风刃万千。且越是高空,越是危险,哪怕元神境修士,也不能横渡。 只有接近地面处,才不会有风刃肆掠。也不会似海面一般,雷霆密布,风浪疾卷。 而就在同一世界,紫金山巅,那座道宫中的某间楼宇。 云法真人正是面色阴沉似水,看着远处天际,那越来越是狂烈的风暴。 “声东击西!这次东海之失,是弟子之责。” 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悔意。 “怨不得你,谁能想到,太平道会如此处心积虑。三年成就,门中上下有目共睹。” 叁法真人,虽是在为云法开脱,然而在场诸位真人中,哪怕是宏法真人,也出奇的未曾反驳。 “我只想知道,节法师兄,到底能否守住离尘本山?” 阳法目光莫测:“这当是太平道最后的手段,不发则矣,动手之时,必定有十足把握。” “我记得节法真人,三日前已离开离尘本山,前往北宁,准备诛灭赤灵三仙教魔修?” 弘法的面上,同样饱含忧意。虽不满宣灵掌权,可离尘若败,却也非他所愿见。 离尘本山若失,意味传法十殿,道业天途,天南林海,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都将沦落敌手。宗门的根基,彻底被太平道挖断。 那时离尘,只怕也再难有力号召,天南诸国五百金丹。还能有何力,阻挡太平道南下? “这风灾似是后力不足,只能维持一月。一月之后,我东海道宫就可回师离尘——” 叁法真人,语声沉凝,远远眺望着南面。 “师兄他,定然能守住!” 章节目录 第四七零章出手救人 > 洞阳山东峰,整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已然千疮百孔。在二十道五阶九天磁光子午线冲击之下,濒临崩溃边缘。 那外围的黑雾,淡薄到若有若无。二十七尊魔神之影,也是接近烟消云散。 不过里面依然危险,半个时辰前有几位金丹修士,将自家的灵宠放入阵内。 都是二阶的妖兽,却只片刻时光,就彻底没了声息。 庄无道却能清楚窥得几分阵内的影像,不是依靠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而是他那整整十万八千只的星火神蝶。 那些魔雾已经奈何不得这些火蝶,可以任意在内飞舞盘旋。九百只含蕴他神念灵识与石明精焰的‘蝶种’,使他现在,就似多了九百双眼睛。将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二日时间,不但是这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已经摇摇欲坠。里面的赤阴三仙教修士,也是死伤狼藉。被离尘宗数十金丹,六百筑基狂轰连续二日夜滥炸,到处都是修士的尸骸。 尤其筑基境,从巅峰时的四百人,减到现在不足一百。这一日中,只是死在节法真人那九天磁光子午线下的魔修,就达二百之数。 整座三阶大阵,此刻只是依靠那十七位金丹,在勉力维持。 不过庄无道面上,却并无什么喜色,反而眉头大皱。从他这里可以望见,一条条血河,正在往洞阳山东峰顶上倒涌。 那些死亡魔修留下的尸骸,几乎立时间,就都转化成了血气精元,汇入到这些血河之中。 而就在山巅处,那里赫然全是转化成了褐红色的土地,魔灵戾煞与血元之力,浓厚到几乎的接近实质。地面开裂,冒着丝丝血焰。 一个女子的身影,此刻就在端坐在山头处,身下已化成了血湖。近万个婴儿尸体,在湖中漂浮着。情景恐怖,似如置身森罗地狱。 主持那‘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则是一为六旬老者。五官本是精致清俊,不过常年魔染之下,此刻面容却显得狰狞阴戾,异常的丑恶。 浑身上下,也萦绕着一层无比浓郁的血气。 那些赤灵三仙教魔修,哪怕死伤惨重的这等地步,也依旧神情狂热,口中念着‘我死魔生,归于圣胎’之类的经文,哪怕是被阵外打来的术法灵器击中,也不在乎。坦然受死,不动分毫。 至于血湖之下是什么情形,庄无道感应不到。星火神蝶刚一靠近,就会被此处坐阵的金丹修士打灭。 不过却隐隐可感,血湖内一阵阵的胎动,透出一种异常危险的气机。 “师尊,那血湖,怕是有些不对——” 庄无道有意提醒,不过节法真人,面色却依然不变,轻一拂袖道:“无需担忧,情急搏命,不足为患!” 似是在为他的话注解,天空云层忽然裂开,一道庞大的紫色雷龙,忽然贯空落在,撞在了洞阳山东峰上空魔雾之上。 无边的都天神雷灌注而下,四面炸裂开来,将那‘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雾障,直接击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那雷龙之势,也依然未止,继续贯穿而下,直击下方血湖。那山巅处,踏立在湖泊之上女子,是首当其冲。一身血气,几乎被瞬间击散。血湖之中,亦是波澜骤起,百余具胎儿尸骸,被凛冽雷光,彻底炸成了齑粉。 “五阶都天神雷,是离尘本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 司空宏的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之色:“云师兄的修为,居然已经到这种程度。不过我看这一击,至少耗用了五百枚四阶蕴元石——” 庄无道亦不禁咋舌,知晓眼前这束庞大紫雷,是离尘本山那边,远隔数十万里在此聚集感召。 虽只是高了一个阶位,然而‘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规模,绝非是这寥寥十艘灵骨宝船能够比拟。 这座护山大阵的价值就在于此,可以管控威胁周边数十万里地域。只需有人控阵,有人准确引导,就可将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在数十万里之外招出。 尽管距离越远,威能越弱。然而以离尘宗护山法阵的庞大,数十万座子阵,在此地轰击而下都天神雷,也依然相当与此处这座‘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三倍。 自然此术,消耗也多。司空宏说五百枚四阶蕴元,绝不夸张。而离尘宗一年总的收入,也不过万枚左右。 那血湖遭遇冲击,整个山巅处的煞力魔灵,都在扭曲震荡。而山上的那些本来哪怕是身死,都无畏惧之念的魔修,都发出惊悸绝望嘶嚎。 二十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再次轰下时,整个魔阵已经彻底敞开,再无遮护之能。又是二十名筑基修士,被白光轰杀成渣。 此时那位主持大阵的元神修士,终于再无法安然静坐,猛地拔空而起,朝着节法真人的肉身所在疾扑而来。 一路带起了无量的血元魔灵,浑身上下也都是赤红血光,遥空飞至。而后就是猛地将一枚白骨巨锤,虚空磓击! 节法真人不慌不忙,那十艘灵骨宝船前的雷火巨球,陡然变化。不再生出白光,而是一层层光幕,四下漫卷开来。 纵横交错,不但把十艘灵骨宝船遮蔽在内。节法真人,身周也笼罩着一层白光。 那骨锤轰击于其上,巨力无俦。十艘灵骨宝船顿时都一阵震颤,几乎所有船上的修士,都听得耳旁,传来了仿似孩童般的厉声尖啸。 一些修为较弱的修士,都当场七窍溢血。好在今日跟随过来的,都有着至少筑基境的修士。道心稳固,在这戾魂冲击中,仍能坚守神念不失。 以整座大阵承担了这次冲击,节法真人本身,却是毫发无损。 “血峰!尔等图谋已败,此时顽抗,又有何益?” 说话之时,节法真人的身前,一盏琉璃紫金灯现出。无量的火焰,弥漫开来。 四阶的南明离火,顷刻间漫布天空。由节法真人借助法宝之力,施展的这道术法,居然毫不弱于这十艘灵骨宝船招出的火焰。 那位元神魔修,却无丝毫退意,那巨锤依然猛砸不止。 “从此之后,我赤灵三仙教与你离尘,不共戴天!” 随着这话音,又是一团红云炸散。将那满天的南明离火稍稍压抑,而后又是三枚寒光闪耀的长钉,朝着节法真人的眉心处攒去。 节法却是早有准备,一个剑影穿梭击斩,就将那三口长钉,都俱皆弹回。 庄无道心知这二人,一时间可能斗不出胜负。摇了摇头,转而把注意力移向了别处。 那血湖被都天神雷冲击,被毁了足足小半,里面也依然是剧烈动荡,难以平复。 不过就在方才那都天神雷冲击而下的瞬间,庄无道终于感应道,那位廉霄师兄的所在。 竟是被沉在了血湖之底,整个人周围笼罩着一层厚实无比的磁光,既把外界的一切隔绝,也将廉霄封禁在内。 而此时在那磁光之外,还笼罩着一层血茧,将廉霄连同那磁光与廉霄一并包裹在内。 不断的腐蚀着那层‘固元磁极障’,也使廉霄无法凭自身之力,脱困而出。 趁着血湖附近那些魔修金丹,都被己方的修士缠住,一时间都无法分心旁顾。庄无道操纵着那十万火蝶,直接冲入到了血湖之中。 一刹那间,无数的怨魂戾啸,冲击入庄无道的心神,连绵不绝,浩荡磅礴。 好在他经历过数次阿鼻平等王的血祭,那血湖中的戾煞怨灵,也无人能操控御使,勉强可承受得住。 十万只星火神蝶,在几乎被那血色湖泊给彻底吞没。好在只要那蝶种不灭,就可生生不息。 庄无道又开启了天璇极元变,源源不断的提供真元灵力,那些火蝶在一初始被差点扑灭,之后就又顽强的撑住,再次开始了繁衍。 一直到沉入血湖之底,只见这下面,除了廉霄之外,还有近万具婴儿尸骸。再就是整整三头庞大妖兽尸骨,也不知是被赤灵三仙教过河拆桥,还是早早就被赤灵教诛杀,雀占鸠巢。 庄无道强忍住呕吐欲望,操控着那十万只星火神蝶,一一贴在那廉霄血茧之上。同时发力。只用了不到半刻时间,就把那血茧,燃烧净化了近半。 那廉霄此时也眼皮动了动,不过明显还不能从自己制造出磁元极障中挣扎出来。 对此庄无道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也擅长元磁之力,却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并非同出一源,无法破解。 好在身侧司空宏,也注意到了廉霄的窘境。 “师兄那里,可交给我来!” 大包大揽的揽下此事,司空宏十道飞剑,穿空而下,坠入到那血湖之底。 各自透出十丈长的黑色剑气,环绕着一斩。那廉霄身周的磁元极障,顿时就出现了些许裂痕。 “太虚乾罗大法?” 庄无道眉头一挑,不意司空宏,居然修成了这门功法。也是离尘宗三十六种传承功决之一,可发出太虚之气。纯论战力,甚至还在都天神雷之上。 司空宏在这门功法上的造诣也不低,至少三重天的境界。 “若非此法,怎能破得了‘固元磁极’?这门秘术,也只有我宗的太虚乾罗大法,才能解开。” 司空宏自矜的一笑,而在血湖中的廉霄,此时也发出了一声怒吟! 章节目录 第四七一章未竞全功 > 啸声滚滚,直震云霄,使得整个血湖都为之沸腾鼓荡。一个身影,蓦然从血湖之内,拔空而起。甫一冲出,就是大片的剑光纷洒,笼罩周边左右,瞬间就有两位金丹魔修,身躯被斩为碎粉。 而后那漫天剑光,又合为一,为血湖上端坐的女子斩去。 那元神魔修见廉霄脱困,顿时怒喝。在节法压迫之下,也依然连续三道血色光雷,陆续降落。凌空炸开,几乎把廉霄的身影,彻底淹没在内。 虽未将廉霄重创,却也使得廉霄,不得不避而远遁,远离开血湖周边。 而此时端坐在血湖上方的女子,已然是七窍溢血,浑身肌肤开裂,现出一道道的血纹。 庄无道隐约能看出,那血峰道人,之所以能与有‘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支撑的节法分庭抗礼,斗得不相上下,就是依靠抽取那血湖之力。 力量比之先前那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还要磅礴,万子圣胎,几乎无穷无尽。 然而血祭不成,那血怨魔煞的反噬之力,也足以要了这金丹女修的性命。 庄无道斜眼看了那陶尽一眼,只见此人面色黯淡,顿时便明白,此女的身份。 魔祭不成,这女子本就是要元气大损。此刻又沦落为那血峰道人提取血元之力的媒介,就更没有存活的可能。 不过庄无道也没心思为这二人感慨叹息。使他意外的是,廉霄避开血雷之后,并未再次试图靠近,斩杀那金丹女修,扰乱血湖。而是身影一闪,冲天而起,到了庄无道乘坐的这艘宝船之上。面色极不好看,苍白如纸。 庄无道心中也是心有戚戚然,颇为同情。那血湖之底的情形,他也看了。数千具惨白色的婴儿尸骸,各种令人恶心欲吐之物。 他只是以星火神蝶潜入那血湖之底半个时辰,就感觉受不了,头皮至今还是阵阵发麻,又何况是在湖底被整整困了数月的廉霄? 换成是自己,此刻情形只会更糟。 廉霄上船,目光扫了司空宏一眼,而后又在庄无道身上掠过。当望见庄无道袖间的三道金纹之后,眼中微微一变。明显已是知晓了庄无道身份。 廉霄失踪是在数月之前,庄无道拜入节法门下,成为本山秘传,这个消息廉霄不会不知。 不过此时,廉霄明显是无瑕与庄无道二人闲叙,径自走到了节法元神化身之侧。 “多谢师尊救助,否则弟子,撑不过半月。” 廉霄大礼一拜,而后急急的问:“不知师尊可已查清?赤灵三仙教的血泥煞土,多是来自燎原寺。” 庄无道眉头微挑,心道一声果然。燎原寺身为天下佛宗,寺内多得是未曾净化的血泥煞土封禁。 只是燎原寺的目的为何,依然使人不解。 “此事过后,我自会向燎原寺质询。” 节法真人目中,饱含杀气,而后又问:“除此之外,廉霄你在被困之前,可还查到了些什么?” 廉霄只楞了楞,便坦然道:“弟子查明血泥煞土的消息,便知赤灵三仙教,是欲在南方之地,转化魔土。除此之外,还知一人形迹颇为可疑。是一位出身北方的散修,常年在中原活动。可就当弟子意欲继续追查此人时,就遇血灵三仙教伏击。因有元神修士出手,弟子无奈,只能使用固元磁极之术,保住性命。” “那形迹可疑者,是否此人?” 节法真人信手一抓,一张画卷赫然现在他手中,上方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修士。 廉霄看了眼,眼神就顿时一凝:“正是!师尊见过此人?” “此人名唤高玄,元神境散修,不久前我曾遣人查知。这位乃是太平道早年布下的棋子,欠下太平道大恩。虽非太平门下,却与太平道的客卿无异。就在你失踪之后不久,此人拜访了云水天宫与东泉宫。” 节法真人摇着头,目光迷离,看着眼前的这座洞阳山东峰。 “如此说来,那燎原寺虽也参与其中,却是太平道的手笔。” 庄无道眼中亦光泽微闪,只从节法的语,就知节法真人遣出查探廉霄失踪缘由的,绝非只自己一人。应该是一明一暗,自己是在明,吸引赤灵三仙教与那幕后之人的注意力。暗中还另有布置,在追查此事究竟。 廉霄则是面色恍然之后,又错愕道:“可这太平道,又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就只是为赤灵三仙教在此转化魔土,牵制我宗?” “难知究竟!” 节法摇着头,而后冷冷的看着,那依然在奋战不休,不断抽取那百子圣胎元气的血峰道人。 而此时司空宏,也忽然出的:“师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血峰道人是在故意拖延?明明血祭失败,魔土转化已不可能。不想着保存实力,从此处遁走,反而是宁愿教中这些残存的筑基金丹死绝,也要借那百子圣胎之力,与师尊拼死一搏。弟子无论怎么想,都觉可疑。” “据我所知,赤灵三仙教,不会太在乎门下修士死活。四百筑基,二十金丹,似乎是其教内定数。在中原之地,哪怕损伤再重,只需有一信徒残存。此教不久之后,就可再次死灰复燃。四百筑基,二十金丹,不增不减。” 节法负着手:“不过,此处看情形,的确是再耽误不得。” 就在话音落下时,远处节法真人悬浮于空的肉身,右手一瞬间,打出无数的符决。 数百纹印,赫然构成了一面宝镜形状,散着幽幽灵光。 九丘映山镜! 庄无道神情威凛,知晓这是节法真人,在与离尘本山的云灵月联系。 那九丘映山镜,乃是离尘宗真正的镇宗法宝。六十八重法禁,不过金丹修士亦可御使,由掌教真人轮掌。 此镜不但是门中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阵枢,还可与数十万里外联络。门中的元神修士,亦可借助秘传玉牌,感应此镜。 几年前无名山之战,离尘宗就是借助此镜,消息才没被移山宗,彻底屏绝。 而就在仅仅半刻之后,天空中又是浩大的都天神雷。是本门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感应,直接在此处,聚集出了都天神雷。 那雷光轰下,如雷柱一般的贯穿天际。当刺目的白光消散时,那血湖更为残缺不全。 血湖之上的那位魔门女修,身躯已极为残破,四肢无数血洞,露出了森白骨骸。 全靠着那万子圣胎提供的血元之力,才维持着肉身不曾当场溃散。 那血峰道人,顿时又一声怒吼。操纵的白骨巨锤,声势非但未减,反而更为狂烈。 节法真人,却连眼皮都未颤动分毫,继续以灵决,打入那九丘映山镜的虚影中。瞬时又是一道磅礴的都天神雷,在空中聚集。 庄无道面皮抖动,仅仅这两击神雷,就又是一千枚的四阶蕴元石。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那血湖上的女修,终于承受不住。化成碎散血粉,洒入血湖之中。 不止是此女,就连血湖之外的十余位金丹境,亦是一个个身体溃散。只有寥寥数人,仗着更雄厚的修为,勉强脱身开来,逃得性命。 而那百丈方圆的血色湖泊,外围也现出了裂隙,一丝丝血液溢流而下。 诸人见状,都是心中大定,都知这是万子圣胎彻底破裂之兆。这血色湖泊,再无聚引血气之能。湖上那些如黑色浓雾般的魔灵戾煞,也都向外逸散开来。 赤灵三仙教这次图谋转化魔土的可能,已经彻底破灭。 那血峰道人此时亦一声闷哼,口中吐出血来,四肢身躯,具都膨胀。没有那金丹女修肉身的媒介与缓冲,那万子圣胎内灌涌的庞大血气,即使这位元神魔修,亦承受不住。 然而只仅仅一瞬,血峰就在身上,陆续以自身血液,凝聚去了几十个玄奥符文,与万子圣胎的联系,非但未曾断绝,反而更为强化。 “这个血峰,真是疯了!” 司空宏的面色,铁青一片。而此时船上,哪怕是那些筑基修士,也知情形不对。 似这种教派类的魔门,修士都往往舍生忘死。然而似血峰道人这么疯狂,却是少见。 任是再迟纯之人,也能猜知这位元神境魔修,必有所图。 “撤走吧!” 节法真人,冷冷的看了那血湖一眼。这万子圣胎,虽还有许多残余,却已不可能恢复。 而在场诸人,亦无异议。血祭失败,那魔神意念也已退去。赤灵三仙教,无论使用何法,都无法再完成魔土转化。 残破的血湖,虽还有不少利用价值。可以助魔修提升修为,可以炼制魔道法宝,对于离尘宗而,却已非是利害攸关。 哪怕任赤灵三仙教施为,也不过就是多几个金丹,多一件法宝而已。对于离尘宗而,不痛不痒。 随着节法真人一声令下,十艘灵骨宝船,都纷纷后撤。不过有血峰道人牵制,船速不可能太快。依旧维持着阵型,以免被那万子圣胎加持着的血峰道人冲散击溃。 章节目录 第四七二章万子阿鼻 > 十艘灵骨宝船一步步次第退后,步步为营。那血峰道人果然更加的疯狂,浑身发丝,贲张而起,仿佛化身成一条条血蛇。 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因阵内宝船移动之故,威能大减。好在此时,下方的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已破,亦无其余魔修牵制。船上的四十余名金丹修士,都可全力出手,助节法真人,与那血峰缠斗对轰。 庄无道此时已插手不进,十万星火神蝶,在这元神一级的争斗中,微不足道。 只要稍稍靠近,这些火蝶就会被那庞大的真元罡气,彻底碾灭。 只能远远望着,看着节法与血峰之间的交手。这元神级的大战,等闲难得一见。他早就想仔细观摩,只是刚才战事未曾明朗,廉霄也未脱困。他身为秘传弟子,不能出工不出力。 可就在庄无道看的入神之时,心念间云儿却忽又有了动静。 “好机会,剑主那面血神盾可以丢入进去了,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时机?” 庄无道皱着眉,而后就想起在那离寒天境之时:“云儿你的意思,是那万子圣胎?” “正是!” 云儿语音空灵,不含烟火:“这是能使剑主,一步登天的良机!这万子圣胎,还残存大半,正是那阿鼻平等王,最欢喜的东西。尤在离寒天境之上!” 庄无道看了下方,那血色湖泊一眼。尤其血湖之上,那些漂浮的婴儿尸骸一样。 而后微微摇头:“我杀那些修士妖兽血祭,是因这天下修界,弱肉强食,修士中本就没什么好人,所以不违本心。可这些婴儿——” 语音一顿。庄无道的眼中透着厌恶抗拒之色:“还是算了!这事我若做了,与那些赤灵三仙教的魔修何异?” 对庄无道中恼意生疏,那云儿却并未放在心上,悠悠说道:“剑主的性情,剑灵岂能不知?我让你这么做,自有理由。此乃是功德,而并非恶举。” “嗯?此和解?” 庄无道眼中,现出了诧异之色。 “那万字圣坛,一万血婴,还有亿百万人的冤魂。怨气实在太重,煞力凝聚。此等程度的怨煞,别说是你们离尘宗,便是燎原寺那样的佛门大宗全力以赴,都无法在其全盛之时化解。而若不及时处置,此处一千三百里方圆,必定会在四十九日之内,化为一片死地。那时不知更有多少生灵,死于灾劫。” 庄无道冷笑:“所以不如献祭给那阿鼻平等魔主?” “你可知阿鼻平等王,为何会被佛宗道门接受,成为十殿阎罗之一?” 不等庄无道开口问,云儿就已解释道:“只因这位魔主,多少还有些底线,不似其余魔主般肆意妄为。就比如那些血婴,本身并无修为,除去自身所有的先天之气有些价值之外,本身连转化魔虫的资格都没有。换成其余魔主,多是直接吞噬炼化,又或者随意丢弃,不再理会。可换成是阿鼻平等王,却可借其冥土养魂,使这些血婴残灵恢复,甚至日后还能有一线转生轮回之机。” 庄无道怔了怔,而后只觉不可思议:“照你这么说来,这位魔主岂非是好人?” “好人?” 云儿嘿然冷哂:“不过只是羊与牧羊人之间的关系而已,牧羊人给羊吃的住的,那羊养大。最后还是要羊身上剪毛,甚至最后宰了吃肉。你说这牧羊人,是好是坏?” 庄无道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要知哪怕是有禅师一级的高僧出手,也最多是将这万子圣胎的怨灵,彻底磨灭,从此不存于世。总之你若是将这万子圣胎血祭给阿鼻平等王,那些怨灵,还有一线冲入轮回的机会。阿鼻平等王所在冥土,本就是死灵乐土,轮回之地。若是不愿,则这些怨灵,要么是为祸世间。要么是被困束在魔道法器之内,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云儿说到此处,也不再劝,只淡淡道:“我尽于此,究竟怎么选,由剑主自决!” 庄无道皱眉,踌躇犹豫了数息,终是心中微叹。他与云儿相遇,已经八年。知晓这剑灵,绝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诓骗,引他恶感。一应所,必定是真。 看着那血湖,再回思起湖底,那遍地的婴儿尸骨。庄无道闭上了眼:“该怎么做?赤灵三仙教还有人在,血神盾若吸噬这血湖,那血峰道人,岂有不能查知之理?还有这万子圣坛,本是赤灵三仙教献给那三位魔主的祭品——” 常理而,这些祭品应该已烙上了这三位魔主的印记。 “不过只是三只刚好进入天魔阶的魔主而已,岂有资格,去与阿鼻平等王相争?那位若是心动,自能让那所谓赤灵三仙,都不能知觉。便是强行夺取,也无不可。至于那血峰道人——” 云儿语音又一顿:“那人现在理智几乎全失,只剩下残余灵智。待得他恢复过来,那阿鼻平等魔主,早已吃干抹净,不留痕迹。” 庄无道摇着头,那位阿鼻平等魔主会怎么做,他才懒得理会。云儿既然说不会有事,那他也再无推拒此事的理由。 他性情果决,既然有了决断,就不再婆婆妈妈。信手一抛,就把那血神盾混在那诸般宝光中砸出。刚一接近那血峰十丈,就被反弹开来。 几乎无人注意,就在十艘灵骨宝船在洞阳山外,越退越远之时。一面血色盾牌如流星般飞凌至血湖上空,沉入至那湖底之内。 须臾之后,在这血湖最深处,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在成型。 …… 直到四个时辰之后,十艘灵骨宝船,才从血峰道人的纠缠中,脱身出来。 此时距离洞阳山已经三百里之距,远远脱离那万子圣胎血气灌输的范围之外。 那血峰道人虽是双眼赤红,疯狂戾绝,可却本能的未曾再追击。 一旦脱离开洞阳山顶的血湖,这血峰也不过就是一个元神中期的修士而已。便是没有那十艘灵骨宝船,以节法真人的修为,亦可战而胜之,又何况是还有着一座‘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为背后的依靠。 无有血峰道人的牵制,十艘灵骨宝船的船速,陡然加快。而此时船上,无数的信符传出。皆是由船上的筑基与金丹修士发出,飞往四面八方。 其中可能有向外传递消息的,不过节法真人并未禁绝,知晓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这些修士在通知自己的亲属族人避难。 洞阳山的万子圣胎与赤灵三仙教虽除,然而离尘宗危难却未解,反而可能陷入新的危机。 节法绝不可能轻易放这些人离去,而对手则极可能朝这些金丹筑基修士的族人下手,牵制要挟甚至屠戮。 这也非是离尘所乐见,故而节法真人对这些修士传递消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不曾看见。毕竟真要是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多少会影响军心士气。尤其临近藏玄大江的诸国王室,确有提前逃难的必要。 不过对于太平道的图谋与布置,船上诸人,也依旧是不得其解。 “无论那太平道是何打算,召集列国金丹前来聚集,让离尘本山加强防备,总不会有错。” “可这太平道到底意图何在?别到最后,却反是虚惊一场。” “是为东海么?废了这么多的功夫,总不可能无所谋。那血峰道人意图牵制我等,也是在座列位亲眼目睹。” “可这又有何益,若要在这东南之地有什么动作。东海几位元神修士,旦夕之间就可返回——” 船厅里司空宏等人议论不绝,只有廉霄与节法,默默端着不乏一。 其实召集周围列国金丹修士之举,节法真人已经在做。仅仅半日时间,就又有三艘次一等的灵骨宝船会合,金丹修士的数量,也已经增至五十二人。多是来自大江南岸,一等一的富庶强国,还有一位就在附近游历的离尘金丹。 不久之后,应当还有更多的金丹修士来临。 庄无道列席旁听,也同样是默默不语。他也同样想不通,那太平道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而就在他沉思之际,视角余光就又望见那节法真人的身侧,一道隐约的镜形光纹闪烁,而节法的眉头,也深深皱起。 此时在场诸人,也都注意道节法的神情。纷纷把目光望去,等待这位元神修士的消息。 节法也未让人等待太久,苦笑着看向东面。 “是风灾,东海五千年一次的风灾。太平道,真是好算计。” “风灾?我记得前一次,是四千六百年前。不该是——” 司空宏话一出口,就是哑然。想起前一阵,就有消息,说是太平道修士,常在碎风海内活动。 只是东海道宫那边数次搜寻,都未查知太平道,到底是何目的。只当对方,是在试探东海各处的虚实,或者是寻觅全新的横渡碎风海的路线。久而久之,离尘诸人,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此时想来,太平道的目的,多半是为今日风灾。东海风灾,那碎风海正是起源。 章节目录 第四七三章父子相见 > 整个船厅之内一阵死寂,都知东海风灾的后果。那些靠近岛屿的海面还好,哪怕练气境界,也都可轻松应付,然而深海中的风暴雷电,却可以将任何境界的修士撕成粉碎。 意味着东海那边,离尘三位元神,大半的本门金丹,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本山。 这东南之地,是前所未有的空虚。若是此时,太平道举宗南下—— 雄霸东南的离尘宗,或有倾覆之险! “不可能,绝不可能!” 厅内一位不知名的金丹修士摇着头:“除了碎风海,太平道南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跨越中原之地。除非那三圣宗与雷家肯借道!还有云水天宫——” 雷家与宁家并列,都是天一修界四大世家之一,实力不在十大宗派之下。拥有五位元神境,实力还强过离尘一筹。 与大灵王室燕氏一族同进同退,势力范围,乃是中原之地东侧靠海一带,在云水天宫的北方。 此族与离尘宗交好,虽非联盟,压制云水天宫却有共识。对北方太平道也防范极深,断没有借道的可能。 “既然燎原寺能借出血泥煞土,为何就不能给太平道借道?至于云水天宫——” 司空宏面上隐含忧意,云水天宫与离尘和睦,还是在几十年前。六任湖大败之后,接受城下盟,与离尘宗两不相犯。可此派上下人等对离尘宗多半还是含着恨意。 这次未必会参与,可若太平道在其境内对离尘有什么图谋,也绝不会主动告知。 “当务之急,是先赶回离尘本山!” “太远,此处距离本山二十七万里之地。” 说话的是廉霄,一脸的懊恼。若非是他一时大意被暗算,能提早查清那人身份,离尘宗多半不会落至如此窘境。 “他们若是不动手,也还罢了。若是发动,定不会让我等从容回至本山。” “那就江南道宫!” 司空宏目透精芒:“距离此处,只有三万五千里地!” 他依旧还抱着几分奢望,江南道宫在藏玄大江之南,建在一处修行胜地安山之顶。 那里同样有一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规模虽远不及离尘本山。可只需有足够的人手催发阵势,那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亦同样可覆盖周围十万里地域。 在他想来,凭籍此阵,或者仍有将太平道修士,阻在藏玄大江之北的可能! “那也需要至少一天!且江南道宫,也不是不可绕过。” 廉霄看着节法:“关键还是师尊,能否及时返回离尘本山坐镇。此刻动身,应该还来得及。” 节法却默默不,看着厅外远处,也不像是踌躇难以决断的模样,而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良久之后才开口:“此处最近的灵地,是在何处?要灵眼地脉越多越好,最好是无人之所。” “在一千三百里外有座通尘山,那里有两处灵眼,五条地脉。周围五百里,都无什么人迹,被妖修占据——” 廉霄不假思索的答着,而后目光惑然:“师尊?” “已来不及了。” 节法真人长身而起,步向了船厅之外:“就是这通尘山,通知所有灵骨宝船,都全速前往此处布阵!” 船内诸人,顿时都微微变色,知晓元神真人的意念感应,较之金丹修士更为神异。 现下道出此,必定是节法真人,察觉道了什么。 …… 一千三百里,三阶宝船全速遁形,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已抵至。好消息是途中又有六艘灵骨宝船,陆续赶来恢复。其中二艘是离尘宗所有,拥有着完整的乾天阵。而金丹修士的数量,又增五位。而筑基修士,更增至千余。 其余还有十余艘,此刻还远在数千里外,节法真人却已发信符,另其散去逃逸。 而在抵达通尘山之后,十六艘灵骨宝船,就开始结阵。依然是四阶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悬浮于空。下方更匆忙剑,在短短三个时辰内,布就一座正反两仪阵,仓促之间不求完整,只需能引导地脉就可。 此处本有四只三阶妖修,可当望见离尘宗这煌煌赫赫十余艘宝船,以及那数十金丹气息之后,都明智的选择奔逃。仓惶离开,将这通尘山拱手相让。 而就在这座四阶大阵,堪堪布置妥当。便见大批的冰蓝舟船,从南面方向穿越过云层,往这变疾飞而至。 庄无道站在甲板船侧处,面色煞白无比。这些冰蓝宝船,他虽未见过,却也知这必是北方太平道的‘寒晶灵船’。 以百万年的亘古冰晶为船骨,这样的宝船,只独北方太平道一家。从东南面过来,应该是早有预谋,在这个方向堵截。无论他们是要返回离尘本山,还是飞向江南道宫,都可拦阻。 庄无道心中发紧,悄然将小虚空戒内节法真人的真形图取出,准备放在趁手之处。 真要到紧要之时,就只有这张图能救下自己性命。至于那‘子母遁虚符’符,他之前虽在一百八十里外,留下了这么一张。可对于元神修士而,一百八十里的距离,实在太短。 此战他必定要拼死一搏,可若是到实在无可奈何之境,他绝不愿就这么葬身于此。 然而就当庄无道,要将这真形图拿在手中之时,却是楞了一楞,愕然看着前方远处,那独自立在船头处的节法身影。 不过仅仅数息之后,庄无道就已无法分心。 对面总数三十七艘‘寒晶灵船’之外,后面还有二十余艘形状各异的宝船,其中一小半皆是梭形,外绘有诸天星图。靠近之后就四面散开,隐隐将通尘山围住。 此时的气氛,已经紧张压抑之至。灵骨宝船上的修士,接是面色青白,凝重之至。 一些后面赶来的筑基修士,已经眼现出了悔意惧色。至于那些金丹修士,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怎么想的,旁人却是难以知晓。 不同于之前洞阳山之战,有节法真人坐镇。诸人都极有信心,深知节法的手段。 之后的结果,也不出众望。直到最后,离尘一方,也不过只战死四人。都是心志不固,被赤灵三仙教之人引动心魔,反噬魂身而死。 是自有取死之道,怨不得人。而除此之外,其余连一个伤者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真元消耗剧烈了些,也可见节法真人之能。 现在的情形却又不同,对面‘寒晶灵船’之上,那几位元神修士,几乎毫不掩饰那元神级的魂念,往这边压迫而至。 “是东泉宫的极相神梭!” 司空宏的眼微微眯起,语中透着化不开的冷意:“这东泉宫,果然是与太平道联手了。” 东泉宫的历史与离尘宗相当,几千年前,亦曾有意争夺东海,建造了二十余艘极相神梭。 可惜最后,被玄萧祖师打到几乎灭亡的境地,势力大衰。不过这极相神梭却保留了大半,被东泉宫保存至今。 这种三阶宝船,形状极其特异,诸人一眼就可认出。 庄无道也没去注意听司空宏说话,东泉宫与离尘宗联手,早在人意料之中。那位高玄真人出入东泉宫,总不会只是为访友喝茶。 他的目光,此时却被远处一个身影所吸引。那是一艘‘寒晶灵船’的船头处,一个白袍修士也正冷冷的往这边望来。身形高达伟岸,峻拔如山。虽只金丹之境,可在太平道诸多金丹修士中,却如鹤立鸡群。气势盛极,几乎将所有的同阶修士压下一筹。在那几个元神修士之外,太平道修士修士就隐隐以此人为首。 哪怕站在二十里外,庄无道也能感觉到那迫人气势。心中似被骤然抓紧,下意识的就生出了,想要避开此人目光之意。 可随即庄无道就又警觉,强迫着自己,与这人对视着。 若是他连与这人正眼相势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使这人低头认错? “——整整八位元神境,既然东泉宫参与其内。那么含光山与移山宗,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这次怕是真有不测之祸,师弟——” 话至此处时,司空宏才发现了庄无道的异常,顺着后者视线望去,司空宏顿时了然。 “重阳子,是师弟你的生父?” 庄无道微一颔首,不发一语。司空宏则是无奈苦笑,这三年中节法真人都未将庄无道遣往东海,就是有意避免他这位师弟,最终落到父子相残的惨境。 尽管庄无道本人说了无妨,可能也真不在意,然而节法却不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为人师者,除了传道授业之外,更有着身位父辈之责。以节法真人的性情,也绝不可能将庄无道当成工具来使用。 庄无道憎恨自己生父,这想法只是一时,未必就会是一世。无论是他们这些师兄弟,还是节法,都不愿使庄无道日后,会有后悔当初的一天。 可造化弄人,节法虽是极力避免让庄无道与太平道接触。可到最后,这父子二人,依然是不免战阵相对,甚至彼此厮杀之局。 庄无道的面肌,此时正微微抽搐抖动。可以清晰的望见,对面那人眼里的轻蔑与不屑一顾,庄无道甚至能够猜到,那人此时心里的念头。 ——确实是可以不屑,哪怕他庄无道已是颖才榜又能如何?几日之后,就将是丧家之犬。拜入了同为天一十大宗派的离尘宗又怎样?几日之后,天南离尘就将不存于世。被太平道彻底撕碎。 章节目录 第四七四章雷火乾元? > 只是对视了顷刻,那重阳子就微微摇头,移开了目光。视乎庄无道,再值不得他注目片刻。 庄无道胸膛起伏不定,一双手十指深深扣入肉内,鲜血流溢。 就在司空宏犹豫是否要劝说之时,庄无道又深吸了口气,微微摇头。 “师兄不用在意,我无妨的!” 仅只片刻,他本来波澜起伏的心绪,就又恢复了平静。加入离尘宗,是他自己的选择,没道理在这时候后悔。 更不愿意,就此向对面那人低头。难道要对那人说,自己甘愿回沈家,俯首乞怜,向那太平道重阳子承认自己错了? 就在他与重阳子对视之际,对面一艘‘寒晶灵船’之上,已有一人飞空而起,踏虚而行,走到了两方灵船之间,向这边微微一礼。 “太平道守善,有请节法道兄现身一叙!” “我就在此间!” 节法立于船头,毫无动身之意:“你太平道今日发难,想必是为我宗离尘本山而来?事已至此,已无回圜余地。恕节法愚昧,实在想不出我与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离尘与太平道,确实是只有一方覆灭才可了结。” 那守善朗声一笑:“然而与道友之间,未必就定是你死我活。只需节法道友誓退出离尘,我太平道可容你节法一脉离开东南。” “可笑!” 节法真人纹丝不动,双目微阖:“节法受师门恩重,断无叛门之理。真不知道守善道友有何底气,敢说让我节法,退出离尘?” 守善面不改色,辞淡淡:“那么今日我等若全力围攻,真人自问此间离尘弟子,能生还者有多少?若是此时攻打离尘本山,贵宗又能否守住?” “能否守住?” 节法轻声一笑,依旧是神情疏懒,有气无力的模样,根本就无与之争辩之意。 “废话休提,到底如何,尔等试试不就知晓?” “道友既是这般说法,那我守善也无话可说,只好与道友生死相见!” 守善说完后,又笑望向其余灵谷宝船:“尔等诸位,并非是离尘弟子,又何需为离尘卖命?大势至此,天南之地即将易主。尔等也要冥顽不灵,为离尘宗陪葬?” 问的却是离尘之外的列国金丹散修,不过所有艘船上,都无人出声。 都是离尘附庸,节法真人自有辖制的手段。‘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掌握在离尘一脉修士手中。 何况在此时,无论谁先出头,都将遭遇节法真人,雷霆绝命之击。 那守善微微摇头,不再多。一个闪身,就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而此时离尘宗一方,这十六艘灵骨宝船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准备着,尤其是回复气血的灵丹与伤药,都在自发的借用交换。 此处离尘虽有五十七位金丹在此,却只节法一位元神。太平真要不惜代价,那赤灵三仙教之人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今日他们也是同样。 庄无道正凝神防备着对面,身后却忽然一道异力传至,将他的身躯,生生拉到了船头处,到了节法真人的身侧。 “守御之事,无道你都不用去管。” 节法真人眼神清冽,苦笑着看了过来。“太平道之谋,实是出乎我之意料。今次我等能否生还,离尘宗是否能够保全,只怕都要着落在无道你身上。” 说到这句,节法真人目中,已是饱含着期许之意。 落在自己身上?他一个筑基修士,有何等何能,可以影响这大宗之间的战局? 庄无道先是茫然不解,而后若有所悟:“是我的那门玄术雷火乾元?” 想来想去,他也只有这门术法,可能帮得上忙。 “你那门一品玄术,是唤作雷火乾元?” 节法真人双眼微眯,而后点了点头:“正是此术!乾有四德:元、亨、利、贞。乾元,既乾之元,是天道伊始之意。你以此术招出的力士,确实配得上乾元之名。” 庄无道哑然,五行力士,坤元,乾元,只是天仙界对力士等级的区分之法。这是出自云儿之口,节法并不知情,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可我的雷火乾元,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一日之中,他也只能施展两次雷火乾元而已。而此刻以十六艘灵骨宝船拼凑而成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依然还之前的弱点,五行之灵抽取并不稳定。 哪怕是节法真人为抽取地气,故意使所有灵骨宝船降落在灵眼地脉汇集之中,可若无专用于抽取地灵的阵法,作用也依然微乎其微。 他的‘雷火乾元’,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也仅只两个时辰而已。 在八位元神境合力围攻中,能有多大用处? “我自有办法!你该不会以为,师尊就真的毫无准备?” 节法真人哑然失笑,神色淡然的看着远方:“你那父亲,确有些混账,便连我也有些看不惯。不过我猜这一次,无道你定可让他悔不当初!” 庄无道无,他可不是小孩,需要人欺哄安慰。 而说到此处,节法真人又语音一顿,语中微含哂意:“不过此时不急,我猜对面那几位,多半会弃此而去。” “弟子遵命!” 庄无道只能应是,心里倒也猜到了几分,节法为何会如此猜度。 此刻对太平道而,最重要的是时间。以快打慢,不能让离尘本山有反应过来,筹集人手守御的机会。 而有着节法与五十余位金丹坐镇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怎么看都不似能够在一两日内攻破的模样。 在此多耽误一日,离尘本山那边就更安稳一分。这个道理,太平道不会不知。 而就在二人间的谈,刚告一段落。节法忽的又一挑眉,看向了另一侧。 “那个魔头,居然也到了——” 就在节法目光所视的方向,庄无道远远望见一道血光,正疾飞而至。 里面的人影,正是那血峰道人。不过却并未与太平道之人会合,而是远远停在三十里外,通尘山的另一侧。刚好与太平道一方的宝船,呈夹击之势。 庄无道暗暗冷笑,到底还是正道宗派,多少还要些脸面。 接着又想起那血神盾,看血峰道人的模样,浑身完好,之前的伤势都已不见。多半是借助万子圣胎之力,才恢复如初。 也不知那血神盾,现下如何了,多半是吞噬万子圣胎失败。看来那为阿鼻平等王的能耐,也没有云儿吹嘘的那么强横。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通尘山外,位于诸多宝船中,最中央处的一艘‘寒晶灵船’之上。 太平道几位元神境,也同样在谈论着那血峰道人。 “孤身而至,看来这次赤灵三仙教,确实损伤不轻。” “据说是已全教尽殁,被节法尽数诛杀——” 高玄真人摇着头:“不过这一位,大约也不会在意。只需再随意寻个地方,屠戮百万生灵,最多几年之内,赤灵三仙教的实力,就又恢复如初。二十金丹,四百筑基,用位定额。此番这血峰,并未将赤灵三仙教的人手全数带来。应当是还留了些种子。” “只是我等,真有此必要与这魔修合作?” 燕回紧皱起了眉,他为人正派。不愿与魔修为伍,尤其在知晓赤灵三仙教肆掠藏玄大江两岸,以收集万子圣胎之后。 若被此教在江南之地站稳脚跟,也不知会有多少生灵遭劫。 “不过是借其之力而已,我太平道只负责从燎原寺借出血泥煞土,给此教使用。并未有,定要与赤灵三仙,瓜分这东南之地。魔土转化功败垂成,他们也无这资格。道兄若看不惯,事后太平道助你灭杀此獠便是。与这些魔修,我等也无需守诺。” 守善猜知到燕回心意,出抚慰。见后者神色缓合,这才转过头,朝那重阳子道:“那血峰怎么说?” “说是与那节法仇深似海!” 重阳子拂袖之间,将一面冰盘收起,冷然道:“此人之意,是要留在此间。不愿与我等同行,前往南屏诸山。大约对我等,亦有防范之意。” “如此倒也不错,与魔修同行。你我等人虽不在乎别人论,可终究日后名声有瑕。” 守善点了点头:“不过要牵制节法,只血峰一人还远远不够。我会留下五艘寒晶灵船,也请东泉宫将所有极相神梭,尽数留下。” 那东泉宫主华景真人,顿时面露不虞之色。 守善会意一笑:“那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只有你们东泉宫东玄相天阵才能对抗。华景道友,可尽量多带弟子,与我等同行。在离尘本山所有收获,东泉宫分润两成。此诺不变,此外我太平道可再赠予贵宗半成。” 华景这才满意一笑,而后守善又扫望着在场诸人:“除此之外,还需有一位元神坐镇于此,就高玄道兄如何?” 船上八位元神修士,只有高玄与他,是元神后期。也只有这个境界,才有足够把握,牵制在天机碑中,位列第二十五位的节法真人。 高玄也知此事,非他莫属,正要开口应下。就听旁边重阳子,忽然出声:“弟子也欲留下!” 守善一楞,看了过去,心中奇怪不已,到底是什么缘故,让重阳子肯放弃攻下离尘本山的战功,停留在此。 随即就若有所悟,守善眼看向了对面:“是为那沈烈?” “这个孽子——” 重阳子面色平静无波:“因果循环,弟子种下的恶果,总需自己亲手解决。” 章节目录 第四七五章玲珑冰球 > 仅仅只半刻时光,那太平道的船队,就分出了大半,往东南方向奔行而去。 庄无道亲耳听闻,他乘坐的这艘灵骨宝船,上下都是一片舒气之声。 不过这个结果,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离尘若亡。这船队中诸人,处境只会更为恶劣。 节法真人似乎并不在意,泥雕木塑般呆坐着,不动分毫。眼前着那些‘寒晶灵船’,陆续离去。 庄无道却想起了之前的疑惑,皱着眉朝眼前的‘节法’真人道:“弟子方才动过师尊的真形图,你——” “嘘!” 话音未落,节法就心有所感,转过头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止声。又轻摇了摇,指了指身后。 “我知心有所感,不过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庄无道微楞,而后就再不出。心里已是明白,眼前这位果然不是节法真人。 怪不得之前,在北宁国见面之时,他与司空宏,都生出怪异之感。尽管眼前之人,将节法真人的举止,都模仿到九分相似。 这可这位到底又是哪一位?神魂能显化在外,必定是元神转阳,无限接近于练虚之境。这样的伪阳神境界,修为可是做不得假的。 也是因此故,他与司空宏才压下了疑惑,直到他取出节法的真形图。感应图中魂识波动,与眼前的节法炯然而异。 难道说,是赤阴城的某一位? 离尘宗内除了节法与叁法,就别无其他的元神后期修士。交好的散修中,也无这等样的人物。 想来想去,也只有赤阴城,有这样的意愿,也有这样的能耐—— 满腹的疑惑,庄无道却只能暂时忍住不问,转而在心念内与剑灵交流。 “为何不早点提醒?” 想一想之前云儿的辞,庄无道就知这剑灵多半是早看出了端倪。 “云儿以为无此必要,无需云儿提醒,剑主也该看出来。之前他与那血峰一战,都是全依靠乾天两仪大阵之力?” 仅仅一句,就震得庄无道再次失神,剑灵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此人修为,其实才仅只金丹而已。能够元神显化之外,是另有缘故。不过本身实力,确实不俗。至少许多元神初期的修士,都不是他对手。说来你我,很可能早见过这位,气息有熟悉,又似是而非——” 庄无道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眼神更为怪异的,看着对面的节法真人。 只是金丹境界么?这位到底是谁?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是离尘宗内,金丹大会之时? 暗里则是惭愧不已,他的确看出此人展露的实力,有些不似元神巅峰。可却只以为,节法是保留实力,并未深究。 更冷汗涔涔,幸亏是那太平道修士不战而走,仅仅只试探一番,就此离去。 否则真要不惜代价,以九位元神境联手冲击,今日此处五十余位金丹,只怕不足半日,就要死伤殆尽。 不过也着实舒了一口气,心中担忧稍减。即然眼前不是节法,那么真正的节法真人,应当还坐镇在离尘本山。 这次太平道远袭离尘,只怕讨不了好。现在他唯一要思虑的,就是此间的脱身之策。 那些太平道修士一旦在离尘本山之前撞得头破血流,回过味来。这里的人,只怕没一个能够走脱。 无比压抑的气氛中,时间缓缓的流逝。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候着,等待对面的动静,等待离尘宗本山那边传来的消息。 也有些人在试图用各种手段,与外联络。不过却无一例外,都被节法强行拦截了下来。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从洞阳山离开之后,诸人所发之信符,最多也只是沟通一番消息。现在再做同样的事情,却有内外勾结,通敌的嫌疑,不能不防。 对于那些金丹散修,不止是节法在注意,其余离尘宗一脉的修士,也都是防范警惕有加。 司空宏还在担忧离尘本山的安危,庄无道却深知内情,几次欲询问提醒,无论是分头逃走,还是突围后尽量摆脱追击,总比在这里坐困愁城的好。 ‘节法’却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肃容枯坐着,莫测高深。每当庄无道要开口时,总会提前摆手,让他止住。 堪堪待半日过去,就在庄无道已忍耐不住时,‘节法’才有了动静。 “此处通尘山灵脉太少不可久持,需得另寻一地守御。可继续南下,前往九渡山布阵。” 包括庄无道在内,附近诸多金丹修士,闻都是愣住。这九渡山可不是无名之地,相反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在西南一带,位置介于东泉宫与离尘本山之间,也是一座可以开宗立派的灵脉汇聚之所。光是主峰,就有地脉二十九条,灵眼十六处,远胜过通尘山十数倍。 在这南方之地,仅逊于离尘本山与东海陷空岛,是与含光宗齐名的大型灵山。 而昔年离尘宗与东泉宫间的六次大战,都围绕着此地展开。九渡山本是东泉宫所有,不过自从玄萧祖师出世,几乎将东泉宫逼迫到濒临灭亡之境。这九渡山,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而后离尘欲数次在这里建立道宫,由此引发大战。最后的结果,也无一例外都是虎头蛇尾,功败垂成。 这可不仅仅止是一处山脉的辖属,更涉及周围四十余国的势力划分,一旦被离尘建成道宫,立可将东泉宫逼至绝境。 生死攸关,东泉宫自然是要拼命一搏,而离尘上下,都不愿落到两败俱伤的境地。 七百年前,东泉宫也欲在此处重建道宫,由此引发第六次九渡山大战。最后被玄策真人,以计策化解,同样不能得偿所愿。之后这九渡山,就从此沉寂下来。 不过因这九渡山,乃东南修界大势变化关键之地的缘故,无论是离尘宗,还是东泉宫,都不容许有散修在此地安身。 尤其离尘,经历了陷空岛之乱,对散修的容忍接近于零。 若能在九渡山主峰布阵,这座‘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抽取的天地之灵,定可超出通尘山这边十倍以上。 可那里充沛的五行灵力,也同样可为对方所用,能有多大区别?关键是那个地方,距离此间,足有十二万里的距离。 离尘本门金丹,此时都坐镇在十六艘灵骨宝船的总枢。船上只有司空宏一人,是离尘本门弟子。 其余金丹修士虽疑惑,慑于节法声威,都不敢一。司空宏是第一个出头反对:“师尊,九渡山距此十二万里,江南道宫却只有三万七千里之遥。前去九渡山,倒不如前往江南道宫固守待援。” “江南道宫?” ‘节法’看了一眼对面:“金丹七十余人,宝船二十七艘,两大元神境。往东走,对面能让我等逞心如意?” “这个——” 司空宏一阵迟疑,换成是他,的确是会拼死阻拦。 往西南突围,那边除了九渡山之外,并无可以固守的灵地。往东走,却是江南道宫,有一座成熟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而西面方向,则是赤阴城。 只要对面之人的脑子不是太蠢,都会拼死阻拦他们,往东西两个方向突围。 “可也不该是九渡山!” 正常的选择,当是似通尘山这样,可以独占灵脉之地才对。固然灵眼地脉稀少,可对手的境况,只会更为恶劣。 “聒噪!” ‘节法’怒目而视,使司空宏气息顿窒,周围金丹修士,也不禁噤若寒蝉。 “废话少说,到九渡山,本座自有破敌之策!” 庄无道几次欲又止,又强忍了下来。看这‘节法’的情形,是定要一意孤行了。 每当他有心想要说出这‘节法’的真实身份,却又心有顾忌,担心会影响到节法的计算。又被这位不知名的金丹修士的锐利目光。不时威迫堵住,完全出声不得。 只好心中暗忖,真要到绝境之时,他也只有办法,先行逃离了。还在还有两张‘子母遁虚符’。 …… 就在通尘山巅,十六艘灵骨宝船,纷纷浮空而起,往南面方向飞去之时。 寒晶灵船上,重阳子正摆弄着一个冰球,大约拳头大小,生有九窍。九窍玲珑,而每个窍穴之外,都有着细密的螺旋纹路。 此时一个孔窍之内,闪烁着微蓝灵光。而重阳子的面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第五人了!” “这又是谁,是那南瑞国周无道?也同意助你们太平?” 见重阳子微微颔首,高玄真人也失笑出声:“那节法倒也谨慎,不过以为禁绝了信符,别人就没有办法?南瑞国,我记得当年,离尘与云水天宫一战,此国可是出了死力,自称对离尘忠诚无二。如此看来,这周无道,倒也真是个识时务之人。就不知能否说服他,助你我破阵。” “还差些火候!模棱两可,未曾正面答允。” 重阳子摇着头:“离尘本山若被我宗拿下,此人无需多费口舌,就自会倒戈。要想他现在就与节法翻脸,不太可能。需得另寻——” 话音未落,重阳子就皱紧了眉,看向对面:“这节法,是在闹什么玄虚?” 章节目录 第四七六章迁移九渡 > “突围,逃遁,或者转移。” 高玄淡淡的看了眼,并不在意:“此处通尘山,确不适合久守。” 换成是他,也不会留在这通尘山坐以待毙。只是节法接下来作何选择,高玄就不知了。 总之他绝不容那位节法真人,前往江南道宫。至于离尘山与赤阴城方向,就更是想也别想。 “节法要去的是九渡山——” 重阳子手持着冰球,眼神阴翳的看向了对面:“这位真人的谋算,我真是难以测度。” “九渡山?” 高玄真人对南方地理可谓了如指掌,远在重阳子之上。只略一思忖,就知重阳子为何这么说。 九渡山虽是著名的灵地,拥有灵山四十余座,五行之灵鼎盛。可在那里,离尘宗却是无险可守。 “应该是欲避入极南恶地,离尘宗在这东南之地虽是空虚。不过在那黑狼崖,还有三十余位获罪刑役的金丹修士,还算有些根基。” 据高玄所知,离尘宗对门中犯下重罪的修士,只要不是四不赦之罪,都并不处以极刑。 当善功不足以抵罪时,都会发配往极南恶地镇守。一应的宗门月俸,则一如往常,并不会削减。待得刑役的年月服满,就可返回宗门。 那里的环境虽是凶险,常与越境的妖修血战,然而也能磨砺修士的道业法力。只要能活下来,修为提升往往极速。 有许多金丹,都是由之前的练气筑基境提升起来。并不计算在离尘一百二十余位金丹修士中,然而一旦离尘有事,这些人也是离尘宗的支柱依靠。 能够在极南恶地生存下来的修士,实力往往也都极其的强悍,手段凶绝。 固而高玄的眸中,也透出了几分冷意:“可要阻拦?” “黑狼崖距离九渡山,还有二十四万里之距——” 重阳子陷入了沉吟,正想说试着阻拦一番也无妨时,却也心念微动,看向了手中的冰球。那里一处窍孔中,又是一团灵光闪烁。 “这是第六人,兴远国党千丘!这位的意思,是若有其他的帮手呼应,可以助我太平一战。” “嗯?” 高玄真人眼中的忧色尽去:“兴远国,我记得以前是从属东泉宫?” “正是!那是弟子的过错,在离国的谋算有了破绽。” 重阳子毫不讳己过,几年前那一战,东泉宫向离尘宗求和的代价,就是让出兴远一国五千里方圆之地。 “此策虽由你定,败因却在移山宗,对东离王室处理不当。” 高玄摇着头,并不以为然,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对面。 “这就有趣了!只要有十位金丹肯内通我宗,说不定你我可以在离尘宗陷落之前,拿下那位节法真人。” 重阳子闻一笑,十位金丹他能够联络。不过节法真人—— “这里能战就战,不能战也无所谓,关键还是离尘山。拿下南屏诸山,则是大胜。拿不下来,这边哪怕赢了,也一样是输了。自然若有机会,我重阳子也绝不会错过。” 在其他几位元神真人,能够腾出手之前,还是尽量不与之搏命才好。 顶多是将离尘宗在这东南之地,掌握的最后一支力量,彻底扫灭击溃。 “你是老成持重的性子,看得却是比我清楚。只是那位节法真人,真若移驻九渡山,以本座看来,倒有至少七成把握。我真不知那位到底是蠢,还是真的另有用意。” 高玄讥哂一笑,而后神色又转为认真。 “只是你那孩儿——” “无妨!” 重阳子微摇着头,庄无道的身影,在他脑海之内一掠而过,并不曾留半点痕迹。 这几年中,此子确实出色,在东南之地声势无量,甚至有与他当年分庭抗礼之势。 然而在大势面前,也只能被无情碾压。无论此子,有什么志气,什么样的打算,都已无所谓。 筑基修士,精关已锁,难道还要他再为此子寻一颗生生血元丹? 若是这一战之后还活着,那就废去修为,以后由他便是。若是死了,那就是命该如此,怨不得人。 俗缘已斩,父子间的牵绊,却不能说断就断。留下此子一条性命,日后任他自生自灭,就已是尽到了父子之情。 …… 灵船南移,灵骨宝船上的气氛,却越来越是僵冷凝固,死气沉沉。太平道只是在最开始,十六艘灵骨宝船离开通尘山时,象征式的阻扰了一番。在被‘节法’雷霆反击,以不惜同归于尽的姿态,将血峰强硬击退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敌意之举,只是近距离的跟在后方。 庄无道颇是无奈,知晓这位‘节法’真人,多半是料定了太平道之人,不会下死力阻扰。 南移九渡山,只会是太平道能更轻易的解决这里的十余艘宝船与节法真人。 不过除此之外,应当还另有缘故。 庄无道其实早就已猜到了几分,也有意识的提醒着。 “师尊不觉这船上的人心士气,有些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非是有‘节法’真人镇压约束,离尘修士还有死战之心。这十六艘灵骨宝船,五十余位金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甚至无需太平道修士动手,仅只内乱的可能,就会将他们击垮。 其实只需‘节法’显露自己真实身份,就可解决。知晓离尘山并无失陷可能,自然就可太平无视。 庄无道也更倾向于分头逃遁,离尘本山稳如磐石,这东南之地。依然还是离尘宗的天下。 那些金丹散修逃得性命,自然会知晓事后,该如何抉择。 “无道你是想提醒为师,有人可能已有二心,内通太平道?” ‘节法’真人懒洋洋的坐着,目含戏谑之意。显是早就心中有数,封锁信符的手段,并不能压制船上这诸国散修的异心。 “无妨,有贼心却无贼胆。无道可稍安勿躁。最多八日,就可抵达九渡山,那时自然一切皆可揭晓。若本座对离尘有不利之意,岂会有北宁之行?” 庄无道被噎得难受,忖道自己哪里躁了?只是担忧而已。 总算是体会到几分数日前,灵真师兄的苦楚。 之前并未怀疑‘节法’真人的身份之时还好,现在看这位的莫测高深状,却是分外的不爽。 不过后面一句,倒是颇有道理。真要是对离尘宗心怀叵测,眼前这位,绝不会假冒节法真人的身份,前往洞阳山。他现在也只能相信,此人是另有用意。 船队结阵南移,却与从洞阳山撤出之时一般,只能维持不快不慢的遁速。 那血峰道人,时不时的总会骚扰一番。后面的寒晶灵船与东泉宫的极相神梭,也是虎视眈眈,一旦阵势有了破绽,就会向捕食的恶狼,恶狠狠的疾扑上来。 ‘节法’不放心旁人,主持‘乾天两仪大阵’的,都是离尘宗自家,或者关系及其亲近的金丹修士。每天可谓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司空宏也同样参与轮换,以其金丹中期的修为。一日一夜的时光下来,也是疲惫不已。 好在只有十二万里之遥,灵骨宝船哪怕不能全速遁行,每日一万五千里的航程,也只需用八日时间,就可抵达九渡山。 这一路中,是出奇的平静。既无离尘山失陷的噩耗传来,也未有太平道在离尘山前,铩羽而归的消息。 庄无道初时还忧心不已,之后两日就彻底看开。管那‘节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离尘本山那边形势究竟如何,他现在都无能为力。既然如此,那又何需太放在心上?此战只需已尽到了力,问心无愧便可。 之后除了每日巡查,其余的时间,就都心安理得地呆在自己的房内。可能是有危机压迫,千里爆发之故,庄无道在修行上的进展,居然突飞猛进。 真元因血祭之故进入五重楼境界,暂时只能稳固,无法再有进益。 庄无道突破的方向,主要是‘道业’,对天地自然与大道的理解。不止是他助固实根基,也可裨益于他术法剑道。 天地阴阳大悲赋,也竟在短短几日之内,又连续突破二字。 第九日清晨,九度山遥遥再望。此处七百年前,才经历过一次修士大战,数十金丹在此交手。在离尘宗典籍记载中,那时此间一片狼藉。 不过此刻却已看不到什么交战的痕迹,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因离尘东泉两大道派常年清剿之故,这里既无什么散修,也无妖修占据。 ‘节法’直接选了九度山的主峰布阵停留,也就是那座地脉二十九条,灵眼十六处的山峰。 十六艘灵骨宝船,最佳的布阵方位自然是十六处灵眼所在,不过因地势的高低,方位的差异,这根本无法做到。 也不知‘节法’是怎么考量,并不选择那种能够抽取更多地灵的布阵之法,而只考虑阵成之后的威能。 好消息是这里居然提前就有二艘灵骨宝船再此等候,不但使得宝船的数量,提升到十八艘,金丹修士也到了五十四人之巨。筑基境,更增至一千二百人之多。 都是离尘本宗修士,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哪一国的修士,都不敢轻易赴险。只有离尘自家弟子,才会在接到‘节法’符诏之后,义无返顾的赶来汇合。 然而就在庄无道,刚准备辅助‘节法’,将‘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再此定下。 远处一艘宝船上,就已传来一阵异样的灵潮波动,紧接着一声怒吼之声传出。 章节目录 第四七七章雷火乾元 > “伏商你敢!” 音含真元,滚滚声浪,传遍了这三十里方圆地域。而随着这声音响起,一连串的爆裂之声,也在那边接二连三的响起。 本来即将布成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气机顿窒。循环的灵潮符文,顿时就出现了许多断点。 庄无道认得这声音,正是他像熟悉的元秋子。这位师兄性情,本来最是温和宽厚,此刻却满含着焦躁暴怒,杀机满溢。 “伏商,是上黎国伏商——” 是位金丹后期修士,因族内传承完整之故,战力几乎不逊于大宗派的门人。 上黎国是五千八百年前投入离尘门下,不算最亲近的附国。可这六千年来,也算是忠贞不二。故此‘节法’与他,都未留意防范。 想不到此人,首先叛了。元秋子只是金丹中期而已,只怕远不是伏商的对手。 庄无道面色发白,想到了更多。伏商既然敢于首先动手,必定是在各艘船上,已经寻到了足够的帮手,互为应援,才敢发难! 果不出他的所在,仅仅一息之后,左侧另一艘灵骨宝船之上,亦发出了一声爆裂之响。 可能是那边坐镇的金丹,早有防范之故,只有左侧船舷一角,出现了些许裂痕。 损伤不重,不过却使这本就遭遇打击的‘乾天两仪阵’,再次一阵距离动荡,灵潮起伏不休。 而就在短短十息之后,几乎所有的灵船,都或是火光四起,或是响起了爆裂之声。 只有离尘宗辖下的几艘,还保持着平静。不过整座‘乾天两仪阵’,已经被打击的濒临破碎的境地。 远处血峰,此时更一声疯狂大笑:“我现在信了,何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十日前你节法屠我全教上下数万余人,今日便该轮到你节法看着本座,将你这些徒子徒孙,尽数斩绝!” 太平船那些灵船,都有齐齐结阵压上。尤其那二十四艘极相神梭,远远就将一层层的星力引下束缚过来。主要是固缩虚空中,游擅的灵流。 而天空上方,则更是现出整整三百六十五每枚星白色光镜,都以星光聚成,大约一丈大小。似星辰一般,环绕于周天。 照下之时,是一条条星白色的光束。杀伤穿透,都远不如离尘宗的九天磁光子午线,可被这些极相神光冲击,十八艘灵骨宝船上都不由微微震颤,灵潮的动荡,愈发剧烈。 那血峰道人,则早早化成了一道血光冲着,手中的白骨巨锤,直接就砸向了元秋子那艘宝船。 ‘节法’却面色平淡,并不为此时的变故动容。先是强行压住了‘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内的动荡,祭起了阵中正反两仪之力,抵御那满天的极相神光冲。随后又御剑而起,整整八口飞剑,直冲霄际。水剑四口,火剑四口。赫然正是第四重天境界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迎上那红光,八道剑光一个回旋交斩,就将那血峰身影,迫得虚空一停。 “坎离无量剑决——” 血峰道人的眼里,已满是疑惑之意。据他所知,‘节法’真人以术法见长,并不擅剑术。早年在术法榜上高据前五,也曾指点过羽旭玄数年时光,使这位赤阴城的盖代之才,在一百年内成就天下第三术法的根基。 却还未来得及深思,血峰道人就被更多的坎离剑光,围绕淹没。 ‘节法’真人却已明显不欲再隐藏身份,幻剑阻拦血峰,主剑却化做一道流光,闪烁而去。 以快到肉眼难见之速,直接将邻船一位暴起发难的金丹修士头颅钉穿。 那人却未就此死去,身躯化成了一快木质的傀儡,碎散于地。本身则显化在三十丈外,面色苍白入纸。竟是以命傀的术法,代自身一死。 ‘节法’却并不在意,剑影一个回旋,继续纠缠而出。 庄无道放眼望去,才刚认出那人应该是南瑞国金丹国尊周无道之时,‘节法’冷不防又遥空一摄,将他强行抓到了身侧。 “师弟有劳!” 说话之时,‘节法’又将十数件灵符抛了过来。 “今日此战之胜负,怕是要全看师弟了。此间之事,师弟都不用理会,只需专心施展那门雷火乾元即可。” 庄无道不解的看了看手中之符,仅仅看完第一张之后,就讶异的一挑剑眉。 “——这是,大回衍术?” 符箓之上,那些奇怪的灵纹,庄无道自入修行界后,是见所未见。 不过这门术法,他恰好研习过,所以认得。正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大回衍术。 而他手中这张,正是三阶‘大回衍术’的符宝。 “师弟居然认得?” ‘节法’眼中,也同样透出了几分异色:“此非是本界之物,当是由他界修士带来。我手中这张,总共才只有六次而已,因未修成一品玄术之故,一直未舍得使用。既然师弟认得,那就好办了,想必不用我再来解释此物之能——” “一种三品阶位的玄术神通,却可回衍出任何一门施展过的玄术,联脉玄术也可,只需层次在一品之下。” 庄无道目光微凝,这门‘大回衍术’,他至今都在垂涎。可惜云儿的记忆并不完整,教授他这门玄术时,总是敷衍居多。 一瞬间,他就已明白‘节法’之意,这张‘大回衍术’符宝,足可让他一日之施展八次的‘雷火乾元’! 不过—— “我那雷火力士,不能持久,只有一个时辰而已——” 哪怕他每隔一个时辰,施展一次雷火力士,也撑不到一日。且‘大回衍术’,也不是这么用的。 回衍的玄术,不能超过半盏茶时间。超过了,就再无法回衍。 “师弟不再看看后面?” ‘节法’此时,已笑不出来。一边镇压着十八艘灵骨宝船,一边抵挡着那些极相神光与血峰道人。 而此时另一位元神高玄真人,亦浮空而起。出手就是数道玄光降下,有若陨石,几乎将元秋子那艘灵骨宝船,砸得粉碎。 “师弟必可认得这几张符箓,也当可知我用意。” 庄无道知晓对面‘节法’,已经极其吃力,也就不再出烦扰,翻看着后面几张符箓。仅仅片刻,就眼现出精芒。 这些术法,是此界就有之物。不过这世间,居然还修习这样的法术,不但造诣精深,且肯耗用这么多宝贵灵物,制作出十几枚同样的五阶灵符,真正是意想不到。 一瞬间,庄无道就已明了‘节法’的念头打算,心中重负顿时尽去。又朝着对面,微微一礼。 “请灵师兄稍候,再支撑片刻就可,师弟去了!” 他此时若再猜不出此人的真正身份,那就真是蠢不可及。 也不待‘节法’回话,庄无道就一个闪身,离开了这艘灵骨宝船。而后身形坠下,落在了这九度山主峰的山巅。 此时大战已起,几乎无人注意到庄无道动作。只有周围几个离尘弟子,愕然地看了一眼,而后纷纷面含怒容。司空宏也看在眼中,亦显出了继续讶色,不过更多的是不解。若非是知晓庄无道有着子母遁虚符与节法真形图在手,他几乎就以为。庄无道这是准备提前逃离。 同样注意到的,还有那边寒晶灵船之上的重阳子。 先是一楞,不解,而后失笑,自嘲。 不战而逃?还是那位‘节法’真人,在保全自己最出色弟子? 天资倒是不错,可若是前者,那就是毫无但当,不配为他沈珏之子。 若是后者,同样是不知轻重。此间离尘修士,也必将军心更乱。 庄无道此时,却已在山头处,物我两忘。灵念散开,遥感着附近的灵脉走势,与灵眼方位。 其余一概不管,不去理会,哪怕上方的‘乾天两仪大阵’,已经濒临崩溃,也一样不曾在他心内,激起半分波澜。 片刻之后,庄无道就已锁定一处。双眼微睁,就开始引动体内的玄窍。意念专注到了极致,只求将这门玄术神通,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 “雷火乾元,起!” 须臾间,天地风起云涌,无数的土元之灵,往他立身之处。汇聚而来。 不过此刻这变化,整个九都山巅,依然无人察觉,无人注意。 章节目录 第四七八章乾坤阵成 > 十八艘灵骨宝船,已经有两艘被摧毁,一艘粉碎解体,在半空中炸裂开来。一艘则被重阳子操纵的五艘寒晶灵船,以千里冰封之术,彻底冻住小半,再无法浮空而行,倒栽葱般的往下坠落。 哪怕是以三阶妖兽的骨骼制成,在这元神境的大战中,也一样显得脆弱不堪。 两艘船上的修士,都纷纷从船上逃离。有些是飞向了附近的灵船,一些则是直接施展遁法,试图脱离战场。 元秋子也狼狈无比的从船中逃出,身上五六处深可见骨的伤痕,面色灰败,目眦欲裂。 “伏商,党千丘,你们好大的狗胆!今日事了,我离尘宗必灭你几家满门!” 那党千丘对离尘尚有些敬畏,沉吟不语。伏商走出破碎的船舱后,则一声叹息:“离尘势尽,总不能叫我等,为你宗一起陪葬。我上黎国伏家,为你离尘宗走狗已有六千年,也算对得住了。” 说到此处,伏商又面现冷笑:“尔等已覆亡在即,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死活?” 元秋子的气息顿窒,他本就不是擅于辞之人,方才的喝骂已经是他的极限。而眼里更现出了绝望之意,忖道今日他们离尘宗,难道真要到此为止么? 司空宏亦是神情黯淡,已完全不报任何希望。扫视了周围一眼,不止是他,绝望的气氛,已经在船上蔓延。 眼下唯一之计,只有四下突围逃离。 可是这些筑基修士怎办?在太平道追击之下,只怕十不存一。 司空宏不解,为何一向睿智过人的师尊,今日会如此不智? “胜败已分!节法道友怎的就如此不明时务?负隅顽抗,不过陡增死伤而已。此间修士,皆修行不易,道友于心何忍——” 高玄以悲天悯人的语气说话之时,动作却不曾停下。一座九层紫金塔,化成三百丈高,从上空重重压下。还有八枚土黄色的石珠,四处乱撞,不断冲击着那乾天两仪阵。 本人却更擅武道拳术,就立在那‘节法’坐镇的灵骨宝船之前,往船头行去。 拳势舒展,一路势如破竹,将阻拦在前的正反两仪无形之力,一一强行轰碎! 身外放出一层毫光,任那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缠绕其身周,却俱都无法伤他毫发。 那血峰道人,虽只有元神中期,声势却更是凶猛。血煞之气,冲腾百十余丈高。几乎每一锤击下,那些灵骨宝船上,都会出现一丝隐隐约约的裂痕。口里则哈哈大笑着:“老子却看不惯你们这些正道宗门。明明是恨不得屠了对手满门,偏还要撞出温情脉脉,斯文有理的模样。离尘宗,我血峰必灭汝离尘满门!只要我赤灵三仙教,还在一日,我仙教修士,就必定以血祭你离尘修士为荣!要你离尘宗之人,上下死绝,永不见天日!” “大不惭!” ‘节法’一声轻叹,就懒得再多说一句。那水火之剑,再次变化,竟是水剑五口,火剑五口,布成一座剑阵,继续与血峰道人纠缠。 不能阻其破坏船体,却多少可为牵制,使这元神元神,不能太肆无忌惮。 下一瞬,‘节法’身侧,又出现几点白光。炽热无比,亮得刺目。到极致之时,才有几道光华从内喷出。 九天磁光子午线,只是一击。就将对面重阳子借五艘寒晶灵船之里,施展出的术法‘冰封千里’,彻底击碎,破灭。 残余还有几束,则是扫向了高玄。高玄真人却是元神后期,轻易就将这几束子午线破去。 “道友即便强撑。又能够抵挡到几时?四重天境九天磁光子午大法,节法道友术法上的造诣,果然不凡。可若只是这拿出这点东西,怕是阻不住我。” 高玄真人摇着头,注意力从‘节法’身上移开:“这座乾天两仪阵已破,诸位道友,莫非还欲为离尘宗陪葬?” 然而话说出口,高玄真人就隐觉不对。感觉四周,那土元之灵,强盛的使人咋舌。 ——这是?有人在施展一品玄术?应当只是筑基阶位,接近金丹,可为何声势如此之盛?使他隐觉心惊肉跳。 “察觉了么?可惜晚了——” ‘节法’一笑,面现轻松之色:“谁说我这座‘乾天两仪阵’已破?不对!应该是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 乾为天,地为困。乾天两仪阵与正反两仪无量阵结合,才是完整的乾坤大阵。 重阳子的瞳孔亦是一缩,下意识的,就看向了下方处。只见那庄无道,依然立在山巅处,双手持诀竖在身前。而身手则是无数的土元罡力萦绕,更有一丝丝紫色的雷电。闪动不绝。 一品玄术? 重阳子不禁微楞,姑且不论这门玄术神通的威能怎样,效用如何。此子,就已修成了一品遮天层次的玄术神通! 司空宏的反应稍慢一拍,不过这熟悉的气机,不用特意辨识,就知是庄无道所有。 而方才他这师弟,已经从船上跃下—— 不假思索,司空宏就望船体之下望去。而后就见整整三十六尊满身缠绕雷火的傀儡力士,从九都山各处方向拔地而出。 身量不高,都只有两丈。然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连他这样的金丹修士,也觉隐隐生忌。 每一尊都至少有着两千四百象力,确实骇人,不愧是一品级的玄术神通。 然而司空宏眼中,更多的却是疑惑,为何节法师尊,会如此自信满满? 只凭这些勉强能抵挡金丹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雷火力士,就能挫败太平道。‘节法’中,那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 司空宏忽然惊觉,赫然只见一座大阵,正在下方成形,竟是将整个山峰,都包括在内! “是正反两仪无量都天阵!” 竟是以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为阵基阵柱,以其坚实之躯,承载着这座离尘宗传承大阵! 更有八柱肉眼可见的五行之灵,冲涌潮卷而上,与濒临破碎的‘乾天两仪大阵’通连融合。 随着庞大稳定的地脉灵气,被抽取而上。残存的十六艘灵骨宝船,立时就稳固了下来。正反两仪之力,再次转强,不但使那高玄真人气势顿窒。那血峰道人一记白骨巨锤砸至,也无法在这些宝船上,留下哪怕半点痕迹。 那使人心惊胆战的血雾,也被漫天的南明离火横扫一空。 “这竖子!” 那党千丘一声闷哼,万千的都天紫电,在他的身旁陡然炸开。迫得他不得不狼狈逃窜。 那商丘则是更是面色煞白,‘节法’的那口主剑,已经将他遥遥锁住。哪怕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摆脱。元秋子更向他怒目而势,太虚乾罗刀,接连不断的乱斩而至。 之前离尘宗危如累卵的局面,似乎已倒转过来。 “无道师弟——” 司空宏一声呢喃,失声自语着,根本就不知该如何评价。 而周围的离尘弟子,则都是神情大定。乾天阵稳固,至少在场之人,已无性命之忧。 “居然还有这样的玄术,将正反两仪无量都天阵嵌入力士傀儡身躯之内——” “那应当是三阶力士?否则怎能承但?” “二阶,不过实力强绝,躯体之强,甚至远在三阶力士之上。” “力士体内镌刻阵纹,如此大阵,师弟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方才感应到天璇星力变化,应当是上感群星,将阵纹印入天璇星内,好手段!” “可要想完成这步,得多少神念?他还只是筑基!” “将阵纹印入傀儡力士之身,也还算常见。不过如此大阵,这个世间,估计也只有庄师弟他才能办到。寻常玄术,哪里能招出如此数量的傀儡力士?即便数目足够,也无这等坚实之躯承载。” 船上修士,却也仍有许多人,忧容不退。 “可惜,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这乾天阵一样还是守不住。” “哪怕多撑一刻也好,至少可腾出手来,平息内乱。” “多亏了无道师弟!” “说这些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斩杀叛逆。只需这些人死绝,你我哪怕葬身此间,也无所谓!” 高玄步在空中,目光阴鸷的扫了山顶上的庄无道一眼,目光莫测。 筑基修士,同样的玄术,可不会仅只能使用一次。 ——且这样的术法,就如此子一般的,绝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血峰道友——” 不等他说话,那血峰就已化作了一道红芒。往山巅上的庄无道,急冲而去。 此子虽在乾天大阵守护之中,又有那新起的‘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护持。 可若是他不惜代价,依然能将此自,一击锤杀。 十道坎离剑光降下,护持在庄无道的身前。又有两仪五行之障,一层层的把他笼罩在内。 面对那冲击而来的白骨血光。庄无道眼皮,眨也未眨。 此时再施展术法抵御,已经太慢。武道御敌,更不可能。元神修士,哪怕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可将他碾碎成渣。 庄无道探手一招,就将那大回衍术符宝拿在手中。灵决引开,而后直接就回溯十息之前。 伸手再一指,竟赫然又是一道‘雷火乾元’,在瞬间完成。 “这就是大回衍术?” 庄无道潜神体会,只觉果是玄而又玄,高妙莫测。除了要在易道术算之上,有足够造诣,更涉及星象、医道、时间之道等等,方方面面都有涉及。 根本就无法领会其中精要,不过庄无道却知,另一人却肯定可以。 此时的剑灵,同样在体会着大回衍术的种种变化。 一个刹那,又是三十六尊雷火立时,继续拔地而起。几乎自然而然,就与另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衔接融合。 庄无道当初改造阵法之时,本是没想过,两套大阵相融。然而离尘宗的传承之阵,可以存在亿万年,数个劫期,本就已被完善改造到了极致。彼此之前,天然就有呼应连接之能。 是庄无道身外的正反两仪无形之力,瞬时激增近倍。那白骨巨锤砸来,只听‘哐’的一声巨响。 庄无道的身前百丈,罡风四起,灵潮如涛,无数的煞力奔涌。可庄无道本身,竟是毫发无伤。 血峰道人一声闷哼,还欲再出手时,那十道坎离剑光,却已是纷纷刺来。剑气凌厉无匹,势如破竹的,破除着他体外魔煞与护身真元。 而此时的庄无道,已经将第二道‘大回衍术’引发。眨眼之间,又是三十六尊雷火力士,耸立在了山峰四处。将所有的灵眼地脉,尽数霸占! 章节目录 第四七九章离尘山下 > 南屏诸山,二千里方圆山脉中,此时四处都是道法轰击的痕迹。 离尘本山之北,就是绵延八九万里的天南林海。妖兽成群,四阶的大妖,近年就有五位之多。 几千年前玄萧未出世时,离尘也曾有数次陷入濒临覆灭自危。那些攻打离尘本山的宗派,都不敢从天南林海方向着手,而是绕道西面。 这次太平道选择的,却偏偏是从东北方向突破。而镇守着天南林海的宣灵山,又是首当其冲。 此处数十艘寒晶灵船聚集,将包括宣灵山在内,方圆三百里之地,都化成了冰雪之地。还有一百六十艘来自各方的宝船,气势迫人。 而位于宣灵山北,离尘宗外围的几百座子阵,已经被破除。然而只是这些最普通不过的一二阶‘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就已使得攻山的妖修与太平道一脉,死伤累累。 南北三百里的山脉,到处都是妖禽残骸,其中不乏三阶妖修。而那宝船,也已损毁坠落了九艘之巨。都是被离尘护山大阵召来的都天神雷,或者九天磁光子午线,强行轰碎!连带船上主持阵法的筑基修士与金丹,也一并身殒道消。 守善立在一艘寒晶灵船的上空处,面色灰败,再无十日之前,那从容自在的气色。 攻山四日,却进展寥寥。死伤惨重,结果只是扫清了离尘本山的外围。 离尘那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根本就不似金丹修士在操纵。位于宣灵山的支阵,依然是稳固不摇。对面的阵法反击,也越来越是强力。 此处汇聚近六个宗派,九千筑基,还有二阶妖修七千有余,却无法撼动对面的宣灵山分毫。 若非是知晓那位节法真人,依旧还被困在九都山方向。守善几乎就怀疑,此刻坐镇离尘宗的,就是节法本人。 灵渊亦眉头紧皱,东海风灾只有一个月而已。可似他们这般的进度,要何年何月才能将这护山大阵攻破? “无恨崖那几位,已经有些不满了——” 这些时日攻打离尘本山,死伤最重的就是无有阵法护持的无恨崖禽族。光是陨落的三阶妖修,就已有十七头之巨。 “我知道!” 守善深吸了一口气:“稍后我再与赤明道友谈一谈,总不能死伤这么多道友之后,半途而废。” 灵渊默然,半途而废虽是不好。可以现在的情形看,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将离尘的护山大阵攻破。 其实若非是开始太过自负,急于求成,死伤也不会如此之众。 “师兄,你说会不会是离尘宗。是另请了元神散修坐镇这宣灵山?” ——不如此,不能解释此间十位元神级的战力,都奈何不得这离尘宗。 “不会!” 守善答的斩钉截铁:“离尘若请了元神散修坐镇,你我不会不知?这东南之地,有名有性的元神修士,我太平道尽知,都无异动。再者,即便离尘真请了元神修士为客卿,不修那镇宗三法,又有何用?绝不可能!” 不修都天神雷,南明离火,九天子午线这三门离尘宗镇宗神决,外人代掌离尘大阵,哪怕以元神之尊,效果都还不如那位离尘宗掌教云灵月。 “我只是这么一说——” 灵渊苦笑,他也知这是不可能之事:“不是其他散修,就只可能是那翠云山首座极法真人!” “此人有成就元神之望,现在却还早。翠云山劫云未散,定然还在聚婴。即便真是这位成就了元神,修为尚弱,境界未稳,这离尘山也未必就拿不下来。” 守善的目光莫测。深深看向了山巅:“我总觉今次只怕情形不妙。我等声东击西,算计离尘,只怕自己,也已被人所算。那位节法真人移驻九渡山,真让我看不透。有时候也在想,那位‘节法’真人,真是节法么?这一次,若你我不能善加处置,说不定就有全军尽殁之险。” 灵渊闻不禁失笑,此间的形势确实恶劣,不甚如意。可也没到守善说的这地步。 可就在话才刚要出口时,灵渊就心有感应,望向了那西面方向。感应到那个方向,灵机变化大不寻常。 “这是,有人布阵?是乾天——不对,不该有这样的声势!西面十二万里外,九渡山?那是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 灵渊的目中,全是错愕之色:“重阳子与高玄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让节法,布成这样的大阵?” 元神修士,神念覆盖亦不过百里之遥,神念感应,哪怕专修此道者,亦不超三千里范围。 然而此刻二人,正身处阵法中枢,十万里的灵流地脉变化,灵渊都能清楚查知。 “绝不可能——” 守善的面上,同样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有高玄师兄与血峰道人,怎么可能容那离尘宗,从容布阵?除非是那里的大阵,早就已埋伏布置妥当。” “重阳子素来谨慎,绝不会犯这样的差错。怎可能不事先探查,就放任节法移驻到九渡山。” 灵渊摇着头,不以为然。那边的阵法,应当是才完成不久,否则不至于到这时二人才能感应。 “即便重阳子没想到,高玄师兄也会提醒。离尘宗在九渡山有什么动作,更瞒不过东泉宫。” “所以我才说不可能,此事颇有些古怪。一日之内,布就如此大阵,我太平道哪怕事先有准备,也未必能够办到。” 守善的面色,更显阴沉。无数的疑问,自心念中升起。而就在此时,他视角的余光,望见了一道光影,正遥遥往西南方向,飞遁而去。 身化星芒,只一望便知是东泉宫的手段。此人不用问,就知是东泉宫掌教华景真人。 此处诸位元神修士中,对九渡山那边的灵机变化,最为担忧的,恐怕就是这一位。 一旦九渡山‘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真正布成,被离尘修士占据,而离尘本山又未被攻破。那么在东南传承一万七千年的东泉宫,定将至此而绝。由不得这位华景真人,不心忧如焚。 “真是个十足蠢货!” 灵渊已有些气急败坏,暗暗咒骂了一声。那边‘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已成,就无论华景赶去与否,都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只有将离尘宗本山攻破,东泉宫自然就能转危为安。若是不成,那就一切休提。 这轻重缓急的道理,那华景真人居然也想不通透。 心中恼怒,灵渊却只能强压住,故做平静的高声道:“华景道友慢行!九渡山那边自有高玄师兄处置,无需你我忧心。以道友之智,该当明白,只需这离尘本山——” 那华景真人遁光微窒,停下后回过头冷冷地望了一眼。却还未等他话说话,就已继续遁光加速,消失在了西南天际。 灵渊的语戛然而止,面色阵青阵白的变化,而后转望守善:“师兄就不出劝一劝?联络几位道友一起阻拦,华景定会重新考虑?” “心已不在此,拦了又有何用?” 守善的面色淡淡,毫无波动。只眼眸中的光泽,阴翳异常。 “华景他去了也好!九渡山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布成,以节法之强,我恐高玄血峰二人,都有不测之祸。还有——” 后一句,守善的语音一顿,及时止住,似不欲再多预。 灵渊却已面上血色褪尽,已经知晓了守善之意。九渡山位于西南,在东泉宫与离尘宗之间,靠近赤阴城方向。看那边‘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的规模,至少可覆盖五万里地域。 高玄与血峰两人,有二十四艘无相神梭为援,情形还好。可在赤阴城方向,负责拦阻赤阴城援救离尘的古庭守如二人,却只怕真有不测之祸。 而仅仅下一瞬,灵渊的瞳孔再次紧缩,再次望向了西面方向。 这才多久?仅仅不到百息,那边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居然就已强化到这种地步,增强了近倍不止! 心中很不得,可在一瞬间横渡十一万里,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同一时间,位于离尘山巅的正殿内,一个鹤发老者,也正从殿门内走出,遥遥的看向了东面方向。 感应到那边‘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布成,节法面上却无什么喜色,反而以苦笑居多。 他那个徒儿,真正是任信妄为。有无道的那门一品玄术在,占据九渡山可谓轻而易举,什么时候不可?却偏要选在此时。 大约还是对这次太平道的算计,心有恼怒不甘。 “开始了么?” 云灵月随在节法身后,也看向了西面方向,而后笑道:“其实华英师弟他虽任性了些,做法却也不算错。真要突围后分头逃遁,被高玄血峰衔尾追杀,光是战死的金丹修士,只怕就要超出十人。我离尘宗损失,也必定最重。可若是固守,太平道一旦回过味来,必定会先扫荡通尘山之后,再退还北方。移驻九渡山,其实是上上之策。十几个不可靠的外门金丹,换一位太平道元神修士。无论怎么算,我离尘宗都是赚了。” “太过冒险!” 节法摇着头,他原本的交代,是哪怕那十余艘灵骨宝船尽皆损毁,也要保证所有离尘弟子,都能安然逃出。 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都已无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其实早就心知,他那衣钵传人,一向有着自己的主见,未必就会从他心意。 收回目光,节法就往下方遥遥一摄,法力漫布而去。仅仅须臾,就有一座白玉殿堂,从山腰处腾空而起。 远远望去,正是那传法十殿的‘宣灵殿’。云灵月见状毫不觉意外,那‘乾坤无量无极大阵’既已布成,此刻就是退敌之时。 能跻身天下十大宗派,第一个要求,并非是元神的多寡,而是山门是否稳固。 而离尘宗的护山之法,在天下宗派中,可入前五! 正因有这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本山,离尘宗才能在无数次风波中安然无恙,一步步走至今日。 而传法十殿,恰是离尘宗最后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四八零章定诛此子 > 当庄无道手中的‘大回衍术’符宝引动,回衍出了第六次‘雷火乾元’。 整整二百五十二尊雷火力士,出现在九渡山主峰的山体各处,将所有的地脉灵眼,都全数镇压时。 哪怕以高玄真人元神后期的修为,也不敢呆在阵法范围之外,退回到了东玄宫一艘极相神梭中。 便是一同带过来的五艘寒晶灵船,在这规模庞大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压迫之下,也显得岌岌可危。被二十四艘极相神梭结阵,围在了正中央。 高玄真人都如此,那血峰道人就更是狼狈。初时向庄无道下手不成,就欲冲击那些雷火力士。以破坏阵柱的方式,破解这座顷刻间布成的阵法。 可惜不但未能伤及这些力士分毫。反而被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的都天神雷反击,受了些轻伤。 以血峰道人的赫赫凶名与疯狂,无论是东泉宫还是太平道,都不敢放开宝船,容纳此人入内。此刻这一位,正远遁到二十里外的一处灵地躲藏。一边继续窥伺着九渡山主峰,一边舔舐着伤口。 高玄同样不敢放此人入船,谁能保证这位回否发疯,将全船弟子全数血祭给那赤灵三仙? “我若是你们太平道之人,无论如何,都定要将此子除去!哪怕任何代价,也不能容他修成金丹。这门玄术,实在可怕——” 说出此时,高玄真人根本就未估计重阳子在场。甚至这句话,本就是对重阳子说的。 “是,弟子省得!” 重阳子面色不变,朝着高玄真人一礼:“真有这机会,弟子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你一向知晓轻重,此子若是聚成金丹,或者修成元神。那么世间一切之阵,在他面前都无可峙。以一人之力,可抗十倍之敌。” 高玄真人说到此处时,又微微一叹:“真是冤孽,你们父子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地步?” 重阳子楞了楞,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高玄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 这是怨责他,不该将庄无道这样的天纵之才,就这么拱手想让给离尘宗么? ——若是沈烈在太平道,根本就无需用这什么声东击西之计,也不用借助那东海风灾。 借助此子的一品玄术,瞬间布阵之能。大可以堂堂正正之兵南下,将那一个个岛屿强行攻破。 即便在太平道,沈烈未能修成这门神通,也会是未来天机碑十大元神之选。 重阳子自己虽不以为然,却不能保证自己那些同门师兄弟,会否有这样的想法。 这次东南之事若是事败,也无需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多半就会有许多同门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此事。 可这又怎能怪他?断绝一切尘缘,与凡间的妻子了断,这是太平道萧家提出的条件。 他沈珏虽有仙品灵根,然而入仙门太晚。若无萧家的提携,怎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成就金丹境界? 当时当日,谁能想到他那凡妻,脾性竟是如此的刚烈。谁能想到,他那只有五品灵根,几乎修行资质的次子,竟也能一飞冲天,成为颖才榜第一人。 真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 只是重阳子却又心知肚明,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苦衷。门中几位元神真人都不会在意,不会替他考虑。只会责怨他重阳子,父子失和,将庄无道这样的天纵之资,白白推让给了离尘。 “我观这些雷火力士,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此阵自然溃散。” 然而重阳子心内,却反是浮上了一层阴霾。庄无道只需两次玄术,就可架构出一座坚固不破的‘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 可此子却并未就此止主,以那不知名的符宝,连续施展。竟至于将此阵,推升到到了如此的强度,已经接近五阶大阵的层次! 这到底是情急失措,还是有峙无恐? “也只能等了!” 高玄真人明显也是想到了其中关节,愁眉不展。 而仅仅下一瞬,就见庄无道在山巅处,又招出了整整三十六尊雷火力士。 这次却不再是使用那符宝,范围也不仅限于主峰处,而是往右侧蔓延,将位于西面十里外的另一座灵山,也包含在内。 雷火力士的数量,由此正式增长到二百八十八尊。也把这座大阵的威势,再次往上推高一层。 漫天都是紫色光雷,与紫红火海。 之后就不再施展这门玄术,而是另取出一道道符,化开之后,一片片灵光闪耀。 星星点点的五行之灵,往那些雷火力士的方向,遥遥笼罩过去。 “该死!是固灵之术!” 高玄左足猛地重重一顿,使得整艘船只都在晃动着。 重阳子双手紧攥,一阵愣愣失神。固灵术是一种三阶术法,顾名思义,是可固化天地之灵。用途极小,一般是用于炼丹,固化丹灵之用。 而用在这些雷火力士身上,却可固化力士体内的五行之灵循环。 使这些雷火力士,能够坚持更久。 “是五阶道符,这些雷火力士,至少可坚持一月。” 重阳子只觉此刻,每吐一字都是艰难。‘固灵术’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术法,只有修习一种极特殊的功决《固元大法》才可施展,代价是日后再不能施展水系的功法玄术。 而能够施展五阶的固灵术,更需元神之境才可办到。五阶的固灵术道符,更是少而又少。 可既然有庄无道这样,瞬间成阵的神通。换成他是节法真人,哪怕是拼了老命也要收集到足够的五阶固灵术道符,无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将这门固灵术修成。 庄无道连续将数张‘固灵术’道符化开,将二百八十八尊力士傀儡,全都笼罩在内。 直到这时,庄无道才停住了手,往这边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就默默飞空而起,往那艘保存最完后的灵骨宝船,飞空而去。 此时十六艘宝船中的内乱,已经平息了大半,近百具头颅尸身,被甩下了宝船。只有寥寥几个金丹修士,还在殊死顽抗着。 当庄无道返回宝船时,周围几乎所有修士投过来的目光,都满含着惊佩敬崇。 那些金丹修士,亦是眼含异色。 之前的庄无道,虽是颖才第一,潜力无穷。以离尘宗秘传弟子的身份与他们平起平坐,然而毕竟还筑基身份。在所有金丹修士眼中,只是一个筑基小辈。 然而今日庄无道这门玄术施展,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此子在离尘宗的身份地位,已超越了在场任何修士,甚至已可与元神修士比肩。 任是一个再怎么愚蠢之人,此时也知庄无道对于离尘整个宗门的重要性,已完全无法替代。 “庄无道——” 此时重阳子的眼神,已经复杂之至,胸中则是如翻倒的五味瓶,滋味难明。 “十二个时辰,明天此时,就是三百六十尊雷火力士,十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庄无道一天可施展两次这样的玄术,只要还有‘固灵术’道符在手,那就是每天会增加两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眼前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将更是坚固难破。 高玄真人一声轻叹,已经彻底断绝了攻下这九渡山的希望。 而此刻这极相神梭上的东泉宫修士,面色更是难看之至,望向的高玄二人的眼神,已经隐含不善。 重阳子心知这东泉宫之人,是在怪罪他们太平道惹下的祸端。事因太平道而起,最后却使东泉宫遭灾。 不禁暗暗摇头,这些人也不想想,若无太平道南下。离尘宗要在此处建九渡山道馆,能有多难? 以庄无道那门一品玄术,瞬息间就可完成一座大阵。离尘宗数千年拿不下的九渡山,对于此刻的离尘宗而,已然是轻而易举。 “无论代价为何,我都定要诛除此子。否则——” 话音顿住,高玄真人的目光,又被那九渡山上空的灵潮吸引。 那里一个身影,正浮空而起。无数的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汇聚,在九渡山的上空,赫然聚成一只体型庞大,翼展足有三百丈的青色巨鸟。以雷光烈火为躯,赤红光华为翼,身形威猛如鹰,一双眼则是重瞳。 章节目录 第四八一章华英在此 > “眼生重瞳,是上古重明鸟!” 高玄真人脸色无比凝重,无需他提醒,船上的东泉宫修士,就已经极力把极相浑天大阵催动。 都知晓重明鸟真形,乃是离尘宗‘南明都天’一系阵法中,最强的手段。而以眼前这座大阵召出的重明鸟真形,恐怕只需一个照面,就可将这边的小半宝船损毁。 如此声威磅礴的一击,哪怕是高玄以元神后期的修为硬接,也要重伤当场,无力再战。 那重明鸟聚出之后,气势愈发的强盛。不过却未朝对面的几十艘宝船冲击而去,而是一声长鸣之后,猛地冲霄而起,往西北方向疾冲而去。一个扇翅,就是一百余里,在雷光炸闪中,须臾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高玄真人的灵觉也仅仅只能感应,那股浩大无比的气机,正疯狂的疾遁着,赫然只一个瞬息,就已飞掠过了数千里地域。 “西北——是守如,古庭?” 只略一思忖,高玄就已浑身微振,双手紧握。 重阳子的脸上,亦是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守如与古庭这二位元神真人,此时就在六万里外,拦截着赤阴城前来援手的两位元神境。 以二人一个元神中期,一个元神前期的修为,仅只是牵制就已极为吃力。 若是再加上这上古重明鸟真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杂碎!” 高玄此时已风度尽失,忍不住开口咒骂。远远望见不少筑基修士,正从那边的灵骨宝船上跃下,在九渡山的山巅处,布置着一些阵盘与蕴元石。 这是离尘宗真正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前庄无道的雷火力士未召出时,这边太平道与东泉宫的修士,随时都可破坏掉离尘宗布阵企图。 然而此时,当庄无道的八座正反两仪无量阵,耸立在九渡山的山巅。对面的那些离尘修士,却可从容自若的,把周围的法阵完善扩张。 而这边只能眼看着,完全无可奈何。 高玄真人皱眉不语,心念电转着。眼前的情形,别说是攻破此阵,就是牵制都做不得。 待得那些离尘修士,将眼前这座阵法,再扩张到一定程度。他们这些人,怕是连全身而退都难做到。 “问问守善,离尘本山那边,是否能抽些人手。还有守如与古庭两位道友,也需提醒。” 声旁却响起了重阳子沙哑的声音:“离尘本山,我宗之人,都已经回撤。想必不久之后,就可抵至。” 高玄真人楞了一楞,回过头来。只见重阳子正手握着那七窍冰球,几个窍穴中正灵光闪烁,而重阳子本人,此时竟有几分失魂落魄。 “半个时辰之前,节法真人现身宣灵山,以离尘传法十殿镇压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出其不意,重创守善师伯,寒晶灵船亦损伤十四艘只巨。移山宗与含光山之人,此时都已散去。” “这,怎么可能?” 高玄倒吸了一口寒气,眼中再现出不敢置信之色。蓦然远眺,看向了十里之外,那正在一艘灵骨宝船之上卓然而立,主持着‘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的某个身影。 节法真人既是在离尘宗内,那么他眼前这位,又到底是谁? 高玄只觉胸中,气闷憋屈之至,想也不想,就已踏前一步。 “尔到底是何人!” 声浪滚滚,震荡着百里地域。气怒交加,真元沛然,使人耳膜隐隐生疼。 那边的‘节法’微一挑眉,而后轻声一笑。把手在脸上一抹,就现出了真实容貌。却是极其年轻,只有三十岁许。不算特别英俊的五官,却有着一种极特殊的气质,仪表风流,洒脱不拘。 “离尘后进灵华英,见过高玄真人!” 此时整个九渡山范围,都似是因此人之而寂静了下来。灵骨宝船上的所有人,都哑然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就连司空宏,也满眼都是错愕不可思议之色。 “灵师弟——” 他这位六师弟,不该是重伤垂死,在节法真人药炉中,余年无多么? 此刻却不但好生生的立在他眼前,更将元神之身,显出于身外—— 同样疑惑的,还有庄无道,哪怕之前,已经隐隐猜知到这位‘节法’真人的身份。 此时见灵华英不再掩藏容貌之后,也依旧感觉不可思议。 好在他还有剑灵,为他答疑解惑。 “这是天人备胎——” 云儿语中也满含无奈道:“剑主可还记得当初在越城时,救下的那位无名道人?” “自然记得!” 庄无道曾经不止一次,怀疑那位无名道人,与节法真人有关,或者干脆就是离尘本山的某一位。也曾猜度,此人就是灵华英。 可这么多年来,都无什么线索,灵华英也一直在节法真人药庐中,一身重伤不能化解。那位无名道人,更无丝毫的消息。 久而久之,庄无道也就没怎么在意。不过正因对此存疑,他才能猜测出‘节法’的身份。 “可既然是天人备胎,云儿你怎就未察觉?” “那时我才初醒,灵念感应,也还远不到能入微之境。再者此人始终守住心脉,自然未能察觉。” 庄无道隐隐听出,这剑灵对自己这次的走眼,也颇为羞惭。这明显是不欲多的语气。 然而庄无道却还有一惑未解:“天人备胎?那就怪不得了。否则那样的重创,根本无法恢复。灵师兄能在短短数年内,恢复金丹境的修为,应当是用了夺丹之法。只是,这元神显化,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信灵华英能在重伤之后的短短几年内,就修至到元神境界。元神显化,这分明是元神巅峰,拥有假阳神,半步练虚的修为境界才能办到。 何况云儿之前也曾,灵华英的情形特殊,元神显化是另有缘故。 “那是化神之法,炼化他人元神为己用!” 庄无道心中微颤,正狂涛骇浪之时,云儿又道:“不是剑主你想像的那种去抢夺他人元神。这世间有许多特殊灵地,元神修士坐化之后,元神仍可脱体常存不散。天仙界内许多修成元神的修士,都会借此法延命,转为魂修。不过也有许多不能成功晋阶的,几百年后,元神虽存,本身意识却会彻底消散。留下的空无元神,被许多修士视为奇珍至宝,或以炼丹,或以制器。或者就是用这化神之法,将之炼化为己用。” “原来如此——” 庄无道目中微光闪烁,魂修也就是走散仙之途成道,比之以肉身修仙,更艰难几倍。一般是一些寿元将近,或因身受重伤而致肉身损毁,又不愿夺舍轮回转生之人,才会选择此途。 大多修士,宁愿拼着元神受损,灵肉不谐,也要另夺肉身来继续修道。 在这天一界转为魂修,庄无道想也知最后会是什么结局。这一界中,元神修士以上道路,几乎断绝。哪怕是元神后期的修士转为魂修,也无法再进一步。可只需几百年时间过去,所有的意识,就会消散,成为元神空壳。 大约他那位灵师兄,是机缘巧合,才寻得了这么一具空无元神,又刚好知晓这化神之术。 “夺丹,化神,你这师兄其实是在冒险。” 云儿又继续道:“哪怕是天人备胎,哪怕夺取的是自身金丹,也无可能完全契合。这灵华英的九转金丹,必然已有了瑕疵。他这是欲借这元神之力,再次打磨金丹。至于之后那空无元神对己身魂识的影响,此人可能另有办法解决。不过这化神之术,虽可强大一时,甚至能使金丹修士,拥有比拟元神中期的战力。可日后要想冲击真正的元神境界,这化炼而来的元神,反而是莫大阻碍。” 也就在庄无道,终于释然之时。远处一声凄厉嘶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灵华英那十一口剑影连段的交斩之下,那伏商终是抵御不住这水火坎离剑阵的绞杀,被一剑穿过了胸膛。 五口坎剑,带走了此人全身上下,所有的水液。五口离剑,则将伏商的身躯彻底烧成了灰烬。 剩下几个参与反叛的金丹,都已惶然失措。而党千丘,更已面如死灰,脸上已无丝毫血色。 “诸位道友,可否手下留情?是我党千丘糊涂,轻信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轻信?你一句轻信,却已使此间百余道友死伤,我离尘二十余位弟子罹难!” 元秋子此时愤怒已平,一声轻叹,流露出伤感只意。招出的太虚乾罗刀,却毫不留情,不等这党千丘说完,就将这人头颅,干脆利落的斩下。 “念在你手中,还未沾我离尘弟子之血。兴远国灭之后,我元秋子可做主给你门党家,留一血脉后裔。你可安心去了——” 此句说出,那党千丘的残余魂念,顿时就消散无踪,再无一丝存留。 远处司空宏见状,却是不慢的一声冷哼:“这元秋子师兄,还是一如往日,太过心慈手软了。既然要灭兴远一国,何必再留什么后裔?叛我离尘,就该全族诛尽。以儆效尤!” 章节目录 第四八二章节法后手 > 灵华英依旧在操控着整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元神之躯,却再次显化在了庄无道与司空宏身侧。 这次却是面貌模糊,不似节法真人,与灵华英自己也并不相似。 闻之后,不禁失笑:“我倒是觉得,五师兄是一点没变,心狠手辣呢!” 司空宏看了灵华英一眼,却没什么好脸色,闷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去。 “师弟一直藏匿不出,瞒着诸位师兄,确实不对。可这也是师尊吩咐,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知晓司空宏是为何而气,灵华英‘嘿’的一笑,解释了几句后就不再理会。 以司空宏的爽朗性情,估计也气不了多久。 “还要再谢过庄师弟,几年来一直都未有机会当面道谢。多亏了当年师弟妙手将那石明神焰驱除,否则我灵华英几年前,就真要道消身陨了。” 庄无道此刻恰好将自己之前放出的十万星火神碟重新召回,立时就觉身侧灵华英的元神,一阵不自然的颤动。 顿时暗笑,果然是那位无名道人,看来这位师兄对石明精焰,依旧心有余悸。 “是我谢师兄才是,若非是师兄为无道在师尊面前美,无道现在,只怕也无缘离尘宗门墙。” “这岂用师弟谢我?以师弟当时的天资成就,本就有足够资格拜入离尘门下。是离尘宗出了宵小,不但阻了师弟道途,也是我宗之毒瘤。” 灵华英摇着头,非但不以为荣,反而颇为惭愧:“华英所为,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离尘宗若是错失了师弟你,那我与师尊,都要痛悔一世。” “不说这些!” 庄无道哑然失笑,这谢来谢去,没完没了,反而显得生分客气。 而下一瞬,庄无道的面色,就转为严肃。 “师弟我有一疑惑未解,想问师兄,今日为何如此冒险?” 灵华英之举,虽是将离尘宗的损失,降到了最低。使汇聚于北宁国的离尘修士,都免于被追杀至死。可这一路,实在太过冒险。只要太平道之人,感觉稍不对劲,对‘节法’的身份生疑。那么此间之人,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九渡山这里,虽是让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建九渡山道宫,攻灭东泉宫之事,大可待太平道被挫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此事?” 灵华英略有迟疑,不过当望见司空宏同样逼迫过来的目光,还是无奈开口道:“只是师兄我气不过,略作反击而已。与太平道之战,我离尘虽是守住了南屏诸山。其实却是我宗输了,布局谋算皆不如人。若非是有诸般巧合,我离尘本山,只怕早已被太平道陷落。” 庄无道默然,知晓灵华英之,并未说错。这一局,离尘宗虽是赢了,却赢得侥幸,赢得凶险。 要非是灵华英另有机缘,得此元神化身,可以代替节法前去北宁境内除魔。 这一战最后结局,只怕不妙—— “我却心有不甘,离尘宗自从陷空岛大乱之后,陷于内斗数百年,给人太多的可趁之机。所以太平道,才敢觊觎东南,可从容布局。今次也是机会难得,我实不愿错过。说我灵华英莽撞也好,轻率也罢。总之需叫太平道之人知晓,咱离尘宗,并非无人——” 灵华英吐出此语时,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昂扬锐气。 而仅仅就在下一刻,庄无道心有所感,看向了西北面的方向。只觉一波浩大的灵潮,正往此间席卷而至。 “这是——” 司空宏还在猜测,这灵潮生起的缘故。庄无道却已提前明白了过来,正因同样的情形,他已经在离寒天宫之内,感应过数次。 “是有元神修士陨落!” 几日前他就已通过信符知晓,太平道的古庭与守如两位元神真人,就在西面群山中,拦截赤阴城救援离尘的人手。 就不知此刻陨落的,是这两位元神真人的哪一位? 灵潮冲溢波及六万里,应当是被逼到自碎元神肉身之境,以掩护另一位元神修士逃离。 “是古庭真人——” 灵华英掌控着这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神念可蔓延数万里之遥。这个范围内,稍大一点的动静,都可映入其灵识之内。 而此刻的灵华英,正眼神淡漠的看着对面,那正逐次退去了几十艘宝船。 至于那曾叫嚣,要将离尘上下屠绝的血峰道人,则早就不见了人影。 “今日此战,胜负已分!” “古庭陨落?” 司空宏骇然看了西北面一眼,依然无法置信:“莫非是羽旭玄师叔,亲自出手了?” 他知晓此次赤阴城来援的两位元神真人,一为鸿德真人,一位紫衍真人。 皆是元神中期,纯论战力,可压过古庭与守如一筹,却无绝对的优势。 哪怕是有着灵华英借助这乾坤无量无极大阵,招出重明鸟真形助战。也不可能将元神初期的古庭,一举迫杀。 “师弟可还记得三年前九脉大比时,那镇龙寺来人?” 庄无道怎可能记得,正是镇龙寺那三位僧正,为他送来了那几枚九曲沙僧果。 “其实当时,镇龙寺的善仁大僧正,也藏在其中。前来离尘,观我宗虚实。商议与我宗交换灵物功法,交通有无之事。” 庄无道身躯这才微震,忖道那三位镇龙寺使者中,居然还藏着一位可与道家元神真人比拟的大僧正,真是未曾看出来。 司空宏同样目露疑惑之色:“难道这镇龙寺还肯为我宗出手,平白与太平道交恶?” 哪怕是定下盟约,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那镇龙寺毕竟远在西陲,东南之争,与其毫无关联。自己也同样麻烦不小,哪有什么余力,来帮离尘与太平道搏杀? “自然是不肯的——” 灵华英摇着头:“不过师尊他却早有预感,太平道对离尘必有图谋。且一旦发动,定能有一举夺取东海的把握。所以请善仁大僧正出面,重礼聘请西北那位玄安真人,暂为我宗客卿,为我离尘宗效力至少五十载。而不久前那位真人,正好潜伏于九渡山,以备不测。” “玄安真人?是天下第九散修李玄安?是这位出手,那就难怪了?” 司空宏眼中,这才透出几分喜色。李玄安乃元神中期,可在天机碑中,却是高据第一百一十七位。当世十大散修中,居于第九位。实力强绝,善于御使灵器法宝。随身九千九百九十九枚赤焰红蜂针,凶名赫赫。 若是这位出手,确能将那古庭,一举击杀。 元神散修虽是逍遥自在,不过本身资源毕竟匮乏。或为某种功决,或为后人,或为延命之丹,偶尔也会为一些大宗派效力,成为外门客卿。 庄无道也是释然,不过他也听说,这位玄安真人昔年欠下镇龙寺极大人情,平生只与镇龙寺几位大僧正交好。 这次若非是善仁大僧正出面,代节法延请,只怕离尘宗绝不可能将这位真人请动。 ——无论节法真人,这次到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凭今日李玄安将这古庭逼杀,就已是划算之至。 “不过,师尊他还真是大胆,记得以前我离尘,还从未外聘过元神客卿。” 司空宏只觉是不可思议,以前离尘宗从不曾有元神修士,成为离尘宗的客卿供奉。 一是外人不可信,二则是宗门之内,抽调不出足够的资源,供养更多的元神修士。 尤其是在现在,离尘宗势力大不如前之时。 所以便连司空宏,也惊讶于节法真人的魄力。 而以二人之智,都不会蠢到在这时问,为何聘请的客卿是玄安真人,而不是与离尘宗交好的其他元神散修。 只有久居西域的玄安真人,才会与这东南之地,无太多的利益牵扯。也只有这一位,才能超脱在太平道的视线之外。 “师尊之雄心,你我皆不能比拟。云师兄他亦有席卷东南,气吞万里如虎之志!” 灵华英说完,就眼看着那最后的几艘极相神梭,也渐消失在视野之外,面色不虞,目光更冷。 “我现在只恨不得,将对面那些太平道之人,也一起留在这九渡山下。” 司空宏知晓其意,太平道攻离尘本山不成,九渡山此处也遭遇重挫。 守善真人重创,更有古庭陨落在西南大山之内,太平道可谓大败亏输也不为过。 然而离尘宗在东南之地的力量,其实依旧空虚不足,也将迎来太平道的疯狂报复。 南屏诸山与九渡山可以安然无恙,可东南列国道馆道宫,却无险可守,无人可峙,太平道轻易就可横扫。哪怕诸国王室,许多离尘弟子,都早已得讯潜逃。可对于离尘宗而,也依然是一次痛入骨髓的重创。 司空宏不禁暗叹,到底是天下第四强宗。这一战,太平道一位元神折损,不过是略略伤筋动骨而已。而离尘宗若输了,那就是覆亡之危。 “师弟无需忧虑太过,东海风灾只剩二十二日。只需一月时间,叁法与宏法真人,就可赶回离尘。太平道不敢太过放肆——” 话未说完,司空宏就发现身侧二人,都已走神。司空宏看着庄无道,只见后者,依然在看着远方,正与那边一艘极相飞梭中的某人,遥遥对视着,目光淡漠疏冷,又似乎在强抑着什么。 再看对面,只见那重阳子目光看是平静,却似乎恨怒交集,难以喻。 至于那位高玄真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司空宏心中了然,古庭真人陨落,高玄感应之时,只怕还远在他们三人之前。 章节目录 第四八三章遮天神罩 > 一个月后,离尘宗江南道宫。当庄无道乘坐着灵骨宝船,随同节法与叁法等人抵达此间之时,这里已一片狼藉。 此处所有的建筑,都已被摧毁。之前布置的一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也已残缺不全,几乎没剩下什么。 太平道在宣灵山下大败而归之后,几乎横扫了整个离尘山之北的地域。波及百余国度,几乎以横扫之势,清除着离尘宗的道馆道宫,以及所有离尘弟子,用以泄愤。 江南道宫是首当其冲,好在此处驻守的弟子,事先就得警讯,早早就已彻底隐藏,死伤不多。 只有一位年岁将尽的金丹同门微如,不肯撤离。坚守于此,最后殉阵而死。 各处死伤的弟子,也有不少。这次离尘宗战死的金丹境就有四人,筑基修士则多达一百六十余位。是自几十年前,六任湖之战后,最严重的一次死伤。 除此之外,练气境一级弟子,更是损失惨重,尤其北面的各地道馆。 哪怕是事先就已接到了宗门警示,也依然有不少人,被太平道追寻到了踪迹。总计身死之人,几达一万。 这还只是离尘宗内门弟子而已,外门更不知有多少。尤其是藏玄大江之南的诸国王室,与各地世家势族。有不少直接就被太平道夷灭,满门诛杀。 好在这太平道,终究还是正教道门,凡事太不敢过份,还做不出大肆屠戮凡人这种事,只能拿各地的修士泄恨出气。 可那赤灵三仙教,却没有这样的顾忌。短短二十天内,在北宁境内屠城十三座,附近诸国也未能幸免于难,死伤总计达百万人计。 还是隐居于附近的两位元神境散修看不过眼,出面驱逐,才使血峰道人生出忌惮之心,不得不离开藏玄大江南岸,远遁中原。 不过据庄无道从宗门内得到的消息,当血峰撤走之时,此人身旁的金丹修士,已经恢复到了八人之多,筑基境亦达一百五十之数。 正如灵华所,只要有足够的血食祭品,这赤灵三仙教轻易就可恢复教中的实力。 这一战中,离尘本山虽未被攻下,甚至借助阵法之力,将太平道重创。可损失之重,亦是千年以来,前所未有; 故而当诸人抵至这江南道宫,看着这满目疮痍,所有人都是心中伤感不已。 哪怕是对面,太平道最后一艘寒晶灵船,已经撤过了北岸。依然未能使人,生出丝毫轻松喜悦之情。 “今日之后,太平道与赤灵三仙教,都是我东南修界的死敌!” 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恨之入骨的冷哼,庄无道抬眼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陶尽。 此番诸国中论到损失惨重,自然以北宁国为首。国内臣民,几乎都被屠戮一番。 血峰道人为报复陶氏兄弟,选择的屠戮之地,大多都位于北宁境内。不止是赤灵三仙教下手狠辣,太平道修士对北宁也是重点照顾。 时候节法,虽免除了北宁境的部分灵税。可这北宁国内,此时已是伤筋动骨,赤地千里,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庄无道并不同情,这陶氏兄弟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只怜惜那些百姓无辜,平白惨死。 这些凡世的普通人,在修者的眼中,就如蝼蚁一般。平时获可安闲自在,平静的生活,可一旦遇到灾劫,却连反抗逃生的余地都没有。 庄无道不禁想起了当初的吴小四,若几年前能知今日之景,这位他曾经一意想过普通人生活的兄弟,会作何感想? “一路看来,这太平道,确是心狠手辣。” 叁法摇头不止,面色黯淡:“连那些道馆的几名弟子都不放过,真是妄称正道大宗!” “今日此仇,他日我必三倍奉还!” 宏法真人是一身戾气难散,虽与节法及宣灵山,都有不小恩怨。可今次之事,亦是感同身受。 死伤的万余离尘弟子,亦有不少,是明翠峰门人。 “那北方太平道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赤灵三仙教,居然也敢招惹离尘!以我之见——” “师弟!眼下各处疮痍,我观离尘山之北列国,至少需十年时间才可恢复元气。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弟不妨再等待一阵。” 节法真人摇着头,直接就把宏法真人后面的语,直接给堵了回去。 庄无道闻不禁撇唇,其实这点他倒更赞成宏法真人,那赤灵三仙教必除不可。 掀起藏玄大江两岸魔灾,死伤数以千万计,视离尘宗为无物一般。不将之除去,不能慰治下诸国死难生民,不能显离尘宗之声威! 他自己也是恼恨不已,北宁国的魔灾肆掠,他多多少少也有一份责任。 那血峰道人,他若没足够能力也就罢了。若一朝成就元神位业,他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将之手刃斩杀。 只是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这南方之地,的确要休养生息,离尘也确需恢复。 这次太平道的打击,可谓沉重。将使得几年内离尘宗各处学馆提供的优秀弟子,几乎断绝。 除此之外,还有东泉宫,移山宗与含光山三处,更需先予处置—— 再者宏法真人之,其实也是另有用意。 庄无道果然就听节法真人语气一转,凝声道:“倒是我离尘宗的腹心之患,已经不能不除。此次攻打东泉宫,就有劳宏法师弟掌总坐镇如何?” 宏法真人浓眉一挑,随后就‘嘿’的一笑,又斜目看了庄无道一眼。 节法真人顿时会意,微一颔首道:“东泉宫经营一万余年,在东南的时日,比之我离尘宗还要悠久,山门大阵强横无匹。若要减少伤亡,我这弟子自然是要随行。不过,弘法却还需先答应我一事。” 叁法真人在旁默默不,只神色怪异的看着庄无道,让庄无道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宏法则一挥大袖,语气悠然:“可是为无道的安危?此事我知轻重,定会亲自看护,不让他有丝毫损伤。” 此时的庄无道,对于离尘宗的意义,已大为不同。便是大比之前对庄无道再怎么心怀恶感,也不容此子,有什么万一。 再者已有灵华英这个已接近元神的师兄在前,庄无道这些年虽是成就虽是耀眼,却还远远算不上威胁。 思及此处,弘法又斜目看了侧旁,那一直随行在十丈外的灵华英一眼。目光阴冷,暗透着几分恼意。 此子与节法,当真是藏的好深。若非是灵华英生死不明,离尘宗内哪有这几年的一连串风波?这几年中的所作所为,换在今日看来,简直就是如笑话小丑一般。 节法师徒刻意隐瞒,真正是居心叵测! 节法却似浑然不觉宏法真人眼神中的恶意,摇着头道:“无道他的安危,以师弟之智,自然不用我来提醒。节法所求,是师弟攻伐东泉之时,能否对地方留情一二?此次我离尘向东泉移山二宗下手,一是为了除后患,二是为夺此二宗之财,补我离尘这次的折损。可最重要的,还是地方学馆,弟子——” “这个用不着你说!” 宏法真人一声冷哼,知晓节法是在拿之前东离诸国说事。那次无名山战,明翠峰死伤最重,他对宣灵山一脉无可奈何,就只好拿降服诸国出气。不但地方上的世家势族被清理一空,移山宗各处的学馆弟子,亦被清洗。 使得东离周围地方,好几年都没法恢复元气。两次大比提供的弟子,也都不如人意。 庄无道静静的听几位真人说话,眼却看着北面方向。太平道这些时日,几乎是被离尘礼送出境。 这次即便太平道折损之重,只在离尘宗之上,金丹修士战死二十六位,元神真人,亦是一死一伤。可余下的修士,也依然能有勉力与离尘宗抗衡之能。 固而双方都不愿再掀大战,自从叁法与宏法真人回归之后,就极其的克制。 此时就有五艘寒晶灵船殿后,正缓缓越过了前方的藏玄大江。 这次离尘与太平道大战,至此已可了结。可也不知为何,庄无道自从身临于此,就总有不妥不安之感,心血倒涌,胸中发虚。 尤其是当那五艘寒晶灵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时,这种不安与危险之感,上升到了一个极致。 是心潮感应? 庄无道微微皱眉,不解自己此刻就在几位元神真人身侧,这危机感到底由何而来。不过此时问一问几位真人缘由,总是无妨。 正欲开口,他的上空处忽然一点黑光炸开,向四方展开,瞬时就化成一片黑色天幕,往下遮盖。 里面现出四个身影,各立于一侧。气机闪现的刹那,就一道道刃光,以迅雷不及眨眼之速,往庄无道方向一齐穿刺而至。 “遮天神罩,刺魔宗?” 外面节法三人,都是惊怒交加。第一时间就已出手,试图将庄无道救出。 可那黑色天幕却更是快捷,一个瞬息,就将庄无道与周边三丈之地,都全数笼罩在内。 庄无道瞳光微缩,而后看也未看周围的情景。毫不犹豫,就施展开了‘牛魔乱舞’,与天璇极元变连窍通脉。在那刃光及身之前,就是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大摔碑掌影,拍向了四面八方。 章节目录 第四八四章刺魔之袭 > 掌力与那刃光交撞,三丈方圆的黑幕之中,立时响起惊天般的震鸣声响。 庄无道只觉一双肉掌发麻,浑身骨骼,都被冲击过来巨力,震得隐隐生疼。 好在第三重天的牛魔元霸体,的确非同于凡俗功决。大摔碑手,更有横行之力。 尤其是在使用玄术神通,绝对霸体之后。庄无道虽被这庞然劲力,打得五内翻腾。不过那刃光,却仅仅只把体外的磁元罡气刺穿而已,连他一双肉掌的外皮都未曾划破。 而就在交手的第一个瞬间,庄无道便已明白,这暴起袭杀他的四人,不但皆有着金丹修为,更是金丹中期中的佼佼者,无不实力强绝!力量都远在他之上,全靠着霸体之功,自己的一双手臂及骨骼才没被这四人打折。 也知晓此刻的自己,正是生死关头,沦入前所未有的险境。一旦撑不过这黑色幕罩笼罩的时间,那就只有身死之局。哪怕节法几位元神真人近在咫尺,一时半刻之间,亦无法对他施以援手。 那八道刃光遇阻,终于现出了形状,竟是八根手指粗细的利刺。而就在被庄无道掌势迫停之后,这些利刺就又爆裂开来,化成千万道细碎银针,漫天拨雨般笼罩住了庄无道的身影。针上都隐含绿光,腥味熏人。 庄无道眉头微皱,知晓这些针,再不可以肉掌硬当。本身那八道银刺,就已破除了他体外的护身罡气。故而这些银针,都是在他肉掌之前爆发。又附加有破除磁元霸体的术法,借助爆裂之力,比之前凌厉了数倍。 针上则莫不都涂有剧毒,只要触血,立时就会毒发生死。 偏偏此处空间已被禁绝,庄无道空有能与金丹修士比拟的遁速,也无从发挥。能够选择的方法有限,只能硬扛而已。 “斗转星移,移花接木!” 又是两门玄术神通施展,庄无道将其中近七成的毒针,都强行以斗转星移的神通,化解导引开来。 不过在这四位强者面前,庄无道却不敢以还未成熟的乾坤挪移反击,只以移花接木之术。使那一枚枚的毒针,都一一钉入到了地下。 而其余的毒针,庄无道则直接是使出了‘乾坤守元珠’,一层土黄色光华展开在身周,使一身磁元罡力,又强化了数倍,抵住了剩余针影。 偶有两三只漏网之鱼,也能依靠着身上的道衣抵御,使庄无道安然无恙。 “嗯?” 四位金丹修士中的一位,明显极其意外。那黑色幕罩能够隔绝的时间有限,四人这暴起一击,自然是全力出手,不留丝毫的余地,也自信能够一击必杀。 可此刻庄无道却不但能够抵挡,而且本身是毫发无伤。 “有趣!” 其余一人‘嘿’的一声冷笑,一个游身,就到了庄无道身后。单掌一竖,掌前现出三口长剑,剑势有如螺旋一般,往庄无道的颈项之后,绞钻了过来、凌厉的剑气,与庄无道的磁元罡气碰撞交割,发出一连串刺耳之极的嘎嚓声响。 只是一个刹那,就突进到了庄无道身后不到三尺之距。 而另一人,则拿出了一件磁瓶,随手甩出,丢在了庄无道的身前。炸裂开来之后,顿时一团惨绿色雾气飘出,充斥在这三丈方圆之内。 庄无道原本还以为这是魔毒,可顷刻之后,就发现自己浑身的磁元罡气,忽然开始松散松软了起来。心中不禁微惊,就知这必定又是一种克制自己霸体磁罡之物。 “星火神蝶!” 近乎本能,庄无道就招出了自己袖中的火蝶碟种,翩翩而舞,飞向了四面八方。分化十万之数,燃烧驱逐着那些惨绿气雾。 不过效用极小,那绿雾也不知是何物制成,哪怕被石明精焰烧灼,也能抵御一时半刻,往往需要十数息,才会化为石质灰尘。 在十万火蝶催逼之下,惨绿气雾的扩散之势稍稍遇阻,不能近身。可随着其余三人,一人一个磁瓶丢出,哪怕庄无道拼命催迫着这些火蝶,也无法阻扰这气雾,将他周身的磁元罡气软化。 庄无道深吸了口气,强压住了胸中升起的绝望之意,浑身肌肉紧绷,压制着那发自身体本能的颤栗恐惧。 今日之局,不战则死!别无选择。他可不愿自己壮志未酬,就早早葬身于此。若就这么死于三位元神真人护持之下,只怕这整个天一修界之人,都要笑掉大牙。 正愁眉不解道,庄无道却又听云儿的声音道:“只是三香化元散而已,确实可以化解克制土元之力。不过剑主,可莫忘了牛魔真意——” 牛魔真意? 庄无道隐有领悟,而后就是一波浩荡拳意,陡然展开。行无忌与碎山河,使得周身的磁罡真元,再次一凝。 可能是生死之危刺激压迫,也可能是这几年道业上的积累,确已提升了一个层次。这次他拳意相融,较之几年前在那条道业天途上时,还要更为完美。乾坤大挪移的运劲化劲之法,也在这一刻,运用到了极致。 就在身后那螺旋剑影,快要触及肌肤的刹那,庄无道身周的磁元忽然震荡,后方的空间,也似发生了扭曲。将那几要将他头颅斩断的剑气,猛地偏移,偏开了整整半尺距离,几乎是挨着他耳院处擦了过去。 只是余劲,就在他肌肤之上,擦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不过前方另有二人,一人持着一丈方圆的巨圈,往他遥遥罩来。圈内有着锯齿状的利刃,将庄无道圈住之后,就急速的旋转切割着。那刃圈也越来越小,初时有丈许方圆。可仅仅三息时间,就只剩下不到半丈。 而即便庄无道的乾坤大挪移,有着通天之能,也同样拿这轮刃圈无可奈何。借力化力之法,完全无用。 另一人却是手那着一面缠满黑色死雾的长幡,只轻轻一挥,就有数十上百的黑色魂影,向他扑击而至。 上方处,则又是三道银白刺影,猛地往他头颅顶出,凿击而下。 就在黑幕之外诸人,都微微色变之时。庄无道探手一招,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赤阳神雷符’取在手里。而后完全不惜消耗,符宝内的赤阳神雷,全数引发,疯狂的往前面轰击而去。 此时他最后悔的,就是那血神盾并未随身携带。不过对那三道银刺与刃圈,庄无道也并非无有应对之法。手执着自己的秘传玉牌,庄无道一个灵决打出,整个人就化光而遁。 本来这玉牌中的‘千里移光’之术,可以带着他瞬间移遁千里。可此处被这刺魔宗的‘遮天神罩’所困,只有三丈方圆。庄无道自然不可能轻易穿过幕障,逃离此间。 不过庄无道的目的,本来也不在于此。借助此术,他身影一闪,就到了那黑色幕障的边缘,也成功从那环状刃圈与银刺合击中逃离。 “好狡猾的小子!” 此刻那位御圈魔修,语中已经有几分气急败坏之感。庄无道贴着幕墙站立,等于是间接废了他手中这件专破横练霸体的灵器。也有之前的被四面围攻,变成了现在三面环敌,再不用担心身后。 无奈之下,那魔修也只能将那刃圈收起,冷声问道。 “还剩下多久!” 另一人看一眼黑幕之外,眼中现出了几分忧色:“只有二十息!” 二十息之后,这黑色幕障,就再无法阻拦外面那三位元神真人。看似时间还有不少富余,然而黑幕散前,在几位元神真人面前逃遁的准备,也需至少三五息左右。 而此人说话之时,手中的动作,也毫未停顿。那三剑螺旋,一个回绕,就倒转了过,继续往庄无道所立之处冲击而去。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玄术神通,剑势只比全盛之时略减。然而喷出的黑白剑气,却更是犀利锐绝。 “拖不得了!最后一次,不成则遁!几位师兄的手段,难道还要藏着掩着?” 出声之人,正是那手持长幡之人,用的却是女音,尖锐无比,说不出的难听刺耳。 她那长幡上的阴魂,已被‘赤阳神雷’劈散,暂时无法汇聚。不过转眼之间,又是三道黑色弹丸打出。半空爆裂,化成黑色火光。而上空处的另一人,身边也是现出了二十个黑筒,刹那间无数的惨绿针影,铺天盖地般的笼罩袭来。 庄无道这时面色却平静无比,把全身再次放松。他移遁至此,既是为了躲避那刃圈,也是为让剑灵有机会,代掌他的身躯! “云儿!” “领命——” 剑灵应了一声,而后一股股热流,就从剑窍之内倒涌而上,蔓延到了庄无道四肢百骸。 那‘八景坤雷剑’毫无预兆地出鞘,一道如弯月般的剑光掠过,将前方那螺旋剑光猛地斩裂开来,漫天的黑火毒雷,也被割裂开成了两半。 干脆利落的一式‘拔剑术’,就将这几乎必死之局破解。而后依然是以乾坤大挪移的运劲之法,磁元罡气一震一抖,就使那漫天的毒针,全数反弹而回。 然而云儿的武道造诣,却不似庄无道,哪怕施展本命玄术‘移花接木’之后,也只敢固守,不敢反击。在那成千上万的毒针反弹之即,一道凄厉无匹的剑影,亦紧随其后,掠空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八五章惊险逃生 > 前方几人,见状都面色大变,纷纷躲避抵挡。这些惨绿毒针,本就为破除横练霸体而炼制的灵器,庄无道第三重天境的牛魔罡气都抵御不住,又何况是在场这四位魔修。 四人虽是金丹修士,可论到肉身坚固罡气强横,却是较之庄无道还有不如。 瞬息间再次灵光闪烁,数件符箓灵器打出,或是横扫荡开,或是正面硬挡,将那些毒针的威胁一一化解。 然而也在这时,庄无道的剑影,也紧随而至。似如鬼魅般,快到了极致。 ‘诛神’之式,即便云儿此刻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施展,也有威胁金丹生死之能!而在这不到三丈的狭小空间之内,更是使人避无可避! 那手持圈刃的修士,顿时毛骨悚然。连续展出四道魔符,打向身前,聚出了四面符盾。人则本能的就往后疾退,试图将距离拉开。周围三人,在抵御完那惨绿毒针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却都已来不及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仅仅三十分之一个呼吸之后,就见一团血光飙洒。庄无道的‘八景坤雷剑’,以破竹之势连续穿透了几层符盾,将此人的右边肩侧,一举洞穿。 而后是大片紫色雷光,从剑刃之上爆裂了开来。云儿蓄力已久的‘都天神雷’,直到八景坤雷剑刺入此人身躯之后,这才爆发。直接从伤口处攻入,使此人一声闷哼,被庄无道仅一剑重创,到了濒死之境。 “牛魔乱剑!” 将八十一式大摔碑手变化为剑影,‘云儿’施展出这门本命神通之后,立时又是万千剑光,泼洒向了周围四面八方。 剑势在金丹修士面前,不见得如何凌厉难道。可角度却都刁钻之至,能够无比准确的寻觅到这三位魔修的弱点破绽,而后犀利的破入其中。借助绝对霸体之能,也无惧与这些金丹修士的庞然巨力硬撼。 更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借力打力,每一剑过后,剑上的力量都会激增不少,也越来越快。 到最后三十剑时,那八景坤雷剑已经化为了一片残影。哪怕以金丹境的修为,也只能勉力辨识而已。 而每一剑之力,都超过了八千象,迅猛绝伦,几乎可以比拟离寒天境内,血猿附体之时。剑身之内,更隐含着庄无道以蕴剑决养出的‘大悲剑气’。 一时间竟反而以这疯狂剑势,压迫的这位金丹魔修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明明是四大金丹魔修合力暗算围攻,此刻却仿佛庄无道,才是真正占据了上风。 “好剑术!” 那遮天神罩虽能隔绝修士神念,可本身展开之后,却是半透明的薄幕。 司空宏在外看着,亦不由一声喝彩,眼中喜色微闪。不过随即就被旁边节法真人瞪了一眼,语声顿时一阵凝噎,不再语。 节法看了这弟子一眼,就不再理会,仍旧与叁法弘法联手,继续破解着这层黑色幕障。 不过望见里面这一幕,外面所有人都放下心来。知晓庄无道,足可撑到这‘遮天神罩’被打破之时。 不过更多人却是目透异光,以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黑幕中,正持剑奋战的那个身影。 弘法亦是哑然,暗忖道此子居然这么快,就已到了能与金丹抗衡的地步?虽是仗着玄术神通与横练霸体之助,不过庄无道的对手,却是整整四位金丹中期。 刺魔宗的魔修,都能令天下修者色变。此宗的金丹长老,更都是经历过不下千百场的刺杀,其中无一弱者。 此刻却非但是不能将庄无道诛灭,反而被其反过来,重伤一人。让人不由自禁,就想起了十几年前太平道重阳子,以筑基后期的实力,就将两位金丹初期修士,战败斩杀之事。 可此时庄无道,虽未能彻底将其中一人诛杀,然而今日战绩若是传出,却必定更为轰动,名震天一修界。 便是心情坚韧不拔如弘法,此刻也不禁生出了万年俱灰之感。有灵华英在前,又有庄无道在后,让明翠峰一脉日后,该怎么与宣灵山一脉争锋? 八十一剑斩完,‘庄无道’剑势猛地一收,那潮涌般的剑光,顿时消散无踪。 而就在那些金丹魔修俱都轻松一口气,又纷纷暴怒之时。‘庄无道’又一声轻吟道:“散!” 周围四人都微微愣住,而后就感觉自己体内,似有什么东西爆发开来。 一道道游丝剑气,在体内横冲乱撞着,将四人才聚起的真元,搅成了一团乱麻。附近的经络,也被陆续穿透,千疮百孔。不但气机紊乱,便连神念也被冲击,七情六感完全混乱。 这些大悲剑气,也不知是何时打入了他们四人体内,在此刻一齐爆发了出来。 而‘庄无道’身周,则又是一道道雪亮的剑光,如涛如潮的再次斩向四面! 依然是一模一样的‘牛魔乱剑’,不过却非是玄术神通。而只是以还未散去的牛魔霸体,结合天地阴阳大悲赋的剑术而已。 然而此刻看在这四位魔修眼中,却更俱威胁。 体内气机混乱,而此时庄无道的剑势,哪怕非是玄术,也未能借导诸人之力,威势远不如先前,也依旧使人惊怖震恐。 在这气机紊乱之时,哪怕任何稍强一些的攻击,就可使四人无力应付。更何况此刻庄无道的剑,以大摔碑手法催斩,亦高达三千象力! “这到底是什么剑气!可恶——” 那金丹女修面色大变,而后猛地一拍胸前,口中一口血雾吐出。竟是以自残之法,将体内肆掠的剑气逼出。 而后第一时间就把手中长幡再挥,一层黑色魂雾,将身周缠绕,勉强抵住了这波剑光。 其余三人,亦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动作,拼着身受重创,亦要将体内的剑气驱逐出了体外。 而后都是战意全消,彻底断绝了将庄无道诛灭的念头,知晓再战下去,庄无道未必会死。他们三人,却是十成十的可能葬身于此。 “此子棘手,日后再说!” 上方那人,不等外面几位元神境继续发力,就按住那黑色幕膜的顶部,用秘法一收。顿时就使这黑色光幕回缩,卷裹着其余三人,一起冲霄而起。 云儿的眸中,却在此时光泽一闪。剑势再变,乱斩而出的剑光,骤然消逝。全数化为一剑,削向了身前虚空。 这一剑,正是‘截’,天地阴阳大悲赋十五个基础剑式中的‘截剑式’! 截者,切断,割开,拦截,截断之意。这一剑中,恰在那‘遮天神罩’快要合成一个黑色光点之时。八景坤雷剑以玄而又玄的轨迹穿入其内,将其中几道微妙的灵流气机,彻底割断。 而后那‘遮天神罩’中,顿时现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再无法合拢。而里面一人,更是胸前被斩出了一道深深刃痕。 “这一剑,当真是妙极!” 那叁法真人一声轻赞,而后几团紫色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入到那缺口之内。 一团耀眼的紫光,顿时在里面炸散开来。可见里面一团团雷浆四射,大多都被那黑色幕障拦截包裹在,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从缺口中溢出来。 灵华英面色铁青,上霄坎离无量剑,虚实十一口飞剑,配合雷火之力,将那黑色幕障,刺裂出数十孔洞。 叁法真人亦随后出手,整整九九八十一道黑色光刃,无情的自虚空中斩过。 正是离尘宗的‘太虚乾罗刀’,犀利无比,每一道黑色光刃,都不逊于最顶尖的法宝级灵器,把这已经破损处处的‘遮天神罩’,斩成了碎片。 不过里面仍有一个身影逃出,向北面方向急遁着。节法真人面色冷漠,轻描淡写的探手一拿,就把此人强行擒住。而后再一抓一摄,赫然就将这魔修的元神,强行从身躯中提取出来。 那魂火狂燃了片刻,就变得明灭不定,最后碎成千百余块,消散了开来。 诸人见状都心中凛然,知晓节法此刻用的,正是出自魔门的一种搜魂秘术。 这位元神真人,一向以和善面目示人。可在几百年前,却是以手段残酷著称于世,杀得对手为之胆寒。更有将一个拥有三位金丹修士的修行世家,彻底灭绝的酷烈之举。 从三百年前,节法接任宣灵山首座起,才收敛的锋芒。时间实在太过久远,节法的脾性,也似乎越来越温和,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的心狠手辣。 “是太平道!” 节法真人挥了挥袖,将残余的魂识,也一并挥灭,而后微一皱眉道:“大约二十三日之前,太平道重阳子亲赴大灵国京,以一千枚四阶蕴元石为定金,雇请刺魔宗在我离尘攻下东泉宫之前,刺杀无道。” 章节目录 第四八六章初闻刺魔 > 诸人闻,顿时都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刺魔宗乃中原魔教宗派,规模不大不小,只与现在的云水天宫相当。可其声名,却能令天下修士胆寒,哪怕是中原三圣宗,也不敢轻易招惹。是比天下间五大魔宗,还要更使人头疼的存在。 只因此宗并无固定据点,亦不靠灵山灵矿出产来维持宗门开支。整个宗门上下,都专营刺杀之术,赚取各种灵药与蕴元石使用。 此宗修士,都散居各处,平时以散修身份示人,暗里却都是精擅杀人之术的魔修。身份都极是隐匿,难以尽知,也就不可能尽数剿灭。哪怕一时遭遇重创,也不会伤及根本。 而能够在千百次刺杀之后,成就金丹元神之人,无一是弱者。曾经最鼎盛之时,刺魔宗占据了天机碑前十位修士中的两席。 故此刺魔宗规模虽不大,可声名却能与天下十大宗派相提并论。 当年离尘玄萧祖师诛灭的刺杀宗派,就与刺魔宗有些许相似。只是一大一小,后者的规模,是前者十倍。 不过诸人吃惊的缘由,这刺魔宗只是其一,毕竟之前看到那‘遮天神罩’之时,诸人就隐隐有所猜测。 其二却是太平道的开价,那四阶蕴元石,整个天一诸国的出产,也不过十万枚左右。 太平道为庄无道,出手就是一千,真可谓是不惜代价了。一千枚四阶蕴元石只是定金,那么事成之后,太平道又该付出多少? 不过当仔细想想之后,诸人又复默然。太平道拿出的代价,确实昂贵,可若真能成事,也确实值得。即便换成了他们,也多半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尤其是在目睹庄无道与这四位金丹修士一战之后,更不觉那太平道,这是在做亏本生意。 事发之时,所以人都以为庄无道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两大金丹魔修受伤而逃,其中一人,甚至道重伤濒死的地步。而庄无道本身,却大致完好。 尽管是仗着玄术神通之力,不能持久,却也足以使人震骇莫名。 “刺魔宗?这可就麻烦了——” 叁法真人紧皱着眉头;“他们接下的这次刺杀,可有期限?” 若只是限在攻下东泉宫之前,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这些时日,让庄无道尽量小心些便是。 “没有!” 节法真人摇着头,冷声道:“刺魔宗如能在攻下东泉宫之前办到,太平道会在定金之后,再追加三千四阶蕴元石。而若是不能,那位刺魔宗宗主承诺,就以一千四阶蕴元为价,不限时日,直到无道道消身殒为止。” 此时剑灵云儿已经退回入剑窍,庄无道已重新掌控住了自己身躯。闻之后,也不禁生出了一阵后怕心寒之感。 心知日后,自己的麻烦可能会是无穷无尽。一千四阶蕴元石,要知一件三十七重法禁的法宝,也不过是一百到一千四阶蕴元的价格。而一枚四阶蕴元,在离尘宗内,就可换取一万善功。 太平道等于是拿出好几件法宝,来换他一条性命。 关键也不是价格,刺魔宗是出了名的难缠,只要还有机会,就不死不休。 这次又是门内四位金丹魔修因他而死,不用想都知这刺魔宗会有何反应。 “道消身殒为止?好大的口气,这刺魔宗之人,当真是猖狂到无法无天。真以为这天下之间,他们无人可制?敢接我离尘宗的生意,看来当年玄萧祖师,还没能让他们感觉到痛。” 那宏法真人一声冷笑,目里透着讥讽之色,随手一招,便将那残破的黑色幕膜取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眼。 “无非就是仗着这遮天神罩,自以为能横行无忌。居然就敢在你我面前杀人!真正是视我离尘为无物。他们若愿再来也好,正好让此等辈知晓,这藏玄大江之南,非是他们能横行之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多少人来送死。” 庄无道也看了那黑色幕膜一眼,‘遮天神罩’之名,他也听说过。有隐匿藏身之能,此物一旦布下,哪怕元神真人也难感应。而且极其坚固,内里布设阵法,可以抗击元神修士至少百息。又有飞遁之能,短时间内可相当于四阶飞舟的遁速。 此物凶名赫赫,已经有无数修士,死于‘遮天神罩’之内。而刺魔宗内,据说总共才不过五到八件而已。 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旦使用了隐匿之效,此物就不可移动。 这估计也是这位金丹魔修,为何会在三位元神修士在场时,也依旧悍然暴起伏杀之因。 他这些日子都随在元神修士身侧,从未轻离半步。以正常之法,根本就无法近身。 只能事先预测他的行踪,然后以‘遮天神罩’隐匿在此,等待他庄无道到来之后出手。 “师弟之不错!可若是有个万一,又该怎生是好?无道他虽有你我照拂看顾,却也难每时每刻都面面俱到。刺魔宗的手段,我当年曾有体会。四百年前有一位金丹道友,挫退了刺魔宗十数次,为此自鸣得意,结果还是死在最不曾防备的弟子手中。那人居然也是刺魔宗门人——” 叁法真人紧皱这眉头,沉吟着道:“如今之计,也只有让无道他暂时在门内潜修一阵,待得风波过去,刺魔宗失去耐心之后再说。” 节法真人面色疲惫,冷目扫了诸人一眼,尤其是宏法真人:“今日一切,还请诸位禁口。尤其是无道斩伤那二人之事,绝不可于外人知晓。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死我节法手中便是。若有违者,门规处置!” 好在在场观睹这一战之人不多,都是可靠之人。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弘法明翠峰一脉。 宏法真人明知节法中暗指,顿时又再次讥哂一笑:“节法师兄莫非不放心?你当我弘法是何人?此事自我而止,若有外传,定不会是出自明翠峰。” “师弟过了!” 节法真人微微颔首,却并无什么惭愧之色。深知弘法并非愚昧之人,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必然懂得。 此时此刻,正是离尘宗五千年来,自玄萧祖师之后,从未有过的机遇。只需无有意外,定可借机横扫东南诸宗,统一南方诸国之地。 是明翠峰与宣灵山之间,虽还有怨隙未解,可实际的矛盾,已经暂不存在。 仅只是东泉宫覆灭,离尘宗内的人力,就会出现不足。哪里还需费尽心思,在门内争权夺利? 不过图打包离尘一统东南,必会遭诸宗所忌。宗门之内,亦急需栋梁之物支撑门庭,才能真正站稳,成为南方道门之宗。 以弘法之智,岂会看不到离尘宗的潜在危机?也必定不会再容庄无道,再有什么闪失。 放心的移开了视线,节法真人又冷冷瞪视了灵华英一眼,目含着几分怨责之意。 灵华英眼神惭愧不已,面色肃然的双手合十俯身鞠躬道:“是弟子错了!无道师弟,这次是师兄我对不住。” 布局诛杀古庭,重伤守善守如,重挫太平道,虽为离尘宗换取来前所未有的际遇。可以无需顾虑太平道牵制,全力扫灭东泉宫。然而此举,也将自己的师弟,推入到无比凶险的境地,随时都有殒身的可能。 这在节法真人看来,无疑是失大于得。一位未来定能入元神境的庄无道,与现在垂手可得的七十四国之地,自然是前者,更使人看重。 庄无道却是处之泰然,笑着摇头:“不能怪师兄的!这世间也不是没有逃脱过刺魔宗追杀之人,而且不在少数。只需师弟我小心一些,定然无事。” 眼却冰冷毫无温度的继续看着北面,心里只记得节法真人那最开始的一句——是太平道重阳子亲赴大灵国京,以一千枚四阶蕴元石为定金,雇请刺魔宗在我离尘攻下东泉宫之前,刺杀他庄无道! 果然是父子相残! 那个人,想要他庄无道死,而且是不惜代价—— 接下来身侧几人说话,庄无道都未注意去听。面色淡漠,径自陷入深思。 而节法见他神色怔忡,便知究竟,也不让人来打扰。任由庄无道一人,独自清理着自己的心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只听旁边节法真人,还在议论着东南之地的修养恢复之事。这些庄无道都不感兴趣,只以一丝意念,潜入剑窍之内。 “云儿,这次多谢了。” 若非是剑灵,这一次他又是必死无疑!手中虽还有着血猿战魂,这个更强横的底牌。然而要想召来战魂附体,以他现时的修为,仍需事先准备一番才可。否则光是那战魂带来的力量,就可将他的身体冲跨。 当时也是猝不及防,即便有节法真形图这样的杀器在手,也来不及使用。 “剑主重,云儿与你如今是生死相系,命运相连。剑主若有万一,轻云也难独善其身。助剑主一臂之力,也是云儿理所当为。” 云儿意念平静,似乎方才之事,并不放在她心上。 “这刺魔宗的风格,我也知一二。只需再尝试个三五次,自认无法办到,又或损失无法承受之时,就自会停下放弃。倒是那面血神盾,剑主祭炼了许久,花费了数十日祭炼,这次不打算取回?” 庄无道一阵沉默,而后心念里斩钉借铁板的说道:“不愿!” 那件东西,此刻实在太过肮脏。他宁愿拿出些善功重新祭炼一面,也不会再将此物取回。 “原来如此!” 那云儿居然并不出劝说,反而微微一笑:“只是那位魔主,一向奉行的是公平平等之道。剑主即便不想要,也未必能成呢。” 庄无道微楞,而后只觉是荒唐之至。 章节目录 第四八七章堕落成魔 > 两年之后,庄无道在半月楼的静室之中,看着手中一面血色盾牌,愣愣发呆。 这正是他丢弃的那面血神盾,不过里面的符禁,已经提升到了三十二重。与他的‘八景坤雷剑’及‘离尘长生衣’一般,距离法宝层次,只差一层法禁而已。 这是不久前他才从血祭中得来,是由那为阿鼻平等王,亲自送至的血祭‘回馈’。 原本以庄无道前两年供奉的祭品,四五十年不去供奉那位魔主也不会有事,可他的灵奴庄小湖却办不到。 两年中,包括弘法在内的几位元神真人,都把他盯得极紧。而以庄小湖的心性意志,还远不足以承受血祭之时的魔识染化。 这几年庄小湖都因他的牵累,无法完成正式的献祭,险险数次差点遭到魔血反噬。 能支撑到现在还未彻底垮掉,都是因庄无道,把那口血魔小刀借给了庄小湖使用。 庄无道每隔数月都会从离尘九集中,购买些二阶妖兽回来。在半月楼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内,以血魔小刀,吞噬这些妖兽的气血。 血魔小刀本就是一件祭器,吞噬得来的气血,一部分是自用,强化刀身,一部分却是供奉给阿鼻平等王,大约是总量的二成。 然而这么做,却只是饮鸩止渴,把死期延缓而已。毕竟不如正式的血祭,能得阿鼻平等王的欢愉。 而一般吸入体内的魔血精华,即便完全炼化,也依然有着阿鼻平等王的印记。会催迫宿主,本能去渴求更多的魔血精华融入。 这便是所谓的‘魔渴’,经历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按照云儿的语,除非是有一日,庄无道的修行境界能够与那位魔主比肩,才能够将之彻底炼化消除,否则就只能受其所制。 好在只要神念不被侵染,在自立之前尽量不与阿鼻平等王为敌,就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应对‘魔渴’,庄小湖苦苦支撑了两年之久,直到快要被逼到发疯的境地。才在数日之前找到机会,跟随庄无道一起外出,在离尘本山一万七千里外找了一处无人之地,完成她的第二次血祭。 关键是庄小湖,还不足以独立诵完《无间平等经》,所以这次能由庄无道代她主祭,引导着庄小湖完成。 而这面血神盾,就是那个时候,送回到了他手中。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三十滴的二阶魔血精华,可见这次吸噬万字圣胎之后,所获之丰。然而庄无道,无论如何都不愿将这些魔血融入到自己体内,都被他全数用于强化这面血神盾。 使这面由血神龟王兽之壳制成的灵盾,强化到了极致。法禁虽只三十二重,材质却已到达了六阶灵物的层次。 哪怕是用此物与中品法宝抗衡也不惧,最多是里面的法禁被震散而已,本身材质却不会受损。 那日在遮天神罩中如有此物,那些毒针根本就别想近身。 而最让庄无道无奈的,是那位魔主回馈的另两件事物。一个是铁羽鹰的羽毛,另一个也正是六壬铁苍龟的龟壳。不是他所需的三阶,而是四阶之物! 之前百寻不得的两样材料,竟是出人意料的到了手。那位阿鼻平等王,似有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注视着他,也窥知了他的所需。把这两样灵物,在血祭时送至。 果然就如剑灵之,这位阿鼻平等王,虽是吝啬了些,却也不会占人便宜,公平之极。 也让庄无道纠结无比,六壬铁苍龟的龟壳与铁羽鹰之羽,他已经在离尘九集高价悬赏了两年,也依然未有什么结果。 眼看着第二重的离世荡魔决已经修成,已经进军第三重。绝尘固山决却依然遥遥无期,哪怕庄无道心态再好,此刻也不由心生焦急之意。 不料却是在自己排斥的血祭这边,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且那阿鼻平等王送来的这两样材料不但绝无问题,更都是他不可能寻到的精品。六壬铁苍龟的龟壳,也只需磨成粉末就可使用。 庄无道现在犹豫的,是自己是否真要使用。踌躇良久,庄无道还是微微一叹,将身前几样东西,都尽数收起。包括那血神盾在内,一并纳入到袖中。 绝尘固山决已不可再拖,按云儿的说法,这两门秘术无论何时习练都可,也不限等阶。 只要你有能耐,哪怕在筑基境,把‘离世绝尘’这两大秘术,修到十五六重都可。 可切忌的是二门秘术间的落差,绝不可太大,若待得自己将离世决修至六重境界,再习绝尘决,就会发现两门秘术之间,有着无数的冲突,再难以弥合。即便在第六重以前,单一一门的秘术境界越高,就越难将另一门秘术合修。 此时的自己,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 望见庄无道的动作,对面等候着的云儿,眼中却微露意外之色:“我还以为剑主会放弃——” 之前的庄无道,对这次万子圣胎献祭的东西。都是抗拒之至。 即便在两年前时,庄无道随从师尊节法真人至洞阳山,净化那处的魔煞时有机会将血神盾取回,也依然弃之不理。 庄无道却摇着头:“我早说过,只要达成这一生所愿,哪怕堕落成魔,我也心甘情愿。” 这岂仅只是说说而已?他心里虽是抗拒,可当别无选择之时,也会说到做到。 云儿微一扬眉,仔细注目着庄无道的眉心,隐隐可见那条,已经有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痕。不禁一声微叹,知晓庄无道的心魔执念,已经越来越重。 自从两年前开始,经历了那四大刺魔宗金丹刺杀之后,那《魔念炼神大法》就已渐入险境。 在九渡山以绝世无双的一品玄术‘雷火乾元’将太平道挫退,庄无道心情却非但未曾因此欢愉,使魔念得以舒缓,反而心绪低落。 这让与庄无道日日朝昔相伴的她也看不懂,不解庄无道,对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隐藏在表面的憎恨,生疏之下,是否还有着孺慕,渴望—— 云儿没再深思,知晓庄无道心中的那些情感执念,也只有庄无道自己才能解决。 “那两样材料确实难得,看来此界中,应该是已绝迹。可那血神盾——” “我既已用了这两样材料,这血神盾若还不愿使用,岂非是矫情?都是以万子圣胎血祭得来之物,二者有何区别?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不过只是几件器物而已。” 庄无道自哂一笑,故作轻松之色。可心情却是沉重无比,想及两年之前那洞阳山顶的血湖,那湖中死去的婴儿,顿时胸中翻滚,几欲呕吐。 只觉浑身上下,都是肮脏无比。体内流动的也似再非血液,而是恶臭淤泥,比之地沟也好不了多少。 庄无道的性格,一向说做就做。 计算了一番最近时日内,并无什么要事需他外出,庄无道就开始着手准备再一次的闭关修行。 其实他如今在门内虽是闲人一个,却也不是真正清闲到可万事不理了。就比如那东泉宫覆灭后的庆典,本来也是需他出席的。 东泉宫的山门被攻破,是早在一年半之前,可其残余部众却在之后,又抵抗了离尘整整一年有余。最近终于不支,在这几十日内已陆续从东南之地逃离前往北方。 解决这一心头大患,离尘门内必定要大肆庆贺一番。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次临时的金丹大会,本来也需庄无道参与,决定新近纳入离尘辖下的诸国道宫道馆掌事人选。 至于极法真人晋升元神境的观礼大典,早在几月前之前就已完成。历时整整四载有余,这位翠云山的首座,才终于以自残之法踏过了元神境界,真正成为宗门之内,第五位元神真人。 尽管这位极法真人终此生都无法再进一步,意义却是极其重大,意味着离尘宗的崛起之势,再无法逆转。也使得在一年半之前就已失去了山门重地的东泉宫彻底绝望,放弃了所有的基业,往北方迁徙。 金丹大会,庄无道自觉自己到与不到,都无关紧要。至于庆典,庄无道这个首功不至,就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也无大碍,毕竟对于修士而,更重要的还是修行,闭关是常有之事。一些繁琐俗礼,无需太过在意。 庄无道原本以为有离世荡魔决的经验,修行绝尘固山决时,应该不会太困难。 然而真正开始着手修炼之时,庄无道才发觉,自己还是小视了这门秘术之艰难。 可能只单独修习一种,难度也不过只与他修习离世荡魔决之时相当。然而当两种合修,难度却是提升了整整十倍还有多。 绝尘固山决并不似离世决那般改造肉身的痛苦,可却举步维艰,每往前进一步,都需消耗无数时间来钻研参悟。 更使人无奈的是,本来进展神速的离世荡魔决也被拖累,再不能得寸进。 这离世绝尘之术,极其特异。看似彼此冲突,然而当他仔细寻觅,不断磨合之后,又往往能发现两种秘术间的相融之处。 庄无道也终于明白,为何云儿会说,这两种秘术最好是同时修行,又说离尘宗内,同时练成这两门秘术之人,少有又少。 一旦他的离世荡魔决根基稳固,日后就再无容纳‘绝尘固山决’的余地,反之也同样如是。 折腾了整整半年,庄无道也仅只是将绝尘固山决七种材料,都全数融炼入体而已,却未能将绝尘固山决真正修成。 第一重境界本可叠加六层的‘固山劲’,每一层‘固山劲’都可使自身罡气压缩增厚一成。庄无道却只修成了一半,到叠加三层‘固山劲’之后,就再无法寸进。 这二门秘术进展寥寥,庄无道却有了意外之喜。把绝尘固山决七种材料融炼入体,他的蕴剑决就在三个月后,轻易的聚出八十一道剑气,进入三重天境界之后又突飞猛进,剑气数量,一跃而至一百零八道。而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也终于完成。 章节目录 第四八八章眼生重瞳 > “之前剑主的阴阳大悲赋第二决久久未能完成,追根究底,还是肉身之力不足的缘故。而凑了剑主的绝尘固山决虽未修成,然而一身之力,却已可承担‘忆惘然’这一剑——” 云儿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随即又道:“这门剑术,本是至少元神修士才可修炼施展。剑主能在筑基境之时练成,一是肉身之力,远超同阶。二是先天战魂之体,神魂强大。不过日后使用,也仍需小心。使用太过频繁,可能有肉身崩灭之危。” 庄无道其实也已猜到了几分,阴阳大悲赋最后几字受阻,是因自己肉身脆弱之故。 而最近他进展确实不小,五年时间不断以各种灵药来洗炼身躯,几种炼体拳架也是日日不缀,终于厚积而薄发。 从半年前开始,他一身力量就以可以感觉得到的速度,快速增长。尤其是习练绝尘固山决之后,更是一夕间又增了二成之力。 如今仅只本身的肉身之力,就已达四百象之巨!四百象是筑基境的极限,不过庄无道服用过龙须菩提果以及冥狱腐魔参,他在筑基境时的力量极限,应当是五百象左右。 而庄无道浑身上下,能够承载的极限之力,也高到万象左右,终于追上了他在大摔碑手上的进展而绰绰有余。 体内经络,也扩增了不少。若说他之前的真元量,是普通同阶修士的四倍,那么现在是六倍有余。 这都是在同修‘离世绝尘’二决之后,带来的变化。这两门秘术的艰难确实让人绝望,然而同修之后代来的好处,也让人惊喜莫名。半年来使他修为也提升极速,不但炼化了体内魔煞,更稳稳踏入了筑基七重楼的境界。 这可非是在练气境时,而是更难提升的筑基境。庄无道在短短五年间,几乎以一年一重楼的修为提升,不知会羡煞多少修士。 天地阴阳大悲赋乃炼窍之法,第二决完成之后,就已打开了第二个二品的伪玄窍,聚成二品玄术‘忆惘然’。 而蕴剑诀突破第三重天境界,也同样为他冲开了一处窍穴,庄无道则在十五种基础剑式中,选择了‘斩剑式’。是十五种基础剑术中,威能最大的一式。 天地阴阳大悲赋与蕴剑诀一脉相承,灵窍打开,就已是连脉状态,无需庄无道再费什么心思。 也意味着庄无道,可以将这几种已经修成伪玄术基础剑式任意组合,加强忆惘然与生死别的威能,将这二门剑术神通,随时推升至二品圣灵巅峰境层次。距离一品遮天级的神通,又近一步。 除此之外,当庄无道修炼绝尘固山决之后,一次偶然间尝试在半月湖畔,练习从天地阴阳大悲赋中得来的御剑术时,却从那水中倒映的身影中,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之事。 他的一双眼瞳,竟仿似生出了重影,仿佛是有着重瞳一般。不过当庄无道仔细看时,那‘重瞳’却又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 庄无道初时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自己用功过勤而产生的幻觉。可之后又连续数次发现同样的情形,便连庄小湖也有察觉,几次盯着他的眼瞳怔怔发呆。 “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自觉体内并无异状,不过还是担心会有什么隐患,便在一次梦境中,再次询问剑灵。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儿一如往日,孤身立在那梦中湖泊之畔,轻摇着螓首道:“离世荡魔决与绝尘固山决,本就是仿自重明鸟的神通秘术。二门秘术合修,剑主的体质,就已与重明鸟无限相似。” “无限相似,也就是重瞳?” 庄无道若有所思,上古重明鸟的身躯,肖似凤凰。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双眼中,各有两个瞳孔,这也是重明鸟的名称由来。 多半他是因已初步修成了离世绝尘二决的第一重,才会现出重瞳。且随着他日后修为越来越精深,这症状只怕会更为明显。 只是一想到自己日后的模样,庄无道就感纠结。以他现在的情形,已经很难算是‘人’了。 虽说修界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修士都有,可庄无道终究还是更认同人类的模样,无法接受日后奇形怪状的自己。 不过下一瞬,云儿就又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现在是剑主修为尚浅,无法控制,才会如此。待得日后修为渐深,自然就可收束了。那妖修都会化形,你们人族怎么会反倒不会?其实离世绝尘二决合流之后的秘术,就与这双重瞳有关。那时若还毫无节制的将重瞳显化,只怕以剑主的法力,也支撑不住。” 庄无道凝眉不语,这第三门秘术,他其实早已察觉到了几分预兆。 有时候他能够感觉眼前,自己目光注视处的那方寸空间,偶尔会发生轻微扭曲。 这门衍生得来的秘术,若真能如他所料那般,那么这一次,他还真是赚得大了。 似乎上古传说中的重明鸟神禽,确实是有着把空间扭曲撕碎之能。可以远隔亿万里,以目光撕碎一枚星辰! 自己日后—— 这遐想仅仅稍顷就止,庄无道想到了现实。第一重的秘术同修,就已如此艰难,更何况日后?要想真正完成这门瞳类秘术,更不知还需多久的时光。 庄无道接着,又遥遥望向了远方。这个剑灵意念生化出来的梦境,已经越来越宽广了,也越来越真实。 随着他的蕴剑决修至第三重天境界,使轻云剑恢复到二十七重法禁,这湖泊对面远处的那座宫殿,庄无道已能望清那座宫殿的全景。 庄无道却愈发的感觉不安,一股发自本能的危机之感,直迫心口,让人忐忑难安。 可即便是剑灵,也仍说不出远处那座宫殿,到底是什么来头。云儿的记忆依然缺失,这些年来只能感应到危险,屡次三番的催他苦修,以期他能在百年之内,踏入元神巅峰之境。 庄无道微微一叹,退出了这次的梦境。然后就坐在静室之内,看着外面怔怔发呆。 这五年中,除了东宁之变,赤灵三仙教与太平道联手南下,还有东泉宫灭门之役,他曾短暂外出之外。其余时日,都莫不是在离尘宗内闭门苦修。 修为进境也一直维持着神速,几年的积累,也使得他根基日稳,而一身道业积累,对天地间大道至理的掌握,也直追那些有着一二百年寿元的金丹修士。 然而就在不久前,庄无道的修为进境,却终于陷入停滞状态。四面碰壁,不止是秘术修行遇阻,其余剑术,拳法,术法的修行,也是一样。炼体也似乎达到了一个极致,力量再不能有丝毫增加。就只有真元法力的积累,依然如故,并未遇到什么瓶颈,依然在按部就班的增涨着。 此时的他,如同困在铁笼中的野兽,往四面冲撞都是无果,反而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险险几次,落到入魔之境。就连剑灵,对此也无可奈何。 庄无道也头一次感觉自己,只怕再不能这般闭门造车下去。修行的瓶颈,既然已不可能在静修想当然中突破,那就只能另寻机缘。 且现在他也没多少时间可耽误。重阳子只用十二年时间就完成筑基时的积累,冲击金丹境,在颖才榜上只呆了十四载时间。 那么自己成丹,又要用时几何?总不能还不如那人—— 庄无道忽的又心中微动,想起了北面那座‘琅嬛府’。也不知这座由绝代仙王留下的洞府,似否能给他带来突破的契机? 云儿说过至少需要筑基,才有从那‘琅嬛府’中生还的可能,不知现在他的修为,可已够了? 可庄无道这个念头,才刚一冒出,就被云儿无情断绝:“想都不用想!剑主现在的实力,虽是超出我当年预料,甚至可与金丹修士抗衡。可若不到筑基后期,那‘琅嬛府’还是敬而远之为好。这天一界虽是下界,可既然有着《太虚无极大法》这样的一品功法存在,有着离寒宫这样本该潜力不弱的宗门,只怕不是我最初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位无悲仙王的根脚,恐怕也超出我的预料。为保万无一失,剑主最好还是待修到筑基后期再说。” 庄无道闻无奈,只能暂时放下此事。不过他现在,其实也出不了离尘山半步。有这刺魔宗的威胁,谁敢轻忽大意。 之前趁着几位元神修士不在,偷离本山,助庄小湖血祭,已经被节法真人训责过一次。 那次来去总共不过四日时间,更何况现在他是要出游历练,几个月时间在外不能回山。 庄无道正发愁之时,玄机子却在半个月后,忽然登门拜访。他这位师兄,之前一直在西南之地,助宏法真人剿灭东泉宫余孽。直到不久前,才得以回山,这次却不知是为何而至。 而甫一见面,玄机子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再有一个月,珠光楼会在大雷集举办一次易宝大会,邀请我宗修士参与,其中就有无道师弟的请柬,不知师弟可有兴趣?” 庄无道意外的看这玄机子,而后无奈摇头:“师弟我现在哪有这闲工夫?” 大雷集距离北宁国不远,就在离尘宗与赤阴城势力交界出,又地近北方,在藏玄大江之北。而珠光楼,则是天一界中,第一等的灵商。 聂仙铃的海涛楼,虽是东海商界霸主,是东南三大灵商之一。可在珠光楼面前,却是如大人与小孩的区别。 章节目录 第四八九章珠光严铭 > 玄机子中的大雷集,就是珠光楼管辖下的集市之一,不但有十数位金丹驻守,更有一位元神修士坐镇。 既然是珠光楼亲自下的请柬,庄无道的安全应可无虞。似易宝会这样的大场面,珠光楼自然是不容有失。尤其他现在身份,正极其敏感之时。 关键是现在庄无道光是修行上的瓶颈,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哪还有时间,去理会别的。何况他现在,也不缺宝物使用。 随身的那几样,都是品质不凡,都能轻松祭炼到法宝层次,甚至有着中阶法宝的潜力,暂时也无需再外求其他灵物奇珍了。 正要拒绝,就听又听玄机子笑道:“师弟在这半月楼数载,就不觉气闷?这次难得师尊点了头,错过了就不知还有多久才有这机会。据说这次,光是珠光楼一家,就有数十种可助人突破境界的丹药出售,其中的玉鼎丹,总数达五六百枚之多。我与你几位师兄,都颇感兴趣,即便自己用不到,同门几个师兄弟,也会有用到之时。而且这次不知怎的,珠光楼的来人,可是点了名请你过去,甚至在师尊那里,也通了声气。” 玉鼎丹是可助筑基修士冲击金丹境的丹药,几年之前吴京的那位风玄真人,就是为了此物,最终选择将庄无道拒之门外。 庄无道本是打算无论玄机子说什么,都准备拒绝,可当听到‘突破境界的丹药’几字,就又心中微动,改了主意。 他修为上并不存在障碍,自身各种功法,都已至第三重天境界。只需循序渐进的修行,就自可进入筑基巅峰之境,冲击金丹。 有障碍的只是两门秘术修行,还有武道术法方面。 记得云儿也说过,当本身修行确实无能为力,无法再有进展之时,不妨变通一二,借助外力也是无妨。 说不定这次珠光楼的易宝大会,就有着自己想要的机缘。 至于玄机子后一句,也颇让人惊奇。就不知那珠光楼,为何忽然间对他有了兴趣,特意邀他前往? 难道也是与其他灵商一般,存着预先结好之意? 说做就做,从玄机子手里接过那张以名贵三阶鲨皮制作的烫金请柬,庄无道就开始了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尽量多筹集些财物。前次击杀古庭真人,攻灭东泉宫本山,庄无道手中的善功,不知不觉间又涨到了九百万的惊人数字。 庄无道将其中的一半,换成四百五十枚四阶蕴元石,又将自己须弥戒内的各种用不上的丹药灵物卖出一些,总共准备了大约七百枚左右。 自认财力已足够所需的庄无道,就在两日之后,与玄机子一起踏上了前往大雷集的灵骨宝船,而身边依然是只带着庄小湖一人。 倒非是他偏爱此女,而是庄小湖现在正值入魔之后的关键阶段,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觉,又或者被那位魔主意年所趁。让她独自留在半月楼,庄无道实在放心不下。 而似那边风边月,云蝶莹蝶,在半月楼办事虽也勤逸,可在庄无道眼里,始终都是外人。不似庄小湖,许多机密之事,都可让其知晓,用起来顺手舒心得多。 …… “哪怕是赤阴城的规模,也不过如此。” 当灵骨宝船降下之时,玄机子就不禁一声惊叹,他也同庄无道一样,是第一次到这样天下第一等的修真集市来。 庄无道也摇着头,目含震惊之色。赤阴城他去过,却也没有此处的繁华。这太雷集不止是修士在此交易,里面还有许多凡人,也住在集镇之讨生活。 说是集镇,不如说是个大城。人口近九百万,超越一个大国的国度。四处都是密集的人流,热闹非凡。 自然此间,也不可能如赤阴城那样的气象森严,井然有序。 在庄无道身侧,庄小湖却是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越是喧闹鱼龙混杂的地方,刺魔宗越容易下手。似大雷集这样的绝佳刺杀之所,刺魔宗修士绝不会放过。且这次庄无道的行踪,并不难预测。 庄无道本人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背负着手,目光淡定自若的看着远处。 “不用如此,这次应当不会有事。” 这里毕竟是珠光楼的地盘,这个天下间位居前三的大灵商,怎会不知他现在正被刺魔宗盯上?既然敢将他邀请过来,必定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安危。 船停之后不到片刻,就见几个身穿紫金袍服的修士,飞空行来。为首一人,正是一位金丹后期,当先行至这灵骨宝船之前,朝着庄无道几人一礼。 “珠光楼严铭,见过诸位离尘宗道友。” 同乘这一艘宝船前来的,并不只有庄无道一人,还有离尘宗好十几位金丹修士。筑基修士也有不少,达二百余人。 不过似庄无道与玄机子这样的筑基修士,若非是秘传弟子的身份,也没有资格接到珠光楼的请柬。 那严铭对其他的金丹修士,神态还算热情,不过都以客气居多,可当在诸人中,寻到庄无道的身影。那严铭的眼神,顿时一亮,现出了几分喜色。 庄无道微微皱眉,不禁与玄机子互视一眼,面上都闪现过一丝异泽。 珠光楼这次邀请他前来,果然是别有目地。而且看这严铭的模样,也是毫不掩饰。 此时的离尘宗,已再非是几年前危如累卵的势衰之时,自将太平道挫退,就已隐有横扫东南之势。拿下东泉宫之后,更是声势滔天。门内五位元神修士,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当世大宗。 故而珠光楼对离尘宗这群来客,也是礼敬有加。不但接待的规格极高,由地位仅在三位元神修士之下的金丹阁主出面,更为庄无道一行人,安排了专门的馆舍居住。位于大雷集中最佳的位置,可以俯瞰全城。 而就在第二日,珠光楼的几位金丹执事就把这次易宝大会中,珠光楼准备拿出来交易的灵宝清单,送至到了离尘诸人的手中。 庄无道同样有一份,而且是那位严铭阁主亲自送来。 珠光楼有三殿十阁,三殿供奉的是三位元神真人,十阁则是珠光楼内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十位金丹修士。 三殿十阁乃是珠光楼最顶尖的供奉修士,皆战力出众,却未必都掌实权。不过这严铭明显不在此例,本身不但是十阁阁主之一,这次大雷集的易宝大会,也是由其主持。 而严铭将清单亲自送至,亦是另有用意,欲借这机会,与庄无道做一番详谈。 “其实这次请庄道友过来,是我珠光楼另有一事,要与庄道友商议。” 庄无道闻,不禁心道果然是不出所料,面上却并不置可否,专心拿着严铭送来的那枚玉简,以意念观看着。 这次易宝大会的规模宏大,参与者包括整个中原与南方驻地的宗门散修。 不止是各大宗派有人参与,离尘宗势力范围的散修,也蜂拥而至,总计有修士百万之数。 而珠光楼拿出的灵物,也十以万为单位。虽说大多都是低阶的灵物,可三四阶以上的数量,也不在少数。尤其是五阶之上,居然也有五十余件。 这珠光楼的财雄势大,由此可见一斑。而仅仅只是粗略的浏览,庄无道就已寻到了好几件,让他颇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以龙尾鳄肉熬出的龙鳄油,幻灵海犀的血液,都是可以大幅强化肉身强度之物。 庄无道最近炼体遇到了瓶颈,这些东西,或者都能帮得上忙。 “这清单之内,只是我珠光楼一家准备拿出来发售的灵物,除此之外,各处来参与的修士,也会有不少好东西,交由我珠光楼代卖。” 严铭凑趣笑道,竟带着几分讨好之意:“若庄道友看上了什么东西,可提前告知于我。只要是五阶之下的灵珍,不管是何物,我珠光楼都可撤下,平价卖于道友。” 庄无道闻一楞,愈发的感觉古怪。自从九渡山与东泉宫战后,他在东南之地,声名鹊起。哪怕是那些元神修士,也不会因他的筑基修为,而小视于他。 可似严铭这样,身份地位尽皆不凡,却肯在他面前折节俯就的,是少而又少。 也不知此人,到底是因何事要求到自己。 庄无道暗暗摇着头,并未细思。这严铭到底什么打算,问问就可知晓,无需费神。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轻易欠下这珠光楼的人情。 清单中也的确有一件他想要的东西,此物可能没法帮他突破瓶颈,却能帮他解决现在面临的困境。 只是收购此物之事,他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哪怕是同门师兄弟也有顾忌,就更何况珠光楼这样的外人。 哑然失笑,庄无道将手中玉简放下:“多谢阁主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那几样东西,无道也不缺一点闲财,就不用劳烦贵楼了。就不知严阁主,究竟有何事要与我谈?” 严铭也看出了庄无道语中的生疏戒备,不过却毫不介意。这样的态度,明显也在其意料之中。 庄无道要是热情如火,那才让人感觉奇怪。 他似也知庄无道的性格,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瞒道友,我珠光楼这次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事要拜请道友相助。如今环顾这天一诸国,此事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四人而已,而庄道友正是其一!” 庄无道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可我庄无道,不过一小小筑基修士而已,何德何能——” 章节目录 第四九零章大素皇陵 > “小小筑基?庄道友可莫要妄自菲薄。” 严铭闻不禁摇头,不以为然道:“就不说道友现如今高据颖才榜第一位,许多人都在猜测庄道友现在,已经有着媲美金丹之力。光是那门瞬间成阵的一品神通,这世间就绝无仅有,便是那些擅长术法阵道元神修士,也无此能。” 庄无道顿时了悟,心想这珠光楼,多半是冲着他‘雷火乾元’这门玄术神通来的。 既然要用到瞬间成阵,那么这珠光楼要么是要应对某个强敌,要么就是与破阵有关。 他神态却更为矜持:“严兄过誉,无道不敢当。到底有何事,在下愿闻其详。至于能否帮得上忙,还需看看情形再说。” “这是自然!” 严铭一笑,而后将一张帛卷,在庄无道的面前展开:“这是我珠光楼不久前,寻到的一处古时帝王陵寝。大约是在二十四万年前,国号为大素皇朝,亦曾一统天一半壁江山。” “帝王陵寝?大素皇朝?” 庄无道看了那帛卷一眼,只是一张正常的地图,标记着这陵寝的位置,就距离大雷集不远,只有五六万里地的模样。 图中也没有陵寝的构造,或者里面的灵阵结构什么的。 仅仅片刻,庄无道的眼中,就露出奇怪之色:“此事何用我来相助?” 这又不是那离寒天境,百万年后里面的阵法依然完整保存了下来。一般的修士洞府,能够留存五六万年,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者一个帝王的陵寝,对修士而,也无太大的价值。哪怕这大素皇朝,曾经一统天一半壁江山,也是一样。 而这凡间帝王的陵墓,里面的护陵阵法,最多也不过与元神修士的洞府相当。 若每一代帝王的陵墓,都有相当与大宗派护山之阵的水准,那么这个皇朝,哪怕是雄踞整个天下之富,怕也负担不起。 且图中这陵墓,明显不大,里面的墓室只有大约五六十里方圆,在帝王墓中,面积已经是极小的。估计也没有什么迷宫幻阵之类,只需将外面的阵法攻破,里面的东西,就可任人取用。 以珠光楼的实力,只需随意出动一位元神境,或者实力稍强一些修士,就可轻松办到,何需去找外人帮手? 不过这珠光楼,既然是求到他,定然是有什么让人为难之事。 “普通的帝王陵寝,我珠光楼自然可以应付,前一阵,嗯,大约四月之前,我珠光楼有两位金丹供奉,折在了这皇陵之中。不过我这两位身死于内的道友,在陨落之前,也传出来一张信符,说是里面已有尸变,内有不少四阶煞尸,甚至有四阶尸王存在。后来我珠光楼又百般探查,才知这可能是大素皇朝开国太祖之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四位元神修士陪葬于此。” “尸王?” 庄无道皱着眉,尸类亦分等级。与妖修同样,有着九阶之分。不过就如妖兽一般,可以按神兽血脉的浓度来区分强弱,有王兽神兽之属。煞尸一类,也同样有着尸兵,尸将,尸君,尸王之分。 同是四阶,尸王的实力,超过煞尸十倍。 “可既是如此,那也没必要去招惹,避而远之岂不更好?” 煞尸这种东西,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为妙。煞尸都喜欢呆在死煞之气聚集的阴寒之地,除了一些极个别的,一般不会惹是生非,侵略性也不强。 然而一旦将其激怒,或者激发其嗜血之性,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规模的尸灾。 尤其尸王之属,灵智甚至超于常人,更是危险。而若是四阶巅峰级别的尸王,战力几乎直追练虚境的修士。 即然这二十万年,都呆在那古墓之中,不曾为祸人世,那又何必去打扰这位尸王的清净? “本是没打算再去惊动这位上古尸王。” 严铭愁眉苦脸道:“只是这陵墓内,却有一件我珠光楼必欲得之物。” “原来如此——” 庄无道淡淡应了一声,就没再有什么表示。风险太大,这是珠光楼自己的事情,他可没必要参与。 然而严铭随即就又道:“我珠光楼所需,只是内中三枚宝珠。除此之外,据那张信符中所,里面至少有着上百枚的三玄明玉丹,且保存完好。只需庄道友肯出手,助我珠光楼攻破这陵墓外的法阵,这些三玄明玉丹,就尽归庄道友所有。” 庄无道眸光微闪,这才多了几分认真之意。与玉鼎丹同样,三玄明玉丹是可助人成丹之物。 不过前者只适用于今法成丹,而后者更适用于古法,也就是所谓的龙虎丹法,引龙虎交汇而成丹。 今法成丹,又名上清丹法,更为迅捷,也更安全,只需三五日就可完成。一般都是三转成丹,要用更多时间打磨提纯,炼化丹中杂质,从而使金丹九转。 那龙虎丹法虽是用时漫长,然而丹成之后,至少也是六转以上。 不但是金丹品质的更高,冲击元神境所需的用时更少。战力也往往超出了走普通上清丹法成丹的修士一大捷。 简而之,龙虎丹法要比上清丹法更适合杀伐之道,是古时人族先祖,还在与天地诸族争雄时,创出的成丹之术。龙虎成丹者,不但战力强绝,日后的修行也将极速。 不过这两种成丹之法,其实并无绝对的高下之分,毕竟修士修的是长生,是大道。战力只是附带,次要。 而也恰恰是上清丹法,才使人族修士的数量,增长了十倍之巨,真正奠定人族天地霸主的位置。 所谓殊路同归,上清丹法的根基差一些,修行速度稍慢,可到日后,也不是无法弥补。当世的几百位元神修士,就有至少七成是走的上清丹法。 不过古法成丹的修士,在各种各派中,地位仍旧至关重要。天机碑中前百位,无一不是古法成丹者。 庄无道自然是准备走的龙虎成丹法,而这‘三玄明玉丹’,就是可助人提纯炼化丹中杂质之物,还能使人更轻易的,在金丹中铭刻道纹。 说来他现在,已经是筑基七重楼的境界,距离八重楼,就只差临门一脚而已。 庄无道也早已计划妥当,手里早早就已经收集了一枚‘紫金增气丹’,可使筑基修士的修为,提升整整一个境界,可直接使他提升到筑基中期的巅峰。 只需半年,庄无道估计自己就可完成突破,然而借助血祭,一举冲至筑基境十二重楼之境。 然后用一年半时间,纯化魔息煞力,冲击金丹之境,算来不多不少,刚好是八年时光。 说来也是该为自己的龙虎结丹,做些准备了。庄无道虽有足够把握,然而能把金丹凝练到更为完美,谁会拒绝? 恰当的借用外力,不但不会损害根基,反而能有所补益。 不过‘三玄明玉丹’的数量虽是稀少,离尘宗内却并不是没有。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难到手。 严铭见庄无道陷入沉吟,就知这位已然有几分意动,便又趁热打铁道:“道友的安全,我珠光楼全程负责,另出百枚四阶蕴元石。除此之外,所以在皇陵之内所得的其他灵物,可待事后再一起分配,庄道友可占其中二成!” 庄无道心中惊奇,那三颗宝珠到底是何物,让珠光楼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口里也好奇问:“破阵?那陵墓内的阵法,难道有什么古怪?” “非也,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四阶大阵而已。二十万年后,已经有不少破绽。” 可能是担心庄无道事后会心生不满,严铭选择了实话实说。 “不过之前我珠光楼遣人又试探了几次,怀疑此阵有人掌握。我那两位同修道友,也是因此阵而亡。” “是么?” 庄无道心中微沉,知道这多半就是珠光楼会怀疑陵墓内有尸王存在之因。只有开启了智慧,才能掌控住人族修士的阵法。 不过只是在外围破阵,应当没什么凶险。事若不谐,可以见机而逃。唯一要担忧的,就是煞尸离巢,使尸毒蔓延。 心中已经颇感兴趣,可庄无道到底还是没有当场答应下来,淡然道:“兹事体大,此事我需问过掌教师尊之后,再做答复。” 事涉四阶尸王,又是在离尘宗势力范围的不远,这事庄无道岂敢不禀知宗门知晓? 可严铭的眼中,却闪过了几分喜意。让庄无道暗中惊诧,看来这位,似有十足的把握,说服离尘宗那几位元神真人。 …… 易宝大会还有三日开始,庄无道却在第二日,就接到了云灵月的符诏,除此之外,还有节法真人的信符。 云灵月的意思,是说离尘宗曾欠下珠光楼人情,不能不还。那处陵墓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大雷集虽是首当其冲,离尘宗治下位于大雷集之南的几处大国,也有可能被牵累。 而节法真人,则是让他见机而行,不可冒险。下之意,是说他庄无道助珠光楼一臂之力可以,但要为其冲锋陷阵,冒生命之险,那就免了。 庄无道心领神会,就在当日夜间,便给了严铭准确的答复。后者也是守诺,果然就在第二日,把那百枚四阶蕴元石送上。 章节目录 第四九一章灵淑仙子 > 就在易宝大会开始的前一天,大雷集聚集修士,已经达二百五十万之巨,人数已远远超过了离尘赤阴这样的大宗。无数散修,都不远千里而来。 不过都是一些筑基境一下低阶修士,真正的金丹并无多少,只有二百人左右而已。 以离尘诸人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与这些散修等同。大宗修士的购买能力,也远非是那些无跟脚的散修能够比拟。 庄无道甚至被严铭请亲自自到了珠光楼在大雷集的总楼,这也是太雷集中,气势最为宏伟,也最为华贵的一处楼宇。 却只有寥寥四千五百余人在此,除了金丹修士之外,其余都是一些身家颇为丰厚的筑基境修士。此处光是入场,就需交纳给珠光楼十个四阶蕴元石作为担保。 虽大多都是散修,却至少有七成之人,都是地方的势家大族出身。 整个易宝大会,分成七十二处场地。其中拍卖三阶以上灵物的,只有八场,都安排在珠光楼的总楼之内。 珠光楼会预先将要发卖的灵物清单提前半日,发放到所有参与的修士手中。之后他们只需在清单中寻到自己赶兴趣的灵物,而后按图索骥,提前至那处场地等候就可。 庄无道一入这座规模庞大的楼宇内,就与玄机子分开,去了天字号场地。 这次珠光楼准备拍卖的灵物,并无什么令他极敢兴趣的东西,至于那几样可以帮助炼体的灵药,庄无道是直接甩给了庄小湖,让后者酌情买下。 他反正不缺蕴元石,只需价格不离谱,那几样东西,都势在必得。既是如此,庄无道本人在不在场,都无关紧要了。 而若说这次易宝大会,还有什么能使他感些兴趣,保持些悬念的,就是天字号卖场。 此处卖出的百十余件,都是四阶以上的灵珍。而剩余还有二百余件,也都是材质四阶以上,珠光楼却又分辨不出来历,也不知晓用处,无法定价的灵物。 简而之,就是鉴宝,全考验个人的眼力。这些灵物通常成交的价格不高,却也不乏人,能从中挖掘到一些有价值的奇珍。 这也是唯一能使庄无道感觉期待的,看看能否借助云儿的见识,在这些不明来历之物中,挖掘出一些异宝。 这次珠光楼的易宝大会,不是没有好东西。而是那些好东西都用不上,能够用得上的,庄无道又是应有尽有。 也就在跨入这间大厅的门口时,庄无道却忽然‘唔’的一声惊咦,心有感应,看向了身后。 赫然只见一个少年人影,正立在身后的长廊处。隔着三十丈距离,远远的看着这边。 身旁也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群人,都是乾天宗弟子。 “方孝孺?” 庄无道讶异之余,忖道这也算不得是巧合,像千珠楼这样的大灵商举办的易宝大会,便似乾天宗这样天下第一大宗的修士,也不会错过。乾天宗本山距离此处,也不过就是六七十万里之距而已,不算太远。 此人依然是如初见时的那样狂傲自负,似乎那年离寒天境的惨败,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只是望向他的眼神,略有些阴翳。战意斗志,俱皆极盛,可似又在克制着。 庄无道略有些惊奇,而后轻声一笑:“当初八年之约,可要提前?” 既然方孝孺要战,那他就给此人一战的机会。 不死道体,超品灵根,似这样的天子骄子,信心意志原就不是那么容易击跨。 尤其是方孝孺这种,性情狂傲自负又不自知之人。 那方孝孺的眼瞳顿时微缩,而后竟是出人意料摇了摇头:“我方孝孺五年卧薪尝胆,却自问还无有胜你之力。约战之日,依旧如前!” 庄无道楞了一楞,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了那方孝孺一眼,忖道这真是那日在离寒宫目无余子,一见面就要将他打下青石的方孝孺?该不会假冒伪劣,或者是内里被夺舍换人了吧? 心里对这人,却又多了几分正视。至少能够收敛心性,至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忍气吞声,知隐忍之道。 “随你——” 一拂大袖,庄无道就不再理会,将其余乾天宗修士,都视若无物,径自走入到了这天字场的正厅之中。 令周围旁观,又都知晓这两位恩怨之人都是心神一松,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贱种!” 那些乾天宗弟子,面色却都顿时扭曲,目中隐怒,其中一位筑基境修士更低声沉哼着:“不过是一个荒蛮之地的小混混而已,倒不意被其生发了起来,好生狂妄!如此目中无人,真不愧是无父无母之——” 他是以密音之法说话,只有这方寸十丈之地可闻。然而话音未落,虚空就有一道拳劲虚空传至。 只听‘噗嗤’一声碎响,此人整个下颌连带鼻唇处,竟被生生的轰碎。 血肉骨压碎散纷飞,完好的头颅,似是被截去了下半,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丑恶恐怖。 而周围诸人,甚至直到事发之时,都未能反应过来。 “念此处是珠光楼之地,你我皆是客人,今日可暂饶你一条性命。再要不知死活,只怕走不出这太雷集一万里外。” 庄无道语音,悠悠传至,使周围之人,尽皆哑然。此处的气氛,一瞬间就又阴冷沉寂了下来。 方孝孺双手紧攥,双眼则危险的眯起。对于身边这位同门师兄的惨重,则似若未见。 隔山打牛!天下第二散修顾云航仗之横行天下的独门秘术。 五年前的时候,庄无道就是以这门秘术,隔着数千丈距离轰击,使他不能近身,也不能逃遁。硬生生的以隔山打牛的拳劲,将他的肉身强行轰碎,重创到连不灭道体,也无法恢复的地步。 而时隔五年,庄无道的隔山拳劲,却是益发的强悍了,强悍到使人胆寒。 这几年中,他一身修为固然突飞猛进,可庄无道的脚步,也未曾停下。不久之前,据说更是修成了一门绝无仅有的一品神通。 这一拳,莫非是在向他示威? 方孝孺一声冷笑。紧握的双手,又放松开来。 三年,还需三年,三年之后,他会再试一试,看看这庄无道还能否打灭他的不灭道体,又是否能再如几年前那般所向无敌。 庄无道在大厅之内,拳劲发出,就再没有理会厅外那群人的兴致。哪怕是此时的方孝孺,也只是能让他稍稍侧目而已。 只因刚才那说话之人,实在太过嘴贱,他现在的神念又实在太过灵敏。九渡山之战前后五年苦心,神识已至三千五百丈,已经出现天生战魂的种种异能,不想听都不成,语间又开始辱及王母。否则这等小人物,真懒得理会。 也没考虑过,这是否会开罪乾天宗。此时的离尘,已经不似几年之前,对中原大宗,已经无需那么忌惮。 就在自己家门口边上,若还要畏惧乾天之势,那就妄为东南霸主。 这天字大厅之内,人又少些,只有寥寥不到一百余人。而庄无道甫一入门,就被此处的珠光楼的执役,引入至仅有的二十个包厢之内。 而许久金丹,都只能坐在大厅之中。却无人有异议,庄无道不但本身代表着离尘,此时更有着凌驾于金丹修士的地位。占据一处贵宾包厢,无人敢说三道四。 而直到此时,庄无道才知道,这处厅内,另还有一位‘熟人’在场。 就在仅隔了三间房的另一处包厢内,就有着太平道修士在场。 “萧灵淑,灵淑仙子?” 庄无道默默无,隐约有些后悔自己这次意动前来。修界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最核心的,也不过只是那两万多的金丹,加上几百位元神修士而已。再还有就是他们这些,或凭天资,或凭裙带,提前踏入这个圈子的几百个筑基。 他能在这里遇到方孝孺,自然也有可能遭遇萧灵淑。 而仅仅十息之后,庄无道就将这畏怯逃避的念头压下,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是否要想办法,将这些太平道之人留下。 此时太平道也依然还在与离尘宗对峙,偶有交手,这几年都死伤极重。 他身为离尘本山秘传,今日又是在家门口附近见到了对头,怎能无有表示? 旋即就又微叹了口气,珠光楼既然是请了太平道的人过来,必定也是担保了安全。 至少在太雷集周围二十万里之内,他绝不能动手。 “奴婢仔细查过了,那灵淑仙子,可能是为收集三玄明玉丹而来,还有紫汞——” 大约两日之后,庄小湖早早就将庄无道要买的东西,无一遗漏的全数拿下,之后就返回到了这间包厢陪侍。 此刻正立在庄无道的身侧,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主人的脸色。一边将一枚玉简,递到了庄无道的身前。 “这是奴婢方才查探得来,几日中那灵淑仙子所有购得之物。据说这次那灵淑仙子,都是使用的萧家私财,并未动用太平道的财力。” 庄无道闻则‘嘿’的一笑,大约明白庄小湖,为何会对这萧灵淑如此上心在意。 几年之前,庄小湖正是周国沈氏供奉。然而重阳子平时并不理事。庄小湖接触更多的,反而多是萧灵淑这位主母。且地位极低,名为供奉,实为家奴。对萧灵淑心存怯意愧疚,并不奇怪。 章节目录 第四九二章九窍藏丹 > “那沈家之人,可是已经寻过你了?” 此说出,身旁之人就已面色微变。庄无道立时就知究竟,摇着头,也就打消了斥责庄小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念头。转而将庄小湖递过来的玉简,取在手中。 “紫汞与三玄明玉丹,这位灵淑是打算结丹了?龙虎结丹法,却又收集这么多的灵药,怕是自信不足。” 紫汞与三玄明玉丹一样,都是可助人结丹之物,也同样只适用于龙虎丹法。 据他所知,萧灵淑亦是一品灵根,修行之速只比超品稍慢一筹。之前因与重阳子共结连理,诞生子嗣,耽误了一两年时间。如今不知觉间,已经二十余年过去,本身资质不弱,又有家族为后盾,足够她追赶上来。 忽然间庄无道意识道什么,诧异的问:“你刚才说她,是动用的萧氏私财?” “是!”庄小湖恭声应着,眼中略含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我听说最近几年,那萧家在太平道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尤其是在九渡山大败之后,那位真人的掌教之位,都几乎不稳。还有那位重阳子,最近也被排挤,直到不久前才再次复出,重掌实权——” “是这样?” 庄无道手指敲着座椅的扶手,陷入沉吟。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还是颇为愉悦。只是他不愿在自己灵奴面前,表现得太轻浮,现出得意忘形之态。 最近太平道内部的风波,他也隐有听闻,只是未曾想到重阳子与萧家,形势恶劣到这样的地步。 就是不知,他那个没心没肺的父亲,现在是否已后悔了? 庄无道随即又一摇头,神念在那玉简中浏览着。 本来也没指望在这萧家购得的清单中看出什么究竟,然而却在他粗略的浏览一番之后,就听那剑灵一声轻咦。 “这些材料古怪,看起来,都似是有人想要炼后天寒君道体一般——” “怎么可能?” 庄无道一声失笑,不以为然的摇着头:“这里面最重要的材料,至少缺了七样。光是那六阶寒蛟之血,此界该到何处去寻?” 他现在可不像几年前那样的孤陋寡闻,至少已通晓四十种后天道体的转化之法。 对于重阳子寒君道体的性质,更是仔细钻研过几日。 “六阶寒蛟是没有,不过四阶冰螭,这世间未必就不存在。即便四阶冰螭没有,若有寒君道体的精血,也是一样。” 云儿已经猜知了几分究竟,语音悠悠道:“如是血裔后人,那就更是轻松——” “你是说?” 庄无道没再问下去,寒君道体,血裔后人,他若再猜不出来,那就真是蠢了。 不过心情却并未有什么变化,那位一向视他与母亲为‘俗缘’,是需要斩断的。而萧氏母子,才是神仙眷侣,真正的家人。 居然愿意为萧丹耽误一年的时光——真看不出来,那位还真是一位慈父。 冷冷一哂,庄无道就将手中的玉简,随手甩开到了一旁。 后天道体,顾名思义,都是后天生成。本生只比先天从娘胎里带来的诸多道体稍差。 甚至有些体质,如那‘十大后天道体’,虽是后天,实用却反而在先天道体之上。 萧丹以其超品灵根的天赋,若能成就后天寒君道体,就真正有了与方孝儒法智这些绝顶天资者并立于世的本钱。 然而那又怎样?他庄无道的目标,从来不在筑基境这一层次。便是那方孝孺都从未在意过,又何况是那萧丹—— 此时天字场地的灵物拍卖,已近中盘。那些四五阶的灵珍,已经卖的差不多。 庄无道精神顿时一震,可是专心注目。知道接下来,就是那些无根无底的灵物,也是他最期待的。 然而他期望虽大,可之后失望也多,连续几十件,都是一些无用的废物。偶有的几样,可以勉强用得上的东西,偏偏别人也认得,开价极高。这些东西确有些价值,可真要买下来,又有是不值当。 渐渐的,这厅中的金丹修士,大多都已散去,只剩下小猫两三只而已。 那萧灵淑等了片刻,似乎也失去了兴趣,在半日之后走出了这甲字场地。 不过临时之时,却又深深看了庄无道的包厢一眼。 庄无道也是最开始的兴致勃勃,逐次到精神萎靡,无精打采。仅仅半日,就已对这次的易宝盛会近乎绝望。 正暗忖着这次前来太雷集,看来收获仅限于这些炼体灵药,心生离意之时。却望见几个珠光楼的修士,将一尊足有半人高的三足大鼎,抬到了这厅堂的中央处。 “这是——” 庄无道目中,顿时微光闪烁,打消了退离之意。这尊大鼎气息古朴大气,应该是极久远之物。 看似是青铜材质,却又似是而非。大鼎的边缘有着九颗硕大的龙头,雕刻精美,栩栩如生。正反左右四面中央处都绘着‘天焚’二字,似乎就是此鼎之名。可鼎上绘制的灵纹,却是极其古怪。这几年中庄无道为完善‘雷火乾元’,在阵道上下了不少苦功。可偏偏却看不出这些灵纹,到底是何用处。也不知这尊鼎,是什么样的材质。 虽有四阶以上的灵力波动,却也不像是一件完整的灵器。 不过只初一见面,庄无道就知此物,必有不凡之处。与之前那些灵物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到底有何不同寻常,庄无道又看不出来。 皱着眉头,庄无道凝思了片刻,就摇了摇头,直接求助于剑灵。 “云儿,你可能看出此物的根底?” “是四阶的丹炉,用的是内外双生纹法,是一种极其少见的器阵手段。以内纹为底,以外纹为用——” 洛轻云的身影,显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一道灵力挥出,虚空构画,不多时就凝出了一条完整的灵纹阵图,内外双层,叠加应和。 这包厢是私密的空间,以珠光楼的口碑,定不会做什么手脚。在场只有庄小湖一人,故此洛轻云是毫无顾忌。 庄无道也顿时了然,只是外层的话,的确让人看不懂。然而内外层结合,就又是另一番气象。形状比之普通的器阵,更为立体,也更为生动。 “这种内外双生嵌阵之法,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庄无道不知该如何评断这‘天焚鼎’的好坏,只能尽量如实说出自己心中所思。 “不过,以此鼎炼丹,固然可以更精微操作,控制火候。然而控御之时,也会更为复杂,需要更强出普通器阵数倍的神念。寻常的炼丹师,怕是用不上。且我观此鼎,更适合斗法。” 在他眼里,这天梵鼎的炼丹方面的作用,较之其斗战之能,还有不如。 “剑主的阵道,的确是小有造诣了。不错,普通的丹师,确实无法适应这双生嵌阵之法,不过在天仙界,此鼎却被一些根基身后的炼丹宗师喜爱。这天焚鼎除了器阵不凡之外,还有材料,那是天焚紫纹金,几乎七成的阳性的丹方,成丹率都会增加三成。就更使这天焚鼎,身价非凡。就更何况还有镇压,摄人,火炼之力。仅只是斗战之宝的价值,就不逊色于大宗派的镇宗灵器。且刚好与剑主的石明精焰与坤元神焰相合。” 洛轻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勾画着。忽然之间停顿,而后轻点了点。 “就是这里了,灵纹断裂,阵法受阻。所以此鼎不能完全发挥功用,完整的天焚鼎,应该是六十重楼以上的法禁。剑主修为若至金丹,我可以助你修复,不过法禁必会降至四十三重。” 庄无道已是兴趣大增,他这些年对医道钻研并未放心,不过丹道却未接触。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哪里能够样样精通? 杂学中也只阵道医道有些造诣,其余制符炼器之道,庄无道都是粗通而已。 故而这鼎让他垂涎的,就只有斗战的功用。 不过下一刻,却又听云儿一声惊咦。柳眉轻蹙,潜神感应着。 庄无道知晓剑灵的感应能力,虽不如庄小湖。可在二十里方圆之内,感应之细致,却又远胜于后者。 此刻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而仅仅片刻,就听云儿喃喃道:“九窍藏丹,这座鼎内,居然还有九窍藏丹的设计——” 庄无道听得奇怪,好奇问道:“九窍藏丹,什么意思?” “是五劫以后的时代,有人创出的一种炼丹术,需要特殊的鼎器才能炼制。鼎中藏有九窍,窍中藏丹,可以吸收日常炼丹时外溢的灵气药气,用来养蕴丹药。这种蕴丹之法,往往经历百年时间才能成就,通常也只有合道境以上,有着两三千载寿元的修士,才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而这天焚鼎内,不但设有九窍藏丹之法,而且——” 云儿的语音微顿了顿:“我观这鼎内,里面分明是丹药已成,却未取出。” 庄无道楞了一楞,而后霍然站起,一边仔细端详着厅中那尊大殿,一边以神念感应着。 不过也查探不出什么,如果能够这么轻易的感应,珠光楼多半早就发觉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云儿能够察觉,多半是有着特殊的手段,才能洞察究竟。 章节目录 第四九三章双窍并联 > “此可真?” 事体甚大,故而庄无道明知剑灵之可信,也不得不再追问一句。 “自然是真,且以这九窍藏丹之法成丹,也无一不是极品。虽是耗时甚长,可却几无废丹的可能,被许多丹师喜爱。用来炼制一些极难炼制的灵丹——” 云儿不用看,都能感应到庄无道的心动与贪念,便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 “这天焚鼎,是六十重以上法禁,里面的九窍藏丹,至少也是五阶以上。” “五阶?” 庄无道面色却已恢复了镇定,又继续询问:“可否知晓,这里面的九窍,到底藏着些什么丹药?” 然而话未说完,就见云儿眼神无奈的盯视着自己,庄无道语气顿时凝噎,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能够分辨出是这天焚鼎是九窍藏丹法,就已是很不错了,再要继续让云儿,说出那九窍中到底是藏的何种丹药,未免就有些强人所难。 摇着头,庄无道又看向了包厢之外。此处大约还有二百余人的模样,其中金丹修士三十余人。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面色淡然,摇头叹息居多,显然并未看出这天焚鼎的奇处。 庄无道不禁一笑,他已经对此物志在必得,不过看这情形,拿下此物当是轻而易举。 只是当那负责拍卖此物的珠光楼监事,报完底价之后,对面另一包厢之内,就传出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二百四阶蕴元,此物老夫要了!” 大厅之内,顿时一阵哗然。庄无道也惊讶的往那间雅室望了过去,这尊天焚鼎,珠光楼开出的底价,也不过二十枚四阶蕴元而已。此人直接把价格翻了十倍还有多,分明是对此物势在必得。 面色微僵,庄无道微微摇头,而后不等那监事开口报数,就已开口。 “我出四百!” 是直接提价一倍,同样昭示着他对此物志在必得,不惜代价的气势。 整个厅堂之内,由之前喧闹惊哗,瞬间转为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半是惊奇,半是惑然的,再次纷纷注目着台上的那座青铜大鼎。 不解此物,到底是有何奇异之处,引得这雅室中的二人,开出如此高价。 “四百五十——” 此时那对面的包厢之内,那老者声音又再次响起,接着语音疑惑的隔空问道。 “不知对面是哪位道友,居然也能认得此物来历?” 庄无道并不答话,而是看了那些珠宝楼的修士一眼。按规矩,此处买卖,是不准询问对方身份,私下交流的。 不过看这些人,俱都是面色古怪,欲又止,不敢出面阻止的模样。庄无道顿时就知,这说话之人,不但来头极大。而且大到在场这些筑基境几位监事,都开罪不起的地步。 “五百!” 庄无道安然坐于椅上,声音淡然,又不失敬意:“离尘庄无道,见过前辈!” 他的身份,反正事后别人一查就知。真要隐瞒身份购物,在赶来这太雷集之前就该做准备了。 “五百四阶蕴元石?呵!” 那老者嘿然一笑,而后若有所思道:“离尘庄无道,这个名字我似听说过?是了,这几年颖才榜第一就是你?不过这尊天焚鼎的用处用法,你真能认得,买来何用?五百二十——” “六百!” 庄无道微微一笑,刻意把语气加重。听出对面包厢内那位金丹老者的底气,已经有所不足。 其实他手里,加上珠光楼赠予的定金,也不过只剩下七百多枚左右。别看庄小湖帮他买下的东西不多,却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手中的蕴元石少,庄无道却有整个离尘宗,整个宣灵山为后盾。手中财物不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随时都可拆借到至少两千枚左右,故而能放心大胆的递增筹码。 “此物庄某自然是认得,无非是内外双生嵌阵之道,御控之法繁难,只有炼丹宗师人物才适合使用。不过庄某看重的,却是此物恢复之后的斗战之能。” 恬不知耻的现学现卖,庄无道说完之后,才忽有所悟。这位不过只是一位金丹修士而已,却能令珠月楼忌惮至此,莫非本身就是一位炼丹大师?才会看上了此物? “六百一十!” 那金丹老者一声轻叹,竟用略带几分求恳的语气道:“庄小道友见闻广博,这天焚鼎确实是内外双生之阵。不过此鼎若只用来斗战,那就真是暴殄天物。若有此鼎在,许多古时失传的丹方都可炼得。老夫神鸦山念微生,恳请庄小道友,能否将此物想让于我?” 庄无道面色凝重,神鸦山念微生?果然是当世丹师中的扛鼎人物。 念微生之名,他也有所听闻,不到二百岁的年岁,却已是金丹后期。不过听说此人痴迷于炼丹之术,有时候为了些特殊的丹方,不惜消耗心血寿元,平时也不重性命修养。 在金丹修士中,明明年纪不大,却已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此人在藏玄大江北面一带,名声极好。无论是那些大宗派,还是散修,都对其礼敬有加。当初羽旭玄也准备邀约此人,为他驱除魔毒。可惜的是念微生另有要事不在居处,让赤阴城之人无果而归。 心中略有些动摇,不过想想这天焚鼎中的九窍藏丹,庄无道还是微微摇头,硬下了心肠。 “七百!” 七百蕴元石,这已是一件中品法宝的价格。而这天焚鼎,虽是高达六十重法禁以上的上品法宝。然而本身器阵损毁,需要修复。 而那内外双生嵌阵之法,简直闻所未闻,当世间能够将这件法宝修复之人,应当是极少极少。即便器阵复原,只怕也要掉落二三十重禁制。 就只这天焚鼎的材质不错,应该用的是五阶灵金中的一种。然而以七百四阶蕴元石买下,就有些不值。 那间雅室之内,传出老者重重一声叹息,不过再未继续加价。而后仅仅片刻,庄无道就望见一位身着素白月纹袍的人影,走出了房门。 面容虽是苍老,眼却熠熠生辉,不似年老之人所能拥有。最后望一眼那天焚鼎,目现不舍之意,良久之后方才离去。 庄无道看着这念微生的身影,却微觉奇怪。 此人既是当世最顶尖的丹师,那么财力应该极其充沛才是。只怕许多元神修士,都不能与比拟。而看其神态谈,对这天焚鼎,分明喜爱之至。 若传是真,此人真有那么痴迷炼丹之术。那么这天焚鼎,念微生应当是无论付出何等样的代价,都要拿下才是。 可为何只抬价到七百四阶蕴元,就准备放弃? “大约是财力不够了。” 庄小湖一脸的庆幸,也顺便把庄无道的疑问解开:“这位可是大豪,这次易宝大会,光是购买各种灵药,就花出了大约四千四阶蕴元石。据说之后又向参与此次易宝大会的各家灵商,举债三千四阶。那些商家,居然也同意了。” 庄无道这才释然,也不禁暗暗咋舌。一次就花费七千的四阶蕴元石购买灵药,果然是一方大豪。七千四阶,一个中型宗派的岁入,也不过就是这个数目了。 幸亏是此人现在是囊中羞涩,之前花费太多,以至于现在财力不足。估计也不知这天焚鼎,另有玄机。否则他要想将这天焚鼎拿下,就远非是七百四阶蕴元能够办到。 不过不管如何,这件藏有九窍蕴丹的上古炼丹至宝,总算是到了他手中。 当那监事再三询问,确证再无人出价之后。就有珠光楼的执役捧着一个托盘。走入这间雅室。 庄无道随手将七百蕴元石放入盘上,随后不久,那尊天焚鼎就被送到了这间密室。 庄无道仔细端详,果然在这青铜大鼎的内部,找到内嵌阵纹。 除了镇压,摄人,火炼,还有着‘如意’之能,可大小如意变化。最小可化为手掌大小,最高则能有三丈余高。 只是那鼎中‘九窍’,庄无道却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这尊天焚鼎在拍卖之前,定被珠光楼之人内外仔细鉴定过,料来也不会被轻易寻到。 他也是得剑灵事先的提示,才感觉这尊天焚鼎边缘处的九个龙头,颇有些古怪。 不过这些龙头该如何打开,如何取丹,庄无道依旧不知究竟。 “云儿,这九窍蕴丹,该怎么取出?” 剑灵不说话,剑窍之内却一股股的热流,从体内蔓延了出来。庄无道知晓其意,任由云儿掌控住自己身躯,而后一道道法决打出,印入到那天焚鼎内。 随即就见那九颗龙头,突然张口,本来被封闭数以万年计的灵气,乍然泄出。 使得整个雅室之内,都是清香扑鼻。不过片刻,那九个龙头中就各自吐出一枚丹丸,都是赤红颜色,光可鉴人。 云儿遥遥摄住了这九枚赤丹,不时这灵丹落地。正要收法,却突又讶然道:“居然是双窍并联——” 灵光变幻中,九个龙头,赫然又是各自一枚赤红丹丸,从那龙嘴中吐出。 章节目录 第四九四章九极水寒 > 当庄无道重新接掌身躯时,那十八枚赤红丹丸,都已经被装在两个玉白瓷瓶之内。一室的清香,也被云儿做法,扫除一空。 这些灵丹,一看等阶就是四阶。也绝非是四阶回气丹,四阶回元丹这样的大路货。都是丹中最顶尖的极品,非是造诣精深的丹师不能炼制。 不过—— “这到底是何种丹药?有什么用处?” 庄无道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孤陋寡闻与学识浅薄。这大千世界,有着太多他不能得知之事。 不过那剑灵,明显也不能立时确定。身影显化在庄无道的身外,现出沉吟之色。 “九为数之极,需要九丹同炼的丹方,世间也不过只有寥寥数种而已。这些灵丹——” 云儿忽的神情微动,屈指在其中一个瓷瓶之上轻轻一点,而后略含惊异道:“怪不得我认不出来,这居然是一种新创的丹方。内有四阶元龟精血,是以其心肺为主药,再辅以天清凝碧草——” “四阶元龟?” 庄无道骇然,四阶元龟,已是差不多进入神兽之列了。是玄武的后裔,论到血脉的纯度,比之那血神龟还要更强数分。 暗说这世间,除了那被一条天堑分割的极难恶地,以及天一之东临海处那广达三十万里的‘神原’,应该已经没有其他神兽之属存活了才是。 “确实是四阶元龟不错,里面还有四阶元龟的龟壳粉末,除此之外,唔?居然是至少七千四百年份的冰茯苓。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可转化道体的丹丸——” 云儿收回了手,眼现失望之色:“转化的后天水寒天体,可精擅水冰二系术法,可唤作九极水寒丹。需要九枚同时服用才可,药性若能炼化完全,还可打通三处三品伪玄窍,很是了得。” 庄无道吃了一惊,仔细看着眼前这两个玉瓶。居然是能转化道体的丹药?这可是稀见!不对,应该是绝无仅有才是。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想买都无处去买。 “后天水寒天体,此丹我可能服用?” 他只是有着先天魂体而已,虽说元神强大,也可回馈肉身。不过本身肉体的资质,却连许多永世都无望筑基的练气修士都不如。若非是得云儿指点,在体内伪造了灵根,这一辈子根本就无望踏入金丹之境。 “自然是能,不过——” 云儿的语音一顿,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庄无道:“阴阳五行,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剑主若是得了这后天水寒天体,便可立时身有水系一品,冰系二品的灵根。不知剑主你可曾想好了?” 庄无道哑然,知晓了云儿中未尽之意。一旦他服用了此丹,固然是能够获得绝好的修行资质,却也同时意味着他现在修行的几中功法,日后都不能使用,或者威能大降。 比如那星火神蝶,天璇极元变这两门术法,威能多半要下降三五个层次不止。 除非是能够五行平衡,有着土系的仙品或者神品灵根压制才可恢复。 他潜意识里对这灵根资质,其实还是颇为渴望,才会问出这明显蠢不可及的话出来。 “其实这后天水寒天体也不错,之后还可继续晋阶,尝试转化五灵归元圣体,五德道胎,后天真武圣体等等,不过真不适合剑主。我预想中最适合剑主,当是后天重明圣体才是,掌时空之力,蕴雷火之能。虽不在十大后天道体之中,可却最适合那离世绝尘二术。修成之后,未来至少有上古神兽重明鸟九成的神通。以重明圣体御剑,更可将天地阴阳大悲赋,推升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层次!而那坤元玉髓,正是关键之物。” 庄无道却没注意去听,而是满眼无奈的,从那两个丹瓶上收回目光。 忖道自己到底是赚了呢,还是亏了呢? 七百四阶蕴元石,买下这天焚鼎。可此物在那念微声的眼里,或者是万金难求之物,可对于其他人而,却明显不值这价。 后天水寒天体确实不错,固然是远不如那先天寒君道体,却可与后天寒君道体等同。 不似寒君道体那样专精与冰系,对于冰系术法与武道,有着掌控统御之能。 而是均分于冰水二系,都同样精擅,只是单一一种,不如寒君道体。 可这‘九极水寒丹’,对他的而,真无什么用处。至于拿出去卖,开玩笑!这种灵丹可遇不可求,世间几乎无人能开出更合适的价格,买的起的人也不多。 或者有些大宗派,最高能够开出四五千枚四阶蕴元石以上的价格,可这后天水寒天体的价值,又岂是这四五千枚四阶蕴元石能够衡量? 仅只是这丹中那四阶元龟的血肉,这个世间就已再不可能出现。而以这‘九极水寒丹’,可立时造出一个可以问鼎元神境,甚至未来成仙问道的资质。 一品水系灵根加上道体,可能不如方孝儒那样的盖代骄子,放在似水云天宫,移山宗这样的中型宗派之内,却已可支撑七一派门庭。 一个未来的元神,价值又岂五千四阶蕴元而已? 放在修行资源更为丰富的地仙界内,这也可算是至宝。价格翻个十倍,都不足为奇。 “如此说来,仙铃他倒是可以使用此丹?” 庄无道略一思忖,就这水寒天体,既然可以转化成五灵归元圣体与五德道体,那么自然也可以转化成后天七杀灵体。以土为基,水火同修。 此时聂仙铃的三寒阴脉还未化解,自然是不可能使用此物。且即便此女修到了金丹境,摆脱了三寒阴脉的困扰,也需另转化一个火系道体,以做平衡。 不过这一套‘九极水寒丹’给她留着,总不会错,就不知聂仙铃手里,是否还有足够的蕴元石或者灵珍来换取此丹。价值若低于四千蕴元石,他反正是不会轻易出让的。 想到聂仙铃,庄无道就隐隐有些好奇。这个他曾经的灵奴,现在的师妹,听说最近是修为突飞猛进,不久前就已到了筑基三重楼境界,勇猛精进之势,让他都感觉胆寒。心里已隐隐有着危机紧迫之感,担心有被聂仙铃追上赶超的一天。 不过也不知为何,聂仙铃连续五年都呆在东海道宫,动向成谜,就只每十日发至半月楼的问安信符不变。 要知道,东海离尘间隔着二十万里地,哪怕用最好的三阶信符,也需要各地道馆,至少十次以上的传递。 庄无道数次回信斥骂都不能止住,对聂仙铃简直无语。只能感慨这聂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即便如今败落了,也非是寻常的修行世家可比。这几年聂仙铃光是信符的消耗,就足可支撑金丹修士十年之用了。 这也成了离尘宗内的一个笑话谈资,让他也引来不少同门修士的羡嫉目光。 不过只要知晓二人间的过往之事,也大多都不觉有异,反而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可这另还有一套‘九极水寒丹’要怎办才好? 庄无道皱眉思忖了半晌,还是摇头。 “也只能交给师尊了——” 上交给宗门,估计最多只能换得二千万善功。不过庄无道宁愿将这‘九极水寒丹’留给同门使用,也不会卖出去,让其他宗派未来多出一个元神境的强者。 至于北堂婉儿,可能也需此物,可他人情业已还清。再多赠予,那就再非是朋友之义。 “交给师门么?那还不如交给自己人使用。此界的离尘宗虽可为依靠,然而剑主终究不会留在此界。你那些师兄弟,反正是已用不上这‘九极水寒丹’。至于其余的同门,也远不如自己人可靠。” 自己人? 庄无道不解,心想道他哪有什么自己人可以使用? “这不就是?” 却见云儿抬起了手指头,往那庄小湖方向轻轻一指。不止是庄无道愣住,庄小湖也是愕然,眼神迷茫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她?怎么可能?云儿你莫非是疯了?” 庄无道只觉是天方夜谭,下意识的就觉不能接受。 “她本就是水系二品的灵根,灵根品质不错。服用‘九极水寒丹’,岂非正好合适?这道体能使强者更强,却也强的有限。倒是此女用后,能够成你得力臂助。” 云儿淡然解释道:“她若服此丹,至少也是水系超品灵根。随你血祭,修为也自能跟上。后天水寒道体,不但天生就有驱魔除煞之能,更是修习幻术,水冰二系道法,增长灵识感应的绝佳体质,日后战力也是不弱。” 庄无道皱起了眉,想要反驳,却又想不出辞。不同于自己那些同门,这庄小湖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比之自己豢养的灵宠护驾还要可靠。不但生死在他手中,甚至还能掌控住此女的思绪念头。 ‘窥天照影环’本就极其实用,若再有后天水寒道体与不弱战力,那此女对他而,就真是不可或缺,是真正可以依为臂助之人。 “只是他的本命之器,还有悟性天资——” 庄无道仍旧心有不甘,尤其是前者,是庄小湖最致命的破绽,也限制了此女未来的成就。 章节目录 第四九五章三足冥鸦 > “悟性天资好办,她若有超品灵根,后天水寒道体,自能感悟种种天地法则。至于她那本命之器‘窥天照影环’,上古时代的宝禁符虽是难寻,我却没说剑主不可自己炼制。即便日后达到了,祭炼到了五十六重法禁,这时间也不是没有那等重炼本命之器,或者更易提升灵器材质的法门。” 云儿见庄无道的眉头又深深皱起,又无奈摇头道:“可能耗费是大了一些,可以此女日后可窥照亿万里的异能,加上已经后天道体的修行天资,剑主就不觉,这笔生意,其实已很是划算?” 庄无道再说不出反驳之,看了一眼追上的瓷瓶,又看了看庄小湖。 心中是纠结无比,这价值四五千枚四阶蕴元的灵丹,就要用在此女身上?感觉就是糟蹋这件奇珍,用在猪身上都要好过庄小湖。 不过随即又想起,两年此女意欲参与血祭时的决然,还有这两年魔渴中的苦苦忍耐,不禁一阵沉默。 庄小湖同样是没有想到,她对这‘九极水寒丹’,根本就没起过念头。 却不意这馅饼,居然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且看庄无道的神态,分明已经有了几分意动。 不由兴奋莫名,眼神感激的望着云儿,觉得眼前这不知来历,也不知是到底什么样存在的女子,比之她主人还要更使她敬崇,更令她感亲切。 庄无道却到底还是未立时答应下来,只说考虑考虑再说。毕竟是‘九极水寒丹’这种至宝,就这么交给一个灵奴,即便是庄无道,也无法轻易做出决断。 心里却已在认真考虑,若是日后真能有个元神境的灵奴,确实要比换取两千万善功或者四五千枚四阶蕴元划算。 不同于聂仙铃,庄小湖并非是得自宗派,是他自己收来,且也无聂仙铃那样高贵的身份,任何人都别想从他手下,将此女要走。 …… 收起了两个玉瓷瓶,庄无道兴致大炽,又开始仔细研究着那尊天焚鼎。 不过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就听雅室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嗤笑。 庄无道愕然看了过去,就只见那易宝台上,此刻又多了一物。仔细看,却是一颗黑不溜秋的鸟蛋,大约是成人一个拳头大小。表面坑坑洼洼,明显经过撞击,不过却是奇迹的未曾破碎。按理这天字厅内,绝不会出现三阶以下的灵物,然而这颗貌不出奇的黑蛋,却连半分灵力都没有。 大约是那位珠光楼监事,也觉有些尴尬,又多解释了一句:“此物是得自四万年前,大原皇朝一位帝皇的墓室。当时有这颗卵,有一座四阶阵法用于封印护持。此后我珠光楼无论是使用何法,都不能鉴定这蛋中到底是何物种,也无法孵化。” 台下诸人这才肃然,都仔细再看了黑蛋一眼,而后皆微微摇头,实在看不出此物有什么出奇不同之处。 说是禽卵,却连半点生机都感应不到,多半已是死物一只了,买下后多半无法孵化。 庄无道初时也不在意,可随机就觉身侧的剑灵,意念波动异常的明显。 哪怕是之前,感应到了天焚鼎内的九窍藏丹时,也未使她心念有半分的起伏。然而此刻,却分明已是震惊失态。 “那是冥鸦,三足冥鸦之卵!这天一界,怎么会有这东西?” 说完这句,云儿才回过神,强压住激动道:“剑主,这极可能是那冥鸦卵,我有八成把握,此物无论如何都要买下!若能够孵化,当是最顶尖的护驾灵宠!哪怕是在天仙界,也绝无仅有。” “三足冥鸦?” 庄无道记得,这是三足金乌的变种,本身介于生死之间,可以穿梭虚空,返渡冥河。的确是神兽中的一种,在禽鸟之属中,实力仅次于凤凰与三足金乌,孔雀,重明鸟这几脉神禽而已。可与大鹏金翅鸟,青鸾,毕方等并肩。 不过说是最顶尖的护驾灵宠,怕是有些过了吧? 这时却不适合再继续追问究竟,神兽之卵,整个天一界内恐怕只此一枚。机会错过,就不可能再有。 不管是不是最顶尖的护驾灵宠,对他而斗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哪怕是买下之后不能孵化,或者是云儿辨认错了,庄无道也不会后悔。 平住心气,庄无道默默等待。那监事解说完之后,报出的底价,却是三十枚四阶蕴元石。 整个厅内,却都一阵沉寂,无人开口。显然也是不看好这颗不明究竟的黑色禽卵。 知道那监事面露失望之色,所有人都以为此物即将流拍之时,庄无道才终于开口。 “三十一枚四阶蕴元石,这东西我要了!” 厅内之人,大多都吃惊的看了庄无道一眼。不过基本都知静室内之人的身份,又想及之前庄无道为一个破鼎,丢出七百枚的四阶蕴元,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就当诸人,以为这黑色禽卵,已经拿定了时候,另一静室之内,又有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 “五十枚四阶蕴元!” 庄无道目光一凝,现出几分冷意。若只是寻常的竞价,他不会如此。只因这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 乾天宗,方孝孺! 目光淡淡的望那边扫视了一眼,庄无道才再次开口。 “六十!” 方孝孺却一声轻笑:“我出八十!这颗蛋好像蛮有趣的。” 庄无道无,岂能不知,这方孝儒分明是故意抬价恶心自己。 只是让他不解是的是,为何此人在方才七百四阶蕴元石购得天焚鼎的时候不出头,偏偏要选在此时? 旋即就又想到,现在的方孝儒也不过是一个筑基修士而已,自身的财力应该不多。 不是每人都能如他一般,能够寻得龙须菩提果这样的至宝奇珍,也不可能有‘雷火乾元’这样的一品玄术。 前者为他换来足足六百万善功,后者则让他在九渡山与东泉宫两战时,只简简单单布个阵,就有大量的善功入手。 前次他与念微生争购天焚鼎时,这位只怕不是不想参与,而是没有足够底气。估计此人手中的四阶蕴元,绝不会超过百枚。 这念头一起,庄无道又仔细回思方才,确认自己没露出志在必得又或急迫之意,顿时间心中大定。 “九十!” “一百!”那方孝孺的语气,依旧笃定,似老神在在。 庄无道这边却不在开口,再次等候,然后压在那监事说话之前,迟疑道:“一百零一——” 做足了已心生犹豫,又略有不舍之态。 那边雅室之内,方孝孺果然再未说话,随后一群人影从室内走出。方孝孺则当先而行,哂笑着看了庄无道这边的窗口一眼。 有幻法阻隔,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并不妨碍方孝孺面露讥讽之色。 “一百枚四阶蕴元换这一颗死蛋,庄兄还真是好眼光,出手阔绰真非我等能比。” 庄无道懒得理会,若这方孝孺知晓此刻珠光楼拍卖的这颗‘死蛋’,其实是三足冥鸦卵,只怕不惜代价也要与他抢夺。 这次太雷集真让他感觉不虚此行,收获甚丰。不过这三足冥鸦卵与九极水寒丹,自己闷声发财就好,实没必要公示于人。且让这人自鸣得意一番又如何?自己又不会掉一块肉。 那方孝孺说完之后,就哈哈大笑着扬长离去,似快意无比。 庄无道却在雅室之内,安然等候那珠光阁的人,将那颗黑色死蛋送到他手中。 将这颗黑蛋放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庄无道除了感觉到里面的一丝冥死之力外,就是确证了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是刀剑创痕与火焰燎烤之伤。 这颗死蛋在不久之前,必定是承受过剑气冲击与火焰灸烤。幸亏是这蛋壳坚硬,侥幸没被打破。 “如何?” 这个世间,估计唯一能辨认出此蛋究竟的,就是剑灵了。 “确实是三足冥鸦卵!” 云儿自信道:“我记忆中似乎曾见过两次,这颗蛋的确是三足冥鸦的嫡系血脉。” 庄无道心中一松,随即又奇怪道:“为何我未能感应到里面有生机?” “既然是介于生死之间的三足冥鸦,又岂能让人感应到生机?” 云儿冷笑,随即头疼道:“这颗卵倒是可以孵化,不过之前卵内承受剑气冲击,先天不足。要花上许多功夫时间,才能将之孵化。而且出生之后有一段时日,会极其虚弱。只有一法可以解决,那就是——” 话未说完,就被庄无道的语声打断:“为何说这冥鸦,是最顶尖的护驾灵宠?据我所指,这世间——” “这世间还有比之三足冥鸦更强力的神兽种类是不是?可那凤凰孔雀之属,自命血脉高贵,诸劫之前都曾统辖一方。即便是现在,在天仙界的地位也不逊人族。几位天地的至强者,也多是出自这几族。固而本性高傲难驯,那里甘心做人灵宠?且即便驯服了,也会被那同属之族,视为死敌,恨之入骨。所以道修一脉的护驾灵宠,从不包括最顶尖那些神兽在内。” 云儿解释着:“三足冥鸦的战力,本就是同阶中的佼佼之辈。除此之外,此禽还别有异能,可以替主人代死。剑主不知,这三足冥鸦又被唤作三命冥鸦么?” 章节目录 第四九六章当庭刺杀 > 在传闻中,三足冥鸦确有着三命之说,一足一命,是三足冥鸦的天生神通之一。 并不是说真的就可以代替主人死亡,而是在短时间内,替代承受主人三次可危及性命的重创。 且这神通,每过一段时间就可恢复。 除此之外,三足冥鸦介于生死之间,性命寄托幽冥。在生死两界,都有自己的形体。 三命未绝之时,哪怕剩下一片羽毛,也可瞬间回复再生,恢复至状态全盛之时。 这仅仅只是三足冥鸦最微不足道的神通之一,可对于修士而,能够使自己多一条性命的宝物,每一件都价值巨万,无法估量。 庄无道先是释然,似龙族麒麟凤凰孔雀那样禀性高傲的物种,的确是没有成为他人奴仆护驾的可能,除非是那种次一等的龙凤之族。 而按云儿话里的意思,这三命冥鸦,已然是最顶尖最纯正的血脉。 随后则是惊喜,能凭空多出三条性命,谁不喜欢?更何况这三足冥鸦,的确是神兽中,战力仅次于凤凰孔雀的存在。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这东西该如何孵化?” “普通的孵化之法,都无法解决这只三命冥鸦的先天不足之症。唯一的办法,是将此禽祭炼成本命伴生灵兽。互相寄托以性命,元魂共锁。若此一来,这只三命冥鸦,就可借剑主真元生机为己用。” 云儿说完,又似看出了庄无道的疑虑,继续道:“剑主不用担忧,这枚三足冥鸦卵能够让人感觉不到生机,就意味这蛋壳之内,那冥鸦已经蕴育。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将此禽炼为本命伴生兽之后,剑主的那一式‘生死别’,立时可晋升一品。成为遮天级的玄术神通!” 庄无道听完,立时就决意已定。 本命伴生灵兽,不但本命互为寄托,元魂共锁。一旦他对这颗三命冥鸦卵施展此术,却又确证了里面其实是死物,立刻就会遭遇危机性命的反噬。 不过云儿可能在一些涉及剑灵自身之事上,会对他有所隐瞒,可凡是涉及他的性命安危,绝不会谎欺骗。至少现在不会——他们一人一剑,此时都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至于将这三足冥鸦卵,炼成本命灵兽之后,就再不可有其他护驾宠兽的后果,庄无道就更不在意。 三足冥鸦这种级别的神兽血裔,可遇不可求。这世间能超出其上,根本就不存在,而能够与之比肩的,也不过只寥寥十数种而已。有此一禽,足抵其余。 只是他心里虽已千肯万肯,迫不及待,可要在这三命冥鸦卵内,嵌入本命灵契。却仍需一番准备,更有几样灵材,还未齐备,心急不得。 而之后的拍卖,庄无道一直等到珠光楼最后一件灵物拿出,也未见什么能令他感兴趣的事物。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仅这一次易宝大会,就被他发现了九极水寒丹与三足冥鸦卵这两种至宝奇珍,这已是逆天般的运气。 若再还有其他同等级的奇宝,庄无道自己也会感觉不安。这老天爷对他,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这天字场结束,厅内的人群便纷纷散去。庄无道亦混在人流之中,走出了厅门。 来时是无精打采,完全不报指望,回去之时,却是喜不自胜,归心似箭。 不过就在庄无道刚跨出门厅的刹那,心念中忽然腾起的一股冰凉之意。 成百上千道惨绿灵光,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往他的站立的方向冲击过来。 此时庄无道身周,还有不少修士。那些反应稍慢,避让不及的,几乎就在这惨绿灵光触及的刹那,就骨肉消融。整个身躯直接就融化,而后碎散成绿色的液体。 哪怕是那些筑基修士,也不能避免,只是抵抗的时间,稍稍强了一些。 一刹那间,所有人都骇然失色,那些被漫天惨绿灵光圈在里面的修士,都面色煞白,惊慌失措。 好在还有零星几个金丹修士也被波及,匆忙间或祭法器,或御术法抵御。虽是以护持自身为主,然而这几人身周的修士,也能得益,使那些惨绿灵光之势,稍稍滞阻。 “是天阴魔门的天阴化血雷砂!” “混账,珠光阁总楼,怎么会有人带入这东西?” 已经有人辨认出这些惨绿灵光的来历,愈发使人恐慌莫名。那些侥幸在圈外之人,纷纷往远处逃遁,生恐被这些惨绿灵光波及。 而更多的天阴化血雷砂,都已至庄无道的身前。 庄无道心中一片寂冷,探手一拉,就将庄小湖扯到了自己的身侧。 那乾坤守元珠首先祭起,强化着体外的磁元罡气。不过对于这‘天阴化血雷砂’,作用寥寥。 好在这几年,他对的刺魔宗的刺杀,时时刻刻都在准备。重要的还是‘行无忌’拳意,两年内已经被他感悟修炼到极致。 就如云儿所,牛魔霸体修到了高深境界,就自能横行无忌,无视一切。 这些专克土元罡气的手段,在他面前,也再上不得的台面。 “轰!” 那雷砂与庄无道体外的磁元力场首先碰撞,发出一声剧烈的震鸣。雷砂中蕴育的天阴之火顿时炸开,四下席卷。 庄无道则立在中央处,岿然不动。看似无有动作,却在以乾坤挪移之法,将那天阴灵火一片片转化消除,引入地下。 看似身周阴火缭绕,宛如龙卷一般围绕,其实本身罡气损耗极少。 而就在此时,大约三百丈外,对面一座阁楼之内,突然三道灰色光束,猛地又往这边照射过来。赫然有洞金穿石之威,沿途的阻拦之物,尽皆在瞬息内被强行灼穿。 庄无道微微凝眉,认得这是‘九天血神光’,分明是出自金丹巅峰修士的手笔。中者必死,全身血液燃尽而亡,哪怕他现在的牛魔霸体,也无力应对。 此时他自己倒是可闪避开来,可问题是庄小湖就在身侧,必定要被波及。此女还有些价值,他可不愿这得力的灵奴,就这么死在这里,太不值了。 正欲将一张符宝取在手中,在庄无道的身前,忽然一个人影闪现。 神念浩大,一个拂袖就把那三道‘九天血神光’挥灭化解,而后往来处方向遥遥一抓,那座阁楼的靠窗一侧,都被一股恢宏伟力捏成了粉碎! 而此时严铭,也从另有一个方向现身,匆匆赶来,面色铁青。 “哪里来的宵小,敢在我珠光楼内惹事,刺杀我楼贵客?” 喝问之声,传遍了十方地域,二十里之内尽皆可闻。 那位元神修士更一声怒哼,一个闪动,又到了那破碎阁楼之内,追觅那打出‘九天血神光’的金丹修士。 珠光楼内的金丹修士,亦随后纷纷现出踪影,隐隐围绕着那处方向。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呼应合围,阻拦着那人逃离。 庄无道心神一松,开始全力清理着身周的三阴毒火,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完全将这些毒火引开。就见不用远处,一个穿着珠光楼袍服的筑基修士,忽然间身躯爆裂。体内三道血针射出,几乎聚集了此人所有的气血,光影瞬逝,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是血元神针!” 那严铭一声惊呼,眼神惊骇。此时珠光楼修士,大半都在追击方才那出手之人。包括那位元神修士在内,都已补给回援。 而这血元神针,以这筑基修士血肉蕴养,几乎是等同于将此人自爆真元产生的力量,全数灌注在这三枚血元神针中。 便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在这个距离被血元神针锁定,也要非死即伤,就更何况庄无道? 而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他,全力出手也只能阻拦住其中两枚而已。 更要命的是,在庄无道的身后,又一道剑光爆起,往庄无道的头颈处直刺过来。角度刁钻,剑威更不在那血元神针之下。 严铭来不及细思,拼尽了全力遁行,以一面折扇状的法宝,将两枚血元神针生生拍飞击散。却只能眼看着另一道血光,从他的身侧擦身而过。 一时间是接近绝望,若庄无道殒身在此。不止是离尘宗要遭遇重挫,珠光楼的损失,同样是惨重。 庄无道却微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只要不是那种死线光束之类,让他的乾坤挪移来不及反应转嫁的术法,其余都是好办。 “移花接木!” 神通施展,庄无道眼前那道血光忽然消失。而后再出现时,却已在庄无道的身后。 轰! 随着那血元神针爆开,血气四散,罡气震鸣。庄无道与庄小湖俱都安然无恙,而那剑光虽将血元神针击散,剑势却终究被阻了一阻,威势大不如前。 庄无道的‘八景坤雷剑’也同时御起,编织出一重重的剑网,剑气四溢,往那边笼罩过去。 只是还未当他分辨出这出手之人的形貌气机之时,那人就已身影一个闪动,冲入到身前一道黑色裂隙之内。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半空中那黑色裂痕,正逐渐消失。 章节目录 第四九七章冥鸦孵化 > “真是岂有此理,这刺魔宗,当真是丧心病狂!” 风波平息,严铭看着现在满布狼藉,还有那些被波及的修士残骸,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之态。 这次珠光楼的易宝大会,是由严铭主持。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也是他承担责任。 而天字厅内的修士,无一不是身份不凡者。好在这次被波及的只有四人,且都非是大宗派的弟子。 不过这次出事,对珠光楼的声名,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刺魔宗若顾忌我珠光楼,那也就不是刺魔宗了。” 那位离去的元神修士,此刻已返身而回,落在了二人身前,面色并未有什么好转。 “没能擒住,此二人早就准备好了遁空符,便是我太雷集的阵法,也被他们寻到了破绽,阻拦不得。” 关键是太雷集毕竟是个集市,出入之人太多,阵法禁制虚实,早就被人看的一干二净。破阵不好说,找个能遁空而去的空隙却极其容易。 而那位元神修士说完,却又仔细看了一眼庄无道,目含赞许惊叹之色:“之前还以为你将性命不保,悔之莫及。刺魔宗这样的刺杀都能安然无恙,真不愧是颖才第一。那门玄术神通,也当真了得。” 庄无道自己也觉满意,将《太虚无极大法》的部分功决,融入到乾坤大挪移内。第一次使用,就有着奇效。 虽说现在还只能挪移比之一枚鸡蛋也大不了多少的空间,然而前景却已使人无比期待。 不过此时的庄无道,却不敢因就此自傲。要不是严铭为他拦了两枚‘血元神针’,他的乾坤挪移大法,未必就能这门轻松抵御。 “前辈过誉了!” 躬身一礼,庄无道接着又看了那严铭一眼。他知晓珠光楼有三位元神真人,却不认得眼前,到底是哪一位。 后者果然会意,介绍道:“这是我宗天宝殿殿主王燕兮真人!这次也负责总掌开启那座大素皇陵。” 庄无道目光一凛,而后又再次躬身。知晓这位就是珠光楼内,声名最著,实力最强的一位元神。天机碑上,高据四十七位。 “无需多礼!我与你师节法真人,已经是三百年的交情。” 王燕兮微一抬手,就有股法力将庄无道身躯抬起道:“这次开启大素皇陵,要仰赖贤侄之力良多。异宝大会结束之前,还请贤侄安心在此等候。今日之事,太雷集内再不会出现第二次!” 声音凝冷,杀机暗伏,显已是动了真怒。刺魔宗这次的刺杀,参与之人,绝不止一位珠光楼修士。刺魔宗的爪牙,已经深入到珠光楼的核心之内,岂能不令其惊怒? 看着地面上那些污血与碎散的天阴化血雷砂,庄无道也只觉是一阵心冷寒悸。 这次刺杀,在他心神最松懈之时下手,而刺魔宗的损失微乎其微,只有一个筑基修士,自爆了血肉气元而死。两名金丹修士用了空遁之符,在一击不成之后安然逃生,扬长而去。却将庄无道,差点逼入到了绝境。 刺魔宗的手段,果然是层出不穷,使人防不胜防。庄无道对那枚三足冥鸦卵,又多了几分期待迫切。 冥鸦有三命,可为主人代死三次,承受三次可致死的重创。想来那刺魔宗的刺杀手段再怎么厉害,也绝不能在短时间内,让他连死三次。 …… 连续九天时间,珠光楼自家的灵珍,几乎已全数售罄。不过这易宝大会,却还远不到就此结束时。还有那各大商家,无数的散修,也聚在集市中趁机售货。整个易宝大会,要持续四十九日才会结束。 九脉大比是离尘宗修士的盛会,而珠光楼的易宝大会,则是整个东南修界的盛典。 不过庄无道却已无心参与,在几个师兄那里,再次拆借来三百枚四阶蕴元石,就开始四处寻购炼化本命护驾的各种灵材。 道门护驾灵宠极其盛行,这太雷集之内,就有成套的灵契材料。不过既然对象是最顶尖的神兽血脉,这灵契之材,自然也超出了收服寻常护驾灵兽的数倍,更需最顶尖的品质。 庄无道用了两日时间,将所有的蕴元石挥霍一空。然后就躲在贵宾馆内,布置着灵契之阵。 通常在灵兽灵禽出生之后,再打入本命灵契,也无不可。可这枚三足冥鸦卵生机已弱,若无庄无道提供元气补充,根本就无法孵化。 按照云儿的解释,这三足冥鸦其实已经在卵内蕴育,只是因几万年前承受过一次重创,这才导致这只神兽血裔不能正常产生灵智,破壳而出。 也因此禽肉身同在生冥两界,能转化生死之力的关系,可以从冥死之界吸取养份,这才未曾在这几万年中,生机消绝。 之后珠光楼可能也尝试过孵化,可惜不明这三足冥鸦卵的究竟,孵化时不得其法,故而未能成功。 不过因此之故,珠光楼也为三足冥鸦卵,提供了海量的生机真元。 打入了灵契,庄无道再把自己的精血染于卵壳之外,只用了不到三日时间,他就已经能感应到自己,与那三足冥鸦卵之间有了神念联系。 这时候他买来的那些药材就起到了作用。按照一定比例熬制之后,将汤药放入浴桶之中。这是洛轻云亲自配置,专适用于培蕴恢复那冥鸦的元神,为其固本培元的药液。 庄无道坐入其内,而后就又将那颗三足冥鸦卵,放在贴近自己小腹处,开始观想‘生死别’这式剑术。 以最纯正的‘生死’之剑,来激发卵内三足冥鸦的生机。 十二时辰之后,庄无道体内就有源源不断的精元,不断涌入到这冥鸦卵内。汤药之中的灵气,也是被疯狂的吞吸,在庄无道的身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吸取元气的速度极快,庄无道的真元浑厚,世间同阶中不做二人想,又有‘坤元神焰’可以生生不息。 可在半日之后,亦是支撑不住,不得不依靠丹药支撑。重金购来的那几枚生生回元丹,都在短短两日之内就告罄。那汤药也由庄小湖,连续换了四次。几乎每隔五六个时辰,浴桶中的汤药,就会化为清水。 好在云儿的判断,一如既往的精准,这卵内的生灵,的确是已经蕴育成长到快要破壳而出的程度。 到第五日时,那三足冥鸦卵汲取精气的速度,就逐渐放缓。而就在第九日,庄无道已能感觉里面,一个小生灵正在诞生。 又十日之后,那黑色卵壳之上,就破出了几丝裂缝。 庄无道一时间也顾不得去调理恢复自身元气,眼神忐忑万分的看着这卵上的缝隙。 闭气等候了十息,庄无道就见一个小东西从蛋壳里钻出。先是鸟喙,将那卵壳彻底击碎之后,身躯才从蛋壳里面钻出。浑身都是细碎的‘黑色’绒毛,不是那种正常的黑色,而是暗得深邃,似乎能将周围所有的光,全数吸收进去。真元隐动,分明是可比拟二阶妖兽的气息。 再看足部,庄无道的眼里,顿时现出几分狂喜之色。的确是腹有三足不错!心中再无疑虑,这小东西九成九就是三足冥鸦。 出生之后,三足冥鸦的先天不足之症显然还未完全解决,依旧虚弱无比。不过这小东西坚韧,强撑着身体,用喙尖把那蛋壳敲碎之后,再一一服下。 庄无道暗暗惊异,这蛋壳的坚硬,他可是亲自试过。甚至可以抵御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而不伤分毫,能够安然保存到几万年后,绝非无因。 可此刻这才只刚出生的三足冥鸦,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之敲碎吞吃。一般的筑基境修士,估计这冥鸦只需轻轻一啄,就可将其脑壳击碎。 一出生就有着相当于二阶后期妖兽的实力,他这只灵宠的父母,至少也是仙阶以上! 世间无论何种妖兽,包括人族在内,出生之后都是一阶,之后随着年岁渐增,实力也会慢慢成长。 只有仙阶之上的妖修,子裔才会一开始就是二阶。 就不知到底是何处缘故,这枚三足冥鸦卵,居然会流落到天一界内,与轻云剑同样,来历透着几分古怪。 那乌黑鸟儿吃完之后,就又轻轻一跃,到了庄无道肩头立着。双目紧闭,似乎已陷入了沉睡。 庄无道却能感觉到一人一禽之间的心血相系之感,再不可割断。他一身真元血气,正持续不断的从肩侧灌输出去,弥补着三足冥鸦空虚的体质。而体内那‘生死别’玄窍内,也有一丝丝的真元被抽取,注入到这头‘三足冥鸦’的躯体之内。 而反过来,‘三足冥鸦’并未只是从庄无道这里索取而已,也有反馈。有一丝丝的气息回流,返回‘生死别’玄窍。使这本就被庄无道以天地阴阳大悲赋练窍,逐渐提升到二品层次的窍位,正以灵识可查的速度,继续扩张。 里面的真元气血,也在持续壮大。效果可能微乎其微,庄无道却清晰可觉。 而从这只小小‘冥鸦’身上,他更能感受到一丝特殊的东西。 “——这是,生死真意?” 章节目录 第四九八章低买高卖 > 那是萦绕在三足冥鸦身上,近乎于大道本质,玄而又玄的气机。是近乎本能的东西,与生带来,生而就有,使三足冥鸦可以轻松自若的,操控生死之力。 三足冥鸦可能不知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可却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控生御死。 庄无道若有所思,感觉对自己那一招剑式‘生死别’,已经有了新的领悟。 日后再施展这一剑式之后,定可与以往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庄无道最近已把《太虚无极大法》的前两层钻研透彻,又修成了第二剑‘忆惘然’,故此能够察觉。 不如‘生死真意’那般的浓厚,却也使他大开眼界,比之云儿在梦境之中的教导,更清楚明白,可惜一时间不能尽悟其妙,只能待日后慢慢参悟。 不过似这等顶级神兽,龙族凤属,大多都会些时空之法,不足为奇。 “还好,虽还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却已不损其根基,最多三年之内,就可使它恢复过来。” 云儿仔细看着这只三足冥鸦,尤其是羽翼与腹下三足。 “暂时可能帮不到剑主,不过只需百日左右,应该就能使剑主的‘生死别’达到一品遮天层次。这是剑主金丹之前,第二门一品玄术。” 庄无道闻微笑,他自己的判断更为直观准确,何需百日?只需四十九天就可。 而只需再有一年,他就可把这式剑术,推升到一品巅峰之境!三年后与三足冥鸦共同施展,则此剑之威,更不可想象。 正遐想之时,云儿又询问道:“它可有名字?每只妖仙后裔,二阶等级的妖兽出生,血脉神魂中都暗藏着其名姓,是为真名。” 庄无道立时把一丝意念,探入三足冥鸦的躯体之内,潜神感应着。果然在三足冥鸦的元神之内,感应到一个极其特殊的烙印。 空冥——这应当便是三足冥鸦的真名了,与三足冥鸦的生命本源同在,与命魂一体。 不过这小东西的意念,却突然之间活跃起来,似乎极度的恐慌抗拒。 三足冥鸦初生,灵智比之幼儿都好不到哪去。可对于自己的真名,却发自本能的警惕,甚至隐隐有些哀求之意。 庄无道皱起了眉,而后有些为难看着眼前的云儿,他对剑灵虽是信任,不过也不愿强人所难,勉强冥鸦。 几十天抱着三足冥鸦卵孕育,他现在看待这只乌黑小鸟,就像看待自己儿子一样的感觉。 同生共死,这确实是比自己的血脉后裔,还要更亲近的关系。 “算了!” 云儿已然明白了过来,不屑的摇了摇头;“不过剑主总需给它起个名字,看它通体乌黑,就叫黑球怎样?” 庄无道不禁唇角抽了抽,这分明是就是打击报复,他算看穿了这剑灵的心胸,实在算不上宽广。 “不好,其黑如墨,生而有灵,掌生控死。” 一阵沉吟,庄无道就已有了决断:“随我姓庄,就叫庄墨灵,平时唤他‘墨灵’这小名就可。” “随你!”云儿也不生恼,意味深长的,再次看了那‘墨灵’一眼。 “不过我看剑主,还是需早做些准备才后,最多半日,这小家伙就需要喂食了。” “喂食?” 庄无道楞了楞,接着又自嘲一哂。想想也对,这只三足冥鸦,总不可能只用从他身上抽取生元之力就可。 “你可知冥鸦平时喜欢吃些什么东西?” 无论是何物他都可为墨灵买来,妖兽肉食,天地奇珍,甚至人族金丹修士遗下的金丹,亦未为不可。 “冥鸦非是凶兽,不喜血肉之食。幼年之时的食谱,就更需谨慎。高品阶的蕴云石,还有补气回元的灵丹,以及一些特殊的地系灵果。尤其那些蕴藏生死之力的,如冥狱腐魔参与冥海九窍石,都是它最喜之物。任意一颗,勉强可抵得它一年之食。” 云儿说完之后,又追加了一句。 “但我恐以剑主家资,只怕都难以负担得起。” 庄无道闻不在意的一笑,这么一只小东西而已,食物再怎么值钱,又能够吃下多少? 而他现在,即便把所有的钱款还清,还有着二百万的善功在离尘宗。 不久之后,离尘宗定然也要向移山宗下手,那时又是一笔善功。 …… 仅仅十几日之后,庄无道就由最开始的惊奇,好笑,变为了惊愕,担忧,到最后的恐慌。 这三足冥鸦的食量,的确不是寻常可比。肚子里就似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吞噬着一切。他手中剩下的那十几枚四阶蕴元,仅仅到第七日,就被三足冥鸦全数吞下。小虚空戒里面,那些用不上或者没什么大用处的丹药,都落入到了三足冥鸦的肚内。 庄无道不得不继续举债,借购蕴元石来供应三足冥鸦所需。可在第二十日之后,也不由整日里面色煞白。最后灵机一动,庄无道又寻到了念微生。要把那尊天焚鼎,用一千五百枚四阶蕴元石的价格返卖给了这位。其中一半现款支付,另一半可以欠账,待日后再支付。 不过后者脾气再好,当听到庄无道又准备坐地起价,再加价五百枚蕴元石,比之拍卖价翻倍还有余时,面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虽未生怒,却已有了逐客之意。 “道友莫非是当我念微生诚实好欺?一千五百枚四阶蕴元,也亏道友能说得出来。” 庄无道却不慌不忙,一道法决印出,将这鼎中位于龙口处的九窍,一一打开。 “这是——” 念微生的面色凝重,眼中透着深思之色,不过片刻,就有所得。 “这是上古时,九窍藏丹法?居然还是并联双窍。” 庄无道略略讶异,这念微生连这都能知晓,当世十大丹师之名,果然不虚。 “那么念道友以为,这尊鼎天焚鼎,可值此价?” “值得!若我有五六百岁寿,便是不惜代价也要购得。” 念微生摇着头,目中精芒略敛:“可金丹修士,哪怕修至半步元神,有了‘假神’,岁也不过四百载不到。而念某寿元更少,这九窍藏丹,能用几回?” “可若是用此鼎,来炼制九霄紫神丹这样的四阶丹药?” 庄无道面不改色,毫未动摇:“念道友这里出不起价,庄某也不是不能再寻别人。” 九霄紫神丹也是可助人冲击元神之物,哪怕仅仅只一颗,价值都高达千枚四阶蕴元石之巨,且有价无市。 似极法真人,成丹之后,几百年中拼了命的积攒,也不过到手三枚而已。 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只需一枚,就可把成就元神的几率,提高半成。 而若是开这一炉十八枚的九霄紫神丹,服下之后,那就是最高九成的把握。 “九霄紫神丹?材料太贵——” 念微生微皱了皱眉,九霄紫神丹价格昂贵不是无因,哪怕仅仅一枚的材料,都是价值二百四阶蕴元石。 不过却再未说什么,九窍蕴丹法,只需他的步骤未曾有误,有百分之百的成丹几率。哪怕材料再怎么珍贵,他也舍得。 虽是需百年时间等候,不过以他剩下的寿元,还是绰有余裕。 此物对他意义不凡,不止是掌握一门全新的炼丹术,更是一份成就元神的希望。这一点心思,显是已被庄无道给拿准了。 “庄道友这生意做得真是——罢了!一千五百枚实在太贵,一千枚如何?念某在炼丹一道上虽有些薄名,可毕竟还只是一个金丹而已。若庄道友肯将此物相让,便算念某欠你庄道友一个人情。若有什么丹药想要炼制,尽管来寻念某。” 庄无道一阵沉吟,片刻之后,就让步道:“一千二百枚,这是最低了。” “成交!” 正好是心里的底价,念微生面色再崩不住,笑容满面,分明是大喜过望的模样。 不过随即就又忽有所悟,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敢问之前竞价此物之时,道友是否已知这鼎内,其实暗蕴九窍蕴丹之术?” 庄无道心知这位真正想问的,怕是这天焚鼎内培蕴的丹药去向草对,显然这位也猜之究竟了。当下也是笑笑不,故作高深,并无回答之意。 “明白了!早知如此,哪怕是举债千万,我亦要买下。” 念微生摇着头,慨叹不已:“眼不如人,输得不冤。只是念某实在心痒难耐,不知这鼎中之丹,到底是何种类?” 庄无道依旧不语,不过云儿却在他意念里笑道:“看不出来,剑主居然还有奸商的潜质。若肯用心此道,大有可为。” “我庄无道的手段,你不早就见过了?” 庄无道‘嘿’的一笑,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的味道。 云儿想想也对,庄无道这厮,最初时就是靠倒卖学馆里的废旧兵刃,遇到的它。 后来又空手套白狼,用两个承诺,就从夏苗与北堂婉儿那里,套来了几百万的善功。说到敛财的本事,这位剑主,的确是一等一的优秀。 而庄无道得意之余,亦心有戚戚。其实他极看好天焚鼎这件宝物的,此物的斗战之能,刚好与他相适,所以本来是准备自己使用的。 不过也不后悔遗憾,毕竟是卖了一千二百枚的四阶蕴元。足够他买下好几件功用类似的法宝了,而且无需修复。 章节目录 第四九九章初至皇陵 > 念微生此人,性情爽快无比。交易达成之后,当即就把一半六百枚四阶蕴元,交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另一半,则准备在十年之后,在送至离尘本山。 多了这笔蕴元石,庄无道的窘困之境,这才稍稍缓解。把所有的欠账还清,还剩下两百。 三足冥鸦现在的进食频率,已经大为缓解。大约是每五日,服食一枚。 二百四阶蕴元,足够这三足冥鸦服食将近三年了。而若蕴元石不足时,那些不怎么值钱的丹药,也可供其充饥。 不过按照云儿的提点,要使三足冥鸦回补元气,快速成长,与自己的修行之速同步,那就需提供最好的食材,最好的灵物。 三足冥鸦初生,并无代死之能。只要到达三阶之后,腹下一只足生出黑鳞,才会多出一命。而之后六阶,九阶时,另两只足同样都会有鳞片生出,那时才是真正的三命冥鸦。 冥鸦孵化,之后的庄无道,就对其他事再无兴趣。每日继续躲在贵宾馆中,喂食调养着自己的这只本命契兽。也顺便参悟那‘生死真意’,提升‘生死别’这式神通的品阶威力。 易宝大会很快到了尾声,不等四十九日时间结束,就有许多修士在心满意足之后,提前离去,其中也包括了离尘宗的修士。 除了庄无道还需留下与珠光楼之人,共探那大素皇陵外。其余玄机子与诸多金丹修士,都准备动身赶回。毕竟此时的离尘,虽有兴盛之像,可东南的形势依旧未稳。需要大量的金丹修士,坐镇守护四方。 而自从云灵月执掌离尘宗的这几年,虽是每年以海量的丹药蕴元石供应,完全不惜财力供应门人。可金丹修士的数量,至今也只增加到一百三十六位而已。倒是这几年中的筑基修士,增加了不少,总数已达一万七百人之多。使离尘人手捉襟见肘之势,得以稍减。 不过非是金丹,都无坐镇一方之能。这就迫使离尘宗,不得不大量招揽可靠的金丹修士入门,成为离尘本山的客卿门人,总数也有二十位有余。 可这依旧不能解决离尘宗对金丹修士的饥渴,也因此故。似珠光楼易宝大会这样的修士盛典,离尘只有寥寥十余金丹到来。明明在五年前一战之后就有机会也有足够的实力,将移山宗一并拿下,离尘宗也依旧不曾动手。 庄无道至此,也不得不结束静修,赶到了太雷集外,给离尘宗等人送行。 玄机子一见面,就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看庄无道时的神情,就好似一个长辈看败家后辈时的无奈。 “这只乌鸦,可是师弟你几十日前,花了两百多枚四阶蕴元买下的?” 实因三足冥鸦的气机近乎于无,身躯同在生冥两界。所以虽是一出生,就有着二阶后期的实力,可在普通修士的感应中,却与普通的乌鸦没什么区别。 这还是墨灵现在元气未复,实力未显。待得三阶之后,这只三足冥鸦不但会多出一命,浑身乌羽更有隐遁之能。 一身羽毛,能将身周的光线,都折叠扭曲。使人兽之五感神念,都不能感应查知。要非是有着本命灵契,便连庄无道,也同样感应不到此禽的异处。 再说玄机子,本就不可能认得这只冥鸦的来历。这天一之世,毕竟只是一处小世界。 像神兽这种妖兽种类中最顶尖的存在,天一修界之内虽有传说,也有修士记载,却无人亲眼见过。 更何况,这三足冥鸦是一种极其罕见稀有的异种。 “师兄是如何知道的?” 庄无道眼中微含讶色,摇着头道:“也没两百枚这么夸张,只是一百多一枚而已。这可是异种,很是划算。” 他不敢说这墨灵乃是神兽之属,别人会不会信且不说,他也不欲别人起贪婪嫉恨之心。 鸦有三命,更不愿别人知晓。待得墨灵三阶之后,可以隐遁虚空,别人想看都看不到。 “是那方孝孺。”玄机子的语气万分无奈:“逢人就说及此事,当年笑话来谈论。现在整个太雷集都知道,你庄无道花了两百多枚四阶蕴元,买下一颗不明来历的死蛋。不过话说会来,这颗灵宠蛋,居然还真被你孵化了出来?” 庄无道也同样无语,想不到这方孝孺还有这样的八卦潜质。是难得有机会让他吃了一憋,所以四处宣扬,生恐别人不知? “可惜,只是普通的乌鸦而已。腹有三足,应当是三足金乌之后,只是看其体质,应当不通火性。潜力差极,我真不懂,无道你为何要以此禽做为护驾灵兽?” 玄机子忽然语音一顿,眼神凝重的,看着三足冥鸦的眉心。那里隐隐有一个菱形印记,不注意都不能查知。 “这是,本命灵契?” “师兄你看错了,只是普通的灵宠印记而已。” 庄无道微一拂袖,就加强了施展在墨灵额前的幻术。他是没想到,玄机子的修为,居然已如此精湛。要知这本命灵契,其余几位金丹修士,都未察觉。 “是么?” 玄机子凝神再望,只觉那契印,似是而非。 庄无道这时又仰望着上空道:“宝船已起,师兄再不走,莫非是打算与我,同往大素皇陵一行。” “我却没这闲工夫,那里面的东西,珠光楼一家可以包场,即便去了又有何益?” 玄机子心中还有疑虑,不过也来不及深究,临走之时又说道:“这次大素皇陵之行,还需小心,虽有珠光楼修士护你安危,可毕竟不如自己人可靠。尤其那刺魔宗,手段防不胜防,不可有丝毫轻忽大意。对了——” 语音一顿,玄机子又将一个小虚空戒,放到了庄无道手中。 “你想要的这件东西,已经买下。手尾我已尽量处理干净,除我之外,无人能知此物与你的关联。然而这种东西,并非万能。师弟使用之时,绝不可以为自己可有峙无恐。” 如老头般絮絮叨叨的交代说完之后,玄机子才满意的飞身步上了灵骨宝船。而庄无道,则拿着那枚小虚空戒,面含笑意。 这里面是一件宝物,也是这次易宝大会中,他唯一看中的奇宝。 是一张木质面具,名唤‘易人木面’,一件只有二十三重法禁的中品灵器。 法禁层次虽不高,不过此物在东南修界,却是鼎鼎大名。而易宝大会中,珠光楼为此物开出的底价,更是高达二十枚四阶蕴元石。不但可以使人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人的模样,便连一身气元,以及魂识的特征,亦可更易变化,使人瞧不出破绽。 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使珠光楼开出二十枚四阶蕴元的高价。关键是此物有着惊人记录,前任的几位主人,便连元神修士,都可以瞒过。 庄无道对这件‘易人木面’势在必得,却又不愿别人知晓,此物最终落在自己手中,所以才委托玄机子,而不是庄小湖。 庄小湖虽是伶俐,可玄机子的人脉更广,可以将这‘易人木面’与他之间的关联,处理的妥妥当当。干净到让刺魔宗,也查不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忽然间,庄无道又心念微动,从这枚虚空戒中,取出了一枚玉简。 握在手中,庄无道以神识感应,而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也是玄机子为他准备之物,里面别无其他,只有十个人的相貌生平,所修功法,以前有什么经历,居住何方,有什么样的朋友,都巨细无遗,记载在了这玉简中。 他以‘易人木面’,轻易就可仿冒。而且有根有底,绝无破绽。 …… 易宝大会结束,珠光楼又准备了大约二十余日,才终于动身,前往那大素皇陵。 规模浩大,光是飞空灵船就动用了五十余具。除了王燕兮真人坐镇之外,还有三十余位金丹修士随行,筑基境则更达四百余位。 若非是周围的修士,都知珠光楼的根基,几乎就以为是哪家宗派在出师征伐。 也可见珠光楼,对此次的大素皇陵,确实是重视有加,全力以赴。 使人惊奇的是,那些灵船中,还有着不少灵骨宝船的身影,总数达二十四艘之巨。 不过却并是来自离尘宗,而是珠光楼从离尘宗的附庸诸国中借来,为此也花了不少代价。 除了庄无道主仆二人之外,其余还有不少出身离尘的筑基修士。其中甚至还有六位金丹,虽都是散修身份,却都曾是离尘门下弟子。 或是要接任国主王位,或是要继承宗族,因各种缘故脱离了离尘宗,成为记名弟子。其中一大半,都出自于皇极峰一脉。 皇极峰在四个实力最鼎盛的峰脉中,金丹人数是最少的。然而加上这些不得已脱离宗派的金丹修士,其实数量仅在宣灵山之下。 而这六位金丹,又都无一例外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对离尘宗的这一系传承大阵,都极其的熟悉。 离尘宗的阵法,自然不可能让他人来操控,轻易窥知奥妙。 不过这些本就出身离尘宗一脉的修士,使用此阵却是无妨。也不知这珠光楼到底是开出了何价,将这六位尽数请来。 庄无道也愈发好奇起来,珠光楼到底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如此兴师动众,慎重其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瞬间布阵 > 不到半日,那大素皇陵所在已经在望。却是罕见的一处水宫,藏在一处千里方圆的浩瀚大湖中。 历代皇室皇陵都想尽了办法,寻觅隐匿之地建造皇陵。然而这些皇朝在时还好,一旦果灭,过不了万年,这些皇陵墓室,就会被各方修士收刮一空。 所以修士这种人,历代皇朝都是深痛恶绝。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代起,中央皇朝都会对历代皇室之墓加以看护。所葬之物,都是以金银之物为主,那些修士用得上的奇珍易宝,都尽量不在陪葬之列,这才勉强遏制住这盗采之势。 可这座大素皇陵,不知为何,既不在中原地域,陪葬的灵物,数量也使人咋舌。 珠光楼选择的布阵之物,是在一处南北二十里的荒岛上。此处并无灵脉聚集,所以布阵之时,就要格外讲究。 而阵法之争,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而之,就是‘聚灵’。对地脉灵眼,以及天地游离之灵的争夺,以聚集更多的天地之五行灵。 所以当日在通尘山,提前布阵抢占了灵脉的十二艘灵骨宝船,可以迫使太平道六位元神真人,四十余艘宝船,都弃通尘山而去,只留下部分人手牵制。 而此刻有着大素皇陵这个‘地主’在,珠光楼想要与之相争,本就不利,加上此处灵脉稀少,就更难与大素皇陵中的阵法争夺。 那大素皇陵的阵法若是‘死阵’,无人主持,那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可现在这座皇陵中,分明有灵智可与人族修士相较的尸王之属坐镇,就颇是棘手了。 好在这几万年来,山河变迁。大素皇陵之下,已有一条地脉移走,这也就给了珠光楼可趁之机。 而且这次珠光楼,更带来了庄无道。 二十四艘灵骨宝船,只用了不到一刻时光,便布成了一座‘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庄无道则同一时间,蓦地飞身而下,施展他的那门一品玄术‘雷火乾元’,不过眨眼之间,就有七十二尊雷火力士,拔地而起。 上下结合,一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赫然屹立于小岛之上。 大阵虽成,灵骨宝船的数量,也与几年前九渡山时的那次相当。不过阵内并无灵脉,所以此阵之威,也降了好几个档次。 甚至还需那些灵骨宝船,收集天空游离之灵来反哺地面。 庄无道的‘雷火乾元’,一日只有两次而已,也再没有第二枚‘大回衍符’。 不过符宝没有,珠光楼却以重金准备了三枚‘回窍丹’,效用更强,能够回复整整一轮的玄窍神通。 庄无道之前在攻打东泉宫时服用过,知晓其中每一枚的价格,都高达百枚四阶蕴元。 连续五个‘雷火乾元’放出,一百八十尊雷火力士,都分布在这荒岛之上二十里地域。 整个乾坤无量大阵,已初成形状,而地下的灵脉,也终于被强夺来了一条。 整个过程极其迅速,到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总共都用不到一刻时间。 而在水下的那座大素皇陵,也立时就有反应。须臾间成千上万道的蓝光,从湖面之下拔空而起,往荒岛之上轰击而至。 “是太阴癸水神雷!” 好在珠光楼修士,已早有准备。这里的大阵,亦有了规模。一层恢宏的正反两仪之力张开,遮蔽了三十里方圆,将整个荒岛都笼罩覆盖在内。 庄无道站在地面,心中警兆大起,急忙御起了灵决。 “都天御道,天雷降世!” 一个巨大的紫色雷球,顿时现在庄无道的身周,膨胀到了极致,然后猛地炸开。 以庄无道所立之地为中心,整整二十里地都在都天神雷笼罩之下,与一百八十尊雷火力士互相呼应。 而后下一刻,地下无数锋利至极的石质尖柱,蓦地拔地而起。数量成千上万,一部分是攻向那些雷火力士,不过更多的,目标却是正是庄无道所立之地。 恰好那浩瀚紫雷炸开,将大半的石柱,全数炸散撕碎。也有部分漏网之鱼,或被那雷火力士以石拳强行对撼击碎,庄无道自己,则是御使着‘八景坤雷剑’,在身周编织出一重重的剑网。又以血神盾,护在剑光之后。 虽有两三根石柱未被‘八景坤雷剑’斩断,冲撞在血神盾上。不过对于庄无道而,还算不上什么威胁。 这时身侧处又一个身影闪烁,庄无道拿眼望去,顿时心中大定。来者正是王燕兮真人。 只是那石质尖柱,依旧持续不断,比之狂风暴雨还要更密集狂暴。整整持续了一刻时间,把这荒岛刺的到处都是坑洞。 待得这一波攻势结束,那一百八十尊雷火力士已经被硬生生的撞碎了十三尊之多。庄无道的额上,亦全是淋漓冷汗。 仅这一刻时间,就使他的一身真元,消耗了七八成左右。可见在对方阵法范围内立阵,是何等的艰难。 好在那石质尖柱冲击才开始时,庄无道就被已被燕兮真人护住,这才未曾受伤。 类似的情形,庄无道在东泉宫其实已经历过一次。那时离尘宗如临大敌,整整三位元神真人,三十位金丹修士,在他身侧结阵护卫。 然而那时的凶险,还胜过现在。 “师弟可以休息了,此处交给我来。” 另一个身影,现身在庄无道的身前。庄无道抬眼看去,认得这位正是距离太雷急不远的袅国太上国主卫则臣,也是出身皇极峰的一位金丹师兄。 庄无道便果断的将自己立着的这个位置让出,那些雷火力士以他为核心布阵,这里也是天然的阵法中枢。只有此处,才能完全掌控整个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 只是当庄无道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那些破碎的雷火力士,又眼透无奈之色:“只怕撑不到明日下午——” 今日那大素皇陵内的攻势,绝不仅这一波。以庄无道的计算,同样水准的大型术法,以大素皇陵那座阵法吸纳的五行之灵,至少能够维持一日九次。 而仅仅是第一次,就让这边损毁了十三尊雷火力士,之后形势之恶劣,可以想见。 这还是那头尸王对阵法之道,明显通晓有限之故。换成是节法这样精通阵道的元神巅峰修士主持,这里百余尊雷火力士,一尊都别想剩下。 没有五六位元神境联手,哪怕借助庄无道的瞬间布阵之能,也别想动摇这陵中之阵。当初在东泉宫,离尘宗即便占尽了优势,也仍将门中积蓄的丹药蕴元石消耗一空。 燕兮真人面色是难看无比,显是低估了对手的反击力度。 “无妨,最多明日辰时,我珠光楼会再调来两枚回窍丹,那时还要麻烦无道小友。” 庄无道双眼微眯,回窍丹是从第三阶开始才有。而三阶的回窍丹,可以恢复金丹境以下,整整一轮的玄术。 两枚回窍丹,这又是两千四阶蕴元石。这皇陵内到底是何物,让你3珠光楼如此不惜代价? 离尘宗那边,怎的就没有一点反应?即便估计与珠光楼的交情,不愿虎口夺食,那至少也需关注一二。 心中奇怪不已,不过庄无道知晓此事,哪怕他问了,这位王燕兮真人也不会回答,陡增尴尬而已。 当下再不说话,飞身回至一艘宝船内,调息静修。 之后整整一日,大素皇陵那边的袭扰,果然是连续不绝。到子夜时分,就有总数四十七尊雷火力士被摧毁。整个大阵,也越来越是脆弱,就连之前夺来的那条灵脉,也几乎被移走。 珠光楼也试着在大素皇陵那边攻来间隙中,以带来的阵盘布阵,然而此法繁琐,耗费时间。而珠光楼雇请得来的离尘修士,也只有千人,且多是练气境,往往才刚完成三分之一,湖下的太阴癸水神雷就已袭来。使之前的布阵,完全付诸流水。 这也将庄无道‘雷火乾元’这门玄术神通的重要性,展露无疑。珠光楼为他开出的价格,完全物超所值。 好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雷火力士的数量,还有着整整九十六尊。而珠光楼由太雷集调来的回窍丹,也准时送至。 庄无道的玄术回复,再次连续施展四次雷火乾元,使这些雷火力士的数量,再次增至二百四十尊,也终使这里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彻底稳固了下来。 之后就完全陷入了拉锯战,每日清晨,庄无道都会施展两次雷火乾元。增加七十二根阵柱。 而珠光楼修士,也从这天开始,慢慢的在外围增加阵盘,扩展着这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 最初时那大素皇陵还能够破坏牵制,几乎每日都有三四十尊雷火力士被摧毁,可遇到后来越力不从心。阵法稳固,上下结合,再无破绽可寻。 第十七日时,荒岛之上固化的雷火力士,已经达到千具之多。而抢夺来的灵脉也有三条,此地流转的天地之灵。几乎被这座大阵占据了近半之多。 庄无道到此时才清闲了下来,他与珠光楼的合作已经差不多完成。只需等待珠光楼破开那座护陵大阵,然而拿去那百枚三玄明玉丹,从里面的收获分润二成就可。 其实也不算忙,就每天清晨时分,施展两次雷火乾元,由珠光楼修士以符箓固化就可,之后就再用不着他。 而剩下时间,庄无道都在一意参悟研究着,从三足冥鸦那里感应到的‘生死真意’。 章节目录 第五零一章一品生死 > 抵达这处荒岛之后的第二十三日,庄无道终于将‘生死别’这一式剑术神通,推升到了一品遮天之境! 可惜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处试展这门剑术。 从二品圣灵的巅峰级别,一举跃升到一品下阶,看似提升不多。然而战力的变化,却是天差地别,哪怕以十倍来衡量都不为过。 这门剑术一成,庄无道在天机榜上的剑术排名,就又跃升了足足两千位。 好在他在太雷集时就有准备,买上了不少材料。而后按着剑灵的指点,借助天机石压制封印。才使那碑中的排位,只提升了三百左右,依然排在八千开外。 真实的剑道排名,却已到了第六千三百四十四位。而总榜之上,则是高据一万七千四百七十五位。 他此刻也当得起这个位置,遮天级的剑术神通一成,那些龙虎七转之下水准的普通金丹初期修士,再非他一剑之敌。甚至那些金丹中期,也无非就是多耗点时间,一剑与一百剑之间的区别。 拥有‘雷火潜元’与‘生死别’,此时的他,也终于有了向金丹修士叫板的本钱。天机碑中,总榜排名两万以下的金丹修士,他都有了一战之力。 不是金丹,而胜似金丹! 这还是庄无道的修为不够,不能尽展这式剑术之威。一旦庄无道成就金丹,他的剑道排位,立时就可进入千名之内。与那些元神修士比肩。 不过这也因是他的第一门一品剑术,才能在排位上跃升如此之大。日后哪怕还有第二门第三门一品成就,进展估计也不过才一二百位,只因战力无法有本质提升。 而且此刻在他之上,不是元神修士,就是金丹境中的佼佼者。再要超越,是愈发的困难。 这一日,庄无道不禁是心潮澎湃,恨不得长声怒啸,以宣泄自己的畅快之情。 《魔念炼神大法》拘束封印的执念心魔,也在这一刻猛地宣泄一空。这几年积累的所有压力重负。大半消散。 只因他心中有知,自己与太平重阳子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现在差的,无非就是一个龙虎结丹而已。 也就在‘生死别’提升到一品的又两日之后,此处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终于在卫则臣的操控下,将对面水下的大素皇陵,强行轰出了一个缺口。 有珠光楼提供源源不断的蕴元石,漫天的九天磁光子午线集中穿击之下。哪怕那护陵大阵,还占据着此处大半的灵脉,也不能支撑,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整个阵法虽还存在,离彻底崩溃还有一段时日,却已出现了一个难以弥合的巨大破绽。 僵持整整近一个月,终于有了结果。整个船团,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而就在此时,几十个身穿白袍的修士,从大阵中飞出,到了那湖面之上。 隐隐然也是一座阵法,不过规模却小了许多,里面的金丹修士,却有六位之多。 庄无道恰好结束这一天的功课,在一艘灵骨宝船上远远看着,也觉好奇。 这似是太平道的风格,是一种冰系阵法。庄无道随即就眼神微凝,看向了其中一位筑基修士。 那赫然正是萧灵淑,此女正做男装打扮,让他一时间居然未能辨认出来。而其余人等,不出意料,应当都是太平道之人。 庄无道的面色刷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只觉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原来自己这些日子,其实都是与这位‘灵淑仙子’同行?之前这些太平道修士,都呆在那边的船舱之内,他居然一直都不能察觉。 珠光楼难道就不知他与太平道的恩怨因果?既然邀请了他庄无道,又把这太平道的人请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霎那,庄无道几欲拂袖而去。那其余出身离尘宗的几位外门金丹,亦都眼现怒意。 自从三年前开始,太平道就不但是离尘死仇,更是东南修界的公敌。 太平道在撤走之前,对东南诸国的清扫,已经结下滔天仇怨。尤其是在场几位金丹修士,所在之国都临近藏玄大江,国内都在太平道的横扫之列,死伤修士数以千计,不乏家中族人,所以尤其愤恨。 之前太雷集时能够容忍,是因易宝大会是修士集会以物易物的盛会,主办的珠光楼,并不持立场。 可此刻要他们与太平道之人携手合作,却是断然无法接受。若事先知晓,庄无道根本就不愿过来,哪怕报酬再高也没用。 那严铭可能也早知此举,多半会激怒离尘修士,早早就在这边安抚。 尤其是庄无道,哪怕之后再用不上‘雷火乾元’这门瞬间布阵之术,珠光楼也同样不敢过河拆桥,轻易开罪。 “只是借太平道的镇宗法器‘广寒镜’一用而已。” 严铭的脸上,满面无奈:“那位尸王精擅水系道法,不但能控雨操风,更有翻江倒海之能。之前我那几位同修道友,进入前其实已有周全准备,事先就布置好了子母遁虚之符。可依旧在逃出大素皇陵之后,被那位尸王远隔二百里,以重水强行压杀。我等想要安全入墓,就只有尽量那尸王术法的威能减至最低。而此处又临近藏玄大江,水脉之盛可谓是天下顶尖,根本就无法阻绝。想来想去,只有以封冻之法。我珠光楼,也是为此处附近万千生灵着想,若尸毒扩散,此处数万里都将被尸灾蔓延。那时死伤必将以百万计,如此业力,便是我珠光楼,也承担不起。而将此处湖泊,彻底冻绝,正可事先预防。” 说完之后,又歉意道:“本不欲寻太平道,然而擅长冰系道法的几家,此时都无空暇,也不愿借出镇宗重宝。珠光楼与太平道之间,仅只是交易,别无其他。” 下之意,是珠光楼的立场,更靠向离尘宗这边。 庄无道一声冷哼,面色稍稍缓和,不过目光依旧冷冽。尸毒需要预防压制,这倒是真的,他也赞成。可说什么只有太平家一家愿意合作,多半是严铭的托词。 就在他二人说话之时,那面广寒镜已被祭起,顿时间就有一团团的冷光垂下,使整个数百里方圆的湖面,都在冰蓝冷光的照耀之下。 一波浸人骨髓的寒气,也随之扩散开来。先是那表层的湖面上,结成了一层薄冰,而后迅速往深沉扩散。 广寒镜是太平道的镇宗之器,内中的法禁高达六十四重,接近法宝层次的极限。 此时以六位金丹修士,同时御使,亦不足以催发其极限。不过用来冻结这南北千里的湖泊,却已是足够了。 不过这湖面还未冻结,水下就有巨大的水龙,席卷而出。或刀或戟,或虎或象,往那几十位太平道修士所立之处袭去。 其中一大半,还未靠近,就已被那广寒镜冻结成了冰块。却有更多的水潮,前仆后继,水中夹杂着碎冰,愈发的是声势骇人。整个湖泊,都在动荡潮卷着。 庄无道不禁暗暗吃惊,珠光楼的准备,还真没有白做。这位尸王的翻江倒海之能,的确是可惧可怖。应该是数十种类的尸王中,控水之能最强的碧落尸王。 弱一点的金丹修士,在这里只要一入了水,只怕立时就有身死之局。 而即便是现在,连那广寒镜,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抑阻其能。 便是那萧灵淑,也是惊骇失色,被这突然卷起的狂风骸浪,彻底惊住。 好在还有一座珠光楼辛苦布置了近一个月的乾坤无量无极阵做为后援,那卫则臣显现也不屑在这个时候,故意拖延,做什么手脚。 整整百余束‘九天磁光子午线’,同时降下。灼热之力,将那些水刀水剑,水龙水兽,都瞬间蒸发。 那太平道的修士,在这风暴最中央处,有惊无险。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将周围百里的湖水,全数冻成了冰块。 不过到得此时,那些金丹修士情形还好。几十个筑基,却都已真元耗尽。 不得不退入灵船之内,在大阵护持之下修养。 之后几天,依然是拉锯战。太平道等人,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外出半个时辰,以那面广寒镜冻结湖泊。 庄无道对这些太平修士,实在不怎么感冒,每天望见都觉恶心的紧。之后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继续呆在船舱之内,不做理会。 就仅仅十五日,整个大湖,千里水域都已被冰封。 明明是南方炎热之地,此刻却似化身冬国。不止是湖底的诸般生灵,都被活生生的冻死。 岸边的兽类,稍稍靠近,也有浑身化为冰雕之险。好在附近居住之人,都已被珠光楼修士事先驱走。旁边处,更临时挖了一条沟渠,疏导河流。不会因大湖封冻而堵塞,酿成水灾。 为催运广寒镜,太平道修士消耗的四阶蕴元石,亦达千枚之多。不过代价虽大,那位四阶尸王,却也再无法御使这周围千里境内的水脉兴风作浪。 而下方护陵大阵,亦在这段时间内,被卫则臣主持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再次轰出了第二个巨大坑洞,直透陵墓深层。 皇陵内的那座四阶大阵,完全无还手之地。在众多灵船阵法压制之下,再不能构成威胁。 章节目录 第五零二章珠光遇挫 > 这一天起,珠光楼的修士,就开始尝试着探查墓室。由燕兮真人亲自坐镇主持,步步为营的扫荡皇陵。 不过船上诸人到此时才知,里面的煞尸之属,出乎意料的多,还有不少的鬼物邪灵。 这大素皇陵之主死后,陪葬之人有近三百万之巨。活活的封在墓穴之内闷死,凶戾之气不得宣泄。至少有七成尸体,在墓葬不久后产生尸变。二十四万年中,尸体虽不能腐烂,却也无血食补充,只能互相吞噬求生。 至今这皇陵中,剩下的煞尸,已经只有不到三万。却无一不是二阶以上,可以自己吞吸天地之灵,维持自己的存在。 而后又因此处的环境,吸收了周围数千里范围内的邪灵,在此聚集。 使这大素皇陵,成为一处彻头彻尾的凶地。 只用了一天,珠光楼就已将陵墓的外围彻底清扫,诛灭煞尸九千余具。不过珠光楼的伤亡也众,死伤的修士几达百人。 庄无道与其他离尘修士一样,都未参与。只需主持阵法,随时援护就可。 而庄无道则更是清闲,荒岛之上的大阵,已经饱和。除非提升阵法的品质,否则再无扩增的余地。 雷火力士的数量达倒一千零五十四具,就再无有其余雷火力士的容身之地。 陵墓之内,已再无力撼动此阵,破坏阵柱。 只是接下来的过程,却并不顺利。珠光楼的伤亡,一天多过一天。受伤者近千,直接身死于内的,亦有余百人。其余亦有大半身中煞毒,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墓中还有绿色的浓雾,往外散开。这就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尸毒,不止是普通人接触之后,会在短时间内转化煞尸。修士在里面呆久了,无妥当之法抵御,也同样有尸变之险。 若此地未曾封冻,就会首先扩散到整个湖泊,然后顺着水系合流而下,造成藏玄大江一带大规模的尸灾。 此刻却被封冻在冰层之内,更被此处的寒力,压制住了活性,对修士的威胁减至最低。 庄无道闲得无聊,也会偶尔研究一番尸毒。遥遥抓摄来一团绿雾,以神念感应扫荡。 发觉这团尸毒,看似是气雾,其实里面却有无数‘小虫’一般的存在,密密麻麻,细微如芥子微尘。一旦与人的身体接触,就会无孔不入的钻入进来,吞噬血气,侵染元神。 “所谓尸毒,其实是似煞似蛊的一种存在,又参杂着鬼魅邪灵,更有十几种分支,极其复杂。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说明白。” 云儿为庄无道,解答着煞尸之惑:“一般二阶以下煞尸之属,其实都已有了灵智。一般除了自愿的主动转化之外,其余都是以怨煞之力,与无数人的意识及执念记忆碎片聚合而成。可能是以煞尸身体原本主人的意念为主,也有可能是外来的意识执念混杂而成。极其混乱,又会彼此冲突争斗,故而只能依靠本能行事。只有拥有清晰的意识,由一个意念主导,才可进阶到三阶之境。不过在此之后,若不能继续进阶,最多只能存在八百年时间。这些三阶煞尸的元神意志会就此消亡,再此跌落境界,意念执念也会陷入混乱无序,直到下一个可以主导身躯的元神意志产生。” “这点虽与那些怨魂鬼物相同,却又有不同之处。三阶的怨魂鬼物,一千年内不能进阶,魂魄就会消亡,碎散开来,或是转化戾怨之气,或是化成执念与意识残片,直到下一次继续聚合,产生新的怨魂。不过煞尸不同,元神虽是寂灭,可身体还在。所以经常可以看见一些身体若钢筋铁骨,达到三阶四阶,甚至七阶八阶,元神却弱小无比的煞尸。也常被更强壮的怨灵夺舍,不过都那算不得纯正的煞尸,战力也远不如前者,一般被称作灵尸。” “换而之,其实这陵墓之内的三万煞尸,早已与二十四万年前那些陪葬之人没有了关系?” 庄无道暗暗感慨着,果然这世间万物,都有着寿元的限制,哪怕鬼魂之属亦不例外。 在那玄冥极阴录的记载中,冥界之内的那些鬼魂,也不能永生永世的长存。 普通人的魂魄,若是三百年内,不能经历轮回转生,不能提升阶位境界,也同样会消亡,或者被其他鬼魂吞噬。 “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三百万的怨气执念,肯定是能保存下来,混杂在其中。其中更还不少,成为那些煞尸的主导意志。” 云儿摇着头道:“总而之,元神易亡,执念长存。人若没有能坚持执着的意志,哪怕是绝代仙王,也无法使元神长存于世。” 庄无道撇了撇唇角,忖道这是在讨论执念这种东西,对修士修行的重要性么? 不过他对煞尸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就是。此时研究,仅出于无聊。 然而就在隔天,严铭又寻上了门。几日时间下来,这位贵为珠光阁十大殿主之一的金丹天师,早已没了初来时的意气风发,中也含着恳求之意。 “说来惭愧,这次可能还是要请庄道友出手,在陵墓之内,再布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庄无道顿时凝眉,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愿卷入这趟浑水。尤其是在珠光楼一方修士,在这大素皇陵中损伤惨重之后。 且不说他现在,随时都面临着刺魔宗的刺杀,这陵墓之内,更不知是何等样的危险。 “一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应该已经足够了。” 毫不犹豫,庄无道就语婉转的回绝:“即便在皇陵内再布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阵,又有何益?最多就是再抢占一处灵眼而已,助力不大。” “有的!至少我珠光楼进入皇陵之后,会有个安全的栖息之所,也能有个稳固的后援。不至于真元耗尽而死,也再难被那些煞尸围杀。” 严铭试图以理服人,不过见庄无道那冷漠面色,还有那毫未有半分动摇的眼神,就已明白了过来。 便不再试图说服,转而将一个锦盒,摆放在庄无道的面前。 “道友的安全,自然由我珠光楼负责。此次在陵墓之内布阵,严某也不会让道友白白辛苦一场。此为三转玄元丹,还请庄道友笑纳。” 庄无道看了身前的锦盒一眼,又意味深长的望着严铭。 玄元丹,是一种极特殊的道门丹药,用途极广。可使人增加真元道力,提升修为境界,也可增开灵窍。有二转三转甚至九转之分,是以玄元丹合练而成。十颗普通玄元丹,可以合成一颗二转玄元,同理十颗二转,可合成一颗三转。越到后面,药效也就越强。 三转玄元,普通筑基中期修士服用此丹,立时就可提升两到三重楼的修为。 除此之外,还可复制灵窍。不过只限与五品以下,对于他而并无用处。庄无道一身上下,都未有开辟五品以下的玄窍。 不过却能使他的修为,一举冲击至筑基境八重楼,有望在近日之内。突破到筑基后期之境。 而就是这么一颗三转玄元丹,就价值百枚四阶蕴元。 似这种好东西,庄无道不是不想买,而是买不到。他根基已稳,借助外力提升真元道力,已然无妨。可整个易宝大会,只出现过一枚有类似效果的灵果。 偏偏那个时候。庄无道因墨灵之故,身上的蕴元石已经告罄,囊中羞涩。 就如那些能复制甚至开辟灵窍的丹药一般,类似的丹药灵物,很少有人拿出来售卖,或是自己服用,或是转让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当初庄无道,也是根本未曾考虑过,把那几枚九曲沙参果卖出。 然而此时,珠光楼为请他出手,冒险进入陵墓,却把这稀世之丹,摆在了他面前。 而若说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拒绝,就是这种可以使他快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 “还请庄道友莫问缘由!” 严铭苦笑:“如今我珠光楼,已不全然是为最初目的。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不将这大素皇陵翻个底朝天,不足以挽回损失。” 庄无道却并未就此答应下来,而是询问道:“不知现在皇陵之内,形势如何?” “不妙!” 严铭摇着头,心知若是谎欺骗,只会激怒庄无道,固而是直不讳:“已经发现的三阶尸将,就有二十有三。四阶尸将,亦有二位。还有就是那位尸王,战力难测,到底是什么阶位,我等至今还没弄明白。” 煞尸,尸将,尸君,尸王,尸皇,尸帝,区别主要是元神的品质强度,战力高下,也由此而分。 四阶的煞尸,普通的金丹巅峰修士,就可应付。四阶尸将级别,元神初期修士亦可轻松压制。四阶初期的尸君,就需元神初期全力应战。 而四阶初期的尸王,除非是名列天机碑前四百内,实力极强的元神境,其余普通元神初期,以一战三都不成问题。 现在珠光楼却还没试探明白,那头尸王,是否已至四阶后期。其实四阶中期都不惧,可一旦到了后期之境,哪怕是燕兮真人,也未必就能战而胜之。 章节目录 第五零三章四阶百臂 > “就只有如此么?” 庄无道深知这次珠光楼准备之充分,只是一头四阶尸王,两头四阶尸将,还不足以使珠光楼遭遇如此重挫。 “不止——” 严铭摇着头:“燕兮真人猜测,可能还有其他修士,预先进入这皇陵古墓中,而且不在少数,修为极高。只是一时间,还寻觅不到这些修士的踪迹。能够瞒过真人,又能与墓中的尸王两不相犯,定然是别有用意。” 庄无道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就准备拒绝。一枚三转玄元丹,还不足以使他利益熏心。 可就此时,他肩侧的那墨灵,忽然意念一动,陡然焦躁了起来。 庄无道楞了楞,而后看向了严铭的衣饰。后者是才刚从大素皇陵中出来,未曾换过装束,就赶过来见他。身上还残存有许多战斗痕迹,甚至还有几处衣服撕裂。 而此时墨灵盯视之处,就在严铭的右胸,可见四个洞穿痕迹,似是指洞。庄无道看不清究竟,不过却能通过神念相系的墨灵知晓,那里残留的,正是最纯正不过的生死之力。 庄无道不禁错愕,这残留之力,与他的生死别剑力,也有几分相似,可为何是出自这封闭二十四万年的大素皇陵? 能够令墨灵都感觉有趣期冀之物,这却有趣了。如此说来,下去看看也是无妨。 严铭也注意到庄无道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失笑道:“刚才在墓中遭遇到四头三阶尸将,一不小心被抓到了这里。幸亏是这件道衣还算见过,我退的也快,才没被穿心而死。” “原来如此!” 庄无道心念电转,已经改了主意。微一拂袖,便将那丹盒收起。 “也罢,就再帮你们一次,下不为例,时间就定在十日之后可好?还有丹药,这次我未准备周全。尤其是二阶的生生回元丹,需得珠光楼为我提供几枚。还有空遁之符,也需至少三张才可。除此之外,必须得三张四阶符宝,一张护身,两张雷符。” 十日时间,刚好够他完全炼化这门三转玄元丹。既然要冒险进入墓内,生死难测,那么己身的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生生回元丹可助他恢复气元,而空遁之符则是为逃命之用,符宝自然是为阻敌斗战。这次皇陵之行,自身的安全自是在首位。 也是出于无奈,在那天焚鼎转手之前,他为凑足三足冥鸦的食物,几乎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换成了蕴元石。 严铭面色惊喜,似乎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庄无道说服。随即只稍稍犹豫,就已颔首:“十日之后么?可以,我珠光楼修士,也恰需休整一二。至于回元丹,不知十枚可够?此物我珠光楼也是不多。空遁符,倒是有着不少。四阶符宝可遇不可求,只有两张。不如在两张四阶之外,再赠庄道友三张三阶符宝如?” 见庄无道并无再讨价还价之意,严铭才轻舒了口气。只是当一切谈妥之后,严铭却又眼神隐蔽的,看着船外方向,尤其是西面。目含忧容,微不可查。 珠光楼已经在这里耽误拖延了太久,从半个月前开始,这里就开始有散修聚集。 畏惧珠光楼以及燕兮真人的威势,这些人尚不敢进入这片湖泊。不过汇聚过来的修士,已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千方百计,在查探此处究竟的。 而其中金丹修士,就有十数人之巨。这大素皇陵内的那些煞尸,如不能尽快解决,迟早要在这附近修界,酿成绝大风波。 …… 玄元丹是所有可提升修为境界的丹药灵果中,罕有的无其他副作用的灵丹。 庄无道服用之后,仅仅七日,就已被修为提升到了筑基境八重楼的极致境界。 可惜距离突破筑基境后期,依然还差着临门一脚。突破还需些积累,非是三五月积累能够办到。 待得约定的十日时间道理,庄无道带这自己的灵奴,早早就离开了船舱。 若然这庄小湖,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庄小湖,他断然不会带着此女一起进入这大素皇陵。 再若没有十几日前,剑灵的那番语,庄无道也同样不会考虑带她入内。让此女在外以‘窥天照影环’观测,同样能帮到他。 正因云儿的建议,庄无道才会想到要将此女,带入到那大素皇陵中。 他是准备把这次皇陵之行,当成此女的试金石。 是否值得他使用这九枚九极水寒丹,砸下相当于七八千枚四阶蕴元石价值的灵药培育。就要看这庄小湖,在大素皇陵内的表现如何。 能够令他满意,即便再怎么肉疼,他也舍得。 一个未来有望元神的臂助,价值远在那几千四阶蕴元之上。 而被珠光楼选中与他配合,在陵墓之内主持阵法的,依旧是卫则臣,其余还有三位离尘外门金丹,亦准备随同入内。一名卫旭,一名酆乙宁,都是一国太上国主的身份,最后一位则名唤任寒,却是出身离尘宗四大世家之首的任家。原本是宣灵山弟子,在二十年前成丹之后退出宗派,回归家族。这次不知何故,也被珠光楼请来。 四人之中,以卫则臣的修为最强,金丹后期,实力亦是首屈一指。然而论到身份尊贵,自然是一门五位金丹,有四人在离尘宗担任金丹长老的任家族主任寒。 庄无道颇为惊奇,想问这几位师兄,为何明知这里是个不知深浅的坑,也依然被拉下了水。不过想想只后还是没问,无非是足够的利益,使其心动而已。 就似他庄无道,若非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也不会答应。 除此之外,那些太平道修士,除了部分留下,继续以广寒镜封冻湖泊外,亦有近半人参与了进来。而那萧灵淑,正在其中。 总数十七位金丹,百余位筑基修士,阵势隐隐然是将他护在最中央处。 看起来是理所应当,庄无道却皱了皱眉,一不发。心内却本能多了几分防范警惕。也有些疑惑,珠光楼如此大张旗鼓,又成群结队,浩浩荡荡,是生恐那些煞尸不知么?还是已把握十足? 还有这太平道的修士参与,又到底意欲何为? 墓室之内的绿雾更浓,旁人察觉不到这尸毒本质,还不觉怎么。庄无道的神念,却已然在转阳入微。能够观测到里面以亿兆计的细小微虫,只觉是恶心难受之至。 好在他连万子圣胎那样的血腥场面都见过,眼前这尸毒与之相较也算不得什么,能够强忍下来。 一路往深处行走,才知这墓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些。一共九层,珠光楼现在最多也只探索清理到第五层入口而已。 而珠光楼选择的布阵之地,就在第四层之外。 前三层说是已经清空,然而庄无道从那严铭的只片语中猜测,估计那位尸王多半是故意让出这三层。 将所有高阶煞尸,都集中在第五层以下。集中实力逐层抵抗,才使珠光楼在最初时的势如破竹之后,遭遇重挫。 如此智慧,若不是尸王一类,庄无道都要感觉惊奇。 “主人,这里灵念伸展不开——” 庄小湖紧皱着眉头,她最擅长的,就是灵念感应。可在此处因尸毒阻隔,神念可覆盖感应的范围,缩小十倍。等于是从视力出众之人,变成了聋子瞎子,极其不适。 好在还有‘窥天照影环’在,并未彻底失效,不过煞尸之属,本就是在土行之类,恰是克制着‘窥天照影环’的侦测,对于此物也不能太过依赖。 “无妨的!” 庄无道并不在意,庄小湖在这皇陵之内,至少还能感应三千丈内,不至于被煞尸之类偷袭。 至于他自己,却是有了意外之喜,借助三足冥鸦的灵觉,直接可以绕过这些毒雾。 甚至尸毒中的那些细小微虫,反能为他所用。一万丈范围内,所有的生死之灵,都可查知。 传说中的三足冥鸦掌生控死,还真是名不虚传。 “此处煞力丛生,阴力满盈。最好是使用幽冥与阴属的灵器,阳属的灵器术法,在此地都被压制。不过若修炼有纯阳或者诛邪之类的功法,也可不惧。” 前面的严铭,正不厌其烦的提醒着身后诸人。 “前三层已被清理,只有零星煞尸,不足为患,进入第四层之后,就需小心——” 此时正在第二层中,可严铭这句话未落。诸人左面一侧,忽然无数裹挟着黑雾的肉质触手,往这边冲击而至。 卷动如潮,几乎充塞了半个巷道,其中又有将近半数,是朝着庄无道袭去。 “四阶百臂尸!” “该死,怎么还会有这东西?不能说三层已经被清理完了?” 人群中,一连串的惊呼之声响起。 庄无道却早有防备,‘八景坤雷剑’提前就已斩出,一个斩剑式,带着宏大的大悲剑气,横扫过侧旁巷道。 顺时血河汹涌,一大半触手,皆被庄无道的剑光斩断。剩余部分,依然潮卷而来。 庄无道依旧不慌不忙,一个响指。身躯周围,刹那间十万火蝶汹涌而出,顷刻间就将那些缠绕过来触手,全数化为了石质。而后火焰一卷,往那触手的来处,席卷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五零四章接连遇袭 > 火蝶过处,所有的绿雾皆被排开。庄无道隐隐望见,一个双臂化成无数触手的煞尸身影,在往远处奔逃。 还没来得及细想,在他的身下,就又有无数绿藤,抓住了他的足部,而后迅猛如蛇的攀援而上。而绿藤之上,更似附有剧烈的魔毒,与他身外的罡气接触,立时就发出‘兹拉’的响声,黑气蒸腾。 不过就在一瞬之后,那王燕兮真人的身影,就到了他的身前。一声冷哼之后,信手一拂,就有一团火焰燃起,将那些绿藤,就在一个眨眼间,全数燃烧成了火焰灰烬。 而后王燕兮又屈指一探,隐在尸毒绿雾中,向庄无道袭来的近百只绿色甲虫,也被一股强绝之力,碾成了碎末。 一口紫色小剑,往绿雾深处穿击而去。将那只百臂煞尸的胸部,一举洞穿。 后者顿时身躯一软,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戾煞之气升腾,已是死得透了。 这煞尸之属虽是人形,然而身体的结构,却与人与兽皆不相同。要害不在头部,而在蕴藏于胸膛之内的尸核。尸核破碎,这只煞尸也就再没有了凭依。 此时诸人都已安宁了下来,其实本就没多少险况,且一大半的袭击,都是正对庄无道而去。其余诸人,最多只有牵制而已,故而无人身死,只有寥寥三人受了轻伤。都是被隐在毒雾中,另几头三阶煞尸所伤。只需服用预防尸毒感染的丹药就可,以筑基修士的体质,不用半日就可愈合。 “这位尸王,看来还真是个明白人,估计是已盯上了庄师弟。如此说来,我等仍需小心。” 那任寒轻声一笑,语中虽无讥讽之意,位置却是不经意的,向庄无道再靠近了几分。 那卫则臣三人,也都是同样的动作。这个距离,既可互相照应,随手出手援助,也隐隐将庄无道,护在最中央处。 四人都是出身离尘的金丹修士,此刻虽是脱离了宗派,本身却仍与离尘宗荣辱一体,关系密切。 不论同门之谊,仅只是东泉宫覆亡之后,几人身后宗族的收益,足以值得他们尽全力对庄无道照拂护持。 而严铭的脸上,却已覆上了一层青黑之气。他语未落,就有煞尸袭击,几乎就使庄无道落入险境,这无疑是在他们脸上,重重扇上一个耳光。 不过这些天,可能已经被墓内煞尸打击的麻木。严铭并未生怒,只摇着头道:“看来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庄道友是此行关键,下面那位,只怕不会就此干休。我估计这次,只是试探而已。” 庄无道倒未怎么在意,转而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旁边的庄小湖。 刚才临机应变,还算不错,用他赏赐下的一件紫水旗护住自身,另以一口水云灵剑伤敌,将袭来的一只三阶煞尸逼退。又在这不到无息的时间内,用蕴元石在自己的脚下,布下一个小小的三才灵阵。 虽是依靠身旁的同伴相助,才最终将那头煞尸斩杀,可就凭她这番布置,就至少可支撑至少一刻时间。 临敌反应还算不错,也不全然是一废物。 庄小湖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奴婢以前,也曾与其他修士争斗过的,也常出入那些古修洞府遗迹。像这类煞尸,见过不少。” 庄无道这才想起,当年初遇此女之时,庄小湖也能在大战之中,从容破阵。 哪怕是后面身处劣势,也未曾有丝毫装张动摇。 只因此女当初降服于他时,怯懦的形象,太过深刻。而这几年在他面前,一直是畏畏缩缩。 以至于庄无道都差点忘了,似庄小湖这样的散修出身,能够筑基成功,又怎可能是幸至?与人争斗,是常有之事,手中只怕也有不少条人命。 能够护住聂仙铃,不被那莫法慑服,就已可见此女性格,并不是真正的怯懦。 怕是因几年前之事,独独对他畏惧有加,在他面前才会表现的如此不堪。 继续前行时,所有人都多了几分警惕。庄无道亦是凝神戒备,正如那严铭之,那位尸王既也知他的关键之人,那么其手段又岂会就此而止? 这次试探,多半只是看看诸人强弱如何,他庄无道本人实力又是怎么,该从何处下手。 不过到底是煞尸之属,这尸王虽有智慧,却也有限得很。这样固然是探出了他们的虚实,却也是打草蛇惊,让诸人有了防备。 只是不知为何,庄无道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可一番长考沉思,却始终没能寻到其中关节所在。 进入第三层时,庄无道就已能看清楚许多战斗的痕迹。整个墓室规模宏大,数十上百条廊道纵横交错,在绿色毒雾笼罩下,宛如一座迷宫。 对于修士而,倒是没什么,即便神念不能伸展,也可在这墓中出入自如。 真正危险的,是隐伏在绿雾中,似乎无处不在煞尸。一不注意,就可能遇袭,运气差点,甚至可能直接走入尸群合围中而不自知。 这几十天内,珠光楼的修士,大半都是因此故而受伤身死。 而就庄无道眼前望见的那些痕迹,战况可称是惨烈。整个三层,到处都是坑洞,有些甚至干脆就是坍塌了下来。 不过诸人猜测中的尸王后手,一直都没有到来。庄无道四处看着,而后好似不经意的询问。 “严兄之前遇袭之处,莫非就在此处附近?” “不是,是在第五层的东面。” 严铭并无防备,也想不到庄无道,会对差点把他袭杀的那头煞尸感兴趣。 “这第三层,我与几位同修曾仔细清理过一次,到现在还不足十天。即便还有些隐伏,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真正麻烦的,是第五层之后。” 庄无道目光微闪,就不再多问。只是这一刻,他却觉后背,微有异样。 猛然回头,庄无道就见身后处那萧灵淑正注目着自己,当与他视线相对之后,又忙偏开视线。 庄无道略略凝眉,而又扫了那其余太平道修士一眼。这几人一直都还算老实,方才哪怕是他看似陷入险境时,也没什么可疑动作。 也不知这几人,是真对他没什么想法,还是顾虑王燕兮,未敢出手。 “这些太平道的人,好生古怪,该不会是冲着主人你来的?” 庄小湖小心翼翼的猜测,眼神忐忑不安。对萧灵淑的防范,还在那些煞尸之上。 庄无道没理会,心里已经在谋划,如何找个机会,坑这些太平道修士一把。 两家本就是死对头,做这种事他是毫无心理负担,只需不让珠光楼之人察觉出端倪就可。 想必太平道之人若有机会置他于死地,也绝不会错过。 然而一直到第四层,都是无惊无险。庄无道终究还是没寻到合适的世纪,本身也再未遇到险情。 四层内零星几只煞尸,也都被珠光楼的修士利落清除。 可那严铭与王燕兮,却并不见丝毫轻松之色,反而眼神更是凝重。 庄无道心内亦微微一沉,远处不到一万二千丈,就是珠光楼选中的布阵之地。而此刻越是风平浪静,越是证明那位尸王的隐忍。 不动则已,一动则必如雷霆之势,凌厉凶险到极致。 而就在这时,他灵念中突有感应,准确的说,是墨灵的感应。 哪怕是妖仙之后,墨灵的神念也不过只能远及四千丈左右,与现在的庄无道相当。 这头三足冥鸦初生才不到一个月,相当于妖兽的哺乳期,连站立都困难。 每天十二个时辰,墨灵有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进食。 不过自从进入这大素皇陵之后,这墨灵就不知何故,精神十足。 而此刻三足冥鸦感应到的,就是在二千七百丈外,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 不过那王燕兮真人察觉异样时,还在庄无道之前,冷声一笑。 “孽障,你总算是忍不住了——” 抬手就是三道刺目光华,往那两千丈外遥击而去。 庄无道隐隐认得,那正是太一诛邪神光,以四阶符宝打出,整个千丈方圆之地都被笼罩。 那处附近的惨毒绿雾,也在一瞬之间,就被那刺目白光强行净化消除。里面的尸毒蛊虫,全数蒸发消融,四处都是水白烟雾。 太一诛邪神光是几十万年前的太一门流传下来的功法,本身威能泛泛,最多不过四品,却极善诛邪除魔。辟邪之效,远在都天神雷之上。遇到煞尸邪魔之属,效果比之一些二品的功决,还要强力。 当年的太一门已经烟消云散,可这门功法却流传了下来,而据说这位燕兮真人,就曾得到过这门功法的完整传承。 三枚符箓打出,王燕兮的那口紫色小剑,也同样疾飞而去。有绿雾阻隔,在场主诸人只能听得一连串金石交击的声响。 只有庄无道,能借助三足冥鸦的灵念,能清晰感应到那边情形。 那赫然是一头三人高,浑身肌肤泛黄的高大煞尸,在硬接三道太一诛邪神光之后,与那紫色小剑缠斗着。赤手空拳,动作笨拙,顷刻间就被那紫色小剑,斩中十数次。 不过这煞尸肌肤,却有如钢筋铁骨般,被这法宝级的剑器斩中,也不过是在肌肤上留下一条条白痕。 章节目录 第五零五章麒麟蚀影 > 是四阶的铜皮尸将! 庄无道心中猜测着这头煞尸的阶位,铜皮尸一身钢筋铁骨,就似修炼有横练功法的修士,浑身刀剑难伤。除此之外,还有强大的再生之能。 不过此种煞尸也有弱点,行动迟缓,不擅术法。那紫色长剑未曾将之斩伤,也是王燕兮未曾全力出手之故。这位真人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正前方,与其他上下四周。 而就在仅仅下一瞬,一道滔天煞力突然由下而上,猛地洞穿了下方足达三百丈厚的地层,朝着庄无道冲击而来。 “休想得逞!” 就在庄无道还未有动作之时,王燕兮就已是到了他的身侧。猛地一掌印下,与那煞力血光对轰了一记。 王燕兮身影微滞,然而那血光,也被一掌强行震退,从原处逆飞了回去。 这却是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高越三丈,宽也有近乎两丈,似一个肉球。浑身赤裸。 “是那头四阶黑血尸将!” 庄无道刚看清楚,那严铭便嘿然冷笑。黑血尸没有铜皮尸的强横肉躯,也同样不擅术法,然而爆发力极强。 将体内的血液全数聚于身体中的一处,而后猛然爆发,往往能打出超越自己本身十倍以上的力量。 故而以王燕兮元神后期的修为,硬接这一掌之后,也是显出了局促之态。 而在此时,庄无道也清晰的捕捉到。那王燕兮与严铭二人眼中,那振奋欣喜之态。 心中陡然间就有了明悟,这二人请他下来的目的,未必就是为在这墓中布阵。阵法成与不成,其实都无关紧要。 把请他下来的目的,只怕还是以诱饵居多。逼迫那位尸王出手现身,与王燕兮决战,只怕才是珠光楼的真实目的。 怪不得这次进入之时,要如此大张旗鼓。而进入之后第一次遇袭,明明他有独立应对之力,只怕身旁几位师兄出手相助就可退敌,将那百臂煞尸斩杀。那王燕兮却依然出手,对他做出极力维护之态。 而遇袭之后也是不急不躁,动作缓慢。看似是在小心防范意外,可却未尝不是在给那位尸王反应的时间。 也在突然之间,庄无道想到了前后缘由,多半是这些珠光楼修士,已对这大素皇陵,彻底失去了耐心。 内因大约是珠光楼顿兵在这大素皇陵之外,损耗与日俱增,已经承受不住。而除此之外,只怕还有着外力。 可能是在担忧那些汇聚过来的散修搅局,也可能是有其他大宗,准备插手此间之事。 也是他这些时日,太关注‘生死别’与三足冥鸦,反而忽略了外面形势的变化,才未能想到这一关节,被这珠光楼当成了逼迫尸王现身的棋子。 这严铭之举,可称是实实在在的阳谋,逼迫那头尸王,不能不在阵法布成之前全力以赴,与王燕兮一战,以期速战速决。 只是这一局,却是把他庄无道当成了棋子诱饵,分外的使人不爽。 庄无道轻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心绪恶感。这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了,怨不得这严铭。只是下次,却必须引以为戒。 “轰!” 碎石纷纷,地面绽裂。刺耳的啸声,使许多筑基修士,都耳膜震裂,鲜血流溢。 声势浩荡,比之先前王燕兮与那黑血煞尸一掌相对时,还要骇人。一股戾意满含,又磅礴无边的神意,同时往此间覆盖而至,本欲锁定主庄无道,却被王燕兮及时拦住,二者间碰撞缠斗,一时间竟难分上下。 不过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位即将现身的四阶尸王吸引时,一道黑色身影,却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身前。 遁空而至,几乎无有任何人察觉。哪怕是庄无道本人,也只是通过三足冥鸦的意念感应,才提前察觉出了几许端倪。 毫不犹豫,庄无道就是一张四阶符宝取出,连续三道‘乾天太乙神雷’在身前十丈处,猛地炸开。 这正是珠光楼,赠予他的二张四阶符宝之一,是一位把《乾天太乙雷狱大法》修至第五重天境的元神修士所遗。 《乾天太乙雷狱大法》与离尘宗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性质相近,庄无道此刻情况紧急,首先考虑的,就是这张能在他手中,发挥至少九成神威的符宝。 那黑色身影却不闪不避,漫天雷光中,十数道疾不可见的灰色裂忍,忽然横扫而空。 庄无道却早有准备,磁遁之法,亦加速到了极致。手中更连续将一没护身用的符宝引发,瞬间就在身前,聚出了三面金色的护盾。 险而又险,将大半的黑色裂刃避过,剩下的一两道,也在将金色护盾斩开之后,余势不足,消散无踪。 而就在那黑色身影,再欲出手之时。宁则尘已经执着一口三寸长剑,拦阻在其身前。 对手的实力,是至少四阶。甚至方才出手,可以比拟元神后期的修士。 宁则尘看似是送死之举,可此时在他身后,那卫旭与酆乙宁二人,都已各持印决,纷纷以术法加持。前者使宁则尘的剑势,更显凌厉无匹。而后者则将一层辉煌道光,附于卫则臣之身。使后者浑身上下,都是金紫色的符文流转。 而那任寒施展的,更是一门请神之术。 “无量无极,有请上霄应元都天神君降法!” 使庄无道也为之侧目,除了几位道祖之外,离尘宗内,亦供奉有大小三十六位道家神明。 其中之一,就是上霄都天神君,是地位最高的三位尊神。掌握神雷之力,对应离尘宗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 不止是在离尘本山内,有不少弟子信奉,这位尊神的信徒更由离尘宗传播,遍布东南百国,数量以千万人计。 以任寒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请来这位尊神的化身亲至,被任寒而至的,只是一团都天神雷而已。 威势却超越了庄无道之前那张‘乾天太乙神雷’符宝近十倍,高达五阶的都天神雷,反而是后发先至,提前在卫则臣前方炸开。 不过那黑色身影,却未有正面底蕴,身影一个闪烁,在方寸之地划出一个玄妙之至的蛇形轨迹,就将大半的紫色雷光,全数避让了开来。只有一小部分触及,却只使这黑色身影肌肤略显焦烂。 好在后方,还有着卫则臣。 此时的庄无道,同样手结法印。 “都天借法,神雷万象!” 这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中,最常见的一门加持辅助类的玄术,只有四品阶位。 不过此时庄无道却已开启了体内的天璇极元,把这门神雷万象,助推到无限接近三品玄术的境地。 而卫则臣的身周,也赫然现出一只巨大的雷鸟,更将周围游散的部分五阶都天神雷,吸引来了小半。 然而当剑光与黑色身影交触,卫则臣的身影,却如破麻袋一般往后抛退,口中鲜血吐出,血雨几乎染红了身前三丈之地。 “是四阶蚀影尸王!” 声音惊骇欲绝,带着焦躁惊怖之意。还在这时,那王燕兮终于脱身,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赶至。 “太一诛邪——” 刺目的白光,聚成了刀影,横空落至。那蚀影尸王本就因卫则臣的全力一剑阻截,而余势不足。 此刻更不能支撑,黑影流逝,顷刻间就又向外滑出了整整百丈。不过依然未全数躲过,被刀势余劲击出,半边身躯都燃烧了起来。 不过下一刹那,那蚀影尸王身周,就有无数的绿雾涌出,把这火焰扑灭。外表看起来伤势不轻,体外的肌肤,几乎都被烧焦。然而看那蚀影尸王浑若无事的模样,分明是未伤根本。 庄无道一手持着节法真人的真形图,一手则持着一张空遁之符,只觉心中凉透,头皮发麻。 这大素皇陵之内的四阶尸王,竟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观那蚀影尸王展露的实力,分明是四阶初期顶峰,而方才那将王燕兮牵制的另一头尸望,也分明是有是四阶中期的层次。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区区一个皇陵,怎可能有两大尸王,同时存在? 若非是他现在手中还有着几张保命底牌在手,几乎就已按捺不住逃遁之念! 眼看着那蚀影尸王,已退出数百丈之外,脱离了被此地诸多金丹修士合击之险。 这时却又有一个身影,突兀的现身在蚀影尸王后方。整个右手变化,火焰燃烧,一片片紫金鳞片,现于肌肤只上,望之宛如麒麟之臂。 那蚀影尸王这才现出了惊慌之色,一声狂吼,身影也不可思议的角度,开始急遁避闪。 可那人这简简单单的一拳,竟似封死了蚀影尸王所有逃遁的角度。而后仅仅顷刻,就‘轰’的一身催响,赫然将这头身形廋弱蚀影尸王,猛地击穿,在胸膛处开出了一个偌大的孔洞。 虽未把那左心处的尸核,一举击碎。却也使这只蚀影尸王整个身躯,都化成了火焰熊熊燃烧。 而那麒麟之臂,将这尸王胸膛穿透之后,又顺势一捣,欲将这头煞尸身躯,彻底捣碎。 不过在此之前,蚀影尸王就已身体四分五裂,化为丝丝黑气,而后在不远处,再次合一。 不过气机虚弱,已至极限,此时便连筑基修士,都有所不如。也再不敢停留于此,身躯再化黑色虚影,遁向了远处。 章节目录 第五零六章给个交代 > 庄无道一阵愣神,看了那手臂处依然火焰燃烧的修士一眼。 元神修士么?麒麟焰臂,应当是珠光楼三位元神真人中的渊奇真人。这位修行的功法,正是天麟神焰诀。 潜伏在人群中,居然让他至此时都未察觉,而在场诸多金丹修士,也未觉有异,显然也是预谋已久。 如此看来,这珠光楼之人,倒也不算是太混账。 正凝思之际,一个女子的清音,在庄无道的耳旁响起,将他的思绪暂时打断。 “清源洁流!” 庄无道回目望去,只见半空中,一团清冽剔透的水流突然卷起,在庄小湖的控御之下,冲刷入卫则臣的身躯之内。 后者面含笑意,径自服用了一颗疗伤用的丹丸后,就任由庄小湖施为。而后仅片刻时光,那些碧蓝水流就从卫则臣的伤口处,带出了大量的乌黑淤血,以及一一丝丝黑色的煞力。而卫则臣那浑身崩裂开的血痕,也在顷刻之后,愈合了足足小半。 竟是一门疗伤术法,使卫则臣的重伤,顷刻见就恢复了不少,有了再战之力。更将那蚀影尸王攻入卫则臣体内的煞力,全数清除。 以庄小湖此刻筑基境后期的修为,本不足以办到。不过此刻庄小湖施展的,却是一门四品超凡阶的疗伤玄术,效力几乎等同,甚至超过普通的四阶疗伤术法。而此女似乎也极通医理,为卫则臣驱伤疗伤,似模似样,有条不紊。 依靠其强横神念,加上‘窥天照影环’的感应,哪怕卫则臣体内,再微弱的煞力与尸毒遗留,也能清理出来。 庄无道不禁眼现诧异之色,头一次感觉自己,对庄小湖实在太过忽视了。 不过此刻,庄无道更关注的是自己身后。 ‘八景坤雷剑’浮于身侧,庄无道目光掠过了离尘宗诸人,冷冷的落在了数百丈开外,一位太平道金丹身上。 “你们太平道,是否该我一个交代?” 方才这些人虽是做得隐蔽,可刚才在最凶险之时,庄无道却能感应到数道游离的神念,在他身上扫过。 看似是不针对自己,然而一旦有什么不测,却立时可锁住他的气机。 萧灵淑凝眉不语,眼现厌恶之色。而那被庄无道注目之人,则是面色淡漠道:“交代?什么交代?又是为何?庄道友的话,恕我听不明白,不知可否详细为我解释一二?” 庄无道双眼微眯,懒得与此人废话,身后十万只火蝶,猛地汹涌而起。宛如火云,遮天蔽日。 他等这个能堂而皇之的出手机会已经许久,此刻岂肯放过?而自那招‘生死别’,正式晋阶一品之后,一般的金丹修士,已再不能使他生出敬畏之心。 又更何况眼前,一个区区金丹初期? 周围任寒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一眼之后,齐齐默然。也不觉不妥,此处庄无道修为虽是最低,在离尘宗内的身份,却又远在他们四人之上,真要执意一战,诸人也就只能舍命相陪。 再者有庄无道的雷火乾元加持,他们四人联手,今日哪怕是元神修士,也未必讨得了好,何况眼前? 将这些太平道修士合力诛戮,确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卫则臣眼中,透出若有所思之色。看了一眼庄无道,又再望了眼那口‘八景坤雷剑’,眼神意外中,又含着几分好奇期待之意。看出此时庄无道的信心气势,赫然都是攀升到了巅峰,一身剑意,圆融无瑕。 心中明悟,知晓庄无道,真有将此人正面诛杀的把握。 只是有此眼光的,并非只有卫则臣一人。 “住手!” 就在庄无道将欲动手之前,那萧灵淑旁边一人,忽然前踏初步,站到了庄无道剑意锁定的那人之前。位置巧妙,刚好将庄无道的剑意截住。 庄无道目光一楞,顺势就把一身剑意杀念,转向了此人。他出身市井,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得势之时,更不会轻易将对手放过。 那人气机一放一敛,就如滑不留手的游鱼,使庄无道无法真正将的神念锁住,语间也是不卑不亢。 “是我这师弟不懂事,太平道与离尘宗已为世仇,心生杀机再所难免。可毕竟不曾真正出手,庄道友以此问罪,怕是不妥。再者你我皆是受珠光楼之邀而来,冲突无妨,我太平道奉陪就是。不过若因你我之故,坏了此间主人之事,就是罪过了。” 他这句话说出,那严铭就再无法装聋作哑,面色尴尬的走了过来:“几位且暂且消停一会怎样?皇陵中那些煞尸未除,诸位就已争斗了起来,这叫我严某该怎么说才好?此处危机四伏,内争一起,只会便宜了那些煞尸。再者几位若真有什么万一,我珠光楼又该怎样向几位的宗门交代?” 却又转向太平道修士一方道:“不过此事错在太平道一方,只怕我珠光楼,也未放在贵宗之人眼里。此时不止是要给庄道友一个交代,我珠光楼也需一个解释。” 那人却是爽快,也不辩解,直接就一剑回削,就将身后自己师弟一只臂膀,齐根斩下。而后法力一卷,甩在了庄无道的身前。 “不知如此,可够了?” 又随手将一个锦囊,丢向了庄无道。 “东西不多,权当给庄道友压惊。” 庄无道眉头隐跳,此人出手的狠辣果决,就已使人吃惊。而他身后那为,同为金丹,居然毫不反抗,也更使人惊异。 手段不凡,就不知是太平道哪位人物。 “太平道龙影,见过庄道友!” 那人似看出了庄无道的疑惑,声音沉静道:“我身后这位,是我师弟轩幽子。” “原来是龙影道友,久仰了!” 庄无道略觉遗憾,知晓已无动手的机会,便微一招手,就把那‘八景坤雷剑’招入到了袖中。也顺势将那锦囊,一并收起,没半分犹豫不好意思。 神念一扫,里面大约是价值又百枚四阶蕴元,庄无道不由又暗暗鄙薄这人的小气。 方才若不是那位渊奇真人现身出手,他庄无道说不定就要陨落于这轩幽子剑下。三百枚四阶蕴元就算赔罪,也实在太廉价了。 不过庄无道也收起了对太平道诸人的轻视之心,龙影此人,他确实是久闻其名。曾经是太平道继任掌教的人选,也是重阳子曾经在太平道内,最具竞争力的对手之一。 今日一见,果然不愧其名,能令重阳子头疼的,确非是寻常人物。 “几位肯握手和,那是再好不过。” 严铭亦是轻笑,面上也透出了几许轻松之意:“此地说不定还有变数,不如我等继续如何?” 此时那王燕兮与渊奇真人,都已不见了踪迹,后者追击那头蚀影尸王而去,已经直接洞穿了下方地层,进入到第五层之内。 王燕兮也同样已深入皇陵,就在蚀影尸王败退,那只擅长操水之术的碧落尸王退走之际,以雷霆之势,攻入了皇陵深层。 不过目标却非是蚀影尸王,而是另一位。珠光楼费尽心机,就是为引这二大尸王现身,此刻又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下方处,此刻一连串的震荡,元气沸腾不休,地面颤动,尘土飞扬。 不过这动静,距离元神极数的大战,却还有些距离。应当还只是在追击,并未正式交手。 庄无道也不再理会太平道诸人,回过头道:“严兄之意,是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还需布置?” “不错,总需有备无患才好。那两头尸王虽是被引出,却也未必就能一举诛杀。有一座大阵护持,总好过没有。” 严铭面色冷凝,元神级数的大战,实在太过骇人。方才那一战,王燕兮与渊奇两位真人,虽是成功将蚀影尸王击退重伤。可光是被几人交锋时的余力波及,因而重伤甚至垂死的,在场就是十余人之多。另还有四位筑基修士,在诸位金丹元神修士都无瑕分心之际,把那几头四阶煞尸强行摄走,去向不明,生死不知。 而说完之后,严铭又转望龙影道:“也请几位,也遵守前约。” “自然!” 龙影微微一点头,并无异议。不过当再往前时,太平道几十名修士,都有意与离尘宗一方,分开了一段距离。 两方之间,间隔着珠光楼一方的修士,此时无论谁人动手,都不怎么方便。 离尘宗这边,固然是更为警惕。那龙影几人,似乎也对庄无道这边的实力颇为忌惮。 而严铭此时,也有意无意,行到了庄无道的身侧。 “还未向几位道友致歉,这次非是我严铭有意隐瞒,而是燕兮真人,认为此番同行之人中必有内鬼。这大素皇陵内的局面,委实使人生疑,所以不曾告知详尽。本心绝无对几为道友不利之意。” 庄无道不置可否,只问道:“那么严兄之意,莫非是放心不下我庄某?” “非也!只是担忧庄兄几位在谈中,泄出形迹而已。说不定在不经意间,就会露出马脚。那人太过狡猾,严铭不能不防。” 严铭摇着头道:“相较于庄兄与离尘一脉,其实我珠光楼的这些修士,更有嫌疑。” 章节目录 第五零七章皇陵真相 > 庄无道摇着头,没再说什么。以珠光楼之前的局面,严铭与王燕兮二人会心中生疑,是再所难免之事。 便是庄无道自己,事前也同样在疑其中究竟。他们离尘宗这一脉,也的确有着几分嫌疑。 不过既然不是故意使他置身险境,那么这一过节,就可揭过。 虽是当了这珠光楼的诱饵,使人略觉不爽。可这珠光楼,也有着足够的保障,在大素皇陵内护他安全无虞。 三千丈距离转瞬即至。庄无道抵达之后,也毫不拖延,连续两个‘雷火乾元’放出。 使这墓室之内,又是整整七十二尊雷火力士耸立,也使皇陵中的大阵,更形崩溃。 珠光楼选择此处布阵,自然是有其道理,一方面是接近第五层入口。一方面是这里下方都是地层,并未有挖空的第五层第六层,且有一条地脉,就在附近不远。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阵成之时,就已将附近的地脉,强行挪移了过来。 五行之灵源源不断自地下汇聚,顷刻间就使这座阵法,焕发出勃勃生机。一层五行的正反两仪障力,将所有人都笼罩于内。 此阵一成,哪怕庄无道自己,都是松了口气。其余人本来的凝重的面色,亦为之一缓。 有这座阵法护持,哪怕是那两头四阶尸王再临,也可无忧了。 短时间内,无需担忧那些煞尸来攻打。卫则臣四人,都各自带着一群离尘宗的筑基修士,继续完善扩展这正反两仪无量阵法。 庄无道无所事事,干脆就借着这阵法之助,意念扫荡着这座大素皇陵四处。 在这皇陵之内,受尸毒煞力与阵法之阻,他神念扩展不开。哪怕是外面的乾坤无量无极大阵,也只能到皇陵之外为止。 不过此刻,借助这陵中布成的正反两仪阵,庄无道却能窥测到这陵中大半的地域。 正反两仪无量阵可感应周围两千里之地,可一来这是地下,二则是还有不少地方阵法较为完整,或者煞力毒雾特别浓厚之地,都不在他的感应之中。 大素皇陵分有九层,每一层间隔大约五百丈左右。其中以第五层最为宽阔,整个皇陵上窄下尖,呈菱形形状。 不过哪怕是最小的第九层,也有二十里方圆之地。在湖底之下四千五百丈的深层,也是尸毒煞力,最为浓厚的一层。 庄无道本来是欲寻那两头尸王与王燕兮余渊奇两真人的踪迹,顺便找找看,那头在严铭道衣上,留下生死之力的那头四阶煞尸。 可仅仅片刻,庄无道就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而后眼神略含怜悯的转望着正以‘固灵符’固化那些雷火力士的严铭。 “严兄,下面那群修士,不是否也是贵楼之人?这是欲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修栈道,这是万年余前,大灵皇朝初建时的典故。燕氏被封在西北之地,被中原王朝与魔门防范极深,于是便用着掩人耳目,声东击西之法进入中原之地,合各大道门之力,大败魔门诸宗,从而一举定鼎。 “暗渡陈仓?” 严铭听了后,楞了楞之后就面色发白:“庄兄此何意?十日之前,我珠光楼就已将所有人手,从第五层内撤出,免增无谓伤亡。即便是在这第四层,除了我等一行人之外,也别无其他珠光楼修士。更未另安排人,进入五层之内” 语间,却已是隐隐猜到,庄无道之后会说些什么,那可能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 “原来如此!” 庄无道果然摇着头,收回了目光:“可能是我错觉,刚才感应有几道气机进入九层,若有若无,难以辨清。这真不是贵楼另有布置?” 严铭却再未答话,连续数道信符发出。直往不远处,被那些四阶尸将强行击穿的坑洞飞去。 而后片刻,庄无道就隐隐听得那王燕兮一声怒吼,似乎在说些什么,却被煞力尸毒分割阻绝,难以听清。 不过下一刹那,整个皇陵,都又再次震荡不休。碎石纷飞,上方泥沙俱下,周围墓室似乎有垮塌之险。 庄无道心中微沉,与几个离尘同门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骇之色。 这样的动静,毫无疑问,是元神级数的大战。足以移山填海,肩山断河之力,在皇陵大墓最下方撞击不绝,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罡劲,不断冲涌了上来。 卫则臣第一时间就从庄无道手里,接过了阵法中枢的位置,主持这座正反两仪大阵。 到底是金丹巅峰修士,修为仍远非庄无道可以比拟。主持此阵,只不过顷刻,就镇压住了此处动荡不休的元灵。 随即又有无量的地脉元力,从阵中抽取出来,再往四面灌输过去。使那些松动的地层再次固化,本来快要崩裂塌陷的地面,也不断巩固。 那几位太平道金丹,也不敢坐视,纷纷施法,加固着此处地层。 庄无道心中却依然疑惑,想不明明这珠光楼,将这群太平道修士邀入大素皇陵内,到底是何用意? 地层之下的震荡,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消止了下来。等待了片刻,见下方确实无有动静,卫则臣几人就又继续扩张着这座正反两仪阵。 接着又片刻之后,王燕兮首先回归,较之几日前,气色依旧不佳。 也不等严铭发问,就已皱着眉道:“是乾天宗的人,应该是在我们珠光楼来之前,就已潜伏入皇陵之内。” 说到此处,又‘嘿’的一声冷笑:“好一个天下第一圣宗,这手可伸得真长。也亏得你这边提醒得快,否则真要被他们渔翁得利不可。” 语间,却是对在场的离尘宗与太平道修士,毫不避忌。 “乾天宗,怎么会?” 那严铭再次一惊:“乾天宗据此数十万里,他们来此作甚?” “这个我怎知晓?” 王燕兮摇着头:“在墓内与我交手之人,定是乾天宗那位衡照无疑。此外那个乾天宗三代第一人方孝儒,也在随人几人之中,定不会有错。可惜方才我虽是将那衡照拦住,却也被那头碧落尸王趁机走脱。错过了这次机会,事后不知又要费上多少工夫。” 庄无道暗暗讶然,忖道原来那些人是出自乾天宗。那方孝儒,倒是老熟人了,不知这次,是否有机会见面? “只怕还不止是乾天宗!” 另一个声音响起,厚重雄浑。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个魁梧身影,正迈入到这两仪无量阵中。 正是之前,追击那蚀影尸王而去的渊奇真人,此刻亦容颜不虞。 “小弟惭愧,终究还是没能将那头畜牲拿下。这头蚀影尸王颇为奸狡,遁法也是了得。除此之外,更似有人暗助。” “如此说来,多半是真走漏了消息。” 王燕兮微微一叹,而后扫视了在场诸人一眼,坦然道:“事已至此,再瞒着诸位也是无益。可能你等中几位,也已猜到了一些。其实我珠光楼这次兴师动众来此,并非全为这大素皇陵内的宝藏。而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八百年前那位不死道人的最后洞府,就藏在这大素皇陵九层之下。” 此一出,所有人都眼现惊色,就连卫则臣与庄无道,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只有任寒与龙影,面色平淡,多半就是王燕兮语中,那早有预料的几人。 庄无道略略吃惊之后,就又想到了那头蚀影尸王。 一处皇陵之内,出现两大尸王,确是使人惊奇。不过如是那不死道人的洞府,真在这皇陵之下,就不奇怪了。 传闻中的这位八百年前天下第一散修,就精擅控尸之术,曾炼制了三头尸王。每一头,都有抗衡元神修士之力。 其中之一,就是蚀影。而另有一头,正是碧落尸王。 对于这位不死道人,庄无道是久闻其名。不仅是因方孝孺之故,更因这位横行于世的年代不远。许多事迹,世人都是耳熟能详。 身拥不死道体,几乎不死不灭,再重的伤势,都能瞬间恢复。哪怕头颅碎裂,心脏刺穿这样的重伤,也可恢复过来。 甚至在其金丹之时,有人将他身躯烧成了灰烬,也依然无法将之诛灭除去。仅仅二十年,这位不死道人不但实力尽复,更将这仇家的满门诛绝。 章节目录 第五零八章不死宝藏 > 巅峰之时的不死道人,能以一人之力,抗衡各大宗派。独抗二十余位元神修士,最后全身而退。 哪怕天机碑前六位的元神强者联手,也仅只将其重创而已。凶威之盛,使中原三大圣宗与大灵燕氏,天道盟,都噤若寒蝉。也奠定了不死道体,在天一界的赫赫威名。 此外在不死道人陨落消失之前,这位当时的天下第一人,曾经以一人之力,覆灭了十二个大小宗派,大肆掠夺诸宗的财物灵药,之后就不知去向。 这可不是什么传说传闻,而是真实之事。离尘宗当年就曾被不死道人找上门来,好在那时的离尘宗已恢复了几许元气。门内三位元神真人坐镇,玄策真人当时更在天机碑中名列第九位,凭借护山大阵之助,使这位不死道人知难而退。 有人估算当时不死道人手中,光是法宝级的灵器,就有百余件之多。其中光是六十重法禁以上,可为一派镇宗之宝的,就有三件。 其余四阶蕴元石,至少有十万之巨。四阶的各类灵丹,亦以千计。收集的海量财富,可相当于乾天宗二十年的收入。 可惜这些财富,都随着不死道人的消失,而不知去向。 有人猜测不死,那时是为穿空越界,羽化飞升而准备。也有人说不死道人,是在修炼一门转生秘法,以备堪破胎中之谜,转世重生。 而从不死道人的名字,在天机碑上消失那一日起。整整二百年时间,天下修士都在疯狂到寻觅在笔财富的下落。 然而不死道人最后的洞府,一直成谜。哪怕强如三圣宗,天道盟,也未能掌握丝毫的线索。 庄无道也顿时释然,既然是为不死道人的遗珍,那就难怪珠光楼如此大的投入。光是事前的准备,就花费了万枚蕴元石之巨。 “所以早前要取这皇陵一件灵物之,只是托词而已?” 卫则臣冷笑不已,无论是谁,被诓骗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真实之因,是你们珠光楼修士,在这皇陵之内,发现了这两头尸王踪迹?” 在八百年前,那蚀影,碧落两具尸王,就是不死道人的标识。 这位燕兮真人也是见藏不住了,知晓了任寒与龙影几人,定然会联想到八百年前旧事。才会主动揭开谜底,将实相告。 “最初时我等也不能确证,只是怀疑而已。直到方才,与这两头尸王交手之后,才有七成把握。再者若真是那位不死道人的遗宝,又岂是我珠光楼一家,能够吞得下来?” 王燕兮摇着头,避重就轻的解释:“今日临来之前,便已料到了这两头尸王可能现身。若真是有意隐瞒,又何必将几位请入这大素皇陵之内?” 说话之时,王燕兮却目注着庄无道。眼睁睁的,望着庄无道连续两道四阶‘天鹤引灵符’发出,而那王燕兮自始至终,都未有阻止之。 且不说卫则臣此刻,正掌握着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使在场离尘修士有了抗衡元神之力。即便未有此阵,王燕兮与渊奇,都不敢妄动杀心。且这座大素皇陵,以一家之力,确实已吞不下来。 “真人之意,是欲与我离尘宗联手?” 庄无道面色看似平静,不露声色的将信符传出,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这是已然独吞不下,这才会如此。若不是珠光楼自家内部走漏了消息,定不会愿意与他人分享。 而今日若不是发现了乾天宗修士的身影踪迹,这两位珠光楼的元神真人,对他们这些离尘修士,未必就没有杀人灭口之意。 带着这些太平道修士进来,说不定就是为事后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做这准备。 他因少年时的出身,见过无数阴暗丑恶之事,素来不惮于以最恶劣的心思来猜度他人所思。 不过这些心思,心知肚明就可,无需宣之于口,庄无道只淡淡道:“合作可以!只是这大素皇陵,既是在太雷集附近,那么赤阴城也定无法绕开。赤阴城与离尘宗世代盟友,此间之事,我离尘不好独食。” 不是他要为赤阴城张目,谋取好处,而是此地就在西川与东南交界之地,距离藏玄大江不远,本就绕不开赤阴城。 且若只是离尘宗一家,与珠光楼这个地主讨价还价,占不了多少便宜。也不可能以一宗之力,来抗衡乾天宗与天下间觊觎不死道人遗珍的各方修士。 只有把赤阴城拉扯进来,一方面可分担压力,一方面也可制衡珠光楼。 利益收获或者少些,可也保证了离尘宗,在事后的处境。 “小友之不差,赤阴城的道友,自是要请来的。” 王燕兮面色不变,而后又问:“就不知这里不死道人的宝藏取出,该如何分润?” 庄无道却不肯上当:“如何分润,非我能。不如待赤阴离尘几位元神真人赶来之后,再做商议?” 与元神真人讨价还价,他一个小小的筑基,天然就据于劣势。而一旦落下什么口实,那么节法与羽旭玄,都会受其所制。 “倒是这乾天宗既已知晓了此间之事,那么此宗的元神修士,只怕都已在路上。” 若是为不死道人的遗珍,乾天宗顷巢而出都有可能。既已知此处究竟,怎可能没有动作? 以珠光楼一家之力,只怕第一时间就要被乾天宗以雷霆之势压垮。 王燕兮见占不到便宜,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自有严铭出面代他答话,他以元神境之尊,与庄无道讨价还价,多少有失身份。哪怕后者,在离尘宗内,已有旭日东升之势。声威之隆,地位之尊,仅在几位元神及诸峰首座之下。 “此事倒无需太忧心,乾天宗虽事先得了消息,提前入了这不死皇陵。不过我珠光楼那走漏消息之人,估计也不知详尽,只知这皇陵之内,可能有一件能助人转化后天不死道体的至宝而已。那位衡照真人,多半是在参与易宝大会之时,临时得知。也是在这两日,才与那蚀影尸王及碧的落尸王接触。” 说完之后,严铭又道:“不死道人的洞府,事涉价值数十万四阶蕴元的珍宝下落,不能不慎。固而我珠光楼这次在事前就已安排人手查探周围诸宗动向,而据严某所知,三日之前,乾天宗依然还未有什么动静。十几位元神真人,只有两位不在乾天神宫。” 庄无道不禁扯了扯唇角,乾天宗既在珠光楼的监控之下,那么想必离尘宗,也不会例外。 不过对于严铭之,庄无道倒是信了几分。毕竟是这么一大笔珍宝,强过那海涛楼不知多少倍。 珠光楼既然起意独吞,又岂会不注意诸宗动向。估计周围哪怕是风吹草动,珠光楼都不会错过。 说乾天宗暂时还未接到消息,应当是不假。这里毕竟是距离离尘宗与赤阴城更近一些,反应起来,要迟缓得多。 庄无道摇了摇头,再没有了疑虑:“所以无论这皇陵之内的不死遗珍是真是假,最好是速战速决?只乾天宗一家,倒还无妨,把其他宗派与散修卷入进来,怕是你珠光楼,要空手而归。” 可以想见,真要等道消息传开,天下修士必定蜂拥而至。群情汹涌,哪怕以赤阴与离尘之强,也不敢犯此众怒。 可若是早早就把东西,运回到了本山,那情形又是两说。 “正是如此!” 严铭苦笑,苦笑的看了那五层入口一眼:“只希望之后几日,再莫出变故——”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龙影沉声道:“那么敢问真人,把我等招来此间,又是何意?” “嗯?” 王燕兮回过了头,显然未有与太平道联手之意,不过语间,倒也还算客气。 “自然有你们的用处,一是为防那尸毒控散,压制那碧落尸王的控水之能。二则是第九层中的一处地火,也需用到贵教那门秘术镇压。” 太平道与离尘不同,虽是在十大宗派中,排位第四。可距离实在太远,此间之事,插不上手,自然珠光楼,也不敢轻易得罪。 只是此时,一张出自萧灵淑之手的四阶信符,却握在了渊奇真人的手中。 前者面色苍白如纸,而渊奇真人,则手握着那张符,神色淡然道:“此间之事,知晓之人绝不超过二百之数。在事成之前,还请诸位口风紧些才好。诸位都是太平道高足,珠光楼实不愿得罪。可真到不得已时,我渊奇也不吝杀人。” “为何他离尘宗可以,我太平道就不可?真人就不觉不公?” 萧灵淑冷汗涔涔,娇俏的面容,在渊奇真人的神念重压之下,显得楚楚可怜,让人不由自禁,就生出回护爱怜之意。 渊奇真人却并未在意,摇着头:“其中道理,尔等自知,何用来问我?我珠光楼,也未欠你们太平道什么。这次虽是借用了诸位之力,可是报酬也同样不菲。你们太平道要的那件东西,一如前约,我珠光楼事后必定交付。若然事成,本楼也不介意给诸位一些好处。可这信符,诸位还是尽量能免则免。” 说话之时,渊奇真人手中的符纸,就已化为灰烬。而庄无道,却是视若未见,看都未看一眼。 这女人若是不蠢,最好是莫要将渊奇真人激怒。此刻的珠光楼,就如押上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且已骑虎难下。即便这些太平道修士真要有什么动作,也绝不能选在此时。 章节目录 第五零九章再见仙铃 > 赤阴城的反应,比之庄无道预料的还要快些,仅仅是第二日的午时,鸿德真人已经出现在了大素皇陵内。 这位元神真人,一向都坐镇在离尘赤阴城的交界处,距离此处极近。且遁法无双,据说这为真人若不惜损耗元气,在离尘本山与赤阴城来回,只需五六日就可。 而现身在大素皇陵之后,鸿德却并不入阵,而是直入五层之下。整整半个时辰,才再次回归,走入到正反两仪无量阵内。 “真是蚀影碧落这两头尸王!” 鸿德真人眼中,满含着惊意:“那九层之下,也确实还有一层。” 简而之,是确证了在这大素皇陵之下,有着不死道人洞府的可能。 “若无把握,我珠光楼也不会贸然投此重注!” 王燕兮端坐于阵内,神定气闲道:“就不知你们赤阴城,是何打算?” “是何打算?” 鸿德真人嘿然冷笑,毫不讳:“自然是要插上一足,分些好处!我赤阴城的意思,是即便把此处大素皇陵毁弃了,也不能让乾天宗得手。三家联手可以,不过一应所得之物,赤阴城需独占四成,其余由两家均分!” 中之意,根本不容反驳。庄无道眉头跳了跳,笑笑不。换成是他自己与王燕兮谈价,两成都未必能谈得下来。 “鸿德道友此,是否太过了?” 渊奇真人一声冷哼:“这次我珠光楼仅是事前的投入,就有一万一千枚四阶蕴元。除我二人之外,玄霜子道友也即将赶至。真人莫非就欲以一张口,拿去四成收获?” “一万一千枚四阶蕴元?” 鸿德真人哑然失笑,而后明显不欲纠缠的语气道:“这样好了,那不死道人的藏珍,价值在一万三千枚以下,就归你珠光楼一家所有,弥补你家损失。价值在一万三千枚以上,则由三家分成。” 渊奇真人还欲开口再,鸿德真人却又摇头,手轻指了指北方:“天下间除我赤阴城,无人能在这南方之地,抗衡乾天宗。” 又指着自己身侧的雷火力士:“无离尘宗的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也不足以拒敌攻阵,压制散修。” 渊奇真人顿时哑然,还未了来得及组织辞反击,王燕兮就又一拂袖,示意渊奇无需再争。 “如此分成,倒也使得!不过你赤阴城最多也只能得三成,剩下的一成,可用于慰藉事后各家死伤。” “成交!” 鸿德真人答得干脆,他本就是漫天开价,等待对方落地还钱。现在谈成的这个分成比例,已是最佳。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此处需尽量速战速决才好。不知二位,是准备如何打算?” “我二人,都在等离尘道友前来。” 王燕兮也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以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为援,攻打九层,那时当可有九成胜算。” 鸿德真人闻看了庄无道一眼,颔首一笑。既含赞赏感激之色,也有和蔼亲近之意。不过语中,却依然含着几分质询。 “九成?怕是太乐观了。既然是不死道人洞府,哪么此间的尸王,还不止三位。我听说那位麾下,是以赤炎尸王为首,已入四阶后期之境。全盛之时,战力不逊于那不死道人多少。” 对于王燕兮要等待离尘宗之人赶至,鸿德真人倒是无什么意义。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加持,离尘宗的元神修士,在这里可以一人当三四人使用。 哪怕这里的正反两仪阵扩张到极限。也就只能将两条地脉,纳入阵中。 “这个倒是无妨!我听说不死道人在时,那头赤炎尸王就已只余五百载岁寿。想必此时已然寂灭,无需担忧。” 渊奇真人并不在意,而鸿德真人闻,也是释然。 尸王‘长寿’,能够存在于这天地间的时间,远比修士漫长得多。 四阶初期的煞尸,可‘存活’至少三千载,中期是六千年,四阶后期则达九千年之久。 当年不死道人将那赤炎尸王收服之时,这只尸王就已经名闻南方。占据一方连绵三万里的地下窟洞,是修界最不愿招惹的存在。仔细算来,这位赤炎尸王,此时也确是该归于歼灭了。 煞尸之躯,不老不朽,可元神却无法常在于世。 事情谈妥,鸿德真人面上就恢复了笑意,转而与渊奇,王燕兮二人寒暄,攀谈了起来。 三人都是元神修士,居住修行之地又不远,本来就有着不浅的交情。 只是才没说几句,鸿德真人就又微微动容,再此看向了东面方向:“是乾天宗李崇心,来的好快!” 渊奇真人,亦是面色铁青一片:“两日之前,我那弟子还回信说此人,尚在大灵国京与几位天道盟真人谈经论道!” 换而之,加上信符传递的一日时光。这李崇心可能只用了短短三日,就跨越六十万里地域,抵达此间。 鸿德不禁与王燕兮面面相觑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容,以及决然之色。 眼下之局,已经不容再拖! 鸿德只略略沉吟,就开口道:“我那紫衍师弟,与绝霄师弟,最晚两日之内,就刻赶至!” 王燕兮也凝声道:“玄霜子已在途中,只需十七个时辰!” 说完之后,二人则不约而同,看向了庄无道。此刻就只有离尘一家,还不见元神踪影。 庄无道不禁哑然,他哪知门中几位元神真人,此刻到底何在? 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不远处一人声音道:“我已到了!” 现身之后,正是叁法真人,安步当车的自绿色毒雾中行来。旁边还跟着一人,却是一个俏美绝伦的女子。 庄无道望之一楞,来者正是聂仙铃,低眉敛目,神态端庄,唇含浅笑,似弱柳扶风般的冉冉行来。 不过庄无道的注意力,随即就又被叁法真人之吸引。 “除我之外,还有李玄安道友。最多两日,也将抵临此间。” 玄安道人,正是新入离尘宗的元神客卿,亦是离尘如今的外门本山秘传。 庄无道之前见过两次,也说过些话。这位虽是性情孤高,对他却还算是不错,和蔼可亲。 “如此说来,两日之后,就可动手?” “希望如此——” 庄无道却没仔细去听,而是想着那头至今还没寻到踪迹的尸将。他在这皇陵之中两日,倒是已经寻得那头三阶尸将的大概位置,可惜的一直没机会与之接触。 而已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与这头煞尸接触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 …… 之后的时间,庄无道除了与卫则臣几人一起,继续扩展阵法。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与聂仙铃说话。 他现在最奇怪的,是这叁法与聂仙铃二人明明在东海,为何却又到了此间。 本来以庄无道的估计,离尘几位元神真人,最早也需三日时间才能赶至。然而叁法真人,却只用了一日不到。 “自然是为易宝大会而来!” 聂仙铃的唇旁挂着浅笑,为庄无道解释着:“其实师尊与我早已到了,只是师尊不让仙铃与师兄联系而已。师兄不会以为,节法师伯真放心你一人前来太雷集?至少在移山宗覆灭之前,师兄是休想自由自在。这些日子,师尊其实都在三千里外。只是因顾忌珠光楼,未曾主动靠近查探而已。” 庄无道不禁无语,聂仙铃说的话,让他沮丧莫名。不过也是实话。在移山宗亡覆之前,离尘宗上下都不会容他出一点差错。 即便他庄无道真要有什么意外,也该是在移山宗覆灭之后。 “那么你自己了?” 庄无道决定忽略过心中的不爽,好奇问道:“据我所知,那海涛楼至今都是好端端的,这是准备手下留情?” 那海涛楼不止无恙,而且最近生意还扩张了不少,颇使人惊奇。 以聂仙铃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不能使海涛楼覆灭,也可给予这个商盟不小打击。 尤其是几年前,太平道败退,离尘声势大盛之后。 “不是没试过,不过师尊曾,海涛楼内可能有魔修介入,暂时无可奈何。” 聂仙铃柳眉轻扬,用自嘲的口吻道:“连我家那些藏宝,也至今都没能取出来。师兄这是担心仙铃?” 庄无道撇了撇唇,不以为然:“我只是担忧你还不了账。” 聂仙铃忍俊不已,‘噗嗤’一笑,而后幽幽道:“我与师尊说过,与海涛楼之事,还是由我自己解决为好。不知师兄,是否觉我任性?” 庄无道讶然,而后摇头道:“随你!” 类似的心绪,他也有过,所以能理解的聂仙铃的想法。若非太平道南下,他也不愿将宗派外力,扯入到父子二人之间。 之后二人说话,探讨得最多的,就是修行。按照叁法真人之意,是准备让聂仙铃,将门内三种镇宗功法《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同修。 而这在离尘宗内,还是史无前例之事。毕竟是同需土木火三种灵根,且修行的功法太多,也会分散精力。 章节目录 第五一零章元神大战 > 三法同修,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可却因各种缘由放弃,从未有人真正成功过。据说这三种功法,本身就有着矛盾冲突。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觉不妥,不过想起以叁法真人的见识道法,绝非自己所能比拟,又只能住口不。 倒是云儿,颇为赞叹道:“不错,这位叁法颇有些见识。离尘宗三品的正传功法总数二十余门,其中威能还在都天神雷之上,就有四种。剑主可知,为何偏偏是这三种功决,才被称为离尘宗镇宗三法,而不是其他?奥妙就在于这三法同修,便是一门一品遮天级的《重明阳神录》,也是离尘宗真正的镇宗大法,是离尘宗的根基所在!不过便是天仙界内,离尘宗修成这门《重明阳神录》的弟子,也没几个。说来这聂仙铃,倒是有此天赋。” “可那雷灵根怎办?” 庄无道这句话,是直接问的聂仙铃。他为此女疗伤针灸,照顾了近七年时间,对聂仙铃的情形再了解不过,此女别说雷灵根,就是木灵根也没有。 “师尊说,他自有办法。” 聂仙铃答话时,也是一脸的惑然,显然也对如何解决这灵根之事,不甚其解。 “师尊曾,门内弟子只知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合而为一,就是九天磁光子午大法。然而若将后者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修成,亦可推衍出都天神雷。他的办法,就是从此下手。” 庄无道皱起了眉,依然没听懂。不过对于叁法真人的观感,瞬时拔高了几个层次。 聂仙铃拜此人为师,或者真没败错老师。 不过,这叁法合一,就是离尘真正的镇宗大法《重明阳神录》——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重明阳神录,离世荡魔决,绝尘固山决,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庄无道心中也下意识的,就闪过一丝念头。这门《重明阳神录》,为何我不能修行? 虽未问之于口,剑灵却已是洞察了他念头般,主动解释:“离世绝尘二决,确实是配合重明阳神决的秘术,剑主也能修行。然而这却对剑主的剑修之道并无益处,也未必就只有重明阳神录,才最适合离世绝尘这二门秘术。恰恰相反,这世间最适合离世绝尘二决的,是天地阴阳大悲赋。而最适合‘重明天目’的,也是先天战魂。” 庄无道眼神释然,他仅只是这么一个念头而已,并未上心。他本身所学,就已驳杂之至,几年间不知耗了多少心力,甚至有意将其中一门弃修。若是再增这两门功法,那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也相信剑灵的规划,必定是最适合自己的道途。 略过此节,庄无道就只与聂仙铃讨论术法剑术,彼此交流道业。 发觉五年之前,他还可教授指点这女孩,而五年之后,两者间已然能平等交流。 说来奇怪,庄无道以往与别人谈玄论道,总难和契,然而与聂仙铃在一起说话时,却是无比的轻松。 聂仙铃总能跟上他的思路,即便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只需庄无道稍加提点,也瞬时便能理解他中之意。甚至有时候,还能指出他的错谬之处。 使庄无道难得的谈性大炽,干脆放下对那头尸将的惦记,专心与聂仙铃论道。 而每当庄无道说话时,聂仙铃总是默默的倾听,唇含浅笑。眼看着庄无道的侧脸,虽未语,眸中却是说不出的欢喜愉悦。 庄小湖也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面色郁闷不已。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多余,根本插不进嘴。 在这大素皇陵内的等待,仅只到第三日凌晨就告结束。 正当庄无道,堪堪把雷火力士的数目,增至到一百九十二尊时。那鸿德真人,却忽的睁目:“好一个崇心真人,已拖不得了!” 说完之后,就化成了一道遁光,当先进入第五层之内。此时赤阴城紫衍真人,珠光楼玄霜子俱已到来。只余绝霄及李玄安,还未赶至。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那王燕兮就微一摇头:“乾天宗那三位既已准备动手,你我也别无选择。” 话落之时,王燕兮就一道法力挥出,将那几名太平道修士卷裹而起,紧随在鸿德之后,穿孔越过了第五层入口。叁法则是最后一个动身,临走之时,却望了一眼庄无道与聂仙铃,以及卫则臣等人。 略略犹豫了一番,叁法真人还是沉吟着道:“观摩元神境争斗的机会难得,尤其今日,怕是有十余位元神参战。我就不送你等几人离开,不过也切记不可轻离此地,主持好这座正反两仪阵就可。不过仍需万分小心,遇险之时,记得使用遁虚符。” 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连忙应是。卫则臣等人则都是会意微笑,知晓叁法之,其实更多的是交代自家弟子。也有嘱咐他们,好生照了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之意。 而待得叁法真人,也闪身离去。庄小湖却是一脸的茫然:“乾天宗不是人少么?为何反而要提前出手?不等乾天宗的主力前来?” 庄无道面色郁闷。这庄小湖之前的表现,勉强还算让他满意。可是有时候,也是蠢得不可救药。 还是聂仙铃出解释道:“只因我们三家,同样还未准备周全。反而是乾天宗,那位李崇心真人,可是天机碑中,排名第十四的人物,此间无人能及。还有一位希灵真人,是乾天宗的后起之秀。修道不过二百载,元神中期的修士,却已是天下第五剑修,在天机碑中的排位,也高达二十三位。乾天宗在此地三位元神,俱是战力强绝。” “是这样?” 庄小湖顿时明悟:“乾天宗的人手赶来,还需一段时日。反而是离尘宗赤阴城距离更近些,所以拖延下去,反而不利?” “正是如此!” 聂仙铃轻笑着赞赏道:“一点就透,小湖姐果然聪慧!” 庄小湖却不禁脸红,这阵内诸人中,估计就属她最蠢了,哪里敢当聂仙铃的恭维之? …… 庄小湖到底明白与否,庄无道都不打算理会的。唯一奇怪的,是叁法真人,为何会说此间观战之机难得? 几位元神修士交手之地,是在大素皇陵九层之下,他们几人在第五层,哪有办法观睹。 庄无道素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依他本意,更愿退往皇陵之外,避开这场风暴漩涡。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庄无道自谓自己绝非是什么君子,然而这里却定是‘危墙’无疑。 而就在仅仅片刻之后,庄无道就已明悟了叁法真人之意。 皇陵九层之下传来的震荡,一刻胜过一刻。地面抖荡,泥沙俱下。气元罡劲,一波波的冲击往上,有如火山爆发,不可控遏。 庄无道等人,甚至都无安立,而卫则臣几人,更需拼尽全力,才能维持着这里的正反两仪无量阵运行不散。 而就在仅仅片刻,众人便只见周围,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大片的石块垮塌,往下坠落。 不止是第四层,那上方法的第三层,也一样如是。短短只半个时辰,正反两仪无量阵周围的地面,就已全数塌陷,上下几层都是如此。这大素皇陵已经被彻底摧毁,护陵大阵也已不存,露出了一个极其空旷,宛如深渊一般的空间。 只有庄无道等人所在之处,因下方都是实地,并未被挖空,又被阵法加持稳固,并未塌陷。而上方掉落下来的碎石土块,也都被正反两仪无量阵挪移。此刻似如一座山峰,又似孤岛般,继续耸立在这地下空间内。 庄小湖不由心有余悸的,看向了上方:“亏得是上面都结冻了——” 庄无道深以为然,只因这上方的湖泊,都全数被太平道的广寒镜冻结,才没有倒卷而下。真到那时,情形会更是复杂。那时亿万斤的湖水倒灌,布在此处的阵法,未必就能够守住。 不过此时他更在意的,还是在这最底层处。当下方几层,也全都塌陷,驻于此处的百余修士,终于能目睹九层之下的景像。 几大元神修士,此刻都在混战不休。气元如潮,那些沙石泥尘,往往进入几人身周千丈,就会被震成齑粉,排荡开来。 就连那尸毒,也被大片的酷烈罡风,排卷开来,再不能阻人视线。 乾天道一方,只有三位元神修士在场,此刻却仅稍落下风而已。那叁法真人,施展的正是离尘镇宗三法之一《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另一门四品《小天都崩山阴阳雷掌》,借助阵法之助,浑身雷光四射,掌出之时,俱有崩山裂石之力。 隐隐为此刻这皇陵最深处,气势最盛之人,虽是独身一人战那乾天宗李崇心,却稳压过对方一筹。 而另一位天机碑中排名第二十三位的希灵真人,却需鸿德与王燕兮两大元神后期联手,才能勉强压制。 剑光如潮,漫卷十里方圆之地。另有十八盏火灯,在身周四方长明不灭,每过一刻,就有一口火剑生成,加入到整个剑阵之中,与鸿德王燕兮二人纠缠厮杀。斩之不灭,再生源源不断,近千口琉璃火剑,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空间,映得是四处纤毫毕见,宛如白日。 章节目录 第五一一章乾天至尊 > 至于最后一位衡照真人,实力不如前二人远甚,仅仅只一位紫衍真人,就可稳据胜势。 只可惜最底层处,还有那蚀影与那碧落尸王。几日不见,这蚀影尸王已经恢复了不少。不过却无胆量现身,与几位元神正面搏杀,而是时不时的出手偷袭,手段诡谲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如此一来,反而将一身实力,尽数发挥出来,使那紫衍真人头疼无比。需得与渊奇真人联手,才可将那衡照真人,与蚀影碧落两大尸王,牢牢牵制。 只有玄霜子,并不参与搏杀,而是就立在最中央处。那里赫然一条浩大的熔岩火河流淌,足有三千丈宽。上方掉落下来的碎石,才与这熔岩火河接触,就会融化开来,被极度的高温,化成赤红色熔岩,沉入‘河’中。 而此时玄霜子,就带着太平道几位金丹修士,立在那火河之旁。 “果然这门小天都崩山阴阳雷掌,才最适合都天神雷,看师叔他施展,便连我都想回归宗派,修行这门打法。” 说话的乃是那任寒,眼含艳羡之意。而其余诸多离尘修士,亦颇多艳羡钦佩之色。 庄无道却无多少感触,《小天都崩山阴阳雷掌》并不在宗门三十六种正传之列,而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衍生。一种将术修与武修,融而为一的功法,是专为后者而生的掌法。自然两门功决,最是契合。 可若是他专为都天神雷,而修习这门四品功决,却又有些得不偿失了。大摔碑手,本就是天下最顶尖的斗战功法。 且此刻叁法真人,哪怕是借正反两仪无量阵之助,也仅只是胜过那李崇心一筹而已。 一是天资受限,二是器不如人,三则是功体差距。 “乾天宗元神境总数十七,然而却有九人在天机碑前百,其余实力可媲美元神修士的金丹也有七人之多,天下第一大宗之名,果然非是虚至!” 聂仙铃眼含异色,不含感情的评论,只目光掠过叁法真人时,眸中闪过一丝隐约的忧色。 庄无道也同样暗感寒意,因受离寒天境之战,还有羽旭玄以一人之力,独退三圣宗十大元神修士的影响。他对这乾天宗的实力,一向没什么感觉。 这李崇心与希灵就已如此,此宗之内,另一位排名天机碑第一的那位沐渊玄,又将是何等之强? 除此三人之外,还有另一位周阳真人,亦排在天机碑第十九位。 而在此之前,更有一位天下第二术修乾雷真人,亦在天机碑前二十之列。 如此实力,确是让人胆寒。 若非是赤阴城出了一个身拥战魂附体的羽旭玄,仅只是一个乾天宗,只怕就可将赤阴城碾碎压垮! 自己以前,对这当世第一大宗,确实有些小视了。 李崇心施展的,是一门换作乾天至阳天罡气的功法。真元道力磅礴如海,无论是何术法,在他手中使来,都是气势浩荡堂皇,威能超过平常人数倍。而本身所习,乾阳灭魔罡体,亦是三品超凡级的横练霸体。 以霸体之身,岿然不动,以无量真元,施展法术。叁法真人虽能压制,却无法伤其分毫,一双肉掌,每与李崇心交手,都会引发一场浩烈的风暴。 庄无道看了一眼,目光就又转向了玄霜子方向。几位元神境修士的交手,固然引人注目,然而今日之战,此处正是关键。 却见那等龙影四人,此刻各居四象之位,手捏印法,一道道灵决打向了萧灵淑。 而后者闭目片刻之后,忽然一枚发着圆润宝光的玉珠,从萧灵淑的口中,缓缓如初。 “原来是玄玉寒珠!” 聂仙铃眼透恍然之色,释然道:“传说此珠,乃是太平道的一门秘术,只有身具玄阴寒体的女子才可蕴养携带,往往几十年时间,才能成就一枚。以之为雷,炸开之后,往往可有越阶击杀之能。不过冰法寒术,无论谁家都会一些,不一定非要太平道之人不可,把玄玉寒珠用在此处,可能是为解煞排毒——” 她现在所学之广博,隐隐已有后来居上,超越庄无道的趋势。 只是聂仙铃后面的语却突然顿住,并未接续下去。只因此刻,那玄玉寒珠已经在熔岩火河内炸裂了开来,极致的冰寒,顿时四散溢开。就连距离整整有两万余丈距离的正反两仪阵内,都能感应到一丝丝的寒意。 整个熔岩火河都被封冻,然而最先被排斥冻结的,还是聂仙铃口中的火煞焰毒。 一层肉眼清晰可见的七彩氤氲之气,忽然升腾而起,而后就这门悬在半空,周围结出了一层层的冰霜。 庄无道用脚跟想都明白,这定是进入那本不存在的第十层,那不灭道人洞府的关键。只有排除了这些火煞焰毒,才可安然入内。 就不知现在,这九层皇陵中那些大素遗珍,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被这几位元神修士收走? 若是没有,只怕大多都被埋在那些土石泥尘之中。 里面倒是有些被掩埋的煞尸,不断的冒出头,可这塌陷后的皇陵地窟看似空旷,可却已无人容身只地。 只要被那几位元神修士交手的余波稍稍扫道,就立时便筋骨俱碎,浑身化尘。 只有一些三阶尸将,才可勉强保全自身。四阶尸将,下面总共有着三位,都有比拟元神修士的战力。然而此时此刻,却也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龟缩在一处,保全自身不失。 四阶尸将的确有可与元神修士比拟的实力不错,可灵智仅相当于人族小孩八岁之时。一身战力,往往发挥不到七成,更无法宝器物之助。 而此间九位元神修士,修士无一不是元神中期之上。 “为何现在就打开?” 庄小湖眼神迷惑,不解的问着:“不该在把那乾天宗几人诛杀逐走之后?” 战事未结,就急着开启不灭道人的洞府,确是让人不解。 “几位真人的目的,是为不灭道人洞府内的遗珍,而不是与人拼命。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成功把李崇心三人诛灭,这里六位元神,怕也陨落三人之多!” 聂仙铃轻摇着螓首,解释道的:“再者里面到底是不是不灭道人洞府,里面又是否真有不灭道人死前收刮的那些灵珍,都还是未知之事,哪里就值得几位元神真人,真正下本钱拼命了?” 庄小湖恍悟,简而之,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未见真材实料,就这么以命相搏,确实不像是这几位元神真人的手段作风。 那熔岩火河大半冻结,玄霜子就再用不上太平道诸人,手中拂尘随意一荡一卷,就将萧灵淑几人,送至到窟洞的最边缘。 这是存了维护之意,免得这几人,被几位元神真人交手的余波震伤。 而后又连续二十颗黑色长钉打出,猛地钉入到结冻的熔岩之内。一瞬之后,里面又猛地震爆,无数碎石纷纷炸散开来。把玄霜子以术法刮起的狂风,卷向两旁。 卫则臣的面上,顿时微微动容:“只怕还真是不死道人遗下的洞府。” 那入口虽还未彻底打通,然而里面沛然如实质的五行之灵,在场几人都已能感应。 更有一丝丝清香从里面传出,即便混在尸毒煞雾之中,诸人也能辨识。那是灵药灵丹,才有的独特灵香。如此充沛,宛如气柱一般冲腾而起,说明这第十层之内的灵药,必定是聚集了不少。 而那玄霜子的眼中,也现出了惊喜之色。身影化光,便欲冲入那洞穿后的窟洞之内。 只是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火炎手掌,猛地从窟洞之内穿出,拍向了玄霜子。 威势之盛,使正反两仪阵内诸人,心头都猛地一条。 “是赤炎尸王!” 不知是何人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在场诸人,包括庄无道之内,都心中发紧。 传说中的赤炎尸王,是战力等同于不死道人的强横存在。这句话,可能有些夸张,以讹传讹的成分。 不过在被不死道人收服之前,赤炎尸王在天机碑中的异类榜上,就已高据第三位。而巅峰之时,更霸据异类榜第一位长达四百年之久。 至到不死道人失踪之后,赤炎尸王的名字,也从天机碑上消失。 按说哪怕主人身死,不至于一同陨落。所以许多人猜测,要么不死道人控御赤炎尸王的道决,是一种同生共死之契。要么是赤炎尸王的名字,都与那蚀影碧落两位尸王一般,已经被不死道人以秘法,强行封印镇压,甚至抹去。 毕竟若有人肯花费足够代价,还是能从天机碑中,寻到这三位尸王的大致方位。 有了这线索,寻找不死道人的洞府所在,能有多难? 而从八百年前开始,异类榜前十中,至少有三位是掩盖了名性。 王燕兮与鸿德等人,原本料定了这头尸王已经寂灭,却不意此尸,居然依旧在世,就守在这十层入口之下。 这位赤炎尸王,哪怕是较那不死道人还有不如。然而异类榜的第一人,却都是可与天机碑正榜前三,相提并论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五一二章三剑离思 > 好在那玄霜子下遁之前,就有了预防准备。当那巨大手掌抓出之时,身周就散出了一层白光魔障。 玄霜子的名字里,虽是带了一个‘霜’字,可所习的功法,却无一与冰霜有关。成名之法,是一门三品功决《太乙分光诛神刺》,是一门最纯正不过的金系功决。 当被那火光包裹之后,里面忽然刺出了无数银白光华,将这火焰手掌,撕成了粉碎。 而玄霜子的人,也成功逃遁了出来。 “幸好!” 阵内诸人,尤其是那些珠光楼的修士,都轻舒了一口气。 庄无道却暗暗奇怪,与聂仙铃互对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若真是赤炎尸王,威势绝不该只这点程度。 “剑主何需奇异?那头赤炎尸王,确已寂灭。如今是另一头四阶初期的尸王,在其躯壳中复生。不过毕竟是用着四阶巅峰尸王的身躯,实力非是普通的元神修士能够比拟。实力与那希灵真人,应当是不相上下。嗯——” 剑灵说完这句,忽然一声惊呼:“不好!剑主小心,快用子母遁虚符,迟则不及!” 庄无道毫不犹豫,就将一枚子母遁虚符握在手中,以灵决引发。 此时他心内,也警兆大升,下意识的,就往叁法真人方向望去。然后就将那李崇心,随手一张道符闪出。 轻飘飘毫无质感,也不见有什么异于寻凡处,却是似慢实快,一眨眼就到了正反两仪无量阵前。 而后无声无息,一波炽烈的白光,陡然爆发开来。庄无道以雷火力士布下的这做正反两仪无量阵,就如雪遇烈阳,‘融解’了开来。 站在边缘处的几个筑基修士,身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汽化蒸发,元神不存。 “是乾天宗,小乾阳神符!” 任寒似乎认得此符来历,双目圆睁,目眦欲裂。 庄无道却已无瑕理会,当那子母遁虚符展开,一道黑光现出。庄无道直接就抓住了身侧处,才刚反应过来的庄小湖聂仙铃二女,接着猛地一甩,前后丢入到这黑光之内。 这张四阶符子母遁虚符,是珠光楼赠予,品相不错,可传送三人。母符在他手中,子符则早早就布在了外面他乘坐的那艘灵骨宝船之内。 接着庄无道,又以最快的手法,再将两张子母遁虚符引发,打向了左右两侧。使两道黑光,现化在那些离尘宗同门弟子的附近。 在场诸人中,他得剑灵的提醒,是反应最快的一人,也有足够的时间逃遁。 而以庄无道估计,在这张‘小乾阳神符’冲击之下,那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肯定不保。 至于阵中百八十余位修士,怕也只有任寒与卫则臣等寥寥几位金丹修士,能够安然逃生。 其余之人,哪怕有阵法缓冲,也是必死之局。即便一些修为高深之人,勉强能保住性命,却也会落到重伤垂死之境。在以此时大素皇陵内的环境,生还的可能是小而又小。 然而现在,庄无道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两张死阶符子母遁虚符,给六人制造出逃生之机,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再继续拖延,不但庄无道自己本人,要被那‘小乾阳神符’的威能,冲击重创。眼前由子母遁虚符制造出空间裂隙,也将维持不住,彻底消散。 而救人时他优先考量的,自然是那些离尘宗的同门,至于珠光楼的修士,与他无关。 符箓打出,庄无道也不去看结果,一个跨步,就迈入到黑光之内。先是感觉昏眩,而后又有一道奇异的牵引之力,带着他滑向某方。 那是来自子符的牵引,使他不至于在这无尽虚空中,迷失方向。 不过就在庄无道身后的光影,开始闭合之时,忽然一道绿光,猛地穿入了进来。将庄无道的神念,彻底封闭在身躯中,一时间竟是与子符彻底断绝了联系。 庄无道楞了楞,回过头看。只见那绿光来处。一个珠光楼的筑基修士,神色漠然的收回了手。而后在那‘小乾阳神符’的炽烈白光之下,汽化蒸发。 庄无道不禁眼神茫然,他这几年对那《太虚无极大法》下过苦工,深知修士若迷失在世界之外,那无量虚空内的恶果。 失去子母遁虚符,只需不到三息,他的人就会化成无数血肉碎片,湮灭在这片空间。 还有前方二女,庄小湖倒是及时入了子符出口。然而聂仙铃,却也与他一样,神念与子符失去了联系。同样无助的,漂浮在他身前不远。 虚空海内,二人之间,都无法互视。只因庄无道,在神念被封锁前,紧抓住了聂仙铃的手,在未在这无量虚空中失去联系。 “让我来!” 剑灵也不等庄无道同意,剑窍中的热流,就已汹涌而出。 掌控住庄无道的身躯之后,执着‘八景坤雷剑’虚空一划,就强行在侧旁处,斩出了一条裂痕。左手发力,把聂仙铃的身躯,再次一甩,就将这女孩,甩入到那裂痕之内。 只是毕竟剑力不足,那裂痕愈合的极快,不过瞬息,就已弥合消失。 云儿却不慌不忙,再一剑刺出,人剑合一,猛地穿入到一层薄幕之内。 下一刻,庄无道就已再次呼吸到,实界中浑浊的空气,顿时心中一定。知晓自己,已经侥幸逃过了此劫。 眼前一片黑暗,不过庄无道已顾不得去查看这四周环境。脚下一个踉跄跌倒,浑身力气褪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云儿施展的,到底是何等样的剑法,只是区区两剑,就强行抽走了他体内,几乎所有的精元道力。 甚至连浑身气血,也燃烧了小半之巨,用来提供这两剑所需。 关键是施展两式剑术时,浑身骨骼都似被磨碎了般,抽疼不已。而四肢上下,则似受凌迟之刑,至此刻还在不停的抽搐。 庄无道却没敢抱怨,自己这次亏得是剑灵,才没身死在无尽虚空之内。 按照《太虚无极大法》中的描述,无尽虚空是存在于世界之外的空间,包含了千万世界。极其的玄妙,也极其的危险。可以使人须臾间跨越千万里,也是修士穿空越界,前往其他世界的必经之途。 不过修士若未至元神境界,在这无尽虚空哪怕多呆一瞬,都是危险之至。 而哪怕是元神修士,肉身也不过能在无尽虚空中,存在半刻时间而已。 就不知此刻,聂仙铃情形如何了。刚才云儿剑斩之处,虽在同一位置,然而无尽虚空中,空间方位变幻莫测。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 再看这周围,显然聂仙铃的位置,并非是在他身边。 庄无道强忍着痛苦,连续把几枚疗伤的丹药,都吞入腹中。尤其那生生回元丹,仅需一颗,就可使他浑身的气血精元,都在一刻之内恢复鼎盛状态。 不过当这几枚灵丹服用之后,庄无道却依旧没能承受住精神上的疲乏,整个人昏阙了过去,人事不知。 …… 再当庄无道清醒过来时,四周依然是暗蒙蒙的一片。灵念感应,只知这周围是个地下窟洞,前后都是深不见底,往远处延展数十余里,可惜他神念有限,只及四千二百丈,不能感应太远。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地下溶洞群,之前在大素皇陵外时,居然不能发觉。而珠光楼的修士,也未寻到过。 “云儿,我刚才昏迷了多久?” 庄无道手揉着额角,依旧感觉脑袋里有些晕眩。方才云儿那一剑,肉身方面的负担倒在其次,主要是神魂,灵识的损耗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也没多久——” 云儿的身影,显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才不过半日而已!主要是剑主,需好生休养一阵元神,才没将你唤醒。无需忧心,附近处暂时无人。” “半日?” 庄无道的动作一顿,而后苦笑道:“刚才云儿你施展的,是何剑术?” 他的肉身,已经足够强悍,甚至可比拟金丹修士。而神念之强,则更有胜之。可这一剑,居然也无法负担。 “是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三决离思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云儿淡淡道:“剑主还未将这一决修成,即便是我,强运此剑,也只能展出这离思剑式不到十分之一的威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庄无道眉头微皱,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诗中之意。苦笑了一声,接着就又问道:“还有那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威能?” 连同一座完整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一并摧毁。然后那余力,还可将在场百余位筑基修士,一并‘蒸’杀,此符之威,未免太匪夷所思。 “那是‘小乾阳神符’!” 云儿微凝柳眉:“乾天宗的七阶道符,而且是这一阶中,最难炼制的符箓之一。需得至少归元境的修士,才可炼制,应该是由上界乾天宗赐下之物。正面冲击,便是炼虚境的修士,也要当场重创。” “七阶道符?” 庄无道心中释然,七阶法术,有这样的威势,也是理所应当。 归元境,已经是修行九境中,中三境的最后一境。正反两仪无量阵再怎么精秒强横,也终究只是三阶阵法。在合道修士眼中,怕是不值一哂。 章节目录 第五一三章心印元符 > 随即又奇怪,这‘小乾阳神符’,既有如此之威,为何不对叁法施展,而是用来破坏正反两仪无量阵。 可随即庄无道就摇了摇头,这‘小乾阳神符’确实强横,却也不是没有缺陷。 爆发之时,对他们这些筑基金丹,可能会猝不及防。可对于元神修士而,却实在太慢,元神境都有足够的时间躲避。 “那么我现在,又是在何处?” “应该是在你们所说的不死道人洞府之内!” 云儿看向了上方,语气笃定道:“我能够感应,上方那条熔岩火河,还有那只赤炎尸王的气息。” 庄无道楞了楞,也往上方望去,不过他的神念,却是远不如剑灵。感应了一番之后,却是毫无所得。 不过既然云儿这么说,那就多半不会有错。 不禁一阵无语,他原本之意,是远离这场风波。却不意阴差阳错,反而进入到这不死道人的洞府之内。 “那几位元神真人呢?现在在何处?” “应该都已经进来了,不过这地下窟洞内四通八达,禁法密布。这一日中,还没见他们踪影。” 剑灵这次用的,却是猜测的语气。 “现在应该进展不大,还困在前三层。” 庄无道心中微动,听云儿之意,这不死道人的洞府,结构至少是有四层以上。 不过旋即就又一摇头,现在这些,都不他该关心的。 再服下一颗养神丹,庄无道潜心静念,开始按照《上霄归元养神经》的心法,修养元神。 这门离尘宗功法,他并未修炼,不过在教导聂仙铃之时学过,也算是精通。内中的修养神魂之术,最适合他现在元神虚弱乏力的症状。 有云儿在旁,代他感应周围之地,庄无道自忖安全无虞。干脆是潜入忘我之境,按照心诀运转神念。 只用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左右,庄无道就感觉自己,好过了不少。 而就在庄无道,准备服用第二颗养神丹时。灵念之内,就又有了一丝特殊的感应。 是念应千里,庄小湖修行的一门神识秘术! 庄无道眸子里,不觉精芒微闪,而后果然一丝清晰的意念,映入他的灵识之内。 “主人,不知可曾感应到了?” 之前的灵识衰微,所以感应不到庄小湖念应千里的意念。此时是他元神恢复之后,庄小湖才能与他联络。 “就在主人左侧五万七千丈处,有五人正在靠近。其中有三位金丹,可能是太平道那几人。主人千万小心!” 庄无道微一皱眉,心中诧异不已。这太平道等人,怎么也下来了? 那几位元神修士,岂会容太平道修士,在这不死道人洞府中,也插上一足? 心中一万个疑惑不解,不过此时分明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想要询问庄小湖也是无法,他神念依然虚弱,无法做道灵识回流,与庄小湖交谈。 话说回来,此女在不死道人的洞府外,居然也能感测到内里的情形,本就使人惊奇。 “三位金丹?” 庄无道摇着头,起身看向了四周。 太平道那四位金丹修士,他倒是不惧。尤其是在把‘生死别’,修成一片遮天玄术之后。 不过真要全力一搏,还是有不小风险。尤其那龙影,深浅难测。他再怎么自信,也不敢必胜。 这样的对手,能避则避。关键是他清晨使用过的两次‘雷火乾元’,还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 需得两个时辰之后,他一身战力,才可恢复鼎盛。 这条洞窟的左右两侧,都是黑不见底的通道。那几人,既然是从左面过来,那他也就只能往右面走,或者—— “此处可能施展土遁之术?” 精修天璇照世真经,庄无道自问这土遁之法,还是掌握得很不错的。 “能倒是能,不过我不建议,谁知这泥层之下,是否还有其他暗藏的禁制?” 知晓有人靠近,云儿把身影收起,再次回到了庄无道的剑窍内。 “我看剑主,还是不要考虑逃遁的为好。他们已经到了,不知是用了什么灵器,遁速之快,非你能比。” 庄无道眼神凝重,此时他自己,也已经能隐隐感应,那飞速靠近的气机。遁速之快,确实非是他的磁元遁法能比拟。 在这只有一条路走的洞窟之内,根本就无法避开摆脱。 可既然走不掉,那就只有做最坏的打算了。 庄无道探手一招,将一枚‘闭神丹’服下。这是他几年前,为调查赤灵三仙教而准备的丹药之一。 针对的是元神创伤,可以封闭伤势,使人神念在短时间内恢复至最佳状态。 可一旦药效过了,又或者在与人争斗的过程中,再次承受重创。服用此丹之人,也会承受伤势加重,甚至魂飞魄散的恶果。 庄无道此刻,已是不得不如此冒险。金丹修士相较于筑基的优势,除了更灵敏,反应更快,真元更多,肉身更强之外,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灵识磅礴。 这一短板,若不能弥补,庄无道即便身有一品遮天玄术,在金丹面前,也不敢胜。 接着又取出了那枚‘五蕴增持符’,这件符宝,还能使用五次。 不过此刻庄无道的修士,已大幅提升。施展这符宝之后,修为只是仅仅提升两重楼而已。却已使他暂时越过了筑基后期的界限,进入筑基十重楼之境。 而再当庄无道将一枚血红丹丸‘血力丹’,也一口吞下时。远处也一点光华,往这边急飞而至。竟是一艘蔚蓝飞梭,也是三阶灵船,不过却袖珍的很,长只有六丈,高则丈五有余,最多只能容几人乘坐。不过体积虽小,相应的却是遁速极快,超越一般三阶灵船两倍之巨,更极其的灵活。 察觉到了庄无道的身影,那蔚蓝飞梭的遁速也窒了一窒,而后就在庄无道身前一百五十丈处,停了下来。 陆续几个身影,从那蔚蓝飞梭中闪现了出来。总共五人,三位金丹,两位筑基。 其中为首一人,正是萧灵淑,另一筑基修士,庄无道不认得。不过能同行至此,想来也是非凡人物。 倒是金丹修士中,其中一人庄无道记忆深刻。正是那被龙影断去一臂的轩幽子,此刻那只断手还未服用,眼神阴森的看了过来。 而另两人,庄无道也在那日正反两仪阵中,听说过姓名。一名魏九阴,一名定阳子。不但是金丹修士,且都已入了金丹中期的境界,实力也俱都不若。唯独那龙影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庄无道心中暗叹,这轩幽子,之前在他遇险之时,就欲对他动手暗袭,将他置之死地。此刻遇到了机会,哪里还会放过?至于另两位,也是眸中杀意闪烁。方一现身,就各自站位,隐隐截断了他的逃遁之路。意欲何为,不之明。 “倒真是巧了,不意庄道友也在这不死道人的洞府内,居然还是落单一人。不知庄道友,你那几位金丹师兄何在?” 那轩幽子一声冷笑,喉中发出的声音,仿佛是来自于九幽地底:“我闻佛家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以前不信,现在却是明白了几分。” 庄无道懒得说话,默默承受着‘血力丹’散开之后的热流。 三阶血力丹只是一种很常见的普通丹药,服用之后,能够增加修士的两成气力。不过副作用也不小,药效过后,同样会气力衰弱。 今日的危局,还不足以让他召来吞日血猿的战魂。借用这丹药之助,就已足够。 “你吃了血力丹?” 那定阳子也注意到庄无道肌肤外,那逸散开的血意,不过眼中的杀意更浓。‘嘿’的一声,负着手道:“这是要情急拼命?二位师弟看来需得小心了,此子倒是好生乖觉,这么早就知晓大事不妙。” 萧灵淑上下看了庄无道一眼,终于开口,幽幽叹道:“十几年不见,烈儿你的相貌,却是越来像你父亲。本是至亲,何至于此?你父亲他甚是想你,不如随我回去如何?” 庄无道抬起头,看了这萧灵淑一眼,而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哂笑,显现在了唇旁。 烈儿?至亲?回去? 真正是笑话,使他真有股要仰头大笑的冲动。懒得搭理,庄无道把那‘八景坤雷剑’,执在了手中。 一百零八道大悲剑气,已近半数,都已无声无息的是灌入到了剑中。 他的机会不多,只能毕其功于一剑! “过去种种,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未能照料好你母亲,让你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可你与你父,毕竟是血亲,血浓于水,怎可能说断就断?现在烈儿你回来,还来得及。你父亲他绝不会怪你,也不会再阻拦你修行。本山秘传的身份,离尘宗能给,太平道一样也能。一家团聚,岂不是更胜你一人在离尘——” 话语微窒,萧灵淑见庄无道自始至终都是默然,不发一语,便知这些话都是白说。不由再次摇头,眼现孺子不口教的恼意。 “这是何苦来哉?今日之局,无论烈儿你有何手段,都断然无法逃生。我知你悟性天资,都可与你父比肩,可毕竟你现在,仅只是筑基而已。一旦争斗起来,万一有个失手,又该如何是好?只需受我一枚心印元符,随我返回太平道。不但无道你性命可以保全,也仍旧可问鼎长生大道。” 章节目录 第五一四章生死惘然 > 萧灵淑说完,同样一张符箓轻飘飘到了他的身前。 “生死祸福,全由烈儿你自择。” 庄无道看了一眼,差点又失笑出声。 心印元符?这是准备把他庄无道,当成萧家的灵奴? 此时此刻,他庄无道逃生无门,若是不愿就死,还真就是别无选择了。 这可与在初入大素皇陵时的语气神态,大相径庭。那时的萧灵淑,就如见了猫的老鼠,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哪里似现在?成竹在握,含怜悯,似他庄无道的生死,都已在其掌握之中。 让他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当年在北方雪峰之下时的情景。那时的萧灵淑,与现在何其相似? 淡定自若,气质出尘,也高高在上,俯视于他,就与那日一模一样。 他胸中却又出奇的,毫无半分怒念。哪怕《魔念炼神大法》炼在神魂中的心念魔种,也全无反应。 萧灵淑见庄无道不说话,面色冷漠,似在思索着什么,便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烈儿你意下如何?” “聒噪!” 庄无道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后,就是一股不明来由的杀意,陡然升腾。 不过随即庄无道就微阖着眼,强行压下了这丝戾念,眸中精芒内敛,不怒反笑。 “听尔等之,是我若不从你之意,就要将我庄某擒杀?之前在严铭面前定下和睦之约,尔等也要弃如敝屣,背信弃义是么?” 含暗讽,不过依然克制。 正因胸内杀意极胜,所以此处先动手之人,绝不该是他。 只需占住了‘自卫防身’这个道理大义,便可免了日后珠光楼之人,在他这里啰嗦。 哪怕将眼前这五人全数诛杀,那严铭也无话可说。 “好一个弃如敝屣,背信弃义!” 定阳子人竟是忍俊不已,噗嗤一笑:“庄无道你也是离尘宗弟子,说话为何如此天真?形势易置,你庄无道又该作何抉择?今日在此相遇,实是庄道友你运气不佳。这是天要你死,如之奈何——” “少说废话!” 庄无道不耐烦的打断,面色不变,依然看着那萧灵淑。 “是战是合,一可决!” “烈儿你——” 萧灵淑也再次定定的望了庄无道一眼,而后彻底放弃了继续说服的念头,叹了句‘冥顽不灵’,就螓首微摇道:“几位师兄,可以动手了。” 那轩幽子却没立时动作,反而一哂,似笑非笑道:“动手可以,可到底是擒拿,还是诛杀,萧师妹总需给我等拿个主意。要诛除此子不难,擒下却非是易事,变数太多,一旦待此子恢复了雷火乾元之术。我等几人,怕是要反受其辱。再要瞒过离尘宗,将他活着带回北方,就更是无法办到。” 那萧灵淑似是早料到了轩幽子会这么说,一拂香袖道;“随你之意!总之无论如何,我夫君那里,都不会责怪。” 轩幽子闻是哈哈大笑,肆意狂放:“如此说来,宰了此子,果真是无妨?” 话落之时,轩幽子身影就已闪动,三百六十五枚寒白针影,疾风暴雨般,朝着庄无道打来。 而另一位定阳子,更是早一步就已出手,身化残影。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身侧。 出身于太平道,所习却是少有的阳刚类功决。大烈阳神掌,配合一件灵器‘赤炎琉璃盏’,相得益彰。身旁焰灯悬浮,无数的赤焰从内涌出,卷裹于肉掌之上。 之前虽对庄无道颇多嘲讽,可此刻定阳子一出手。就是全力而为,不留丝毫的余地、似有深仇大恨,力求一击必杀,印向了庄无道的身后。 “也就是说,是生死不论可对?” 那魏九阴的脚下,同样有无数黄绿色的绳线,爆涌而起。大约手指粗细,看似与普通的草绳相仿,在魏九阴真元灌注之下,气势却是极盛,尖端处更锐利无比,有如一条条的大枪,贯穿攒击而去! 而魏九阴本人,则是一指袭向了庄无道身侧,而但凡那手指穿过处。那些微尘水汽,都被冻结成霜,随即在逸散的剑气绞割冲击之下,化为更细碎的粉尘。 萧灵淑却并未有动作,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眸中既有着概叹,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她身旁这三位金丹师兄,无一人对庄无道心存好感,也因太平道几年前的大败,古庭师叔身殒于南方之故。都是杀机凛冽,绝不会在这时手下留情。结果如何,不问可知。今日此子,断无生理。 如此也好,就此了断,她那夫君虽会留下些许心结难解。可无论对太平道,还是对萧家,甚至对他夫君本人,都是件好事。 可紧接着,萧灵淑就望见了庄无道出剑,刺目的白光,指向了身侧的魏九阴。剑势不见得如何惊艳,却含蕴着一丝令人寒入骨髓玄妙真意,似能掌生控死。 而那只站立在庄无道肩侧的三足乌鸦,也在此刻张开了眼,一眼银白,一眼死灰。 ‘生死别’晋升一品级的剑术神通后,剑势却不盛反敛。庄无道自己去掉了剑式中的一些花俏变化,故而当这一剑‘生死别’刺出之时,就平凡无奇的一剑直刺,加上些许下斩的弧线变化。 将‘刺剑式’,‘斩剑式’与‘生死别’三式玄术,融而为一,是为一品遮天! 轻而易举,就穿透过了那一重重的银白‘枪’影,先是在魏九阴的手指之上一点。 ‘寒阴剑指’,亦是太平道传承的顶级功法,位在三品之列。而魏九阴数百年浸淫,更将此功推升至化境。 可当与庄无道剑光交触之后,那魏九阴的手指却‘篷’的一声,连带着整个手臂,碎散崩溃了开来。 而所有爆裂开来的血肉,无一不是灰白腐烂之色。这只手臂已‘死’,在交锋的刹那,就已被剥夺了所有生机,所以难撄其锋。 “什么?这是,绝不可能——” 那魏九阴惊骇欲绝,眼瞳急缩成了针状,立时转攻为守。整个人疯狂爆退,那些黄绿色的绳线,则疯狂的回缩,倒转过来。刺向了庄无道的身后。不求能够阻拦,可哪怕能干扰牵制一二,也能为他多争取一线生机。 “慢走不送!” 庄无道冷冷的一句,元磁遁法猛地加速,手中‘八景坤雷剑’,干脆利落的,点入到了魏九阴的眉心之内。 而后化成了一道白光,折返了回来。不用看,庄无道就知这魏九阴,已彻底生机断绝,从此陨落。 ‘生死别’得承三足冥鸦的生死真意,掌生控死,被这一剑直接命中之后,断无侥幸之理。 即便魏九阴能够抵御住死力,那随剑而入的五十四道大悲剑意,也会将此人送入到九幽冥府。 果然仅一瞬之后,魏九阴整个人,就陡然炸开,被爆发后的剑气,绞成碎粉。 “这是,一品?” 远处那轩幽子与定阳子,此刻也满眼的骇然惊悸,与不敢置信之色。 一品遮天!这一剑,定是一品遮天级的剑术神通。此子还未修成金丹,怎就有了一品遮天级的玄术? 不对!一品玄术,庄无道的‘雷火乾元’,早就在一品之列,然而这一次,却非是术法,而是战力更强,可越阶击杀的剑术神通! 定阳子一声虎吼,身影反而增速。浑身气血贲发,不但以秘法逼迫,引爆了体内所有的元气潜能。更将‘赤炎琉璃盏’,催发到了极致。 那双肉掌,似乎膨胀了近倍。而那赤色火焰,又由此转为炽白之色,溶金洞石,似能融灭一切。 庄无道以筑基之身,御使一品剑术神通。固然可惧可怖,不过也仍有着破绽,真元不足,同样等级的玄术,在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 定阳子一生身经百战,心性果决狠辣。所以此刻,不退反进!不生则死! 庄无道见状淡淡一哂,并未有硬接这大烈阳神掌之意。回剑之后,那‘八景坤雷剑’就再次化成了毒蛇,猛地穿出。 这一剑,是‘忆惘然’! 剑光变化,却并不迎着定阳子掌式而去,而是直接穿透那时间之限,剑化虚影,穿入虚无之间,追忆过往,直击三息之前! 待得庄无道再收剑之时,那定阳子的眉心,就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血洞。 定阳子目中满是茫然不解,眼神错愕无法置信。努力想要继续往前,可那一双肉掌上的赤阳真元,仍是在飞速的散去。那枚‘赤炎琉璃盏’,也随后‘哐啷’一声响,跌落在地。 人已寂灭,器自无灵! 再一瞬之后,定阳子的浑身肉躯,就爆开了整整五十四个血洞。血液飙飞,覆盖数丈之地。 仍旧是五十四道的大悲剑气,一击必杀,将定阳子的生机,彻底断绝! 而此时庄无道的身前,发出一连串的叮当声响。却是那三百六十五枚寒白针影,终于打在了他的身上。 ‘忆惘然’这一剑,强则强矣,不过施展之后,却不能移动。只能变成一个死桩靶子,任由对方下手。 好在施展这一剑之时,庄无道就以道法双持之术,施展了牛魔霸体与‘移花接木’。 章节目录 第五一五章搜魂摄魄 > ‘忆惘然’剑出之后,不可能再兼容牛魔乱剑,二者并未连脉,所以庄无道施展的并非神通,只是普通的霸体之术。 好在还有‘移花接木’这式神通,可以同时使用。磁元罡气接连不断的震荡,将整整七成的寒白针影,全数引开。 而剩余的部分,也仅能将庄无道身外的护体罡气穿透而已。只有寥寥几枚,透过了庄无道的护体道衣,又破入他几乎化为石质的肌肤之内。 一丝丝寒力,浸入到了体内。那些牛毛粗细的银白小针,此刻更钻透进来,逆着血脉而行,直攻他体内的心脉肺腑。 庄无道面不改色。抬手间就是几枚渡厄紫金针拿在手中,手化残影疾刺,把这些金针打入周身经络要穴,也将这些体内的寒冰针芒,全数压制。 只是两个呼吸,就又回复了将近七成的战力。 不过在他前方,那剩下的太平道人,都已无继续扩大战果之意。无论是那萧灵淑,还是那轩幽子,此刻都已魂飞魄散,战意全无,只剩下了惊恐震惧之意。不约而同,都身影化光,以最极致的遁速,往那蔚蓝飞梭疾扑而去。 “白痴!” 庄无道冷冷的哂笑,这个轩幽子,简直比那定阳子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方才在他最虚弱之时,此人若不惜一死,拼力一搏。那么眼前这太平道三人,还有转败为胜之机。 可惜此人,最先想到的,却是转头遁逃以求生。 ‘八景坤雷剑’的剑势再变,以‘千里磁杀’之术引发,庄无道整个人与剑合一,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白光,猛地疾刺往前。 秘式,诛神! 当庄无道再次现出身影时,已经是在百丈开外。身后处的轩幽子,整个后脑已被洞穿,整个人气息全无的,瘫倒于地。 以这门自创的二品剑术神通诛敌,似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此时那萧灵淑,已经进入道那蔚蓝飞梭之内。而另一人,距离也仅有数丈而已。 庄无道一声冷哼,直接大手往那边方向,遥遥一摄。 大摘星手,摘星式! 那筑基修士,几乎毫无悬念,就被庄无道发出的摄力擒住,身不由己的往回飞退。 那蔚蓝飞梭也同样被影响,不过却在萧灵淑的控御之下,猛地加速,把庄无道打出的磁元摄力摆脱。 庄无道不禁摇头,最后到底还是逃了一个。这蔚蓝飞梭乃是三阶灵船,可不是他的磁元摄力,能够强行擒拿抓摄之物。 不过想在他面前,就这么平安无事的逃离,却是休想! 心念一变,庄无道随即就变抓为拳,往远处猛地再一拳捣出。 摘星手之捣虚! 虚空一拳,正中那蔚蓝飞梭。整整近六千象力冲击之下,那蔚蓝飞梭的后半段,几乎被直接打爆! 关键是这飞梭虽为三阶灵船,本身却因体积之故,并未内嵌大阵护持,此刻更无有金丹修士坐镇御使。 而庄无道这一拳之威,本就可超越金丹修士! 只见那飞梭摇摇晃晃,几乎坠落。不过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稳定了下来,再次加速,脱离出庄无道的视线之外。遁速快极,只一眨眼,就从庄无道的灵念感应范围之内消失,穿入至前方洞窟的深处。 庄无道还欲追击,体内的气血,却猛地冲涌逆流。胸中一闷,一口淤血吐出。 那血力丹的效果还未退去,不过在伤势未复的情形下,连续强运‘生死别’,‘忆惘然’与‘诛神’三剑,也把他体内的伤势,逼迫到恶化爆发的边缘。 知晓已不能强为,庄无道无奈之下,只好回过了身,看向那被他擒拿的筑基修士。此人二十岁许年纪,满眼的惊恐之色。看服饰应当是太平道的一位秘传弟子,就不知是出身哪一位元神境门下。 他也懒得去询问,直接大手一抓,将此人神念强行摄出。而后以搜魂之法,强搜此人的神魂记忆。 这人元神之力不弱,支撑了整整一刻时光,元神这才破碎四散。 “原来如此,那入口处,已经被那几位元神真人,彻底打塌。”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上方一眼。 没能想到,就在他侥幸逃生,昏迷的这半日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叁法真人并未如他想象那般,在正反阴阳两仪真破碎之后,遭遇重创。而是以一件五阶符宝为代价,抵御住了李崇心的反扑。之后与玄霜子联手,继续与此人缠斗。 直到李玄安与绝霄到来,勉强稳住了局面。 不过之后,又有数位元神真人,介入此战。有乾天宗一方的修士,也有一位散修元神,还有赤阴城的水怡真人。 整整十余位元神境,连同三位尸王,在地窟中大战。 最后那蚀影尸王,是首先不支败退的。本就是所有人中最弱,又重伤未愈,几次险险身殒之后,就知难而退,提前遁走。 而后赤炎尸王,也被李玄安一记‘乾天太乙神雷’击伤,不得不让开入口,退回到洞府之内。 这位元神真人,加入乾天宗外门仅仅三年,就把离尘宗的《乾天太乙雷狱大法》,修至到四重天境界。 不过到此刻,这洞府入口守与不守,都已无关紧要。只因整片地层,都已被这元神大战打得倾塌。 而萧灵淑几人,就是趁此机会,偷遁入这洞府内。那龙影之所以不在,是要独自一人断后,抵御一位散修元神修士的追击。 这些太平道修士,似乎在第一层的时候,就获得了几件奇宝,可惜运气不佳,把那位散修元神境撞见。龙影不得不留下,抵御追袭。 可惜那几件异宝,此时都在那萧灵淑身上,让庄无道遗憾不已。 “真是精彩!” 剑灵在旁,又一次显化出了身影,欣愉悦然道:“恭贺剑主,如今剑道已经初成气象。” 庄无道呵的一笑,并无丝毫自满之意。他曾查过重阳子的排名,此人在剑术一道,就超出他的真实排名,整整两千七百位。距离那些元神修士,已然不远。只是受修为所限,才屈居于三千余位。 将定阳子几人的遗物收起之后,庄无道就再次盘膝而坐,疗治着体内伤势。他也不知此处,是否还会有其他人经过。可以他现在的情形,哪怕是任意一位筑基修士,都有将他重创之能。而若是被那些元神金丹修士撞见,真要心生歹意,只需一个念头,就可让他魂飞魄散。 固而庄无道,干脆是豁出去了,完全入定,心神意念,若有若无。 而待得他再苏醒时,已经是一日之后。 万幸的是,这里一日之中,都无人迹,而此时他的元神,已经恢复将近九成。 倒是体内的伤势,略有些麻烦。光是那些打入他体内的银针,就花费了庄无道不少气力,才逼迫出来。 不过此刻他一身战力,较之昨日战前,反而不减反增。只因‘雷火乾元’与‘生死别’都已经恢复,依仗和两门一品玄术。只需不遇到龙影那样的强力金丹,都可一战。 不过再仔细想想,庄无道心情又复低落气沮。此时在这不死道人洞府中,元神修士的数量,总数达十余位之巨。撞见其中任意一位,都可随意将他碾死。 ——尽管其中大半元神,都是离尘一方的亲近盟友。 “待伤势完全愈合,至少还需三月修养,剑主接下来准备怎办?” “还能怎样?当然是想办法退出去!” 庄无道答得毫不犹豫,这样的死地,他若还不知死活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是嫌自己命长么? 这元神修士间的争夺大战,他哪里敢卷入进去? 对这不死道人最后的遗珍藏宝,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他庄无道人虽贪婪,却更爱惜自己性命。 “是么?” 剑灵不置可否,用不经意的语气说道:“我看这座不死道人的洞府,颇有些玄妙,怕是另藏玄机——” 庄无道不禁摇头,哪怕云儿说得再怎么诱人,他也不会心动。 即便窥破了其中玄机,可若最后连性命都没有了,又有何意义? 只是他还不及开口,就听云儿又道:“我看此处,倒似一个天然大阵。那不死道人选择此处,做为自己最后的潜修之地,很可能与飞升越界有关。且现在,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得出去的。” 章节目录 第五一六章妖冶妩媚 > “飞升越界?” 庄无道微微动容,忖道那不死道人最后羽化的几十年,果然是在筹备飞升之事。 那些年灭宗无数,筹集数以百万计的灵珍,都是为前往其他世界准备。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可剑主难道就想在这天一界老死不成?” 云儿摇着头,眼头深思之色:“我总需知晓,那位不死道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是否成功了?若是失败,又到底是何缘故?为何这一界的修士,都未有成功离开此界之人?早些知道,日后也可提前做些准备。” 庄无道心神微凛,细细凝思之后,口风已是软化了下来,不过依然还有些犹豫:“可那些元神修士,确非你我所能应付——” 遇见了叁法鸿德几人还好,大不了小小拖累一番这几位元神真人,可若是被乾天宗的人撞见,他定无生机。 “这个我知,此行确实凶险。不过——” 云儿语气一转,唇角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你不妨问一问你那灵奴。” 灵奴,庄小湖? 庄无道正不解其意,就感应庄小湖念应千里的神意,再次越空而来,与他接触。 “主人现在可安好?方才隔得太远,这念应千里之术极其吃力,所以奴婢方才换了方位。” 庄无道元神大半,意念亦可回流,与庄小湖交谈。 “我无事,聂仙铃她在何处,可曾安好?外面情形,又到底怎样了?” “仙铃姐就在距离主人五十里外处,第四层之内,一直都还安好。至于外面,我现在也不知。只知离开之前,整个大素皇陵外围三千方圆,现在都已经被赤阴离尘三家封锁。” 庄无道楞了楞,此时的庄小湖,不该是在外面灵骨宝船内?此女之前也说过,刚才移动了方位。 “你现在在何处?” “在第二层——” 庄小湖语气微窒,似是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被庄无道责怪,7又连珠炮一般的说道:“在灵骨宝船内,奴婢感应不太清晰,所以到了第二层,寻了一个隐秘之地躲藏。这里的宝物,都已被几位真人搜刮一空,按理不会再有人寻过来。敛息术与绝神无身大法,奴婢也颇有几分自信。” 庄无道眼中异色一闪,想不到这庄小湖居然还有这样的胆量。好好的灵骨宝船不呆,居然敢冒着身殒之险,跑到不死道人洞府的第三层内。 “那么如今,那十几位元神真人何在?” “都在第三层,具体的位置——” 庄小湖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沉默了片刻,就又有一道意念流,印入了过来。 “主人你可自己看。” “嗯?这是?” 庄无道接收着庄小湖传来的神念信息,不过片刻,就发出了一声惊咦。 这正是‘窥天照影环’观照出来的影像,包括他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那十几位元神真人,以及赤焰碧落两具尸王的方位。 除此之外,还有整个洞府阵法的大致雏形。果然是一个天然大阵,这大素皇陵之下的洞窟群,天然就构成了一座阵法。之后再被不死道人加工完善,才形成了这座庞大的地下洞府,面积宽达三百里方圆,总共五层。 而此时那些元神真人,都在第三层之内。他与聂仙铃,则在第五层。 关键是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竟然把整个三百里方圆的大阵,全都窥探的清清楚楚,几无遗漏。 庄小湖意念能穿越这下方洞窟重重禁制,以意念与他联系,想必也因此故。 庄无道不禁无语,不能不承认,这庄小湖还是颇有些用处。至少现在的他,若能按照这‘窥天照影环’观照出的图影行动,撞见那些元神真人的可能,微乎其微。 其实短时间内,估计他也遇不到那几位。 “小湖你的意思,是那几位真人,都被困在第三层?” “是,我也不知道何故。当时是乾天宗的崇心真人,首先进入第三层,而后整整一日,都无法再往下突破。其余几位元神真人,也都是如此,不得其门而入。不止他们,连那两位尸王,此刻也在第三层,不知何故,同样无法进入第四层内。” 庄小湖可能因方才将一整张图,以意念灌输过了缘故,神识萎靡,颇是疲惫。 “不过元神境之下,倒是无妨,此刻进入第四层的,已达十余。不过都在外围,进入这洞府核心地域的,少而又少。” “不错!这事做得可真漂亮,真让我刮目相看。” 庄无道眼神微亮,再次透出了希望之色,而后微微颔首道:“你可去休息了,待灵识恢复了再说。” 扫望了一眼四周,庄无道只略一思忖,就继续前行。有这样的机缘,若还不好生看看那不死道人身殒之前的布置,不好生搜刮一下,那就太过可惜了。 而庄无道选择的方向,正是那萧灵淑逃离的那一侧。 一来是他对此女,依旧心存杀机,二来是那边方向,有一处地方灵气鼎盛,应该能有不小收获。 不同于方才的忐忑,庄无道现在是信心满满,有庄小湖相助,他在这洞府内遭遇危险的可能,是小而又小。 现在庄无道唯一的疑惑,就是这‘窥天照影环’为何能够—— “是因这座大阵,已经五行缺水!” 感知到庄无道的心念,云儿微微一笑,在旁解释着:“土生金,金生水,水克火,火克土。剑主手中的‘窥天照影环’,又恰是同具金水二性之灵物。如今这座大阵五行崩坏,也就给了‘窥天照影环’可趁之机。” “五行缺水?” 庄无道回忆着之前,庄小湖映入他神念内的那张图,发现果然如此,可仍旧感觉惊奇。 “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以不死道人的修为造诣,怎么可能会在布阵之时,犯下这样的错误? “原本不缺,这里水脉丰富,怎可能会五行缺水?” 云儿眼含深意,看了上方一眼:“光是上面的这片湖,就可弥补阵法缺失,根本无需去刻意布置什么。不过现在——” 庄无道已明白了过来,现在上面那座湖泊,已经被彻底冻结。 “可既然这座大阵,五行已经有了破绽,为何那些个元神境,依然被堵在第三层。” “我也不知,可能另有缘故。” 剑灵身影一幻,在庄无道的身侧消失:“现在略有些头绪,不过还需继续看看究竟,才能知晓。” 几十里的距离,以庄无道的元磁遁法遁法,片刻就已掠过。到此处时,庄无道心神就又恢复了警惕。 在那‘窥天照影环’感应中,那萧灵淑其实并未远离,也不知何故,整整一日时间都没逃离。此刻的位置。就在这附近不远。 随着一点红光现出,庄无道前方的视野,陡然一宽。当他身影从这条窟洞中穿出时,就只见一个极其宽广的空间,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方圆足有十里的地下空间,周围别无他物,只有四根硕大的方尖柱,一座祭坛,以及那些玄奥繁复,密密麻麻的阵纹。 方尖柱需得十人才可环抱,而那阵纹,则不但铭刻在地下,也覆盖了周围四壁,上方洞顶,几乎每一寸空间。 四尊阵柱之旁,赫然都以锁链,困束着两具尸骨。而祭坛则在正中央处,有一个巨大的玉鼎,置于祭坛之上。 从这个方位望去,赫然都是满满的一鼎鲜血,猩红刺目。 除此之外,这洞窟周围四壁,还有数十个与他进来时同样的通道,四通八达,也不知道到底通往何处。 那红光的来源,是四壁之上的那些灯盏,将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也映得纤毫毕见。 可若仔细看,会发现那些‘灯油’,居然也似是人血。 整个洞窟,更迷茫着一层氤氲红雾,浓香诱人,使人不由自禁,想要深呼吸几口。 而那幽深诡异的气氛,又被祭坛周围摆放的那些蕴元石,冲淡的了几分。 那些四阶蕴元,赫然有千枚之多。按照五行排列,土居正中,金木水火,则位于东南西北四方。祭坛之上,还摆放着几件灵珍,亦同样是五行各一。 不过此刻使庄无道注目的,却是位于那祭坛台阶上萧灵淑。 本是心生杀机而至,可此时的庄无道,却是目瞪口呆。 只见此时的萧灵淑,浑身衣物皆已散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俏脸晕红,低低的喘息着,声音诱人,眉目含春。两只手一只深入衣内,一只探入到裙衫下摆内,似在摸索着什么,不时发出一声既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吟。 之前那白衣如雪,清丽脱俗,有如离世仙子的形象气质,已荡然无存。萧灵淑本就貌美,几乎不在聂仙铃之下,此刻做出这副模样,竟是使庄无道都觉心头一荡。感觉是说不出的妖冶艳丽,妩媚动人。 也一直到庄无道,踏入这地下殿堂内,那萧灵淑才被这动静惊动,失神迷惑的望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五一七章祭坛孽缘 > “是你?” 萧灵淑的眼神一醒,似乎清醒已过来,既惭又羞。可这丝清明,仅只维持了片刻。就又带着几分哀求之意。用呻吟般的语声道:“救我,烈儿,想办法救我。你快过来,我好难受,好烈儿——” 说话之时,萧灵淑的衣裳,已滑落到了肩侧。胸前一点嫣红,已是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而萧灵淑的一只玉手,就在那个位置轻捻揉动着,不时发出一声诱人呻吟。 庄无道楞了一楞,完全不知所以。只能下意识的,把目光避开。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萧灵淑,怎么会沦落到这副模样?看起来倒似是一个发春欲女,淫靡放荡到让人难以置信。 “我也不知!” 云儿的语中,略含着几分困惑:“这里我灵念感应不到。总之剑主,需小心为上。” 庄无道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应该是这里面某种事物,阻隔了云儿的灵识。 剑灵并没有人之五感,一旦灵念被废,就彻底成了聋子瞎子,对外界一无所知。 不似他,没有了灵识感应之后,还能用眼看,用耳听,用手触摸。 是这些红雾? 庄无道看了周围的粉红薄雾一眼,并不浓厚,可当庄无道尝试用真元挥散时,却全无影响,挥在空气中。仿佛他眼中看到的份雾,根本就不存在。 心中更为警惕,庄无道略一思忖,就将一枚清心明气的丹药服下。 猜测萧灵淑变成这般模样,多半是神念出了问题。 接着庄无道身影闪动,往那祭坛方向奔去。不过他才刚飞出百丈左右,眼前的景象,就又是一变。 只见那四尊方尖柱旁,铁链捆锁的再非是尸骸。而是四男四女,男的相貌各异,年纪或老或少,不过看来都是修为精湛之辈,而女的却都是二八年纪的少女,面貌也无不绝美,千娇百媚,明艳动人。 此刻却都在铁链困束之下,浑身赤裸着,与那四个男人不断交媾,发出阵阵淫靡之声。音质钩心摄魄,远远望去,身材也是绝佳,玉乳藕臂,纤腰粉臀,诱人之至。 庄无道微微皱眉,就知自己眼前,必是幻术无疑。下意识的就心生抗拒。 不过就当庄无道,正欲施展一道专破幻术的法门时。他的鼻间,却忽的又吸进了一口粉红雾气。 庄无道不禁大惊失色,进入这里之后,他就已经在小心防范。不但刻意闭住了呼吸,浑身所有毛孔,也全数闭锁。尽量不使这里的红雾,进入自己的体内。 可他千防万防,却不意还是被这里的陷阱所趁。 几乎是第一时间,庄无道就开始动用真元,全力排斥。却效果不彰,仅仅一瞬,他的神念就一阵涣散。 浑身更好似着了火,难受之至。眼前也现出了更多的幻象,十数位穿着暴露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身周左右。都是身材姣好,明眸皓齿,面貌娇艳如花,气质则或玉洁冰清,或妖媚多情,或含情脉脉,或楚楚可怜。 此刻在他身旁,使尽了挑逗之法,或抚胸,或摸腹,或以葱指伸入他的腹下摩挲,还有一女,则以一双玉乳,帖在了他身后。而其余女子,口中道着‘庄郎’,‘想要’的字句。 一举一动,无不充满了诱惑气息,使人血脉贲张,无法自控。 庄无道只觉嘴唇一阵干渴,胸中似有火焰燃烧,下身处挺立如柱,已经怒胀到了极限。 吞了一口唾沫,庄无道强行把即将沉沦的意念,从眼前这幻境中挣扎出来。克制着自己,想要糅身扑上,将这些女子都按在自己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 只是就在他拼了命,要抵住这胸中淫念之时,却在不知觉间,将更多的粉红雾气,吸入到了体内。 而眼前的前景再变,这次只剩下了两个女孩,却是幻化成了洛轻云的模样,正含着他的耳尖,不断的挑逗舔舐着,另一个面貌则与聂仙铃九成相似,正趴着他胸前,隔着衣裳吸允着他的乳尖。渐渐往下,一边在吸允着,还一边娇声笑道:“师兄,我这样你可喜欢?” “才不会!” 洛轻云也吃吃笑着,抓起了庄无道的手,按向了自己的胸部。 “剑主最喜欢的,是我这里才是。” 庄无道的眼神不禁再次涣散,接着面上又赤气微闪,眸中现出了几许怒意。 他道心之坚韧,远超常人,绝不是这香艳旖旎之景所能动摇。而此刻一看眼前之景,就知这绝非真实,也不是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多半是另有人操纵所制,惑他心神。 不过下一刻,庄无道挣扎的面孔,就又僵住。只觉一条湿软的香舌,钻入到了他的口中,与他口舌交缠,不停的吸允着。 右手又触及到一双女子的玉乳,不但硕大柔软。更弹性十足。让庄无道本能的,就狠狠的一阵揉捏抚摸。 那女子似乎承受不住,发出了一声婉转娇吟。 “庄郎,你轻点!嗯,淑儿想要,快点给我——” 下裳也不知何时被解开,一双玉腿如蛇般缠绕在他腰侧。身下的怒龙,也抵住了一片湿软的溪川,似乎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一探到底,直捣那花心深处。 而女子呼出的气息,也是无比的炽热香艳,柔声软语。 “庄郎,你快点进来——” 似乎已等得不耐。女子干脆主动把自己的雪臀沉下,把那如剑如柱般的东西,试图纳入到自己的溪泉之内。 庄无道则只觉下身一暖,更是坚硬,浑身血气更涨得快要爆炸。 不过也在这时,庄无道心中也忽的一警。身躯后仰,猛地一咬舌尖,口中一口污浊之血猛地吐出。 眼前再看时,那幻觉都全数散尽。而后就只见那萧灵淑,此时正浑身赤裸,缠绕在自己身上。 就如幻境之中一般,面颊晕红,一双玉腿挂在他的腰,双目紧闭,似乎在准备享受着庄无道进入之后的硕大充实。而自己一只手,也正在萧灵淑的胸前,大力的揉动搓捏。 庄无道楞了楞,眼中刹那间闪过了一丝惊恐惶然,几乎本能的,就把萧灵淑的娇躯往前推开。 那萧灵淑失去支撑后摔倒在地,可能是感觉自己的怀抱与腹下,陡然空虚,面上又现出了不解疑惑之色,不过更多的还是饥渴难耐。 “庄郎,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淑儿还想要的——” 腰躯直起,萧灵淑一双手,又缠住了庄无道的腿。忽然似嗅到了什么气味,萧灵淑的唇角,又露出痴痴的笑意,往庄无道的腹下,那气味的来源处,轻吻含去。 庄无道却只觉脑袋似要爆炸开来,险险再次晕迷,陷入到这肉欲之中。 不过此时,他的视角余光,就又望见眼前祭坛之上,那尊玉鼎。 庄无道意念移动,接着毫不犹豫,猛地把一剑甩出,丢掷了过去。 却不是他的那口‘八景坤雷剑’,而是恢复到二十七重法禁的‘轻云’。 犀利无比的剑光,瞬间就将那玉鼎穿透,里面的血液,立时汩汩的流出。 看似鲜红的液体,当溢出鼎外,却变成了黑褐之色,恶臭熏人。 而仅仅半息时光,萦绕在这地下殿堂内的粉红气雾,都全数消失无踪。 庄无道顿时明悟,这些粉雾,看似是罪魁祸首,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真正使他差点迷失心智的,其实是眼前这座祭坛,以及这尊玉鼎才对。在他防备这些粉红气雾,不知不觉间,就让他中招,不能自知。 知晓这幻法以破,庄无道不禁轻舒了口气,随即却又紧皱起了眉头,看往自己的身下。 那萧灵淑依然如故,媚眼如丝,红唇吞吐着,不时吐出香舌,与那坚挺的存在舔舐纠缠。 庄无道微微一叹,眼中既有无奈,也有厌恶。屈指一弹,点在了这萧灵淑的眉心处。在将此女击晕的同时,也把萧灵淑赤裸的身躯,甩开到了一旁。 重新整理好了衣物,庄无道伸手一招,把那轻云唤回到了身侧。而后漫步踱至这祭坛之旁,看着这尊玉鼎与那黑血,若有所思。 不过片刻之后,洛轻云就轻捏着瑶鼻,从轻云剑中走出,美目中微含恼意。 “剑主以后,切莫要再拿我刺这种污秽不洁之物。” 庄无道不禁看了‘轻云’一眼,光洁如故,不沾半点污垢,不禁失笑。 忖道这剑灵,难道还有洁癖不成? 至于身下这些黑色污血的成份,庄无道倒也猜到了几分。应该是蛟蛇发情之后的血液,加上处女体下的淫液,再混合一些灵药制成。都是沉迷淫欲,又不能宣泄,故而这蛟血体液中,都含有催情之效。所以剑灵,才说这是污秽不洁之物。 “下次我尽量注意——” 真要像今日一般,到不得已时,他绝不会犹豫。 “不是要注意,而是绝对不要。” 看出庄无道的应付之意,云儿无奈道:“这种东西,会蒙昧灵性,轻云现在又伤势未复。所以能不接触,还是尽量不接触为好。” 章节目录 第五一八章你这畜牲 > “原来如此,我记得了。” 庄无道面色凝重,又仔细看了那黑血一眼,想不到这些污血,还有这样的功用。 不过他方才生出幻觉情欲,这些污血的作用只是辅助而已,关键还是这尊玉鼎,是这里的阵法。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一边说着,一边扫望着四周,那八具被锁链缠绕着的尸骨,依然还是尸骨,并未复生,这里也没有其他娇艳女子,诱人淫乐。只有萧灵淑,是真实—— “这是道门七戒中的色欲——” 云儿淡淡道:“物欲、食欲,色欲,憎恨、妒忌、暴怒及恐惧,这七宗罪孽,乃道门七戒,也是魔道七德,都是影响修士修行的大忌,也是最容易堕落成魔的七种情绪。这座阵,应该是七罪祭神大阵!” “七罪祭神大阵?” 庄无道的目光,随即就在那些方尖石柱上定格,而后又倒吸了一口寒气。那些锁链困住的男子尸骸,果然就如他在环境中看到的一般,都是元神境修士。 骨骼中含着金色丝纹,这是元神修士的肉身,才会有的特征。而那四个女子,只怕也是身份不凡。 “其实那四位元神修士,都算不得什么。关键是与他们对应的四位,那并非是人类的女子,而是出自于九幽炼狱中的三阶魅灵!” 云儿面上,略含异色:“按说这天一世界,不该存在这种生灵才是。除非有大能者,能够使她们横渡此界。” “来自九幽炼狱,也就是说,血祭?” 庄无道也注意那些女性尸骸,与人族女子的形状,略有些差异。尤其是尾骨处,有着尾巴般的凸起。 魅灵这东西,他听说过。擅长幻术,身形敏捷,相貌类人。无论雌雄,几乎每一位,都拥有着相当于人族中最顶尖的美貌。 其性好淫,不但拥有最顶极的魅惑之术,更精擅双修交合之道。故而常沦为那些大魔或者修士狎玩的灵奴。不过这些魅灵,也极其危险,反噬之例屡见不鲜。交合之时,一有不慎,就会被其吞噬精元而死。 “七罪祭神,他是欲用此法,突破练虚之境?” 庄无道已明白了过来,双眼不由微微眯起。 魔道的罪孽,对于魔门修士而,都是有益的善德。可以利用这种种极致的情绪,激活元神,是增长壮大神念的无上之法。 这座阵的原理,就是制造出这七种极致的情绪欲念,使元神得以升华。再吸取这阵中各种灵阵的精华之力,强行突破修为,晋升练虚之境。 这里的四具元神尸骸,四只魅灵,生前应当都是在阵法催发之下,激烈交合,最后以精元泄尽而身殒。 “大约不会有错了!” 云儿说完,居然又语含赞赏道:“此界中练虚艰难,这七罪祭神大法,也算是一条出路。可惜不知何故,使这位不死道人功败垂成。要想知道究竟,还是得去这座阵法的阵枢去看看——” 庄无道不置可否,只以灵决一引,将这里的四阶蕴元石,全数吸聚到了手中。 再就是那金木水火土,五件五行灵珍。庄无道也没怎么细看,就全取在了小虚空戒内。 这些灵物,都完整无损。这座七罪祭神之阵,与其说是功败垂成,倒不如说是根本未曾完成。 除此之外,还有那四尊方尖柱与铁链,也俱都不是凡物,光是内嵌的几枚宝石,就价值亿万。不过根基固锁在了地底,收取起来,格外麻烦,庄无道也就没去理会。 按鸿德与王燕兮二人的约定,这不死道人洞府中的诸般灵珍,该由三家均分。 可现在太平道的几位元神真人,并未被驱走,首先进入到第四层的,更不知会是哪一方。 把这些灵珍,提前收取到手,绝不会有错。大不了等出去之后,再拿出来由三家分配。 而最后他的目光,也定格在了一层,那赤身裸体萧灵淑的身上。 之前他一直逃避,不愿去想。可是到现在,也不得不去面对。 一人一剑,此刻都默然无语,气氛格外的尴尬凝冷。 直到半晌之后,云儿才打破了沉寂。 “剑主这可是,乱伦呢——” 语气古怪,面上也似笑非笑。 庄无道也不禁撇了洛轻云一眼,目光如刀。乱伦?有没真的发生关系,他也是被阵法幻术所迷,身不由己而已,有剑灵说的这么严重? 面色淡漠,庄无道板着脸,尽量装作毫不在乎:“她未必会记得——” 洛轻云不禁失笑,听出庄无道中之意。萧灵淑灵智迷失,沉湎肉欲,未必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记得,就可以当做没有此事。天知,地知,然后就只有他们两人。 即便萧灵淑事后还有着记忆,大约也不会自曝其丑。 简直之,就是准备把自己当成鸵鸟,把头埋入沙内。 “可这总是事实,有了肌肤之亲,怎能当没发生过?” 话语未落,云儿就见庄无道,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势头,忙知趣的转移开了话题。 “这么说来,剑主你这是不打算取她性命?” “我现在还能怎样?” 庄无道有些气弱,心中也更纠结无比。他早在此女对那定阳子等人说出‘动手’二字,默许生死勿论的时候,就已心生杀机。 既已为敌,那么管她到底什么身份,杀了便是!反正已父子成仇,也不多这么一桩。也算了结自己,部分心结。 然而此时,让他怎么好下手?倒不是他有心怜香惜玉,而是有着看不见的伦理道德,化成无形之力,束缚着自己。 要怨也只能怨那老天,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心中更不禁暗嘲,他往日时常告诫自己,为报复那人,为使那人低头,要不择手段。可临到头时,自己又做不到。 “剑主你这个人,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剑灵不知该如何评价,却也无劝诫之意。知晓庄无道此时心绪中的矛盾,绝非三两语所能化解。 而紧接着她的眸中,就闪过了好奇之意。 “刚才剑主的幻觉中,到底是看见了谁?让你迷失至此,心动如斯?” 她知晓庄无道心智之坚韧,一个萧灵淑,断不可能使庄无道,差点在肉欲中迷失。 必定是另有其人,动摇了庄无道的意念,也不知这女子究竟是谁,是那聂仙铃,还是羽云琴? “这与你何干?” 庄无道语气冷硬的回了一句,接着就开始处理起了身前的裸女。 虽是存了手下留情之念,庄无道却依旧毫无犹豫,将萧灵淑一身上下,都搜刮了干净。 此女乃是北方太平道掌教之女,而北方萧氏,更是拥有一位元神,十二位金丹,几可跻身天一修界四大世家之列的大族。一身灵物之丰,连那些金丹修士都不能比拟。 还有那几件,在前三层到手的宝物,也一并藏在小虚空戒内。 不过庄无道依旧没去仔细查看,一股脑全数收起。只给萧灵淑留下了几件防身用的灵器,还有那几件女式道衣。而后就将那赤裸娇躯,塞入到一旁那艘蔚蓝飞梭之内。 再想了想之后,庄无道又觉不妥,在萧灵淑的前额,再绘下了一个道符。 有着警示惊醒之用,一旦这艘飞梭有了什么动静,就可及时将萧灵淑惊醒。不至于陷入昏迷,任人宰割。 不过他的布置,也就到此为止。此后这女人是生是死,全由天命。 甚至都无意替萧灵淑清理身体,与之再做接触。这女人的裸体,庄无道感觉自己,似乎每多望一次,就多接触一次,就是一分罪孽,多一分心虚。 当时他虽及时清醒了过来,可那肌肤接触时的快感,却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走吧!” 把那蔚蓝飞梭寻了一个不易发觉的隐秘之地藏好,庄无道淡淡扫了周围一眼,再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就再不留恋,御使这元磁遁法,飞入到一条通道入口。 与这个地下殿堂连接的窟洞,虽是数以百计,四通八达,都通向不同的方位,让人难以选择。 不过既然是七罪祭神大法,庄无道倒是摸到了几分头绪。这大阵的核心中枢,他还无法判断,可于这里的祭坛同样作用的阵眼,他却有了些线索。 而仅仅就在庄无道的身影,消失在这座色欲殿的两刻之后。那被庄无道隐藏在一角的蔚蓝飞舟内,萧灵淑的身躯微微一动,而后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直起了身躯。 先是眼现出迷惑不解之色,可当萧灵淑发觉自己,竟然是全身赤裸,而身下处则满是湿凉之感之后,又面色微变,惶然失措的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着。 又仅仅一瞬之后,萧灵淑就似记忆起了什么,娇躯再次微颤,面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沈烈!” “庄无道,你这个畜牲——” 总共两个姓名,十个字眼,萧灵淑却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包含着恨意不甘,眸中也满布着戾意与愧疚,以及一丝丝的心虚。 而一双玉手更是紧攥着,冰玉般的十指指甲,更深深刺入到了肉内,手中鲜血溢下而不自知。 章节目录 第五一九章四阶吞金 > 时隔半日,庄无道的身影,就又出现在了另一座一模一样的地下殿堂之内。 如果说之前那一座,可以称作‘色欲殿’。那么他现在身处的这一间,就可称之为‘贪食殿’。 同样有四根方尖柱,每根柱上都困锁着一头巨大的妖兽骸骨。 赫然都是四阶的吞金兽,拥有着上古神兽饕餮的血脉,能够啃石吞金的一种强悍妖兽—— 而在这四根锁链能够达到的极限之外,则摆放着各种样的金系奇珍。光是四阶的灵铁灵金,就多达十二种之多。数量也是骇人,至少可炼制三五十件三十七重禁制以上的法宝,且都份量十足。 庄无道光是用想象,就能猜知当时的情形。这么多美味的‘食物’摆放在面前,却只能眼看着,而吃不到嘴。 饕餮留下的后裔,食欲往往极强,超出平常妖兽数倍。血脉越浓,食欲也就越强。有着能够吞过大量‘吞食’,来转化力量与妖力的异能。 而吞金兽,则是饕餮后裔中,极其稀见的属类。以金铁为食,肉身之强,胜过同阶十倍。 兽类血脉,其实也有着三六九等之分,不过却不是煞尸怨魂那样君王皇帝的分阶。而是低阶、中阶、高阶,聚血,化圣,与最后的神兽六等,每一等中,也分几个层次。而这吞金兽,就属于聚血阶的上等,属于高阶血脉中的佼佼者。聚离最上等的神兽之血,还有些距离,却已很不弱了。 而此刻让庄无道最为惊奇的,是这不死道人,是到底从何处寻来的这四只四阶吞金兽—— 四阶妖兽,等同于元神修士。且能够进阶到这个层次,血脉大多都有过升华。 不会像尸魂之属那样,还有着灵智未生的普通煞尸戾魂,虽是四阶,战力却连许多金丹修士都不如。 四阶的妖兽,基本都有着可与元神比拟的战力。 现在又不是几十万年前,妖族横行天一之时。四阶的妖兽,除去极南恶地,与天一之东的‘神原’外,天下间总共才不过千数。 能够拘拿住这四只四阶妖兽,又是同一种类的吞金兽,这简直比在赌坊里不用修士手段作弊连赢千场,还要不靠谱些。 而云儿却冷然讥哂道:“何足为奇?饕餮后裔就是如此,仙阶之前,只需吃下足够多的东西,就能自然进阶,一点困难都没有。不过也是妖兽中,最为愚蠢的属类。这四只吞金兽,应当都是被那不死道人,强行喂养出来。” 庄无道‘嘿’的一笑,他才懒得管这四只吞金兽,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说饕餮后裔愚蠢,倒也确实。世人喂养宰割吃食的家猪,就是饕餮之后。可说是把神兽血裔的名头,丢到家了。 毫不客气的把那些灵铁灵金,都全数收起到那小虚空戒内。还有那祭坛之上,数以千计的四阶蕴元石,以及同样五件对应五行的奇阵。 这座阵法,准确的名称应该是‘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五行奇珍,所有七座阵眼祭坛的方位,赫然都是逆反五行之序。 之前在‘色欲殿’时,庄无道还不能确定,此刻看不到这边的祭坛,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色欲殿内是催淫之阵,贪食殿内,则是数以百计被吞金兽视为美食的灵金灵铁,你说那物欲殿内,会不会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 庄无道遐想着,若真如他猜测,那物欲殿,才是这不死道人洞府中,真正的宝库。 云儿却置之不理,转而他:“剑主若欲收刮不死道人所遗之财,那四条锁链就不可错过!” “嗯?” 庄无道看了过去,而后恍然而悟性,眼放精光的,看向那些锁链。 差点就忽略了,能够捆住四阶吞金兽,而又不被吞金兽咬断的锁链,又岂会是凡物? 只怕此物的价值,比这里堆积的灵金灵铁,加起来还要大。 还是这四只吞金兽的尸骸,本身也是难得的宝物。浑身骨骼,其坚其韧,甚至还超越了绝大多数四阶灵铁,是用来炼制法宝的最佳材料。而其一口钢牙,则价值还更有胜之。 这心念一起,庄无道就开始转动着念头,把那锁链取下。 关键是这四根方尖柱与锁链,都与这座‘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连成一体。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触动,可以引发整个大阵变化。 庄无道一来嫌麻烦,二来时间不多,所以之前那四根方尖柱,他是想也未想,就弃之一旁。 然而此刻他眼前的这四条锁链,价值却完全不是先前能够比拟,也值得庄无道为此费些心思。 凝神静思了片刻,庄无道就有了些头绪,在自己的小乾坤戒内挑挑选选,取出了一些蕴元石及三阶灵铁,而后就开始炼制起来。 而云儿也明白了过来:“剑主是欲以这阵盘代替?这倒是个好办法。” 庄无道‘嘿’的一笑,并不语,依旧专心聚集星火熔炼。 粗制滥造,仅仅半个时辰,四个与那方尖柱同样长宽的阵盘,就已逐渐成型。不过高只有半尺,差不多也足够了。 既然是用来代替这方尖柱,材料不必太好,但也不能太差。阵盘上的阵纹,更需完美对接。 所以但四件阵盘炼成时,庄无道的额间已微微见汗,为此物颇费了些心力。 之后易换时,也极其吃力。这方尖柱埋入地下整整两丈有余,庄无道在拔出之时,还需要以本身真元接驳阵纹,模拟代替方尖柱的作用。 而这四根石柱,本身也非凡物。那锁链能抗住四阶吞金兽的噬咬。这四根方尖石柱,又何尝不是? 之前那‘色欲殿’中能困住元神修士的锁链石柱,自然也很是不凡。可与这里的相比,却是差了一个层次一个阶位。四阶吞金兽啃噬金石之能,几乎能用高阶法宝的破坏力相当。 也是因整个‘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已经五行缺水,有了破绽之故。庄无道才能尝试着将这四根石柱取出,否则可能稍一触动,就可能遭遇阵中的禁制反击。 即便是此刻,庄无道也仍需小心翼翼,一旦拔出方尖柱的过程中,阵法禁纹被触动,必将导致整个‘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的反噬。 “这东西可真沉——” 用时整整一日,庄无道才终于完成了替换,四根方尖石柱全数拔出,把那事先炼制好的阵盘,填埋了进去。他一身真元,此刻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不得不静坐调息,借助丹药之力恢复。 每一根方尖石柱,都是以百万斤计,相当于八千头巨象的重量。若非庄无道最近同修离世绝尘二决,力量大增,肉身也强横到可与龙族比拟,根本就别想将之拔出。 而除此之外,庄无道还需以自己的真元道力,暂时模拟出方尖柱上的阵纹,维持‘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内的五行之灵循环。消耗之大,更不用说。 撑到现在,还只损耗八成道力,足见他一身元气之雄浑,气脉之悠长,已可直追金丹修士。 “这当是黄泉定界石!” 云儿在辨认着这石柱的成分:“冥河之中,黄泉无定。可那些冥域魔主,偏偏都需稳固的黄泉冥河,以定治下疆界。当时冥地中的第一位魔主,就是寻来了这种五阶石材,与其他灵石混合,筑成了河坝,炼成一条稳固的冥河。也因而此石,被命名为‘黄泉定界石’,虽只五阶,名气却是极大。除了石材坚固,刀剑难伤之外,更有稳固周围天地之能的功效。不过这种五阶石材,只有几个大世界宗才有出产。这么几大块,很少见呢——” 一听说是‘黄泉定界石’,庄无道就面露喜色。此石本名是天青云石,然而因常用于稳固黄泉冥河,渐渐就再无人知晓,转而以‘黄泉定界石’代替。 用处极广,那稳固天地五行之灵的作用,可非是只能拿来固化黄泉而已。 至于那锁链,庄无道倒是早认出来了,也是五阶的灵铁,名唤灭元灵铂。 本身虽只是五阶,可价值作用,却是需多无阶灵铁都不能比拟。 用处却是可另所有修士都深通恶绝,庄无道也为之胆寒。 能抗住吞金兽的噬咬,此物之坚不用说。以灭元灵铂为兵,可专破罡气真元。用来当做锁链,也可压制修士体内的真元道力。 这四头已经化为枯骨的四阶吞金兽,多半也是一身妖力,被灭元灵铂制成的锁链压制,才会无可奈何。空有一身啃石吞金之能,却无能为力。 不过这锁链与那四阶吞金兽的尸骨,仍旧缠绕在一处,暂时无法分离。而锁链的根部,则通体筑在方尖石柱之内。 庄无道无奈,只能一体存放。好在他不久前,才刚多来了几个小虚空戒。 而且都是得自于金丹修士之手的精品,里面都有着至少十丈方圆的空间,勉强能够把这四根方尖石柱,存放进去。 不过此时的庄无道,却又发现了一个惊喜。在那四头吞金兽尸骨之内,庄无道都赫然发现有四朵精纯之至的魂火存在。 只有弹丸大小的一点,庄无道却能感觉到里面,那纯净到使人心悸的意念。 章节目录 第五二零章天生孽灵 > “好饿,想吃,想吃,好饿,饿——” 这四点魂火,的确是精纯,庄无道只神念稍一接触,就能感应到这汹涌磅礴,又极致精纯的意念,冲涌了过来。 以人类的词句来解释,就只有‘饿’与‘吃’在这两字而已。 庄无道目光微变,急忙把神识接触断开,以免被这极致的意念冲垮。 “好强的执念——” 正是这强烈的意念,才使这四头吞金兽的元神,保留下来部分。未被这座‘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彻底抽干。 不过也只剩下了‘吃’这个一唯一执念而已,其余吞金兽的意识,都已在这几百年中万全消散。也使这四朵魂火,都精纯到可怕。 庄无道眼中,顿现出了狂喜之色。他还没想到,这四朵四阶妖修魂火,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不过想也知道,此物的珍贵。只有似这不死道人洞府内这种,极特殊的条件才能够生成。这个世间,这四夺魂火,可能是独一无二。 “还真不愧是饕餮之后,冥域中那些所谓饿死鬼,与他们相比,可真是小巫间大巫了!” 云儿惯例用讥讽的语气说完,接着就陷入了沉吟:“应该能用来炼制为器灵,也能够用来炼制傀儡。嗯,不对,这些魂火的吞食执念,其实最佳是用于魔道。比如炼制魔噬之器的器灵,作为鬼魔旗幡的主灵等等,也可用于炼尸。剑主受身份所限,这些都不可能。这四朵魂火的作用,我还需想想。真可惜呢,我记得有一种四天神魔旗的炼制方法。以这四朵魂火为主将,一旦炼成,必是一件绝顶的魔道灵器。那时元神之下,都绝不是剑主对手,主灵还可无限成长。唔,这么说来,我倒似有了些灵感——” 不过却并未详细解释其灵感,到底为何。眼看着庄无道,小心翼翼的将这四夺魂火,以符箓封存入四枚四阶蕴元石中蕴养。云儿这才开口:“蕴元石虽也能维持魂火不散,可终究还是差了些,剑主事后,还是得另寻上品的养魂木才可。此间之事已了,剑主现在,是欲再赶往物欲殿?” “自然不去!” 庄无道果断的摇头,既然知晓是‘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庄无道就知那十几位元神真人,是到底因何缘故,被拦在了第三层。 只因这‘祭神大阵’的外阵,还在运转,会将所有阵中的活物,全数‘祭杀’。抽取血气精元,供应那阵法中枢。 他庄无道,本也在此列。不过却因外面湖泊冻结,所有水脉,都被珠光楼阻断之故,此阵的‘逆五行’,已经失衡。才使元神之下的修士,能够进入第四层之下,而不被这座大阵‘祭杀’。 可那些元神修士不同,本身气元极盛,一旦进入,想不惊动阵中法禁都不可能。哪怕实力强如李崇心,只怕也抵御不了这一整座大阵的疯狂扑杀。 不过这座阵,估计也拦不住这些元神修士太久。只因那不死道人建造这座洞府,跟本就没想过常驻,也没想过要守御。 可能因当时的环境,也可能与当时不死道人,急于突破,离开这天一世界的心态有关。 且上层大素皇陵之内的护陵大阵,本就有着守御之能。即便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准备‘七罪祭神’之法也无用。待得别人,费尽千辛万苦把大素皇陵攻破时。这地下的‘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也早已完成,助不死道人入了练虚之境。 即便依然未成,此阵也会将这些元神祭杀,成为大阵的养分。 那时无论是继续停留于此界,还是直接跨空越界而去,对手都无可奈何。 也因此故,这座洞府中除了一座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之外,也别无手段,抵御元神修士。 似乎为印证他的猜测,庄小湖的念应千里之术,再次直贯而来。与庄无道谈了几句,就将那‘窥天照影环’观测到的图影,映照入庄无道的神念之内,也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 “只有三日么!不对,应该是一日多一点才对——” 庄无道一声咕哝,又看了那四个方尖柱留下的窟洞一眼,心知肚明,那四个他粗制滥造而成的阵盘,是何等的不靠谱。 若说之前的‘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可以在那些元神修士全力破解之下,能够支撑三日。那么现在,是否能够抵御不到十六个时辰,都很难说。 这还是乾天宗与珠光赤阴离尘四家,十余位元神真人在互相拆台扯合腿的情形下。真要齐心合力,一起联手,估计就只需四五个时辰,就可破阵。 换而之,他想在这不死道人的洞府内,再收刮些油水,拿些好处,就只有尽量趁早尽快了。 ‘嘿’的一笑,庄无道毫不犹豫,就再穿入到一条通道之内。而这一次,他是直往第五层的阵法中枢,疾驰而去。 以他的阵道造诣,本不足以推衍尽残这座覆盖方圆百里的大阵详尽,这也全靠了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等于作弊一般,将这地下的灵机变化,全都了如指掌。再有剑灵的指点,整个阵势变化,都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此刻,却已有人先他一步,接近到了第五层。 大约三柱香时光之后,当庄无道以磁元遁法,从一处窟洞中穿出时。就全力收敛住了浑身气元,免得被前方处某些实力强横的存在感应。其实之前靠近时,他就已经在注意,只是现在更为小心。 又在这陡然宽阔起来的空间内,再往前遁飞十里,而后庄无道就见一个婀娜出尘的身影,正立在不远处一个深渊崖岸之旁,往下方望着。 本是柳眉轻蹙,眼含忧容,可当感应到庄无道到来,少女就又脸现出几许欣然之色。 “师兄这时才来,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 当聂仙铃的转过头望来时,秋水般的眸中,又带着几分关切。 这大阵之枢的位置,便连她都能在一日之前,借助庄小湖‘窥天照影环’的影像推衍得出,以庄无道的阵道造诣,没可能反而办不到。 “无事,只是路上挖了几样东西,所有来的慢了。” 庄无道一个闪身,就到了聂仙铃身侧,而后就又往下方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深达五百丈的巨大洞渊,旁边还有两条瀑布溢流而下。在下方激发出了咚咚声响。 而下大约九千九百丈处,这又是一番异景。一半是熔岩,一半是冰水,水与火居然同时存在,被一条白色玉质的堤坝分隔。只二者交界处,有巨大的水汽,蒸腾而上。 这里也是‘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最重要的一处阵枢,承接转化着所有正反无行之力。 不过更使庄无道注目的,却是下方洞壁之上,那九个窟洞。还有这洞渊之内,十几个魁梧的身影。 九个窟洞内,隐藏着这逆五行大阵,真正的总枢。而那十几个奇形怪状又庞大的身影—— “你这一日,就是被这些个孽灵拦住了?” “嗯!” 聂仙铃低低应了一声,道:“那不死道人虽是自负,在这第五层并未留下什么后手。可这里毕竟是一处天生灵地,又经那不死道人改造,被天地之灵所钟。短短几百年而已,居然就已生出了这多的精灵。” 庄无道哑然失笑,这位不死道人,自然是自信得很。身有不死道体,无论伤成怎么样,都可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别人躲都来不及,哪里敢轻易招惹他?哪怕是施展这‘七罪祭神大法’时,浑身动弹不得。 也大不了就是重伤一次,需要消耗些元气,恢复躯体而已。反而是对手,要承受他的怒火与疯狂报复。 那个时候,哪怕别人都知晓不死道人的打算。在确认不死道人寿元确实将尽之前,大约也无人敢招惹这个怪物。 不过此时这深渊之下,那些魁梧古怪东西,也确实是麻烦。 有四头浑身黄绿色间杂,如蜥蜴一般的巨兽,爬行在岩壁之上,;也有身形仿似人类,却浑身冰雪覆盖的巨人,虚空悬浮;还有三朵火色的云团,漂浮于空,时不时的沉入熔岩湖内。 不过你若以为,这些都是妖兽生灵,那可就大错特错。 ——这都是精灵,是天生地养之灵,这天地就是其父母。不过也是孽灵,以这‘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内的环境,自然不可能养出真正纯净,与世无争的真正精灵。 深渊内的这些,除了禀天地之气而生,却也在其体内,汇聚了无数大素皇陵及不死道人洞府内的戾煞凶怨之气。 一旦被这些孽灵感应,定是免不了一场大战。好在这里沉寂的时间不久,深渊之下的这十几头孽灵,都只有三阶而已。最强的一只,也只在三阶巅峰层次。 不同于妖兽,这些孽灵并没有血脉传承,所以本身虽掌握着些天生神通,可战斗本能较之前者,却是望尘莫及。固而这些孽灵虽为三阶,实力却远不如金丹修士。 不过天生精灵之属也有它们的优势,可调用无穷无尽的天地之灵为己用,几乎不死不灭,而这些孽灵能动用的力量,又是货真价实的三阶层次,天生就掌握的那些术法,威能甚至还超越过大多数金丹修士。 这就使得这十几头孽灵,将会格外的棘手难缠。 章节目录 第五二一章以身诱敌 > 此时庄无道也总算明白,为何几十万年前,那大素皇朝会将皇陵的位置,选在这里。那不死道人,又为何会在此地,布置这座‘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 这里不是没有灵脉,而是百余条地脉,都已被截留在洞府阵内。十几处灵眼,也都随之转移。 故此今日这不灭道人洞府之事了结,此地不出数百年,就已可成一处修行圣地。 主要是夹杂在赤阴离尘这两个大宗派之间,并没有发展势力的余地。否则此处,甚至可做为一处大宗派的根本之地。 摇着头,庄无道挥去了这些杂念,略略沉吟了一番后,就无奈的将一枚子母遁光符道:“此处除了强闯之外,别无他法,也只能先以遁法试试看了。仙铃你的仙影浮光,据说已入了第三层?” 这子母遁光符,正是他备下的逃命手段,不至于在这十几头孽灵的合攻中,就此身陨道消。 关键是这里,他即便施展‘雷火乾元’,布下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也因抢夺不到灵脉之故,阵法会威能低弱,加持之力也不会太高。远不足以使二人战力,提升可一举将这十几只孽灵,彻底灭杀的层次。 十几只可堪比金丹层次的孽灵,合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之力,并非是战不过,而是即便胜了,也是无用。 除此之外,这些孽灵还有一项天生的神通,使他忌惮有加。 总之只要不是一举将之彻底除灭,这些孽灵只需瞬息时光,就可复原如初,最后定可以活生生把他们累死。 最好的办法,还是强闯过去,将这些孽灵摆脱,或者另外择路避开。 避开不可能,此处是唯一进入第五层的途径,那就只有想办法闯过去了。 只是庄无道这句话说出,聂仙铃就又摇头:“强闯太过冒险,这洞渊之下,未必没有其他孽灵生成。其实铃儿这一天来,倒是想出一个办法,师兄可还记得我的本命玄术‘不灭火身’?” 庄无道‘嗯’了一声,看了过去。聂仙铃的‘不灭火身’,正是因他指点而修成,又岂会忘了? 旋即庄无道就察觉到,聂仙铃身上的异常。一身大红色的道裙,赫然有数道剑痕,还有几处术法轰击后留下的痕迹。 庄无道微一皱眉,顿觉自己是有些疏忽了。 “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对手?” “三个乾天宗的筑基修士联手,赢得还算轻松。有小湖姐在,我还不至于往金丹修士的面前撞。” 聂仙铃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了莫名之色,开玩笑道:“师兄可莫要太小瞧仙铃,这几年我在东海,曾与太平道之人交手十数余次,也曾与那些散修有过不少恶战。早已非是当初的铃奴——” “如此就好!” 庄无道微微颔首,不过却知聂仙铃这几战其实极其凶险。乾天宗是天下第一大宗,有资格跟随元神修士出行的,也必是其中出色之辈。聂仙铃能够战而胜之,却已非是当初毫无实战经验的聂仙铃可比。 心中暗赞,庄无道颇觉欣慰,不过面上却声色不显:“到底何法,说来听听!” “这些孽灵,战力不过与金丹初期仿佛,甚至还有不如。师兄为难的,一是无法将这些孽灵,一举击灭。二则是这些孽灵,一旦形势不利,必定会散于四方以图回复,无法聚而歼之可对?” 聂仙铃说着,芊指往不远处的方向,轻轻一点道:“我查探过此处地势,那个地方,最适合‘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一整条地脉不可得,却或能调动半条。” 庄无道眼神顿时一亮,惊异的望了过去。而是只略一转念,就已明白了过来。 …… 聂仙铃的身影,化成了一道幻影,在下方的洞渊中急速穿梭着。离尘宗三阶的仙影浮光,遁空之速,也是极快,并不逊于庄无道的磁元遁法太多。又借着庄无道,加持在她身上的‘千里磁杀’之助,速度更是快的骇人。 聂仙铃同样精修《天璇照世真经》,明明没有木灵根,却也把都天神雷,修到第一重天境界。同样也能掌握磁元之遁,只是不如庄无道精通而已。 短短半刻,下方那些孽灵,就被聂仙铃化成的幻光吸引,不断的追逐着,时不时的发出咆哮之声。 果如庄无道猜测,里面的孽灵,不只他们看到的那十几只。在洞窟之内,也隐藏了不少。 被聂仙铃一惊,就有五六头钻出,一起在后追逐。而此时在聂仙铃的引领下,总数十九只孽灵,越来越靠近庄无道藏身的所在。 这些孽灵并非全无灵智,恰恰相反,反而是极其聪明。最初时还都是蠢蠢的,跟随在聂仙铃身后,渐渐的却已学会了分头合围,曲线拦截。且各自的飞遁之法,无一不是快极。似那几朵火云,只逊色聂仙铃一筹而已。 使聂仙铃的境况,越来越是窘迫,好几次险象环生。眼前着距离庄无道存身只之,还有三百丈,却已近乎绝境。 不过这时聂仙铃那‘不死火身’的价值,却显现出来。娇躯浑身化焰后,只施展了几个术法,剑化水火阴阳,以九口水火坎离之剑,牵制住了那几个冰雪巨灵,就毫发无损的从那些孽灵合围中突围了出来。 那些孽灵,似乎是对聂仙铃的逃逸不甘之至,那些能够发声的黄石蜥蜴与冰雪巨灵,都发出阵阵咆哮,而那些火云,则把遁速再提升一个层次,继续追逐而至。 十息之后,聂仙铃的‘不死火身’,就开始消失,火身重聚为肉躯。 不过此时,这些孽灵,也终进入到二人预备布阵的范围之内。 庄无道冷冷的往对面看了一眼,那些黄石蜥蜴速度最慢,即便到此时,也仍有两头,远在七百丈外。 不过到此时,再继续等下去,聂仙铃就有身殒之灾。 庄无道再不由于,一个灵决展出,勾动着体内的玄窍。而仅仅一个刹那,就有整整三十六尊雷火力士拔地而出。 而就在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完成之后的顷刻,庄无道又是第二道‘雷火乾元’打出,使雷火力士的数量,增加至七十二尊之巨。而就在这阵法下方,一条本来稳固的地脉,被这阵法之力猛地一拉,随即就出现了一条分支。一直延伸到这七十二尊雷火力士之下。 那些孽灵,初始不曾察觉,仍在围攻着聂仙铃,受本能驱使,疯狂地噬咬扑击而去。 直到聂仙铃也再次施展开‘不灭火身’,使这些孽灵再次扑空。七二十尊雷火力士,也同时一拳打出,七千二百象力叠加,将一只冰雪巨灵,直接轰碎,这才惊觉。 那些火云,却最是聪敏,第一时间就试图往外突围。却被那庞大升起的正反两仪之力,强行阻截拦住。 从空中突围不成,其余黄石蜥蜴冰火巨灵,立时就把目标转向了那些雷火力士。 正反两仪无量阵的缺陷是对外不对内,在大阵内部,御守之能,远不远如阵外。只一眨眼时光,就有两尊雷火力士,被这些孽灵强行轰碎。 庄无道却‘嘿’的一笑,并不在意,事已至此,他已成竹在握。一个响指,立时就是十万火蝶同时纷飞而起,往那些冰霜巨灵疾扑去。 正反两仪无量阵操控的是雷火之力,恰于这些冰霜巨灵相克。所以庄无道第一个选择的,就是这些冰系孽灵。 那尊被轰碎冰霜巨灵,只一眨眼间,就由一枚散开后的冰雪碎片,完全复原如初。可随即就被那些星火神蝶包裹。 而此时的庄无道,术法也已轰袭而至。 “都天御道,神雷万象!天璇借法,星火千里!” 连续两个术法,由正反两仪无量阵加持,威势之盛,几不下于二品玄术。 可惜的是庄无道,并未修习《南明计都烈火神决》,对南明离火掌握不深。 不过此刻阵中,却还有一个聂仙铃。仅随其后,聂仙铃就又是一个术法打出。 “南明无量,火狱焚城!” 聂仙铃的南明火决,已至三重天境界,施展此法之后。这阵中数百丈方圆,瞬间就化为了南明火狱,无数的火舌,疯狂燃烧。 而下一瞬,聂仙铃身后一对银白色的羽翼张开,接着又双手持决。 “命玄术,焰炽流!” 此术一出,阵中的南明离火,再次转炽。庄无道立在阵中,被正反两仪五行之力加持,也依然感觉是灼烫难忍。 那些南明离火,温度至少在这一刻,增加了至少二十倍之巨! 庄无道微微一惊,也看出聂仙铃此刻,已施展了‘压元’秘术、还有离世荡魔决,聂仙铃赫然也修成了第一重境界,可以叠加六成的离世荡魔劲。 不过这一刻那南明之火如此极盛,凶威赫赫,一是因正反两仪无量阵的加持之力,二则是聂仙铃的这式玄术之威! 这焰炽流,正是源自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中一式三品玄术! 章节目录 第五二二章九圣之血 > 此术一出,那些冰雪巨灵,顿时就抵受不住。在南明离火的冲击之下,直接烧化,变成了一丝丝水汽,蒸腾而起。 整个‘焰炽流’,持续了大约六十息时间。六十息之后,那几尊冰雪巨灵,就已彻底寂灭,在火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无道只觉胆寒,这样的南明离火,他肉身都未必能抵御得住四十息,只有借灵器之助才可安然无恙。不禁哑然回望,以刮目相看的神情,看着聂仙铃。 “这是魂玄术,可是得自于宏法真人?” 据他所知,这‘焰炽流’术法,正是宏法真人一门最为得意玄术。可在六十息内,使火焰的温度十倍递增。所以能在金丹巅峰时,就早早进入了天机碑前六百位之列,战力可与元神修士比肩。在元神之前,就已在门中获得‘真人’之称。 “是!” 聂仙铃也不隐瞒:“正是魂玄术,几年前在南海,我见宏法师伯用过。寻思师尊之意,既然是要让我同修离尘镇教三法,也‘焰炽流’之术,就不可不学,便按师兄教授之法,将这门玄术,印照入魂。” 无妄魂体,除了悟性超绝之后,还有复制他人本命玄术之能。每一个境界,都可开启三处魂窍,可复制他人二十七种本命神通在神魂之内。 此时的聂仙铃,已然是筑基初期,也就是现在的她,已经比之旁人,多出四门本命神通。而在金丹境之前,还陆续还有两处魂窍,即将开启。 庄无道摇着头,自嘲一哂。聂仙铃的实力跃升,不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他对此女,一向都期以厚望,实力自然越强越好。 而此时的聂仙铃,也未使他失望。 整整七尊冰雪巨灵,被聂仙铃的南明离火烧化。庄无道下一个目标,就又转向来了那些火云。 这些火云孽灵,只有四团,却反而是三种孽灵中,最为棘手,最难诛杀的。 只因二人,都无特别奏效的克制之法。水克火,然而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都不曾修有水系功决。 后者是为免激发三寒阴体,庄无道则是根本没有水系灵脉,好在土亦有克火之能。 阵内的南明离火,几乎一瞬间就被抽取一空,以免壮大那火云孽灵之力。 接着二人不约而同,都借引来大片的纯净星力,继续压制着火云之势,不求能‘灭火’,只求能限制其移动就可。 庄无道又在一瞬间把‘生死别’剑术展出,连续两次,把两团火云孽灵,彻底诛灭。 ‘生死别’掌生控死,剑锋所向,直指这两团火云孽灵的生命核心。 庄无道剑过之后,哪怕那火云,还剩下不少火焰未曾散去,也再无法恢复。这因两只孽灵,已经在他剑下真正的死去! 剩下了两只,庄无道却是与聂仙铃一起合作。由庄无道以剑术击散,聂仙铃再以水系术法不断的扑灭,以免火云再生。 而整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则是拼了命的,强行抽取阵内的火系之灵。使阵内整个三百丈空间,成为火灵之力的真空。 如此用时半刻,才费尽九牛二虎之里力,才将这火云孽灵,彻底的击杀扑灭。 这还是正反两仪无量阵内这样的环境,换成其他的地方,二人哪怕累死的做不到。 仅只这两团三阶的火云,战力虽是不强,却可将二人的真元,活生生的耗尽。 所以似这些天生精灵,一向都是修士最头疼东西。而且使人恼火的是,除了七阶以上的精灵,才会在死后留下一块晶核,被修界视为至珍之外。其余七阶之下的精灵,死后不会留下任何的遗物。只是一团精神意念,禀天地五行之气而生,死后也散于天地。 阵内剩下还有六只黄石巨蜥,此刻又已合力撕碎了两只雷火力士,眼见就要破阵逃出。 不过庄无道只扫了一眼,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都生不起动手的念头。 这最后一种孽灵,他实在是懒得动手了,只因这些精灵的一种天生神通,使他毫无胜算。 不过先试一试,倒也无妨。 随着庄无道意念一起,正反两仪无量阵内,一瞬间,就聚起了无数的都天神雷,与庄无道及聂仙铃二人的术法合力,往其中一头黄石巨蜥的所在冲击而去。 只顷刻间,便把这头黄石巨蜥的身躯,彻底撕碎。 可仅仅片刻时间,就见大阵之外,那两头已退入到洞渊内的黄石巨蜥身旁,赫然就又是一头黄石巨蜥重聚。 天生精灵最使人头疼的神通,就在于此。可以聚集周围同类的精神意志,使其再生。 所以单个的精灵还好,只需实力强出一筹,总能有办法灭杀。然而有两只精灵联手,那就使人绝望,可以无限的恢复再生。 说到底,精灵并无实体,生命的核心,就是那道禀天地五行之气而生的意念。只要这丝意念,还有凭依,就不会散去。 那两头黄石巨蜥既然在正反两仪阵外,二人就根本没有可能,将这些黄石巨蜥诛灭。 “这还真是——” 聂仙铃有些无语了,随即也彻底失去了战意,眼神复杂道:“精灵这种东西,果真是难缠之至。种种神通,真让人又羡又嫉呢!是仙铃无用,没能将这些孽灵,全数聚在一起。其实刚才,我还可再撑十息。” 她是筑基境界,玄窍内还有一次‘不灭火身’未使用。 “话可不是这么说,世间之事,最怕的就是万一。即便有不灭火身,也不能就保证可万全,我绝不会拿你性命冒险。” 庄无道摇着头:“方才仙铃你已尽力,今日若无你在,我拿这些孽灵,完全就无可奈何。再者天生万物,都有其长,也有其短,也没什么好羡嫉的。” 天生之精灵,都是禀单一之五行而生,这一世除非能到仙境,否则都不可能掌握其他的五行之力,所以极易被人克制。 就比如这冰雪巨灵,与火云孽灵,都有着无限再生之能。可前者一旦遇上了聂仙铃的南明离火,也不过是几十息的时间,就彻底归于寂灭。 那火云孽灵,也同样如此,这是二人都未曾水冰二系的强力术法,否则也可极轻易的,将这四团火云孽灵抹杀。 聂仙铃不再说话,面上却浮起了两朵极难察觉的红晕。 庄无道并未注意,扫了那洞渊之下一眼,就凝声道:“走了!” 说完之后,就当先化光遁去,身影落入那洞渊之内。 这些黄石巨蜥行动较为迟缓,又因方才之战,对他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 虽还剩下八头之多,可对他的威胁,却已是不值一提。 而为加快遁速,摆脱这些黄石巨蜥,庄无道边连那些雷火力士都不顾,直接弃之一旁。 聂仙铃紧随在后,当二人沉至洞渊之内一千丈时,就由庄无道引领着,直接穿入到第七个窟洞之内。 这是庄无道自己判断,那大阵总枢所在的真正位置,又有金陵确定。所有庄无道,是信心十足。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窟中,足足飞遁了三十余里,庄无道的眼前,就又望见了一团微光。 “到了!” 庄无道的眸中,遁时现出喜意。这位不死道人,当真是托大之极。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要抵达这总枢之地,可能还要再费些功夫不可。 可这一路,却一直都未尽有什么特殊的防御禁法,也侥幸不曾再撞见一头天生聂灵。 磁元之力散去。庄无道骤然驻足,往前方看出。 这是一个较之先前‘贪食殿’,‘色欲殿’,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的地下空间,也是这不死道人洞府,真正的第五层。 同样一个巨大的祭坛,耸立在最中央处,台阶整整九层,通体以血色玉石筑成。 而这周围处,那方尖石柱却不再是四根,而是整整七根,均匀耸立在祭坛四方,对应第四层的七罪殿。 祭坛之外的四阶蕴元,赫然则达万枚之多。同样有五件灵物,这次却是按照逆五行的排列。 果不出云儿所料,这是一座‘逆五行七罪祭神大阵’。 不过在那七罪石柱的最外围,却还有着九个血池。因保存完好之故,明明经历了八百年之久,明明是魔道之术,这些血,却都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庄无道楞了楞,看了那些血池一眼,而后眉头微展。 “这是何物?” 并未出声,而是问自己剑窍内的剑灵。 “这是——” 云儿语气一顿,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兽血,是血脉已入化圣层次的四阶妖修之血!看来这座阵,还有加上‘九圣’二字。这世间的修士,为这长生不灭,真可称疯狂。九圣之血,好大的气魄。” 庄无道闻,不禁再次动容。神兽血脉分有六等,而化圣层次的神兽血脉,那已是半步神兽。拿龙族来对比,化圣已是超越蛟的层次,是为蛟龙,为无角之龙。 而眼前这九个血池之内,赫然都全是四阶半步神兽之血。而每一个血池中,都是不同的种类。 章节目录 第五二三章祭阵触发 > “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么——” 庄无道呢喃这念着,眸中波澜微生。九圣,九种四阶半步神兽之血,真不知这不死道人,到底是何处寻来。 旋即就若所悟,必定是那东部神原,与南方极恶之地。那里是属于妖兽异类的世界,与外界几乎隔绝。 这天一界内,虽不存在神兽,可半步神兽,还是有着不少。只因从未与修士有过接触,精血也不在天机碑中,所以不为人所知。 “这位不死道人,不止是想要登顶练虚境而已,更欲借此血祭,一举将自己的不灭道体,转化为五灵不灭体!再最后一步,就是十大道体中的圣灵不灭体。真不知这不死道人,是如何得知这道体转化之法——” 庄无道摇着头,再看向了祭坛之上,只见一个枯瘦的中年修士,正立在那中央处。 面色灰败,已无生机,身躯八百年未腐,面貌依然宛如生时。五官普通寻常,在放在人群中就寻不见的那种,那却那森冷阴鸷之感,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庄无道一望,就知这定是不死道人无疑,再不会有第二人。就不知到底是因何故,最后陨落。 踌躇片刻,庄无道便一步跨出,朝着那祭坛中央处飞身而去。可就在他的身影,才靠近祭坛之时。就听云儿又一声惊呼:“不对,剑主速退,这座祭神大阵根本就不曾结——” 声出之时,就已为时已晚。庄无道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吸摄之力,强行一扯。 整个人竟是被硬生生的拉到了祭坛中央处,那不死道人的身躯,也是应声而碎,化为粉尘散开。 “师兄!” 后面聂仙铃的脸上,彻底变了颜色,正欲往祭坛上飞遁而去,这下方的阵纹,都亮起了一阵刺目之至的黄芒。更毫无预兆的,就卷起了一阵狂风气浪,以聂仙铃筑基境的修为,竟是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就被这座阵法反弹了开来,强行排出了这地下空间。 身躯翻滚回通道之后,又滑出百余丈,这才停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聂仙铃就又发了疯似的,往那洞口处疾奔。 然而此刻,却有一股无形屏障剩下,将她彻底隔绝在了屏障之外。 而此时在祭坛中央处,庄无道亦面色大变,茫然不解之余更生惶然失措之意。 “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祭神殿内,浩荡的气元,几乎化为实质一般,往祭坛之上灌注而来。更有七道血光,从那七根方尖石柱方向,往他立身之处,笼罩而下。 与血光稍一接的,庄无道顿觉心神意念,一阵阵摇动,几乎失守。 贪婪、贪食,色欲,妒忌,恐惧——还有憎恨,暴怒,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几乎是同时他心念之中出现。 各种样的幻影,也纷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憎恨着的重阳子,嫉妒着的萧丹,让他心生贪念的离寒宫四层,还有那使他生出色欲之心的女子,梦境之中让他恐惧着那座无名宫殿。 人影幻象,在一一闪过,明明知晓这是幻觉,却又禁不住,将这些影像当成真实,似乎自己只需稍一伸手,就触之可及。 记得六年之前,他初次诵读阿鼻平等经,也同样面临这样的困境,被这意念里生出重重幻觉,差点冲溃心神。 之后他渐渐适应,后面的几次血祭,那《阿鼻平等经》与魔主神念,就再没能使他意念迷失过。 可是六年前那次,相较于现在,对他意念的冲击,却有如是江水之于大湖,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根本就未曾结束。” 剑灵的身影,显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此时这地下空间,已被血光隔绝,她也不愁那聂仙铃发觉她的存在,不过云儿的柳眉却紧紧蹙着,似带着化不开的愁意。 庄无道猛地一咬舌尖,全力维持着灵台清明,不被这七种魔念所迷。 可这一刻,他却觉是荒唐之至,洞府内这座大阵,自然还是存在的。否则不足以将那几位元神真人,阻在第三层外。 可存在是一回事,是否能起到作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也是因料定了这阵法虽还能维持循环,却已是一座死阵,心中有峙无恐,这才敢靠近这祭坛。 此阵无人御控,怎么可能会主动引发这祭神之法?难道说,是那些元神修士,已经冒险入阵,触动了阵中禁制? 不对,云儿的意思,莫非是说八百年前那为不死道人开启的祭神大法,其实并未结束,仅只是中断而已? 而云儿的语声,仍在继续:“那位不死道人的心太大,这座祭神大阵,也有残缺。应是承受不住这座大阵的灌输之力,所以道消身陨。然而他人虽身死,祭神大法却还在继续,居然维持到了现在——” 庄无道已说不出话来,不过却已渐渐明白。整个阵法催发的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之效,并未因不死道人殒灭,而就此完结。 只是因后者之死,而暂时中断而已。 这种情形,在祭阵这一类中,极其的罕见。一般在祭主身死之后,祭阵要么是停止下来,直到下一次被人触发,要么是彻底崩溃,再启不能。 似他现在这样,既未触动禁制,此阵也无人御控,就把强拉入阵枢成为祭主,简直闻所未问。 庄无道心中也仍存疑惑。这座祭神大阵,怎么还可能循环出这七罪祭神之力? ‘九圣’虽在,九座血池都完好无损。可那七座阵眼祭坛,却已被他破坏了两座! 色欲殿与贪食殿的阵法虽还完整,可却绝对无法再提供色欲及贪食魔念。 且这几日来,进入第四层的修士,绝不止他一人。其余五殿,也未必就能完好如初。 可旋即庄无道,就又醒悟来了过来,转头望向了那七根方尖石柱。 不对!这‘七罪’,确实还可接续。在八百年前就已完成,所有魔念,都积蓄在了这七根方尖石柱之上。 可逆反五灵,又是怎么回事?那七殿之内的五行灵物,已经被他取走了两处,那里的蕴元石也同样被他扫荡一空。 七罪九圣俱在,可按理而,这五行之灵应该已不足所需,不能无法完成循环才是。 “是这一方的天地之灵,剑主就不觉,这地下洞窟,太死气沉沉?” 云儿的语中,略含苦涩之意:“这是我的疏忽,明明是百余条灵脉的汇聚的灵地,甚至有着一座天成之阵。可此处八百年来,除了生出一些天生精灵之外。周围居然连一株灵草,一枚蕴元石都未寻得?” 庄无道意念,渐渐昏沉,听不清云儿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那七种魔念,忽而化为七只巨大的野兽,在噬咬着他的元神,忽而又化为感觉不到的风,试图潜入他元魂之内,与他意念交融合一。 换成普通的修士,早已被这魔念所趁。可庄无道不同,日日习练天地阴阳大悲赋,心志之坚,已远超常人,十年来经历数次血祭,早就有着足够经验。更借助天镜炼魂之术,使元神开始转阳。 所以他还能勉力支撑,不使自己意识沉沦。 不过庄无道却依旧只感绝望,以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之恢宏浩瀚,八百年前,身为天一修界第一人的不死道人,都不能承受,最后灰飞烟灭,又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筑基? 撑不住的,即便撑到了下一刻,还是死,反而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越来越是绝望,那七种魔念与他元神,结合也愈发紧密。 可也就在这时,庄无道的意识又莫名其妙的,再次恢复了清明。 一股强烈的不甘,骤然在胸中升腾。无尽的战意,从心灵的深处,汹涌而出。 他庄无道绝不甘,也绝不愿,就此道消神灭! 更不愿就此屈服,哪怕战到天荒地老,哪怕魂飞魄散,永世沉沦,也要战! 庄无道也不知这意念,到底由何而来,充斥着他的胸膛。把绝望尽数驱走,只剩下了炎流般的战意斗志。 曲曲魔念,又怎能使他庄无道就此低头俯首? 贪婪也好,色欲也罢,妒忌,恐惧,既是魔念,那么斩了便是! 神念中的杂质,顷刻间俱被粉碎,庄无道的眼中,也再次恢复了几许清明之色。 云儿在旁看着,眼眸内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欣慰之色,接着又道:“只因这方天地,八百年地脉之灵,都在这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阵内,不得宣泄。所以——” 剑灵语语音微顿之时,庄无道就已明白了过来。 是意指这八百年中,此地由一百七十三条地脉积蓄得来的天地之灵。 所以那七殿中五行灵物,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了。只因这阵中储存的恐怖灵气已经足够,不但足够,更已到了膨胀炸裂的边缘,急需一个宣泄口—— 否则这座阵,自己就可将自己摧毁。 他庄无道却偏偏不觉,还蠢到主动去靠近这座祭坛。被这座大阵感应,而后直接就将他扯入了进来,代替这死去的不死道人,完成这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法! 章节目录 第五二四章五行道体 > 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完全明了的这一刹那,庄无道立时就有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骂八百年前,祭神之阵只学了半调子就敢乱来的不死道人,骂蠢猪一般的自己。 他能够对抗神念内的那七种魔念,也能承受七罪炼魂之痛。可这阵中积蓄八百年的灵力,却绝非他这一身能够对抗! 而仅仅下一刻,他浑身的血肉,就又一寸寸爆碎了开来。 是祭神阵中浩瀚之灵,终于灌输而来。那已实质化的五行之灵,本是修士梦寐以求,此刻却被庄无道视为致命的威胁。 一开始就近乎以碾压的方式,将他浑身血肉,都寸寸的磨碎!庄无道也在顷刻间,完全化为了血人,浑身肌肤,再无一片完好。 庄无道心念电转,寻思着抵御之法。特随即就福至心灵,将那枚血魔刀取出,接着把体内所有的逆反五行之灵,都疯狂灌输到了这血魔刀内。 以逆五行阵浓缩转化,这些五行之灵,已可献祭于魔主。如此纯净凝聚的灵元,比之修士的血气精元也不差多少。 可即便是血魔刀,当吸收到接近盈满之时,也再无法吸收分毫。 这口血刀,毕竟是魔器,需要吞噬生魂血食蕴养,才能继续进阶。 庄无道一声虎吼,在体内强运牛魔霸体的拳势,尝试着借这些逆五行灵元,来强化自己的肉身。 此刻他受阵法强控,身躯动弹不得,不能施展牛魔霸体的炼体拳架。可毕竟是造诣渐深,能以拳意来催迫引导,勉力为之。 然而下一刻,庄无道就又见那祭坛之外,近万枚蕴元石,正在一片片的爆开。 而更糟糕的是,那九个血池。里面的血水,也开始形成了一个个的漩涡。 而就在庄无道,一阵阵心悸之即,就听云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 “笨蛋,那离世绝尘二决,此时不用,还等何时?这岂非就是剑主你欲寻的突破之机?” 庄无道不由愣住,这是第一次听剑灵,不恭恭敬敬,称呼自己剑主,而是直接骂他笨蛋。 不过这短短两字,却又含着难以说的亲切。 可即便是离世绝尘二决,能够借此机会强行突破,又有何用?最后他庄无道,只怕还是难免一死。 也就在这时,那剑窍之内,忽然似打开了一个不见底的黑洞,将他体内富余的逆五行灵元,都全数吞噬入内。 云儿的语音,也同时再他心念内响起道:“现在有两桩好事,好得不能再好,一桩坏事,坏得不能再坏,不知剑主想先听哪个?” 庄无道已说不出话,重压之下,根本不能说话。即便以神念意识回复,都无法办到,对抗那七罪魔念,已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 而云儿也没让他等待多久:“第一个好消息,是这阵中的灵元,勉强可当成先天灵元使用,剑主无需忧虑。第二个是这座阵中的七罪魔念与九圣之血,其实已经被使用了大半。剑主承受的,只是阵法全盛之时的四分之一,当可助剑主,炼成逆五行道体。” 庄无道心中一松,大喜过望,差点致心神又一次失守。这才想起,云儿似乎从头至尾,都未真正担心过他的性命。 可随即就又觉奇怪,这逆五行道体又是什么? “至于坏消息——” 云儿的眼神,此刻是复杂难:“剑主日后,只怕再难完成那重明圣体了!” 庄无道楞了楞,云儿的意思,是重明圣体这条路,他再走不通。无法使肉身与离世绝尘这二门秘术相辅相成? 却又听剑灵的声音继续到道:“也不对,能够完成,却不是我预想中的重明圣体,而是‘正反混沌重明元胎’,将正反阴阳五行融而为一,化为混沌。重点再非重明,而是混沌元胎。且转化这种道体的困难,亦是后天重明圣体的十倍,怕是又要经历无数周折。这次的机缘,对剑主你而,真不知是福是祸。” 原来如此!庄无道摇着头,既然这条云儿语中,最适合他的路仍能走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哪怕再困难十倍。他也要走下去。 后天逆五行道体,庄无道也略略知道一些。自己这门道体若成,可至少使他一身实力,至少增长两成左右。术法拳道,都将受益不浅。 与正常的五行道体其实没什么不同,真元气脉将更为悠长,五行自成循环,生生不息,真元的总量可再增长一倍。施展各种术法的威能,也将增长三成。 比如那雷火乾元神通,召出的雷火力士,在五年间不断提升强化之后,原本最多只有三千一百象力。 可当庄无道身有后天逆五行道体,却可使雷火力士的力量一举增至三千七百象左右。可以刻画更多的阵纹,继续完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除此之外,还有灵根,可使他彻底摆脱灵根黯弱的局面,拥有真正的高品灵根。 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都可借机塑成,将一步迈入到二品之列。 但若一定要说这逆五行道体,与普通的五行道体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他体内,五行之力完全逆反,别人是金生水,他却是水生金。 表现在外,倒不会有什么差别。毕竟这世界大道,都是正五行循环排列,庄无道施展出来的术法,也会受天地的影响,回归正常的五行排序。 可一旦别人,在他身上施展什么加持类的术法,或者是什么蛊术邪术,那情形又是不同。 比如出自《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中的燃木术,可使一人体内的木系灵元燃烧,大幅增长火焰类的道法之威。 可换在逆五行道体身上,五行生克完全相反,不是木生火,而是火生木,结果全全不同。土生木,一个燃木术,只会增长庄无道土系道法之威。 再比如有一种金丝蛊,本生属金,往往潜伏于宿主的金脉之内,啃噬木脉,破坏经络循环,从而使宿主一步步走向衰亡。 然而这金丝蛊放在庄无道体内,却完全无用武之地,一进入就会被庄无道逆五行之体,慢慢的‘溺’杀。 固然是有不少好处,可坏处也同样不少。好在本身道体就是五行俱在,对他本身所修的功法,并无什么影响。 唯独使庄无道可惜的,是这正逆五行道体,只是道体中最普通,也最常见的一种。与那后天水寒道体相较,虽是同一层次,可若论专精,又远远不如后者。 只是这些心绪,在他心内才刚刚掠过,庄无道浑身的血肉,就复又一阵爆裂。 整个人千疮百孔,更是狰狞可怖。 不死道人准备以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完成五灵不灭体。从此五灵生生不息,不但道法的威能可以大增,不灭道体的再生之能,亦可借五行循环之力,增长近倍,再不惧真元匮乏之时。 此时却苦了庄无道,根本无不死道人那样的不灭再生之体,在这五行灵元碾压之下,浑身血肉,宛如置身于一个巨大磨盘之中,随时可能浑身爆碎。 庄无道只能倾尽全力,不断的将这磅礴灵元,转入自己身后那对羽翼,及身躯之中因绝尘固山决而生的几条奇异经络。 不断无止境的强化,强行提升着这二门秘术的等阶。 又拼了命的,在体内扩张经络,以牛魔霸体的拳意,强化着肉躯。 可即便如此,还有海量的灵元无法消化。不过随即,那剑窍之中,却也吐出了一丝暖流,开始助他恢复着身躯。 直到这时,庄无道紧绷的心弦,才猛地松开。知道是世剑灵,以轻云剑转化过后的先天灵元,助他恢复着躯体,使血肉再生。终不至于在重压之下,完全崩溃。 只是那血肉溃散,又再恢复重组的过程,却比之凌迟之刑,还要使他难受。 庄无道牙关紧咬,望这上方洞壁。他只盼着这折磨,能够快点结束。 七罪魔念,灵元炼体,这样的痛苦,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 这一刻,庄无道忽然觉得,自己修炼那天地阴阳大悲赋前两层的过程,简直不算是痛苦。相较于此刻,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幸福? “既然已是逆五行道体,那么那离尘镇宗三法,就不可不学。虽是繁琐了些,可一旦三决合修,转化成《重明阳神录》,就简单了。正好可助剑主,梳理自己一身所学——” 云儿仍在说着话,分明是欲转移庄无道的注意力。 只是庄无道,根本已无余力去倾听,猛地再发出了一声怒吼。而后整个身躯,燃起了一层浓浓的血焰。熊熊燃烧,使庄无道更觉痛苦不堪。 而此时那九个血池之内,漩涡更为明显,里面的七圣之血,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下沉着。 云儿的柳眉,再次微皱,显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也就在这时,庄无道肩侧的那只三足冥鸦,忽然张开了眼。然后庄无道体外,小半的血焰,都被那三足强行吸噬而去。 洛轻云见状一笑,现出满意之色,随即又眼含忧色的,看向了远处那已封闭了的入口。 已经有人到了,这处血祭之阵,却至少还需两个时辰—— 如今只能指望外面那两个女孩,不会让人失望。 章节目录 第五二五章洞口激战 > 几十里外,临近那巨大洞渊的出口处,聂仙铃也正忧心忡忡的,将最后一枚道符布下。 总数七百四十二枚三阶蕴元石,加上三百六十五枚道符,在这出口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这地下洞府的灵脉,都已被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控制收束,布阵的空间极小。 故而聂仙铃,并未取出她那套离尘制式的都天阵旗,而是布下了这个小小的幻阵。 这非是出自道门中任何经典,而是由她因地制宜,推演得来。作用是在此处,形成一个幻术屏障。遮蔽这处入口,使人路过而不觉。 聂仙铃不知那阵法之内,到底是出了何等的变故,现在的庄无道的境况,又是如何。 不过从庄小湖那里得来的消息,却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庄无道依然还在,应是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内,出了什么变故,将庄无道卷入其中。 可既然无恙,那么此刻就需为庄无道多争取些时间,若是让太平道或者乾天宗一方之人察觉,则形势堪忧。 这祭神大阵,虽将她排斥在外,可这阵法的循环,在外却不是不可破坏。 问题是聂仙铃不知,那些符纹回路断裂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能是祭神大阵中所蕴之力,一瞬之间爆发,全数灌入庄无道体内。也可能是整个阵法中枢彻底撕裂炸开,使阵内之人,都粉身碎骨。 要把庄无道救出不易,可要将他置之死地,却是轻而易举。所有投鼠忌器,也不能不防。 幻阵布好,聂仙铃又在这整条四十里长的窟洞中,连续布下了近六百张符箓。全都是三阶以上,雷火土三系之符,可由她一个意念引发,也可在对手触发时爆裂,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布置着。 而就在这一切,堪堪完成之时,那洞渊上方,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轰鸣。 聂仙铃面色一冷,一个闪身就到了洞口之外。隔着幻阵,远远望着。 只见几个人影,正在与那位黄石巨蜥搏杀这,试图闯入这洞渊之内。 而为首的一人,赫然正是那方孝儒。 这人的动向,庄小湖早就有感应,一个时辰之前,她就已提前知晓。 聂仙铃在这条洞道中的一番布置,都是为此。颖才榜上的第二人,她也只能提前布置些手段,才有自信抗衡。也不求能将此人击退,只需撑到这大阵被攻破,叁法等人到来之时。 这几位乾天宗修士的实力,俱都不弱,加上方孝孺,能够稳压那些黄石巨蜥一筹。 可惜后者只要意念不亡,就能够无限的再生,只要有一头残存,就能不死不灭,比之方孝孺的不死道体还要棘手。这些人尝试了一番,将这些黄石巨蜥彻底灭杀而不能之后,就彻底放弃,转而尽量以遁法摆脱,开始寻觅进入大阵总枢的入口。 而聂仙铃就这么冷眼看着,那六名乾天宗修士,似无头苍蝇般在剩下八个窟口内进进出出,被那些黄石巨蜥骚扰纠缠,渐渐筋疲力尽。 她布置的这座幻阵,不但是把这里的洞口遮蔽,更会干扰人的判断,使对方无法从灵脉走势,找到阵枢所在。 整整一个时辰,眼看着其中一人,终于玄术用尽,力歇而伤。那方孝儒,终于目露喜色,身影化光往这边穿行而至。 不过就在,快要接近洞口之时,聂仙铃亦双手结印,一个道法发出。 “南明无量,焰龙冲!” 浩大的南明离火,猛地紧缩聚集,随后再复炸开,化成一条火龙,往洞口处猛地冲击而去。 而就在那火焰爆发之时,聂仙铃又眸光一凝。 命神通,焰炽流! 那南明离火,在这顷刻间就提升了整整十倍有余。将方孝儒的身影,全数笼罩在内。 聂仙铃也不去看结果,灵决再起,接着又是一个术法施展。 “南明无量,六合焰阵!” 一个火焰化成的六合阵,在那方孝儒的下方生成,使得这方寸之内的热量,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如火炉一般,灼烤着内中一切。 正因不知二人间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聂仙铃出手无情,毫无保留。 却只见里面一阵阵光华闪烁,也不知那方孝儒,在施展什么样的保命之法。 聂仙铃也不去管,只按部就班,一步步的施展术法玄术御敌。 一个意念,埋伏在身侧不远的三枚三阶都天雷符,突然炸开,化成了三道雷矛,穿空击去。 那方孝儒却在此时,猛地从火焰中穿出,浑身焦黑又如木炭,四肢胸腹间无数处灼伤,面上则是狰狞有如恶鬼。 “渣滓,真以为我就没防着你出手偷袭?给我去死!” 一道玄青色的刀芒,猛地将那三道都天神雷斩破。而后直袭而至。 聂仙铃冷静至极的,以仙影浮光遁法后撤了数丈,避开那狼头大刀之后,再一拂袖。 “天璇借法,无相星链!” 数十只星力聚成的锁链,往方孝儒捆绑了过去。同时身周又有几张道符化开,把那锁链猛地加强到了极致。 “天璇照世真经,你是庄无道?哈,我就知道是你,看外面那些雷火力士就知道了。上次你不是很霸道,很霸气?为何今天像是个娘们,连见一面都不敢?” 可能是因自峙有同门几位筑基修士为援,方笑儒狂声大笑着。刀光乱斩,一个瞬息就那些星光锁链斩碎了小半。 聂仙铃全不理会,再御剑而出,身前更有聚成了八道虚幻剑影。 第四重天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坎剑四口,离剑四口,总共九道剑光,猛地飞舞斩下。 而就在临近方孝儒的刹那,聂仙铃的玄术再起。 “命神通,剑千钧!” 同样是以魂窍复制得来的命神通,这次却是剑术类别,既要修七杀无妄剑,剑术就绝不可落下。 而聂仙铃的选择的这门三品命神通,适用的范围极广,任何剑术皆可加持。 而《上霄坎离无量剑》,亦是三品的剑决,本身的威能,就已很是不凡。 剑光疾斩,与那狼头大刀交斩。可这一瞬之间,那九道剑影的力量,却在一息之内,增加了六千象力。那青狼大刀,毫无旋即就被斩飞。 而后那剑影绞割飞旋,带起了一片血雨,将方孝儒的整个人,斩成了十数余段。 这个结果,聂仙铃也为之一楞,而后更警惕有加,她自认实在应该在方孝儒之下。所以这九剑斩出,根本就不抱希望。 只是一息之后,那方孝儒的身影,就在另一侧现出,面色铁青如纸。 “上霄坎离无量剑,你不是庄无道,到底是谁?” 聂仙铃的身影,一直隐藏在幻雾中,让人辨识不清。 而聂仙铃本人,亦复释然,若方孝儒这么轻易就被他斩裂一次肉身,那也不配名列颖才榜的第二高位。 “不敢说么?不说也罢,杀了你自然就知道!” 方孝儒浑身的符文,这一刻是耀眼到了极致,无极符身爆发十成之力。 全不顾身后一头追逐而至的黄石巨蜥,又是猛地一刀,重斩而至。 周身可见连续四道气机爆发的迹象,一息间就引动了四处玄窍,连脉神通加持之下,刀气万斩,充塞着整个洞道之内,仅只是刀劲余波,就将那四面石壁都斩裂破碎开来。 聂仙铃已避无可避,空有第三重的‘仙影浮光’遁术,在这狭窄的通道之内,也无法施展。 她却不慌不忙,连眼都未眨一眨,冷静至极的退后,以术法引导,使身周百丈之内,都再化火焰之海。 而就在刀光快要及体之时,聂仙铃才又一门玄术施展。 “南明无量,斗转天焰!” 以‘不灭火身’为主的这门二品连脉玄术,一经施展,周围的焰力就猛地骤增。 那刀芒刀光在聂仙铃身上斩过,并不能伤她分毫。却把几乎所有刀劲都全数吸噬而后,接着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火刀,就从聂仙铃躯体之内冲出,反斩而回。 正是结合了庄无道‘乾坤大挪移’的一门连脉玄术,聂仙铃将这门庄无道倾囊相授的自创功法,与自己的不灭火身及《南明计都烈火神决》结合,才有了这门诡异又强横的玄术。 那方孝儒也吃了一惊,这种劲力转化的诡异功法,他也只有见庄无道使用过。 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完全复制他二品联脉无双之力的火刀,斩下了一只臂膀。 而就在方孝儒正要回复身躯,谋图反击之时。一道锐利的腿劲,又直直踢来。 仙影浮光七十三月刃! 罡气如刃,弧线似刀,一道道月刃般的腿劲,连环踢来。 聂仙铃的力量不强,比之普通的筑基修士,也只稍强一线而已。可此时她不灭火身未散,每一腿踢出,都带着炎热之至的火劲,又是正踢中他的周身破绽,力劲不能及处。 一连四十二腿,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连环无尽,不留下丝毫的破绽,把方孝儒逼得不断狼狈后退。 好不容易等到聂仙铃身躯恢复正常形态,终于可以反击,身后处却又传来了一声怒吼。 章节目录 第五二六章元极星障 > 听着那龙吼般的声响,方孝儒心中顿时一凉。这人的目的,原来是在此么,将他一步步,逼到这黄石巨蜥的虎口之下! 身后方那只足有三百丈身躯的巨蜥,果然猛地往他一嘴咬下,方孝儒的身躯,则已避无可避。 身前的腿劲已经尽数散去,换成了九道水火剑影,一样将他退避之路,封锁的水火不通。 方孝儒只来得及运劲于身,完成了一个二阶的防御术法,那的巨蜥的血盆巨口,就已临身。接触的刹那,方孝儒的身躯就已石化,整个头颅连带胸部都被黄石巨蜥的血盆巨口吞入。 不过剩下的半边身躯,却爆裂了开来,血肉四散,仅仅数息时间,方孝儒就只凭着一点血肉,复生完全,面色却更是难看,眼透凶光,努力想要将那幻雾窥破。 “你到底是谁?可敢报出姓名?” 离尘宗内,怎么就又出了这样的人物?一身实力,还远不如庄无道,亦不如他。可却能凭着天时地利之助,将他一步步逼入绝境。 若非是身有不灭道体,此刻他方孝儒就已死了!再若是修为相当,二人间怕也是有一场龙争虎斗! 聂仙铃却不说话,身躯之下,再次现出龙虎龟雀四象,俱都以火焰化生而成。 知晓方孝儒重伤复生之后,有一段时间虚弱,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只需与那黄石蜥联手,接连将这方孝儒接连再重创几次,此子就不足为患。 然而此时聂仙铃心中,却又不由自主,现出了几分愁意。也不知庄无道在里面,到底境况如何?又需待几时才能出来? 她能够挡得住这方孝儒,可如是还有其他人赶至,却多半不能再抵挡得住—— …… 中枢阵内,庄无道的人已是完全筋疲力尽。不过此刻他的肌肤血肉,都已经完好,复原如初。 身体在被无尽的元气碾压磨碎,又在轻云剑转化的后天灵元灌输下,不断的恢复之后,庄无道一身肌肤,已经显出了白玉般的色泽。 那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内的元气,依然在不停歇的灌注着,仿似无穷无尽。不过从两刻之前开始,轻云剑就好似彻底打开了阀门,也似看不见底的深渊,吸收着这些元气。 只到此时,祭神大阵之力终于穷尽之时。一道剑气击发,洞穿了空间,裹带着庄无道的意念,往无量虚空的深处穿行而去。 庄无道只觉自己似化成了一只飞鸟,身躯飞翔,穿越了一重又一重的阻障,在可使人粉身碎骨的狂烈风暴中穿击滑翔。 虚空之中,有无穷的灵力乱流在肆掠,也同样归属五行,不过性质却完全相反。更有无数形式各异,与他的‘千里磁杀’迥异的各种力场存在。 这一刻,庄无道也终于明白,为何修士一定要元神之境,才有横渡虚空的可能。 换成元神弱一些的,在这无量虚空中,支撑不多十息,估计就会破碎分裂。 好在有剑灵张开的剑罡护持,本身元神也在逐渐转阳,使他免了元神飞灰湮灭之灾。不但不惧,还可从容的感应着这无量虚空内的一切变化。 不过那穿越阻障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是艰难。终于那轻云剑一声嗡鸣,放弃了继续突破,返剑而回。在须臾之后,才再次返回到了这地下洞窟内。而庄无道的意念,也回归到了本体。 不过这一刹那,却是恶心欲吐,神念昏沉,面色难看之至。庄无道能够感觉得到,轻云剑回穿之时,已经极为勉强。在回归这一界的刹那,更几乎就灵力耗尽,被拦在了界障之外。 再看云儿,此时却是沉默着,望着远方,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庄无道不想打断剑灵的思绪,却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知道方才剑灵,是在借这座祭神大阵之力,尝试越界飞空而去,窥测那无量虚空内的虚实。 不过窥测之后结果,似乎是形势堪忧,不怎么乐观的摸样。 也没让庄无道等多久,那剑灵就又主动开口道:“那是元极星障,怪不得这一界之人,几十万年内都没人能成功越界而去。现在还是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剑主要先听哪个?” 庄无道眉头微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也是好的不能再好,坏的不能再坏?” “是不错!” 剑灵也笑了笑,不过语间却是肃然凝重:“好消息是剑主在这一界,可以呆上更久的这时间,一百五十年都无妨。坏消息是剑主要离开这一界,可能需更多的准备。” 庄无道心中微冷,不过他也料到这结果。从离寒天宫开始,这百万年来,天一界的才杰之士不知有多少,更不乏有合道修士,可却无人能够真正破界飞升而去。自己要想不布前人后尘,定非是易事。 凝思了片刻,庄无道就指了指自己身下:“不知这样可足够了?” 他所指的,正是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已经是不死道人身为一个元神散人,所能到达的极限,使自己身躯也承受不住,付出了道消身陨的代价。 “不够,远不够!” 云儿摇着头,眼露侥幸之色:“百万年前,在这天一界外,也不知是有哪几位大能,在此大战。周围有数个世界都被摧毁,而天一界虽还残存,却被一层元极星障环绕包围。故而内不能出,外不能入。” “外不能入?” 庄无道奇怪的问,他记得离尘宗祖师的怒江道人,就是携带着传法十殿与道业天途等物跨界而来。 天一界中,当时虽已有离尘传承,可真正盛兴,就是由这位怒江而起。 当时几大宗派,也查不到都是如此情形,由外界之人传下的道统。 这又怎可说是外不能入? “所以说侥幸之处,就在于此了。” 云儿淡淡道:“剑主你难道没发现,这些穿空越界过来的修士,都是集中在这几万年内。只因那外面的元极星障,已经有了几许裂痕。” 庄无道眼神微喜,换而之,使天一界修士绝望了几十甚至上百万年的问题,已经有希望解决? 只是云儿的语气,接着却又一转:“不过剑主若真想有一日能从天一界跨空而去,合道境的修为不可能达到,可练虚巅峰的实力总需有。否则哪怕那元极星障已经有了裂缝,也不是你能穿越的。” 庄无道却注意到,云儿语中,只说是练虚巅峰的实力,而非是修为。 以元神后期的修为,身拥与练虚巅峰一战之力,倒也不是没可能。 猛地握了握拳,庄无道接着又问:“你说是几位大能在此大战,有无可能是那头吞日血猿?” “多半是了!”云儿语气却不确定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知,不过定然是接近绝代仙王级数,才会有如此神威。那元极星障,则是出自一门《元极万星玄幽大法》的功体,也是一门二品功决。据说防御之能,直追玄武。” 庄无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不再理会。他也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本身其实并不在意。 此时这座‘祭神大阵’,已经停止了运转,无论是‘逆五行’之灵,还是‘七罪’魔念,又仰或是九圣之血,都余力已尽,停止了下来。 祭坛之上的束缚之力,亦已消失。庄无道试着伸展一番手脚,已能够自如动作。周围的刺目红芒血焰,都已经不见,只望见一片狼藉。 那祭坛之上的那五件五行灵物,自然是已经不存了。这可都是六阶灵物,每一件都可价值五六千枚蕴元石。也是因天一界四阶蕴元稀少的出产,才限制了其价格,否则价格只会更高。 还有祭坛之外,那万枚四阶蕴元,也全数化成了齑粉。甚至那九个血池,亦都炸裂了开来。只有那五根方尖石柱,依然完好无损。 这让庄无道额头上一阵冷汗淋漓,离尘赤阴与珠光三家谈妥了平分这地下洞府的收获。 可此时不死道人收刮得来的这些灵珍,就已被他用掉了近半之巨。 自己出去之后,真不知到时候,自己到底该如何向几位元身真人交代。 不过这阵枢总殿周围,还有三间窟室。庄无道以神念探看过,里面储存着至少两万枚的四阶蕴元,还有不少其他灵珍,以及一些丹瓶。 不死道人的小虚空戒,也保存了下来,就跌落在不远处。 这应该就是不死道人,这一生的珍藏了,就不知能否使那几位元神真人息雷霆之怒? 不乐观的抽了抽唇角,庄无道神色强作淡定,接着又开始检视着自己身躯。 而他后面上就又微微动容,只觉自己身躯,此刻就好似一个小型的漩涡。将周围的五行之灵,卷入了进来。然后按照逆五行,来循环运转着。 这就是逆五行道体么? 庄无道感觉前所未有之好,甚至还超越了他天品伪灵根初成之时间。 现在也确实有了金木水火土五系的二品灵根,虽是二品灵根的最低层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可以助他长生问道的体质。 其中土系灵根的品质最高,只因他本身,就有着五品的土灵根存在。所以这一次,直接助他冲击到了接近一品灵根的层次。 除此之外,还有五行道体循环,灵根虽是二品,作用却是连那些一品灵根,都未必能及。 庄无道又试着施展都天神雷,一团紫色的雷电,自指尖炸散,庄无道目光凝了凝,就知这都天神雷的威能,增加了至少二成。 一方面是灵根品之变化,一方面却是逆五行道体加持之威。 再试着天璇之法,借引星力,增加的更多,居然足足有三成之巨。 庄无道深呼了一口气,面上喜色压抑不住。云儿虽说这后天逆五行道体,会影像他日后道体的塑造。 可人的见识有限,大多时间只能看眼前,无法似云儿那样高屋建瓴,眼光深远。 这门道体对他现在的助益,是难以想象之大。不止是术法之威提升,也可使他参悟任何一门五行功法时,都将事半而功倍。 还有力量,庄无道一握拳,就知自己的肉身之力,仅只不到一夜时间,也增加了五成左右。 以前是四百象力,现在的他,却有整整六百象之巨! 章节目录 第五二七章性命之忧 > 那祭神大阵的元灵碾磨宛如石磨,血焰燃体则如烘炉,全靠轻云剑提供的后天元灵助他恢复,才没被碾成碎渣,也使他血肉胎体被锻打冶炼到了极致。 这一夜,庄无道的肉身就强化了近倍有余。这次提升的二百象力量,有大半来由于此,仅仅只有四成左右,才是由于逆五行道体的加持。 记得他在筑基境时,力量最多只能到达五百象而已,然而此时,却轻轻松松,就跨越了六百象的界限。超出了龙族,在这个阶段的力量极限。 “这道体,还真是个好东西——” 庄无道默默呢喃着,知晓自己突破力量的界限,也是因这逆五行道体之故。 都说人族无自己的血脉传承,然而在庄无道看来,那些先天道体,就可算是人族的血脉传承。 而所谓的后天道体,也是将自身血肉中潜藏的记忆,激发出来,从而改造体之质而已。 刚才祭神大阵元气灌注时,也印证了他的这一猜测。 人出生之后,与其他的妖兽相比,可以说是最弱的。只有通过修行,才能获得力量。 然而也正因如此,人族修士的可塑性,也是天下间所有族类中的最强。 庄无道这一身六百象力,仅只是限于肉身提供而已。还有元神,这次庄无道的神识受益,才是最大。 较之一日之前,庄无道的元神,整整扩增了五倍!他现在神念能够覆盖范围,到七千丈方圆都不止。再算粗略一点的神念感应,亦可远及七百里外,已可与金丹修士比肩。 以七罪魔念炼魂,虽是凶险之至,可成功之后,庄无道的元神受益之巨,可以相当于他整整六十年的神念修行。 要知在这突破筑基境的六年里,他纯靠元神修行之法,也仅只这是把神念扩张五百丈而已。 而神念大幅提升的效果,就是力量也大幅度的增加。庄无道的先天战魂之体,可以使神念回益加持于身,覆盖七千丈方圆的神念,可使他再增加七十象力。 而再若是以大摔碑手与离世决增倍,将达到一个极恐怖的层次。 可惜他此刻的身躯疲乏之至,神念也急需修养,无法试一试究竟。 不过庄无道却有自信,此刻在离寒宫内,哪怕没有战魂附体。他也有足够把握,与那宏真真人一搏。 此刻他一身实力其实已经大幅超出宏真那具筑基境化身,而之所以庄无道没敢说必定能战而胜之。还是因武道术法造诣,与道业积累,依然远不如那宏真,与元神修士不能比拟之故。 其余的受益也有不少,比如修为,也已经真正进入到第九重天的境界。体内又有两个玄窍,已经到了开窍的边缘,只需时候潜心静修一真,就可又多两门玄术神通。一身的玄术神通,也在灵元灌注之下,提前恢复。雷火乾元与生死别,都可再次施展。剑窍里面的剑气,也猛增至二百余道。 庄无道粗略检查了一番,他的离世决第二重已经圆满,绝尘决的第一重,也同样完成了大圆满。 两门秘术完成,也就意味着他的离世绝尘二决同修,已经进入正轨。 日后可能还有无数艰难,可至少这入门之槛,他已经越过。 此时随着他浑身气血流转,有一丝丝清凉之力,不断潜入他眼眸之内。为他眼瞳源源不断的,提供精血生元,似乎他眸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发育。 庄无道心中明悟。心知这必就是离尘宗第三门秘传秘术《重明天目》,拆分开来,就是所谓的离世绝尘二决。当后二者完成,这双重明观世瞳,就会自动生成。 除此之外,身体之内应该还有别的变化,无法辨识。 庄无道自己猜测是因那‘九圣’之血而生,九种化圣级的四阶半神兽之血,除了使他生成后天逆五行道体,也使他的体质,发生了极特异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一时间难以分辨。 不过这些半神兽的血元,倒是三足冥鸦吸收的更多。就是不知这小墨灵,到底得了什么样的好处。不过庄无道仅只是观其体内的生机,就知现在的墨灵,已与它刚孵化时,大为不同。 庄无道正欲细查,就听云儿的声音道:“修为肉身的变化,可以待日后再说。倒是你那师妹,如今就在外面,若剑主再不出手,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庄无道本来意念疲累之至,昏昏欲睡。闻之后,又心神一凛,强行提起了精神。 “香消玉殒?是仙铃,怎么回事?” 剑灵还未回答,那庄小湖的‘念应千里’之术,又远远映照过来。 感应到庄无道,庄小湖先是欣喜无限,可随机就又转为焦躁紧急之意。 庄无道凝神接收着信息,不过片刻,就是怒目微睁,一个挪移就到了祭坛之外,穿出了窟洞之外。 那层血红屏障,到此刻已是脆弱之至,被庄无道一击粉碎,连带周围的阵纹,也纷纷崩落溃灭。 庄无道全不理会,磁元遁法张开到了最大,身影如梭,化出了片片残影。 才刚到那窟口处,就见聂仙铃,正浑身化焰,与对面二人拼命搏杀着。 使用的正是‘不灭火身’,浑身化焰,以避开对面轰击而来的刀芒气劲。 显然此刻的形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不过聂仙铃即便用上了这门保命的玄术神通,也依然无法规避死局。 从洞窟远处,接连十三道冰丸,接连打来。炸开之后,形成了一片厚厚的冰雾,笼罩千丈之地。 随即这千丈范围之内,几乎所有的一切,皆被冻结。包括聂仙铃的不灭火身,亦不例外。 “方孝儒,是你?” 望见最前方一人身影,庄无道目光一凝,一时杀机之烈,前所未有。 不过也知晓聂仙铃形势危急,有性命之忧,庄无道微微凝神,暂抑杀机。而后毫不犹豫的出手,以摘星手遥遥一摄,就将聂仙铃的火焰身躯,遥遥摄出了冰雾覆盖的范围。 仅仅半个呼吸,聂仙铃的身躯,就已化为了实体。俏脸煞白,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不过当看见是庄无道之后,又浑身放松,露出欣喜笑意。 庄无道则目光漠然,看着窟洞深处:“太平道的天霜冻气丸,你是龙影!” 太平道其余诸人,都已被他亲手诛杀,只剩下一个萧灵淑,也不知现在是否醒来没有。即便醒来了,估计此女躲他都来不及,绝不会主动寻到他面前。再者萧灵淑,也没对面那出手之人的实力。 排除掉这些,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位据说是独自断后,不知踪迹的龙影道人了。 随着他话音,依稀间可间两个人影从洞窟深处走出。面貌虽是隐藏在冰雾之内,庄无道的目光,却能清晰洞见。 左侧那人,正是方孝儒,依然是故作儒雅的模样,肩上却背着那口硕大狼头大刀,眼里放肆的笑。 “还真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以为只凭这女人,就能拦我方孝儒?” 另一人,也赫然是龙影的模样。只间此刻这人胸膛处,正有一个深可间骨的剑伤,甚至可见里面的心脏正在隐隐的跳动。 衣饰却是整洁的很,并无血渍,也无缺损,只有胸膛处裸露了一大块。 庄无道却知,这并非是龙影故意如此,不遮掩伤势,而是遮掩不了。那明显是有一股犀利之至的剑气留存。任何道衣,只要不是法宝级的层次,穿上之后,就会这剑气洞穿。 庄无道心中凛然,龙影受的这一剑,非但无需为耻,反而是虽败犹荣。 能留下这样的一道剑气,出手那人,也必定是天机碑上排名前百的元神高手。 看来那位赶来不死道人洞府的散修,能够在乾天离尘太平诸多势力的环伺之下,也依然有其一席之地,不被驱逐,实力的确是不同凡俗。 而此时龙影,正微微笑着,目泽中凶芒四溢:“正是龙影!在下寻来此间,非为不死遗珍,也不为寻道缘,只为庄道友你性命!” 章节目录 第五二八章金刚不破 > “正是龙影!在下寻来此间,非为不死遗珍,也不为寻道缘,只为庄道友你性命!” 语中的杀机,竟使整个窟洞内的温度,都随之降落到了冰点,寒意森森。便连那方孝儒也楞了楞,眼露意外之色。 同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剑意,也将庄无道的元神锁定。 庄无道暂不做理会,转头看了聂仙铃一眼,只见此女已浑身浴血,身上数处伤口。 不过被方孝儒的大刀斩出的伤势,其实不多。大半皆是冻伤,应该是聂仙铃变化不灭火身时承受。这火身有千般之好,唯独不能免疫的,就是水冰二系术法。 庄无道也在一瞬间,就已猜知到了外面的一切,心中一丝暖意升起的同时,又暗道侥幸。 聂仙铃应该是在这洞窟通道内,冒险与方孝儒搏杀鏖战了数个时辰,拼了命将此人阻挡之外。直到这龙影到来之后,这才显出了不支之势。 在连续施展符宝之后,聂仙铃终于被迫以不死火身,来试图逃过杀伤之劫。 幸亏他出来的及时,也幸亏有聂仙铃的阻拦。若在他被祭神大阵卷入时,外面的阵法循环稍有变化,自己就可能承受灭顶之灾。 只因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本就残缺,阵体脆弱不堪,别人要做些什么手脚,让他道消身陨,是再容易不过。 五年之前,自己顶着那莫家与海涛楼的压力,倾力救助,使聂仙铃,一朝平步青云。今日终于得到了回报,此女现在,已成为自己最可靠的道侣伙伴。 “伤势怎样?能不能撑得住。” “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聂仙铃微蹙着柳眉,眼神戒备的看着那龙影:“这人有伤,不过修为功体,都似没受影响。” 虽是金丹中期之境,可一身战力,却已远远超越于本身修为上。刚才是势如破竹般,连续将她打出的几枚符宝击散。仅只十息,就把她逼迫到绝境。 “知道了,无妨的。” 庄无道微笑了笑,目中全是化不开的冷意。他对聂仙铃有多爱重,对眼前这二人的杀意,就有多强盛。 不过也知眼前这两个,那方孝儒也就罢了。那龙影,却是真正的难缠棘手。二人合力,确非他所能敌。 唯独可喜的,是龙影的伤势不轻。至今无恙,也不过是因太平道的冰封秘术,暂时冻结住自己的伤势而已。可其一身实力,不可能不受影响,只因聂仙铃一人,不能逼其显露而已。 不过他自己,也状况不佳,急需修养恢复。所以这一战,就只能速战速决! 二人说话,只是刹那时光,那方孝儒却已首先有了动作。 “取他性命?好一个取他性命,我喜欢!” ‘嘿’的一声哂笑,方孝儒遁法闪烁间,人就已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身后,那门板般大小的狼头大刀,横扫而下。 可能是与聂仙铃缠斗了四个时辰,玄术几乎用罄。方孝儒这一刀并不怎么强势,然而几乎就在出刀的同时。方孝儒的右手,蓦地一张符宝灵光微闪,使那青色大刀上,赫然炸出了一片青色的雷光。刀势之威,猛增十倍。 而同时间,三道寒冽剑光,也从对面穿空而至。后面还跟着几十枚冰丸,炸开之后,赫然化成了一团冰凰之影。 庄无道早有防备,抬手就是一式‘雷火乾元’。这七罪祭神大阵,除了使他聚成五行道体,肉身元神都大幅增长,另一个好处,就是使他一身玄术神通,提前恢复如初,也是眼前之战,他的底气所在。 只是‘雷火乾元’这式玄术,还未完成,那龙影就又是一张道符,轻飘飘的飞凌而至。 一刹那间,整个天地间的五行之灵,都为之紊乱。尤其是那些土元之灵,不受控的四散冲卷起来,动荡不定。 庄无道的这式术法,也立时受到了干扰,无法完成。 “四阶乱灵符!” 后方的方孝儒见状,顿时哈哈大笑,更显肆意狂放:“果然不愧是太平道的龙影,庄无道你那门瞬间布阵之术,岂容你这么轻易就施展出来?” 话音才说到一半,那青色刀影,距离庄无道的后背,便只有咫尺之遥。 龙影也在此时糅身而进,一个瞬闪,就已到了庄无道的身前处。 手中托着一尊七层寒冰宝塔,猛地往庄无道的额顶,垂砸而下! 二人一筑基一金丹,从未见过面,可此刻联手合击,却似娴熟之至,毫无破绽。 聂仙铃眼现惊色,想要出手相助,浑身却又油枯灯尽,提不起多少真元力气。庄无道则仍立在原地,不闪不避,依然是手持灵决,试图继续完成‘雷火乾元’这门玄术神通。 …… 几乎同一时间,在不死道人洞府的第三层,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忽然似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唔’的一声轻咦。眼神闪烁了片刻,就微微一笑,探出触摸洞壁符禁的手,就复又收回。 周围动荡的天地之灵,一瞬间就又平复了下来,而那些本在破碎边缘的阵纹符禁,有似有恢复的迹象。 此时叁法就在距离不远,站在一个符灵交汇出,全力破阵。见状之后却是又惊又怒,目光回望了过来,眼眸里凶芒四溢。 “李崇心!” “李某在——” 那老者负手身后淡淡的一笑,目中露出了几许嘲意:“听道友之,火气十足,气急败坏,却不知又是为了哪般?心神动荡,道心不稳,这可不好!” 叁法真人闻哑然无语,无可对。 “之前百般阻拦,不让我等几人入内,现在可是又变了心意?想让老夫倾力出手,破除此阵?” 在叁法沉默之时,李崇心却又主动道出了缘由,语中哂笑之意更浓:“是为这下面第五层,你那两位弟子么?不意道友也感应到了,道友神念果然广大不凡。离尘宗的实力,真不可小觑。” 此时下方七罪祭神大阵,已至崩溃边缘,神念高明强横的修士,已经能感应五层之下。不过李崇贞自己,也只是能够勉强办到而已。 “是由如何?” 叁法真人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身周却是气元鼓荡。太虚乾罗刀劲,不断贯入那地底深沉。 “也没什么,只是想说,若叁法道友肯开口相求,说不定我李某,可助你一臂之力。不使你们离尘,殒此擎天之柱!” 听着李崇心的调侃只,叁法却沉默着,不发一语。 而李崇心的眼眸深处,也闪过了一丝惊佩之色,身处如此劣境,又受他幻音功伐元神。这叁法道人的道心,居然可岿然不动,不给他任何的可趁之机。 随即李崇心的目光,又望见了叁法真人身周的黑色气刃,不禁又哑然失笑。 “莫非道友以为,有我李崇心在,会容你从容破阵?之前被你等联手合攻,几乎逼到身殒之境。此恨李某,正欲向尔等讨回。” 回字声落,一道巨大的青色雷刀,就虚空成形。五阶‘乾天斩魔蚀日神雷’贯空而下,周围虚空都发出‘兹兹’的声响。 李崇心看似轻描淡写,却已在身内动用了七处玄窍。一品连脉,使那乾天蚀日神雷的规模,不增反缩,转成了紫红之色。 叁法真人面色一青,眼里满是焦躁凶狞之色。却不得不咬着牙,把七成的太虚乾罗刀劲,收回入内。而后随手就将一件三层的紫金小塔抛出。 那塔散出红芒,一瞬间就将那周围的紫红之雷,完全吸入。而后继续往前,就在接近李崇心的刹那,猛地炸裂开来。 四十四重禁纹的法宝,就此毁弃,换来的却是接近元神初期修士自爆般的强烈冲击。 只为地底五层那二人安危,为更快的破阵,哪怕是价值巨万的法宝,叁法也可说弃就弃。 此时即便以李崇心之能,这一刹那间,也显得极为狼狈。身影瞬退之时,探手将一只银丝拂尘挥荡,竟将小半的罡气与紫金塔碎片,排斥开来。 额溢冷汗,李崇心面色却是笑意盈盈,尽显高人风度。 “紫灵如意镇魔踏,道友当真是舍得!也好狠绝的手段。只是道友如此搏命,当真值么?只恐为时已晚!” 那紫金小塔爆开后的罡气冲击,波及了一整条地下窟道,前方左右上下数千丈范围,一切泥土沙石,都在这轰击之下,化为了尘埃。 只有李崇心周围之地,依旧保存完好,本身亦毫发无损。眼见得可就此转危为安,可随即又见斜刺里,一片细弱牛魔的赤色针影,如狂风暴雨般的打来。 “赤焰红蜂针?” 那红色针芒,几乎是沾着即烧,触着就燃。便连李崇心的面上,也多出了几分慎重之意。 “李玄安,你莫非还真打算为离尘宗奔走卖命了?六十年前那桩亏,还没吃够!” 语指的,却是六十年前,一桩旧事。李玄安仍为金丹时,也曾为一个大型宗派的客卿供奉,可是最后,却被人出卖,差点身殒道消。此后随着李玄安成就元神真人,进入天机碑前二百,成为天下第九散修,一举成名,此事也天下皆知。 而那李崇心说话之时,动作也未停住,张手就是一张盾牌丢出,瞬间展开,彻底遮盖住了李崇心的身躯。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那些赤焰红蜂针,居然全数都被挡住,无法突破这银盾分毫。 而就在李崇心身周四道剑光冲起,意欲反击之时。却瞳孔猛地收缩,战意消退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阵惊骇不敢置信之意。 他神念依旧在关注着五层之下,却在方才,感应到一件使人匪夷所思之事。 金刚不破之身!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五二九章万象之力 > 庄无道不避不闪,方孝儒的重刀,也就结结实实,斩在了庄无道的后背。 却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如击沉木。滔天的刀劲,有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犀利无匹般的刀锋,却连庄无道身周的磁元罡劲,都无法斩破。 “不破金身?怎么可能?” 方孝儒双眼圆睁,面上全是见到鬼般的神情。五年前在离寒天境之时,庄无道可没这么变态! 不过却不敢就此停住动作,在庄无道的身周,无数的火蝶群涌飞舞,迫使他不得不凌空飞起,退避十丈。 而在庄无道的身前,几乎与方孝儒一模一样的刀劲,重组斩出,带着浩大的‘乾天斩魔蚀日神雷’往前扫荡,那些‘天霜冻气丸’聚成的冰凰首先应声而碎,海量的冰雾四散开来。 不过在十万星火神蝶的焰力抗拒之下,并未散开。而那三口冰剑,却只是剑势微阻,就又继续穿行往前。 而就只这刹那的停滞,庄无道的‘雷火乾元’就已强行排开灵力乱流的干扰,将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成功招出。 原本的他未必能够办到,可此刻已成就了逆五行道体,这所谓四阶‘乱灵符’,也只能延迟他片刻时光而已。 那龙影亦是眼瞳一缩,可手中的冰雪宝塔,却更势沉如山的砸下。 顿时又是‘铿’一声闷响,似如锻铁,庄无道似铁木桩一般定立在原地,不动不摇。 只身周的磁元力障波动震荡着,然而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席卷而来的寒冰冻结,凝成一难层足有三丈厚的玄冰。 那那方孝儒,还来不及欢喜,就只见冰层之上,一个巨大裂缝产生,一连串‘咔嚓’声响之中。那些玄冰,都纷纷碎裂爆开。内中洒出了一连串的剑影,将那来袭的三道冰雪之剑,尽数弹回,剑气锋芒,甚至迫使身为金丹修士的龙影,亦不得不退后数步。 “万象之力!居然真是不破金身——” 龙影眼中,那惊讶错愕之色更浓,难以消退。万象之力,是金丹修士才有的力量,甚至绝大多数金丹初期与金丹中期,都达不到万象。 而这庄无道这一剑,分明超越了一万象力的障碍,有了与金丹修士正面撄锋之力! 比之先前,展露出的‘金刚不破之体’,还要使人吃惊! 龙影身影才定,立足未稳,庄无道的身影,又再次袭动。他心神疲乏之极,难以支撑,说不定下一刻就会陷入昏迷,沉沉睡去。 既然是只能速战速决,庄无道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遮掩留力。 伪无双,生死别! 一瞬间庄无道周身至少六个玄窍同时引动,拔剑式!刺剑式!大裂石!全都融入于这式‘生死别’内,剑窍之中,一百四十道大悲剑气,亦蜂拥而聚。 一剑穿出,带着无尽的黑白死灰之力,直指龙影身躯。至于身后的方孝儒,庄无道完全是将之忽略,不去理会。 那龙影一声冷哼,立时再撤身暴退。无数的冰蓝之色闪动,阻拦着那灰色剑光。 龙影也在这一个呼息间,连续打出了成百上千的冰蓝星点,爆炸之后,无数雪白的气雾弥漫。又有数十枚绿色果实。炸开之后,一部分变成了一面面木盾遮挡,一部分则是化成了滔天的绿色藤蔓,笼罩过来。 居然并非是只通晓冰系术法,而是冰木兼修。丢出的植物种子,也极其特异。与那些寒雾接触,非但不曾冻结,反而更显坚硬柔韧。 然而庄无道的剑,却能掌生恐死,使一切‘死亡’,那些藤木稍稍接触,就已朽败凋零,一击即碎。 而那些寒雾,虽有一部分穿透过了磁元力障,使他周身上下,都结出了一层冰凌。 不过有着天璇极元变加持,庄无道浑身都遍布着‘坤元神焰’,又有十万火蝶护身。这些能将金丹修士都完全冻结的冰雾,对他的影响,可说是微乎其微。 那龙影也面色微变,终是不能避过。手中的七层冰塔,猛地往剑尖处砸去。 剑塔重击,周围之人,都不闻丝毫声响,只有大量的死气寒气,溢散弥漫开来。 庄无道的‘八景坤雷剑’,瞬时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而龙影手中七层冰塔,则蒙上了一层死灰之色。 而这一击之后的双方胜负,只是顷刻就有了结果。‘八景坤雷剑’一震一颤,就将所有冰块,震裂排斥开来。那七层冰塔,却依然萦绕着的死灰之气,难以清除。 使龙影的脸色阴沉似水,这一剑至少使他手中这件法宝,降落了四层法禁!几乎跌落到了上品灵器的层次,日后也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才能将之复原。 凭着这式一品遮天级的剑术神通,庄无道以筑基境修为,在二人这次全力出手一搏交锋后,居然还胜出了一筹! 而此时在庄无道的身后,又传来了一声‘铿’的闷响,方孝儒的狼头大刀如影随行,再次斩在了庄无道的身上。 却仅仅只是庄无道身躯,稍稍摇动了一番。那刀刃勉强破开了磁元力障,却斩不破庄无道的一身道衣。连一丝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反而是又一道强横的刀劲,被庄无道转嫁身前,由剑刃带出,削向了龙影的头颅。 方孝儒不禁头皮发麻,眼里的神色,更为惊骇。 这庄无道的横练霸体,竟然真是到佛家所的‘不破金刚’境界! 感觉自己斩出的刀劲,在这庄无道面前,就像是蚊蝇叮咬,根本不值一哂。 不对!蚊蝇至少还能钉伤刺入,他方孝儒的刀劲,却连在庄无道身上留下针眼大的创口都不能。 二人间实力的差距,竟已至如斯! 方孝儒的目光,随即又转为了赤红,刀劲螺旋,有如毒龙,继续往庄无道的右耳处,直贯而去。 凡是横练之功,都必然有着破绽罩门,是一些霸体真元都无法企及之处。 他不信,也绝不接受,时隔五年之后,自己卧薪尝胆,苦修不怠,却伤不到庄无道的哪怕半分毫毛! 庄无道却依旧不曾理会,依旧是一剑斩出。这次却非是生死别,而是斩剑式! 一样是将数种玄术神通,合而为一。剑光如龙,气冲斗牛,二品巅峰级的连脉剑术施展,威势反而更胜过之前的‘生死别’一筹。 龙影却不惊反喜,眼神一松。若还似之前那样一品遮天级的剑式,他未必能接得下来,即便接下,也要重伤。手中这件法宝,更有彻底毁弃之险。眼前这一剑,却能轻松应对,莫非庄无道,已后力不足? 三道冰剑回斩而至,抵挡着八景坤雷剑。却在交锋的一瞬,就被那强横剑力荡开弹回。 不过当龙影的七层冰塔,再次硬撼剑锋之时,那八景坤雷剑之势,已然微显滞凝,果是现出后力不继的征召。 当! 这次却是一声距离的刺耳剑鸣,巨量的罡风元气,四面排开。 庄无道首先不支,身躯往后抛飞,只是他此刻眼眸里流露,却尽是嘲讽笑容。 龙影也楞了一楞,似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就将庄无道击退。而下一刻,他正欲身影闪动,往前追击之时。忽然之间,脸上的血色,都在这刻全数褪尽。 体内在这一瞬间,忽然近百道剑气突然在各处经络内爆发,使他周身气机一阵紊乱。更让人惊骇欲绝的,却是胸前的伤口,一团血雾爆出,喷洒十丈之地。这些纷乱的剑气,直接破开了他的冰封冻绝之力,将他之前的旧伤引发。 龙影也瞬时就明白了过来,庄无道的第一剑,只是欲把这些古怪剑气,灌输入他的体内潜伏,而第二剑,则是为将这些已经进入他身体各处的剑气,一举引爆。 自始至终,这庄无道就根本没指望凭自己的剑道,与他正面搏杀。 所有一切,都是为引发他体内,这道由元神修士亲手打入身躯的剑力! “取我性命,龙影你或有此能,可却太过托大!” 庄无道手持着八景坤雷剑,随手一扫,就似拍苍蝇一般,将那螺旋刀劲,完全粉碎。方孝儒整个人,亦被这一剑的巨力,扫出百丈。 此人这些年,倒也的确针对他下了些功夫。这门螺旋刀劲之术,不但专破霸体罡身,亦使他的乾坤大挪移难以转化。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孱弱多余。 此时的他,视方孝儒已如蝼蚁,甚至都懒得去费心关注。 而紧随其后,庄无道又是一剑刺出,却又转成那式‘生死别’,依然是连脉通窍,然而剑势之盛,却还更在第一剑之上。 那龙影面无血色,眼透绝望之意。拼了命的想要抵御,然而受胸前剑力冲击,体内近百道剑气干扰,却根本就动弹不得。勉力才完成了两个防御术法,却在庄无道‘生死别’剑势之下,显得脆弱不堪。 剑光穿至,在龙影的眉心处,轻轻一点,一层死灰之色,就在龙影的周身上下蔓延。 剑力更传击而入,在龙影的心脉处一绞,就彻底断绝了此人,自爆金丹,同归于尽的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五三零章乌龙结果 > 聂仙铃在旁,不禁一阵发愣,知晓这位龙影,在太平道地位不低。虽是最近这些年,因重阳子崛起之故,龙影渐无望太平道掌教之位。 可只凭其一身在天机碑中,排名四千之内的超绝实力,在太平道中就依然有着他一席之地。也是太平道内,有望问鼎元神境界的几位金丹修士之一。 可这样的人物,却仅仅就只三剑,就死在了庄无道的剑下。之前她猜测的最好结果,就是庄无道能撑到几位元神真人,破阵而入之时。却唯独没猜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庄无道却是早有预料,面上兀自含着几分讥色。从此人在被元神修士重伤之后,依然找寻过来,向他出手的那刻起。结果就已注定。 明明体内剑力未除,就欲与他一战,这龙影,实是自寻死路。 便是未被七罪祭魂之时,庄无道都有把握将此人击退,又何况是此时他力量大增之后? 不过,不破金身么?庄无道自己也觉意外,想不到这逆五行道体一成,他的霸体罡身,居然强悍到了这样的地步,成就出了不破金身。 原以为自己,虽有把握将这龙影击杀,却多多少少要受点小伤的。结果却是方孝儒龙影,都伤不到自己毫发。 目望远处,那本已再裹着‘乾天斩魔蚀日神雷’,飞斩而至的方孝儒,更是惊慌失措。 眼见着那龙影道人,就这么死在庄无道的剑下。而庄无道的意念,又转而将他锁定。方孝儒又斜目看了聂仙铃一眼,只见后者在这数十息的时间,就已借丹药之力,恢复了大半伤势,更以符箓,在身周布成了一口小型阵势。 方孝儒便毫不犹豫,就是一张道符打出,使身周空间一阵动荡,现出了黑色虚影。 竟也是一张遁空之符,而此符的启动之速,竟还在那子母遁虚符之上。方孝儒整个人身影闪烁,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离去之时,也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冷哼。这时才觉后悔,他与死去的龙影,都确实过于托大。自认是胜算已定,所以只求将庄无道合力诛杀。却从未想过,从聂仙铃这里下手突破。此女身受重伤,又是庄无道看重紧要之人,至不济也能扰乱庄无道心神,他二人绝不会落到惨败之境。 只是现在,悔也太迟。此刻太平龙影,已然道消寂灭,而他自己,亦有在庄无道剑下身殒之险! 眼看着方孝儒就要借遁空之符逃离,聂仙铃皱了皱眉,就已双手结印,一层火红色光华,悄然附在了方孝儒身上。 这是一门追踪之术,可以追索方孝儒的位置去向。聂仙铃是因看出这张遁空之符,发动的时间虽快,可跨空传送的距离,却也远逊于子母遁虚符。这方孝儒,必定不能走远。而借助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及她的追踪术法,哪怕方孝儒逃到天涯海角,庄无道也能够轻松觅得。 只是庄无道却并无追击之意,几乎是放任方孝儒逃离远遁。而就在此人身影气机,彻底消失在这洞窟之后。庄无道也是筋疲力尽的,瘫坐在了地上。 神念再次转为昏沉,庄无道是全靠一股意念强撑,才没当场昏倒。七罪炼神之术,固然使他的修为力量大幅增长,可这神念身躯内的疲惫,却无法消除。尤其之前,元神中还有着些许伤势。 而炼神大阵内,更是使他筋疲力尽。 聂仙铃也吃了一惊,急忙将庄无道扶住。手搭脉搏,片刻之后,聂仙铃才心神一松,不过随即她的眼眸中,就流露出了几分惊色。 庄无道本身并无大恙,只是元神负伤,加上太过疲累而已。聂仙铃吃惊的,却是庄无道的肉身,不但体内真元之盛,几可与金丹比拟,那回复之能,也非普通筑基修士,能够望其项背。 之前诛杀龙影,庄无道是毫无保留,可这才仅仅十数息的时间,庄无道一身真元,就已回复到鼎盛状态。 聂仙铃也来不及细查庄无道身躯,仅仅片刻,就听上方处又一阵震鸣,还有那些黄石蜥蜴,惊恐怒吼之声。 十几道强横无比神念,纷纷冲凌而下,扫荡着此间的一切。而其中近半,都集中在了她与庄无道身上。 聂仙铃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七罪炼神大阵’已破,几位元神修士,终于进入到了第四层内。 庄无道也在这一刻,如释重负,而后彻底陷入了昏迷,眼前一片黑暗。 离尘几位元神真人已至,自己与聂仙铃的性命生死,应可无忧。至于接下来,这不死道人洞府内的遗珍,到底花落谁家,形势又会有何变化,庄无道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 庄无道再清醒之时,只能通过船舱之外的夕阳辨认,现在应该已经是一日之后。昨日他昏迷前曾算过时间,那已是接近夜晚子时了。 叁法真人此刻就守在他身侧,直到见庄无道无恙醒来,面上的凝重之意,才稍稍退去了几分。 “现在你感觉怎样?我看你元神伤势不轻,不过到底怎么回事,怎的好端端的就到了晕倒的境地?” “弟子无事,只是这几日在下面经历了一些事,太过疲累了。” 沉睡一日,庄无道已疲意尽去,却仍是感觉浑身虚弱不堪,尤其元神,主因是云儿以他身躯连续两次施展‘离思剑’,结果还未彻底伤愈,又遇祭神大阵之灾。疲累太过,终引致旧伤复发。 此刻庄无道只能强打起精神,先是谢过了叁法的照拂,随即又朝着不远处,立在窗栏处的李玄安一礼。 后者大约三旬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颔下蓄着一缕长须。负手而立,气度仿似人世间那些大儒,透着一股书卷气。 这已非是二人第一次见面,那李玄安哑然失笑,轻挥了挥袖,示意无需如此。 叁法真人微微皱眉,他自然知晓庄无道昏迷的真正原因,可问题是,到底是因何故,让庄无道疲惫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再想想庄无道,几乎殒落在无量虚空中,还有在不死道人洞府内,遭遇到的那些对手,就复又释然。 那几天内,七罪祭神大阵内外隔绝,谁都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只是在大阵临近破碎时,才感应到了一些三层以下动静,具体的事由情况,都是不知。 摇了摇头,叁法真人脸上,又流露出笑意:“你倒是深藏不漏,若非你与龙影这一战,我都不知无道你已把横练霸体,修到了不破金身的境界。还有你这后天逆五行道体,又是何时成就的,怎的半点声息都不露?” 庄无道的不破金身,在破阵之前,叁法真人就有感应,那时是震撼莫名。三层内的十几位元神真人,都为之动容震惊。至于逆五行道体,却是他为探明庄无道伤势时察知。 庄无道闻却楞了一楞,眼现疑惑之意,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弟子的逆五行道体,其实是得自于七罪祭神阵内。是弟子一时不慎,贸然探查那阵法宗枢时,引发了祭神阵未尽之力。” 心中暗叹,真要让他赔偿的话,光是那万枚四阶蕴元,就需他用好几百年的时间来偿还。不过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此刻也没什么好犹豫遮瞒的。一边这边思忖,庄无道一边无精打采的继续道:“那时阵内,还有万枚四阶蕴元,五件对应五行的六阶灵物,九种圣妖之血,都因弟子之故,全数损毁。便是弟子,也差点陷身其内,身死道消。” 叁法真人却现出了惊讶之色,与窗口处的李玄安对视了一眼,都是同样的错愕不解。随即叁法又面容一肃,一层法力张开,将此间气机声音,都彻底屏绝。 “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道你可与我仔细说说!” 庄无道微一挑眉,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 当半个时辰之后,当叁法与李玄安两位真人联袂离去时,庄无道依然神情楞楞,眼神茫然。 颇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使人惊喜又无法置信,使庄无道怀疑自己,是置身于梦中。 不死道人死后的那些遗珍,到底还是没被乾天宗夺走太多,关键是赤阴城,又有一位元神真人来援。岐阳峰的夜君权也在四日之前赶到,上方的乾天无极大阵,有了高人主持,在破阵的一瞬间就夺去了近半灵脉。迫使乾天宗李崇心这几个元神,不得不在最后时刻,退出了不死道人的洞府。 那三间宝库,完完整整的落在三家手里,有着近三万四阶蕴元,还有其他奇珍异宝无数,由三家按照事前的约定均分。 关键是祭神大阵总枢,因他之故而损毁的那些蕴元石及各种灵珍,并未计算在内。 那日他昏迷之后,聂仙铃一直缄默不,对他二人在不死洞府之内的遭遇,讳莫如深。 而几位元神真人,则自始至终,都未将那残破的血池,粉碎的蕴云石及灵物,与庄无道联系在一起。而只当是这些东西,早在八百年年前就已经损毁。 一是当时因这座‘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的阵纹大量断裂之故,那七罪祭神之法展开时,范围只涉及大阵总枢之内。总枢之外也有着一层血膜隔绝内外,外人难知详细,无法感知里面哪怕蛛丝马迹。 而几位元神修士,又隔砸第三层,更难察觉端倪。而不死道人封印灵脉的阵法,又太过高超,以至于如此动荡,都无人能知。 二则是无人以为,以庄无道的肉躯,能够承受得住连不死道人都承受不住的力量。 而那时庄无道与龙影方孝儒三人间的搏杀,在几位元神真人眼中看来,也只当他与聂仙铃,只是为守住不死道人留下的宝库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五三一章事后局势 > “我这莫非真是在做梦?” 庄无道自己也觉荒唐,用疑惑的语气道:“即便不知那洞府下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改用术数之道推算,也该知晓一二缘由。” “是剑主你想多了——” 云儿的意念,突然冒了出来:“那不死道人施展七罪祭神大法之地,本就是天机混淆不明之所。又用了特殊法门,使人难以感应。便是合道一级的术数大家到了此处,也难测究竟。更何况此间这些元神修士,并无术算之道特别出色者。” 庄无道心想也对,不死道人再怎么托大自信,也不至于在事涉自己生死大事上疏忽。 即便以他的修为战力,根本不惧别人来搅局,可这种事情,也必定是能免则免。封闭天机,是理所当然。 不过他心中,依然还有存疑。即便那中枢阵内,无法使用术算之法,可那些灵物与蕴元石,都是新近爆裂。这些痕迹,几位元神真人总不会也漏过。 可仅仅一息只后,庄无道就又想起了‘剑灵’云儿,引导借助七罪祭神大阵之力,剑碎虚空之后,又折返而回的动作。 那时剑灵虽未成功破界,却在回归之时,带来大量的无尽虚空内的气机物质。 难道说,是因此故,那些元神修士才未能察觉的? 剑灵也是早有预料,所以故意为之,提前布置? 庄无道心中还有许多谜团不解,不过他此刻也懒得去深究了,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 反正这次,他的确是赚得大了。叁法真人这人虽重诺,为人却并不死板。意思是既然无人得知,那就当并无此事,就这么糊弄遮掩过去了事。不过这次庄无道在里面的收获,自然也需拿出大半,以贴补宗派。 庄无道亦是轻松了口气,本来这损毁的万枚四阶蕴藏,以及那几件奇珍,已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此刻却能彻底弃开,释一重负。 而哪怕这一次,他在不死道人洞府内,其余都毫无所得,也是赚到了。 其实不计因他损失的那些灵物,这次赤阴离尘三家,也算是皆大欢喜,各自都所得不菲。仅只离尘一家,就有价值总计四万四阶蕴元石的收获。其中蕴元石占了一部分,其余大部分都是不死收藏的各类灵珍与宝物。价值相当于离尘宗现在两年多的岁入,干瘪窘迫的库藏,一瞬间就又丰腴了起来。 据说那边珠光楼所获更多,不死道人身躯遗骸所化的粉末,都归珠光楼一家所有。这也是当初三家,谈妥的条件之一。 而这些尸骸粉末,正是转化后天不死道体的材料之一,价值不可计量。 而庄无道这次虽将他所获之物,交出大半,其中甚至包括了那两套五行灵珍。只有四根方尖柱锁链及四只吞金兽的尸骸,被他保留了下来。 原本这些东西,都藏在庄无道的虚空戒内,当时也算在离尘的三成份额之中,作价是三千枚四阶蕴元。 这是因庄无道与聂仙灵二人守住祭神大阵总枢之地的入口,没使那三个宝库,被乾天宗之人染指。所以庄无道才有资格,格外多拿一些。 其实在下面的收获,各家都有些隐瞒。毕竟在第三层之下,无人监管,谁也不知哪些是私人之物,哪些又是不死道人所遗。 也是因这些方尖柱与锁链,形状再明显不过,分明是取自不死道人洞府之物,所以才不得不算入总账之内。 再还有,就是那四团执念魂火,庄无道是另以术法封印于自己蕴元石内,几位元神真人,都未查知,也就将此物漏过了。 庄无道出身市井,自然是没那么老实,把自己在不死道人洞府内所得之物,全都一一交代清楚。祭神大阵中的损毁,也是因自忖瞒不住,才会老实道出。 送走了这两位真人,庄无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聂仙铃与庄小湖二女。也不知这两个女人,现在情形怎样,是否安然从不死道人洞府内安然撤离。 前者还好,看那叁法真人的神态语气,就知此女无恙。那庄小湖,倒是让他颇为忧心。 不过就在片刻之后,庄无道便有心有所感,转过头看着门口。只见庄小湖,正从那里急匆匆走入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关切。可当望见庄无道醒来之后,面上就又挂上讨好的笑容。 “主人已醒来了?真是再好不过,我与铃儿妹妹可担心死了。” 后方聂仙铃紧随在庄小湖身后入内,气质却与后者截然不同,举止优雅端庄,恬淡出尘,不带一丝的烟火气。 直到目光与庄无道对视时,才眼现欣喜之色,却又夹杂着几分惶然。 庄无道并未察觉,淡淡一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恐有姓命之忧。” “理所应当,份内之事。” 聂仙铃知晓这是庄无道,在感激她阻拦住了方孝儒闯入,不禁螓首轻摇:“当年师兄维护我时,可从未让仙铃我道过谢。能有机会回报师兄一二,是仙铃之幸。” “我可没打算谢你。” 庄无道哑然失笑,而后又仔细上下看了聂仙铃一眼:“伤势可还好?” “已经恢复大半了。” 聂仙铃唇角旁,终流露出几分浅笑:“亏得师兄及时来援,又有师尊丹药之助,伤势已好了八成。其余最多两个月内,就能复原如初。” 庄无道本身就擅医道,自然能看出聂仙铃的气色状态,确实甚佳。气元循环或有晦涩,却并无大碍。 “你是被那龙影寒力所伤,可能会引三寒阴脉复发,不可大意!” 交代完这句,庄无道又问:“现在外面境况如何?” 这句话,他方才没好问叁法。估计问了,叁法也只会答他一句‘安心静养,无需忧虑’。 “还在对峙着,乾天宗看来并不甘心。不过既然师兄已经醒来了,那么我离尘赤阴二家,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聂仙铃简意赅的答着:“无非是里面宝物到手,却又无法运走。乾天宗那几位元神修士,都在窥伺觊觎,就等着我们疏忽大意。详细的情形。师兄稍后出去看看就知晓了。” “原来如此!” 庄无道不再问,转而看向了庄小湖。只见此女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仿佛是正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一般,无比期冀。 庄无道微微摇头,而后随手就将一个丹瓶丢了过去:“罢了,就便宜了你。你人虽蠢笨了些,可这次在大素皇陵内,表现得也还算不错,至少是勤勉尽责。我也不求其他,只望庄小湖你日后,行事也能如今日一般就好。” 正是那装有九极水寒丹的丹瓶,庄小湖取在手中后,顿时是惊喜无限,急忙朝庄无道拜倒。 “奴婢多谢主人赏赐!定不负主人厚望!” 一双手将那丹瓶攥得紧紧的,知晓这小瓶之后,乃是她飞黄腾达,长生问道的希望所在。 服下这九枚丹丸,她的修行天资,立时就可与那些大宗派的天才精英比肩。 只有聂仙铃在旁,看得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过转瞬之后,庄无道就又将另一个丹瓶,凌空拂到了她的身前。 “入宝山,总不能空手而回。这几枚丹药你可收着,对你大有用处。” 聂仙铃也不推拒,不客气的将丹瓶拿在手中。打开瓶塞,仅仅片刻,就眼炉惊愕之色。 “这是,能转化后天水寒道体之物?” “不错!此物我唤作九极水寒丹,只需身有水脉灵根者,九枚同服,就可转化后天水寒道体。” 庄无道语气淡淡的说着,见聂仙铃一副欲又止的模样,又微摇着头解释道:“这是太雷集拍卖得来。与不死道人无关。” “可是易宝大会的天字场?师兄这也能寻到,真是好运气。” 聂仙铃这才释然,心安理得的将这丹瓶收起,可随即又愁眉苦脸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哪怕师妹我将聂家宝库全数起出,也还不起欠师兄的这些债。” 庄无道笑了笑,并不在意。聂家的宝库,远不如不死道人的遗珍,可四五万枚四阶蕴元石,总是有的。说什么还不起债,只是聂仙铃的玩笑之。 且仅只一日前,聂仙铃与那二人血战,为他阻拦方孝儒整整四个时辰之久。之前他的那些投资,就已是有了足够回报。 聂仙铃此女确未使他失望,筑基境界,能与方孝儒一战而不落下风者,世间又有几人? 如此战绩,此女必可使天下修界,都为之震动。明年的颖才榜上前十,也定然有其一席之地。 九极水寒丹到手之后,庄小湖就已迫不及待,想要立时服用。她是庄无道的灵仆,在这艘灵骨宝船上,也有着一间静室。 在请示过庄无道之后,就立刻返回到自己房内,开始了长达四十九日的闭关。 其实在半月楼服用此丹,更安全得多,有更多的天地之灵调用,也不虞别人察觉。 不过庄小湖是无论如何都不得那么久了,匆匆忙忙在自己静室内布了一个隔绝内外的阵法,就将那九枚九极水寒丹一起服下。 章节目录 第五三二章黑白宝珠 > 同样是转化后天道体,两种体质,也没上下之分。可这九极水寒丹,却要远比不死道人的‘七罪祭神大阵’温和得多。二者包含动用的天地灵珍数量,也完全不能相比。 一方面九极水寒丹的药效缓释,会在四十九日内,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完成。不似祭神大法这般激进,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使人完成道体的转化,另一方面则是修为境界不同,九极水寒丹最多只适合于金丹以下的道体转化,而七罪祭神大阵,却能使元神修士的肉胎,也转化为逆五行道体,二者间的难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至于第三,则是那座不死道人‘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并不仅只是转化道体的功效而已,更可助其冲击练虚之境,斩破虚空,跨界而去。 庄小湖要转化道体,聂仙铃却因三寒阴脉之故,暂时还用不道九极水寒丹。 不过这女孩明显是在与方孝儒龙影一战之后,又有所领悟。在庄无道清醒后的第二天,也同样开始闭关静修。 庄无道这时,也终于渐渐的明白了外面的形势。此刻不死道人洞府的宝藏,虽已被离尘宗,赤阴城,与珠光楼三家取得。 可乾天宗之人,并未甘心,依然还是在外牵制着。使三家无法顺利回撤,将这次在洞府内的收获安然带回。 此时双方,大有在这大素皇陵之外一战的趋势。乾天宗的修士,正源源不断的赶来,还有些散修,也准备趁火打劫,游荡在外围,寻觅着机会。 倒是那位同入不死道人洞府的那位元神散修,已经扬长远离,从这潭浑水中脱身。 庄无道这时才知,此人的身份,乃是天下十大散修之三‘元道子’。与庄无道同样,以五品的灵根修士,如今却已是天下第三剑修,天机碑中,高据第十。 所以无论是他们赤阴离尘一方,还是乾天宗那边,都拿其无可奈何。 而这不死道人洞府内的诸般灵珍,据说就被这位元道子,夺走了将近一成半还有多。 也正是此人一剑,将龙影重创,也给了他,一举将后者诛杀的机会。 乾天宗势盛,可赤阴离尘,也不甘示弱。仅只这两天,就有数位金丹修士,连同几艘灵骨宝船赶至。 不过几位元神修士,却意见不一。珠光楼的几位真人,已有意离尘与妥协,想要分润出一些,给双方一个下场的台阶。 叁法与鸿德却不同意,后者的意思,是干脆趁此时机,借助这里已布好的‘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以及数百条交汇灵脉,建一座类似赤阴城的城池。 由三家共掌,所有城中的修行之地,可开辟成洞府,租给散修使用,由三家平分租金与一应收入。 此事王燕兮却是颇为动心,这里本就有着‘乾坤无量阵’这个先机,以庄无道瞬间布阵之能,轻易就可抢占住这地下大半的灵脉,建城可谓轻而易举。 可这又与叁法真人的意见相左,离尘宗现在是卧榻未扫,暂时无力北顾。 在移山宫未覆灭之前,都无法抽出人手,来坐镇这座新建仙城。甚至在南方安靖之后,短时间内,都不准备往中原方向扩张。 鸿德真人提议,分明是要把离尘宗带进沟里的节奏。这里建城容易,日后收入也是不菲。然而一旦建成,却必定要触动乾天宗,甚至中原三圣宗的神经。面临这几家重压,离尘宗也就不能不把更多人手力量,安置在北方镇守。 这与节法真人,先定东南的谋略意图,截然相反。所以叁法真人是极力反对,并不愿在北方与乾天宗长年累月的对峙。 不过正如聂仙铃所,此刻的离尘赤阴,确已立不败之地。 有这座预先布置的‘乾坤无量阵’,乾天宗的修士来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无非是继续僵持,看看哪方先承受不住先崩溃。然而此处地近南方,赤阴离尘本就据有不小的优势,尤其那太雷集,就在数万里外,正好与这里互为犄角。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有其他势力插手介入。 庄无道知晓了详细,就再懒得去管这些事。他人轻微,即便说了话,估计也不管用。 如何抉择,自然有节法与叁法这几位真人头疼。庄无道接下来,虽未闭关,不过也把更多时间,用在自己静室内,专心观察着自己肉身内的变化。 发现在七罪祭神大阵之内,他不止是转化出了逆五行道体而已,肉身之内,因那九种拥有化圣级血脉的四阶妖兽之血,另还产生了一些异变。 庄无道曾尝试过,以八景坤雷剑在自己右臂上割出一条伤口,然而仅仅一个呼吸,那伤口甚至还未溢出血液,就已恢复如初。 而庄无道此前修炼的牛魔霸体虽是强横,亦有血肉再生之能,可也没可能,强到现在这地步。 不问可知,这种能耐是因那九种圣妖之血而来。 难道说,是后天不死道体? 庄无道心里掠过这念头,随即就又一摇头,否决了这一想法。不死道体的恢复之能,远在此之上。 且他现在能快速恢复的,也只限与轻伤而已。伤势稍稍重些,就仍需时间来修养复原。 不过虽非是后天不死道体,可却多半与此有关。不死道人要转化的五灵不灭体,终究还是以不死道体为主,必定会在转化道体的阵中,全力加强道体的恢复之能。尤其这九种圣妖之血,必定是精挑细选出来,都是能够加强不死不灭之力的血脉。 不过无论如何,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结合自己的牛魔元霸体,一身更是神鬼难伤。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元神之力。庄无道发现先天战魂之体另一个好处,就是元神除了可增肉身力量之外,对他的霸体,亦有加持之效。 尤其是与‘行无忌’拳意结合之后,更使他的霸体强大不可思议。能在与龙影一战中,使肉身达到‘不破金身’的效果,一方面是他的绝尘固山决已经修成,使浑身磁元罡气的效果,增加了至少六成,一方面就是这天生战魂,元神加持后带来的效果。 现在云儿,已经很少与他说这些,只有遇到一些关键处才会提点。许多事情,都让他自己来发掘。 庄无道之后关注的,则是那三足冥鸦。 在龙影身殒之后,他虽只撑了十数息时间,就不支昏迷。可那时却能清晰感应,龙影道人碎散后的元魂,被三足冥鸦吸噬走了大半。 直到那时,庄无道才省起,传说这三足冥鸦,不止是能吃各种奇珍异宝,更能以人兽之生魂为食。 还有那九种化圣妖血,也被三足冥鸦,吞吸了部分。 不过这‘墨灵’,到底有了什么样变化,庄无道却看不出来。只通过神念相系,感应到墨灵似乎强壮了不少。一身羽毛,更显乌黑深邃,似能将周围所有的光,都能吸进去似的。 体内一方面生机勃勃,一方面又死气萦绕。 庄无道看不出究竟,却知这‘墨灵’的先天不足之症,应该已彻底解决了。 而若说这次不死道人洞府之行,有什么遗憾。就是那头引起墨灵感应的煞尸,庄无道终究还是没能寻到。 不过天下间事,就是这么巧,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庄无道清醒后的第三日,又准备着手掩盖自己在天机碑上名次变化时,那墨灵却再次生出了感应。蓦然飞起,到了船舱之外。 庄无道楞了一楞,急忙追上,却见不远初的甲板上。有一群修士,正在交换着各种奇珍异宝。 都是金丹修为,以珠光楼修士为主,还有些离尘宗与赤阴城的修士,参杂其间。 而交换之物,大多都是从大素皇陵与不死道人洞府内,取出的各种灵珍。 那日大素皇陵崩塌,却仍有许多三四阶的煞尸,尸将存活。当时十几位元神真人,注意力都在不死道人留下的洞府。可这些煞尸,尸将,并未就此被鸿德与王燕兮真人忘了。 被堵在不死道人洞府第三层时,三方修士,就已开始着手清理这些煞尸,以免尸毒传开,造成大规模的尸灾。 而这些修士交换的,都正是那时所得之物。 此时那‘墨灵’,就立在一根桅杆上,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其中一人。那是一位面貌四旬左右的珠光楼修士,正神色懊恼的,持着一颗黑白二色的宝珠,与另一金丹修士,在讨价还价。 庄无道目光一凝,定定看了那宝珠一眼,然后笑着走了过去。 …… 同一时间,不死道人洞府第五层,空无一人的洞窟内,此刻又有两个身影,踏足此间。 其中之一,鹤发童颜,身披白袍。若此时叁法在场,定可认出这位,就是乾天宗的李崇心,天机碑中排名第十四位的元神真人。 而另一人,赫然就是方孝儒,跟随在李崇心的身后。不过此刻,却无丝毫的狂傲自负之态,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面色苍白如纸,眼现恍惚茫然之色。 章节目录 第五三三章奇异宝珠 > “不破金身,一品剑术神通,真没能想到——” 李崇心踏足之处,正是几日前庄无道,击杀龙影之所,目光暗晦难测的看着四周。 “一时疏忽,不意竟让此子崛起到这等地步。当年的重阳子沈珏,亦是远不如他。” 几年以来,乾天宗更关注的是赤阴城羽旭玄。离尘宗这边,因有太平道牵制之故,倒是有些忽略了。 也是因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机会,庄无道从离寒天境之后,就一直在离尘宗羽翼庇护之下。仅有的几次,乾天宗也拿不出足够的力量。 可惜他当日打出的那道‘小乾阳神符’,甚至不惜动用在珠光楼内布置的暗棋,也依旧功败垂成,未能使此子葬身虚空海内。 方孝儒神色默默,似是陷入深思,又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崇心等了良久,才一声叹息。 “孝儒,你可知自己,再如此不知振作,迟早要步你那位师兄后尘?” 方孝儒眼神一动,恢复了几许清明之色。 师兄?后尘? 李崇心所指,是指他那位雪舞师兄?被重阳子压制,交手数次,被压得道心动摇,自信丧尽。直到两年前才恢复了些,勉强以龙虎结丹之法,七转成丹。 据说那雪舞之师,为其动用了无数的资源,聚集十数种天地间罕见的灵珍。 可成丹时,依然极其凶险。虽勉强过了七转,却也留下不少隐患。在金丹上的排名,差了当初重阳子初成丹时近千个位次,完全无法比拟。 本是身拥‘焚世火身’,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盖代天骄,注定了要在天机碑前十中留下姓名的人物。却因道心受损,惨至如斯。 心中一凛,方孝儒勉强提振起了精神,躬身一礼。 “弟子受教了,必谨记于心!” “你方孝儒入门已有十余载,少见你有如此恭近于礼之时,真正是让人受宠若惊。” 李崇心面色却更是苦涩,摇着头道:“你可知我乾天宗内,一向规矩深严。似你这样的例子,并不多见?任你方孝儒如何肆意放纵,目中无人,师兄他从来都不强加约束。只因师兄他知晓,这乃是你方孝儒的本性!当有一日,你方孝儒再不能如以前的那般狂傲自负时,也就是你道心受损,不能自守之日!” 方孝儒咬着牙,一丝鲜血从唇角处溢下,双拳紧握,目中透出如狼般的目光。可旋即又复黯淡了下来。 几日前那一战,他连庄无道的道衣都无法斩破,又谈何自信?自己引以为豪的刀术武道,在那人眼中,只怕就与那些碍眼的苍蝇,也没什么两样。 那日的庄无道,也的确是至始至终,都将他无视,不屑于理会。 “说到当日之事,我也有错。这次衡照师弟带你下来,本是想看看是否有机会,让你继承不死道人的道统,结果——” 若说李崇心有什么后悔之事,就是那日阻拦叁法真人,继续破阵。 那一战,虽是窥知了庄无道的虚实。却也将方孝儒这个举宗上下,都极其看好的后起之秀,推到了道心濒临破碎的境地。 庄无道的不破金身,给方孝儒的打击,已完全超出后者的承受极限。 若易位而处,李崇心也觉自己不会好到哪去。倾尽全力追赶五年的对手,却已如横在身前的高山,高不可仰。五年前非是对手,五年前则更被对手视为蝼蚁芥尘,谁能不觉沮丧? 心中愧疚,李崇心面上却分毫不显,语也骤然一顿:“庄无道此子,我会在刺魔宗内,再增三千四阶蕴元,一件宝物,尽量请动他们那两位元神修士出手。定会在他金丹之前,不惜一切将此子诛灭。现在倒是孝儒你,让我颇是心忧。八年之期未至,怎就失去了信心?你那门功法才修至一半,秘术未成,怎就料定了自己,非是他的对手?不破金身又如何?难道还真能万刃不伤,万法不入?便是那式雷火乾元,也不是不可克制抵御。” 方孝儒默然,思及自己的那几门功法秘术,多少有了几分信心。只是,即便能克住庄无道的雷火乾元,还有那式一品剑术神通。 不禁凝眉,眼神怔忡。 李崇心再次一叹,透着几分无奈之意。 “再退一步,即便日后仍不是那人对手。你就不用修行,不用求道了?我等修士,参天地之造化,悟大道之神妙,餐风饮露,苦苦修行。求的无非就是延命长生,无非是见那大道至理,而不是别的。终究我等修士修行,为的还是自己,不是为好勇斗狠,与人争斗。斗战之术需有,却不是一切。” 方孝儒默默不,虽知李崇心说的有理。然而一想及自己日后,哪怕修至元神之境,在那人面前,也依然不堪一击,弹指就可扫灭,心中就又一阵发凉。 那个时候,即便长生了又有何用? “这些道理,你自己仔细想想。孝儒你如今道心虽动,可也是破而后立的良机。好生思量,重筑道心,不要走你那师兄老路。” 李崇心摇着头,知晓再劝也是无用。这些道理,只有方孝儒自己想清楚才可。 说完之后,李崇心便不再多,径自步出那窟口,进入那已毁弃的中枢阵内。 此处经历了一场元神大战,十数位元神修士在此交过手,所有的不死遗珍,也都被取走,所有的灵脉,也尽皆散离,便连那些方尖柱也被挖走,只剩一片狼藉。 李崇心来此,一是为方孝儒,二则为有些事情,还需在此处求证。 目光私下梭巡,却未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即便当日那庄无道有留下痕迹,也被元神大战造成的余波,完全扫灭。 李崇心皱了皱眉,走到那七罪祭神大阵的最中央处,而后就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记得那日,他隐隐感应此处,分明有人在此破空越界,几乎离天一而去。 可当时他进来,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位至少已入元神境的修士存在。 再按方孝儒之,他一直被一个离尘女弟子堵拦在外,这中枢阵内,当时只有庄无道一人,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孝儒不知所以,沉默着跟在李崇心的身后,脑里面回思的,依然是几日前,使他道心动摇的那一战,嘴里无比的苦涩。 当日不但是庄无道,他不能伤其毫发,便是那个离尘宗的女弟子,也险险数次,将他的肉身击毁。 聂仙铃——离尘宗内,怎么又冒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正意念消沉,方孝儒却忽的心意一动,视角的余光,望见一颗类似于佛家舍利子的小小玉珠,半埋在那尘土沙石之内。 楞了一楞,方孝儒随手一招,便将这小拇指头大小的玉珠,取在了手中。心中却奇怪不已,当日离尘赤阴三家,早将此处翻了个底朝天,连那些无用的药瓶都不曾留下。怎的这里,还有一枚玉珠在此? 虽是不解,方孝儒的神念,依旧在玉珠之内扫了一扫,而后眉头一挑,露出的错愕惊异之色。 这玉珠不但是一件高达五十六重法禁的法宝,内中更记载着一门功法。 天尊五灵不死源神经—— 细读经文,方孝儒脸上,不禁浮出了一丝惊喜之色。可仍有疑惑,为何如此重宝,那三家修士却都未察觉,既是法宝,却为何一点宝光都未显现,莫非还真是神物自晦,可以自蔽灵光? …… 大素皇陵之北,距离四十万里之外的所在,一艘蔚蓝飞舟缓缓降下了遁速。 萧灵淑面色苍白的从舟内穿身而出,眸中满是掩不住的疲乏之色。在不死洞府内隐伏躲藏了整整三日,才趁着乾天宗,与赤阴离尘二宗大战之时,悄然遁逃。之后驾驭着这艘三阶飞梭,日赶夜赶,才到了此间。以她筑基境的修为,又无丹药补充恢复,此时早就真元耗尽,疲乏已极。 不过当望见对面,那个昂藏挺拔的身影时,萧灵淑紧绷的心弦,还是不自禁的一松,面透欣容,浑身疲意似乎尽去。知晓自己,已经转危而安。 可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萧灵淑的身躯,还是不自禁的一僵。 不过对面的重阳子,却未有察觉有异。面色阴冷,似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没事吧?收到灵淑你的信符后,我就已动身。来的有些晚了,不过天幸夫人无事。就不知灵淑你现在可还安好——” 短短数语,却使萧灵淑眼睛一阵酸涩,差点掉下泪来。 “我无事!” 萧灵淑摇着头,强笑了笑:“也没什么伤,就是损了些随身之物。” 重阳子却未亲信,仔细注目了一番萧灵淑的气色,见她确实并无伤损,这才微一颔首。 接着又皱起了眉头,看向那隐有了些破损的飞舟:“如此说来,那龙影几位师兄,果真是都已陨落,死在庄无道手中?” 萧灵淑柳眉微颤,听出这次重阳子中,是直呼庄无道,而再非沈烈。 这是父子情义已绝,从此视为路人。 萧灵淑心内,却是沉重无比:“龙影师兄也陨落了?我不太清楚。可轩幽子几人,我却是亲眼望见他们,被庄无道所杀。” 章节目录 第五三四章传承神珠 > “龙影死讯,是两日之前,乾天宗传信告知,据说也是死在庄无道手中。可详情如何,乾天宗却是讳莫如深。这个孽障——” 重阳子目光阴冷,望着南面方向。当初未曾狠下心肠,将那孽障强行带回北方,实是他此生最大的失策。 不过现在悔也无用,他也不是轻后悔之人。 “此子确实是我太平道大敌,不过也无需太忧心。据说乾天宗之人已经在联络刺魔宗,准备请动那两位元神老魔,亲自对庄无道出手。看来这次,乾天宗亦是吃亏不小——” 说话之人,却是在重阳子身后,一位白袍打扮的修士。 可此人话音未落,重阳子就又心中一动,注意到了萧灵淑的异样,不禁再次皱眉。 “那个孽畜,这次可是对淑儿你做了什么?” 萧灵淑双手一紧,面上血色褪尽,心中猛跳。良久之后,才强稳住心绪道:“此子恨我入骨,又心狠手辣,必欲杀我而后快。这次险险就死在他的手中,幸亏见机得快,那不死道人洞府内又大阵森严,我才能勉前逃脱。只是每当思及几位师兄惨死,就觉愧疚。也不知皇陵外面的几位师兄,逃出来没有。” 重阳子本能就感觉不对,不过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罢了,不管那刺魔宗乾天宗如何,此子,我必定会亲自取他性命!” 如金铁,重阳子负手于身后,眸中的杀机,也已凝若实质。 …… 灵骨宝船上,庄无道走到了那位珠光楼修士身前。 “道友这珠,看来倒颇有些古怪,不知能否给我一观?” 亏得是墨灵远观此处,显出的焦急渴求之态,未被人察觉,否则今日,定要被人狠狠宰上一刀不可。 珠光楼修士在讨价还价上的本事,他从来不敢小视。天下第三大灵商,珠光楼之人身处如此环境,哪怕是那些性情正直之人,也会磨练出一身做奸商的本领。 “原来是庄道友!” 那人随声望了,明显吃了一惊,而后满面堆笑:“道友对此物,莫非也感兴趣不成?” 此人虽是金丹,在庄无道面前,却全不敢拿大。尽管当日之战,几位元神真人都对前后经过,讳莫如深。可而今谁不知晓,太平道那位本有望成为掌教的龙影道人,就身死在这位剑下? 而一手‘雷火乾元’玄术,更是使离尘宗征战,无往而不利。此刻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可与金丹修士并驾齐驱。 “是有些兴趣!” 庄无道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就从那人手中,把那枚灰白二色相间的宝珠接了过来。 神念探看着,仅仅片刻,庄无道心中就一阵喜意。这竟是一件储存类的宝物,不过里面并非是如小虚空戒那样开辟空间,可以存物,而是储藏了无数精纯之至的生死之力。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些莫名的信息,无法辨识。似是文字符箓,却又似是而非。 怪不得墨灵的感应,会如此之强,是那般的渴求迫切。 心中更惊奇不已,真不知此物到底是何来由。是这天地自然生成?还是人为之物,藏于这大素皇陵之内? 庄无道脸上,却现出了几分笑意:“原来是生死之灵,好东西!不知是从何处取得?” “大素皇陵内,侥幸斩得一头三阶尸将。” 那卖珠修士苦笑道:“那次被伤得不轻,浪费了我好几颗二阶生生回元丹。这头尸将虽只三阶,进实力不弱,眼看着就要晋升尸君层次,而且是最棘手的黄泉尸君。废了我好大的力气,这才将之除去。好在还有这颗生死珠弥补,不算全无收获。” “原来如此!” 庄无道早有预料,又转而不经意的问道:“实不相瞒,此物对我的剑术,有些用处。此物你可是打算出售?不知是什么价格?” 那珠光楼修士,顿时眼眸一亮。不过在他对面的一人,却皱起了眉头。 “此物,我宣某已与他谈妥了价格,三十枚四阶蕴元!” “三十枚?” 庄无道眉头一挑,而后浑不在意的一拂袖,故作豪气:“五十枚四阶蕴元,转卖给我可好?这颗生死珠,对你而,怕也无什么大用。” 这珠中的生死之力,普通修士的确很难派得上用场。毕竟修此道者不多,整个天一修界,最多也只有三十余人而已。 且他刚才稍稍尝试了一番,以‘生死别’剑的纯粹生死真意,试图调动抽取这珠内的生死之力。可这宝珠,却似加了锁一般,不动分毫。 也就是说此物只能看,不能用。连他都是如此,就更何况别人? 否则这买卖的双方,也不至于一方愁眉苦脸,一方则不情不愿了。 那严姓修士闻不禁呆了一呆,似不知该如何反应。那卖珠的修士,却已面色阴沉了下来,目光闪烁着笑道。 “谈妥价格?我怎么不知?方才只是在考虑而已,哪里就是答应了下来?这样,庄道友既想买下,可再加些价钱,这颗生死珠就尽可拿去!” “那就七十枚四阶蕴元,再多就不值了。” 庄无道依然是一副并不上心,你爱卖不卖的神情。可那卖珠之人,却已喜笑颜开,朝着庄无道微微一礼。 意思是这颗宝珠,庄无道尽可拿走。而那颜姓修士,则微现犹豫之色,几次欲开口加价,终还是吞回了肚里。只能无奈的看着庄无道,拿着那生死宝珠离去。 庄无道随后又转了一圈,在诸多金丹修士中,并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灵物之后,就径自折返回自己的舱室。 不过就在庄无道,才刚入门,云儿就忽然开口,带着几分惊异:“看来剑主,与这只三足冥鸦,还真是缘份不浅。” “有缘,怎么说?” “这应当是不死冥鸦一脉的传承神珠。” 云儿道出了详情:“三劫之前,上古百族与人类争雄落败之后,也曾想过如人类一般,借助文字符箓之类的外力,以传承自家的神通本领。而这传承神珠,就是妖族诸多法门之一,不但能传下一门本命神通,更可开启部分血脉之力。这颗生死珠,就可算是其中的一种,只有不死冥鸦一脉才能使用。此物既非是人为造成,也非是天地自然生出。看其岁月痕迹,应当也是百万年前,随这只不死冥鸦一同进入天一界之物。应是其父辈遗留,可到底是出自哪位神君妖王,我就不知道了” 庄无道眉头一挑,目光再往手中望去。不过还没等他,将这颗传承神珠看清楚。那墨灵就已经飞了过来。在他手心处轻轻一啄,就将这灰白色玉珠,囫囵吞了进去,之后又飞至庄无道的肩头站立,陷入了沉睡。 庄无道无奈,只能作罢。看墨灵这般在意着急的模样,自己总不可能强迫它,将那宝珠给吐出来。 购得这生死珠,只是他在大素皇陵外这些日子的小插曲而已。之后就又开始忙碌着,遮掩着自己在天机碑中的排位。 经历七罪祭神,凝聚逆五行道体,他在天机碑中的排位,又上升了不少。主要还是天赋榜,已经悄然到了第一位,赫然已经在重阳子之上。 庄无道无奈,只能以天机石封印,将排位重新压落在第三位。然后暗暗乞求这几日,无人去观看这天赋榜前十位的变化。 其余的变化倒是不到,什么剑道拳道术法道业,都上升了近千个排位。 他在这些榜上排名极高,主因是功法层次,玄术神通,以及道业上的积累较为深厚之故。 本身力量,即便加上新增的二百七十象力,也不过是与那些实力较为出众的金丹修士比肩,所以提升不著。 值得注意的,倒是遁法榜上,他的位次赫然进入前三千之列—— 庄无道不禁暗感寒意,对天机碑之能又有了新的认知。要知他还是在几日之前,与轻云剑一并穿梭无量虚空时,才略略感悟到几分雷遁的奥秘。还未能实际运用,细加整理,可他的遁法排位,却已提升了六千多个位次。 好在这里,距离太雷集极尽。庄无道收购各种材料时,都极其的方便。 用了差不多三日左右,才将天机碑中的一切,都全数搞定。 而就在他忙碌之时,这次因大素皇陵与不死道人洞府,引起得纷争风波,依旧还在继续。且在不断的发酵着,远远看不到终结之时。 叁法与鸿德,依旧在为是否在这里建城而扯皮。对面的乾天宗,似乎也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据说最近正与珠光楼一方,密切接触着。 不过这岛上的‘乾坤无量无极南明都天大阵’,三方倒是有志一同,倾尽了全力,不停的扩张着。小岛上面积不够,那就填湖造陆,把这处岛屿,扩张到了三十里方圆。 几乎每隔一两天,就有灵骨宝船加入。便是赤阴城,也遣来了不少三阶灵船。 三家都对乾天宗警惕戒惧至深,更恐那三圣宗联手南下,故而都是不遗余力,加固着这座阵法。 此时不死道人洞府内的那座地下大阵,已经被毁弃。集中在地底深处的二百余条地脉,也四散开来。其中有六成,近一百条地脉灵眼,被这乾坤无量无极阵夺取了过来。使得这里的阵法威势,一日盛过一日。那些乾天宗修士,也被逼迫远离,只能隔着七八百里距离,远远的窥探对峙着。 章节目录 第五三五章虚空藏盾 > 庄无道也受叁法之命,加入到布阵。每天两次‘雷火乾元’,乃是扩张大阵的主力。 到这时,他总算是搞清楚,为何那日无一人,发现他使用过七罪祭神大阵的痕迹。 只因地下的一切,都已被摧毁。十几位元神修士交手,几乎将所有遗留的蛛丝马迹,都尽数湮灭。 刚进入第四层时,就已开始了大战,战停之后,整个七罪阵的灵纹,已经被摧毁七成,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他已经从里面攫取了最大的好处。 之后的几十日,就好似恢复到了他进入大素皇陵之前的那些日子,每日凌晨布阵,其余时间就在自家舱室里静修。 仅仅只一个多月,庄无道的元神中的伤势,就已尽数恢复。终于惊喜的发现,这七罪祭神大阵,给他带来的最大变化,并非是元神层面的增强,而是肉身。 也不知那位不死道人,到底是寻来了什么种类的四阶化圣妖兽之血,庄无道的‘绝尘固山决’修行,简直就是狂飙猛进,每每都是事半而功被的效果,甚至是几倍,几十倍功效。 都不用那些必须的材料,庄无道就已将这门秘术,轻轻松松修到了第二层。 此时已可叠加七层绝尘固山劲,使自身的磁元罡力,强度增长了七成,也就是十分之七! 而在最多半年时间内,庄无道就有信心,将‘绝尘固山决’推升到第二层大圆满的境地。 可惜对另一门‘离世荡魔决’的效果,微乎其微。庄无道短时间内,也不到足够的材料,修行‘离世荡魔决’的第三层。 绝尘固山决突飞猛进,庄无道在其他方面的进展也是不大。按云儿的意思,既然已转化成了后天逆五行道体,那么离尘宗其他两门镇宗功法,就不能不习。 庄无道从善如流,在元神伤势恢复之后的第二日,就开始将《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纳入每日的修行功课。 可能是道业积累已经足够,一法通万法通,可能是他的后天逆五行道体,对天地至理的感悟能力,大大增加,也可能是他在离尘宗内,接触这两门功决已久,极其熟悉。 只短短三日时间庄无道就已入门,接着又用了大约三个月时间,就把这二门功决,都修至到三重天境界。距离《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的大圆满,还有些距离,可却已初成规模。那九天磁光子午线与南明离火,庄无道施展起来,已是似模似样。 而这三种功法一成,庄无道的元磁遁法之速,顿时就又上升了一整个层次。便是那些金丹修士,能够追得上他的,估计也是寥寥无几。 自己的固尘体,与一双离世翼,也都有了莫名的变化。庄无道甚至偶尔能从水中镜中,望见自己的一双目中,赫然现出重瞳之景。 这双重明观世瞳,分明正在蕴育在之中! 庄无道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参研着如何将这三门功法合一,转化为《重明阳神录》。 相较于聂仙铃,他有太多优势。视线是逆五行道体,各种灵根齐全。 不止限于五行灵根,其余如雷灵根,冰灵根等变异灵根,都应有尽有,只是品阶较低,只有三四品的等阶。不过已足够他同修三门功法无碍。 再就是三种功法之间的矛盾冲突,其余也与离世固尘二决之间的矛盾,大同小异。 庄无道解决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毫无碍难。《重明阳神录》与重明观世瞳,本就有想通联系之处,他有后者为基础,《重明阳神录》的许多障碍,在他眼中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不过三法合一,这非是短时间内完成之事。庄无道心有明悟。知晓自己哪一日将这《重明阳神录》合一,就是将这三门功决,推上第四重天境界之时。 无论是离尘镇宗大法《重明阳神录》,还是重明观世瞳,最后都与时空有关。 庄无道钻研日久,加上穿空越界,在虚空海内的领悟,反倒是他的乾坤大挪移,因此有了不少的突破。 依然还是停留在第三重天境的圆满,可功法的构成,却有了大幅度的变化。 此时庄无道能够虚空挪移的范围,已然由拇指头大小,悄然扩张到相当于一个拳头的空间。 也因此又开了一处玄窍,聚成了一门三品玄术,名为‘虚空藏’。 这门玄术聚成,庄无道自己也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就灵窍开启,玄术聚成。自己本身,根本就没有‘虚空藏’的设想,也没这个念头。 而说是三品玄术,可论到实用,却比之二品甚至一品的玄术还要实用。 就连剑灵,也为之惊奇不已,为庄无道的运气无语。 “虚空藏,这本该是饕餮或鲲鹏孔雀血脉中留传的一种神通。不死道人布置的逆五行七罪九圣祭神大阵中的九圣之血,应该就有其中之一,甚至可能三类齐全。剑主受血祭影响,这些日子,又是极力研习《重明阳神录》与乾坤挪移大法,故而能完成此术。能聚成这门神通,真正是不可思议,剑主或者真有大气运在身也说不定——” ‘虚空藏’这门玄术,可以在庄无道身周附近,形成两个小虚空。可用来以吞噬对手的术法剑力等等。 似如盾牌,可以随人心念而动。 与移花接木不同的是,后者只能移劲化劲,需得快速转嫁劲力。而‘虚空藏’,却可蓄力。 将对手的气劲引入到小虚空内聚集,直到承受的极限,或者随主人的心意提前引爆伤敌。 自然,可以吸收敌人的劲力,也可将自己的真元,积蓄入内,在一瞬间爆开,故而此术可攻可守。 庄无道试过,一面‘虚空盾’,可抵挡吞噬他‘生死别’大半劲力。而其余部分,他以移花接木来移劲转嫁,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换而之,这仅仅两面虚空之盾,就可助他抵挡一式金丹修士施展的一品玄术。 而若是蓄劲,把自己的真元,积蓄在‘虚空盾’内。在施展‘刺神式’,则可将他的这式剑术神通,也推升到接近一品神通的层次。 ‘虚空藏’使用之后,与移花接木一样,都可维持一个时辰。不过随着庄无道修为提升。不但维持的时间可以增长,虚空盾的数量也可提升。 待得庄无道踏入仙阶下最后一境‘登仙’,极致之时,这‘虚空盾’可有九面,能存在九个时辰,一共十二次虚空藏,几乎可使他身周,时时刻刻都有着至少六十面以上‘虚空盾’。 换而之,那时他的身周,随时有六十面可抵御一品玄术的‘盾’,随时可取用积蓄真元的‘储存箱’ 故而虽是辅助防御类玄术,可却也与‘天璇极元变’同样,都价值巨大。 关键是无需连脉,就可配合任何玄术神通施展。使庄无道施展任何术法,都可威能大增。 所以当云儿知晓,庄无道聚成的玄术,乃是虚空藏之后,才会说是侥天之幸! 只此一式,价值就可相当于普通七八式的三品玄术神通。 而相较于‘虚空藏’,庄无道的第二门玄术,就又远远逊色。源自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变化而成。 本身虽是一门四品玄术,却是庄无道第一门遁法神通,名唤‘雷走天霆’。 是庄无道有感于刺魔宗几次刺杀,又有地底不死道人洞府之内遇敌,却无策逃遁,所以专为此凝聚的玄术。 此术可使庄无道身影,化为一道雷霆,以比拟元神境的极致遁速,疾走万里地域。 此外若与其他玄术连脉,也可助涨威能。庄无道预计中,就准备将这式‘雷走天霆’,加入到刺神式中,自信必可将他这门自创的玄术神通,真正推升到一品遮天层次。 而其余如斩剑式,拔剑式,也都能用得上。 自此庄无道一身玄窍,已开二十四处。庄无道自己预计,自己在金丹境之前,最多也只能再开两到三门玄窍的模样。 自身修为,亦是大幅精进,提升到了筑基十重楼的境界。这却非是因他有逆五行道体在身之故,而是庄无道,终将自己准备的那枚‘紫金增气丹’服用。此丹可使筑基修士的修为,提升整整一个境界。 之前庄无道服用了一枚三转玄元丹,修为刚好卡在第八重楼圆满,距离九重楼只有一步之遥。那‘紫金增气丹’,就没舍得使用。 此时他修为已入筑基境后期,再服此丹,只用时数日,就一跃而入筑基中期之境。 而之后数月,也是好事不断。庄小湖闭关三月,再出来的时候,不但成功转化的水寒道体,更是借九极水寒丹之助,一举冲击至筑基十一重楼的境界。法力大进,连周身的魔煞之力,也借此洗去了不少。 庄小湖元神亦因此受益,‘窥天照影环’能窥测的范围,增至一千八百里方圆,神念覆盖,可达四万余丈,超越剑灵。 章节目录 第五三六章再闻刺魔 > 之后又数日,墨灵也终于不再日日沉睡,渡过了初生期的虚弱。那枚生死珠已经在他体内不见,而在墨灵位于胸腹处的前足,赫然已经出现了黑色的鳞片。 这让庄无道尤其惊喜,墨灵此刻,最后只是二阶后期的水准,然而此刻,却已有一足黑鳞。意味着一次代死之能。 除此之外,墨灵也明显有了初步的战力,正好逢着庄小湖出关。庄无道让墨灵试了一试,竟是身影几个闪烁,仅仅四五个会合,就到庄小湖的头顶处。前爪在庄小湖的脑门处,点了一点。 让庄小湖俏面发白,辖的魂不守舍。 她是知晓这只不起眼的乌鸦,乃是神禽三足冥鸦的。更知冥鸦之能,可掌生控死。 若非是庄无道控制着,让墨灵未下杀手。在接触她肌肤的一瞬间,墨灵就可抽走它体内所有的生机。 想及自己闭关数月,又服下价值巨万的丹药。结果到最后,仍旧连一头扁毛畜生都战不过。庄小湖转化后天水寒道体的得意,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可当想及这只冥鸦,乃是正儿八经的神兽血裔,是一入四阶,就在天机碑护驾与妖类二大榜单上,盘踞第一的存在,庄小湖却又不禁沾沾自喜,她好歹还是在墨灵的爪下,撑过了几个会合。 庄无道却颇是惊异,心里亦悄然收起了,对庄小湖的‘废物’评价。此女斗战方面的天赋,他还不知怎么样,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仙影浮光,结合本就掌握的水遁之术,避过了墨灵看似必中的扑击。 而相较他们主仆的进展,聂仙铃那边也毫不逊色。却是延迟到半年之后出关,此时她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赫然已至二重天的境界。 那位叁法真人,果真是奇思妙想。首先以《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与《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使聂仙铃推衍出上霄都天雷法,之后又以为基,配合数种四品的天地灵珍,逆塑出三品的雷系灵根。 这位真人,之前从未听说过塑造伪灵根之事,可凭着自己道法造诣,却成功完成了雷系伪灵根的塑造,使庄无道,叹为观止。 雷灵根塑成,意味着聂仙铃三法同修之路,再无障碍。此女的前程,也将是一片坦途。 不过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坏消息,也就在聂庄二女,纷纷出关之后。翠云山的极法真人,又匆匆带着大批的离尘修士,赶至大素皇陵的遗址。而几位元神修士,此刻亦都脸色铁青难看之至。 不过却并非是离尘东南之局,有了什么变故。而是北方的林家,已有插手此处的迹象。林家亦是离尘四大修行世家之一,亦是世代为大灵朝效力的世族。 林氏一门之中,有六位元神真人,二位元神供奉,实力还在离尘之上。 族内人口六百余万,更有众多旁支。掌控大灵朝南方六十七州之地。中原之地,说是一州,面积却比南方一国还要大些。掌六十七州,却可相当于离尘治下百国。而人口资源,全都倍于东南。 虽无藩王之名,却有割据之实。便连大灵皇室,也要礼遇有加。朝中林氏一族封王者四人,位至公侯者数十位,还有无数官员武将都出自这林氏门下。 与雷家同样,都在离尘宗北方,不过势力所辖,距离太雷集更近一些。此刻林家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此处对其势力的威胁。是既不愿离尘赤阴,把势力伸往藏玄大江之北,也不愿此地,落入乾天宗之手。 行事恶劣,此时便连鸿德,也生出了几分悔意。不过此刻,在大素皇陵附近对峙的几方,都已呈骑虎难下之势。 而叁法极法,亦是无奈之至,有心撤出这漩涡,却又顾忌赤阴城的盟友之义,也担心乾天宗,在大素皇陵附近立住脚跟。庄无道猜测,似那珠光楼的王燕兮与渊奇几位,只怕更是悔青了肠子。只是珠光楼的形势,比在离尘宗还要不堪,若说后者,还有退步的余地,那么珠光楼,就是直接就在漩涡之中,一旦有什么动荡,就会首先被碾得粉身碎骨。 此时这片小小地域,汇集的元神修士已达二十。已再非是为不死道人留下的那遗珍,而是围绕着地下那处灵地争斗,隐隐有决定几家势力消长之势。 另一个坏消息,则是由去而复返,来此参与主持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的玄机子带来。 “师弟最近一定要小心。宗门内有确切的消息,两月之前,乾天宗以三千四阶蕴元石,两件法宝器坯为代价,求情刺魔宗两位元神修士出手。目标到底是何人还未知,不过师弟这里,倒有九成可能。” 庄无道面色凝重,其实这个消息,他早在一个月前,就隐隐有所听闻。 而玄机子这里,只是确定了而已。且多半是真,庄无道早就猜测,这位师兄,很可能是为节法真人,掌握着一些宣灵山在暗中的力量,所以消息格外的灵通。 至于乾天宗重金请托刺魔宗出手的目标,结合现在这个时节,几乎不问可知。 这不是他庄无道自视甚高,而是确实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不会有别人。 即便以庄无道的心志,胸中也不禁一紧,暗暗凝眉,一股深深的危机感,弥漫于心念内。 刺魔宗的手段,他这数年之内已有领教,的确是手段莫测,层出不穷,使人防不胜防。 不过哪怕是那高据‘金丹榜’前三百位的人物,朝他出手,庄无道也不会生惧,有足够自信逃脱。 可元神修士这一层级,却真是使人绝望。若真是遇上了,他庄无道离死不远。那可不是简单的‘拼命’两字,就可抵御的力量。 随即就又听玄机子笑着宽慰道:“好消息是那刺魔宗虽接下这一桩生意,可那两位元神修士,却各有要事。据说一位寿元所剩不多,正在闭死关,全力冲击元神中期境界。另一位则在极西之地,似乎在寻一件至关重要的奇珍,需要五六年时间,才会东返。总之这两人,暂时都无余暇朝你出手。” 接着却语气一转:“只是这传闻,也可能是刺魔宗故意释出的烟雾弹。故意惑你耳目,使师弟你轻忽大意。总之这些时日,还需小心再小心。” 庄无道依旧凝眉不展,胸中更无奈之至。他本是欲借助那件‘易人面’掩藏自己身份,出外游历几年,可遭遇了今次这档事,就知自己的盘算彻底落空。 ‘易人面’虽是可靠,然而在元神修士窥伺在侧,随时有可能朝他出手的情形下,最好是在宗门的护翼之下,躲藏隐匿几年,待得过了这风头再说。 除此之外,自己逃命的本事,看来也需再做增强。 “刺魔宗这种宗派,难道就真无法可制?那乾天宗太平道,既敢托刺魔宗出手,我离尘宗,难道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玄机子苦笑摇头:“师弟你真以为那刺魔宗,是真正肆无忌惮,那就错了。当年太平道重阳子崛起之时,也有人委托刺魔宗,刺杀此人。可那刺魔宗,最终却是将那些委托之人,都拒之于门外。只因知太平道势大,执北方道门牛耳,门内十位元神修士,绝非刺魔宗所能招惹。更不敢真正开罪中原三圣宗与天道盟,大灵皇室这等庞然大物。刺魔宗弟子潜伏各方,却有大半势力,都在中原之地。哪里敢开罪乾天宗?虽为魔道宗派,可这几万年来能屹立不倒,自有其缘由。” 庄无道无奈,却也知玄机子所,乃是实情。看刺魔宗行事,似狂实谨,而离尘宗在刺魔宗之人眼中,无疑就是那种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 自这日之后,庄无道修行的重心,就又更多的转向了《重明阳神录》,意图真正使三法合一。 是因庄无道真正感受到了威胁,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而生的雷遁磁遁,已远远不足所需。 毕竟这门三品雷法,并非是真正的遁术功决。 现在庄无道看上的,则是《重明阳神录》真正完成之后,衍生出的一门真正遁术‘重明太霄乘风决’,乃是一种结合风遁,雷遁,空遁,光遁四种遁法为一体的一品遮天级遁术。 此术一旦修成,哪怕是在元神修士面前,他也不是没有逃逸之能。 据剑灵之,传闻离尘宗闻名天下的‘仙影浮光’,其实就是由这门‘重明太霄乘风神决’简化而来。 又大约三个月过去,就在所有人以为,又一场大战将要爆发时。那乾天宗一方的修士,忽然在一夜之间,全数撤走一空。 之后离尘赤阴两方的元神修士,也在随后陆续离去。珠光楼三位元神,亦返回到了太雷集,闭门自守。 许多修士,都不知所以,庄无道却因自己‘秘传弟子’的身份,知晓些详细。 是因两个月前,大灵皇室与天道盟,就已介入为双方调停。暗中讨价还价了近一个多月,几方才终于谈妥。 章节目录 第五三七章灵器设想 > 此处大素皇陵遗址之上,仍旧可建城,名为‘不死灵城’。不过未来却需由乾天,林氏,离尘,赤阴四家共有,此外还需供奉一份收入,给大灵皇室。 这座城内守御之阵,将由四家共掌。各以一位金丹巅峰修士,坐镇于此。四家都不得在不死天城中互相攻伐,未经准许,也不得有元神修士入城。若有违约,其余几家可联手共击之。 再如有胆大妄为,敢在‘不死死城’中妄为生事者,也由四家联手捉拿诛杀。 珠光楼被排除在外,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这处灵地建城,必定可吸引无数修士至此。几家共约,不死灵城之内严禁修士交易,此举也定可惠及到太雷集。 其余还有各种样的密约暗议,由几方元神修士一起议定,其中详细庄无道也难尽知。 只知这次无论乾天宗还是赤阴城,都不能得偿所愿。前者好歹算是有了下场的台阶,也将‘不死天城’纳于管控之下。不过无论是不死道人的遗珍,还是阻拦赤阴城从东面进入藏玄江北的目,都未达成。 而赤阴城虽在这里埋下了一颗钉子,作用却也极其有限。 几家妥协的结果,是这里完全被混成一盘稀泥。只有大灵皇朝一家,平白得了不少好处。 自此赤阴离尘三家与乾天宗的纷争,终于告一段落,一场可能波及整个南方修界的危机,亦消弭于无形。 庄无道几人,当日就随着极法弘法与李玄安这三位元神真人,一起返回离尘。离开大素皇陵遗址的这一刻,他心内是感慨无比,原本只两三个月才可返回,却在此处,呆了整整年余。 一路返回离尘本山,几位真人虽未特意吩咐什么,然而整个船队,都是外松内紧。 尤其庄无道居住的舱室周围,都是闲人勿近。更有数位实力强横的金丹修士,就在周围舱室。 庄无道心中无奈之余,也只能苦笑。知晓叁法的这番布置,绝非多余。 如今这天一修界,想要他性命的,绝不仅只是太平道与乾天宗而已。 ‘雷火乾元’这门玄术神通,对任何宗派,都是莫大的威胁。九渡东泉二战,本就天下闻名,而不死皇陵遗址这场风波,这又将他推到了风尖浪口。 这些宗派或者不会主动对他出手,却定会乐见其次。而此时也有无数势力,想要取他性命而后快。 庄无道也对金丹境界,愈发的渴望起来。知晓自己,只有聚成金丹,才能有真正保命的本钱。 可惜,庄无道蹙起了眉,看向了窗外。本来一场血祭,就可使突破到十二重楼境界,之后就只需炼化魔煞,以两仪阵提纯真元之后,就可准备冲击金丹之境。 有珠光楼送来的那百枚三玄明玉丹在手,圆满与九转金丹他没绝对把握,八转却定可十拿九稳!便是前二者,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念想。 而八转金丹一成,也意味着他与北方那人,真正有了一搏之力,甚至有着未来更凌驾其上的本钱。 可此时,无论是他师尊节法真人,还是其余几位元神境界,都不会放心让他外出。 “剑主太急了。” 似乎连对庄无道修为进境,最是上心的剑灵,也感觉不妥:“其实压一压,更稳妥。若能成九转,或者圆满金丹,也同样可省数年时间打磨祭炼。” 庄无道斜目睨了云儿一眼,往日的剑灵,是恨不得他能在三五年内,就成就元神之境。 摇着头,庄无道凝眉道:“不是我太急,而是总感觉——” 语音顿了顿,庄无忧踌躇着辞,最后才开口到:“总之很不安!” 一想到自己,可能为此延误数载,庄无道就觉心中难以安宁。 “心潮感应么?怪不得,你想在遁法上下工夫。道门玄感,最难测度。未必会应验,不过也不可不防。” 云儿低声道着,而后就陷入了沉吟:“不过剑主若是准备走遁法这条路,怕是错谬了。刺魔宗修士,除了刺杀之道,最擅的就是遁术。能够安然修至元神修士,遁法又岂同凡俗?我记得刺魔宗有一种功法,不但每刺杀一人,修为就能有不少提升。更能吸收对方气血精元储存,在逃遁之时使用,可使遁速提升数倍,哪怕剑主把三法合一,成功修成《重明太霄乘风决》,受境界之限,也不可能在元神境手中逃脱。” 庄无道楞了楞,而后面上又现出青白之色,至于云儿中间那一句,刺魔宗修士每刺杀一人,修为就能有提升,倒是并不觉惊奇。 这是天下间皆知之事,不过这并非是因刺魔宗功决之故,而是缘由于刺魔宗供奉的几位魔主。 刺魔宗之人完成刺杀,其实也等于是一种另类的血祭,通过刺杀来取悦魔主。 不过也只有在魔主神像前,得到魔主神念勘定承认的刺杀对象,才能使那位魔主欢欣喜欢。而刺杀的对象实力越是强横,任务越是艰难,成功之后,这些刺魔宗修士受益也就越多。 一次杀人所得,魔主的回馈,甚至可胜过数载修行。 所以这个宗派,从来不需什么灵地修行,也无需本山驻地。哪怕散居四方,宗派依旧可凝而不散。 “确是我想岔了,不知云儿你有何建议?” 论到遁法之强,刺魔宗的传承功法,的确可入天下前十之列。 “剑主所需,并不一定是遁法,而是保命之术。即便有空冥代死之能,可还远远不够。” 云儿展颜道:“前一阵,我刚好有一个宝物的设想,或者能帮到剑主。不过却需用到那些黄泉定界石与灭元灵铂。” “法宝?黄泉定界石——” 庄无道双眼微眯,精芒隐透:“说来听听?” …… 云儿的设想,还是从他的‘雷火乾元’上打主意,准备以这次从不死道人洞府内得到的这几件材料,炼制四枚‘傀儡天珠’。 以冥河定界石与吞金兽骨,炼制出与‘雷火力士’相似的傀儡法宝‘雷火天傀’。平时借助这种石质的空间特性,可将这四尊‘雷火天傀’收入珠内,随身携带。直到用时使出,同样可化为阵柱,融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内。 与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不同是,这四尊‘雷火天傀’,只需庄无道的法力足够支撑,就可无限制的使用,且拥有着自己的灵智。 由那四朵吞金兽的魂火转化,融入这四尊‘雷火天傀’体内,成为傀儡的灵识。 而其‘贪食’执念,可使‘雷火天傀’,拥有无限‘吞食’土金之灵,回补自身灵气所需的特性。 使得这四尊‘雷火天傀’,可成为‘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核心,提供源源不断的天地之灵,使其余阵中的雷火力士,存在更久的时间。 若炼制得当,甚至可代庄无道,操纵其他的雷火力士战斗。即便离开了庄无道这个主人,也不再是死物木头般,任人宰割。 除此之外,更可吞噬各种‘金’,‘土’属性的天地灵珍,强化傀儡的身躯战力,几乎可以无上限的成长。 此外那‘灭元灵铂’也有用处,可融入其他的四阶灵金,成为这四尊‘雷火天傀’的战甲大剑。 同样是炼制成灵器,可结成一个剑阵,压制周围最多十丈方圆内的天地之灵,使对方再无法施展术法。 配合庄无道的‘大摘星手’使用,更具奇效! 自然,只是凭这四尊‘雷火天傀’,不可能使他一步登天,从此就有了抗衡元神之力。 关键依然是‘傀儡天珠’的主材冥河定界石,这种石质,有稳定空间之能,也同样有着强悍的虚空特性。 在云儿的设想中,‘傀儡天珠’炼成之后,就可时时刻刻,护持在庄无道身侧。 一旦遇到庄无道不能抵御的攻袭,就可立时挪移虚空,使庄无道一瞬间横跨千里,移往别处。 比之那子母遁空符,便捷无数倍。而那四套以‘灭元灵铂’制成的盔甲,则可在庄无道身外,形成一层‘灭元力障’,使任何针对庄无道的攻袭,都减弱至少两成! 不过关键还是剑器,能随时破开对手,对虚空挪移的干扰阻扰。一瞬间寂灭周围真元五灵,哪怕是元神修士,也不能阻扰庄无道逃离。 不能不说,这设想的确是美妙,也使人砰然心动。此物可攻可守,更是危急逃命的无上珍宝。 可到底能不能炼成,又是另一回事。 这并非只是单独一件法宝,而是成套的器物。四枚傀儡天珠,四套甲胄,四口剑器。 且不说那傀儡之术,庄无道根本就一窍不通,不知炼制之法。光是要使着十二件器物,全都完美无缺,就极其的困难。 按照云儿的设想,这十二件法宝,彼此间紧密联系,无法独立存在。 哪怕其中有一件出错,就可使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不过却彻底打开了庄无道的思路,使一直压在庄无道的阴霾,顿时被挥扫一空。 此物真能被炼制成功,那他就真不惧那些刺魔宗修士,整个天一修界,除了那些大派禁地,其余无论何处都可去得。 章节目录 第五三八章北行准备 > 四个月后,庄无道在半月楼的静室中,一共四颗黑褐色,发着淡淡灵光的石珠,在庄无道身侧环绕着。 这就是庄无道炼制的傀儡天珠,内含四尊‘雷火天傀’。以冥河定界石为身躯,融合各种坚韧石质而成。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庄无道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快,精通掌握那傀儡之术。 而这‘雷火天傀’虽是以他的雷火力士为蓝本,可毕竟不同于术法召出的力士。虽说这傀儡术,其实就是阵道,符道与炼器术的结合,甚至与机关术也有关联。可却又自成一成,许多关窍,没有常年累月的钻研,都不能掌握。 因而炼制这四尊傀儡,完全都是剑灵的手笔,代他出手。 ‘雷火天傀’都是高约四丈,除了掌握雷火虚空之力,内嵌阵纹,可以当成‘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阵柱使用之外。主要的关键,还是傀儡的自我吞噬进化之能。这是最难办的,当世之中,根本就没有类似的成例。 庄无道翻遍了离尘宗的道典,也只寻到了寥寥几个道符,可以应用于‘雷火天傀’的器阵之内。 整个炼制的过程,庄无道是叹为观止。将这么多的功用,融于‘雷火天傀’一身,只怕整个天一界的炼器师,都无法办到。 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核心阵柱,与驱使‘雷火天傀’的器阵,彼此间不相干扰,可说是神乎其技。 若剑灵乃是生人,必是天一界内,造诣最高的炼器宗师。 可按云儿所,器阵之道她也只是掌握了皮毛,跟随数位主人,耳渲目染,才有了如今的造诣。 再如非是不死道人洞府一行,使轻云剑的禁制,恢复到了三十六重楼,又恢复了不少记忆。这四枚傀儡天珠,也难炼成。 成品之后的‘雷火天傀’,初始可拥有九千象力,胜过现在庄无道招出的雷火力士将近一倍。 不死道人洞府一战,庄无道修为大进,又是逆五行道体之身。不止是肉身之力增长,术法威能也同样大幅提升。而那些召出的雷火力士,都已各拥五千象力。 除此之外,这四尊傀儡,还掌握着三阶的《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三阶的《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三阶的离尘宗四品秘传剑术《上霄真雷火烈剑》,也是由前二者,衍生出的一门剑术。 甚至内有九个类似修士‘玄窍’一般的存在,可以施展玄术神通。使这四尊‘雷火天傀’,强悍的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这四枚‘傀儡天珠’,并不算真正完成,还差着这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这四朵吞金兽魂火,到底该如何融入?” 庄无道皱着眉头,心存疑惑。这魂火纯净,从理论而,确实可炼制成器灵,可只是‘吞食’之念,并不足以掌控‘雷火天傀’。 且如何炼成器灵,天一修界中也并无成法,毕竟似这样纯净的魂火执念,天一修界这亿万年来,根本就不曾有过,同样没有成例。 “此事不急。” 洛轻云摇着头,不焦不躁的说着:“还有等那四套灭元天盔,与四口灭云天剑炼成。一套器物完全整合,再融炼器灵不迟。” 庄无道眉头微凝,而后心绪就也平静了下来。反正也就只差几天而已,他也不至于没这点耐性。 傀儡天珠,是他借助离尘宗本山内,从地底深层引出的四阶地火炼制。因‘雷火天傀’,本身就是地火二种属性,故而以四阶地火祭炼,恰好合适。 可那灭元天盔与灭云天剑,庄无道自己却无能为力。自身的筑基之境,实在是奈何不得那些使四阶吞金兽,都无可奈何的灭元灵铂。 只能以高价请托雪心斋及千奇阁这样的大灵商,委托那几为金丹阶位的炼器师,代他炼制。 而为万无一失,庄无道完全是不惜代价,每一件灵器的炼制费用,都高达二百枚四阶蕴元石。且那几位炼器师,亦是他精挑细选之人,无不是声名遐迩,手段高明的器师。 此时四月之期已至,差不多也该到交货之时了。 这四月时间,其实剑灵用来炼制‘雷火天傀’的时间极少。云儿每日只能掌控庄无道身躯一个时辰,不过就是这一个时辰,却可相当于其他炼器师数日的苦功。 故而庄无道其他的功课,也都未落下。离尘三法合修,终于初见成效,三门镇宗神决,已开始渐渐融合为一。 仍是剑灵出的主意,庄无道将三法合并的修行,与制符之术结合。 每日画符之时,庄无道精气神凝聚为一,将这三种镇教大法中的相通之处,以符箓的方式,书于符纸之上。 加深记忆之余,又穷究所有的后续变化。也同时使体内的真元,适应这新的循环方式。 渐渐的,三种功决内容,庄无道已经渐忘。意念内保留下的,组成了一部全新的道经,正是《重明阳神录》。 经文未全,却已见到三法合一的希望。不过他现在,还只是初窥门径而已,哪怕第一重天的《重明阳神录》,都未修成。 不过衍生的遁法《重明太霄乘风神决》,在庄无道重点侧重之后,却有了不小的进展。 使庄无道的遁法,尤其是雷遁之术,提升了整整一大截。 可惜他一身修为,还是在缓慢的提升。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已,相较于那些筑基境修士,庄无道的真元积累之速,是这些人的数倍之巨! 从不死道人洞府中出来,庄无道就以一枚‘紫金增气丹’,使修为升至筑基境十重楼。之后历经一年,庄无道一身修为,又有精进,已到了突破十一重楼的门槛前。 不过这样的修行速度,虽是他人梦寐以求,庄无道却依然不觉满足。 而除了修行之外,庄无道现在还有个日常的功课,那就是指点调教自己的灵奴。 自庄小湖转化了水寒道体,庄无道对此女,就已真正开始重视起来。 从藏玄大江之北回归,庄无道就以百万善功,从传法殿内,为庄小湖兑换了一套《上清灵寒水阴神决》 是离尘宗传承中,唯一的一套三品阶位,兼修水冰二灵的功法。不但传承完整,据说哪怕与那专擅此道太平道相比,也毫不逊色。 庄无道对水系冰系的术法功决,都不怎么擅长,也从没费心思钻研过。不过有云儿这个几乎无所不知的剑灵在,指点庄小湖修行,并无什么压力。 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就已使庄小湖的《玄清灵寒水阴神决》,修至到了第三重天境界。 因涉及水冰二道,聂仙灵也时常过来旁听,限于三寒阴体之故,她现在还无法修行水冰二系的道法。可日后迟早也要服用九极水寒丹,转移星宫,修那《七杀剑诀》。 此时听庄无道讲道,也是一份积累,方便日后修行。 可惜聂仙铃在离尘本山,并没能呆上多久,一个月前,就已随其师尊叁法真人,再次前往东海。 眼下离尘宗的重点,仍是将东海以及之前东泉宫的地盘,彻底纳入掌控之中。 而这二处修界,依然还有着不少抗力。离不得元神修士坐镇。尤其东海,更直接面临与太平道的争斗,压力极大。 庄无道早有预计,当那四枚傀儡天珠,彻底完成之日,就是自己再次下山出行之时。 而这一次,庄无道的目标,除了血祭之外,还有北方大宣山琅嬛府。 他自觉修为已足,已是时候去看看,那位无悲仙王留下的洞府中,到底是何等样气象,又能有什么样的机缘。 而无论是血祭,还是前往琅嬛府一探,都离不得庄小湖之助。 故而这些日子,庄无道对此女的修为进境,尤其上心。就差拿鞭子抽打,催迫此女用心修行。 好在效果着实不错,庄小湖转化水寒道体之后,似乎连悟性也突然拔高了一截。一年半时间,就聚成了四门玄术无双,隐有厚积薄发之势。一身玄术,已达十五,其中有四门三品。几门功法,也陆续修至三重天境界。 比不得那些天纵之才,可在筑基修士中,已是极其出众。便是强如玄机子,庄小湖也不是不可一战。 说到玄机子,庄无道这位师兄,半年前就已闭关结丹,以龙虎结丹法,到今日已七十九日。 让庄无道颇为挂心,古法成丹,至少要五转以上,才无身殒之险。 就不知玄机子,能够撑到多少时日? 庄无道对他这位师兄,颇为看好。若论战力,玄机子或者只强过身有水寒道体的庄小湖数筹,可玄机子一身道业积累,却强过庄小湖十倍。 平时不显山露水,可无论心志悟性,都是上佳。而只需有六转以上,玄机子未来,就有成丹之望。 玄机子洞府,就在半月山附近,庄无道每日修行之后,都会定神观摩一个时辰。也是一份经验积累,日后金丹之劫,可以为鉴。 而就在玄机子,渡劫进入第一百一十二日时。第一口灭元天剑,也终由千奇阁一位执事,亲自送至到半月楼前。 而之后十数日,几口剑器盔甲,也陆续到货。 章节目录 第五三九章祭品入手 > “成了!” 整整四尊四丈高的傀儡力士,立在了半月湖畔。身躯之外,都罩着一层厚实的青黑色铁甲,俱是三十六重法禁。那四口灭元天剑也是同样,都是三十六重禁制。剑长四丈,几乎与那些雷火天傀身躯等高,重则达千象。厚实沉重,刃缘处透着冰冷寒芒。 灭元灵铂是五阶的灵铁,而熔炼在内的其他材料,亦是品质不凡。使得这四口剑器,即便没有吞噬金铁进阶之能,也可提升至四十五重法禁。 庄无道是喜不自胜,那千奇阁雪心斋供养的金丹器师,果然高明。按照他提供的器阵图纸祭炼,几乎分毫不差。 称不上完美无缺,却可说是中规中矩。十二件灵器,也都能成功对接。 只有四根阵柱,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未成,却有一波磅礴的磁元之力,扩散开来,覆及千丈。 不过这也等同是十二件灵器,同时施展,若非庄无道,有了逆五行道体,又有着坤元真火,根本就无法使用。 换而之,这世间能够使用这套灵器的,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云儿?” 庄无道侧目,看向了洛轻云,最后一步,就是那四朵吞金兽的魂火。 “炼化器灵不难,我现在就可教你。不过——” 洛轻云终于肯说出实话,不过眼中,却透着莫测之意:“要想使这四尊雷火天傀如臂指使,却需准备血祭。而且祭品的品质,不能太低。” 庄无道凝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听出了剑灵语中的凝重之意。 ——不能太低?那需得高到什么层次? 不等他问出这句,洛轻云就已开口:“金丹,至少四位金丹修士!而且修为真元,越强越好。” 庄无道陷入了沉吟,半晌之后,就不在意了摇了摇头,现出轻笑之色。 “岂非正好?恰好也有现成的祭品人选,被困在这半月楼几年,实在憋屈得太久。” 忍了整整五年,几乎已到他的极限。只挨打不反击,也不是他的风格。 “人选,剑主你是准备?” 洛轻云若有所悟,接着又转顾他:“那么这一次,剑主是准备不告而别,偷偷下山,还是——” “自然是需告知师尊一声。” 庄无道一声轻叹,而后又意味深长道:“那些老鼠,我也没心思去一一寻觅,能够使他们自己跳出来,才是最好不过。” …… 半个月后,一处人烟全无的山林上空,白色的光影,横空穿梭着。那是一艘只有二十丈长短的三阶灵船,遁速快极,可与元神比肩。只一眨眼,就穿空数百里之遥。 也就在这艘灵船,快要从这片看似祥和的山林之上掠空而过之时,忽然变故突生。 数道血色铁链,从下方密林之内爆射而出,而后一刹那间,数十只赤色弩箭,四面八方的往那银白色的灵船攒射。又有六七道异常雄厚凶厉的气机,穿空而上,有如离弦之箭,疾扑了过去。 那艘灵船被锁链困住,立时顿在半空,再前进不得,也不能挣扎。只在船身之外,显化出一层银色的灵光,勉强抵住那赤色箭影。 也就在这艘三阶灵船,即将被那几大金丹修士,联手轰碎之际。其中一人,却忽的一声惊呼。 “不对,速撤!” 那几道强横身影,几乎不约而同的止住,而后都形状仓惶的,往外围疯狂的遁逃。 不过此刻,却为时已晚,那银白灵船先是蓦地收缩,而后轰然炸裂,无数指甲片大小的银白碎片,往周围四散冲击开来。在这二十里方圆之地,卷起了一场金属风暴。 而那空中的七位金丹身影,都是首当其中,几乎被这些银白残片,彻底淹没。各自极力的抵挡守御,往外围脱离,半空中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 下方躲在林内的那些筑基修士,则更是凄惨,其中近半,都是一个照面,就被那银白铁片,打成了蜂窝。整个身躯,被洞穿无数的孔洞。 而金属风暴之后,则是无数赤红的光雷,炸开之后,爆裂的气元,笼罩了整个四十里方圆之地。使此处诸多修士的处境,愈发的危如累卵。 也就在同一世界,庄无道浑厚沙哑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同时传至。 “雷火乾元!” 四十尊雷火力士,顿时拔地而起,现于四面八方。其中位于东南西北方位的四尊力士,形状略有不同。比之普通的雷火力士,高了大约一丈有多,浑身披着青黑色铁甲,手持沉重大剑。挥动着剑光斩击,整整九千象力的气元,待得辉煌雷火。使得其中四位已快突围出赤红光雷覆盖地域的金丹修士,都是闷哼一声,不得不爆退而回。 有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加持,这四尊雷火天傀,虽是傀儡死物,却也能将南明离火都天神雷,都发挥到接近离尘金丹中期修士的水准。 那四位金丹,在交手的刹那,就已受了不浅的伤势。而四十尊雷火力士,此刻则如一张网般,将这山岭内埋伏的所有修士,都全数困在其中,逃脱不得。 不过这并不能使所有人,放弃希望,其中一人,正如游鱼般在那潮卷的罡气中,疾速穿行着。 哪怕是那正反两仪无形之力,也不能阻住他身影,更有闲暇助其他的修士,抵御那阵法禁制,与那四道灭云剑光。声音清冷如冰,沉静自若。 “勿用惊慌,此处周围,只有那竖子一人。” “以一人之力,就敢暗算反杀我等。此子真使人佩服——” 出者,却是另外一人,亦是身影如梭,超过肉眼极限。一个闪烁,就到了一处雷火力士身前。 只见一串网状般的赤色丝影闪过,这尊身躯之强,可与金丹修士比拟的二阶雷火力士,瞬时被割裂成无数碎片。 而就在又一个刹那之后,此人已至千丈之外。同样一串丝影横掠虚空,又是一尊雷火力士,被摧毁碎灭。 身影所过之处,那些力士都不能抵挡他一击。可就在这人,身影再次闪烁之时,身影忽然在虚空中一停,猛地往下栽落。 那胸膛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洞。虽未真正致命,却有数十道大悲剑气,在其体内横冲乱撞,破碎着气脉中的所有真元。禁制身躯,使他动弹不得。 而此人眼中,则满含着不敢置信之色。他到此刻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中剑。 只依稀感觉,自己受伤,是早在三个呼吸之前。可明明记忆里,自己那时应该是以遁空之法,在爆裂的雷火中自如的穿行。 下一刹那,此人眼瞳微微收缩,望见一个年轻身影,显化在了附近。随手拂袖一拍,一道真元拂来,就使他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将这金丹修士的身躯,以一枚三阶‘虚空藏符’收起,庄无道就微含异色的,看向了四处。 “居然真的没有元神境——” “这岂不正好?如剑主之意,祭品恰好够了,且绰绰有余。” 此时洛轻云并未显化身影,不过轻云剑,却浮在了庄无道的身侧。 “只是感觉奇怪。” 庄无道摇着头,眼含不屑不解的,看着阵中的那些修士。 “就凭这些土鸡瓦狗,莫非就想取我性命?” 若非最早出声那人支撑着,稳住局面人心,仅仅是他那四尊雷火天傀,就可将正反两仪阵中这些修士,尽数斩杀。 刺魔宗对他真正实力的掌握,使人生疑。这个以刺杀立足天一,使天一修界之人都闻风丧胆的魔道大宗,怎的会情报如此落后。 即便与龙影之战,乾天宗为免方孝儒颜面尽失,刻意隐瞒。可也当知在那不死道人洞府内,太平道一共有三位金丹,死于他手中的战绩才是。 还有对他动手的时间,也启人疑窦。独自下山出行的消息,庄无道早在二十日前,就已透露了出去。依仗的就是自己新炼的那套宝物,‘傀儡天珠’的瞬间挪移之能。 哪怕遭遇元神修士,亦有保住自己性命之能。 可直到他出行半个月后,这些刺魔宗修士,才出手伏杀。纠集的人手,也只有七位金丹,四十位筑基而已。 其中实力最强的,也只是那两位金丹中期,岂不使他生疑? “确实古怪——” 云儿亦是持赞同之意:“确有些不似刺魔宗的作风,自然,也可能那刺魔宗,真是错估了剑主实力。七位金丹修者,这个阵容,怎么看不算弱了。若非剑主舍得本钱,预先在这艘灵船中布下了手段,未必能轻松破此杀局。不过——” 语音顿了顿,云儿又凝声道:“我看剑主,还是专注眼前为好。所谓夜长梦多,再做拖延,只怕又要再生变故。” 庄无道微微凝眉,此时的庄小湖,就在五百里外。此女如今,不但那‘窥天照影环’观照的范围大幅扩增,感应之细腻,亦今非昔比。 可刚才也是知道这些人出手时,才有察觉。可见刺魔宗隐踪匿迹之能,是何等强横。 此时若还有修士潜伏在周围,庄无道绝不感意外。 章节目录 第五四零章吞噬神灵 > 彻底解决这些被困的刺魔宗修士,花了庄无道足足一个多时辰。施展了两次雷火乾元,几乎将一身玄术神通使尽,庄无道这才将最后一人拿下。 关键是这些人,他准备当成血祭的祭品,所以需得手下留情,以生擒为主。 尤其那最后位金丹中期,最是难缠,迫得庄无道不得不全力出手,连续九式玄术无双,最终才一举将此人重创。 而就在擒拿最后一位筑基修士之时,庄无道却是直接一手抓住了他的天灵盖,以搜魂摄魄之法,查探着这人记忆。 他现在功体大进,真元却有内敛之势,手法也温和得多,整整一刻时光,这人的头颅才爆成了血粉。 而庄无道,也从这人元神之内,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一位闭关,一位远在西面,看来那两人,的确是无有余瑕对我出手——” 收回了手,庄无道陷入了沉思。他这次不惜泄露自己的行踪,以身诱敌,就是为查探玄机子说的这个消息,是否真实。刺魔宗是否真的有元神境,在窥伺着自己。 若是假,他会立时逃入离尘本山,然而后老老实实的呆上几年不出来。若是真,那么这天一修界,就是海高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短时间内他再无需忌惮。 而从方才这人神念看来,此事应当不假。毕竟此人身份不低,虽是筑基,却实力出众,几乎直追金丹修士。本身也是良才美质,前程远大。 “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听剑主的语,似乎很是放松?” “嗯?莫非不该?” 庄无道略一挑眉,知晓暂时没有元神修士参与对他刺杀,的确是使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如释重负。 不过听云儿之,却似话中有话。 “剑主若是因今日之战,就以为这刺魔宗不过尔尔,心生轻视之意,那就大错特错,离死不远了。” “这又是为何?” 神情一凝,庄无道眸中露出凝重之意,他虽未对刺魔宗的刺杀手段,生出轻视之意。不过也的确是有了认为这个魔道宗派,其实也不过如此的念头。 今日死在他手中的,就达七位金丹。刺魔宗整个宗派,又有多少个金丹可供他杀戮? 只需金丹九转,使那两位元神无奈他何,这刺魔宗若不放弃,迟早要被他磨死拖垮。 “是谁告诉剑主,刺魔宗只有五六十位金丹,两位元神而已?” 云儿反问:“即便是今日,对剑主出手的这些金丹,其实也仅只两位,是刺魔宗的真正内门弟子。其余五人,都不过是外围修士。与刺魔宗,其实类似雇佣的关系,不过也能从刺杀中,得到魔主馈赠。” “那又如何?刺魔宗的实力,乃是众人皆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虚。” 庄无道怔了怔,云儿后面说的这些,他已心中有数。刚才搜魂的那人,就有这方面的记忆。在此处伏击的修士,真正属于刺魔宗的核心弟子,其实仅只七位。 不过云儿前一句,分明是大有深意。 “众人皆知是不假,可你们众人,又是如何知晓的?连那些刺魔宗修士的具体身份都不知,又如何计算出刺魔宗正确的人数?” 云儿冷笑:“在我记忆中的刺魔宗,一向都是分为‘刺’与‘魔’两大派系。刺门杀人,魔门传承,负责情报与培育弟子,两派实力相当,常年互相轮换。更又有许多人,有着共用同一身份的习惯,哪怕宗派实力超绝,在外人眼中,也只与一个中等宗派相当。这里虽是天一修界,不过情况也应该大致相仿。” 庄无道眸中,终是显出凝重之色。随即就又一摇头,不管刺魔宗的实力怎样,他都需尽快血祭,把那四枚傀儡天珠,先炼成再说。 …… 血祭之阵,庄无道已是轻车熟路,不过这次情形明显不同。在血神盾祭坛之外,还有四座一丈高,纯以二阶蕴元石搭建的高台。而此时台上,赫然正有四朵淡蓝色的魂火漂浮。四枚傀儡天珠,则就在魂火下方。 这次准备的祭品,也极其的丰厚。 除了那些俘虏的刺魔宗修士,还有不少二三阶妖兽,整齐的列在祭坛之前。 庄无道心中,却颇是狐疑。听云儿的语气,虽是自信满满。可这还是他首次,准备向那位阿鼻平等王,指定索要某种回馈之物。 那位魔主,真就能如他的所愿? 只是当血祭开始,庄无道一篇《无间平等经》念完之后,就彻底放下了担忧。 他能够感觉到那位魔主,有着不逊色于得到万子圣胎与离寒天宫之时的欢欣。 七位金丹,三十位实力出众的筑基修士,还有数目足够的妖兽血食。这些祭品,明显使这位阿鼻平等王极其满意。 可能是自知魔染无用,已经放弃,也可能是阿鼻平等王心情确实极其愉悦之故,这次庄无道承受的魔念冲击,几等于无,甚至都感应不到。 七罪祭神,不但使他的元神升华,大幅增长,也使得他对魔念意识的抵抗,提升了一个层次。 便是陪祭的庄小湖,似乎也已适应了血祭时的魔念冲击染化。无需庄无道刻意照拂,就能自己抵御。 而庄无道本人,则更淡定自若的,看着那血神盾的上方,形成了一个血气漩涡。 那七位金丹元神,此时都在哀嚎,挣扎着想要脱离。不过却被那血气漩涡牢牢吸摄,一步步被拉往了漩涡深处。 整整十里之地,都被阴森诡谲的魔息笼罩着。 幸亏庄无道选择之地极其偏僻,周围数百里都无人迹。庄小湖也能监控周边一千八百里之地,除非是有特殊的隐匿之法,否则其他修士,几无可能无声无息的靠近此间。 不过可能是祭品上佳之故,血祭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之久。让庄无道,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时间越久,被发现的可能越大。不是庄无道对自己布下的掩藏之阵不自信,而是现在他身份不同,盯着他的视线,实在太多。 直到祭坛外,最后一丝血气,也被汲取吸走。庄无道的眼神,才真正恢复了平静,而后面的庄小湖,更干脆是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到了这一步,血祭已可随时中断,即便被人发觉了,也不会拿到什么证据。 那血神盾上的黑色孔洞寂了一寂,仅仅须臾,就有二十余滴血液,出现在血神盾布就祭坛之上。 再紧接着,又是四团白光,从黑洞之内冲出,投往那四处高台之上。 庄无道不禁精神一振,知晓已到关键之时。傀儡天珠的器灵成与不成,就看接下来自己的布置,是否能够如他之意。 “这是何处?” 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如炸雷一般,响彻四方。 四个同样高约四丈,银光灿烂的虚幻魂影,蓦地显现在那四处高台之上。看不清面貌,却都正气盈然,似有神力隐蕴,让人不敢造次。 “血祭?尔等邪魔,祸乱人世,给我受死!” 其中一人,手中凭空聚起一个巨大的火矛,往庄无道立身之处,冲击而去。 而其余方向三人,也都同是出手,使天地之灵,剧烈波动。 “阿鼻魔徒,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就在下一刹那,周围庄无道预先布置的禁阵,就被触发。一丝丝诡异的电流闪过,就使那四个巨大的银白魂影,动弹不得。那些召来的火光电流,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在下方处,那四朵魂火猛地一跳,竟然开始吞噬着这四个魂影身躯。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都好似神灵似的?” 庄小湖压抑不住好奇,更心有余悸。方才这些魂影联手一击,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死定。 动用的却并非是真元道力,而是另一种力量,似与那请神之法请来的附身神灵,有些相似。 “就是三阶神灵!” 庄无道目光平淡,似乎浑不在意一般,静静看着这四位神灵之躯,被那吞金兽的魂火,一点点的吞入。 “神灵?” 庄小湖气机噎了噎,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庄无道。 忖道主人之意,莫非真是欲以这吞金兽的魂火,将这四只神灵吞噬? 不对!是已经这么做了!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是神灵而非神明。神意聚灵而非神而明之,不过是神明神祗座下的兵卒走狗,也就是我们道家,所谓的天兵天将。” 羽云琴施展的呼神唤卫,召来的就是这样的神灵化身,使得那些力士傀儡战力大增。 而庄小湖依旧面色煞白,她虽不敬奉任何一位道家神祗。可也知晓,似庄无道这样的亵渎之举,罪名比之修行魔道之法,参与血祭还要严重。 一旦被感应查知,神明必有法旨降下。那时他二人,必将被永世镇压,要转世轮回都不得。 “无需担忧,这几只神灵,都已经神座被除名。都只是无主之灵,算不得什么。” 冥界常年征战,似阿鼻平等王这样的一方冥主之尊,自然是道家神系的眼中钉。被征伐是理所当然,而俘虏些神灵也不足为奇。 许多神明禀性高洁,有着近乎洁癖的意念,也对魔道手段防范极深。绝不会再接受麾下,被俘走的神灵回归。往往一有神灵被俘,就会在自己神座之下,除去这些神灵的姓名。 章节目录 第五四一章十二重天 > 剑灵的打算,就是从阿鼻平等王手中,要来这些擅长雷火之术与剑道的无主神灵,融入到吞金兽魂火中。 直接将这些神灵在操火御雷上的造诣手段,融入器灵之内。 庄无道初闻之时,也是大惊失色。不过仔细想想,剑灵既然如此笃定,后果想必也不会太严重才是。 也确能解决吞金兽魂火,无法掌控雷火之力的问题。可将雷火天傀之能,发挥到极致。 到此时他反而有些贪心不足。遗憾七个金丹修士,最多只能换回三阶等级的神灵。 若能有四阶神灵融入,那么这四尊雷火天傀,只怕不久之后,连元神修士,也可战得。 不过以四阶的吞金兽魂火,吞噬三阶的神灵,却也免了诸多的风险。过程顺畅无比,那些神魂虚影,几无反抗余地,就被吞噬了小半的身躯。此时已都现出恐惧之意,极力对抗下方的魂火。 “孽畜,你好大的胆子!炼化神灵,你这是与吾神为敌,是自寻死路!” “魔孽,你罪该万死,万世都不得超生!” 庄无道目光冷然,任由这神灵意念斥骂。径自将自身四点精血弹出,进入那魂火之内。而后在庄无道操控之下,化成了一个玄异无比的符号,随即又隐淡消失。 这是控灵之符,此符种入,这些器灵,才没有叛他而去的可能。 毕竟非是器物天生之灵,更非以正常之法炼成。一旦庄无道无制御之法,待这些器灵有了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弃他而去,甚至反扑噬主。 那魂火将四尊神灵全数吞食,就在庄无道御布之阵引导下,化为水液般,无孔不入的,渗入到四枚傀儡天珠之内。 庄无道又连续百余道灵决打出,而后又是四滴精血,融入傀儡天珠。 若说之前那四滴精血是为‘控’,那么此时庄无道的目的,却是‘融’于‘封’。 融合器灵的过程,极端的繁杂。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将最后一步完成。 而此时的傀儡天珠,已经转成银白之色,外燃火焰,雷光电闪。 庄无道心中略觉喜悦,又一个意念引动,使四枚天珠,都齐齐化开,现出傀儡身躯。 发现那青黑之甲,也同样被转为银白之色,那口灭元之剑,也是一样,银光灿烂。 浑身萦绕着一层辉煌灵光,醒目之极,身躯魁梧,都有着一股难以喻的威严,压抑四方。 雷火天傀的器灵,是以魔道之法炼成,可此刻这四尊傀儡,却无半点的邪祟之气。反而是气势堂皇,浑身气元纯正浩大,一看就是最正宗不过的道家灵物。 庄小湖哑然的看着,半晌之后才醒过了神。 “恭喜主人,今日又得一臂助!” 只凭这四尊雷火天傀,就可相当于四位金丹,比之什么样的灵奴都好用。 这些傀儡获得的,是那四只神灵所有的战斗意识,与火雷之术,及对剑道的理解。真要斗起来,她庄小湖未必就是对手。 庄无道微微一笑,再一拂袖,就使这四尊傀儡,又恢复到银白玉珠的形态,漂浮在自己的身侧。 虽未真正试过,他却已知这四尊雷火天傀,有灵与无灵时的状态,完全无法比拟,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仅只是力量,有着器灵意识融入之后,就已足足增长到了一万一千象的程度。 非是雷火天傀本身的力量大增,而是器灵调配整合,能够有效的调用灵傀所有气力,减少无用浪费。 此器一成,估计金丹榜前三百之下,就再无可惧。 庄无道接着又信手一招,把那些魔血精华,全数收拢到了手中,其中大约十分之一,给了庄小湖,其余就毫不犹豫的,全数融入到了自己的体内。 这不是他吝啬,而是现在的庄小湖,已经到了筑基境的极限。现在要做的,是纯化真元,准备冲击金丹之境,而不是继续使用魔血精华,使体内真元成份,变得更为驳杂。 毕竟二人是在道门,血祭之法只能为辅助。真要走魔道法门冲击金丹,那么哪怕是阴阳二化分气法,也无法在那些元神面前,再掩饰住体内的煞力魔息。 两滴魔血精华,助庄小湖接触掉魔渴,就已足够了。 十几滴魔血一入体,庄无道就能感觉体内的气元,正疯狂的暴动着。 不过与一年之前不死道人洞府内,他孤身承受逆五行七罪大阵碾压之力时相较。这些二阶魔血精华,完全就是小儿科的程度。 庄无道甚至都未感觉到丝毫痛苦,而魔血内蕴藏的默念,也未能使他的神念意志,有丝毫动摇。 不过修为却是实实在在暴增着,当庄无道经历了一个时辰的入定只后。一身真元积累,就已一步跨越到了筑基境巅峰的层次。 十二重楼极限之境,只需他将煞力魔息彻底炼化,就自可圆满。 庄无道长舒了口气,长身立起。先是握了握自己的双拳,估计自己的力量,已经距离七百象不远。只是对力量真元的控制,有些不如人意。 每次血祭之后,都会如此。只需十数日时间,就可彻底掌住这新增的修为。 接着又再大袖一拂,那面血神盾便已滴溜溜的,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面祭器,照例又被提升了几层法禁,材质也有不小的增强。 庄无道懒得仔细去看,直接就收入到了袖中,眼透精芒,略含昂扬振奋之意。 这次血祭完成,他这次出行的目的,就已达成了大半。哪怕此刻中道折返,也是无妨了。可以安心闭关,准备晋阶金丹。 “剑主现在,也欲去北方了么?” 云儿依旧不顾忌庄小湖在场,显化出了身影,用兴致颇高的语气道:“云无悲那琅嬛府,我也觉好奇。说不定能窥知这位绝代仙王,在练虚境之前的一二虚实。” “还需再等几日。” 庄无道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去北方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 说话之时,庄无道目光遥望南面。此处距离越城,已经不足三千里距离。 而离他前次从越城离开,也有六年之久。 “有事?越城么?” 剑灵略一凝思,就若有所悟:“我明白了。” 算算时日,今日正好是庄小惜的忌日。 …… 从四千丈高空俯望,几年之后的越城,并未有多少变化。甚至因几年前与移山宗那场大战的关系,反而更萧条了不少。便是修士的数量了,也远远不如以前。 庄无道在城内感应到的筑基修士,总共才不到三位。 一方面是因离尘宗对越城的控制在增强,此处已少有散修浑水摸鱼的余地。 一方面,却是因离尘与移山宗之间,形势剑拔弩张。稍有些眼色的修士,就知趋利避害的道理,会有意避开这两宗边境,可能沦为交战之地的所在。 便是北堂古月这样的世家,也已把大半的力量从越城撤走。 重回故地,庄无道却无进城看一看的兴趣,直接就把目光,投向了越城的南面。 距离城墙三十外的一处的山头,在庄无道的记忆里,那里本是有一片废弃了的破烂木屋。 本是这附近的一位矿主所建,每次林海兽灾之时,越城所有人都会退入城内。 可在此之前,越城的矿主,都会尽量让自己手下的矿奴就近居住。 不过此刻,那片木屋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座精致的山神庙,耸立在山巅处。还有一条被休整过的青石大道,通往城内。 不过看山顶处,那稀疏的人群,此处的香火,显然是不怎么样。那条青石大道上来往的人流,也同样不多。 此时的情形,已不同于几年之前,越城的受潮已经平息。从离尘宗掌握越城之后开始,这林中的妖兽,就不敢造次。此外也有北面,那头月影狂熊的约束。这越城地域,几年来人妖两方的都是相安无事。 妖族都尽量不进入人族地域,而越城的修士,也不再进入林内捕杀妖兽。 所以这座庙宇,虽是立于城外,依然有着不少信徒前来上香。 “山神,很不错,看来那北堂婉儿,对此事很是上心。” 对于当年庄无道,拜托北堂婉儿的事情,剑灵自是了然于胸。 “不过就只如此,便想让你母亲,死而成神,怕是远远不够。” 庄无道闻默然,不置一语。其实他哪里有让自己母亲成位神祗的念头?哪怕是有,他暂时也没这样的能耐。 只是恰好看过那本道书《玄冥极阴录》,知晓了冥界种种。所以单纯的想让自己母亲,在九泉之下好过一些而已。有香火信愿护佑,至少不会被人噬魂。 这只是自己的一番孝心,至于是否有用,能否帮到母亲,庄无道也是不知。 也知神袛之属,条件苛刻。信众至少也要有百万才可,且需信仰纯净之人。 这几乎不可能办到,离尘宗管辖之地,虽不在意这些野神淫祠。可若动静太大,手段过分,也会引发宗门的注意。严重一些,甚至会加以清剿。 可能会卖庄无道一个颜面,使他母亲的庙宇得以保存,却不会不加限制。 这本就是违逆门规之举,他可以做,但却绝不可摆在明处。 章节目录 第五四二章山神庙内 > 庄无道并未立时飞身降落,而是一个灵决打出,化成了一团清光,一点点的碎洒而下,将那处山庙笼罩在内。 接着就默默等待着,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那山神庙内,就已了无人迹。那条青石大道上的行人,也纷纷回转。 这是离尘宗的三阶术法‘离人踪’,是一种幻术类的道法。有时离尘宗弟子,会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为免波及到普通平民,就会使用这‘离人踪术’,使周围之人,都不约而同的生出要离开这片地域的念头。经过之人,也纷纷改道回返。 庄无道来着山神庙祭拜母亲。不过却不愿惊动他人,也不愿别人知晓看见,所以用此术,使庙内的香客,都纷纷离去。 而待得那庙内再无人影,庄无道才凌空降下,步入到了庙宇之内。 北堂家在这里,的确是很用了些心思。整片庙宇看似平平凡凡,除了建筑精致一些之外,无什么出奇之处。可那些墙壁瓦片,都是内嵌白玉,使人一步入庙内,就会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 而庙内十几座房屋,连同周围的山势,更是形成了一个风水福地,藏元纳气,可以清心宁神。使那些上香的信徒,意念更为虔诚,排除杂念。 可见北堂家对此地,绝未敷衍。将他母亲,摆在‘山神’的位置,更是深思熟虑。哪怕在地方动静再大,也不会惊动离尘,若真有朝一日成就神位,甚至可以从离尘宗内要来敕封。 就在踏入正殿内时,庄无道又有意无意的,看了旁边一株至少千年年份的杨柳树一眼。 此时那些杨柳枝上,挂满了各种样的丝帛,一眼望去,足有近万之多,随风飘荡。都是信徒将自己所求之事与所发之愿,以丝帛书写,再缠绕挂在这些柳条之上。 而庄无道此刻望去。只见那些丝帛足有八成,都是求的伤病愈合恢复之类,又或者家人犯罪受灾,想要化解。其余两成,则是乞求家人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等等。 看了一眼,庄无道就不禁失笑。阴魂借香火信愿成神,最忌的就是愿力杂乱,使阴魂无所适从,难以聚力。 而这北堂家之人,也明显深知其要。所以此处的山神苗,并不求多求全,只专攻救死扶伤与消灾去厄两道。 方才他在空中之时,就听这里的信徒在谈之时说起,此处的神灵,在消灾去厄与治病消罪方面,尤其灵验。有不少人在这里祭拜上香之后,回去之后隔日,家人病情就会有好转。也有遭遇厄难的,过些时日,就会时来运转,转危为安。 不出意外,这应当是北堂家的手笔。相较于那什么姻缘福禄雨水求子之类,这两方面其实是最易做手脚的。 说到底,神明之道是依靠人之信念香火而存。只有神明‘灵验’,才能聚集更多的信徒。而以北堂家的势力,要暗中给人诊治,消灾解难,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庄无道当年拜托北堂婉儿,为他建造此庙,本是看那《玄冥极阴录》之后,有感而发,略尽孝心之举,事后就没怎么在意。 却不意此处,居然真被北堂家捣腾出了一番气象。这山神庙内的香火,虽不怎么浓厚,却已呈兴旺升腾之势。只需几十年时间积累,此处信徒自然会越聚越多。 看来这世间,类似《玄冥极阴录》的冥修典籍,绝不仅只一本。北堂家之人不但了解看过,而且颇有心得。 就不知其余几处如何?当年的北堂婉儿,是答应为他建造八座庙宇,供奉母亲。若其余七处所在,都与这里差相仿佛,那么他那死去的母亲,说不定真有死后聚念成神的希望。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认真不得。这天一世界,有没有对应的阴冥世界,都是未知。即便存在,他母亲庄小惜是否已转世重生,也同样是未知之事。 倒是北堂家为他母亲之事如此用心,也不枉了庄无道这些年,对北堂婉儿的提携照顾。 从那杨柳树上收回了目光,庄无道径自踏入到了山神正殿,一入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之气。 再往前方,那神像是以一整块白玉塑成,与真人一般大小,通体无瑕。而五官相貌,赫然都于庄小惜生前相仿。栩栩如生,仿佛真人。 更准确的说,这是庄小惜毁容之前,就连气质,也差相仿佛,并无二致。只眉眼刚毅,眸含悲悯之色。 也不知北堂家,是从何处得知庄小惜生前的模样,请来的雕师,手艺也明显非同凡俗。 便是庄无道,也不禁怔住,愣愣的看着这神像,脸现伤感缅怀之色。 许久之后庄无道才回过神,又看向了上方的横幅。赫然‘越山女神’四字。 越城之外,都只有一些小山丘,都可称之为‘越山’,意为越城之山。而越山女神所辖,也绝不止是此处这一座小山丘,神像的左右两旁,则是‘消灾解难’月‘救死扶伤’四字,俱都是名家书就,极具气魄。 除此之外,庄无道还知那神像之内,另有着一张牌位,书写着母亲的姓名。 神情肃穆,庄无道从一旁取了三柱檀香。心里默默地祷告着,恭恭敬敬的三叩首之后,将檀香插在了神像前的鼎炉内。 此处山神庙,并不是他母亲坟茔所在。他来这里,也只是为看看这山神庙的情形而已。可既然人都来了,就不可不虔心诚意的为母亲上一柱香。 不过就在将要礼成之时,庄无道忽然神情微动,心念间已收到了庄小湖的焦急警告。 而此刻他甚至不用回头,就已能察觉自己身后,一道酷冷气机,毫无预兆的进入门内。神念感应,是既觉陌生,又觉熟悉。意念之内,一时是冰凉一片。 “今日是庄小惜的忌辰,这四年以来,每到这一日,我都会在越城附近等候。” 一个人影,站到了庄无道的身侧,冰冷如刀般的意念,将庄无道的元神紧紧锁住。 “原本今年也没怎么指望,不意你居然来了,也不枉了我这些年一番辛苦。” 庄无道默然不,双拳却死死紧篡着,目中突然全是戾意杀机。 也就是说,这四年以来。这人都在母亲身亡之日,埋伏于此么? 四年之前,二人之间就已情断义绝,可那个时候,哪怕知晓是沈珏亲自下定,请刺魔宗出手对他袭杀,也没能使他暴怒至此,愤恨欲狂。 无所不用其极到利用母亲的亡期,真不愧是太平重阳,想想以前,自己还真是天真。 “这北堂家请来的雕师不错,容貌气质,都与你母亲年轻之时肖似。” 重阳子负手立在了‘越山女神’的神像之前,目光淡漠的审视着。 “据说她到越城之后,就自毁了容貌?” 庄无道双眼微颌,不由自禁的,就想起了十几年前,母亲以刀割面的那一幕。 心中戾恨之意,是愈发的狂烈如涛,难以遏制。按说此刻,遁走逃逸才是上策。 可是却偏有一股戾气,横亘于胸,让他不愿在这人面前低头,退让。 强吸了口气,庄无道的语气,同样冷漠如冰:“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重阳子双目微眯,闪过了一丝危险之色,而后又摇着道:“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想不通。自问我重阳子,并无对不起你们母子处。不告而娶,与灵淑结为道侣,我是有不对,可事后也有了补偿。” “补偿?让母亲她衣食无忧一生?你留下的那些钱财,是为沈家还是为母亲?” 庄无道哂然一笑,极尽嘲讽。心中则已如万年玄冰,寒意浸透了四肢百骸,只因那攻心怒火,才使他的人,还能维持着几分生气。 “你欲修道长生,母亲她可曾阻拦?与萧灵淑结为道侣,为何就不能实相告?偏要诈死欺瞒?是不愿告知,是心虚有愧?又仰或我那母亲,就从未放在你的心上。当年迎娶,只是为庄氏之财,能助你修道么?” 丢开了所以的父子情义,所有不该有的期冀孺慕,都全数扫出心绪。 庄无道周身气机真元,也逐渐递增,对抗着重阳子的意念,隐隐欲与其分庭抗礼,辞则如毒蛇,字字如刀。 “你问母亲她为何要如此,可你当年做出那等龌蹉之事,难道就未考虑,母亲她会作何想法?又或者是,你连她是何等样的性情都不知?要她就这么看着你弃她而去,看着你与那萧灵淑结为道侣,与她了断俗缘?既已负心,那为何还要回来?只是为留下我这个子嗣?你留下的钱财,她又何曾看重了?真要锦衣玉食,一生富贵,庄家本就已大富大贵,何必嫁给你这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你当年若是真心欲为母亲费些心思,又何至于此?嘿,我那九泉之下祖父,可真是识人不明,瞎了眼睛。” 当年庄沈结缘,正是外祖所定,不意却使女儿,悲苦一生。 说到底,他这位父亲,就是那种不择手段,一旦达成所愿,就将脚下台阶,弃如敝履的那种人物。 可笑自己,明明在几年之前,就已看清,却偏还有留恋期冀,真是蠢不可及! 章节目录 第五四三章神龟永寿 > “你——” 沈珏气机一窒,目中怒意微闪而逝,就又一拂袖:“罢了!早该知晓,此事问你也是无用。你母亲之事,我沈珏问心无愧便可。” “你自然是能问心无愧的。” 庄无道依旧冷笑不已:“似你这等样的人,怎会有愧于心?” 沈珏摇了摇头,一副不可理喻的神态,而后又凝声问道:“还有一事,一年前不死道人洞府,你到底对灵淑她做了什么?” “萧灵淑?” 庄无道浓眉一轩,接着就压抑不住,一阵长声大笑,声震庙宇:“这句话,你不该问我,而该去问她!” 沈珏眼神阴冷,而后就又从庄无道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白玉神像。 “引聚信众,像内藏牌,你倒真有孝心,这是欲让你母亲以阴魂成神?真是痴心妄想!” 同样语透讥嘲之意,当重阳子的目光,穿透那神像时,眼神又是微冷。 “显妣庄母小惜之神位,阳上子孙庄无道立。这是自认你是庄氏子孙?” “与你何干?” 庄无道神情淡然,父不父,则子不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已悄然将那‘八景坤雷剑’,握在了手中。 今日之局,难免一战。也知晓此时距离二人谈崩,已经不远。 重阳子的脚下,此刻亦结出了一层薄冰:“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死道人洞府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后受我一张心印元符,随我回去,则万事皆休。否则——” “否则怎样?” 庄无道浑不在意,唇角微挑:“打算废我修为?或者直接杀了我?” 只凭一个重阳子沈珏,份量还远远不够!或者他无能胜之,可他这位‘父亲’,却也无有制服他庄无道的能耐。 可却不等他说完,那重阳子就已右拳一握,元气引爆。前方那庄小湖的玉质神像,立时炸成了齑粉。里面一个牌位现出,被沈珏抓在了手中。 庄无道目光顿时转为赤红,《魔念炼神大法》隐伏在元神里的魔念,也猛地膨胀跳动,几乎崩裂。 想也不想,就是一剑朝着重阳子的脖颈斩去。拔剑之式,庄无道虽是心神失了冷静,可在怒火焚心之时,却又另具神威。 不斩沈珏人头,誓不罢休! 重阳子毫不意外,直接就拿手中的灵牌抵挡,一层寒霜在牌位之上聚结,一个瞬息,就化为了剑形。 庄无道面容扭曲,最后时刻,还是猛地一声虎吼,收剑而回。胸中几乎气血逆流,难以压抑,那魔念则愈发难控,杀意冲涌! 而此时重阳子只讶异的挑了挑眼角,似乎微觉意外。接着手中的冰剑,就已顺势重斩! 挥出的刹那,那剑已经厚达三丈,而这神庙正殿,也已满布薄冰。 庄无道仓促之间无奈,只能放下了所有的顾忌,以‘八景坤雷剑’抵御。 第二剑为截,截剑之势,在重阳子剑势还未到极致之时,就已剑光一闪,恰是敲在那冰剑力量最弱之处。 而后是轰的一声巨响,庄无道的面色微变,身影抛飞。重阳子高达两万象的剑力,使他最近暴涨的气力,宛如大人面前的小孩,完全不能抵御。 而浑身上下,更是结出了冰凌,有将他整个人冻结之势。不过下一刻,庄无道的体内,就已冒出无数赤红火焰。 三阶的南明离火冲击,将身周所有的寒冰之气,全都驱散五行。又毫无停顿的,猛地一拍地面。 “雷火乾元,起!” 那重阳子手中的冰剑,也承受住反震之力破碎,便连庄小惜的灵牌,也粉碎开来,只剩些许残片。 眼看着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就要拔地而出,重阳子漠无感情的,将手中的半截灵牌,随手丢弃。而后一挥大袖,手藏于袖内,一个印决结出。 “你这一招,对我无用!千里封绝!” 那些力士,身躯只拔出了一半,就被一层极致的霜冻之里,硬生生的冻在内泥土之内。 重阳子接着又随手一抓,手中赫然多了一团冰雪。随意洒出,就立时化作了十六尊冰雪力士。 不过却又与其他身形魁伟,五大三粗的力士不同。这些冰雪化出身影,只与成人差不到大小,形影瘦削,宛如女子。身是力士,形却更似魅灵,十六口凄冷冰剑。带着无尽寒气,四面八方的朝着庄无道攒击而去。 庄无道一声闷哼,身周四枚傀儡天珠立时化开,变化为雷火天傀,重剑舞动,几乎是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冰雪力士粉碎开来。 有灵与无灵,战力自是不同。这些冰雪力士,虽有重阳子操控,可一丝分神意念,又怎能与四位征战冥域不知多少年的三阶神灵比拟? 不过那些冰雪力士,就仿如精灵一般的特性,被斩碎之后,一个刹那就可恢复聚形。悍不畏死的,继续往庄无道方向冲击。 不过这四尊雷火傀儡,同样是冷酷稳定之至,继续无情杀戮。每一剑挥出,都是恒定的万象之力,不多不少。 融入吞金兽‘魂火’为器灵,这四尊雷火天傀,最大的特性就是持久,吞吸天地之灵,化为己用。几乎用不着庄无道的道力,就可自己维持。 “好宝物!” 重阳子眼中,亦闪过了一丝羡色,也看出这四尊傀儡灵器的不凡之处。 不过却毫无停手之意,身周整整二十四面盾牌大小,如人眼一般的天镜现出。 灵光一闪,整整二十四道雪白光束射出。太阴广寒神光,只是一个瞬息,就将那四尊雷火天傀,齐齐冻住。 不过更多的雪白光束,却都是朝着庄无道冲射而去。 庄无道心中发冷,不过却也毫不犹豫的,以那血神盾,抵挡在了身前。 乾坤守元珠护体,而身后一对羽翼,也蓦地张开。十万火蝶,亦在此时冲涌而起。使庄无道整个人,几乎化为了火人。 似这光类术法,恰是他现在乾坤大挪移无法抵御之术,遁法同样闪避不得,别无他策,只能硬接! 而下一刹那,庄无道的身侧,也同样是十六道炽白光束爆炸而射出。与那雪白之光撞击,冰火之力,陡然爆发。 以庄无道身前二十丈为分界,完全化成了冰火两个世界。 不过依然有四道太阴广寒神光,穿透进了火炎世界,打在了血神盾上。使这面盾牌,立时覆盖上一层白色。强大寒力,也让这件灵器,差点与庄无道神念失去联系。 不过转瞬就又有无数火舌涌来,把这些寒力,直接中和。而后又是无数火蝶,附于血盾之上,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碟形。 那四尊雷火天傀,身周也发出了‘咔嚓’响声,身外冰层破碎。重剑舞动挥斩,又将十几个乘隙而入的寒冰力士身躯,完全绞碎。 区区一道太阴广寒神光,自不可能将这四尊雷火天傀,完全结冻。浑身南明离火,除非是重阳子分出大半之力,才有可能将之彻底冻结。 “九天磁光子午线,离世荡魔翼?” 重阳子面色微动,后者他倒是知晓,庄无道身为离尘本山弟子,修成了这门离尘顶级秘术。 可这九天磁光子午线,他却是未知,且看来威能不弱,几乎可将他的四阶太阴广寒神光抵消。 那面蝶化的血神盾也是不凡,二十四道太阴广寒神光冲击,依旧无法将之撼动。 不过重阳子,明显也未太在意,此刻他浑身上下的肌肤,竟而现出状似蛇鳞龟纹般的纹路。 太平大道,仿玄武而生,最高秘术,亦是出自玄武龟蛇。 随着重阳子一张符箓,随手丢下半空,整片屋宇,忽然炸开。接着那天空中,竟而是一片片飞雪飘下。 此时明明是七月酷暑,可在这山丘之上,却已化成了雪域。 而那些飞雪,每当飘落到庄无道的附近,就会凌空炸开。一片片似如寒雷,化为冰寒雾气,消弭着那南明火力。 也使庄无道身周的赤红火光,越来越小。 不过就在那血神盾上的火焰,接近消逝之时。那四尊雷火天傀,又蓦地出剑,东南西北,恰好一个剑阵生成。 周围数千丈之地,瞬时灵元俱灭。所有的五行之灵,都被压抑到了极致。 使重阳子打出的太阴广寒神光,半途中就已接连消逝,那些飘雪,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能,顷刻间寒力尽逝。 庄无道的身影,也这一刻,从血神盾后穿梭而出,剑影疾闪,带着黑白死灰之气,一往无前,向重阳子眉心贯穿而去。 一品剑术神通,生死别! 半刻隐忍,就只为了这一剑。整整一百四十道大悲剑气,全数贯入到了剑身之内! 不留余地,也不留后路。这一剑,不成则死! “嗯?灭元剑阵,竖子!” 重阳子一声冷哼,眼神凝重。同样一剑,随手斩下,看似平平无奇,然而这一刻重阳子的身周,几乎所有的事物,都全数冻结固化。 太平黑天,神龟永寿! “今日是小惜忌日,本不当杀你。可既是冥顽不灵,逆伦犯上,那也只有对不住小惜——” 二人交手,却更在声前,仅只是一剑,就使庄无道的生死别崩散开来。 章节目录 第五四四章联手合击 > 庄无道的浑身上下,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冰。神龟永寿,无尽的寒冰剑力及生气,将他的生死别剑力,一瞬冲垮。 当重阳子第二剑斩至之时,以庄无道体内的二朵三阶灵焰,也无法完全化解寒力。 重阳子的剑术,远远凌驾在他之上,使庄无道避无可避,只能硬接着剑式。 周身几乎所有的玄术神通,能用则用,拼了命的抵御。可当四面虚空藏盾接连破碎,第五剑时,庄无道也仍不禁以口鲜血吐出。而血液中,竟是夹含着碎冰。 “剑主速退,或者交由我来,你不是他对手,再战无益!” 云儿焦急的声音响起,热流从剑窍之内探出,庄无道却置若罔闻,人似疯魔。 三剑之后,竟又是一式‘牛魔乱剑’反攻而回。九九八十一剑,乱斩而出。重阳子却只一击,‘叮’的一声脆响,庄无道就已倒滑出百丈之外,整个下身已被冻结。 “冷静!剑主你这样不行,真要与此人一战,可凝神守气,唤血猿战灵——” 庄无道却根本就没听间,胸中戾气聚而不散。一声怒哼之后,体内所有的真元,近乎全数催发,神念亦毫无保留,化为了凛冽剑意,与对手纠缠冲撞着。 那魔息煞力,也全不掩饰。浑身烈焰冲涌,将那周身玄冰,全数震烈烧化。 接着就又是一剑斩出,已是与敌偕亡,不死不休之势。 “入魔?” 那重阳子诧异的,看了庄无道皱身的浓黑如墨的气息,而后就又讥讽的一笑。 “原来如此!不择手段,竟至于斯,可笑——” 当! 双剑交鸣之声再起,可能是因催发了体内所有潜力之故。庄无道这一次,仅仅只有后退了半步。紧随其后,就又是一记生死别,无情刺出。 重阳子亦是面色凝重,同样一剑凌空划落。剑迹与第一剑时,一模一样,似挥大斧,举轻若重,又气势惊人。 太平黑天,神龟永寿! 当剑锋撞击,赫然是势均力敌。磅礴无边的罡气,从二人的剑尖处爆散开来,一整个山头,瞬间夷平。山神庙内所有的建筑,都在这须臾间,化为了齑粉。 庄无道的‘八景坤雷剑’,似结成了冰棺,而重阳子手中的剑,亦同样覆上了一层灰黑之色。 身影再往后飘出四十余丈,庄无道的口中,再次咳出了黑血冰块,而眉心处不知何时,现出了一丝殷红血线。 在这神庙全数碎灭之后,庄无道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沈珏!” 深深的再看了一眼,那也同样被反震之力,击飞二十余丈距离的重阳子一眼。 庄无道目光再次转为炽红,不过就在心念再次失去理智之前,又深呼了一口气,把胸中的狂暴战意,再次压抑了下来。 “从此之后,你我父子,恩断义绝!我必有一日,使你痛不欲生——” 说话的同时,庄无道也将离尘长生衣内的几道‘青帝长生术’全数引发,一身伤势,立时恢复了大半。 而后张手就是一张子午遁虚符打出,身前一条黑光现出。 重阳子见状微微凝眉,正欲靠前,就见庄无道又取出了一张寒气森然的符宝。 连续打出,瞬时就有数十道白光出现,赫然都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太阴广寒神光’,威能却还超出一线。 重阳子瞬时便明白,此符当是庄无道取自萧灵淑之手。当初萧灵淑南下之时,掌教为防意外,将这精心制作的符宝,赐予了萧灵淑。 而从不死道人洞府回归之后,萧灵淑一身灵物,几乎近为眼前这孽障所夺。 此时庄无道,根本就不惜损耗,直接就一张‘太阴广寒神光’符宝,彻底打空为止。 封锁了四面八方,使重阳子寸进不得,也无法出手阻拦他遁空台历。 不过就在庄无道,即将跨越入那道黑光之时。身后处,忽然又有两条黑色光影,无声无息的,穿空而至。 事先毫无预兆,直到接近不到一丈距离时,庄无道才有察觉。鼻间更闻到了些许腥臭气味,那黑色兵刃之上,分明是涂有剧毒。 刺魔宗! 庄无道的瞳孔,立时一凝。此时逃已不及,在他进入无量虚空之前,这两道刃影,就将斩至。未必就能使他重伤,不过这时候,再以子母遁虚符逃离,明显不智。 前一次,在大素皇陵内的教训,殷鉴不远。 几乎想也不想,庄无道就一拳捣出。 伪无双,牛魔天冲! 一拳万象之力,覆盖整整千丈方圆。那刃光之后的二人,都一声闷哼,不过那弯月一般的光影,依然斩在庄无道的后背。 却只听‘轰’的一声闷鸣,庄无道身躯竟是岿然不动,只口鼻间再溢鲜血。 “不破金身,怎么会是不破金身?” 其中一人,忍不住一声惊呼。 庄无道则目光猩红,重阳子那般的强势,可交手至今,也只是让他五脏六腑受伤而已。肌肤之外,却是一直分毫无损。磁元罡气,亦从未被迫。 这两把毒刀,固然可惧,可既是连他的肌肤都无法斩破,那又有何用? 不过此时庄无道,也无心继续缠战。重阳子那边,已经快要脱身。再继续纠缠,只会对他不利。 对方预谋已久,此处埋伏的,未必就只这三人。 意念一动,庄无道的身影,就开始化为一道雷光。好在‘雷走天霆’这式玄术,他意念疯狂之时,居然一直都未使用,可以一瞬千里,扬长远离。 四尊雷火天傀,已化作了天珠,回归到了身侧。可就在庄无道,快要雷闪而去时,又一个身影显现。 就在距离庄无道身后不到咫尺处,一把匕首迅猛无比的,再次凿向了后背,势如破竹的就将那本坚实不破的磁元罡气切割开来。 庄无道心神内,警兆再现。身在意先,立时就是一个翻手,把那枚一直都未使用过的血魔小刀,往身后打出。 一道血线瞬闪,只一个刹那之后。庄无道就听身后处一声闷哼,身后处刺来的匕首,气息顿窒。刺在他背后时,已经不及最开始时的一半力量。被他的离尘道衣,直接反弹了开来,而剩余的魔煞之力,亦都被他的乾坤挪移,引导化解。 来不及看自己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须臾之后,庄无道整个人,就已消失在了原地。化成了一道电光,穿空而去。 连续两道雷走天霆,只有一个眨眼,就到了两千里之外。之后就是那秘传玉牌,整整九道‘千里移光术’,可以挪移九千里之地。 除了发动时,要比‘雷走天霆’稍慢一些,容易被人以术法干扰。纯论遁速,这由上界修士加持在离尘玉牌上的‘千里移光’,还在‘雷走天霆’之上。 …… “这个竖子!” 山神庙废墟之后,重阳子紧凝着眉头,看向了庄无道逃离的方向。 神念已经感应不到,他深知离尘宗那些传承玉牌之能。来自上界,据说是至少归元境的修士亲手制作。内门玉牌以上,法宝层次之下的凡兵,就难斩碎。 离尘宗更有特殊的感应之法,可以随时回收玉牌。有人尝试熔炼之时,更会示警宗门。 而秘传玉牌,更是灵妙无妨。 所以见庄无道遁逃之后,重阳子就连继续追击的念头,都未有过。 重阳子不是没有与那‘雷走天霆’相当,甚至胜过一筹的遁法。关键是雷遁之速,异常的灵活,变化之多,甚至远在风遁水遁之上。 看平常大雨时的闪电就可知道,那雨中电光是何等样的曲折,雷遁的变化就会是何等样的奇妙。 重阳子自问遁速,最快时能与‘雷走天霆’相当,可论及变化,又远远不及。 太平道源自玄武,在遁法一道,只专攻水遁,冰遁,云遁。据说还有着光遁之法,这却不是区区金丹之境,能够掌握的遁术。 一丝隐隐的忧愁,在重阳子的眸中现出。是第二次有感,自己这个次子,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之外。是那种棘手之至,完全奈何不得的感觉。 此时不远处,那两名刺魔宗的金丹修士,亦都是气息深沉的,看着地面。 那朝庄无道出手的最后一人,此刻赫然躺在了地上,整个身躯枯干,只剩皮骨,竟赫然是所有的气血,乃至元神,都已被抽走吸干。 二人面上因有幻法掩饰,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不过重阳子却知,此二人的脸色,此刻定是难看之至。 他自己心绪,也不好过。今日如此布置,三位金丹后期,加上他重阳子,居然也未能将庄无道留下。居然反被此人,诛杀一人。 “那应是血魔刀,我魔修至高祭器之一,只有极得魔主欢心,才会赐下。” 寂静了良久之后,其中一人,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这也无妨,离尘高徒,居然是一位积年魔修,这世间知晓之人,绝无仅有,不知也不奇怪。可我等却不知,这庄无道,竟有不破金身!” 牛魔霸体,是三品功决,也是世界最顶尖的横练功法之一。可从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将此功,练到不破金身之境。 章节目录 第五四五章非战之罪 > 若非是有不破金身,他二人出手时,就可以要了庄无道的性命。 把霸体罡气练到这个层次,哪怕是高一个境界,持法宝级的灵兵出手,也难伤其毫发。 尤其庄无道,还擅那借力打力的法门,近七成的力量,都在刹那反震而回。 “此子已非我等所能应付!” 对面另一位身形偏瘦的修士摇着头,依旧眼透惊骇之意:“怪不得,太平道一定要请两位元神老祖出手。以此子的遁法超绝,又有着不破金身,除了金丹榜上前三十的人物,我已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谁能耐独力将他擒杀。” 天机碑金丹榜前三十位,都有着堪比元神修士的战力。便是现在的重阳子,也只是堪堪挤入前百而已。 重阳子凝眉不展,若有所思的问着:“此子的不破金身,难道乾天宗之人,就不曾说起?” “有过提示,但未曾叙述详尽。” 那声音沙哑的修士一边说话,一边把刀收起,目露凝重苦涩之意:“是我刺魔宗的不是,小视了此子。若被两位元神老祖知晓,必定雷霆震怒。接下你们太平道乾天宗这件此事,怕是我刺魔宗百年来,最大的失算。” 经历了此战,想也可知。一旦庄无道有一日成就元神,刺魔宗会遭遇何等样的重挫,那必是灭顶之灾。 “是么?” 重阳子也未反驳,微微摇头,神情已恢复了平静,淡定自若:“要诛杀此子,确实棘手。可既然他已走了魔修之道,要解决的话倒也简单。” “魔修?” 那瘦削修士闻,不禁一声冷笑:“重阳道友之意,是要离尘宗自己诛除邪魔?这倒是不错的法子,可别说你我并未有什么证据,即便能证实了此人是魔修,离尘宗怕也不会如我等所愿。方才我倒是打算要以蜃珠录下影像,不过——” 话音微顿,瘦削修士拿出一颗银色宝珠。可此刻珠上,却有着一丝裂痕。 根本就不知是在何时损毁,只知在庄无道离去之时,这珠就已如此。 “我这里也是同样!” 那声音沙哑的修士,也凌空一抓,取来了一张玉符。此符藏在千丈之外,可记录这山巅发生的一切情景。 可现在这枚玉符,同样有了一道痕隙。似是剑痕,必是被犀利无匹的剑气所创。 这让他有些惊疑不定,难道说这一战,其实庄无道还未出全力。仍有余暇,顾及这宝珠玉符。 其实类似的镜映录形手段,重阳子同样有施展,就记录在此地一块碎散玄冰之中,不过—— 那声音沙哑的修士斜睨了一眼,只见那块碎冰,同样被一道剑气斩开。看似只有一条缝隙,可里面的一切,其实皆被剑力绞得粉碎了。 其实在他眼里看来,哪怕真把这里的情景,全都录制了也无太多用处,离尘宗一句伪造陷害,倒打一耙,就可为庄无道推托。 “说实话,重阳道兄之,我并不看好。离尘宗虽为当世正道大宗,可其一门上下,男盗女娼,手段龌龊卑劣,哪里是好相与的?” 关键是庄无道的天资,可谓绝世罕见。且掌握着‘雷火乾元’这门玄术,只要不是彻底沉沦为魔头,再无法挽回。否则离尘宗,绝不会轻易自毁长城。 好歹是天下十大宗派之一,要净化庄无道体内的魔元煞力,将之拉回正途,是轻而易举。 “二位所,自是正理,不过无妨!” 重阳子微微颔首,换成他是节法宏法,知情之后也会尽其所能的庇护,而不会对庄无道骤下杀手。指望离尘宗,那是再愚蠢不过。 不过此事,他依然有着几分把握。不过在这二人面前,却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此事我自有办法,二位可拭目以待。自然,若刺魔宗能在此之前,将这孽障诛杀,更是再好不过。二位告辞!” 说完这句,重阳子就已御剑凌空飞起,一个闪动,都已远遁出十里之外。 此处毕竟是离尘宗治下,此间之战,也必将惊动城内修士。 一旦被离尘宗知晓了行踪,离尘本山内那几位元神真人,也必将不惜一切,将他扑杀。 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也都不约而同,各自遁入黑暗之中。只剩下此地,一片残墟。 …… 九道‘千里移光术’之后,庄无道的身影,已经到了一万一千里外。 不过到此处,仍不安全。庄无道又以新掌握的《重明太霄乘风决》,不惜消耗连夜急遁四千里之距,直到第二日天命之时停下。 附近恰有处灵眼,汇聚了三条地脉。在荒僻无人处,被几头二阶妖修占据。 庄无道也不管这些妖修善恶,直接就将之打杀。而后又一个雷火乾元,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就已耸立在这荒林之内。 几张从师尊那里请来的‘固灵符’打出,使此阵稳固下来。又把那四枚雷火天傀释出坐镇,庄无道就开始了疗伤。 雷火天傀自有意识,可以代他主持这座大阵。所以哪怕在此处入定冥想,也不惧被人攻袭。即便那重阳子几人追来,这座阵亦可支撑至少三个时辰。 庄无道伤势其实不重,虽与重阳之战连对数剑,可借助那‘青帝长生术’,当时就恢复了大半。虚空藏盾,也抵消了大半力量。 当日在不死道人洞府内,侥幸从无量虚空中逃出之时,也是如此。有离尘长生衣护持,才没重伤。 他现在的伤势,仍是元神之内。其实也不算是伤,而是《魔念炼神大法》炼出的魔种。几乎使他完全失控,彻底沉沦为魔,为魔念所控。 好在最后关头,庄无道总算清醒了过来。也亏得是剑灵,极力助他镇压。还有重阳子剑上,传来的寒冰之力,多多少少,能使他消弭些火气。 冥想了两个时辰,庄无道才睁开了眼。魔种已经被暂时遏制,可位于他眉心间的那道血痕,依旧未退。 情势依旧危险,只要稍有些其他的刺激,或者情绪波动距离,就可能使他,再次陷入到入魔之境。 睁开眼,庄无道第一眼望见的,就是那些耸立在千丈之外的雷火力士。 这本是他往日,最可靠的依靠。可在此时庄无道眉头,却紧紧皱起。 “剑主是在烦恼这雷火乾元,被那人克制么?” 轻云剑飘在三丈之外,洛轻云坐于剑上,衣袂发丝随风而舞,身姿飘逸出尘。 “——然则克制了剑主这一品神通的,同样是一品神通!剑主其实是输在力不能及,真元不如,而非其他。” 普通的冰系术法,根本不能困住雷火力士。只有同为一品的玄术神通,才能将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同时冰封。 不过如庄无道力强一筹,真元更盛。那么这些雷火力士,也未必不能破封而出。 庄无道却依旧默然,眼神呈死灰之色,不甘,怒念与悔意夹杂。 “还是在懊恼自己失了理智?” 云儿出奇的,并非讥讽责备,反而细语安慰道:“那也怪不得你,重阳子之所有要粉碎神像排位,就是为激你失去理智,与他死战。此人有自知之明,以一人之力,留不住你。再若角度反过来,却也使人欣慰。” “欣慰?” 庄无道挑了挑眉,面上总算是有了几许生气,不过随即又一声惨笑。 “怎么个欣慰法?难道我该为今日之事高兴不成?” “十年之前,剑主在重阳子面前,可有一搏之力?” 洛轻云的唇旁,浮露出一丝浅笑。 “十年之后,这位重阳子联手三人,却连剑主你的真正底牌,都逼不出来。这岂不使人欣慰?” 庄无道眯起了眼,突然之间,感觉此时的剑灵,是分外的美丽,使人心动。不过随即就哑然失笑,他最后的底牌,是剑灵,是血猿战魂。硬要说是这一战,自己其实未尽全力,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却不是自己不用,而是用不出来。 那时自己被魔念戾气所控,陷入疯狂之境。元神失守,别说是血猿战魂,便是剑灵,那时都不能强控住他身躯。 也是近来他神念增长,近乎金丹之境,先天战魂之体的强势,已经渐渐展露端倪之故。 若非是庄无道的自愿,现在的剑灵,哪怕已恢复到了三十六重法禁,也无能力操控他的身躯。 这也是庄无道,对剑灵戒心渐消之因。 “说的也是。” 轻声一笑,庄无道体内似活力尽复,站起了身。探手一招,那四枚傀儡天珠,就已回到了身侧,盘旋缠绕。 这时才发觉,那被他丢出的血魔刀,不知何时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明明是被他抛下,以‘雷走天霆’之术逃遁时,根本来不及收回,可此时却好端端的在他身边。 不过里面积蓄的血元,已经散尽。也不知那那位手持匕首法宝的金丹修士,最后到底是伤是死,不过这血魔刀吞噬来的气血,明显不足以弥补消耗,气息虚弱,不足全盛之时的十分之一。 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庄无道心知这必定是那位阿鼻平等王预留的手段,也未怎么深究,就将这血魔小刀,重又收入到了小虚空戒内。 章节目录 第五四六章潜行北上 > 此刀确实是奇异,庄无道估计那人,哪怕不当场身死,只怕也不好受。 确实是可越阶击杀的奇宝,就只积蓄刀威时,血腥了些。不过似此等杀器,哪怕庄无道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需想方设法寻来足够的祭品,来补充刀内的血元。 “那重阳子,剑主最多只需三年时间,就能有与其抗衡之力,其实无需太在意。” 云儿凝声道:“倒是那刺魔宗,颇为棘手。为使剑主松懈大意,居然肯抛出七位金丹为弃子。今次之后,只怕也再不会轻视于你,剑主日后,更需得时时留神那两位元神修士。好在那傀儡天珠的瞬空传送之能,还未暴露。” 庄无道心中微沉,自己之前经历的那次伏击,的确是使他松懈了。 正因这次不成功的袭杀,才使他忽略了,刺魔宗在越城布伏的可能。 可能那刺魔宗布局之时,并未预料那七位金丹修士,会在剑下全数陨灭。可那些参与筑基修士,却实实在在献祭给他的祭品,跟本就无逃生的可能。 这刺魔宗倒真是舍得本钱。乾天宗给刺魔宗的定金,也绝对不止三千四阶蕴元,必定是另有协议。付出的代价,也定是出常人的想象。 此刻庄无道,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傀儡天珠。不过这瞬空挪移之能,若被人知晓,刺魔宗未必就没有克制之术。 毕竟这天下之大,奇功异法层出不穷,就是活‘书库’一般的剑灵,也不能尽知。 “刺魔宗暂时无可奈何,可等日后再说。” 庄无道一声苦笑,手指抚着自己额前的红痕:“你怎么就不提,今日我把这一身魔元煞力与那血魔刀,都全数暴露了?” 此事传开,离尘宗内,必定是要问罪的。魔修的身份暴露,轻则被罚往极南恶地赎罪,重则直接废弃修为,逐出离尘。甚至杀孽较重者,会直接诛杀,以儆效尤。 “此事我反倒最不担心。” 云儿一副并在意的模样:“无有实证,如何能指证于你?抓不到把柄,无人能对你说三道四。即便是有,叁法真人他们会否理会,还是两说。剑主锋芒毕露,固然是使你木秀于林,可也同样有锋芒毕露,木秀于林的好处。” “是么?” 庄无道仔细凝思,而后心中微定,不过依然摇着头:“可若是被记录了形影,终究是个麻烦——” 只是话音未落,云儿就不屑的一声轻笑:“记录形影,哪里有这么容易?我那时虽帮不到剑主,不过解决这些小麻烦,却是轻而易举。” 话未说完,那轻云剑忽然就在庄无道的眼前凭空消失,无影无形,而后又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闪过,远处一块三丈方圆的巨石,就被粉碎。 庄无道这才想起,似轻云剑这样拥有剑灵的仙兵,可非是寻常的法宝级兵刃,一旦没有人御使,就完全是件死物。 尤其是在轻云剑,恢复到三十六重法禁之后。剑内的法禁越多,剑灵就能拥有更多的神通异能。 应当是以雷遁之法逃离之前,轻云剑代他解决了这麻烦。那时自己正全力应付三人刺杀,竟全不曾查知。 “这是无形剑?” 问了这一句,庄无道就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最后那人也是你的手笔?离开之时,我感觉那人生机,已经在暗弱消亡。” 轻云精通无数剑术,无形剑也在其中,据云儿自己说,当世十七门‘无形剑术’,她至少掌握了十三门,精通其中两门。所以庄无道并不惊异,只怀疑是轻云最后,将那人解决。 毕竟以血魔刀之力,要想就这么把一位金丹后期诛杀,似乎还力有不逮,顶多将之重创而已。 “云儿哪有这能耐?除非恢复到五十四重法禁还差不多。” 洛轻云哑然失笑,素手朝着庄无道的肩头处轻轻一点:“罪魁祸首在那里。这头乌鸦,倒真会捡便宜。硬生生从血魔刀下,抢了些那人的些许元魂。” 庄无道诧异的,看了左肩的墨灵一眼。忖道原来如此,这个小家伙,居然也是如轻云剑一般的神出鬼没。 不过他问及此事,只是随口一问,心中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墨灵能够击杀那金丹后期,固然使人欣喜,可也是占了血魔刀重创在先的便宜。 本身依旧是二阶,还无法寄以厚望。 而心内依旧是沉重无比,庄无道看着自己一双手,心内已有决断。除非是将体内一身魔息煞力完全炼化,否则绝不回归宗派。 云儿之,固然有其道理,可也不能就因此大意。他心里总感觉,那重阳子与刺魔宗,只怕技不止此,不会就此罢休。 既已抓住了他这个破绽弱点,又岂有不穷追猛打的道理。 不过被云儿这一番安慰,他心情倒是好过了许久。胸中的悲痛戾气,稍稍减退。 “多谢了!这次亏得是有你在。” 语出至诚,此刻庄无道是真的心中感激莫名。不过这些年来,他要感谢剑灵的,又何止这一次? “既为主仆,全力襄助剑主,自是云儿份内之事。” 洛轻云的眸中,目芒微闪,而后语音凝重的问:“这次刺杀之后,只需小心隐匿形迹,当可暂时无忧。剑主现在,是打算先觅地潜修一阵,还是继续北上,去那大宣山琅嬛府?若是要觅地藏身,我觉那碎风海,最妥当不过。” 此刻庄无道最佳的选择,自是潜伏一阵,解决《魔念炼神大法》的隐患。此时庄无道的意识,随时都可能为魔剑所噬。 “碎风海么?无需——” 庄无道的眼中,又现出了几分血意红芒,声如寒冰;“琅嬛府可以押后,先解决了我这心魔再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沈珏既然做了初一,那也别怪我做十五!” 再次手抚额前的红痕,庄无道胸膛之内,满是刻骨的怨恨与凶横杀机。感觉意念里的魔种,也隐隐跳动,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 无论云儿的安慰之说得再好听,终究是他庄无道,连母亲的神像牌位,都无法保住。 此辱不偿,他愧为人子。 再者,要解决自己的这些心魔执念,还有什么能比从源头下手,比血腥报复,更要快捷? …… 庄无道再与庄小湖汇合时,是在两个月后。借助‘大衍控心符’的功效,哪怕是隔着十万里地,庄无道依然能够感应到庄小湖的大概方位。 反之庄小湖的‘念应千里’之术,范围也绝不止千里之距。 不过为防万一,二人并未立时汇合。而是同时北上,直到确定了二人身后,都无人跟梢,这才一起同行。 那日在越城之外,庄小湖极其机警。在向庄无道示警之后,就里克全力脱离隐藏。是知晓自己帮不到庄无道,反而可能成为庄无道的累赘。 此举有先见之明,庄无道在北上之前,曾接到北堂家的消息。当日他逃离之后,有近百名来历不明的修士,在越城附近拉网收锁。 其中金丹境,就有六人之多。哪怕是在离尘宗境内,也无此嚣张胆大。 若非是庄小湖知机,提前逃离。此刻要么是已被擒杀,要么是身后跟着一群尾巴,为他带来无数的麻烦。 从藏玄大江之南,到北方大宣山,总共是一百四十七万里地。哪怕庄无道真元能无穷无尽,可无止境的施展《重明太霄乘风决》,每日飞行两万里。也需至少两个月时间,才可赶至大宣山。 好在庄小湖回归的同时,也把他的那艘灵船带了过来。 这艘飞船名为‘云隐舟’,只有二十丈长,却是一艘四阶灵船,也是庄无道的第一艘遁空之宝。 飞遁之速不怎么样,只比三阶船稍强几筹,与元神中期修士的遁速相当。不过却另有异能,这此船隐于云雾内时,可化为云朵。哪怕一般的元神大圆满修士的神念,也难查探感知。 这本是半年前庄无道,为这次琅嬛府之行,特意准备的飞舟。同样是委托玄机子,暗中为他购得之物。来自中原之地,暂时无人能知买家。 庄无道也为此舟,花了足足七百枚蕴元石,将从念微生那里弄来的收获,花得河干海落。 这个价格,已足以打造两艘同样的四阶灵船。 庄无道却觉值得,灵船与灵器类同,打造之时,却更简易一些,也无需炼器师费太多功夫。不过耗时甚长。这点又比灵器麻烦。 庄无道炼制那四枚傀儡天珠,总共都没用半年,可这灵船,却往往需数年之功才可。 而这艘‘云隐舟’,出自大师之手,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关键是其隐匿之能,配合庄小湖的能力,可谓如虎添翼。 毕竟自己一旦进入那太平道境内,就等如是身在敌国,又有随时被刺魔宗围杀之险,不能不小心为上。 而此时这艘‘云隐舟’,也确实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由庄小湖御空,一路北上,穿越数十余国,都未被其他修士发觉。 可惜此女修为,还只是筑基。真元不足,不能完全催发‘云隐舟’阵法之能,又需小心翼翼。每日行程,最多只能达一万二千里。 章节目录 第五四七章皇子燕玄 > 足足用时三月,‘云隐舟’才至太平道的势力边境。这里也是大灵国的北境边缘,此处数百余国,一部分是大灵国的属国,一部分附庸于宗派。左右逢源,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不过各方势力混杂,犬牙交错,是片乱象横生之地。魔道修士,甚至可在此间肆无忌惮。 到了此处,庄无道就暂时止住了飞舟,不再前行。只将一张符箓发处,而后就以‘易人面’,伪装成一个名唤‘云宇’的散修身份。在附近灵地,暂租了一个拥有三阶地火的洞府。 庄小湖疑惑不已,不过她虽是好奇,却没胆向庄无道询问究竟。 云儿却是无此顾虑,直接就问:“剑主是欲此处潜修,炼化魔煞?” 这并非是无的放矢,就在不久之前,庄无道搜刮了自己小须弥戒内所有灵物,又换取了三十枚四阶蕴元石。之后四处再以‘云宇’的身份求购,买来了不少炼器灵材。 其实庄无道的家底还有不少,可能够不泄自家跟脚的,也就这些而已,庄无道是因卖得急,价格不到本来的七成。 关键是庄无道买下的那些炼器灵材,其中就有整整十六面削成片状,已经抛光打磨好的三阶火阳明晶,正是炼制火属灵镜的上好材料。 十六面上品灵器级的宝镜,正可施展天镜炼魂大法。而与之配合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庄无道一个意念就可布就。 所以剑灵才猜测,庄无道是欲在此潜修,净化体内的真元魂念。 “不是!” 庄无道摇着头,眼望北面,目光莫测:“是在这等人,再往北面走,我就是聋子瞎子,是自投罗网。” 到了北方,没有宗门为后盾,哪怕修为再高,也是孤家寡人。即便有着庄小湖相助,也只能为他观照一千八百里地而已。 现在能够帮到他的,也就只有那人而已。 “原来如此——” 洛轻云若有所悟,隐隐感应到了庄无道的一丝意念。 “是在等燕鼎天?” 不止是猜到了庄无道,现在要等的人物。也知道了庄无道,这次北上的真正目的。 她依稀记得距离这里不远,三万里外,就是燕鼎天的封地。此人身具龙气,她特意关注过。 接着就不再多问,剑灵眸中,闪过一丝欣赞之色:“剑主欲以杀伐之法斩断执念,这是好事。可毕竟是父子相残,剑主日后可莫要后悔。还有此去北方,凶险之至,也需小心。” 庄无道默然不答,只回以冷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重阳子在母亲忌日这天,引来刺魔宗修士设伏时,可也从没后悔过。 既是如此,就由他自己亲手来让那沈珏,悔不当初好了。 那十六口宝镜,庄无道却未让剑灵出手,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此处距离太平道已经不远,可正因如此,庄无道每多等待一日,就是一日的煎熬。 胸膛里的戾气,一日重过一日。几近疯狂的憎恨,在啃噬着他的心脏。神念里的魔种,也随时随刻都有崩溃之险。 庄无道只能将所有精力,都寄托在这些宝镜的炼制当中。一意练气,以求将自己所有的怒与恨,都全数忘却。 他非是专业的器师,不过这些年,也在此道上颇下过些苦工。再有观睹云儿炼制傀儡天珠时的经验,上手极快。 不过初始两件,成品时却还是出了瑕疵。庄无道没奈何,只能从庄小湖那里,又收刮了些蕴元石,再去换来了两面火阳明晶。 好在这些宝镜,本身炼制不难,只是二十五重法禁的灵器而已,之后庄无道,就再没失败过。 火阳明晶是一种火性晶体,任何火灵之力,从晶体透过,都有不小增幅。而本身又是石质,隶属土行。 这也是庄无道,为何要挑选这种晶体,做为宝镜主材的缘故。后面贴着的银箔,也颇有讲究,混合数种灵金。外面则以三阶焰铜包裹,内嵌器阵,有‘聚灵’,‘强光’,‘控火’,‘磁元’之能。 这套宝镜,虽只是以三阶灵材制成的上品灵器,完全没有提升的潜力。可却是为庄无道的《重明阳神录》,量身制作。 尤其是九天磁光子午线及南明离火,由这些宝镜激发,威能至少可提升近倍。 整套宝镜,又花了庄无道将近两个月。而炼成之后,庄无道也不似往常般追分夺秒,去做其他。就只静静枯坐着,默默等候。 庄小湖担忧不已,却完全无法可想。她是庄无道的灵奴,神念被的后者操控,也正因此,能感觉到自己主人,意念内正酝酿的风暴。 憎恨,黑暗,毁灭,令人颤栗不已。 好在四个日月更替之后,一个年青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庄无道的洞府门前。 “庄兄抱歉,燕某来得晚了——” 燕玄一入门内,就仔细看了庄无道额前的红痕一眼。目里稍露惊诧之色,就又恢复了平静,也未多说什么,笑着与庄无道一起,在客厅内分宾主坐下。 “我家的情形,庄兄应该知晓一二,来去皆不自由。尤其最近,燕某更不敢轻离封地。换成别人赴约,燕某也不放心。庄兄可知,你现在的人头值什么价位?任何人将你头颅带去乾天宗或者太平道。就是三千四阶蕴元,还有一个乾天宗真传弟子的名额。便是南面,也闹翻了天。离尘宗为庄兄之事怒极,四处捕杀刺魔宗门人,据说已查出四名金丹修士,当场围杀。也同样在寻觅庄兄下落——” 话音一顿,燕玄就豪迈的将二人身前的酒樽倒满,而后持樽抱拳:“此杯敬庄兄,信我!” 庄无道摇了摇头,虽一不发,却也毫不犹豫的,将樽中之酒一口饮尽。 他在这里坐等,而不但有被燕玄出卖,是因知晓此人,不会做出这等样的蠢事。太平乾天,都无助于燕玄争夺皇位。 不过燕玄以皇子之尊,又正执诸子争位的残酷之时,敢孤身一人,不带从属来见他。又何尝不是对他庄无道,放心之极? 至于离尘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想必节法几位真人,正是懊恼之极,自己回去说不定又要再被禁足。 可此事他也颇是无奈,血祭之事隐秘,他绝不敢与其他师兄弟同行。而此时离尘,对境内辖地的掌控,也处于最虚弱之时。 几杯酒下肚,说了几句别后之情,庄无道就直接目光灼灼,与燕玄对视。 “这次请燕兄过来,我只问一事,当年你我离寒天境之约,是否还有效?” 他现在的处境,城府再怎么深厚,也难沉得住气。庄无道也懒得做那旁敲侧击之问,直接就单刀直入,直切正题。 “庄兄果然是要问此事!” 燕玄的面色,转为凝重:“我现在的处境稍好,从离寒天宫回来,才总算有了皇子的模样。现在手下倒是有三五十位金丹供奉,也有半州领国。不过要与太平道抗衡,却还无能为力。” 庄无道闻,不禁眉头大皱。其实他也知燕玄的境况,在大灵诸多皇子中,并不被看好。才会独自冒险,进入离寒天境。 直到取回了镇龙石,才在大灵诸皇子中,脱颖而出。被灵帝看重,成为最有望,问鼎皇位的七位皇子之一。 可也正因此故,燕玄现在更是如履薄冰,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他不愿强人所难,可在这北方之地,能够借助的力量,就只燕玄一人—— 正欲说话,却见燕玄又微微一笑,将一个玉简丢了过来:“我现在,可不敢与太平道翻脸。不过若只是打听消息,自信这北方之地,便是那刺魔宗的情报,也不过与我相当。这是太平道,所有真传弟子以上身份之人的动向,对庄兄你或有用处。” 庄无道接过玉简,而后双眼就微微眯起。 玉简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重阳子。第二位,是萧灵淑。第三位,则是萧丹—— 总共七百六十九人,真传弟子以上,包括了太平道所有金丹元神,以及一些拥有真传甚至秘传身份的筑基修士。 这燕玄,多半是猜到了他这次北上的真正目的。这玉简之内,对这些太平道核心弟子的状况,更是一一罗列,详细到使人发指。 包括了这些人的方位,所修的功体,擅长的术法,有什么喜好,俗世亲族等等,无不详尽。 甚至还有推测,推测这些人,一个月内的动向。 除此之外,还有北地的地形图,太平道范围内的各方势力,以及知晓诸国的大致情报。详细程度虽不如太平道那些真传弟子,却也足够他用了,可以在一些时候,做出准确判断。 庄无道首次感觉,云儿说此人身有真龙之气,只怕是真。 一个皇族子弟,哪里有如此大的能耐?必定是有一个莫大的势力,在燕玄的背后支撑。 深吸了一口气,庄无道努力使心绪平复下来:“这玉简中的消息,果真?” “接到庄兄信符之时就开始,足足花了我两个月打探。” 燕玄笑着饮了口酒水:“庄兄之事,燕玄哪敢不尽心?就以这玉简,谢过离寒天宫内,庄兄救命之恩!” “多谢!” 庄无道将这枚玉简,收入了怀中。有此一物,比燕玄麾下,那三五十位金丹供奉还有用。 不过随即就眼望着燕玄,欲又止。 章节目录 第五四八章周国伏击 > 庄无道虽未明,那燕玄却已会意,又将一枚玉珠,丢了过来:“庄兄可每隔三日,寻觅一地使用此物。我会让人将玉简内诸人之后的行踪,北地范围一切动向,都传于无道你知晓。此珠消耗颇大,使用一次,就得十枚四阶蕴元,庄兄自己斟酌。不过以我之见,庄兄最好莫要在北地呆上太久。需知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便是我,也不敢保证消息完全准确。” 说完这些之后,燕玄又接着笑了笑:“此事了结,庄兄若无处可去,或可至燕某封地暂居。我那里有一雪蕴清灵泉,对无道你,或有些裨益。” 所谓雪蕴清灵泉,是天地间诸般三阶灵泉之一。在这种灵泉之内修行,有增益修为,锻炼肉身之效。 不过除此之外,雪蕴清灵泉还有另一个用处,就是炼化魔息煞力。 庄无道眼神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知其用意,却淡淡的无有表示。 若是在他入北地之前,在燕玄封地之内潜伏,倒是一个不错抉择。可方在北地回归之后,却只恐燕玄,顶不住这压力。 不过此番北方之行,把一切之事了解之后,他也的确需要寻个地方,潜修一阵。 送走了燕玄之后,庄无道就再忍耐不住,当日便已动身,催迫庄小湖,驾驭‘云隐舟’全速北行。 一路无事,庄无道小半的时间,都在研究那枚记载太平道所有真传弟子名录详细的玉简。其余的时候,就在研习《重明阳神录》。 重明阳神录融合,那离尘宗三种镇宗功法南明离火,都天神雷,与九天磁光子午线,都会产生变化。 衍生出《重明阳神录》的附属神决——《太霄重明离火》,《太霄重明羽化都天神雷》,《太霄重明神光》。 之前的庄无道,一直都在钻研琢磨,只是把重心,偏向于遁法。 而之后北上的数月,庄无道胸中戾念太深。根本沉不下心思,继续精研道法。 光是压制心魔,就耗费了他大半的心力。 不过自从这玉简到手,庄无道胸内,总算有了几分希望,郁结略去。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精进自己所学。 不过短时间内,这三种神诀,都无有完成的可能。南明离火与九天磁光子午线,只能先将就用着。不过有《重明阳神录》功体加持,三种神决之威,能有提升,此时都可相当于二品功决。 越近北方,庄小湖神情越是忐忑不安。她在被庄无道逼降之前,一直都在北方周国附近修行。 也曾游历诸国,探访仙缘。这北地的山山水水,庄小湖大多都了然于胸。 到了此间,一方面是近乡情怯,一方面却是畏惧太平道,所以日日愁眉不展。 而庄无道虽也这周国长大,可却完全没有‘回乡’的愁绪。幼年记忆不深,也厌恶这北地一切。 只是偶尔,庄无道也会在站在窗旁俯视地面,陷入沉思。 当云儿问及缘由,庄无道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只是有些不解,当时我母亲她,是到底如何跨越一百五十万里地,到了南方越城安身?她一个弱女子,又到底是如何知晓太平道假死真相,如何寻到那太平道冰泉山?这都引人疑窦。我那时记忆模糊,已记不太清了。” 这些是他一直疑惑之事,他不记得母亲那时,身边是否还有余财傍身。不过能有财力,搭乘四阶灵船前往南方,又岂能不引那些心怀叵测的修士觊觎? 剑灵眼珠转了转,就语音悠悠道:“此中详细,剑主莫非很在意不成?” 庄无道失笑,微摇了摇头。即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于事何补? 其实他心内,也不是没有猜测,九成九的可能,是另有势力,欲以他们母子,乱重阳子的道心。 只是那沈珏的无情,远远超越这些人的想象。 两日之后,‘云隐舟’抵达周国境内,庄无道也终止步于此。选了一个周国北境之地,悄然潜伏。 而后一连数日,庄无道先是在浑身上下,绘制了一个血色灵纹。之后就在舟中静坐,蕴养元气,感应四方灵脉。竟是不再压制心念之内的魔种,反而借其之力,使体内蕴养的杀气剑意一日盛过一日,逐渐攀自巅峰。 庄小湖心惊胆战,她依旧不敢问庄无道缘由,不过好在还有百无聊赖,飘在庄无道身外晃荡的剑灵可以询问。 “主人这是准备作甚?既不提纯真元,又不去那琅嬛府?” 那日燕玄赴约拜访,她虽知情,却不知二人所谈,到底为何。 问这句话时,庄小湖语音故然是无力消沉之至,可也不再忐忑不安。是已有准备,无论庄无道打算作甚,她都认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其实到此刻,她心里早就已隐隐有所猜测。 “三日之后,太平道真传弟子萧丹,会从东海返回,随父祭祖。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婚事。” 洛轻云也看过那枚玉简的内容,此刻是眼神清澈的看着庄小湖:“是那燕玄给的消息,重阳子沈珏荒废一年修行,以三滴本命精血,为萧丹塑成后天寒君道体。之后又从珠光楼,换取了一件异宝,为萧丹解锁精关。此次萧丹前来周国,就是为从沈氏族人,挑选数女,为萧丹世俗妻妾,祭祖之后就可大婚。” “主人之意,莫非——” 庄小湖心头猛地一跳,止住了话音,转而问道:“既是如此,主人怎不预先作些的准备?” 以萧丹的身份,又岂会孤身前来周国?光是萧氏一族,就有十数位金丹修士。而在转化后天寒君道体之后,此子更已是太平道近百年来,天资仅次于沈珏的后起之秀,备受重视。 此次返回沈庄,定有数位金丹修士随行,以防意外。且事关自家后裔繁衍,那重阳子也必会重视之极。 “那重阳子现在,就在二千里外的沈庄。太平道与萧家十七位金丹,群聚于此,还有一位元神境,也会不久之后赶来,为萧丹见证大婚。你觉得什么样的准备,可以不打草惊蛇,惊动他们?” 见庄小湖口唇干渴的咽了咽唾沫,云儿又意味深长的笑问:“你可是害怕了?” “怎么会?” 庄小湖强笑了笑,强忍着才没把‘不知死活’这四字说出口。 周国境内,太平道二十余位金丹境。随行萧丹身侧护持的金丹修士,也不在少数。 二千里地,金丹修士若不惜损耗,一个时辰就可赶至。若有似‘千里移光术’这样的术法,赶过来只需一瞬。 一但事有不谐,被那些金丹修士缠住,他们二人,想逃都逃不掉。 而即便事成了,在太平道全力围捕追杀之下,二人的生机,也是渺茫的很。 不过此刻她胸内却是彻底死了心,是真存了跟随庄无道,拼死一搏的念头,她性命元神皆在庄无道掌控中,哪里能有退步的余地? 随即就又神念微动,将那枚本命之宝‘窥天照影环’取出,只见有数十道或陌生或熟悉的灵机,出现在环内图影之中。 庄小湖微微色变,感应到的这些灵机变化,光是金丹层次,就有七人,而且似都在同一宝船之上。 ——这些修士的身份,不问可知。会在这个时候,大规模进入周国境内的,也就只有与周国沈氏相关的人物。 而那前任少主萧丹的气机,她更是再熟悉不过。 也就在顷刻之后,庄小湖就见静坐在船舱之侧的庄无道站起了身,浑身上下,罡气如龙。 一个巨大的血猿虚影,若隐若现的,显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 那危险的气机。与当年阳湖之底,如出一辙。 然而那时有阵法阻隔,庄小湖并不知详细,可此刻望见之后,却终是恍然大悟。 而同时庄小湖眼瞳中,也现出了惊骇讶然之色。 战魂附体,这竟是战魂附体! ——他的主人,竟也是与那羽旭玄一般,身有战魂加持! 云儿的声音,又悠悠响起,带着几分苦涩意味:“剑主之意,是欲在重阳子的眼皮底下,让萧沈二家,血脉断绝!” …… “少主!船已入大周境内,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可抵达沈庄。” 体型巨大的寒晶灵船上,萧承泽神情恭敬的,站在了一个船舱门口。 而在其身后,还随着一群同属萧氏的筑基修士。 北地萧家,是北方最大的修行世家,与太平道几为一体。所以萧氏之人,可以任意出入这些太平道视为至宝的寒晶灵船。 而身为萧氏十六位金丹修士之一,又是仅有的三位金丹后期,萧昂虽为灵奴身份。可在这北地,地位却也能与那些太平道的金丹修士比肩,甚至凌驾其上。 北地无数人,需仰其鼻息。 不过在这舱门面前,萧承泽却不敢又丝毫的失礼不敬。 只因知舱内之人,将是未来数百年,整个萧氏,甚至整个北地的执牛耳者。 包括他萧承泽,以及留下的子孙后裔的命运,都在其掌握之中。所以不能恭敬又加,不能不全心扶助。哪怕这船舱之内,只是一位小小筑基。 而就在须臾之后,舱门打开。萧丹身影,从室内步出,眉头紧皱,面色不虞。 “我知道了!” 淡淡的说完这句,萧丹就径自步向了第一层甲板。往下眺望,整片千里山河,都尽在眼中。 可这开阔之景,却没能使萧丹心绪,好过多少,反而愈发的烦躁,难以静心。 章节目录 第五四九章幽冥之界 > “少主——” 对于萧丹的心思,萧承泽倒是猜到了一些,不禁也暗暗凝眉。 原本此事,轮不到他来置喙。不过他与萧丹的关系,一向亲近,几乎是看着这位萧氏少主长大。 “修真无岁月,少主只是耽误三五年时间而已。留下足够子嗣,供奉祖先。不止是姑爷欣慰,可以心节尽去。便连掌教真人他也是放心。老奴常听真人说起,我萧家一族,在阴世已经营出好大一场局面。有数位元神境魂修,隐为一方冥主,一旦能彻底立稳脚跟,掌握一处轮回之眼。便可反馈荫庇阳世。似那燕家,雷家,宁氏一般,成为真正可与修行大派抗衡的世家。所以此时,我家绝不可断了嫡脉香火,免生变故。” “阴世?” 萧丹一声冷笑:“谁知这所谓冥间,到底是真是假?” 语中略含着几分讥讽之意,却也没多少不能置信之意。 “少主不可妄!你如今是修为太弱,所以感应不到而已。老奴也是修到金丹后期,开始凝聚阴神,才能感应到与这天一界对应,真的是另有幽冥之界。道书中及阴世之事,只怕有九成是真,并非前人臆测。否则你道世间那些元神金丹修士,为何在一定境界之后,就孜孜以求,想要留下血脉子嗣?所求的,无非就是冥界再起之力,或者重入轮回之机。传闻冥世之中修行有成,并不同阳界一般,不能再进一步,也不能飞升离去。所以天一修界,最重香火。后人祭祀,至少可保阴魂入冥,灵智不灭。” 萧承泽摇着头,接着又道:“再有那轮回之眼,据说生人之魂,就是在此转世还阳。传说那燕氏,正因万年之前,在阴世掌握了至少三处轮回之眼,才使燕氏一族,成为当世第一修行世家。甚至联合诸宗,铲除魔修,建下大灵帝庭。一族近二十位元神修士,可与天下第一大宗乾天宗势均力敌。正是因掌握轮回之眼,燕氏最多不过千万人口,产出的修行之士,却能与有亿万人为弟子根基的大宗比拟。这万年以来,其族内灵根绝高者更层出不穷。” 萧丹目光神情凝重,萧承泽这番辞,其实他曾听祖父母亲说起。 心中并非是真的就一点不信,而是不愿去相信而已。 眼神闪烁,变幻不定,萧丹终是面现无奈,一声冷哼。 “萧沈二家的子嗣要留,我不是不晓轻重。可也不用就在现在——” “修真无岁月,少主现在,也不过只耽误三五年而已。只需留下四五个子嗣,就可交代了。真要等到日后,少主需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多。居所老主人不久前,已恢复了绝大代价,连系阴界本家,两年之内,少主诞生的子嗣,很可能身携超品灵根,机不可失。” 萧承泽笑了笑:“再者姑爷他,已经做了足够的补偿。后天寒君道体,足可使少主日后,省却了五六十年修行。” 萧丹面色却依旧不虞,面色阴沉:“只耽误三五年?你可知那庄无道,在东南与父亲一战。以筑基之境,却已连脉出两门一品神通,几可与父亲他势均力敌?需得与三位刺魔宗金丹联手,才可将他真正压服。可即便如此,也仍让那庄无道逃脱。现在别说是三五年,哪怕只耽误三五日,我也嫌多!” 说到庄无道,萧承泽就一阵沉默。此人的性命,在萧沈二族中,已是一个禁忌,轻易不能谈论。 不过萧承泽心内,却是对萧丹之语,颇不已为然。他知萧丹,是不愿落于庄无道之后。 可那人现在的层次,明显已非是萧丹企及。哪怕是拼了命,也无法追上。不止萧丹,便是那身拥不死道人的方孝儒,那法智等人,也远远逊色。 既是如此,现在停一停又有何妨? 只是他也情知这些话说出来,只怕非但不能劝阻,反而会火上浇油。 轻声一笑,萧承泽故作不屑之色:“那个孽障,少主又何需太过在意?此子太过锋芒毕露,早就惹得诸宗瞩目,不止是我太平道,便是中原三圣宗,也必欲杀之而后快。最近听说此子,暗修魔道法门,姑爷他已有谋划。这次定可名正顺,将之诛除。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最多一年之内,就可见分晓。少主你看着便是!” 萧丹眼中目泽微闪,不发一语。不过紧凝的眉头,略略舒展开几分。 他也不知萧承泽之,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萦绕心内的不甘与压力,却多多少少释去了几分。 正欲再说些什么,萧丹脚下的这艘寒晶灵船,忽然开始剧烈的震晃。巨大的气元,四下席卷冲击。即便以他筑基境中期的修为,也差点立足不稳。使萧丹不禁一阵愕然,目望四周。神念散开,全力感应着。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时间,也未想到是有人攻袭这艘寒晶灵船。太平道成为北地真正霸主,已有数百年之久,威势已入人心,有谁胆敢在这北地,冒犯太平道的虎威? 萧承泽却目光一冷。一个拂袖,就将萧丹,带往到自己身后护住。 而此刻船舱之内的几个金丹修士,都已陆续从居住的船舱内飞出。 而仅仅片刻,几人的神识,就已辨认出巨震来源。 “是船下,有人破船而入,要破船中阵法。” 说话之人,是太平道一位道号延风的金丹修士,面色凝重冷厉。 “这是欲直破阵枢?真是痴心妄想!嗯?怎么才是筑基境?” 话音未落,整个船身就又再次震鸣。一连串冰晶碎裂之声,远远传来。 在场诸人,都是微微色变。同时感应到下方,一座规模威势更胜于船中太平乾元天霜阵的大阵,须臾成形。 有此助力,下方那人赫然仅仅只一击,就将船舱底部,强行凿穿! 之前就已有两名金丹修士,入船内中枢处坐镇。俱都是金丹中期,修为不弱。 可即便是有此二人,这艘寒晶灵船,也未能抵挡住那人一击。 “阵法,怎么可能?此处就在沈庄附近不远,谁能瞒过我太平道布阵?” “古怪,刚才灵识之内,也未有感应——” “那沈庄二十余位金丹修士,莫非都是死人不成?只隔着两千里地,这里的灵脉变化,难道都不知么?” “不对,这阵法,似乎是瞬间成就。好似是离尘宗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就是此阵,莫非?” “是那庄无道!” 萧承泽一声冷笑,已知究竟。拂袖示意,那些隶属萧家的筑基修士,立时就在萧丹的身后,结成阵势,将后者身形,牢牢护住。 “少主,这孽障看来是为少主而来,在此处动手,真正是不知死活!也不知是真如姑爷之入了魔,还是已经疯了。” “为我而来?” 萧丹双目微眯,眼中透出了几分冷泽,又夹杂着几许惊喜残酷之意,不过却强行压抑着。 “既然来了,那就莫让他走了!” 语声淡漠,萧承泽却听出萧丹中的兴奋与杀机,而后唇角微挑。 “老奴明白,定不会让此人,生离此间——” 话音未落,萧承泽就又发出了一声惊咦,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而就在此时,整个船身,再次发出了一声巨震。便连已身形浮空之人也不能免难,萧丹身形摇动,好不容易才再次稳住身形。而此时他已听出了萧承泽,语气不对。 “泽老,怎么回事?” “是永阳子,已经身殒!” 萧承泽双拳仅握,中满是凝重之意。而萧丹也是吃了一惊,永阳子,他自然知道是谁。乃是宗门内,十几位最出众的金丹中期之一。 因与重阳子颇有些交情,也有欲向萧家靠拢之意,这次亦随船同行。 居然就已陨灭了?那船下来人,是否真是那庄无道,为何以永阳子之能,仅仅一息,就身死道消? 船内已然气罡席卷冲击,使人神念,难以展开。萧丹也知萧承泽,定是感应到了详细,不过看其语气,明显是不欲多。 再次皱眉,萧丹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安。明明还有阵法护持,明明船上还有六位金丹修士,明明那沈庄距离此地,不足二千里,顷刻就可赶至救援。 萧丹却觉一丝深深的寒意,侵入骨髓。 …… 寒晶灵船的第二层,以万载玄冰构造而成的船舱内,此刻却是火焰缭绕。滔天的南明离火,四处冲涌蔓延。整整十万只星火神蝶,正顺着各处通道,飞舞散开。 庄无道将手中,那取自永阳子脖颈上的人头随手甩开,而后目光冷厉的,注视着对面,另一位面露惊愕之色金丹修士。 时隔数年,第三次召来血猿战魂附体,庄无道却因七罪祭神大法,头一次能真正掌控住自己的意念。 不过依旧受血猿影响,怒意,杀机,戾气,都攀升至极限。使庄无道的意念之内,只有‘战’字与‘杀’字,根本无有余裕,思及其他。 脚下猛地一踏,将此处的阵枢,瞬间踏破崩毁了小半。庄无道身影一个闪烁,就到那金丹修士身前。也不讲究什么掌法,随手一掌大摔碑手甩出,就拍向此人的头颅。 而那人则疯狂的后撤着,之前的永阳子,就是被庄无道这么一掌,轻轻松松的就把头颅强行摘下。 章节目录 第五五零章所向披靡 > 可就在这金丹修士,身行疾退之时。庄无道的掌上,又蓦地生出了一股强横元磁摄力,使此人的身影,立时一窒,几乎再动弹不得。 眼见着这高打两万象力的掌势,已经近在咫尺,浩瀚的拳意,更将他的神念牢牢锁定,须臾就可将他头颅,生生拍碎。 这金丹修士的面上,却不惊反喜。先是将一面伞状灵器,祭在了身前上空。而后是不退反进,倾尽了全力,一剑猛地穿向了庄无道,毫无遮拦的胸腹。 果然下一瞬,一个身影就化成了狂风,穿入室内。一声怒喝声,也同时响起。 “竖子,这北方可非是你逞凶之地!” 一把长达数丈的巨大玉制石锤,赫然携带万钧之力,猛地向庄无道的本后横扫而来。锤尖棱形,隐隐透着破罡气芒。 与那剑影,一前一后,隐隐已将庄无道逼入到必死之境。 庄无道却是不闪不避,那掌势依然不变,迅猛拍下。那伞状灵器,似如泥捏般,一击粉碎。不过在此之前,那剑影就已刺在了庄无道的胸前。 瞬时一团火花闪出,那剑光就如刺中了一面钢墙铁壁,奋尽全力往前冲击着,却不得寸进。剑力与磁元罡气撞击,发出一阵阵金属交割般的刺耳声鸣,气劲四溢。 而紧随其后,又是一声如擂鼓一般的猛响。那巨大的玉锤,也在此时锤击在庄无道的身后。 却见庄无道浑身气元,猛地一缩一胀,罡劲乱卷中。那巨型玉锤,竟赫然被反弹而回。 而在他身前的金丹修士,更是口中核血,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手中那口高达三十七重法禁的灵剑,则亦是‘呯’的一声,从手中脱手出,盘旋往上,钉在了室顶玄冰之内。 “这是——” 那持锤修士双眼圆睁,满眼都是无法置信之色。他这一锤,全力而为,挟冲势而来,至少达一万四千象,却根本未能沾上庄无道半便片衣角。更有一股寒冰剑力倒冲而回,沿锤而上。 随即持锤修士,就若有所悟。 “是金刚不破之身?” 他隐隐记得,重阳子回归之时,曾经提过。只是那时,太平道所有人,都不曾真正在意。 如今看来,却是不假。可这也未免太过夸张!金刚不破,只是针对同一境界,那些筑基修士而已。可以他金丹中期的修为,又是同阶中肉身之力佼佼者,持的又是专破罡气重甲的‘碎骨玉元锤’,居然也连庄无道一层油皮,都不曾打破。 此子不破金身,难道就强横到这样的程度了? 若说持锤修士,只是惊骇。在庄无道身前位那位金丹修士,则更是心胆俱裂。 一声嘶吼,此人手中符文,连续闪烁三次灵光。无尽的冻气,在二人间的方寸之地,猛地爆发开来。 而此人的身外,更结出一层玄冰,似一座冰棺,将他整个身影,都包裹在内。 庄无道双目不禁微眯,太平道的秘术‘玄冰结’,与离尘宗的‘固元磁极’同样,都是一种保命的玄术。 将自身固锁在外人无法打破的玄冰之内,暂时护得自身无恙。 ‘嘿’的一声冷笑,庄无道的肉掌,抢在那‘玄冰结’完成之前,就已拍至。 顿时血肉飞散,碎冰四溢。此人整个头颅,都被庄无道硬生生的拍入颈项之内。 不过在庄无道的身外,也同时凝结出一层薄冰。‘玄冰结’的余力,已转而把他身躯冻结。 而就在下一刹那,那持锤修士的‘碎骨玉元锤’,也再次轰至。 瞬时又是一声使人耳膜刺痛的震响,庄无道岿立原地,一动不动,反而是那持锤修士,再次被反弹而回。 而庄无道的身外冰层,也寸寸碎裂。脚下再一震,这灵船中枢,仅余的那些禁制,都被全数摧毁。 地面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瞬间就将灵船中残余的外围禁阵,扫灭一空。 四尊雷火天傀,也在此刻,带着无量的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猛地冲入到船舱之内。配合那些星火神蝶,四处疯狂杀戮着。 “李师弟,曹师弟他是怎么回事?气机为何突然消失?” 随着话音,又一个身影,蓦地穿入到了中枢室内。却是一个五旬老人模样的金丹境,往这边怒目而视,眼神随即就又惊疑不定。明明对面只是筑基,却只觉一股使人心胆俱裂的迫人威压,凌压而至。 那李姓持锤修士,却是想也不想,就往来路飞退而回。 “速退!此人霸体可怖,可能身有三阶金刚不破体,你我二人不是对手。需得几人合力——” 却隐隐只听一声,类似野兽的咆哮,持锤修士的瞳孔一缩,隐隐望见了庄无道身后,一个若隐若现的血猿虚影。 他却还来不及反应,庄无道就已探手一招,将一直漂浮在身侧的‘八景坤雷剑’,握着手中。而后身影一闪,化成了一团雷光,一人一剑,几乎就消失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只能见一波锐烈的气浪荡开,一道剑影,如天外穿来,飞凌而至。 一品无双,诛神式! 结合‘雷走天霆’之术,以吞日血猿的意识为控,竟是硬生生,把这门诛神式,推至到了一品之境! 雷光闪过,那新入内的五旬金丹,反抗抵挡的心念,才刚升起,就已被那‘八景坤雷剑’,直接洞穿了眉心。 而后一身肉躯神魂,都被炸开的雷光剑气,彻底的绞散粉碎。 战杀一人,那‘八景坤雷剑’却依旧余势未尽,剑光一转,就又继续往那正疯狂疾退的持锤修士,继续穿刺而去。 而此刻这李姓修士,已是面色苍白如纸,现出惶恐惊惧之色,失心疯般的嘶吼着,语无伦次。 “战魂附体,你是血猿战魂,仙阶魂体!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仙阶战魂?” 庄无道的根本不曾理会,身影有雷光转变,化出人形。 而那持锤修士,被剑影逼至到绝处,也终发出了一声怒嚎。 “我跟你拼了!” 庄无道的却毫不在意,剑影笔直的刺向了空处。二人还隔着三丈之巨,那持锤修士的眉心处,就已洞穿出一个血洞。 二品无双,忆惘然! 一剑回溯三息之前,将正逃遁中的这一人,一击毙命。 那白玉巨锤,却失去了控制,继续旋风砸至。庄无道身影向旁微侧,气劲一引一带,就已将锤上巨力化解。将这口‘碎骨玉元锤’,拿在了手中。 而后心念中微有感应,庄无道侧过身,又往侧旁望去。 只见那条走廊夹角处,又是一位金丹修士,在那里顿住了身影,这人他却认得,道号延风,那枚玉简中记载,此人是金丹初期之境,实力略逊那永阳子一筹。 不过这人,却是双眼略又些失神的,看着庄无道的身后,那个胖大虚影。 “吞日血猿战魂,仙阶——” 呢喃着说完这几字,延风子心神就猛地一醒。毫不犹豫,就神色仓惶地转身御剑逃遁,一个剑啸,身影就快要消失在走廊转角。 不过此时庄无道却已出手,凌空一摄一抓,就将延风子的身躯,强行往自己所立之处拖拽。 大摘星手,摘星式! 那延风子浑身剑罡冲溢,无数细若游丝的剑气,四处游走绞割着,试图切断庄无道的摄力气元。却完全无用,身躯依旧被这磁摄之力,牢牢拖往。 一法通则万法通,吞日血猿附体,不止是使庄无道力量大增,极限时至两万三千象。其余任何功法,也都威能倍增。 牛魔霸体,庄无道最多发挥第三重天境界顶峰的程度。血猿战魂,却可将这门功法,推至第五重天。尤其是在庄无道有了逆五行道体之后,吞日血猿的魂体,与庄无道的这具身体,似乎越发的契合。 所以一身罡气,坚实难破,虽只筑基,却赫然已有了第三阶段的不破金身。 所以一式大裂石,可轻轻松松,将一件接近法宝级的灵器,一击粉碎! 此刻亦是同样,摘星手虽为庄无道自创,可在血猿意识操纵下,却已强出庄无道自己施展的近倍之威。 延风子止不住身影,而后猛地一咬牙,无数的银色丝线,蓦地从大袖之内冲出。银线的末端,却是一枚枚的银钉,一束束的钉在了周围廊道中的玄冰外壁上。使延风子整个人,好似蜘蛛,被一张网牢牢的束住,再不受摄力影响。 而他袖子更多的银色丝线,则往庄无道立足之处潮涌而去,成千上万,宛如浪潮拍卷。 庄无道的眼,却都未曾眨上一眨,脚步亦未曾有半分停留。只一双手,再猛地迅猛三拳,接连隔空捣出。 大摘星手,捣虚式! 一连三拳两万象的隔空劲力,精准之至的,全数击在了二十丈外的延风子身上。 轰!轰!轰!眨眼间三声闷响。 先是护身的一件玉符状的灵器,被巨力强行轰碎,周身的银丝,也尽界碎散。 接着是延风子的整个身躯,被隔空冲来的强横拳力,轰成了血肉碎片。四肢骨骼,全数无存,把周围十丈之内的玄冰廊道,染成了血色。 只剩头颅抛飞跌下,可也随即就在庄无道的罡气碾压之下,化为齑粉。 而此时距离庄无道破船而入,还不足百息。庄无道以血猿战魂俯身,与这些金丹修士战,任何一位,都用不到三合! 章节目录 第五五一章一剑而败 > 时隔不到半刻,位于寒晶灵船顶层甲板上的萧承泽,面色已经转为死灰。 他自然能够感应到船舱之下那五位金丹修士,是已经一一陨落消亡。而最后剩下的一位,也只是区区金丹初期的修为而已,战力还不如方才死去的延风子。 此刻这位正在飞速的后撤,意图与他汇合,不过萧承泽却不看好。那庄无道的遁法,远在其上。 可惜这寒晶灵船上的灵元,太过暴乱,他的感应,并不是太清晰。不知这五人,到底是如何败的,又为何的败的如此之快。 明明只是筑基修士,战力却强绝至此。 不到百息的时间,瞬杀五人,即便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也无此能耐。尤其其中两人,修行天资乃至战力,在太平道金丹修士中,都可入前二十之选。 略略沉吟,萧承泽便已神色肃然的开口:“少爷可否先行离开此处?以移空遁虚之符,或者祭门中真传玉符,以冰影移形术,直接前往沈庄。可去求请姑爷等人尽快来援,擒拿此子!” “离开此处?来援?” 萧丹面色微怔,而后皱眉开口:“泽老之意,是以你之力,也胜不过那庄无道?” “老奴不太确定。” 萧承泽摇着头,他只能大约推测出二人之间的战力差距而已。对方应该是借用了‘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又掌握了一些奇异的手段,才能将两位金丹修士击杀。二人现在的实力,当是旗鼓相当。 “胜负当在五五之数,不过一旦战起,老奴可能无法照顾少爷周全。丹少爷先行离去,才是万全。” 萧丹微微颔首,再不多,探手一招,就是一张移空遁虚符打出,在身侧化成的黑光。 可就在萧丹,快要跨入到黑光之内时。萧承泽却又微微一惊,探手一抓,将萧丹的身影,重新摄回。 萧丹正不知所以,接着就隐隐感应,那无量虚空之内,有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掠过。他手中的这张符箓,也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裂痕。 顿时是冷汗淋漓,知晓方才,自己若是跨入这虚空门的后果。必定是无法顺利挪移,穿空遁虚。整个人,都将被那无量虚空吞噬,神魂碎灭,血肉不存。 此刻已不止萧丹,眼神惊慌,萧承泽的脸色,亦更是难看。 这分明是船下那人心有感应,以剑力干扰。可以剑气干扰无量虚空。哪怕以金丹后期的修为,也只是能勉强办到而已。 “用冰影移形术!” 萧丹一不发,不等萧承泽音落,就已将太平道配发的真传玉符取出。 冰影移形,冰灵照影,遁法移形,可使得太平道弟子在危机之时,以冰遁移形之法,挪移至一千八百里内,任何有冰雪存在之地。 不如千里移光术随意,限制也多。在南方炎热之地,几乎无法使用。 不过范围更广,整整一千八百里,沈庄距离此地,也不过是这个距离而已。 只是这真传玉符才使用,萧丹就现出怔忡之色。玉符中的术法,已经被他引动,可却如死物一般,无一丝半点的动静。 萧承泽同样一愣,而后眉头微皱,失神的一声呢喃。 “没用么?我早该想到的——” 那庄无道既是处心积虑,在此伏击,那么首先该防备的,就是太平道的传承玉符。 这里距离沈庄不足两千里,从那边来远。只需一个冰影移形之术,就可以冰遁之法,挪移至此。 就不知此人,布置的到底是何手段。 也无瑕细思其中究竟,萧承泽心中正筹谋他策之时,忽的又生感应。 只觉神念笼罩中,那最后一道金丹修士的气机,也彻底消散。 当他再抬头望时,只见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已经踏出了船舱。步伐不紧不慢,可那脚步声,却似如巨锤一般,重重敲击在众人心内。 挟着船舱之下,连杀六位太平道金丹的气势,使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四尊雷火天傀,也在此时从下层破冰而出。四口灭元天剑,正是寒晶灵船内这些玄冰甲板的克星。可以压制玄冰中的灵元,使之暂与普通的冰层,没什么两样。 四尊天傀,皆是烈焰冲腾,紫雷缠绕,银光辉煌。虽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将船舱中近六十人的筑基练气,全数屠戮一空。本身那银白甲胄之上,却看不到什么战斗的痕迹,依旧光滑如镜。只因所有的血液,在近身之时,就已被那浩烈的南明离火,全都燃烧殆尽。 而那些筑基修士微不足道的反击,也根本无法那灭元灵甲分毫。 “沈烈!” 萧承泽倒吸了一口寒气,只觉胸内警兆大起。不过到底是金丹后期修士,神情又在瞬间恢复如常,眼神凝冷,一声冷哼。 “你今日来此何为?这是欲弑兄不成?现在退走,我可任你离去!” 一条银白色的七丈长鞭,蓦地从萧承泽的袖中滑出。同时一盏气死风灯,也悬浮在了身侧,里面一朵银焰燃烧。神念如潮,向对面漫卷而去。真元鼓荡,气势煊赫,已是稳稳压过了庄无道的气焰一头,使得周围之人,都是心念一定。 他萧承泽,可非是之前那六人般的废物!若眼前此子,以为只凭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阵,就可在他这里占到便宜,那可就大错特错。 庄无道却并不说话,也未有搭理那萧承泽之意,淡淡的看了那萧丹一眼,眉间的那道红痕,愈发的殷红如血。 不过出奇的,胸内那积郁已久的怒焰杀机,并未有爆发的迹象。哪怕是血猿神念内充斥的暴戾,也不能影响分毫。 只有渴望,嗜血的渴望,想要自己双手,染上这位‘长兄’的血液。那定是极其的快意,无与伦比的畅快与满足。 也使庄无道不怒反笑,唇角微挑,浮出诡异的笑意。神念内的魔种,隐隐跳动,意念却又无与伦比的清醒。目不旁顾,似乎侧旁之人,都引不起他丝毫兴趣。脚步也依旧笔直的,朝萧丹行去,又似自自语般的摇头说着。 “弑兄?弑的什么兄?我与他可没什么关联,不过一定要说是,那也就是了——” 萧丹只觉胸中寒气大升,惊悚之感顺势蔓延全身。萧承泽目注了庄无道眉心中的红痕一眼,就立时心中有数。 观其神态,明显已距离入魔不远。若未能不能解决心内执念,那么不用旁人动手,此子就会为魔念所趁。成为一只无有理智,被魔念操控的野兽。 微微摇头,萧承泽眸中略现出轻视冷哂之色。 “还真是为少主而来,只是我怕你这逆伦竖子无此能耐!既是执意寻死,那也由得你。” 那七丈长鞭无风而起,鞭头如蛟蛇般,往庄无道双足缠去。气死风灯中,则似如无底洞一般,将周围所有漫卷而来的烈焰,吸收入内。 而后灯内忽然一只小小的火凰跃出,发出清冽的凤鸣。 庄无道却全不在意,足步的节奏,却蓦地一变。竟是将七丈蛇鞭的头部,毫无预兆的踩在了脚下。而后任这长鞭扭动变化,都不能从他脚下逃出。 至于那火凰,则更未的理会。任这火凰扑上他的身躯,将他浑身缠住。 而后这炽白焰光,就在他身周一瞬间变化,转成血色烈焰。血猿吞日变,任何火焰,都可吞噬转换。此时在他面前使用火系术法,无异是班门弄斧! 萧承泽亦是眼瞳微缩,那火焰转化完全不知缘由,方才他那御鞭之术,却是完完全全的败落在了庄无道的手中。 看似庄无道只简简单单的一踏而已,而他手中蛇鞭,却已经连续十七次变化,可依然不能躲过,被其一脚镇压。 闷哼了一声,萧承泽又手捏印决,身后足足十二只幽蓝小箭,飞空而起。呈天干地支排列,每只箭上,都赫然燃烧着幽蓝毒火。 可就在这幽蓝箭影,将要发出之时,萧承泽却本能的感觉不对,隐隐听见了一声使他心脏几乎骤停咆哮怒吼。滂湃的剑意,也蓦然勃发于庄无道的身外。将他的神念,撕得支零破碎,无法自控! 萧承泽也下意识的,就抬目往庄无道的身后望去。而后就望见,一个巨大的血猿,耸立在那里,气势狂烈。 而庄无道的投过来的目光,竟也是满含着轻视,讥讽,似也对他不屑一顾。 探手一摄,一口青色剑影就落入到他的手中。这次却非是‘八景坤雷剑’,而是同为三十六重法禁,锋锐却更胜八景坤雷十倍的神剑轻云! 也在同一时间,庄无道的身周,那四面‘虚空藏盾’,同时爆开。积蓄已久的真元,猛地贯入到剑身之内。 一品无双,生死别! 剑与身皆化黑白之影,如烟如雾。带着生死之力,剑势所及,一切皆休! 而此时萧承泽的脑内,才刚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为何之前那六人,为何只一个照面,就身死于庄无道之手。 竟是吞日血猿,仙阶血猿战魂! 此子,居然一直自始至终,都未动用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力! 一声戾吼,萧承泽拼尽了全力,将一面绣铁色的赤红大盾,拦在了身前。 可庄无道剑,却已爆发了滔天的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正反两仪大阵之力加持,狂猛无俦。 接触之时,竟是直接就将赤红大盾朽败刺穿!而后那凌厉无匹的剑锋,猛地洞穿了萧承泽的眉心。 撤剑而回,任由萧承泽的身躯,化沙消散。庄无道再未理会,转而目注萧丹,此时后者却已是全身颤栗,一丝惊惧绝望之色从眼瞳中透出。 章节目录 第五五二章魔念消弭 > 一千九百里外,靠近苑河的一处山丘上,一座规模巨大的庄园屹立于此。 正如松江对越国的不可或缺,苑河也是周国之内,数一数二的大河。几乎横穿了周国之境,冲刷出了大片的肥沃平原。 而此地就是周国六个大小平原之一,原本这里的土地,是分属数家。 可在几年之前,就只有一个主人,大周沈氏! 院墙是新筑不久,高大威严,平整的墙面,似能反光。园内的建筑园林,也无不精美,错落有致,清丽秀雅。 园内人来人往,无数的婢女仆人,正来回穿梭忙碌,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祭祖大典。 只有庄园东侧,依旧保持静谧。周围十余条地脉汇聚于此,形成两处灵眼,使这庄园东院,成为周国境内首屈一指的灵地。 不止是沈珏夫妇,居住于此。前来沈庄做客的那些金丹修士,也都被安置在东院内的各处客房。 而此时东院之内主楼,重阳子正手持着一枚玉符沉思,面色严肃,眼角旁却透出微微笑意。 萧灵淑却站在窗栏处,向北面眺望着,柳眉轻蹙,眼透不解之色。 “丹儿他们,怎的现在还没到?” “哪有这么快?” 重阳子闻一声叹息,放下了手中的玉质灵符:“一日前才传过信,船在两万六千里外。哪怕全速赶来,也至少还要赶路一个时辰。我知夫人你一向宠爱丹儿,也久不曾见他,可也没必要如此坐立不安?” “淑儿只是——” 萧灵淑语气凝噎,她也知自己,状态似有些不对。可这两天总觉心中空落落的,不安之至。 螓首微摇,萧灵淑强压住了心绪,看向重阳子放下的玉符。那是五阶信符的一种,可以远隔百万里地,互通音讯,便是在太平道,也是极其珍贵之物。 而这张玉符,也是不久之前,才回到了重阳子手中。 “可是为那庄无道之事?莫非是有了好消息?” “差不多,此事大致已可抵定,就还缺另外三处。” 提及此时,重阳子的脸上,又现出了笑意,不过话却并未说得太满。 “此事若成,则那离尘暂可无忧。东海之地,仍有希望。” 说起庄无道,萧灵淑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憎恨,忌惮,厌恶,心虚,悔意,种种心绪夹杂。总之是已铭刻入骨,难以遗忘。尤其是在不死道人洞府内那一幕—— 那个恶魔,可能只有彻底死去了,她才有可能将那一天的事,彻底埋入心底。 好在还有夫君,若按重阳子的布置,那庄无道断无生理,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尽力束住了神情中的异样,萧灵淑一声冷哼:“我只恐你日后后悔,若非是你当初心软,形势何至有此?若那时肯狠下心肠,将那沈烈拿回南方,又怎会落到相残的地步?” “哪有那么简单?” 重阳子眼透无奈之色,微微叹息:“有人欲以她们母子,乱我道心,又岂容我轻易他们接回?” 萧灵淑顿时沉默,当年的情形,她也不是不知。若非是中原形势渐明,大灵燕氏与三圣宗渐行渐远。她也不敢遣人,去将庄无道擒回南方。 终究还是重阳子锋芒毕露,惹来的祸端。只怕当初布下这棋子的那人,也未可能想到,那个只有五品灵根,勉强或可入练气之门的幼儿。竟会在十几年后,崭露出那样的锋芒,盖绝当代! 好在一切,都将在不久之多久。 “至于后悔——” 重阳子淡淡一笑,似乎是浑然不值得他上心之事。语气也随后一转,转而他:“丹儿他,听说似很不情愿?” “何止是不情愿而已,都恨不得逃走。” 萧灵淑也笑了笑,眼神温柔似水,含着宠溺无奈之色:“他一向心高气傲,怎可甘心输给那孽障。好在也只耽误数年之功,此事了结之后,无论是你还是——” 话音悠止,萧灵淑没来由的,感觉心中一阵惊悸,就好似有人,在她心脏上狠狠捏了一把。 重阳子也神色一动,看向了北面,口中一声呢喃。 “地脉有变,有人在——布阵?” 再不犹豫,重阳子一个挪移,就到了室外。穿飞两千丈高空中,眼现厉芒。 距离两千里外,那个地方,就只有一艘太平道,即将抵达沈庄的寒晶灵船。 重阳子微一翻手,就又是一面玉符取在了手中。太平道的秘传玉牌,可当他意念引动之时,才觉不对。 不是术法失效,而是那边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周围四百里内,都无法以冰遁之术,印刻自身形迹,完成冰影移形之术。似乎是被什么火系异力,彻底隔绝了。 “四百里——” 重阳子稍作沉吟,就再催动手中的玉符。身影闪烁,在寒冰之灵中穿梭,仅仅须臾,就出现在一千四百里外。 这里是地下一处冰泉,重阳子也未注意去望周围之景,追分夺秒,连续数个虚空遁符。总算遥遥望见了远处,那悬浮虚空的寒晶灵船。 船上的太平乾元天霜阵,明显已经损坏,只剩下了浮空之能。而在那船下,还有整整七十二尊他异常熟悉雷火傀儡,布成了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重阳子心中一沉,一个闪身就到了寒晶灵船最上层的甲板,而后就瞳孔微缩,一个刺目的身影,跳入他的视野之中。 “总算来了?” 三百丈外,庄无道一身素白道衣,立在了那里。周围都是血肉尸骸,无一生者,可庄无道的身上,却是片血不沾。 “庄无道!” 重阳子下意识的就要踏前一步,随即就又愣住。只见那萧丹,此刻正是面色死灰,跪在了庄无道身侧。 重阳子心内不由一悸,自拜入太平道后,从未有过的惊惶之感,忽然蔓延心头。 “你想作甚?” “我想作甚,父亲你岂不心知肚明?” 庄无道轻笑,眼神疯狂迷幻而又略含自嘲:“半年之前,这句话,我也曾问过你呢。” “你——” 重阳子双拳一紧,想说孽障,话到嘴边,却又窒住,说不出口。 只双目与那日的庄无道同样,转为赤红之色。 “恨么?投鼠忌器?想要我住手?” 庄无道见状,却是长声大笑,带着无尽的疯狂之意。而后右手猛地一握,那萧丹的头颅,顿时如西瓜一般爆散了开来。 “吾之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当日之因,种得此果,告辞!” 说得第三字时,庄无道的身影,就已化成了雷光疾逝,冲凌天际。只余下余声袅袅,回荡不息。 而此时的重阳子却已面目扭曲,狰狞无比,所有自信从容,尽皆不见。 “庄无道!” 野兽般的嘶吼嚎叫声,带着无尽的伤悲憎恨,传彻四方,震撼虚空。一口巨大的冰剑,蓦然斩向了雷光逝处,可那剑气,却全数落空。 磅礴的寒冰之力,从寒晶灵船之上蔓延开。整整二十里的地域,都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连同那七十二尊雷火力士,一并淹没。 十数位金丹修士,此时也陆续穿空而此,却都是神色怔然,无法置信的,看着上方那艘破损的冰船。 …… 依旧是连续九次千里移光之术,彻底摆开了重阳子与太平道修士,追击的可能。 而后庄无道又小心翼翼,收敛了气机,潜行了六百里路。才以土遁之法,进入到一处地下洞窟。 这是燕玄在那枚玉简中,为他提供的一处藏身之所。这里距离地面七千丈的地下,又两条隐蔽的地脉,可以利用。 不是庄无道,对燕玄真的就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是他另有底牌。 四枚傀儡天尊,可以随时助他挪移千里之地,逃出重围。哪怕元神修士,在不知他根底的情形下,也无力封堵。 且在这北方之地,除了燕玄之外,他无人可信,别无选择。 到了此地,隐藏在庄无道体内的血猿战魂,就已维持不住。主要是他体内,元气已尽,肉身也至极限。被血猿战魂加持激发的力量,撑得支离破碎。 再要持续下去,就会损伤根基。 不过就在战魂退走之前,庄无道又真元引动,将‘八景坤雷剑’召至身前。一剑剑,化成了灰白之烟,点向了自己。 庄无道吃了一惊,此时控剑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血猿战魂的本能意识。 在将萧丹诛杀之后,庄无道神念内的魔种,就已爆裂了开来。 尤其是在重阳子的眼前,取走萧丹性命,使庄无道只觉异常的舒畅,一身戾气愤恨,尽皆宣泄。 意念畅达,再无滞碍,无比的满足快意。就好似吸食了仙罂草般,飘飘欲仙。 而魔种之内积束的魔意执念,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了小半。化成了一股股清冷灵流,渗入自己元神所有角落。 而魔种内其余部分,亦都大幅度的萎缩,规模甚至不足两年前的一半。 庄无道之前亡命奔逃,全力约束心神。直到这预定的藏身之地,紧绷的心绪才陡然一松。 虽未立时沉迷入魔种破碎后,那些清冷灵流带来的快感,却也不免精神恍惚,被那吞日血猿意念,掌握住了身躯。 章节目录 第五五三章灵肉之变 > 而此时吞日血猿施展的剑术,赫然正是庄无道仅有的二门一品玄术之一‘生死别’。 可说来也怪,这剑术施展,刺在身上。庄无道却未被死亡剑气侵入体内,而是一股股勃勃生机,渡入到了身躯。 使他四肢百骸,因强行承受血猿之力而造成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 半刻之后,当剑光消散,吞日血猿的意念,也彻底从他身体内退去。 而庄无道的一身伤势,也好了将近七成。 “这是怎么回事?” 庄无道愕然,一时也懒得去管元神间的变化,直接询问剑灵。 “生死别,掌生控死,可不是说说而已。正死逆生,夺天地之造化。此剑能夺人生机,可若是将剑路反逆,就又是一门可逆转生死的疗伤神术。” 云儿的意念,此刻也颇为萎靡,主要是代庄无道监查无量虚空,封锁船上之人退路,颇耗了不少灵元。 “逆反剑路?” 庄无道陷入了回思,只见那血猿施展的剑路,果然是反过来的‘生死别’。 不过,这‘生死别’逆反之后,施展出来的难度,也似上升了数个层次。绝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办到。 “剑主莫非是想学?” 剑灵反问着,身影显化了出来,螓首微摇,用无奈的语气道:“这一剑我暂时还教不了剑主,即便是云儿我,现在记忆未全,也未掌握,至少要等轻云剑,恢复到四十五层法禁再说。除此之外,剑主更需将那大回天针术习全才可。” 庄无道不禁哑然,他料到这一剑,很有些难度,却全不曾意料,这逆转之剑,居然还超出了剑灵的能力之外。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就是,血猿御使的剑,的确超出了他两个层次。 遗憾的一声轻叹之后,庄无道又颇觉怪异。 “我倒是未曾想到,这头吞日血猿,居然连剑术也这么擅长。” 武道上的技巧也就罢了,血猿的剑道,居然也超出了现在的剑灵一筹。寒晶灵船上的几剑,都使人惊艳。 这位妖修,难道专门学过人类的御剑术?又不是赤尻马猴与六耳猕猴,又或通灵魔猿的属类。吞日血缘一族,并不算太聪明。 “战魂并非这么简单,死亡之后,更会吸收附近保含战意不甘的魂魄碎片,只是以吞日血猿为主体而已。所以越是大战战场,越容易产生战魂。似那羽旭玄的战魂碧霄真君,就是聚合了战死于离寒天境的修士意念,所以不但可剑术高绝,更拥有毫不逊色的术法之能。” 云儿语音疲弱的解释着,而后又微微一笑:“战魂之能,剑主日后自可知晓。那‘生死别’的逆反‘生剑’,剑主也定又一日能掌握。倒是现在,剑主若还不炼化那些魔种反馈之灵,那就定将错过一次莫大机缘。” 其实不用云儿提醒,庄无道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些清冷灵流,已经有了消散的趋势。 当下再不耽误,庄无道以极快的速度,在这地底洞窟周围,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就开始闭目入定,将这些散入魂念内的灵流熔炼。 他此刻所布之阵,极其的‘单薄’,几乎毫无防御之能。 不过这一时半刻,庄无道也布不出什么似模似样,拥有强横守护之能的大阵。且也不敢大张旗鼓,引动地脉的变化。 这座阵,一是为示警,可以远隔三四百里,感应到修士灵机,给庄无道反应的时间。 二则是为扰乱与封锁命机,以那面‘万象星罗命机盘’为主体,使对手无用通过星象卜卦之法,来预测自己的方位。 这面命机盘,本是极法真人赐下,用来对抗天机碑之物。不过自从庄无道,有了天机正碑的碎片之后,就一直没能用上。 此时才被庄无道翻找出来,以防万一。按照剑灵的说法,术算之道神妙,不可不预作应对。 便是庄小湖,驾驭的那艘‘云隐舟’,也有相应的布置。那件‘易人面’,此时就在庄小湖手中,此物能够瞒过元神修士,也因此物,有着避过天机术算之能。 仅用了大约两个时辰,庄无道就结束了入定,睁开眼时,目中赫然是熠熠生辉,精神十足。 《魔念炼神大法》,几乎使他沉沦入魔。可给他带来的好处,也远远超出当初庄无道,修炼此法时的预计。 就入云儿之,执念越是深刻,魔种越是茁壮,破除炼化之后,庄无道的神魂受益,也将越具规模。 两个时辰,庄无道的神念,就已扩展到了整整一万一千丈的范围。 等于是使他的元神,在一息之间,强壮了数倍。 七千与一万一千,看似只差了四千丈而已。可其实后者真正笼罩的范围,已超过前者三倍还有多。一百五十丈一里,一万一千丈,也就是近八十里的范围。 这还是刚刚熔炼了那些清冷灵流,未能稳固。只待一段时间沉淀,庄无道意念能覆盖的范围,还会大幅扩增。 而更关键的,是庄无道此刻的元魂,赫然是仿佛一个人形般存在于身体。不再似以前那样,不成形状,只能依附于脑髓。 而这个‘人形’,此刻不但有着与庄无道同样的五官相貌。也有着,与庄无道肉身相对应的‘经络’,对应的‘灵窍’等等。 只是雏形坯胎,还未真正成形,可已能让人,窥见一丝未来‘先天战魂’的奥妙。就好似庄无道,另一具肉身。 “不该的——” 剑灵是第一时间,就感应到庄无道元神的变幻,却是满含着疑惑之意:“元神塑形,哪怕是先天战魂,也需金丹修士才能完成这一步。难道说是使天境炼魂之术,使剑主的神念,提前转阳之故?也不对,又或者,是吞日血猿之魂,激发了剑主先天战魂之体的特性?” 庄无道也微微凝眉,他还是首次见到剑灵,这种百思不得其解,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也微觉不安。 “这就是元神塑形,可是有什么坏处?” “这倒没有,我只是不解——” 剑灵清醒了过来,眼神清冷,又带着疑惑,淡淡看了庄无道一眼:“担心剑主的先天战魂,怕是没那么简单。元神塑形这一步本来需金丹修为才能办到,可剑主却在筑基境,就完成这一步。那么金丹境之时,就也有可能提前完成元神境时的‘转阳开窍’。” “转阳开窍?” 庄无道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普通修士到元神境,就只有‘转阳’,而没有‘开窍’之说。 “也就是说,我在金丹境时,就可开启与肉身对应的魂窍。拥有比别人多一轮的玄术神通?” 云儿口中的天生战魂,不但是位列当世十大魂体,也是十大战体之一。 到等仙境时,不但可比元神修士,多施展六轮玄术神通。战魂之体,更能增强玄术威能,将所有玄术神通,提升半个等阶。 可这些好处,都需他的修为,到元神境时,才会一一显现,使他受益。 而若是能在金丹境时,完成‘转阳开窍’,那也就是说。这天生战魂之力,可提前激发? “不止如此!剑主那时,不但可招来更多的吞日血猿意念。亦可抛弃这具肉身,走魂修之道,或者干脆夺人之舍。” 洛轻云说到此处,又摇着头道:“可剑主也莫高兴的太早,我实不知日后,这到底是祸是福。提前开启魂窍,固然是喜,可也很可能意味剑主,战魂并不稳固。若是外因也还罢了,若是内因,那就有些棘手了。” 庄无道目中,也转为凝重。听出了轻云此刻的语气,确实隐含焦虑。 因解除执念,魔种爆发之患的好心情,已渐渐消退。 正想问究竟,随即就听轻云苦笑道:“不过也莫要太担心,剑主魂有隐患的可能,还不足一成。倒是其余因素,占有九成之多。我恐剑主的魂体,还不仅仅只是先天战魂而已,不过这也同样麻烦。” 庄无道不禁失笑,这好的坏的都是出自剑灵之口,怎么听都似有危耸听之感。 “若不只是先天战魂,那么又麻烦在何处?” “在于剑主现在的逆五行道体!” 洛轻云也知自己的语,以及引起了庄无道的疑窦,所以解释起来,尽量详尽。 “魂体与道体,可不能胡乱拼凑。需要完美契合,才能使剑主日后的战力,发挥到最大。云儿以前,都是按先天战魂来为剑主谋划,逆五行道体本就是意外,不过也不是不可弥补。可若是剑主,先天战魂另有变化,与逆五行道体——” “所以最好是重新开始?” 不等洛轻云说完,庄无道就直接出打断:“可是要夺舍重来?” “最好是,嗯?” 剑灵忽然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庄无道:“剑主之意,莫非——” 这与庄无道以往对肉身的态度,截然不同。夺舍与放弃这具肉身之,她曾不只一次提起,可庄无道,却每每都是反感之至,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听庄无道今日的语气,似乎对此已并不在乎。 章节目录 第五五四章战魂之秘 > “夺舍也好,走魂修之道也罢,真不到不得已时,也没什么——” 庄无道语气淡然,似乎浑不在意。 不过他现在,确实已有足够底气。体会完自己元神之内的变化,庄无道就已明白,剑灵为何会鼓励他,干脆舍弃肉身,或者夺舍修行。 这先天战魂,确实不凡,几乎等同于是他另一个身躯。 旁人夺舍,有着种种的顾忌。或是担忧肉身不能契合,或是一身功体玄术不能带走,会废弃大半等等。所以不到不得已时,宁愿转世入冥,也不愿走夺舍之道。 他却无这样的顾虑,先天战魂,可以带走他原本拥有的一切。所有的玄术神通,所有的功法。 只需两三年时间,就可使夺舍来的肉身,恢复夺舍前肉身的最佳状态。 甚至也无夺舍之后,开窍要比原本肉身困难的隐患。灵肉合一,也无妨碍。 而若是走魂修之道,虽没有肉身上的好处。可他的天生战魂,也可再不受肉身束缚。一身战力,并不会受太多影响,仍旧远胜同阶。而修行之速,却可远超现在三五倍之多!有弊有利,利比弊多。 “剑主能放得下就好——” 剑灵隐有所悟,知晓这必是不久前,山神庙内那一战带来的变化。 此刻的庄无道,怕是已起了与重阳子,断绝血脉亲缘的念头。 “此事不急,逆五行道体,到底有没有影响也难说。合适的肉胎,一时之间,更难寻觅。剑主的元神,我也仍未看出究竟,需等过些时日,钻研透彻再说。不过剑主你,真是决心已定?” “决心?为何会这么问?” “剑主既是已猜到了,当年你母亲弃家南下,是另有隐情。难道还要如那人所愿?” 云儿语含不解:“我观剑主之意,似是欲以杀道,来斩断执念?” “那又怎样?若是那重阳子,真的是问心无愧,又怎会有之后种种?我反倒要感激那人,若非是他,我在这北地。只怕就如囚犯一般,也无与你相遇可能。” 庄无道目光,一阵明灭不定。以母亲对他的疼爱,定不会舍得他受苦,将他带至南方。自己跟随母亲到越城,必定另有隐情。 可惜那时记忆模糊,懵懵懂懂,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此事,也无关紧要。 微微一笑,庄无道对云儿后一问,并未正面回答,转而他:“能不夺舍,自然是不夺舍更好。不过真要到那一步,也无所谓。此事就如你之,日后再说。即便真是元神中还隐患,难道就从此放弃不修行了?” 杀道之法,将自己的执念魔彻底斩断,无疑是最迅捷的办法,他确实已心动了。这一次,他也尝到了足够的甜头。 哪怕这个方法,仍有不小后患。 此刻他体内的伤势,依旧未复。庄无道却已起身,将此处所有布阵用的蕴元石,全数收起。一切的痕迹,也都全数清扫妥当。 这处地脉,虽是隐蔽。可这周国境内,地脉灵眼,各处都有一定之数。 太平道之人,迟早会寻觅到此间。他现在借助吞日血猿的‘生死别’,以及离尘长生衣内的三道‘青帝长生术’。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并不影响战力。 自然也就无需多留,增加被发现的风险。此时越是五行之灵稀薄之地,越不容易被发现。 而就在离开之时,庄无道又不经意的,往西面看了一眼。不知现在那艘寒晶灵船上,到底情形如何了?太平道又会有何动静。 随即庄无道又猛地握了握拳,一个萧丹,这还仅只是开始而已。 …… 一万里外,破败的灵船之上,所有太平道战死的修士遗骸,都已被整理妥当。一口口冰棺,齐齐整整的排列在一旁。 船上整整二百一十七人,死后肉身大致保存完好的,只有一百六十人。其中甚至还有两位金丹,遗骸不知去向。 “师弟你那个孽子,真好狠辣的手段。船中这二百一十四人,全数斩尽杀绝,无一活口!” 船头处,太平道战堂首座贞阳子,正神色无比复杂的说着:“刚才已试过聚魂之法,可惜无用。都是神魂寂灭,哪怕一星半点的碎片都没留下。另有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我猜测,只怕是在使用遁虚符后,死于无量虚空之内。” “都是废话,他既然做出了这等事,又岂会留下线索,让我们知他根底?再有遁虚符若能用,丹儿与几位师兄,也不至于全都身死于此,无一人逃脱。” 重阳子面目平静,此时的气息,却已如万古不化的冰山。离着数丈之距,都能感觉到令人窒息般的寒意。 贞阳子闻却不仅蹙眉,只是随即就又眉头舒展。唯一的子裔,在自己眼前被人斩杀,最后更看着凶手,扬长离去。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好过。换成是他,同样好不到哪去。 重阳子能够依旧保持理智,已经是心性上佳。 且今日这此惨案,他也是同仇敌忾。既悲痛这些师兄弟之死,也觉愤恨恼怒。 敢在太平道辖境之内,肆无忌惮的杀戮本门金丹。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已经有三千年未有过。 这已是对整个太平道的挑衅! “小弟我如今心绪焦躁,愤恨难平。方才语不敬之处,还请贞阳师兄见谅。” 重阳子已经恢复了平静,顿时一声苦笑,转过了身:“莫非到现在,还没寻到那畜牲的踪迹?” “若已寻得,何至于在这边费功夫?只要这些人,留下半片衣角,丁点血液,都不至于这么麻烦,甚至知晓其中一人身份都可。” 贞阳子摇着头,语气也是无奈之至:“掌教知晓之后,立时就请永如师叔做法,卜算那庄无道的方位。又传出了信符,让灵京那边,借天机碑之力,寻觅此子踪迹。不过,卜算的结果,至今还未出来。至于天机碑,至少也要等到十日之后,才有使用的机会。若那太平道知晓缘由,只怕还会有变故。” 又道:“此外周围各处道馆,都已人手尽出,将这十万里之地,全数封锁,南边诸国,也暂时禁了灵船通行。现已有两组人手,在搜索他们踪迹。不过大规模的搜寻,还需待两位真人到达之后再说。我意准备二十组人手,每组金丹三人,持太平玄寒绝阴阵旗,在这片地域,拉网搜索。只是,若那庄无道,真是如你说的遁法高强。只怕情形仍不太乐观。” “师兄你费心了!” 重阳子早知是这结果,面色倒没什么变化。也知晓这是贞阳子谨慎之举,没什么好非议的。 那些人既是有将这一整船之人,尽数屠戮之能。此刻四处搜寻,反而危险。一旦放出去的人少了,撞见之后,反而有被对方屠戮之险。 只有待就位元神修士抵达,有太平玄寒绝阴阵旗护身,才可保万无一失。 只是对于这‘凶手,’他心中却另有见解。此刻重阳子,也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船上的一应痕迹。 “师兄你是真以为,这艘寒晶灵船,是被人联手攻破?” “嗯?” 贞阳子讶然的转过头,而后失笑:“莫非重阳子师弟,是另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 重阳子似乎未听出贞阳子语中的调侃,沉吟道:“我总感觉,此处的凶手,只怕是那庄无道一人所为——” “一人所为?师弟你说笑了。” 贞阳子负手身后,做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摇头道:“这灵船之上,可是足有七位金丹!筑基修士,亦有五十人之多。那泽老的本事,师弟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太平道中,在金丹境界能与之比肩的,绝不超过三十。这一应人等,怎么都不可能死在一人手中!且船上一应的痕迹,也确非系出自一人之手,重阳师弟,我觉你也未免,太高看你那孽子。” 重阳子一阵哑然,而后就陷入沉默,无可对。 按道理来说,的确是说不同。庄无道区区筑基境,实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做以一人之力,屠杀此间数位金丹修士。 半年之前,他才与此子加过手。那时的庄无道,战力固然是使人心惊,却仍被他败于剑下。 时隔半载,庄无道依然还是筑基之境,实力怎么都不可能提升这等地步。 至于那位泽老萧承泽,他亦深知。此人一身修为战力,俱都不在他之人,隐隐还胜出半筹。 可每当重阳子,回思庄无道离去之时的情形,就觉阵阵心悸,难以安宁。 那时庄无道,投给他的那个眼神,分明是快意无比——是肆无忌惮的杀戮爆发之后的畅快惬意。 “不是我高看,只是——” 重阳子的语音,突然凝噎,下意识的,就把目光往身侧望去。 只见萧灵淑,也不知何时到的这艘寒晶灵船上,神色痴痴的,望着一口冰馆中的无头尸骸。 眼神呆滞,含着难以喻的悲恸哀伤,面色苍白,无一丝半厘的血色。 重阳子顿时只觉胸中气血汹涌,双拳紧紧一攥,发出阵阵骨骼爆裂之声。 贞阳子见状,不禁幽幽一叹。心道早知今日,又何苦如此? 当年若是萧家,不是那么强势。若这重阳子,不是那么急功近利。又怎会有今日之难? 只是这些话,却只能在心中想想,不能说之于口。 而就在这时,一张信符,凌空落于他身前。贞阳子接在手中,不过片刻就现出了惊喜之色。 “找到了——” 感应到重阳子夫妻,都齐齐目光迫切向他望了过来,贞阳子微微一笑:“庄小湖,九千四百里外,有我太平道弟子,发现此女的踪迹!而且,此女似乎已落单!” 重阳子眸中,顿时精芒隐透。 章节目录 第五五五章凶残反击 > 周国之西,一处无人山丘之上,庄无道身形隐于密林之内,神色疏懒自若的遥遥看着远处天际。 此时他一身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经历在那地下窟洞中的疗伤,在这里又隐伏了半日。 主要是体内被吞日血猿的强绝魂力冲击,不堪重负所致。 不过不同于几年前,经历了七罪祭神大阵,庄无道的肉身之强,真正可比金丹。 已经能够初步适应筑基境这个阶段的血猿魂力,只有元气亏损,一时之间补不回来,好在根基未损,暂无妨碍。 另有整整十六面才练成不久的‘火阳灵镜’,正虚空悬浮在庄无道的后方。 这个世间,能够同时越阶使用如此数量的灵器之人,除了他之外,只怕绝无仅有。 而在庄无道的身前,那口‘八景坤雷剑’,也在盘旋飞舞,不断刺出丝丝剑影。 不快不慢,却将血猿战魂控体时,施展的那些剑术,都模拟到八成相似。 还有剩下的两成,是庄无道境界不够,无法领悟的部分。 每一次血猿战魂附体,庄无道都受益极多。血猿对几种功体的掌握与运用,武道上的见识经验,几乎就等于是印刻在了庄无道的脑子里。 若非是战魂附体的时间,实在太短。庄无道估计自己只需年余,就可在金丹境之后,将一身数种功法,都推升到四重天境界。 即便如此,这一战之中的感悟,也足可使他在拳法剑道上的修行,更进一步。 尤其是乾坤挪移大法与摘星手,第四重天境的道路,更清晰了。 只是此刻的庄无道,明显并不曾在剑术推演上真正用心。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远处空中。 便是庄小湖,以念动千里之术传过来的意念,也不能使他收回视线。 “奴婢在这里饵已抛出了,‘窥天照影环’已经感应到十余处金丹气机过来。有二人距离剑主所在,已经不足百里,奴婢先走一步,主人小心——” 庄无道‘嗯’了一声,并不说话。庄小湖的神念,则已如潮退去。 剑灵立于一侧,却是眼神无奈道:“剑主你如今魔念已消,何必还要如次不依不挠?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便剑主要报复,也没必要一定选在此时,使自己置身险境。” 庄无道眯着眼,扫向了剑灵,而后‘嘿’的一哂:“这话不妥,有道是仇不过夜,别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越城出来的混混,不兴这套。有这个能耐,何需再忍?至于置身陷阱,那也未必,我这可是谋而后动。” 剑灵哑然,只好摇头道:“剑主之策,无非是以庄小湖的行踪为饵,打断太平道预定步骤。只要太平道之人,分兵搜寻,就必定落入剑主彀中。只是此策,只需剑主用上一次——” 话音未落,庄无道浑身气机就已变化,剑灵也不由抬头,她看不见前方只景。灵念却能感应,就在九十里外的空际,有一群修士,正从天空掠过。 整整四十位筑基,由两位金丹带领着,散开四十余里,遁速不快不慢的往前。所有人都把神念,全力张开,如一道密不通风的大网一般,筛过那片地狱。 庄无道见状轻笑,勉强算端正英俊的五官,此刻却是饱含着狰狞之意。 “一次就够了!我知你之意,事不可为时,绝不强为——” 洛轻云再不说话,剑影一晃,就回至庄无道的剑窍。 而就在同一时刻,整整七十二尊的雷火力士,蓦地从这片草木林地中拔地而出。 烈焰熊熊,远在四十里外的两条地脉,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强行抽取了过来。 四枚雷火天傀,同时化开。代替庄无道主持着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阵。 将那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疯狂的往庄无道方向灌输而去。 此时九十里外,那些太平道修士,也已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眼透喜色。 而随即那两名金丹,就感觉不对,注意到了庄无道身侧,那整齐排列的十六面‘火阳灵镜’。 火光聚敛,随着庄无道的意念,通过两仪无量阵的加持,将左侧的那位金丹中期,紧紧的锁住。整整十六道炽白光束,蓦然间横掠天际。 被正反两仪无量阵与‘火阳灵镜’加强到极致的九天磁光子午线,即便是到了九十里外,也仍是威能磅礴到使人心悸胆颤。 轰击之下,那位金丹修士,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彻底汽化蒸发,剩余的身躯,也化成了烟尘,散逸于空。 另一金丹修士,顿时面色煞白,几乎想也不想,就立时转身遁逃。 只是那九十里外,仅仅只寂静了一息,就又是十六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再一次爆发。 横越天际,眨眼即至,哪怕此人拼了命的躲避,也依旧被至少七道炽白热光轰中了身躯,也同样是一瞬烟化,大半的躯骸消失无踪。 而紧随其后,又是庄无道连续三道‘捣虚’,滂湃无边拳力,远隔九十里,将此人剩下的残躯,轰得彻底粉碎!尸骨无存。 那些太平道的筑基修士,也瞬时轰然四散,四面八方的遁逃。连这两名金丹修士,都撑不过庄无道一击。剩余的这些筑基修士,若还继续在那人面前晃荡,下场可想而至。 不过一些遁法稍慢的,干脆是留下断后,一张张信符,纷纷飞空传出。 上方更有四五团玄冰灵镜冲起,到三万丈高空处,放出了无量的光华,宛如小太阳般,映照四方天际。使这五千里范围之内,皆清晰可见。 庄无道皱了皱眉,一声冷哼。不过也不打算再继续耽搁,反正此处,也再没什么大鱼存在。 又是连续十六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发出,庄无道大袖一扫,把那十六面灵镜,尽数收起。之后整个人就化为了闪电雷光,往远处穿梭而去。 也就在庄无道的身影,消失之后不到百个呼吸时间。贞阳子的身形,就已当先遁落。有如陨石,猛地轰落在庄无道之前所立之地。 厚实的冰层,仅仅几个呼吸,就将整个山丘覆盖。所拥有的草木,全数生生冻结。庄无道留下的那七十二尊雷火力士,此刻亦是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重阳子等人,随后陆续赶至,看着眼前之景,都是面色沉凝似水,目透着炽热火气。 “来迟了一步!” 那贞阳子右手印决散去,收起了方才正施展的追踪秘术:“他若再慢十息时间撤离,都有希望。此子不但是心狠手辣,心性也是狡猾难测。若不能趁着这机会诛除,未来必是我太平道之大劫。” “九天磁光子午大法!” 重阳子亦是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现愁意:“我与此子在南方那次交手,就觉他的这门功法,与寻常离尘修士有些不同。不知何故,同是三阶的九天磁光子午线,却强了近倍之威,又修成了离尘宗的镇宗秘术离世决,威能甚至可与我四阶的太阴广寒神光抗衡。再加上这正反两仪无量阵,与那些灵器法宝的加持,威能可惧。只怕金丹后期以下,都难挡他这一击。” 周围之人,顿时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那丝丝愁意。 庄无道这门术法,可借助两仪无量阵锁定神念,远隔九十里外轰击。可以一击就走,扬长远遁。让人既难以防范,也无法合围堵截。 关键是金丹后期修士之下,实力弱些的,都抵挡不住,往往都是一击毙命。 “不知这庄无道,现在天机碑上的术法排名如何?” “新近的还要去查,不过去年的颖才榜,此人已是筑基境术法第一,总榜第九千二百七十四位。” “也就是说,排位未升反降?” 众人中的一人,一声冷笑,满含嘲意:“就凭他的这门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就可入六千之列。那天道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能了。” 贞阳子亦是头疼,高明的术修,最是麻烦。能够远隔几十里,甚至千百里之遥,隔空伤人。 所以镇龙寺的擒龙手,乾天宗的乾天一气大擒拿,才使天下修士都为之艳羡。 然而庄无道本身,也是掌握着‘隔山打牛’秘术,又以降龙伏虎拳,自创了一门远距拳法之人。 这样的人物,又是筑基境第一术修,就更是难缠不过,几无合适的手段防范应付。 “是我上了他的恶当——” 贞阳子心中一叹,知晓这个责任自己必须背负,两个金丹修士战死,也确实是有他的责任在。 “是你我太心急了,那庄小湖应该是被抛出来的饵,诱我等分开搜寻。这庄无道,是打算各个击破。” 重阳子默然,知晓贞阳子之意,是打算暂停搜索。 也确实是上当了,几人都太急于求成,也太急于掌握庄无道的行踪,才被那落单的庄小湖吸引。若是按照贞阳子预定的步骤,这两位金丹师兄,绝不会遭此厄难。 其实也不是没有预先防范对方的反击,只需能撑住九十息时间,附近的金丹,就可立时应援赶至。 可却全未曾想,那庄无道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出来。且并非一群人联手合攻,而是单枪匹马。 加上那群隐在暗中的修士,就更是使人胆寒。 萧灵淑却是面现愠色,略有不甘,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一不发。 被一个小小的筑基,杀得太平道一门上下,连搜寻都不敢。此事一旦传开,必是太平道的奇耻大辱。也不甘那个杀了她孩儿的凶手,就这么施施然的逃离。 可贞阳子之语,她也无法反驳,这庄无道之棘手,远在所有人想象之上。 她也是修行之人,深知一个遁法超绝,能够远隔百里之地,将金丹修士轰杀的术修,是何等的可惧。 此等人物,除了修为尚弱只外,几乎已可当成元神修士来对待。一位元神境,若抛开一切顾虑,放开底线四处杀戮,也不过就是这效果。 此时除了门中的元神修士,以及那两位在金丹榜中位居前三十的人物,只怕谁都镇不住此人。 而也就在这时,贞阳子突然又面色一变,看向了东面,目中怒火冲涌。猛地一踏,脚下的这座小小山丘,就猛地晃动。整个山体,都现出了丝丝裂痕。 其余几人,亦是面色苍白,随着贞阳子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道明亮的白光,正在远处闪耀着,与这边交相辉映。 “东面一千四百里外,是李师弟!” 贞阳子早已一个闪身,往那边方向飞遁而去。临走之时,却是眼神复杂的看了沈氏夫妇一眼。而其余之人投来的目光,亦都怪异之至。 重阳子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拳紧紧的捏着,面色灰败。 这些同门,虽未明,却分明是对他心有怨责之意。怨他为太平道招灾惹祸,怨他无有绝对把握,为何要对这庄无道动手,招来那个孽子,这般的凶残反击。 章节目录 第五五六章琅嬛仙府 > 四天之后的深夜,庄无道浑身染血,出现在了周国西境一处河岸之畔。 四天时间,连续猎杀了五位金丹修士。而就在不久之前,庄无道才经历过一次凶险。 其实那死在他手中的五位金丹,就有三人是死在他第一波的袭杀中。之后太平道就有了防范,连续几日,庄无道都找不什么合适的机会。 就如云儿所,那样的谋划,只能上用一次。 这几天只有两次战绩,以九天磁光子午线,诛杀了两位金丹初期。 可这最后一次,庄无道却是险险就被太平道围住。十几个筑基修士,以虚遁之符,瞬间传到了他的身侧,而后拼了命的纠缠。 太平道现在不但行事更谨慎,在这周国内分布的人手,也一天多过一天。反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强。 到底是北方执道门牛耳的天下第四大宗,仅仅四天,就已经使他生出窒息之感。似乎有无数的丝线,在往他身上缠过来。 “主人,北面那边已经摆脱了,没再追击。不知奴婢接下来该怎么做?主人可还要继续?” 庄小湖的意念,远隔一千七百里地,隔空送来。忧意更浓过昨日,又含着几分敬意。 以一人之力,筑基境的修为,在太平道的地盘,杀得太平道一方人仰马翻。这个世上能够办到的,也就只庄无道一人而已。 “继续?继续个鸟!再继续下去,就要死透了。” 庄无道摇着头,以道衣内的三道‘青帝长生术’,修复着身上的伤势。 那十几名筑基境,其实并无伤他之力。是他急于逃命,用了以伤换命之法。 一瞬间在场十几个太平道修士诛杀小半,这才成功在那些金丹修士赶来之前。 不过再有下一次,庄无道就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安然脱逃。 “奴婢也觉得,还是见好就收的为好。” 庄小湖明显舒了口气,意念中透着欢喜,接着又询问道:“那接下来该怎办?如今四面都被太平道封锁,不过主人要想就此离开,应该不难。或者主人,是另有打算?” 是想着庄无道能在重围之中,又连杀太平道百余人,自然也有能耐,安然返回南方。 “不难?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庄无道摇头失笑,面透不以为然之色。之前他能让重阳子等人屡屡吃亏,杀人之后,从容逃脱。看似轻松,可那是因太平道的元神修士,都还未赶至。 此时虽迹象未显,庄无道却已从燕玄布置在北方的部属那里知晓,太平道至少有五位以上的元神境,正往这个方向合围而来。 更准备在这方圆二十万里地域,布下了整整二十座冰魄玄阴绝灭大阵。 这是与离尘宗正反两仪无量都天阵同一等级的阵法,一旦布成,有金丹修士坐镇,周围五千里方圆之地,都尽在大阵感应之内。 那个时候,他无论是遁法,还是术法,神念感应,都将被全面压制。 而对于这片土地的掌握,太平道更远胜过他。这个时候,他再想逃脱,哪有这么轻易? 哪怕被对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都将是灭顶之灾。自己还好,单身一人,以土遁之术走地下,还有几分希望。 庄小湖却不成,还有那艘云隐舟,虽能在云雾水汽之中避过元神修士的意念查探。 可在这天罗地网之下,被发现的可能高达九成。 “确实另有打算,估计你也猜到了,往东面走回去,大宣山琅嬛府!” 眼下之计,也只有到这座琅嬛府内躲一躲了。 只是庄无道这念头传出,一时之间,却未得庄小湖的回应。 直到半晌之后,才再次感应到,庄小湖惶乱的意念,语无伦次。 “主人,元神,有两位元神境,就在主人东南不远,一千六百里。直接朝主人的位置过来了,千万小心。” 庄无道下意识的,就往庄小湖所说的方向望去。随即就有了感应,体内的血液,忽然间转为温热。 轻云剑首先就有了动作,一丝丝的冷流,蔓延全身,压制着周身血流。庄无道也动作迅捷,连续几根金针,插入自己全身要穴,而后又以迅雷不及眨眼之势,在自己的右手背处,绘制下一个血色符箓。 符箓完成,血液的温度就骤然急降,庄无道心中则是冷笑不已。 他是早就知会有这么一出,对方必定会借助父子血脉间的感应,查探他的方位,所以在动手之前,庄无道就已提前准备了。 不过此刻,他虽将这血脉联系,及时压制了。可那两位元神,多半也已感知到了他现在的大致方位。 庄无道不再耽搁,浑身燃起了南明离火,将体外所有的血液,尽数燃尽,不留一点气息残留。这才又一章遁虚之符打出,迈入无量虚空之内。 离尘宗的秘传玉符虽好,却有个缺陷。里面的九道‘千里移光术’,使用之后,需得三日时间,才可恢复使用。 好在那日在寒晶灵船上,他缴获甚多。光是遁虚之符,就有二十余章,其余用于逃命用的遁逃符箓,也有六七十张。 这些日子,他都是全靠自己的玄术‘雷走天霆’与这些遁法符箓撑着。 还有傀儡天珠的瞬间挪移之能,此物是他最后保命的手段,只有在对方的视线之外,才能施展,就比如此刻。 在百里之外,跨空而出,摆脱开那两位元神修士的意念遥锁。庄无道身周的四枚傀儡天珠,都灵光一闪。而后庄无道的身影,就又瞬间消失。 傀儡天珠附带的挪移之术,一日之内,可连续施展三次,且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可再次施展。 比之秘传玉符,要方便得多。毕竟这玉符,并非是完全状态的灵器,并无法禁,而是类似符宝形式。虽为合道归元境的修士炼制,可功能较之由十二件灵器合一的傀儡天珠,远远不如。 一日之后,庄无道身影,就已出现在了大宣山内,盘坐于一处隐蔽的密林之内。轻云剑插在身前,而庄无道则继续以‘八景坤雷剑’,全神推衍参悟着血猿施展的剑法。只偶尔分神,目光时不时的往对面的山腰处眺望在。 那就是庄小湖所,琅嬛府的所在。 庄无道已经查看过,此女之,并未有假。对面的山腰内,确实有座规模不小的洞府,入口处,也的确有琅嬛二字。不过已被碎石草木掩盖,外面看不出半点异样。 庄无道也以土遁之法,查探过地下,不过并未感应到那处直通洞府练器室的废弃火脉。 这并非是庄小湖说完,而是被阵法遮蔽。对面整个山体,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牢牢的遮蔽加持住了。 便是剑灵,也很是头疼,一时之间无法破解。庄无道之前,有四个时辰,都在那琅嬛府的山体内,无头苍蝇似的绕着圈,拿这座阵完全无可奈何。 也直到不久前,剑灵才摸到了几分头绪,需要全力推演计算一番才知究竟。 庄无道也就只好百无聊赖的,在此等候,也顺便等待庄小湖的到来。 按说此女有着云隐舟,脚程应该快他数倍。不过现在这周国境内,四处都是发了疯的太平道修士。云隐舟要隐藏形迹,反而快不起来。 时间流逝,直到月落时分,轻云剑才一声轻鸣,从庄无道的身前拔地而起。 “剑主,我这里已算得差不多了,下方的确有条地下火脉!” 庄无道御控的灰白色剑雾,也陡然一停,面透好奇之色。 “这座阵,云儿你已经全参透了?” “怎么可能?” 洛轻云摇头:“只是窥测到外围部分的一二奥妙,算出那火脉方位而已。这位无悲仙王,果非是凡俗修士能比拟。这座阵,水准已经高至元神修士所能达到的极限——” 庄无道神情凝重,微微颔首。不过却并未立时就进入,而是继续等候。 连剑灵都无法参透,这座洞府的危险,可想而知。还是先等庄小湖到来再说,此女层进入过一次,经历多少可以参考一二。且此女的感应之能,亦不可或缺。 又过了大约半刻时光,一艘银白色的灵船,缓缓从空中降落了下来。 庄小湖从舱门处飞了出来,满脸都是心有余悸,劫后余生之色,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差点就回不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五七章试探虚实 > 庄无道差点就笑出了声,不过也知庄小湖这一路,确实经历了不小的风险。 都是靠着过人一等的神念,才能化险为夷。 不过庄无道仍不放心,一层火红灵光加持于目,往庄小湖的来处窥看着。 这是不久之前,他这双重明观世瞳,出现的第一个异能。 世间大凡鹰雕猛禽之属,视力都极其可怕,超过人类的十倍。哪怕未曾入阶的普通苍鹰,都可远隔数千丈,看到地面上的猎物。 而重明鸟,就是禽妖一脉的雕族之祖。观世神通,据说可洞察宇宙虚空亿万兆空间。一切幻法与隐匿之术,在这一双重瞳关照之下,都无处遁形。 现在的庄无道,自然无此能耐。不过远及二三百里外,却无问题。也附带有破幻之能,不过似琅嬛府这样的大阵,就无法窥破。不过这阵,其实也算不得幻阵。而是奇门遁甲,先天易理之阵。 先前之所以在绕圈,不是因幻法之故,而是这阵能颠倒乾坤之故。 往那边只看了一眼,庄无道就知道后面,并无人跟踪。当下灵决一起,一团清光,往那云隐舟罩了过去。 整艘舟船,顿时化为云雾,消散在了这片山林之内。这船无法带进琅嬛府内,好在能够化云隐藏,倒也不虞被太平道之人察觉踪迹。 不过庄无道,却又在舟船之外,布下了一个加强云隐之能隐匿幻阵,这才拍了拍手,当先遁入地下。 庄小湖不通土遁之术,不过却也从小虚空戒内,取出了一枚二阶土遁珠,紧随在了庄无道的身后。 此处几十年前,庄小湖就在了废弃火脉处做过标记。不过有剑灵在,庄无道也就无需此女带路。而仅仅用了半刻时间,二人就已到了一处笔直的地渊内。 下方深不见底,也不知这地渊之下到底有多少万丈。火脉虽废,而余热犹存,不时有火炎气息,冲涌了上来。 “就是这里!” 庄小湖一脸的喜意,从一旁的洞壁处,取出了三枚水寒小剑。只是十六重法禁的灵器,不过都融炼入了庄小湖的一丝灵念。显然就是此女,在几十年前做的标记了。 庄无道没去理会,继续往上。接近琅嬛府,这火脉就开始曲折,这是主人故意如此,借这些弯弯绕绕的洞道,来驯化火力。甚至可在洞壁之上,看见残存的阵法痕迹。 又往前走了千丈,庄无道的眼神微微一凝,前方的火门,赫然就在眼前。 略一踌躇,庄无道还是先将一张符箓,打入上方门内。按照庄小湖的说法,此处的禁制已毁,出入无妨。 不过庄无道,却不敢冒险。谁知这里的法禁,会不会又突然恢复?又或者,里面还有其他的什么变化? 片刻之后,感觉里面没什么动静,庄无道这才遁身入内。火炉上方,是一个三足巨鼎。不过那鼎足高就有两丈有余,故而出入无碍。 而后庄无道,就只见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东西四十余丈,南北亦有三十来丈左右。 最吸引人注意的,自然是左侧,来几排漆黑色木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摆列着大约四十几件灵器。还有许多炼器加强火力用的珍品碳粉,以及各种品阶的蕴元石。 庄无道立时便知,这必定就是庄小湖,取得那件‘窥天照影环’的所在。 旁边还有三个大缸,庄无道也通晓炼器之道,知晓里面,必定是用来给器胚淬火的灵水。 “这位无悲仙王,噗嗤——” 洛轻云形影显化,竟是忍俊不已,笑出了声:“真未想到,这位天仙界首屈一指的炼器宗师,早年居然还炼出这样的废物出来。” 庄无道却是无语,隔着二十丈距离,他也看出来了。这些灵器,要么是品阶较低,要么是残次品。 然而每一件,上面纹刻的阵纹,都是极其精良,巧夺天工。 哪怕是那些残次品,阵纹中隐蕴的奇妙创意思路,也让人拍案叫绝。 尤其是里面,那三件法宝级灵器,更堪称精品。只是望一眼,庄无道就能知道,这三件最多只有四十重法禁的灵器,却可发挥出接近五十重法禁灵器的威能。 若这些都算是废物,那自己炼制的那些算什么? 据剑灵说,这位无悲仙王并无师长,一直都是散修身份。所以无论都是练器炼丹,还是修行,都是靠自己琢磨参研。 仅仅眼前这炼器,就让庄无道有了自惭形秽之感。即便有剑灵指点,他的练器术,也及不上此人万一。 心知这些灵器,都有禁制守护,只能看,不能拿。庄无道干脆的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地面。 可见那青石板上,有着一丝丝深浅不一的划痕。 庄小湖之应当不错,这里稍有动静,剑阵的禁制就会触发。 别看只有这些许的划痕而已,是因这下方青石,本身就材质不凡。 庄无道虽未辨明是何种石质,不过却知这定是四阶无疑,而且还是四阶石材中,最为坚硬出色的那种。 这些剑气,若换成是斩了金丹修士身上,只怕一击就可将身躯削段。 庄无道此时,虽有二阶的不破金身,也绝不敢自己,能扛住这些剑气而无恙。 “该如何着手?” 这句话,自然是问的剑灵,他现在是两眼茫然,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要控制剑阵中枢,或者找到一处阵眼也好办。” 洛轻云陷入了沉吟:“我还需仔细看看,剑主最好能先试探一番这剑阵的虚实。否则想要破阵,也无着力之处。” 庄小湖本来正从火门进来,听到‘试探虚实’几字,就又脖子一缩,悄悄的又退了回去。 庄无道唇角抽了抽,也没理会,只面色渐转凝重。先是把那血神盾与乾坤守元珠,都一并祭起。而后又在自己身上,连续加持了数道防御术法。 仔细寻思了一番,庄无道再后退了两步,距离火门只有咫尺之遥。这才以‘八景坤雷剑’,连续发出了三道剑气,往那炼器室的大门斩去。 要试探虚实,自然需投石问路。只有先看看这里的禁法是怎么发动,才能逆推剑阵的构造与破阵之法。 而庄无道这一斩,也颇有讲究,是他根据自己的阵道造诣,推测出的灵枢所在。 只需破开,就可使这炼器室内的部分剑阵,濒临崩坏。 不过才一出手,庄无道就知不好,明显感应到那几处灵枢,忽然间转移了方位。 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可见室内无数的银白色剑气,蓦然迸发。 庄无道瞳孔猛地收缩,只来得及将‘牛魔霸体’这式玄术使用出来,就听得一连串‘砰砰咚咚’的响声,连续不断,如雨打芭蕉。 那面血神盾,首当其冲,盾牌没碎,可那滔天的巨力,却冲涌了过来。 庄无道没奈何,只能以双手撑住。又施展了一式大碎云,瞬间力增十五倍,又以乾坤挪移大法,将冲击过来的剑力,大量引入地下,这才勉强顶住。 那剑气都犀利之至,不过庄无道这面血神盾,也同样不凡。以血神龟王兽龟壳为底,连续经历离寒天镜,万子圣胎与刺魔宗七金丹这三次强化,材质已可比拟五阶。在这成千上万的剑气的冲击之下,居然能分毫无损。 可庄无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面色微变。只见那些剑气中,又分出至少三成。绕开了正面,从左右身后纷纷斩刺而至。 “霸王卸甲!” 庄无道一声低喝,将所有的磁元障力,都全数激发了出来。又是一连串的闷响,罡力剑气碰撞,余劲直透身躯之上。 仅仅三息时间,庄无道身周四面‘虚空藏盾’就碎裂了开来。第五息时,又一口鲜血吐出。 就在他心内,差点压抑不住,开始滋生出逃遁之念时。那些剑气,却又悠然而止。 庄无道却不敢就此放松警惕,依旧是拼尽全力,不断加强着身周的磁元罡气。 直到百个呼吸之后,庄无道才从血神盾后探出头来。这里剑阵,确实依旧平静。 所有的银白剑芒,都消失无踪,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庄无道吁了口气,挺直了身躯,目内破天荒的流出几分惊畏之色。 这还得了?那些剑气激发,成千上万,如果是被正面击中了,哪怕是元神修士,也讨不得好。 若非是这靠近火门处,剑阵缺了一角,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分尸万段。而这仅仅是触发了剑阵位于器室之内的这一隅边角之力而已,整个剑阵,其实并未被完全引动。 难怪庄小湖最初进来的那次,几名金丹修士都被全数斩杀,无一人逃离。 庄无道浑身上下,也已被割出了十数个伤口。 这是他练成不破金身之后的首次受伤,哪怕是重阳子,与那三位金丹后期联手,也只能使他内腑受创而已,身外却是分毫无损。 “剑灵,你可看出什么了?” “这套护府剑阵有些意思,与云无悲那套闻名天下的凌云剑阵有些关联,应该是其前身。只可惜我记忆未全,还未能完全看透。” 云儿的声音迟疑道:“不过庄小湖能够逃出来,并非侥幸,剑阵的确有些缺陷。只是一时之间,那想不到利用之法,眼下之计,只有步步为营了。” 章节目录 第五五八章傀儡之空 > 云儿所谓的‘步步为营’,就是让庄无道原地休息,恢复自己的最佳状态。 包括磁元罡气,包括玄术神通,也包括了那几件法器法宝,都需恢复。 然后第二日,庄无道按照云儿的指点,往前走了三步。三步就撑不住了,庄无道的‘牛魔乱舞’,连续使用了两次,‘牛魔天冲’也同样是两次,四次霸体,都全数用完。 最后把那耗尽自身磁元罡气,以换取罡气强度倍增的‘霸王卸甲’,也同样使用了出来。 就在庄无道,指望自己的傀儡天珠,能够将自己带出这个步步杀机的琅嬛府时。 则满室的银白剑气,就如云儿所料般,消逝无踪。 不过剑灵对此也心有余悸,到琅嬛府内这座剑阵威势太盛。傀儡天珠的灭元剑阵,未必就能压制住剑气的干扰,完成瞬间挪移。 这让庄无道,听得是一阵阵涔涔。 一日三步之后,庄武道就不得不停下,继续恢复自己的气元玄术。而隔日清晨,庄无道几乎将所有能够使用上的护身灵器,都全数祭起。 反正他是真元足够,最多可同时御使十八件灵器。而这一次仅只是寒晶灵船上,斩杀那七大金丹,数十筑基,就已收获极丰。使他的腰包,再次鼓囊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为恭贺沈家即将有的喜事而来,各种珍惜灵物,都带足了在身上。 四阶蕴元石,数目高达四百。有三件四阶灵珍,甚至还有一枚可使筑基境,立时提升四重楼修为,开窍一处的‘四转玄元丹’。被他随手给了庄小湖,修为没提升多少,却开了一处四品玄窍。 庄小湖不同于他,练气境时,玄窍仅仅只开三处。故而这‘四转玄元丹’的开窍之能,对她而,确实大补。 至于庄无道自己,四品玄窍开窍不难,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愿轻易借助丹药之力开窍,凝炼对自己战力帮助不大的四品玄术。每一次开窍,也都在尽力追求进入三品。 固然这‘四转玄元丹’,比之当初那珠光楼拿出的那枚‘三转玄元丹’更胜一个等阶。庄无道反而已看不上眼。 只可惜,这非是在他这次血祭之前。 此物出自萧承泽的小虚空戒中,可使金丹境,也立时提升一重境界。也能使筑基境,提升四重楼修为。应该是萧家,为萧丹或者沈珏准备。 不意最后却落在他手,便宜了庄小湖。凝丹前的玄窍开启,增至十四。 而除了这些的丹药灵物之外,庄无道光是三十重法禁以上的灵器。就收获了整整十二件之多,其中有四件,都是防御类的法宝。 庄无道一时之间,还没能完全了解这几件器物之能,也未祭炼完全。 此刻使用出来,完全是出于聊胜于无的念头。 而就在第三日,庄无道往那门口的方向,又走了四步,依然是剑影千万,惊心动魄。 第四日又进步了一点,一连五步跨出,才力不能支。 仅仅几步之后,庄无道就需停下来‘休息’,整整一日,都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是在修养恢复,也是因他不敢动。 好在闲暇时间,庄无道需继续推演记忆中,血猿施展的剑术武学,融入于自身的道业,日子倒也不算太无聊。 对剑道拳术厌烦的时候,他也会以自己在阵道上的见识,来参研破解眼前这座剑阵。 始终没能悟出个究竟所以然,不过庄无道却也看了出来,这套剑阵隐藏的种种陷阱,种种玄奥,的确非同一般。 他记忆中,能敢与之比拟的,就只有离寒天境。不对,哪怕是离寒天境中的阵法,也差了这里一筹。最多也只是相当,差别是这里没有了那口‘神诛绝灭剑’,也没有足够的天地元灵而已。 当第十日的时光,庄无道往前行走的速度,就陡然加快,已经能够连续走出二十余步。 庄无道也终于走出了这件炼器室的大门,不过这室门外面,还是一件巨大的石室。南北一百六七十丈,东西一百八九十丈,比之炼器室还要大上十多倍。 “这里应该是杂物室了。” 庄小湖亦步亦趋,跟在庄无道的身后,语声复杂道:“当年我从这里逃脱的时候,急于躲避剑气,并未仔细看,只有冲到炼器室时,才拼了命,取了这件‘窥天照影环’。” 不过庄小湖说,庄无道就知这里,是那位无悲仙王,放置各种炼器材料与杂物的地方。 左面是一排排的木架,不过大多已空,也不知是都已被那位无悲仙王带走。剩下那些草木之属的灵材,都已报废。 不过其余金土之属的材料,数目也堪称海量。五阶没有,都是四阶以下。 并非珍品,可庄无道却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量,完全可堆积出一座小山。 石室的右面,则就是一座真的‘山’了。一堆的‘灵器’,堆彻在了那里,总数近千。 可惜不是炼废了的次品,就是未能完成的器胚。 “所谓勤能补拙!” 云儿淡淡的扫望了那边一眼,语中的讥讽之意,淡了几分:“那云无悲在炼器上的手段,果然是练出来的,没半分花巧。不过,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 庄无道是深有同感,这里的废弃灵器。用的材料,无一不是顶尖。 而千余件的数量,离尘宗内所有的器师合起来,一百年都没这么多。哪一件灵材,不是小心翼翼,珍惜之至,生恐报废了? 也奇怪不已,这位无悲仙王。难道这几百年时间,都用在练器上了不成?不做其他了? 这句还未问出来,就听剑灵道:“这位绝代仙王,炼器是出了名的快。一件三十七重仙禁的中品仙器,别人要用一百一千年时间祭炼,他只需十年左右就可完成。不过也难怪如此,他炼制的快,报废的自然也多。” 隐约含着几分不平不服之气,怎么听都感觉得到一股浓浓的酸味,庄无道暗觉奇怪,莫非轻云剑的哪位前任剑主,也是世间绝顶的器师? 看剑灵的炼器手法,确实非同凡俗。 摇了摇头,庄无道不打算深究。 “可惜了——” 不过庄无道三字才说出,就又听洛轻云道:“可惜什么?这里的材料与废旧灵器,可没什么禁法加持,收取简单。吃掉了也不心疼。” 庄无道正想说,这些东西,他收来也没什么大用。那些灵材倒是能卖点钱,大约三四百四阶蕴元的样子。废旧灵器则完全无用,把几种甚至几十种熔炼在一起的材料,分离提纯,费时费力。与其费这功夫,倒还不如另寻练器材料。 可这‘吃掉’又是什么意思? 接着却心中微动,知晓了洛轻云意之所指,看向了护持在自己身周的四枚傀儡天珠。 “原来如此,倒真不可惜——” 吞金兽器灵,他现在每日都需喂食一枚三阶蕴元,加上一点灵金灵铁。 不过自从这天珠炼成一来,这些器灵都没能有机会,真正的大快朵颐,自然也就无法提升‘雷火天傀’的阶位品质。 而此时此地,他眼前的这些东西,不正是吞金兽器灵与‘雷火天傀’,最佳的事物? 想到就做,庄无道第二日恢复了玄术神通后,就再不往前。直接以大摘星手擒摄,把那些灵材与废旧灵材,一股脑往自己的身边吸摄。 不过这里的法禁,并非是完全没用,而是与练器室内比较起来,较为稀薄,不被那云无悲重视。 庄无道吸摄了一阵,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之后整整用了四日,才将这一整个杂物室,都全数清扫一空,也将随身带着的小虚空法器,装的满满当当。 也是从这日之后,他身周这四枚‘傀儡天珠’,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银色火焰。 庄无道任由这四朵吞金兽魂火放开肚皮,疯狂的吞噬。只要还能够吞得下,能够消化得了。 各种灵金灵铁,乃至土石材料,各种废弃的灵器,就源源不断的提供。 这也打开了庄无道的思路,世间三阶以上的天材地宝,不但每年出产的数量有限,且价格昂贵。 不过这废弃的灵器,世间却是应有尽有。便只是一个离尘宗,一万年来积累,库房里堆积废弃灵器,怕不有十万之巨?正可为吞金兽魂火的食物。 而这些‘食物’为‘傀儡天珠’带来的提升效果,也堪称显著。这一套十二件灵器,本就是一体。吞金兽魂火在吞噬之后,会吸收这些材料中,精华有益的部分,无用的则会排除出去。不过这些‘精华’强化的,并非只有被庄无道,当成雷火天傀骨骼炼制的四阶吞金兽骨。还有以‘黄泉定界石’为主的‘肉躯’,以及外罩的灭元甲及灭元天剑。 十二件灵器同时强化,短短一个月时间,庄无道就已感觉那四尊‘雷火天傀’,已经与以前大为不同。 实力剧增,差不多已拥有一万四千象的力量。外持的甲剑,品质也提升了一个等阶,也更难摧毁。 只需庄无道,在这套灵器中,录入相应的器阵阵纹,就可提升到‘法宝’的层次。 不过这套灵器,越是提升,庄无道越觉这四尊‘雷火天傀’,还有着不小缺陷。这些傀儡的身体之内,似乎还缺着什么。胸膛之中,似有个空洞。 需得填补之后,才能称得上是完整。 章节目录 第五五九章周天气塔 > 百思不得其解,庄无道干脆专心一意,细细推衍了一番这傀儡天珠的结构与器阵。 四日之后,终有所悟,到此时才开口询问剑灵:“这傀儡天珠,可是还缺了四件灵器?是木心可对?” 准确的说,是这雷火天傀其实缺了‘心脏’。以木为心,这雷火天傀的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才不是无根浮萍。 “剑主既然知道了,又何需再来问我?” 洛轻云欣慰的笑:“不过这‘木心’可就难寻,必须得一件能够生生不息,常聚不散的木系灵珍。需得能撑得住雷火二法的消耗,还能跟着这套灵器,提升阶位,否则还不如没有。我能够想到的材料,只有十三种,其中每一种,都是旷世难寻。总之日后,看剑主机缘罢。这套灵器,先这么将就用着,也是无妨。就只威能,只有我设计之时的四成而已。” 庄无道细思了一番后,也是一声轻叹,就此再不提这傀儡天珠之事。 他见闻远及不上剑灵,记忆中天一界内,无一种奇珍,可为傀儡‘木心’。 完整的雷火天傀,固然是个巨大的诱惑。可基本上,真正凑齐这套灵器的可能,是不用去想了。 而此刻历时一月,庄无道已穿越过一条条长长都走廊,到得一处大厅内。 不过这厅堂的面积,倒是不怎么大,也就只有六十丈方圆之地,能够容下百人左右。 私人洞府,本就无需规模宏大。那炼器杂物室,是因要堆放杂物,容纳火力,所以才特别的宽敞。 不过厅堂之后,却是一个异常庞大的花园。哪怕时隔数个劫期,不知几百万年,里面依然生机勃勃。 透过窗棂远远望去,只见是翠木成林,浮萍绿水,雅致清修。里面假山怪石,池馆水榭,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曲洞幽池,四处可见。 比之越城附近,那座仅仅几万年时间,就朽败了的水仙洞府,不知强了多少。 庄小湖则指着大堂门口处,介绍着自己几年前的经历:“往那边,再出去三进厅堂,就是入口。几十年前,我就是从此进来,在第二进厅堂内,触发了剑阵。别人都往外逃,只有我昏了头,又被剑气逼迫,反而往这里面走。一路闯到了器室——” 语含感慨,她本是那时最无希望逃生之人,可结果却反而逃了出来。 庄无道则微摇着头,这庄小湖的运气仙缘,的确是不同凡俗,这样都能被她创出一条生路。 不过她若跟那些人逃走,反而没有生机。庄无道料那第一进厅堂内,其实并非无有剑阵覆盖,而是未有触发的法禁罢了。 这是此间主人的仁心,使人不会因误闯洞府而丧命。进入第二进,应该也有禁法警告,若闯入之人,还不曾知难而退,就再不用客气,剑阵大起之时,第二进厅堂,到洞府入口,无疑是一条无归死路。 接着又听庄小湖说道:“那前两进,还有不少窟室,也留有不少好东西。不过以主人的家底,估计看不上眼。我猜测那边,应该是洞府主人的弟子门人,或者奴仆所居,又或者客房。至于是或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庄无道摇了摇头,顶着几件防御灵器继续前行。 血神盾,乾坤守元珠,傀儡天珠,离尘长生衣现在是他护身四宝。不过现在的头顶处,还多了一物。那是一座三层的白玉小塔,此刻正垂下无数玉白色的灵纹,好似一个塔状的罩子一般,将庄无道的身影牢牢的护住。 所谓大浪淘沙,历时一个多月,剑灵破解剑阵,也不是每次都能推算出正确变化。 庄无道也好几次险险被逼到濒死之境,当初带进来的那几件防身灵器,被这里的剑阵,接二连三的击毁。 便连剩余的几样攻击类的灵器,也被他拿出来挡了灾。 到了最后,庄无道发现还是自己随身的这护身四宝最好用,每一件都是来历不凡,品质绝佳。 不过却有一件,保存了下来,就是这尊名为‘纯阳一气周天塔’的灵器。 只有三十四重禁制,却比那两件三十七重禁制的法宝,还有更耐打击。 以此物放出‘周天一气罩’,可以起到与傀儡天珠的‘灭元气障’一样的作用,不过更胜一筹,减弱三阶以下的术法与武道攻击,至少三成之威。 自从发现此物的不凡,庄无道就转而开始全力炼化掌控此物,直到如臂指使的地步。 这后面的十几日,庄无道就全靠着这几样法宝,才能安然至此。 出了这大厅后面,庄无道只见眼前一阔,整个花园景致,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对夫妇,倒是颇有情趣之人——” 庄无道看着天上的烈阳白云,一声惊赞:“将洞府外的景致,全都以术法映入这庭院之内,好手段!” 回头再看身后,如大厅后门已经不见。此刻庄无道看到的,已是山外之景。 这花园也不算太大,只有四千丈方圆,可比之越城附近,那座散修洞府主人的手段,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样的景致,哪怕是居住在洞府之内,也不会觉得局促憋闷,可谓是巧夺天工了。 一般修士,选在洞中居住,可不是他们这样人,与那些野人有同样的习惯。 而是山洞内这样的环境,可以拘束保存天地之灵。使灵气更浓郁,地脉更稳固,不会轻易散去。 要知哪怕是离尘本山那样的绝佳灵地,也是洞府成群,数量不下百万。 庄无道的半月楼,是情况特殊。整个半月天湖的水,部分是来自融化后的冰雪,部分则是来自于两处灵泉,天生就有聚敛五行之灵的能力。 居住于洞府之内,是出于无奈。所有有能力的修士,都会千方百计的,该善自己居住的环境。 修行之士,并非全都清心寡欲。真要是彻底清心寡欲了,为何还要修行长生? 修士求长生,要么似他这样,有着特殊的目的,要么就是为惬意自在,长享逍遥。 便是那些一心追求大道的,也不会刻意苦了自己。 每日对着石室石桌,暗无天日的阴暗山洞。哪怕心志再坚毅的人,也要被憋出病来。 而这位无悲仙王夫妇,无疑就是洞府改造的集大成者。 看着这山外之景,庄无道不禁又想起了太平道,也不知现在那几位元神真人,近百位金丹修士,现在情形怎样了?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太平道布下这么大的阵仗,整整二十座冰魄玄阴绝灭大阵。结果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就不知那为太平道掌教,会不会气到吐血? 又有些忧虑,不知太平道之人,会不会向离尘宗报复。只要有一两个元神修士,似他这样四处刺杀,离尘宗就损失不小。 不过这祸事自己做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动手之前,他就向节法真人发了消息,离尘宗定然会有防范,龟缩在阵法范围内,太平道也无可奈何。 自己这是师出有名,站得住理。太平道真要敢这么做,那就等着日后被自己报复。 不到元神境,太平道之人,再休想出门半步! “那里多半是藏经楼!” 洛轻云并未察觉庄无道心绪,先是往左面那处楼宇看着,而后又看向了中间,那片精致的方位。 “藏经楼对应‘木’,炼器室对应‘金’,会客厅对应‘水’,对面‘土’属方位,应该是就起居室了,还有旁边的‘火’,炼丹楼。” 庄无道这才回神,往前方看去。只见这些楼房,并不显富丽堂皇,却都精雅秀致,与这片林院的景致,相得益彰。 左面是藏经楼,对面是起居室,也就是那对夫妇日常的居住之地。而右边就是炼丹楼。 这个方位五行属‘火’,可奇怪的是庄无道,未在那炼丹楼方向,感应到任何火脉的气息。 不过并不影像庄无道的期待,那对神仙眷侣,早期在炼器一道,还并不出众。 反而在炼丹一道,那位福德金仙凌小小,早早就已在天仙界,有了极大声名。 身为能够炼制‘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的丹道宗师,在元神境之前的水准,想必也不会太差。 而这里的环境,既然能够在时隔几百万年后,依旧把这些花草树木,完整的保存下来。那些丹药,也定可无恙。 没有火脉,或者也是与炼器室相似的情形,火脉发生了转移。 “方位为火,却未有火脉么?有些意思——” 洛轻云也往那炼丹室看了一眼,语含冷笑之意:“愈发让人期待了,那两位炼丹的手段,必定不同凡俗。” 庄无道微微一笑,感觉自家剑灵,就好似对那对神仙眷侣成就很不服气的同行,正以批判的眼光,试图了解着对手的一切。 心中也同时一惊,听云儿的意思,那炼丹室内似乎并非是火脉转移,而是根本就不存在过。 他也急不可待,想看看内中究竟,不过现在,可不敢就这么走过去。 “该如何破阵?我找不到剑阵总枢在何处——” 只有控制了总枢之地,才能一劳用逸。否则扛着这一身五件灵器,他一日最多也就只能走上一二百步,太麻烦。 “剑阵总枢——,应该是在五行相生相克转换之地!” 云儿的目光梭巡着,最后在园中小湖内,一借冒出水面的塔尖处停下。 “应该是此处,不过我还需再推演印证一番。” 章节目录 第五六零章混沌玄气 > 剑灵对整套剑阵的‘推演印证’,整整持续了十七日之久。这半个多月中,庄无道就坐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只偶有几日,按照云儿的指示,‘投石问路’一番。 也就是以身试阵,硬抗这剑阵之威。 庄无道虽新得了那尊‘纯阳一气周天塔’,可依旧险险数次,被逼到了死境。 不禁再次暗忖道这剑阵还得了,灵脉都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都有这等威势。在全盛之时,又不知是何等样的光景? 亏得是修成了二阶的不破金身,修为弱一下,在炼器室的时候,就要败落了下来。 “确实是在此处,按部就班太麻烦。此阵五行之灵不足,我或可冒险试一试!” 十七日后,轻云剑才从地面拔地而起,回到了庄无道的手中。剑窍之内,也涌起了热流,来是掌控住他的身躯。 而后剑灵毫不犹豫,就连续数十步踏出,往那水中小塔的方向兴去。身姿飘逸似仙,如凌波微步般,在湖面之上疾掠。 竟是以强行突破之法,往剑阵总枢的方向,疾闯过去。 庄无道头皮一阵发麻,只见身周无数银白色剑气聚集,或刺或斩,纷舞攻来。数量成千上万,几乎密布了周围百丈空间。尤其内中,有着一百零八道剑气,特别的强横霸道,使他亦觉心悸不已。 有两次仅仅只从他护身罡气边缘扫过,却有如刀入腐竹般,将他的一身磁元力障,轻松切割开来。 不过云儿总是提前一步避过,动作似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轻云剑挥洒在前,化出星星点点的剑光,将前方那些前方较大的剑气,一一绞碎。 不过周围的银白剑气,依旧越聚越多,整座剑阵,似都被引发了开来。 那一百零八道剑气,散而复聚,越来越强。 就在庄无道胆战心惊之时,云儿终于控制住他的身影,到了那冒出湖面的塔尖之前。 而此时庄无道周围的银白剑影,赫然已化为实质。就连血神盾,也已抵御不住,器虽未损,却直接被那些爆发的剑气,打落了两重法禁。 “死定了!” 庄无道下意识的想要闭眼,承受这万剑分尸之刑。知晓接下来,就是死,哪怕剑灵真有破阵之法,也为时已晚,无能为力。 却随即就见云儿,又忽然出剑。 伪无双,忆惘然! 一剑前刺,逆流时光,直指三息之前,那塔尖左侧的一块石砖处。 庄无道隐隐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而后身前漫天的剑气,就陡然间削减了小半之巨。 最为犀利的那一百零八道剑气,也只剩下了三十六道。 庄无道不禁一楞,忖道原来还有这一招,自己真是蠢了。心中狂喜,知晓这破阵,多半是成了。剑灵分明是胸有成竹,而这剑气的威胁,也已减弱了大半。 果然接下来,云儿又身姿化雷,挪移闪动,继续催动着轻云剑,挥洒出一片玄奥剑影,不时敲打在塔尖之上。 不过那周围剑气,非带未随之减少,反而又开始剧增。不过就在四息之后,云儿又是一记‘忆惘然’,再次剑击三息之前。 在整个剑阵,灵力循环被阻窒的刹那,右手轻飘飘的,在塔尖玉石之上一按。 这庭院之内,瞬时间风消云散,所有的剑气,都消失无踪,恢复了安宁静谧。整个剑阵,骤然平息了下来。 庄无道感觉体内的热流,迅速消退,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而洛轻云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侧,朝着他笑了笑。 “总算幸不辱命,这套凌云剑阵,只需剑主不去碰这座石塔,应当不会被再次激发。” “凌云剑阵,可是这剑阵之名?” “是!全名周天凌云紫微无极剑阵。这套剑阵,在天仙界声威赫赫,不过此处,只是其前身而已,粗浅不足道。” 庄无道眉头一挑,粗浅不足道么?可他感觉这剑阵之威,确实凌驾于离寒天境之上。之所以未有离寒天境那般的威势,只是因地脉变迁,灵力不足。 若有可能,他想把阵图抄录回去,以做参考。剑阵是阵,却也是剑道精华所聚。 不过这对夫妻,感情到底有多恩爱? 丹器上的标记为‘云凌’,剑阵则是命名‘凌云’,难道就不觉腻人? 浑身抖了抖,将这突然升起的恶寒散开。庄无道就直接飞空而起,直掠数千余丈,落在那炼丹楼前。 推门而入,庄无道就为之一楞。眼前赫然是一座,大得超乎他想象的丹炉。 整整十丈余高,六丈的直径,几乎占据这座炼丹楼,所有的空间,似葫芦般的形态,炉口就开在正对大门的葫芦‘肚腹’处。整个炉身,一共开有九个孔洞,对应人之九窍。而炉底下方,果然并无火门,未接引火脉,只有一个太极阴阳鱼图案。 以这图案为中心,一个规模庞大的灵阵,往四面蔓延开来,深入地下。 “这是什么?” 庄无道一时之间无法看懂,只能询问剑灵。似这样的丹炉,他还从未见过。 不引地火,炉中也未有其他的先后天火种。庄无道已经排除开火种熄灭的可能,这座炉内,并无容纳灵焰的空间。 “是混沌神炉!” 洛轻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原来这对夫妇,在合道境之前就已有这设想,开始使用了。” 间庄无道还是一头雾水,洛轻云又继续解释道:“是炉之火,是聚引天地混沌之灵,化为火焰,用来炼器炼丹。依靠特殊的手法,可使丹器的品质,都大幅提升。这是那对夫妻的独家秘术,五劫之前,甚至因这混沌神炉,形成了专门的炼丹与练器流派。不过完整的混沌神炉,至今都无人能真正仿制成功。自然,这座炉只是他们元神境时建造,奥妙有限。放在天仙界,也算不得什么。” “原来如此!” 庄无道立时就兴趣大减,看得出来,眼前这分明是器阵一体。这混沌神炉,虽是用料十足,材质非同一般,可却是专为下方这座阵而设计炼制出来的东西。 一旦离开了这座炼丹楼,这座炉就什么都不是,一点用处也没用。 自己也没可能常年呆在北地,在太平道的眼皮底下炼器,那完全是不想活了。 转而游目四顾,望向那周围的药架。总数十余个,上面有着不少的丹瓶。 不过庄无道看那古符标签,都是一些诸如‘回气丹’,‘生元丹’,‘二转玄元丹’,‘生生回元丹’之类有些价值,但价值也不是太高的丹药。 庄无道微觉失望,却也不太意外。这是人之常情,换成是他自己,在飞升越界之时,也必定是把能打走的东西,都尽量打包带走。 只有用不上的,或者带不走的,才会留下。 这对夫妻,虽为天仙界绝顶人物,可要指望这二人,在这里留下什么绝世珍宝,那就是有些妄想了。 踱步往内行去,庄无道一一查看着这些木架上的丹瓶,云儿却依旧立在原地不动。 “剑主,这座混沌神炉,也有九窍藏丹!” 庄无道的脚步,立时一顿。双眼发光,往这座庞大的火炉望去。 被云儿之提醒,这时才发觉,那炉上九个窍孔,可能与九窍藏丹之术有关。 只是庄无道心中,依然存疑。那对夫妇,既然在飞升之时,都已将身边最珍贵之物带走,会否还会在这混沌神炉内,藏蕴丹丸? 且能否成丹,也是问题。毕竟九窍藏丹之法,使吸收炼丹之时散逸的药灵蕴育。 若里面的丹药,先天不足,哪怕时间已历数百万年之久,也未必能成丹。 不过随即云儿的语,就使他放下了疑虑。 “这混沌神炉,还在运转,哪怕时隔数个劫期,还在运行。就不知里面,是何种类的丹丸。” 轻云剑飘空飞起,到了丹炉之上。透过上方处的一个孔窍,看着内里的情形。 庄无道亦是目透奇芒,若这炉内无丹。那对神仙眷侣,何必要多此一举,让这混沌神炉,一直处于运行的状态?增加洞府被修士发现的可能? 现在是山河变迁,地脉转移,灵力不够。可在几百万年前,这混沌神炉炼丹,必是气象不凡,引人注目。 不过在这炼丹楼内的惊喜,还远不止此,那洛轻云只看了里面一眼,就发出了一声惊咦。 “——这是,四阶混沌玄气?” “混沌玄气?着又是什么?” 庄无道愕然,他只听说先天混沌之气,后天混沌之气,混沌紫气,都是洛轻云教授给他的经典中,绝世的奇珍。尤其是前二者,哪怕指甲片大小的一块,都可炼制出七十三重仙禁以上的神器。混沌紫气亦是不凡,是中品仙器必须之物。 洛轻云回头看了庄无道一眼,目光复杂:“这混沌神炉,数百万年未曾停止,聚集五行混沌之灵,而无物可炼。最终灵气积沉,受混沌神炉炼化提纯,转为四阶混沌玄气。至于此物——” 庄无道略有不耐,说了半天,还没说这混沌玄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洛轻云,接下来再未废话。 章节目录 第五六一章快速成丹 > “所谓混沌玄气,其实就是杂驳不纯的混沌紫气。四阶的纯度,已经很稀见了。甚至可以用来洗化仙器,提升仙器的品质。无论炼器炼丹,都是绝顶灵材。我看里面的量,积囤了不少,剑主你真是福德无量——” 庄无道听出剑灵中不解惊奇之意,分明是在说他运气好到没了边。庄无道自己也觉惊喜惑然,不过这仙缘飘渺,却无论是哪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 自己有这样的运气是好事,该珍惜有加,难道还要往外推不成? 正想问此物,到底可用来炼制何物时,庄无道又心中微动:“这混沌玄气,与那先天元灵可又关联?” “有些关联,不过轻云剑却不能使用。混沌玄气,更接近物质,已开始实化。而先天元灵,则更近气灵。倒是可以转化,不过费时费功,得不偿失。除非是混沌紫气还差不多,只要指甲片大小的一缕,就可使轻云剑,恢复仙器等阶。” 知庄无道,是欲以此气修复轻云,洛轻云嫣然一笑,目光明媚:“不过这四阶混沌玄气,已经很不凡了。我方才看了一下,这些玄气,应该可以助剑主成丹。除此之外,还可助剑主强化四件灵器——” 话音未落,就已被庄无道语声打断:“成丹?你之意,是说此炉可助我成丹?” “混沌神炉,可助剑主炼化煞力魔元,是比之正反两仪无量阵与天镜照魂,更要迅捷方便得多的办法。” 云儿飞身飘落,再次回到了地面:“至于混沌玄气,倒不是可助剑主成丹,而是可缩短时日。剑主以龙虎成丹法成丹时,聚来的混沌之灵,与混沌玄气,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而混沌玄气,更为浓厚纯净。正常的龙虎成丹,需要九百九十九日,聚集足够的混沌之灵。在这炉内成丹,则因本来就有,只需九十九日就可。缩短十倍时间。玄气浓厚,金丹会更为纯净,成丹之后,肉身强化会更为显著。” 庄无道感觉自己心跳之速,陡然加速。看着眼前的馄饨神炉,眼透炽热之色。 换而之,自己在这里,只需百余日时间,就可成丹?成为金丹修士? 这琅嬛府,果然有自己想要的机缘。无需再等待两年炼化魔元,无需再闭关两年时间,以应丹劫。 心神激荡,近乎失态,庄无道却又深呼了口气,强压下那激动心潮,继续询问究竟。 “你说强化灵器,又是怎么回事。” “字面的意思。” 云儿斜睨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庄小湖,不过并不在意。 “这炉中的混沌之气极多,估计剑主成丹之后,还有不少剩余,可助剑主强化四件灵器,使之至少拥有八十五重法禁潜力的材质。” 庄无道凝眉:“云儿你的意思,是只能强化?不能炼制或者增加法禁?” “也可,不过法禁层数哪怕炼制到再高,剑主的修为,能用得了么?” 洛轻云轻笑:“剑主自己不就试过,越阶使用的一件三十七重禁制的法宝,还不如十六面二十五重禁制的火阳明镜。” 二者消耗的法力,大抵相同。 庄无道也颇是认可,灵器之类,不在品阶高低,而要看是否何用。 比如这次,从太平道修士手中,抢夺来的法宝器物,多是水冰二种属性,他要来何用? 最后只便宜了庄小湖。挑了三件最好的过去,其余就得想办法出手卖掉。 “可为何一定是四件?这些混沌玄奇,我转炼一件难道不行?” 多不如纯,剩下的混沌元气,若只专用于一件,效果只会更佳。 剑灵还是摇头:“八十五重法禁,与九十四重,能有什么区别?” 庄无道哑然,心想还真没什么区别。八十五重法禁,刚好过了中品灵宝的槛。而九十四重,虽多了九重禁制,可也仍旧是中品灵宝而已。 也就是手,材质品阶提升的越好,消耗的混沌玄气也就越多。 ‘嘿’的一声,庄无道又笑问:“这些混沌玄气,我何必一定要拿来结丹?全用于炼器炼丹,似乎更划算。” “这倒是。” 洛轻云微一颔首,接着又反问:“问题是,剑主可耐烦多等待这几年?” 庄无道摇了摇头,再不说话,他还真不耐烦。有这快速成丹机会,岂容错过? 心内已恨不得,立时就跳入道炉内。庄无道却知自己此刻,距离金丹还差了些火候。 之前他对结丹迫不及待,可此时遇到快速结丹的机缘,却反而沉下了心思,并不着急。 这混沌神炉可节省他整整四年时间,那么何妨再等一等,以求自身金丹,更为完美。 且在太平道的境内施展龙虎成丹之法,就更需小心翼翼。 转过身,庄无道继续看着那些药架,不过一连上千个丹瓶看完,都没再发现什么。 只有一瓶十枚的四转玄元丹,很是值钱,让他惊喜莫名。 云儿的声音又道:“其实这些混沌玄气,也可拿来炼丹的。只是——” 语声未尽,庄无道却已知云儿之意。只因这里,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材料。 外面的园林之侧,就有一块药园。不过庄无道隔着老远看过一眼,里面空空落落,灵药早已不存。 要么是都被凌云夫妇带走,要么是这里的地脉不存,里面的灵药得不到足够的养份,枯死化尘了。 这里可不是离寒天境,封灵之地,哪怕时隔百万年,仍是灵气依旧,甚至可供养出四阶的魂修大妖。 真是可惜了—— “出去看看!” 庄无道再次飞空而起,到了炼丹楼外,而后再望向那小湖中的塔尖。 “这剑阵可能恢复?” 要想以龙虎丹法结丹,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必不可少。 “拍一下那塔尖就可,此阵只是被我暂时阻断灵机循环,不能正常运转而已,稍有变化就可恢复。不过那时候剑主亦是这阵中之敌。别说结丹,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要想控阵,需得攻入石塔之内,这已超出我现在能力之外。” 庄无道不禁再次皱起了眉,护府剑阵关闭,那在这里结丹,与待宰羔羊有什么区别? 虽说那混沌神炉他也看过,在里面结丹,应该可以遮掩大部分的天地异像,可仍不保险。 只需被太平道修士发现,必死无疑。 正为难之际,却听那庄小湖插嘴,用不确定的语气道:“那个,我刚才去那主楼看过,好像哪里,似有这里主人留下的控阵之物。好似是道书中所说的镇府神碑——” 庄无道浑身微震,与洛轻云对视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就一个瞬闪,到了那主楼之前。 说是主楼,其实却是连绵百丈方圆,一大片的楼宇。 这凌云夫妇起居之地,分成了三进的院落。里面的布置,较之洞府内其他的建筑,更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接近于俗世间的富家四合小院,只是那雕纹装饰,更精致秀雅了许多。 庄无道却没心思理会,跨入门内,目光直接就锁定在了立在那对面阁楼前的那块石碑上。 墨玉色泽,通体晶莹剔透,碑前有着‘琅嬛’两字。 快步走至碑前,庄无道手按着墨玉石碑,灵念感应。还未有结果,剑灵就已开口道:“这不是镇府神碑,不过却是控阵之物。只需将精血滴入碑内,留下印记,剑主就可自由出入那湖中石塔。在这剑阵之内,也不会再触发禁制。” 庄无道脸上,也再次浮出了一丝笑意。能够控阵,哪怕结丹时,有元神修士至此,这座剑阵也能抵御。 自己需要做的,就只是在这剑阵之下,引导入一两条地脉至此就可。 哪怕无人主持,哪怕只有全盛时三四成之威,这座凌云剑阵,也仍是当世最顶尖,最可怖的阵法,哪怕元神修士,也可杀得。 当即就是一丝精血滴入,在墨玉石碑留下一个奇异的符文。印记已下,这琅嬛府中的剑阵,对他再无威胁。 里面并无前任主人留下的印记,要么是历经数劫,石碑内精血消散,要么是已被那对夫妇收回。 庄无道接着又回头看向庄小湖,后者会意,一点精血逼出,交到了庄无道的手中。 庄无道将之随手打入碑内,同样留下了一个印记,如此一来,此女也可在剑阵内出入自如。不过却不是主控之符,优先权在他之下。 再屈指往门外一弹,一道气劲隔空击中了那塔尖。这整座凌云剑阵,立时恢复了运转。 无数的剑气,在周围一一显化,不过果如剑灵所,剑阵能够通过墨玉石碑内的精血,感应辨别二人的气机。 那些剑气虽气势骇人,不过却并不针对他们主仆二人。 而仅仅半刻之后,这些剑气又渐渐淡去无形,隐匿于四面八方。 庄无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这剑阵平复之后,才暗舒了口气。继续迈步,往前方楼门之内行去。 凌云夫妇的起居之地,布置也与他的半月楼差不多。有修炼室,有符室,寝室等等。 几百万年,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无用家具在此。材质不错,同样数百万年不曾腐朽。 原本庄无道并不抱希望,他能够有丹室器室的收获,就已经很满足。 不过使人惊喜的,是在正楼第三层的小厅内,一张书案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封信,三件宝物。 章节目录 第五六二章紫金问玄 > 信自然是那位飞升而去的绝代仙王所留,庄无道首先取出看了一眼。 “无名散修云无悲留信有缘人:能见此信者,自为有缘之人——” 庄无道不禁唇角微挑,无名散修,这云无悲倒是颇为自谦。既能在天仙界中,为绝代仙王。那么这位在元神境之前,只怕也不是什么平凡人物。一方霸主未必,却也是当世最顶尖之人。 只看这座剑阵,就可知晓一二。 也自然是有缘的,无缘之人,只怕都要死在剑阵之内。 后面又连续几句客套的废话,才进入正题。 “——吾夫妇修行四百载,已至元神之极,今为求长生不老之道,越界跨空而去。此行生死未知,祸福难测,难有回归之日。故在此琅嬛府,布凌霄丛云剑阵封闭门户,以免我二人离去之后,故居被俗人所扰。此阵为吾夫妇闲时合创,可护持此府百万载岁月。然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吾不敢妄度日后之事,今留此信,愿以随身三件至珍相赠以换此府安宁。此地为我夫妻定情结发之地,珍重之至。若阁下能代为妥善照料,吾夫妇感激不尽。若有缘相见,定有厚报。”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忖,原来这座剑阵,不叫凌云剑阵,而是‘凌霄丛云剑阵’,一样是名字中各取一字,腻人得紧。 不过对琅嬛府,这二人看来是真的看得极重。甚至不惜在遗弃的洞府中,留下至珍奇宝,以免这琅嬛府遭遇损毁。 换成是其他的修士,估计不会将这信放在心上。几百万年前的人物,估计死得渣渣都不剩,生时的实力哪怕再强,都管不到现在。 庄无道却知,这二位在那天仙界,已是绝代仙王,福德金仙。在这亿万世界中,已是最顶尖的两位。 虽不知为何这无悲仙王夫妇,为何一直没能返回天一界故居。不过这位所遗之信,自己最好还是依其心意为上。 随即他又注目看着那‘生死未知,祸福难测’八字,暗暗心惊。 “云儿,你说的那元极星障,真的只有百万年而已?” 他不信以当年云无悲的修为造诣,飞升越界之时,也如此艰难。 “这个——” 云儿语气迟疑,而后轻摇着螓首道:“我只是根据外界元极星障的浓度判断而已,百万年前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究竟。或者——” “或者什么?”庄无道剑眉一轩,继续追问:“是有什么不可说的?” “这倒没有,只是感觉不可思议而已。” 云儿强笑了笑:“我猜这元极星障,也有可能是由那阴阳元极五行绝障退化而成,可这怎么可能?若真如此,那对夫妇,又是如何出得这天一界?这天一界外那场大战,就定是金仙以上的层级,这一天修界,又怎可能幸存下来?” “阴阳元极五行绝障?” 庄无道摇了摇头,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似乎是一门防御类的功法,也不知是不是。 他也无意深究,转而看向三件灵物。其中两个都是丹瓶,第一个瓶内,装着几十滴玉白色的石髓,清香诱人。 云儿的灵念一感,就已辨认了出来:“是五阶地髓,与当年你刚遇见我时,所得的那几滴地髓同样,出自元磁地眼。不过瓶内这些,品阶更要高三四个阶位。可以助人提升修为,也可用于强化肉身。是极其难得之物,在天一界,的确可称得上是至宝奇珍。” 庄无道也想起了当年,在元磁地眼中寻得的那几滴。不过他自己未服用,而是给了马原与林寒两人。 不过这瓶中的髓液不同,未含杂质,也没有隐患。 ——炼体之物么?自己恰是求之不得。 第二个玉瓶内,则是一枚赤红色的丹丸。庄无道认不得,不过丹瓶之外帖有标签。除此之外,下方处还有云无悲留下的一行小字,是专门述说此物的具体用处。 “赤云火神丹——可助人扩增强化玄窍,乃内人自创之丹,只限筑基以下。内人丹道造诣有限,此丹或有遗患,可谨慎服食,祸福自负。” 遗患,谨慎服食,自负—— 庄无道是既喜又忧,看这云无悲之意。此丹能搞强化筑基境修为以下,任意玄窍,增强神通之威。 若真能如其所,这丹药要远比那五阶地髓,还要珍贵许多。 可这遗患二字,却又让他心头忐忑。若是日后因这丹药之故,自己玄窍出了什么岔子,那又该如何是好? 云儿却不在意:“赤云火神丹,我听说过。娿瑟吉欧那位福德金仙最拿手的丹药之一,九转赤云火神丹,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年才出一炉。一炉才只三粒,天仙界那些仙王仙君,争破了脑袋,就只为从她手中求取一颗。剑主手中,应该是四转层次。大可放心服用,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日后仙道有成,大可找上门去。那女人最好面子,定会想方设法为剑主弥补。” 庄无道苦笑,不过心内已有了决断。这赤云火神丹,他是定要服用的。 倒不是因剑灵方才那些语,而是自己这具肉身,真要出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其实也无妨。 大不了自己换一具就可,正可割舍掉与那人联系。 摇着头,庄无道拿起书案之上,第三件‘奇珍’。这其实是一张材质奇异的纸笺,庄无道不知到底奇在那里,珍在何处。不过那位绝代仙王既然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不过纸笺之上,却是一行字迹。 “第三件奇珍,在炼丹室混元神炉内,以九窍蕴丹法藏蕴。名为十二窍紫金问玄丹,同乃内人所创之丹。需以混元神炉蕴养,历经七七四千九百年岁月方可养成。此丹之效,汝见丹可知——” 纸笺之内,还有一段信息,传入庄无道的意念之内,却是关于这‘十二窍紫金问玄丹’的收丹之法,完成炼丹的最后一步。 贸然强取,这九枚丹药,必定立时损毁。 庄无道不禁摇头,幸亏自己那时,并不急着收取混元神炉内的九枚丹丸。 因更在意自己结丹的安危,所以未去触碰丹炉,否则这九枚丹必定损毁无疑,让他悔之莫及。 七七四千九百年方可养成么?还真是耗时无数。谁会有耐烦等四千九百年,只为炼这九枚液丹? 不过—— “紫金问玄丹,云儿,这与你说的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有什么关系?” 按照云儿的说法,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也是凌小小的独门丹药。 传说一枚就可使凡夫俗子,入登仙大道,令无数修士梦寐以求。 三十六窍与十二窍,就只差二十四窍的区别。 “自然是同一种东西,剑主难道猜不出来?” 云儿失笑:“多半是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的前身,具体的情形,还要看过才知。不过看来此物,对剑主无甚大用——” 庄无道面色凝肃:“我想知晓,此丹的具体的功用?真能够一枚就使人登仙?” “自然!云儿又岂会大欺骗?” 洛轻云点头道:“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不止是能使人一跃九境,踏入仙阶,而且后患也少。且能一境开八处玄窍,仙境之下九个境界,就是七十二个灵窍,七十二门玄术神通。不但从此长生,未来更有不小潜力。甚至可凭空为人增造灵根,你说此丹,珍不珍贵?” 庄无道眉头一挑,心里的滋味,一时是复杂之至。想到自己苦修十载,又历经数次凶险,才勉强修至筑基境巅峰层次。 别人却只一枚丹药服下,就可以立时登仙,岂不使人心理失衡,羡嫉交集? 绝代仙王需得八十一窍,七十二窍也只差九窍而已。天一界的修士,元神境都没多少人,能够在每一境界,开辟八处玄窍的。 十二窍与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差二十四窍。可哪怕药效只有后者的百分之一,只怕都足以将一个人的修为,推升至元神,甚至合道之境。 而且,还是一次九枚—— 这样的丹药,他是宁愿烂在自己锅里,他也不愿拿给别人服用。 “剑主莫非还真以为,这紫金问玄丹一点没有隐患不成。” 洛轻云察观色,不禁失笑:“只是隐患较少而已,服用此丹之人,寿命减半可是减半。仙人初境灵仙,说是从此长生,其实只一万零八百年寿元,大约是百分之一个劫期,远远算不上是与天地同寿。而以此丹一步成仙者,则最多五千年岁寿。” 庄无道却不以为然,之所以说是长生,是因仙境之后,就可堪破胎中之迷。只要神魂不灭,就可真灵长存。哪怕转生轮回亿万次,都能保存意识,都是本我。 只要记忆还在,要恢复本来修为,岂非是再容易不过? 寿命减半也没什么,大不了转生再来。 随即就又听洛轻云道:“而且一入轮回,必定真灵蒙昧。以速成之法成仙,神魂未经修行洗练,怎能抵得过轮回之力消磨?再还有,服用此丹者,会有丹毒存身。类似魔修燃血咒的效果,服丹之后,需得拼尽全力去提升修为。一旦修为进境停滞不前,就会浑身血液燃烧,痛苦无比,总之修为一刻都不能停。也不知是否那凌小小,故意如此。” 庄无道心中震撼稍平,转而继续看信笺中的取丹之法。 接着又觉失望,原来不是九枚。而是丹分九窍蕴育,窍内还是液丹状态。 取丹之时,需以信笺中的特殊手法,在混沌神炉之内,使九枚液丹合一,才是真正的十二窍紫金问玄丹。 章节目录 第五六三章人兽之别 > 主楼这边,庄无道又仔细扫荡了一番,不过除了那两个丹瓶之后,就再别无其他的收获了。 倒是藏内,再给了庄无道一个小小的惊喜,里面十八间房内,书卷玉简,总数达到五十三万之多。甚至更超越宣灵一脉,小传法殿的储存量。 可见这位夫妻的成就,并非是凭空得来。道业积累之雄厚,非同寻常。 而这些书简中,至少十分之一,皆是几百万年前的珍本,当世以及绝迹。其中有完整传承,成套的三品功决,就有四门之多。 只需将这藏,搬回离尘宗。庄无道有把握,至少可为自己再换取千万以上的善功回来。超越此前自己,任何一次善功收获。 而从藏出来之后,庄无道也没急着取那十二窍紫金问玄丹,而是先出了洞府外。把那云隐舟,收入到府内隐藏。又用了几日时间,引了周围几条地脉,到洞府之下。 都是这附近荒芜群山中隐藏的地脉,不被人所知。聚合之后,就在琅嬛府那座湖中石塔之下,形成了一个灵眼。 剑阵的威能,果然大增。庄无道自己估计,那些剑气之威,至少增长了五倍。 换成是现在的凌霄丛云剑阵,他进来之后,估计只一个呼吸,就要被那些剑气分尸。 也顺便将洞府门口附近的尸骨清理一番,总数有近二百余具。看来这几百万年中,闯入这琅嬛府的,远不止几十年前那群修士一波而已。 除了之外,主仆二人又联手加强了一番琅嬛府外的幻阵。在剑灵的指点之下,把火脉彻底封闭。 使整个琅嬛府,再一次无隙可乘。 做完这些,已是十日后。庄无道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结丹之事。 至于那紫金问玄丹,依旧未取。对于此丹,庄无道不是不好奇,也不是不期待。 而是剑灵有,他在混沌神炉中结丹,很可能对还未炼成的十二窍紫金问玄丹有好处,提升这枚丹药的品质。 庄无道反正是无可无不可,推迟一些时日无妨。这枚紫金问玄丹,他已想好怎么用,反正自己是用不上了。庄小湖也没份。 将琅嬛府灵脉修复后,庄无道就开始利用那混沌神炉,炼化提纯体内的魔元。 办法与使用正反两仪无量阵时同样,步骤则更简单得多。庄无道只需钻入炉门之内,然后放开体内所有真元,由着那些混沌之火灸烤就可。 与医道中的换血之法差不多,将魔息煞力污染的真元放出体外,再将提纯净化之后的真元,吸收入体内。如此循环流转,直到再无黑气渗杂为止。 元神部分,也是差不多的过程。 同样是水磨功夫,时间却比之正反两仪无量阵,要缩短了四五倍左右。庄无道自己估测,至多两个月时间,就可使自己一身真元,恢复到毫无瑕疵的状态。 他心中已是意动,想要在自己的半月楼,也造上一座混沌神炉。 不为炼丹炼器,只为自身。在炉中烤炼,净化魔元的过程,虽比那正反两仪无量阵要痛苦得多。可相较于他修炼‘天地阴阳大悲赋’的折磨,又不算什么,更能节省他大量时间。 而除了每日会在混沌神炉,呆满整整一个时辰之外,庄无道自然是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藏内。一日阅书,超过百卷,都是剑灵为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华。 其中最使人欢喜的,是楼内居然还有云无悲夫妇二人,留下的那几本元神境之前的修行笔记。 使庄无道惊喜莫名,这两位所修之功体,与他并不相同。不过二人对‘道’的领悟,却是实实在在。 对他的道业根基,可谓大补。剑灵出身极高,指点他修行时,常有‘高屋建瓴’之势。可在基础方面的教习,还不如节法真人。 剑灵说的很多道理,都是对的。可庄无道办不到,也听不懂,感觉不接地气。反而是节法说的那些,能够迅速领悟。 哪怕限于修为的局限,节法对很多‘道’的认知,都是错误。可这些错误的‘道’,却更适合他现在修行。 而这对夫妻的笔记,层次明显在节法真人之上,可恰又是在他能理解,能够运用的范围之内,颇有毛塞顿开之感。 可即便有这些笔记,也不过使庄无道结丹的日期,提前半年而已。 不过庄无道依旧按部就班,毫不焦躁。甚至还有闲暇,指点庄小湖。 剑灵看着奇怪,一个月后,终是压不住好奇之意。 “剑主莫非是真准备,在这琅嬛府内再呆上一年半时间?” 以她推断,庄无道要想以龙虎丹法结出九转,甚至大完满之丹,至少还需一年半时间的积累。 关键是庄无道金丹之前,还可再开两处玄窍,她这位剑主,必定不会错过。 而庄无道闻,却是大有深意的,往洞府之外看了一眼:“不躲在这里修行,难道跑出去送死么?” 此时在琅嬛府外,是一张天罗地网在等着他。 庄无道接着又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速成之法。真要再等一年半,我可没这么耐烦。” 云儿不由讶异的一挑眉,却未再问究竟。眸里透着一丝笑意,显是早就已有了使庄无道速成之策,今日出,只是欲试探指点而已。 …… 在藏内,不眠不休的读书两个月后。庄无道在琅嬛府内单调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 琅嬛府前两进厅堂周围。确实是弟子与灵奴居所。这里有好十几个修炼静室与演武堂。 庄无道不敢在云无悲留下的那栋主楼之内造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拿了这位的好处,就需尽心。 他生恐会损坏这边的东西,就转而在二进的客厅附近,寻了一间最为宽阔的演武堂,布置灵阵。随后又在浑身上下,绘制血纹。 庄无道的‘速成’之法,就是召唤血猿战魂。 在金丹境之前,他还有最后一次,血猿战魂附体的机会。 借战魂的意识,参悟武道剑术,乃至功体修行,岂不最便捷不过? 而这次他在身上绘制的血纹,却再非抗拒战魂意思保护肉身,而是使血猿战魂的意念,能够在自己的体内,停留更久时间。 此阵完成之后,庄小湖就被他远远的赶走。以免血猿凶性大发,将她误伤。真要失控,血猿可是不认人的,必定见血。 接着是一口将那丹瓶中的几十滴‘五阶地髓’服下,再默默观想那吞日血猿真形图。 他是坚信这‘五阶地髓’强化肉身的效果,在吞日血猿的战意催迫之下,可以更上层楼,发挥到极致。 浑身发热,仅仅两个呼吸时光,庄无道浑身气息,就变得狂烈,凶爆! 身后一个巨大的血猿魂影,也同时成形。如车轮般大小的眸子里,都燃烧血焰,满是凶戾,战意! 同时一股想要破坏一切,扫灭所有的狂乱念头,在庄无道心中升腾而起。 好在他现在已能控制得住,毕竟同样的情形,庄无道经历已非一次。而不久之前,庄无道才从《魔念炼神大法》反噬的危急中摆脱,神识大增,更不会轻易迷失,被血猿意念控制。 不用战斗,这次庄无道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后,任何施展自己修炼的各种武道,各种功体,各种术法。 《牛魔元霸体》,《大摔碑手》,《大摘星手》,《乾坤大挪移》,《天璇照世真经》,三法合一的《重明阳神录》,天地阴阳大悲赋内的诸般剑术,还是自身掌握的秘术离世荡魔决,绝尘固山决,压元之术,还有那重明观世瞳。 几乎每一种拳法剑术施展,庄无道都能有新的领悟。以血猿战魂,高出自己无数倍的见识,来透析其中真理要义,掌握核心之法。 不同与剑灵控体时,只能旁观,还需自己将要点记下,自己参悟掌握。 血猿战魂此刻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所‘想’所‘思’,都完全是自己的,自己只需事后整理熟悉一番就可。 一个时辰,他所获最多的,自然是吞日血猿一脉的招牌神通《大摔碑手》,其次是牛魔霸体,与乾坤大挪移。 后者是因庄无道的侧重,多用了其他功法的几倍时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在《重明阳神录》的收获,居然也不在乾坤大挪移之下。 明明一为猿类,一为禽属,两种族类根本不搭界。可这吞日血猿,对离尘二决,乃至《重明阳神录》的运用,都让庄无道叹为观止,难以置信。 不过当《重明阳神录》演练到最后时刻,庄无道却渐渐的明白过来。 人族上古仙修,仿天地神兽之属,创诸般功法。并不是要把人,练成了‘兽’,而是将神兽的神通功体改造,使之更适合人族修士修行掌握。 侧重不同,所以吞日血猿,能将《重明阳神录》运用自如,毫无种族之限。 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章节目录 第五六四章危机降临 > 大周之西,沈庄内,两月前的喜庆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寒地冻,整个沈庄周围都覆盖上冰雪,各处楼宇也挂上白绫。方圆十里的庄园,冷清也静谧的出奇。 东面的主院内,气氛更是凝重异常,庄内的奴仆出去,都不敢大声说话,便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重阳子负着手,面色阴沉的立在窗前。而贞阳子,则坐在厅内正中央处,看着身前一张画卷,神情同样极其的难看。 那是一张绘满了山河图形的画卷,此时却映射灵光,把沈庄周围,整整二十万里方圆之地,所有地形地貌,都巨细无遗的,显化于图卷之上。 这是太平道的镇宗之宝‘太平山河图’,可以通过各处水脉联系,显化周围二十万里地貌。 而与各处冰魄玄阴绝灭大阵连接之后,更有关照二十万里范围了,冰魄玄阴阵附近,所有大小灵机之能。 乃是宗派间征战的无上之宝,昔年太平道一统北方之地,这张‘太平山河图’居功至伟。 此刻却被用在这里,只为缉拿一人,一个筑基修士。只是在场几人的眼里,更多却是失望与疲惫。 贞阳子眉头仅皱,终还是一声叹息。 “师弟,以我之见,这封锁可以停了。辛苦三个月,却连人影都没见到。估计再搜寻封锁下去,也无用处。” 重阳子目望远方,淡淡的‘嗯’了一声,却不置可否。 倒是不远处坐着的萧灵淑,苍白着脸开口:“停?这是师兄你的意思,还是宗门之意?” “这样下去,只是陡耗人力。” 贞阳子并未正面回答,语气颓废:“昨日几位真人,又联手扫荡了一番北面方向,仍是一无所得。守如与守善两位真人南下离尘境内,战果寥寥,太平道早已知机防备。金丹修士,不出两仪无量阵外。反而是守善真人,险险被节法算计,差点也被围杀殒落于南方,离尘宗四个月内,陆续有七人成丹,又招揽了十位金丹供奉。金丹修士数量,也增到一百六十。不但增兵东海。反而我太平道,上百金丹困顿在此,为那竖子劳碌奔波。” “然后了?” 萧灵淑冷笑,面颊上也因心绪悸动,覆上了一抹血晕。 “我那孩儿的仇,就不可不报?几位师兄与诸多同门被杀之恨,也可放下!” “不是不报。”贞阳子摇着头:“而是方法不对,在这里陡耗人力,做的却是无用功。我太平道近十万弟子来回搜索,又有刺魔宗相助。哪怕这庄无道真是一只蚊子,也该被找出蛛丝马迹,可到现在都还无踪影。已逃离北方的可能,占了九成。既是如此,何必在这里,再浪费力气?这也是门内几位元神长老的意思。门内如今多有异议,消耗如此多人力,却毫无所得。” “元神长老?异议?”萧灵淑笑声更为阴沉碜人,满含讥讽之意:“无非就是看我萧家——” 只是她后面话音还未出口,重阳子就已回过头打断,:“灵淑慎!” 萧灵淑的面色变了一变,阵青阵白的转换,终究还是未发一语。而重阳子也转而直视贞阳:“师兄,停撤可以,不过需再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 贞阳子眼神微松,却未立时答应下来:“师弟先前之计,已开始奏效。如今三圣宗联合天下诸教世家,问罪离尘之势已成。只需再有数月,要么是这庄无道授首谢罪,要么是离尘宗忍痛将此子开革出门。何需定要在此僵持,浪费时日?” “我总觉此子,其实并未逃离。” 重阳子目视那太平山河图,语音低沉:“师兄且容我任性一次如何?不能亲手诛除,让此子万劫不复,我不心甘!再说我这谋划,是此子越晚回山,就越多几分胜算呢——” …… 离尘本山之上,云雾笼罩,灵光飘渺。入冬之际,正是离尘诸峰景致绝佳之时。 可此时离尘主殿内,却是愁云惨淡。 几位元神真人,各自据于法台之上,而云灵月则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掌教宝尊中,满眼都是血丝疲意。 直到灵华英,心事重重的走入主殿之内。 “仍未寻得,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弘法不耐的出声询问:“那天道盟是天下第一散修盟会,掌握天机碑,势力又远及北荒与南疆恶地。真要下功夫代我离尘宗寻觅,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是我离尘宗送到的礼物太轻,看不上眼。还是小视我离尘,故意在推托敷衍?” “应当是出了不少力气,是华英之友亲眼所见。半年内,动用三千散修四处打探,已经不易。有赤阴城之助,天道盟不会不给我离尘颜面。不过要想天道盟,再有什么大动作,怕是艰难。” 灵华英一声苦笑,随即又语音一转:“其实现在还好,我离尘固然是没有消息,可那太平道之人,也同样没有收获。在周围附近二十万里,封锁数月,都不见师弟人影。我猜师弟多半已经逃脱了,现在正躲藏某处。那太平道,估计也坚持不了太久。” “换成是我,哪怕代价再大,也会将庄无道斩杀。几日内,连杀十余位金丹,如此奇耻大辱,太平道若不报复回来,在北方的根基,怕都要动摇。不过无道此子,手段也当真是狠决毒辣。” 弘法‘嘿’的一声,又转望节法真人:“当初我等诸人定议,让此子暂时禁足,不可外出。实在不得已时,也定需至少七位金丹,携带至少一艘灵骨宝船陪同。若师兄能够守诺,何至于有今日之灾?” 节法真人皱眉,不好说庄无道离开之时,他曾见过那四枚傀儡天珠。哪怕元神真人,也难奈何得自己这位弟子。庄无道也曾答应,不会远离,只需三月就回。自己那时虽不放心,又遣了门内几个金丹长老,暗中跟随保护,却被庄无道以遁法摆脱。 这些都不能道出口,只因自己这次确实是错了,无可推诿。 “此番事了,我会自罚面壁一年。” 一声叹息,节法真人扫望殿内诸人:“方才那乾天宗遣人送来的通牒,诸位怎么看?” “五个月后,乾天宗将合同燎原寺,玄圣宗,太平道,大灵皇室,天道盟,玄机盟,天一修界十教五家三盟,一同问罪我宗?道若我离尘无有交代,必定攻山伐庙,合天一诸教诸宗之力,灭我离尘道统。” 叁法垂眉敛眉,面无表情,只须发皆张,衣袍振拂,显是已为此怒极。 “他乾天宗是把我离尘,当成可以他们任意拿捏的那些小宗小派不成?且既无实证,如何来问罪我离尘?岂不使人贻笑大方?” 所谓十教五家三盟,各有所指,十教是包括离尘宗在内的当世十大宗派。 乾天玄圣赤阴离尘太平,虽都属道门,其实都是各立一教。门中供奉的神祗,除几位道祖之外,其余都各不相同,教义也是迥异。佛家燎原镇龙二寺,也是大小乘之分。 至于‘五家’,就是包括大灵燕氏在内的五大世家。而所谓三盟,则是指三大散修盟会,为首的自是‘天道盟’,还有‘玄机盟’,‘四海盟’,都有五六位元神修士,与现在的离尘宗实力相当。不过组织松散,只能自守,对天下大势,并无太大影像。 节法真人不说话,目光直视灵华英。不是因他这徒儿,消息最为灵通。而是因灵华英在天道盟内,颇有人缘。好几个至交好友,都身据高位。 灵华英也未让人失望:“据我所知,此事最初是由太平道主推,之后由乾天宗之人出面主持。实证应当是没有!” 这句说出,包括节法在内,都是心神微松。可灵华英的语气,却依旧凝重入故。 “不过我那几位朋友道,太平道虽未有证据。不过我离尘宗内,却有人出面向乾天宗指证告发,道庄师弟修了魔道法门,供奉魔主血祭。故而才有这一次问罪之事——” 话音未落,阳法那边的云台上,就‘轰’一声震响。竟是一拳,锤在身下玉石之上,使整个云台,几乎碎裂。 而这位真人的脸色,也似滴出水来,气息狂烈,明显怒意勃发。 “你的意思,是我离尘宗有内鬼向乾天宗出首,为宗门召来此难?” 灵华英强笑了笑,并不答话,不过殿内诸人,却都已知其之意。 门内有着太平道的内鬼在,而且身份不低、诸人知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此一来,就棘手了。太平道并无实证,可若是我离尘门内弟子出首,哪怕一点证据也无,三圣宗都有了插手此事的契机借口。” 极法真人眉头大皱。 “限定五个月后,无道他必须在场,此怕有也大有深意!” “确有图谋,即便有人出首。又如何能确定无道他,修了魔道法门?” 叁法已冷静下来,却只觉浑身寒意森然:“世间几种鉴魔之法,以乾天宗的照魔神鉴为首。哪怕有一丝魔元存身,也难遁形。再怎么样神妙的敛息之法,也是无用,瞒不过这照魔神鉴,只怕那时,无道他难逃此劫。” “诸位真人,其实也无需太忧虑。” 而云灵月此时也满脸无奈的开口:“现在还未确定,庄师弟他是否真修习了魔道之法。或者此事,只是出于太平道的污蔑而已。观无道师弟平日行事,行止有度,自有章法,哪里像个魔修?” 章节目录 第五六五章最后准备 > “观无道师弟平日行事,行止有度,自有章法,哪里像个魔修?” 然而云灵月这句话道出,整个殿内的气氛,立时为之一冷。 便是节法真人,也是无语相应。他知云灵月此,是存有维护庄无道之意。 可问题是无风不起浪,这几月修界传闻沸沸扬扬。乾天宗与太平道,敢下如此注重,掀起这么大的动作,必是有一定的把握才是。 便是他自己,也同样心有疑惑,自己这弟子,修行进展的速度实在太快。 那重阳子虽是十二年结成金丹,是这万年来,结丹最速之人。可在筑基境之前,重阳子却为子嗣后裔,耽误了十年之久。这些时间并未闲着,重阳子修为虽止步练气境,道业积累却已雄厚过人。 而庄无道,由初入练气至筑基巅峰,总共不过十余载岁月,这岂能不使人生疑? 那孩子上进之心太切,这是他这个当师尊的,未能教好弟子。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为他遮风挡雨,实在遮不住时,就只有拼死一搏。反正他节法,已寿元无多。 云灵月眉头微凝,也感觉到诸人异样,不过却并不在意:“眼下之计,一是尽快寻到无道踪迹。哪怕师弟他,真修有魔道之术,只需不是太严重,都有转机。二是门内自查,找到那出首之人。哪怕真是嫉魔如仇,有无道魔修证据,也该上报刑堂,而非是勾结外人。此等背师忘祖之人,定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诸位真人,以为然否。” 殿内几位,皆互视了一眼,最后都微微颔首,眼露赞许之色。 云灵月之,确是正理,也不愧是一宗掌教。两句提议,都是合用的解决之法。 庄无道的魔元不重,离尘宗自有办法,助其转化。若那出首之人不在,乾天宗又有何借口,逼上门来? 只有弘法,面目阴沉,也不知想些什么。 “其三,则是确定其余诸宗,与大灵皇室的看法。” 云灵月站起了身,强做笑意:“若能使三圣宗外的诸教与大灵置身事外,只有中原三圣宗与太平道几家。我离尘宗倒也不惧,不过就是闭门自守,恢复十年之前势态,谁能奈何?” 却未提让庄无道,避开五月后诸宗上门问罪之日。真要这么做,那就真是做贼心虚,给乾天宗以口实。 除非是将庄无道从此开革出门,这是他与在座诸人最不愿见的情形。 室内气氛,略为和缓,只是灵华英,却又摇头道:“此策怕是艰难。大灵燕氏以诛魔之功立国,推翻前朝。这是其根基正统所在,乾天宗以大义相逼。那大灵皇帝,哪怕再不情愿,也不能置身事外。再者——” 语气一顿,灵华英仰起头,目光与云灵月对视:“乾天宗与太平道,既准备以照魔神鉴逼迫无道师弟。又岂会不防范,我等助他化解魔元?” 云灵月面容一僵,不能说话。而云台上诸位真人,也再次陷入深思。 良久之后,还是云灵月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师弟之颇有道理,然则现在,我等别无其他良策可行。以我之见,这三法可以并行,尽人事而天命。除此之外,还请几位真人动用人脉,将诸宗上门的时间延后,哪怕多拖两月也好。” 节法微微颔首,接着又自嘲一哂。今日之会,居然自始至终,都无人谈及以离尘门规来问责他那弟子。不过也不使人意外,在场都不是那种天真无邪之辈,蠢到自毁宗门梁柱,尤其是在这东南之地,即将定鼎之时。 可笑当年自己,初修行之时,对魔修可是恨之入骨。 不过也罢了,离尘门规,不得残杀同门,不得出卖宗派,不得勾结邪魔,不得欺师灭祖。 然而自身修行魔道法门,到底是否在四不赦之列,其实大有商榷的余地。只需庄无道,并不曾以魔道之术,以其本山秘传的身份,自能转圜。 即便真要责罚,那也该是关起门来,与外人无关。 心中难安,节法远望殿外。不知庄无道他,此刻到底在何处,这次离尘宗,难道真要沦为天一修界正道之公敌? …… 琅嬛仙府内,庄无道缓缓收起了功架。吞日血猿的意念退去,他的浑身上下,也泛出了一身黑油般的汗渍。 这是那几十滴五阶地髓,逼出体外的身体杂质。修行九境,也可以说是不断强化肉身,纯净体质,从而获得仙灵无垢之体的过程。 而吞日血猿的战魂意念,也果然将地髓这种天材地宝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演武场内,打出大摔碑手的炼体拳架之时,庄无道就已感应得到。 那五阶地髓的药效,完全被他真元摧化开来,然后被他浑身奔流汹涌的气血,逼迫到身躯每一个角落,无一星半点的遗漏。 庄无道感应得到,自己的肉身,已再次达到了极限。 本来的七百三十象力,增至八百象,之后再无法增加分毫。所以更多的地髓,被用来强化他肉身的承受能力。 虽未试过,庄无道却觉自己,此刻哪怕打出五万象力,也不会伤及自身。 气脉扩增,血元浑厚,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这两门土行功体,亦在吞日血猿的催迫之下,达至第三重天的极限。 至少炼体上的障碍,已不存在。庄无道感觉自己,只需结成金丹。再稍下一些功夫,就可轻易将这二门功体,推升至第四重天境。 此外地髓的功用,更远不止此。今日之后的数年内,他修行任何一门土行功法,都可有事半而功倍之效。 更可大增灵根之能,短时间内,使庄无道的五行灵根,修行效果都提升一个层次。 意念一动,庄无道又将一团真元召在手中,只见一团乳黄色,又隐带赤红之意的浓稠元力。正在他手心之上,循环流转着。 果如他所料,五阶地髓,配合吞日血猿的血猿变,可将体内最后一丝魔元煞力,彻底的炼化驱除。 庄无道不禁心中微松,说是不担忧那重阳子,以他所修炼的魔道功法发难,可心里其实仍放心不下。 今日之后,才可宽心。他现在体内都是一身最纯正的道家真元,任何的辨魔之法,都看不出破绽。 本就没有不存在,又如何辨认魔元? 只有那《魔念炼神大法》,在他神念内种下的那颗魔识种子,无法解决。不过这一法门,乃是魔道最高的魔念修行之法。再则人之意念,变化莫测、这魔识种子,是以他一个‘念头’,一个‘记忆’的方式存在,隐蔽之极。 按照剑灵的说法,哪怕强如仙修,在他们面前也辨识不出,否则在天仙界内,也不至于有那么多魔修,混入道门中潜伏。 所以此法,根本无需忧心。 “不错!” 看着血猿退后,庄无道一身气势,却并未消退多少。 尤其最后一门‘天地阴阳大悲赋’,剑意依旧凝而不散,旁边陪着的云儿,顿时眼神一亮。 “看来这次剑主,收获不小。真难想象,这血猿战魂在剑道一门,也有如此造诣。这只战魂,定是吞噬一位至少真仙级的剑仙意念,才有这等样的能耐。” 庄无道并不答话,而是笑了笑之后,把剑意收敛,再次盘膝而坐。趁热打铁,将那枚‘赤云火神丹’,也同样服入到口中。随着药力化开,庄无道顿时身化火人,无数赤火从毛孔中喷薄而出。 此时吞日血猿带来的火意未散,正是他对火灵之灵感悟掌控最强之时。 而这一次,庄无道选择强化的玄术神通,正是‘星火神蝶’。 当两个时辰过后,庄无道浑身肤外的火焰,渐渐消退。他的这次玄窍,已完成扩张,果如那云无悲之,玄窍已进入到了二品之境。 不过洛轻云此刻,却正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为何是星火神蝶?我以为剑主,会选择‘天璇极元变’才是。” 星火神蝶虽可积累,有着相当于一品玄术之威。可若论到用处,对庄无道的实力提升,又远远不如可源源不断为庄无道提供真元的天璇极元。 “云儿你知缘由,何需问我?” 庄无道摇着头,目光平静:“真要强化了天璇极元,那九转金丹我是想都别想。” 他在几月前就感觉不对,刚才血猿附体,就更觉不谐。这天璇极元变,以前没事。可自从转化逆五行道体之后,就变成了麻烦。 体内唯独火力独盛,天璇极元与逆五行道体之间,已经隐有冲突。 现在在三品超凡层次还好,一旦这门神通,提升为二品玄术。这二者的冲突,必定全面爆发,再不可抑。轻则五行失衡,玄窍毁弃。重则功体尽费,道体重创。 “除非是寻来对应的金木水土,四种与‘坤元神焰’对应灵珍炼化,平衡五行之力。否则这天璇极元,还是维持在三品层次,不去动他最好。” 其实在庄无道看来,剑灵原本为他定下的那条道途,可谓极好。天璇极元变,更是与重明圣体极其的契合。 可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有各种各样想不到的变数。这门曾使他战力一夜暴增数倍的玄术神通,此时却成了他现在,最棘手的麻烦。 章节目录 第五六六章两式神通 >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云儿嫣然巧笑,对此并不在意:“坏事未必不能变好事,这次变化,未偿不是契机。剑主可是决心已定?人体之内的混元火炉,云儿也颇是看好。” 庄无道唇角微抽,剑灵之,正说出他的所思所想。以金木水火土,五种与‘坤元神焰’类似作用的奇珍,炼化入体,修成同样的‘天璇极元变’神通。重新在体内,构建五行循环,这就是他解决神通与道体之间冲突的思路。 那个时候,就等于将一整座混元火炉,炼入体内。不但可大增五行道法之威,更可渊源不断的,提供五行之灵。使自己的真元,永远都不愁有断绝之日。 传说中的仙人,体内都有自己的小世界,肉身自成一体,混元无极,不假外求。 庄无道不需达到那个境界,只需有了这五种属性各异的‘极元变’神通,本身就可以当成一条移动的‘灵眼’来看待。 而且随着庄无道修为越高,这个‘灵眼’规模,也就越为浩大。 哪怕身处五行之灵淡薄的‘绝灵’之地,也可自如修行,术法无碍,甚至一个人就可可支撑起一座大阵的灵力循环。 不过,他这设想虽好,现实却是与‘坤元神焰’类似之物,比之那‘十二窍紫金问玄丹’这样的极品灵丹,还要难以获得。 庄无道关于‘混元火炉’的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根本不可能办到。 就同那雷火天傀残缺的‘木心’一样,只能随缘,不能强求。不过,能适合成为雷火天傀‘木心’东西,多半也同样适合于他的混元火炉。这两件事,其实可合为一件。 ‘星火神蝶’晋阶二品圣灵神通,最大的变化,就是他能一次召出的火蝶,增至三千之数。 火蝶中所含的炎力,也上升了一个层次,真正对金丹修士有了威胁,而非是仅靠数量。 此刻若庄无道全力而为,已可招出三十万只火蝶环绕,有了与重阳子的那些一品玄术硬撼之力。 待得他修为晋升金丹,修为扩增。火蝶的数量,还会以翻倍的方式增加。 使这门玄术,成为战力极为可怖的存在。 庄无道不由想起了之前云儿,在梦境中教授他时,曾郑重提及的一句名词——神通极化! 天仙界的修士,往往都是选择自己最擅长,也最具威能的几种玄术神通,然后不断用各种手段,加强到了极致! 而加强神通玄术,除了连脉通窍这法门之外,另一种常用只法,就是借灵器之助。 所以金丹境之后,修士选择自己随身的灵器宝物时,就该慎而又慎了。 天仙界中,只要是稍有些财力的修士,都会选择定做随身之器,甚至自己亲自出手,炼制专属于自己的灵器。 那些从别人手中夺来的,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庄无道这次北上前,炼制的那些火阳明镜,其实就是这个思路。 若他本身,就修持有‘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中的一门玄术神通。那么借助十六面火阳明镜,定可将这门玄术之威,增长到极致之境。有把握在一百里外,将金丹后期的修士,也强行轰杀! 自然,金丹后期的遁法反应,不是金丹中期能比。要隔空百里正中目标,略有些难度。 不过这种‘神通极化’之法,好处也由此可见。 而他现在随身的几样灵器,材质与用处,都很不错,用起来也颇为顺手。不过却并不是走的‘神通极化’的思路,日后自己,该当下些功夫一两件才是。 剑灵记忆中的那些绝代仙王,除了开启八十一处灵窍之外,无一不是把自身的玄术神通,强化到了开天极境的人物。 这个世间,不存在开天层次的玄术神通,甚至连超品无上,也极少见。 但是却通过各种灵器,各种丹药,仍将各种强横玄术,再推升到极致。 修士的玄术,千变万化,种类浩瀚以百万计。所以要想保命,同样需手段多变,可以应付任何形式的战法。 可若真是样样都擅长,又多半会流于平庸,所以需要以‘神通极化’,来奠定自己的强横战力。 ‘赤云火神丹’最后一丝药力消散,庄无道就再忍耐不住自己浑身异味。 起身招来一团水流,把自己浑身的黑汗,全数洗去。 一身腱子般肌肉显露,阳刚之气十足。不过当换上道衣,却又显斯文瘦弱。 庄无道只觉神清气明,状态好到了极致。此时结丹,定有九成九的把握,进入到九转。 不过依然压制着立时结丹的诱惑,再一次回至琅嬛府的后院,再次开始了长达数月的静修。 龙虎结丹法,只需到第五转,就可成丹。而五转与七转八转金丹,除了后者较高,修为增长速度更快,道法威能更强一线,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且并非是无法弥补,修士可以通过打磨洗练,使自身金丹,进入九转。借助各种灵丹妙药与功法秘术,来弥补与那些金丹转劫更高的天才修士之间的差距,只是消耗的时间气力,要更多数倍而已。 至于那些以上清丹法成丹的修士,金丹可相当于龙虎结丹法中的三转。也同样有着各种办法,弥补这金丹不足,只是也同样更耗时间物力,是六转九转金丹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巨。 然而唯独大圆满境的金丹,这些三转,五转,七转甚至九转结丹的修士,是后面无论怎么去打磨洗练,无论是何等样的灵丹秒药,都无法完成,无法补全的。 剑灵有一句话,庄无道是颇为赞同,要么不做,要做就定要做到最好。 他决定这次做足了准备,冲击一次圆满金丹。能成自然是不好,失败了也心中无憾。 除此之外,这次静修,也是为自己即将打开的两个玄窍。 在进琅嬛府前,庄无道就已隐隐感测到自己体内,两个玄窍方位。 当战魂俯体之后,庄无道感应更是清晰,只差合适的玄术神通,庄无道就可以真元破开玄窍,凝聚神通。 这次运气不错。可能是根基日渐深厚之故。庄无道开启的两处玄窍,都是三品阶位。 第一门玄术,中规中矩,正是出自《重明阳神录》,是一门唤做‘重明极变’的玄术。 是一门辅助类的玄术神通,此法施展,可维持二十个呼吸时间。在这二十个呼吸时间内,任何出自《重明阳神录》中的道法,如那《太霄重明离火》,《太霄重明羽化都天神雷》,《太霄重明神光》,都将增十倍之威! 这门玄术的功用,还不止于此,出自《重明阳神录》中的道法之威增十倍。其余土,雷,火之外五行道法,亦可增七倍之威、甚至可加持剑力拳力,效果比之前者,又略降两成。 重阳鸟五行俱全,只是偏重于雷火二系而已,否则也不至于能与逆五行道体兼容。 庄无道修《重明阳神录》,什么都天神雷,南明离火,迟早要转化,也迟早要修这《重明阳神录》中的诸般神通。 而‘重明极变’这门玄术,恰是三种神决都能通用之法,也代表着庄无道,在这门功决上的修行思路。 《重明阳神录》日后虽注定了,是他的根本大法之一。庄无道却并不准备,修行这门一品神决中记载的那些,威力强绝的主战类术法神通,而打算以辅助加持为主。 当几种辅助玄术加持在身,哪怕只是一普通术法之威,也可与玄术神通抗衡。 毕竟他一直走的就是剑修,拳修之道,术法只是辅助而已。而‘重明极变’之类的辅助玄术,都能与自己的剑术拳道相融,甚至连脉通窍。 第二门玄术,庄无道则是出自天地阴阳大悲赋与蕴剑决的‘撩剑式’。 本身战力不强,远不如潜力巨大的拔剑式,斩剑式与刺剑式与截剑式。 不过庄无道对这一剑式的定位,就是用来组合的剑式神通。他的生死别与忆惘然两剑,都能够用得上。 而这招‘撩剑式’一成,庄无道的‘忆惘然’,就已踏入一品神通之列。 至于‘生死别’,哪怕是不借助三足冥鸦带来的生死真意,亦可达到一品层次。 此时他身具的一品玄术,已经达到三门之巨。星火神蝶,也同样有着一品之威。 还有一式‘诛神式’,前次在那艘寒晶灵船上,被吞日血猿意念强行打通了玄窍联系,把这门剑诀,也推升到一品之境。 可惜事后通连的玄窍不稳,又再次断开。 不过这一次庄无道结丹,却大有希望借机真正打通‘刺剑式’与‘雷走天霆’两处玄窍间的联系。使这门玄术神通,也同样进入一品之境。 当一切准备妥当时,又是两个月过去。此时庄无道一身气元,真正到了混元无瑕之境。 之前吞日血猿附体时,领悟到的东西,也已完全消化掌握。 还有一个意外,庄无道在闭关结束之后,再一次感应到了两处灵窍方位,不过却是五品窍穴。 庄无道想都未想,就将之抛开不管,不去理会。若人体真如剑灵所,只能开一百零八处玄窍的话。那么此时自己占这小小的便宜,日后必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一百枚‘三玄明玉丹’,庄无道随身携带。不过为防万一,庄无道又以‘易人面’来改换身份,偷偷潜出洞府,在一万三千里外的一处修真墟市之内,再换取了不少可有益于龙虎结丹法的一些药物。 之前寒晶灵船上收获的四阶蕴元石,不下三百,其余灵物也有许多。 财力足够,庄无道有‘易人面’在手之事,也无人知晓。所以太平虽盘查严密,庄无道却能一路平平安安,无惊无险。 只是当庄无道以燕玄给的那枚玉珠,再次联系燕玄,查问太平道最新动向之时,才微一凝眉,显出了冷哂之色。 章节目录 第五六七章九转丹劫 > “诸教问罪,照魔神鉴——” 庄无道冷笑着,将那宝珠收起,眼里透着浓浓嘲讽之意。心里却并未把此事真正放在心上,此事若放在半年之前,他还有些发愁。 可现在,却是无关痛痒,最多有些麻烦而已。不过以防万一,庄无道还是问了一句剑灵。 “乾天宗的照魔神鉴,你可知晓?你教我的那门《魔念炼神大法》,可有妨碍?” 照魔神鉴这件法宝,是乾天宗的镇宗传承之器,所以庄无道,才会询问剑灵究竟。 “无妨?照魔神鉴这种东西,远不如剑主你的离尘观世瞳。你们离尘宗出的那三位绝代仙王,才是辨魔识邪的祖宗。每次与魔修征战,你们离尘宗的人,都是不可或缺,也是离尘宗的立身之本——” 庄无道顿时心中一定,已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照魔神鉴,是此界辨认魔邪,最顶尖的手段。可既是此法都对《魔念炼神大法》无用,他可安枕无忧。 接着又目泽微闪,将一道四阶信符打出,遥遥飞向了南面。 出了这种事情,离尘宗内自己的亲近友朋,只怕会乱成一团。便是节法真人,也难免担忧。 这张信符,就是向宗门报平安,无需忧心照魔神鉴。不过却不是传信给离尘宗在北方布置那几处暗线,而是发给燕玄,让此人代为转交。 这次事件,缘由是离尘门内有人向乾天宗出首密告,且身份至少也是金丹修士。可见离尘门内,已被太平道渗透到何种程度。 离尘宗在北方的人手,已不可信。所以庄无道北上之后,自始至终,都未与这些人联系。 至于燕玄,过往的交情并不可靠。可除非是自己再无利用价值,否则那位皇子,绝不会将自己出卖。 且通过此人联系离尘,更为隐蔽,也不会被阻截消息。 可即便传了信回去,他在北方也无法久呆。原本是打算在琅嬛府内,再潜修个一两年时光,现在却只能改变原定的计划,提前返回。 诸事办妥,庄无道返回琅嬛府。又修习调养了一天,在体内气元鼎盛之时,再次走入到混沌神炉内。 庄小湖则立在炉外看着,眼含期冀喜意。庄无道这几个月静修,混沌神炉都是由她在使用。 一身气元,差些许就已达至纯至净,筑基境圆满的状态。距离金丹境,同样只差一线之隔。 不过自从转了水寒道体,庄小湖就起了野心。上清丹法已不能满足,准备谋求龙虎结丹。 故而能隔着混沌神炉,近距离观摩庄无道结丹,对她而,是难得体验经验。 至于庄无道,是否能够渡过丹劫,庄小湖毫不担忧。 若是连他这位主人,都渡不过这劫数。这个世界,只怕就无人能够以龙虎丹法结丹了。 所需忧心的,只是庄无道,到底能丹转几劫而已。 “借用混沌玄气结丹,有利有弊。利是缩短结丹时间,有更浓厚五行混沌之灵,助你炼体结丹,效果更佳。弊则是时间仓促,不但刻录丹纹之时,需更快捷准确,体内的真元流转,也会更难操控,澎湃难驯。” 洛轻云同样呆在了炉外,人坐在轻云剑上,最后提醒着庄无道龙虎丹法的一些要点。 “其实剑主结丹之前,还可再开一灵窍,炼得一门三品神通的。” 庄无道知晓剑灵所指,并非是指自己已经感应到的那两处五品灵窍,而是指的那十枚‘四转玄元丹’,这些价值万金之物。 三转玄元丹,珠光楼开价是百枚四阶蕴元,实际价格要便宜一些,也便宜不到哪去。四转玄元,则是千枚四阶。 玄元丹这种东西,难的是炼丹,而非转丹。只要炼丹造诣在水准之上的丹师,使用的鼎器炉火不错,都可轻松转丹,失败的可能小而又小,所以每往上一阶,都是十倍翻价。 不过每一阶的玄元丹,修士都只能服用一次。比如庄小湖,使用过‘四转玄元丹’,再服此丹,就一定用处也无。 而方才云儿的意思,是让他将十枚‘四转玄元丹’,在混沌神炉内融合,融为五转,可直接助他再开一三品玄窍。 这天一修界,修士只能到元神境位置。炼丹也是同样,受到限制。 五阶之上的丹药,除非极特殊的情况,都难炼成。不过借助四阶混沌玄气。庄无道却能使十枚‘四转玄元’,成功合而为一。 “不用,此事等我结丹之后再说——” 庄无道摇着头,丹是肯定要合的,不过却不是现在。他另有打算,多一门三品玄术,确实能够助他成丹,不过裨益不大。 倒是丹劫之后,这枚‘五转玄元丹’,还可使他的修为,一举升至金丹三重楼境界,从此与那重阳子并肩。 真不值得为那么一点点成功率,就将这枚极品宝丹浪费了。 炉火已起,开始灼烤他的肌肤。不过因是混沌神炉,混沌之焰不算太炽烈。炉内积蓄的混沌玄气,也被庄无道以秘法激发开来。化作丝丝五色灵光,将他身躯缠绕。 庄无道张口一吸,顿时大片的五色灵光,流入到口鼻之内。而体内的真元,也猛地一缩。一颗纯由他精血元气结成的丹丸,顿时出现在了腹下,距离脐孔大约一指的位置。 元聚为丹,顿时庄无道体内更多的真元气血,冲涌而去。天地交感,这混沌神炉内,也开始现出了一丝丝的异兆。炉内炉外,都笼罩了一层灰白气雾。 大量的混沌之灵,被抽取强聚而来,混在四阶混沌玄气之中,并不显眼。 更多的还是劫雷,一丝丝的紫色电光,在炉内不到三丈方圆的空间内,凭空产生,不断环绕闪烁着。 修士修行,乃逆天之举。感悟自然,参研真理,走的却非是‘自然’,而且逆天地自然而行,修逆转生死之道。 是天地间的硕鼠,窃天地之力,以肥自身。 所以无论是正道还是魔修,自修行之始,就有大业力在身。日后修为越高,则业力越重。 所以修士修行,才有各种样的劫数。天地意志,往往会自发的以诸般之劫,来清扫硕鼠,平衡天地,就似牛尾扫荡,驱逐蚊蝇。 而龙虎金丹之劫,是修士抽取天地之力,最猛烈的一个时期。故而也是修行九境中,最危险的劫数之一。 感应到身外的紫电,庄无道心内一惊之后,就复又镇静了下来,恢复从容之态。 惊的是自己这次引来的,赫然是位在四阶一种劫雷‘太昊光日雷’。之所以能从容,则是因这种劫雷,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之内。 这种劫雷,虽为四阶。可在同阶劫雷中,并不算太强力,甚至可说是最弱的一种。 收敛起了杂念,庄无道专心致志,开始以自身意念,在自己的‘金丹’之内,聚结出一个个奥妙异常的灵纹。 所谓的金丹,是练气还神的一个转折点。必须金丹成就,修士的一身气元,才可气化为神,通过气元转化,来强壮自身的神识之力。 可以将‘金丹’,视为气化为神的一个必须的‘工具’与‘中介’。 所以金丹境,也是修士神识暴涨的一个时期。 筑基境时代的修士,修炼整整一年,都未必能将自己的神念,外扩个七八十丈。 可金丹境的神识修士,随随便便就有筑基五六倍的效果。 除此之外,‘金丹’也是体内,气元的核心。可视作修士体内,另一颗心脏。 有了金丹,修士炼精化气的速度,同样是十倍百倍的增长。是所有修士,最重要的根基。 修士有金丹,妖修有着妖丹,魂修亦有鬼丹,不可或缺,可以说丹是一切力量的根基。失去了,一身修为也就无依无凭。 而此刻庄无道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根本大道,刻入到自己的金丹之内。 使自己的诸般功体,从此也有了核心,有了根源。日后修行这些功法时,进境会更快。施展之后,功法之威也可倍增。 金丹容量有限,所以这刻印入内的根本大法,也需精挑细选,不至于日后后悔。 结丹之前,庄无道曾百般思量,几个月踌躇未决。直到迈入混沌神炉之前,才终于有了决断。 自己的道途,偏重于剑道,《天地阴阳大悲》与《蕴剑诀》,二者本为一体,是必定要刻入金丹内。 其次是《重明阳神录》,他是离尘弟子,这门离尘宗传承完整的一品功决,怎容错过? 这门功体未能浩大,包好武道术法于一身,也是最适合离世绝尘二决的功体。 再之后是乾坤大挪移,这门他自创的功法,不但是他自己寄予厚望。便是剑灵,也青睐有加,颇为看好。 可若金丹纳满,不能刻录,就只能放弃了。修者当知取舍之道,自创之功,充满未知。哪怕前景再好,也比不得那些有了完整传承的修行之法。 倒是第四门与第五门,绝不可弃。一为《牛魔元霸体》,一位《大摔碑手》。 前者是他固体之基,后者则是他剑力之源。品阶虽为三品,却都不可或缺。 其余如《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魔念炼神大法》,《大摘星手》之类,庄无道都准备在修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将之放弃,不列入自己的跟本大法。 章节目录 第五六八章三丹同结 > 南明离火与都天神雷,是因有《重明阳神录》,无需再修行。《天璇照世真经》,对他已无太多益处。参研就可,无需做为根本。 还有《大摘星手》,同样是自创之功,能远程制敌,放弃了真是可惜。 可庄无道也无奈,金丹容量有限,不能面面俱到。自己计算,金丹内容纳五六门功体,就已经是极限。 然而当真正动手时,庄无道才知此事之艰难,还在他想象之上。 此刻他意念每聚结一道玄奥道纹,就会从躯体之外,强行抽取一丝混沌玄气。使这部分用于凝聚道纹的气血精元,稳固下来,化为实质。 这些道纹不但是修士对天地‘大道’,‘自然’,‘真理’的明悟,也是跟本之法的凝缩。是练气筑基两个境界,几十年修行精华所聚。 然而每一条道纹聚成,身外的四阶‘太昊光日雷’,也会紧随着那些被聚来塑丹的混沌玄气,轰击而至。 往往一不小心,那些他费尽心力聚成的道纹,就会被雷光轰散,维持不住。 庄无道看过许多前辈修士留下的修行笔记,又有节法真人与剑灵的传授指点,所以深悉结丹之要。知晓龙虎结丹法的前九十九日劫期,难点就是在于道纹的刻录,需要硬顶着劫雷之力,在金丹里,完成自己根本大法的印刻。 刻录之时,不但要撑住劫雷,而且需足够稳固。 此后就是维持,劫雷的威力会日渐增强,总共分成九转劫期。每一转劫期,是九十九天,劫雷之威,相应的也会更增一层。 而金丹中的道纹,每多撑过一个劫期,也同样会更显强力,更具神威。 不稳固的道纹,往往三五转之后,就会破损,这就是渡劫失败。当全数破损之后,好一点的,身罹重创,难以恢复。差一点,就是修为尽毁,身死道消。 只有深厚的根基,足够的道业积累,将根本功法彻底掌握,才能在金丹内,刻录出足够坚固,能够撑到七劫之后的道纹。甚至八转,九转。 庄无道借助混沌神炉,把丹劫缩到了九十九日。第一个阶段聚丹,也就相应的只有九天时间。这也就是洛轻云特意提醒的,混沌神炉利弊之‘弊’。 好在他也早有心里准备,自身对天道,对几种功决的掌握,也已透彻根本。哪怕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也没几个能与他比拟的。 《天地阴阳大悲》与《蕴剑诀》完成,《重明阳神录》完成,《牛魔元霸体》,最后一门《大摔碑手》也在五日之后一一刻印于金丹之内。 可此刻庄无道的眉头,却深深的皱起。忖道果然是行不通,金丹已经饱满。这乾坤大挪移,已经再无法刻入。强行为之,必定丹毁人亡。 即便侥幸成了,也撑不到五劫之后。 大摘星手与乾坤大挪移,最后只能放弃么? 庄无道心里,浓浓的不舍。而也就在这时,洛轻云清冽的声音,在炉外响起。 “剑主,月纹并枝果!” 庄无道的眉头微挑,有些不明剑灵的用意。月纹并枝果,他是准备在玄窍开启之后服用,而不是现在。 过早服食,很可能会减弱这月纹并枝果的功效。 不过云儿这么说,必定有其因故,庄无道也未怎么犹豫,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月纹并枝果,服入腹中。 随着灵果化开,顿时就有一丝丝灵气,被金丹吸引着,汇入到自己的腹下位置。而后渐渐渗透入,这颗金芒闪烁,满刻道纹的丹丸之内。 庄无道初始没在意,可仅仅片刻之后,就发出了一声经咦。 在他意念感应中,腹下的金丹,忽然一分为三。赫然又出现了两个丹丸,看似独立,彼此的联系又密不可分。规模只有原本金丹的气成,不过丹内的道纹,却是空白。 “这是,怎么会分丹?” 庄无道的脑海之内,是一片空白。这月纹并枝果,怎么会有这种功效。 同时感应胸前正中央处,也是‘轰’的一声炸响,气元汹涌。 这种感觉,庄无道再熟悉不过,正是本命灵窍打开后的异兆。 而且同样是一分为三,两个稍小一些的灵窍,在主窍之旁形成。 一息之后,庄无道才反应过来,来不及惊喜,反而浑身上下,都不禁冷汗涔涔。 月纹并枝果,还能维持三日。三日之内,本命玄术聚结,两枚金丹的刻录,都需同时完成! 莫大的压力,横在了庄无道心头,也根本不知该如何着手。金丹道纹的刻录,对他而不难。第三门本命玄术,他也在渡劫之前,就已有了决定。然而这几样合起来,庄无道却是两眼茫然。两个副丹,三个玄窍,等于是一心五用! 刻录金丹道纹时,必定会干扰本命玄术的聚结。反过来,也同样如此,本命玄术对于金丹也有影响。 同时进行,很可能是一事完成。可若专注其一,另一事,就必须放弃。 庄无道不禁口内发苦,这剑灵还真是害苦了他。与其如此,他倒是宁愿放弃《乾坤大挪移》与《大摘星手》。 可惜此刻口不能,否则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不过剑灵的声音,却又在此时,再一次传入混沌神炉内。 “剑主可还记得,那门道家的一气化三清——” 庄无道心中似想起了一道炸雷,茅塞顿开,无尽的灵感,自胸内涌出。 一气化三清他知道,是道门顶尖秘术之一,只有寥寥几个道门正传宗派才有传承,一般也都需合道境之后才能修行,可以使元神一化为三。等于是平白拥有两个,与自身实力相当的战力。 云儿并不知这门秘术的修行之法,只在梦境之中,跟他提起过一气化三清的原理,让他增长见识。 而以庄无道此时此刻的状态,自然是不可能修行此术。金丹合道,差了足足十万八千里之遥。 不过庄无道却另有灵感,由这门一气化三清之术,想到了解决现在困境之法。说不定,还能由此因祸得福,修成一门强横之至的玄术神通。 云儿后面的语音,庄无道都没注意去听,心念再次收束,专注于自己的体内,全神投入于自己的玄窍与金丹。 浑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月纹并枝果’,最后的丝药力,也在体内被消耗一空。 庄无道的意念,才再次‘活泛’开来,意识到又是整整三日过去。距离第二劫的转劫之期,已只剩不到三个时辰。 此时他腹下的三枚金丹,都已完成。两枚副丹,围绕着主丹,滴溜溜的循环转动着。灵念内观,只见不时有着紫金色的道纹,在金丹的表面,流动闪过。 四阶‘太昊光日雷’,不时轰击,却完全无法撼动这些道纹。反而是丹内,与《重明阳神录》有关的那些道纹,正在不断吞融噬炼着这些劫雷。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是《重明阳神录》一分为三之后,《太霄重明羽化都天神雷》的简化版。 前者拥有的能力,后者也同样拥有,而且效果更在其上! 诡异的是,吞噬‘太昊光日雷’的,并不只是主丹而已,还有两枚副丹。 三枚主副金丹,此刻都赫然是所有功法,尽都齐全。 《重明阳神录》,《牛魔霸体》,《乾坤大挪移》等等,都一一罗列于内。 这就是庄无道的解决之法,不过其实并不是将自身几种功法,都刻录在主副金丹之内。 即便是主丹的容量,在大摔碑手之后,也再无法其他,又何况两颗副丹? 两枚副金丹,里面刻录的道纹,其实数量有限。一为道纹数量更多的乾坤大挪移,一为大摘星手与天璇照世真经。 之所以每一颗金丹,都能够做到八法俱全。是因三颗金丹,都以互相投影映射之法,将自身所有的道纹,投照入其他两颗金丹之内。从而使八法并存,主副金丹,俱都圆满。 而在他胸前的本命灵窍之内,又是另一种情形。主窍之内,已聚结了一门新的本命玄术‘重明剑翼’。 也庄无道精心参悟数月时间,有与剑灵交流讨论过无数次,才成就的一门神通玄术。 名为‘重明剑翼’,既有重明二字,自然是与《重明阳神录》有关。 其实是庄无道,结合《重明阳神录》,《天地阴阳大悲》与《蕴剑诀》三种功决特性,创出一门全新玄术。 神通施展,会在庄无道的身后,形成一对全由大悲剑气构成的羽翼,可与那双离世翼结合使用。 功用是六刻钟时光内,增庄无道所有术法拳劲剑气一倍之威! 这看似不多,远远不如他上一门玄术‘重明极变’,增术法十倍之能。 可问题这‘重明剑翼’,可维持接近一个时辰之久!且不但可以作用于自身,更可加持十里之内,所有被他意念遥感之人。 还能与任何术法叠加,把‘重明剑翼’与‘重明极变’两种玄术结合,就是整整二十倍的增幅! ‘重明极变’爆发的那一刹那,他的术法威能,将强到可惧可怖! 而在主窍之外,两个副窍之内,却是一片空白。看似这两个因月纹并枝果而生的两个灵窍,已经毁弃无用,其实不然。 因主窍之内,同样以类似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将主窍内的本命玄术,映射入副窍之内。 章节目录 第五六九章奇妙变化 > 这类似一气化三清的映射之法,使庄无道由原本的需同时一心五用,直接降低为一心三用。 难度瞬间就减弱了数个层次,也使他有惊无险,度过这个难关。 不过如此做法,却并未影响副窍内的玄术成形。 这一气化三清的投影映射之法,同样可以在玄窍内施展。直接将主窍中的玄术神通,投影副窍。 且由原本只有主窍玄术七成能力的副窍,增至现在,至少能发挥出主窍玄术的八成之威! 可惜‘重明剑翼’的效果,虽也可叠加。可彼此叠加的效果,却大幅减弱。 一主二副,三道‘重明剑翼’同时施展,最多只能增两倍战力。 其实这已很了不得了,世间辅助玄术加持,最多不过十倍到十五倍的增幅。庄无道,却可在瞬间打出增幅三十倍的术法威能。 不过此术却因‘一气化三清’,与那一主二副三枚金丹,同时完成之故,另有变化。 当同施展这三道‘重明剑翼’之时,庄无道的两枚副丹,会离开体外。形成两个同庄无道本体,一模一样的分身虚影。 战力大约是庄无道本体的六成左右,不过只能维持三十个呼吸。三十个呼吸之后,分身消散,两枚副丹也会回归体内。 此术一成,庄无道战力之激增,简直无以复加! 灵念再次内视肉身,庄无道即便是在丹劫临身之时,也不禁猛地一握拳,心情振奋莫名。 一品!这定可入一品之列! 一主二副,三个本命玄窍,直接就合成了一门一品神通。而且是一开始,就是一品中阶的层次!高于他现在掌握,任何一门玄术神通! 庄无道已隐有预知,自己这次,只要九转金丹一成,就不止是战力激增个八倍,十倍那么简单。 金丹榜前五十位,说不定会有自己姓名。术法一道的排名,定可进入前一千之能! 甚至有可能直接就获得‘真人’的名号! 还剩三个时辰,接下来就是修修补补,完善金丹的机构,强化补完道纹。 不过这方面,庄无道颇有自信。金丹之内,每一条道纹,都含着他的心血。也是倾尽了全力去完成,做到完美。 仔细查视了一番,需要修补的地方,确实不多。有些疏漏破绽,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只能将错就错,尽力维持,等到日后修成元神,修为足够之后,再做改易。 金丹是修士的修为根基,不可能直接仙境都不更改,本就是一个不断修修补补的过程。 三个时辰之后,丹劫进入二转。劫雷之力,都猛地增强了数个层次。庄无道的身外,已经出现了紫色电浆。 金丹承受的紫雷轰击,也愈发频繁,此时便是庄无道修为到元神境,也无法对金丹内的道纹,做哪怕一丝一毫的更易,也不能再多增哪怕一束纹路。 庄无道也就顺势收手,改为倾力维持。以全身的气血,供应金丹实化之需。 时间推移,白驹过隙,只一眨眼,就是六七十日过去。 前五十日,庄无道仗着一身浑厚绵长的元气内息,轻松度过。可当丹劫到了第六转时,就已感觉到不小压力。 问题也是结丹之前,庄无道没能够想到的。腹下一主二副,三枚金丹,所需的气血,也提升了整整三倍! 开始时还没什么,可到第六转时,便是以庄无道的牛魔霸体,天璇极元变,居然也有些吃不消。 到七转之时,体内的真元,就已渐渐亏虚,无法跟上。金丹之内,那些几十日前,看似稳固无比的道纹。在‘太昊光日雷’持续不断的轰击之下,渐显脆弱,有断裂崩溃之险。 好在这一次,仅是三阶的生生回元丹,庄无道就已准备了十六枚之多。而三玄明玉丹,珠光楼加上庄无道自己的收集,一有一百一十二枚之巨。 前者可恢复真元,使金丹修士的气血,几十个呼吸内,就恢复至巅峰状态。 庄无道的修为,早已非是筑基境所能局限,所以必须使用三阶生生回元丹。 而三玄明玉丹的作用,就是稳固强化道纹。 类似之物有许多,比如太平道的‘紫汞’,离尘宗的三阶‘清灵玉莲’。还有那传说九枚就可助人一定结丹的‘玉鼎丹’,也有类似的作用,只是后者毒性较大,一般只用于上清丹法。 相较灵物而,三玄明玉丹的功效,只能说是一般,不高不低。 不过架不住此刻庄无道手中量多,只一枚吞下。那三枚金丹内已显脆弱的道纹结构,顿时就稳固了下来。 其实庄无道筹备渡劫之物,并不算丰厚,也极其冒险。 传闻那重阳子,若能得‘紫汞’之助,很有可能成就八转金丹。却不知因何故,提前结丹。在节法真人看来,重阳子那时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催乱了心境之故,才有这提前结丹之举,就不知到底是不是。 总之他这一次,也可说是道心不稳,沉不住气。 离尘宗的‘清灵玉莲’,二十年可出百枚莲子,只需再有六年,就可收获。 以庄无道秘传弟子的身份,至少可获九枚莲子,每一枚的效果,足可相当于二十枚的三玄明玉丹,还有稳固恢复气元之能。 可要让庄无道,为此物等到六年之后,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六年时间,东西没到手,庄无道自己就要入魔,反不如冒险提前结丹的好。 连续十五枚三玄明玉丹服下,庄无道也在劫雷环绕中,撑过了第七十二日,踏过了金丹八转之限。 此关一过,庄无道就心中一松,至少已超越了那人。日后一身成就,必定可凌驾其上。 到了这个阶段,庄无道随时都可停止下来,八转金丹,不知在天一界内,是否绝无仅有。可至少这万年之内,无人能与他比拟。现在已随时都可停下,中止丹劫。 ——其实至丹劫五重时,他晋阶成丹就已板上钉钉,后面就只关系金丹品质了。 不过仍不能松懈,庄无道感应到神念内的魔种,似乎又有几许执念散去,使灵念扩张。他却只稍稍分神,就又恢复了专注。 可随着时日推移,庄无道的眉心,紧紧凝成了一个‘川’字。 八转后的‘太昊光日雷’,强度已超出了他想象。手指般的粗细的电光,不断轰入他腹下。 血肉糜散,三枚金丹也在滴溜溜的,不断转动着,发出耀眼的紫金光泽。似已至极限,回光返照一般。 那三玄明玉丹,一颗颗不要钱似的吞下。三阶生生回元丹,也连续恢复了三枚之多,全面恢复了三次气血。 可金丹中道纹,仍止不住崩碎断裂之势。恰恰就在第八十一日,九转丹劫之前的一个时辰,庄无道终感不支。最后一枚三玄明玉丹服用入体,也再无法挽回颓势。 庄无道心中不禁一叹,知晓自己的丹劫,恐怕只能到此为止。 自己以为有万全把握,可临到最后,还是差了不少。忆及事前自己的信心满满,庄无道只觉可笑,别说是完满,就连八转,也如此艰难。 准备的丹药不足,道业上的造诣,也同样差了不少火候。 不过此刻,距离丹劫九转不远,倒还可勉力撑一撑。毕竟只这一个时辰,就可能相当于自己一年打磨金丹之功。 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就在庄无道,堪堪感应金丹内的道纹,强度结构,又开始发生变化时。一道二指粗细的‘太昊光日雷’,又跳闪轰击而至。 这一次庄无道没能侥幸成果,左面那副丹内的灵纹,应声而碎。庄无道心念微沉,知晓已到了停止丹劫的时机。再继续撑下去,就是丹毁人亡之局。 正这般想着,庄无道却心中又是一动,下腹三颗金丹内的变化,颇让他有一种目瞪口呆之感。 …… “完了——” 在庄无道丹纹碎裂之时,混沌神炉之外,庄小湖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庄无道在混沌神炉内结丹,一切都未遮掩隐瞒,敞开来给她看。本就有着让庄小湖参考,助她渡劫的目的。 故而这一刹那的变故,庄小湖都了然无遗。惊呼之后,就摇着头,一脸的惋惜之意。 “可惜,只差一点点,就可入九劫了。” 距离九劫,只剩下二十个呼吸时间而已,可称是只剩一线之隔。 洛轻云亦是微微一叹,同样现出遗憾的眼神,不过更多的还是懊恼。 是她轻忽了,也低估了这个时代,劫雷之威。不过若非是同聚三丹,庄无道确实有足够把握,结出大完满之丹。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只差一转,也不是没法弥补。 只是,这个时代的天劫,似乎真是较之那五劫之时,更重数分。到底因何缘故? 仰首望天,还没来得及细想,洛轻云就听庄小湖,再次发出‘咦’的一声惊呼。 “少主他,不对,怎么可能——” 不等庄小湖说完,洛轻云就又低头,再次往炉中的庄无道看去。其实灵念感应,更快一步。早早就将庄无道体内的变化,反应到她的意识之内。 赫然只见庄无道的腹下处,那在‘太昊光日雷’轰击之下碎裂的道纹。随着三枚金丹的循环流转,一个呼吸间,就又恢复如初。 整个过程,只消耗了庄无道的部分真元,然后就看不出,丝毫的道纹破碎痕迹。 而庄无道的丹劫,也随之跨入到九转阶段。 章节目录 第五七零章心魔旧事 > “怎么回事?” 庄小湖满脸的错愕不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感觉匪夷所思。 丹纹碎了就碎了,金丹中出现缺陷,不可逆转。这是道书中,强调了无数次的道理。让后辈修行之士,适可而止,量力而为。 到了这个阶段,就必须停止下来,不可贪功。 “是一气化三清之术!” 洛轻云眼神复杂,注目着庄无道的腹下方位。 “三丹映照互生,道纹损毁,可只需另两颗金丹还在,就可再次投影复生。” 庄小湖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是搞不太明白,直到见庄无道,进入丹劫九转。丹内的道纹,陆续损毁了好十几条,却又顷刻间恢复如初之后,才隐隐明悟过来。 想起了道家那门顶级秘术,一气化三清的特征。 “——也就是说,主人他这三颗金丹,只要其中一颗还在。另两颗就会原样复原,不会损毁?” 只因另两颗金丹内,有着破损道纹的记忆。 想通之后,庄小湖却不禁更是骇然。 世间许多妖修,都将本身妖丹,当成搏命的手段。妖丹祭出,至少可发挥好出两三倍的战力。 不过一旦丹毁,本身境界,也会降落到二阶以下。所以一般妖修,轻易不会使用。 这也就是说,庄无道可以任意拿自己的金丹,当成法宝来砸人伤人,可不惧破损。哪怕任意自爆金丹,也不用担心伤势与境界掉落。 那一气化三清之术,也是同样。招出的分神化身,除非是全数一并斩碎,才有可能完全破除。 否则粉碎任何一具,都可复原如初。 “就是如此!只需有一颗完整,另两颗就会复原如初。不过——” 洛轻云微微颔首,目泽变幻着:“毕竟不是真正的一气化三清之术,剑主的金丹,太依赖气血真元。” 不用洛轻云提醒,庄小湖也已发现端倪。每一条破损的道纹恢复,都会从庄无道体内,抽取大量的精气。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庄无道就被迫再次服用了一枚生生回元丹。 换而之,这次庄无道,能否丹至圆满。已与丹中道纹是否坚固无关,而只看庄无道一身气元,是否足够所需? 可此时距离九十九日之期,还有整整十八天之久。而在她记忆中,庄无道手中的三阶生生回元丹,总共才不过十几枚而已。 正为此焦急无奈之时,庄小湖的身旁,就传出了一声剑鸣。 洛轻云再未坐视,身化入剑,化成了一丹残影,直入炉内,遁入庄无道的剑窍之中。 而后炉中的火焰,陡然升温。那一丝丝的混沌玄气,都被吸往剑窍。而后在剑灵的转化之下,化成最精纯的元气,流入到庄无道干涸的气脉中。 将已至绝境的庄无道,硬生生的拉回,金丹再次恢复稳定,源源不断的,提供精纯元力。 如此又九日过后,庄无道腹下的三颗金丹,都发出炸雷般的声响。金丹外的色泽,都由金黄,转成了紫金。外围处,更似笼罩一团紫色星云,瑰丽绚烂。 庄无道眉目间,也流露出一丝喜意。九转已成,已进入最后的阶段。 最后九天,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可省去数年时间,直接就可准备冲击金丹中期。 心下则更是戒备有加,九转之后的十转,那‘太昊光日雷’,定会更为狂烈,更难抵御。 只是出乎意料,就当庄无道全力恢复内息,争取回复自己最佳状态,抵御接下来的丹劫十转之时。 眼前的雷光,却渐渐消散,炉中密布的雷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无道不禁一楞,可随即就又目露沉凝之色。脑海之内,无数的记忆,纷呈而起。 与他踏上离尘第三条道业天途之时的感觉相似,只是这些记忆,更为详尽,如身临其境,更震撼人心。许多他已经遗忘了的事情,又都记忆了起来。 心境随着记忆,不断的变化。险险几次,情绪波动,几乎失守。而脑海之内的魔念,更隐隐跃动着。 庄无道无奈,只能放下警惕,再不去理会那可能出现的,自己猜想中更为强烈的劫雷。全力压制着自己的心绪,以免《魔念炼神大法》再起波澜,魔念失守。 不过连续九天,那‘太昊光日雷’都再未出现过。九天之后,当庄无道睁开眼时,一身伤势,都已经恢复如初。浑身真元,更是雄浑鼎盛。 “恭喜剑主——” 剑灵身影显化,语声疲惫虚弱。十八日的时间,每日不停,协助庄无道转化元气。以轻云剑三十六重的法禁,也有点支持不住。 好在元气未伤,显化形影,与人交谈,都无妨碍。 “圆满金丹,自此世开辟以来,绝不超过二十。同结三丹,丹劫能过十转而金丹混元无瑕者,剑主是第一人。” 庄无道不禁无语:“我记得剑灵你说,圆满金丹,是绝无仅有。便是九转金丹,也是少而有少?” “是记忆遗忘了,那时云儿重创,记忆混杂,哪里能记得那么多?” 剑灵神色很是认真的,纠正自己前:“不过圆满金丹,确实极少。我记忆中,只有第一任与第四任两位剑主是圆满金丹,还有寥寥几人。不过这几位,都是冒险强为,道纹破碎了不少,后面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补了回来。其余九转金丹的数量,也不太多。据说九转以上的丹劫,也是绝代仙王,必要的条件之一,具体如何,我就不记得了。” 庄无道摇头,懒得与剑灵计较,面上微透遗憾之色:“我这里还算不得圆满,金丹仍有微瑕。” 九转丹劫,劫数再非是雷劫。而是心魔,是对自身道心的拷问。 庄无道是硬撑过来,勉强完成过关。可却清楚,自己的道心,仍有微瑕。 而这瑕疵,就是来源于自己不该有的一个执念,来源于《魔念炼神大法》。 什么时候,这个不该有的执念消失了,自己的金丹,也就真正圆满无瑕了。 可在眼下,他还只能算是‘半圆满’而已。 “剑主你当别人,就能真正道心通透圆满不成?” 云儿摇着头,一副匪夷所思,孺子不可教的神情:“除非是太上忘情,否则谁能做到道心真正圆融无碍?否则何需斩善念,斩恶念,斩自我。我那前两位剑主,也都是与你一般的情形,金丹却从没真正圆满过。执念消失解决,又会有新的执念,只有放得下与放不下的区别。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九,亦为数之极。天道都不可能完满,又更何况是人?” “原来如此——” 庄无道释然,不禁苦笑,看来真是自己想岔了。如此说来,这半圆满的金丹,其实就是极限? “这次多谢了,若非是云儿你——” 若非剑灵,他是定然无法撑过那九转之劫。那怕三枚金丹以一气化三清的法门,互锁映射,也最多只能多撑一日。 “你是我剑主,护主乃是份内之事。且这次变故,也是因云儿之故。” “还是得谢你。” 庄无道唇角微挑,正一丝笑意显出,他脑海之内,就忽的又有几个画面闪过,面色顿时一僵,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对了云儿,方才渡劫,我想起了许多过往之事。” “嗯?” 云儿先是不解其意,旋即就目光凝重了起来,意识到庄无道相说的,很可能是其心魔执念相关。 “剑主你,莫非是记起了幼时之事?” “是!乾天宗,雪舞。” 庄无道面色冷漠:“那时此人,正准备与重阳子约战,恰好又知道了母亲,在寻重阳子下落之事。便欲以我母子,来乱重阳道心。” 其实在几个月前,庄无道就有了猜测。算算时间,也正是雪舞,在重阳子剑下大败的时间点。 洛轻云沉默,继续倾听。知晓若只是这般,不至于让他这么郑重其事。 果然就见庄无道,又森然笑着:“那雪舞败后先欲取我性命,母亲百般求恳。雪舞可能心有顾忌,也可能是觉得我奇货可居,转而只逼迫我母子南下,以我二人为质,布局诱杀沈珏。那位重阳子却真是好狠的心肠,追来之后,一剑就准备要了我母子性命。若非我庄家早年祖先,也有一位金丹修士,留了一张四阶护身符宝,藏于祖传的玉牌之中,母亲她又薄有一些修为,拼力护持于我。再有雪舞与乾天宗之人,为防他救人,在我二人身上,都布有咒困护身的符阵,我二人现在就已经死了。可其实那时,母亲就已是重伤之身。有医修曾,母亲她只不过十载之寿。” 洛轻云楞了楞,忽然明白。为何庄无道的母亲,定要远离北方,不肯食沈氏一米一栗。 庄小湖在外面境界听着,也觉骇然。不过仔细想想重阳子的为人,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血脉后裔,虽是重阳子心魔,可若庄无道母子,成为重阳子修行的阻碍,甚至威胁,必定会一剑斩之。 且那时重阳子应该还是心魔未生之时,却仍是悍然出手,毫不留情。 大约也是因此故,明了他二人对重阳子的影响小而又小。乾天宗才未在母子二人,下太多功夫。任由二人南下越城,自生自灭。 洛轻云目光流转,仔细寻思,心内中却仍有疑惑:“你们母子当时在冰泉山山下,就在家门口处,太平道为何不把你二人强留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五七一章三千五百 > “是留不下来!” 庄无道摇着头:“记忆中太平道与萧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当时应该是有元神修士插手。雪舞既以为我二人,奇货可居,又岂会没有防备?当时在山下,重阳子感觉不对,就欲出手留人。然后我母子二人,在一瞬间就到了百里之外,就不知那雪舞,用的是到底哪种遁虚之符。” “既是如此,剑主接下来打算怎办?” “重阳子不可赦,那乾天宗也同样不可赦。” 庄无道说到此处,反而笑了起来。不过语中绝无一丝笑意,反而寒意森森,杀机盈然。 “亏得是这心劫,否则这些事,我真是一辈都想不起来。也不对,是不愿想起,所以遗忘。嘿嘿,那一位,果然是可问下无愧的!可我不甘,不解决这两桩恩怨,我绝不离这天一修界!” 在重阳子眼里,他们‘母子’,是与乾天宗合作,算计于他的‘恶人’,也是他修行路上的碍脚石。 所以是母亲对不起他,而非是他对自己母子有愧。 洛轻云不置一语,虽明知庄无道此誓,必定会耽误咽喉他举霞飞升而去的时日。可这等深仇大恨若不了结,庄无道心结难解,这一辈子都难在修行道上,有什么大成就。 庄无道今日说出这些语,也是有与她交涉,向她交代缘由之意。 在庄无道看来,那重阳子固然可恨,可乾天宗雪舞,却也同样是罪魁祸首,是必杀之人。 “我明白了,不会阻拦剑主。飞升推迟一些,倒也无妨。反正有元极星障,还有一百五十年时间,已经足够所需了。以剑主现在的成就,解决不难。只需积累六十年,成就元神,此界中当无人可敌。” 说到此处,剑灵又面色变幻道:“剑主现在可内观元魂,我方才略有感觉。剑主元魂,似乎真已转阳开窍。” 庄无道微微挑眉,他方才一心应付心魔之扰,这点倒没怎么注意。 当下便不再语,以意念内观肉身元神。 第一时间,就觉欣喜莫名,果然是已转阳开窍了。他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灵窍,都有了对应的魂窍。 可旋即这惊喜,就又淡了几分。发觉还有层屏障,使他不能自如这些魂窍之力。 估计是火候修为未至,魂窍需得过些时日,才能真正开启。不过在金丹境内,他定可办到。所需的,只是一契机而已,要么就是在进入金丹境之后。 不过神识,却是又大幅度的跃升。整整三万丈!三万丈,也就是直径二百里。意味方圆左右上下,二百里方圆之地,只除了地下深层,有地气阻隔,无法深入外,其余都尽可全数覆盖! 再观体内,庄无道胸内的喜意,又再次转浓。 他此刻一身真元,足足增长了十倍还有多!澎湃不熄,三颗主副金丹,就似三颗强力的心脏,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大量的气元。使他能时时刻刻,都能保持着全盛巅峰的状态。 力量至少翻了四倍还有多,原本的八百象力,一跃而至三千五百象! 而庄无道更隐隐感觉,自己在金丹境这个层次,肉身之力的极限,又提升了不少。 原本这个阶段,三阶的纯血龙族,极限之力也不过四千象。他自己晋阶金丹之后,极限应该是八千象。可现在,庄无道至少可提升到万象左右! 这就是圆满金丹,带来的好处么?应该还不止如此,庄无道感觉自己,对天地至道的理解,又敏锐了许多。 身外这座混沌神炉,所涉的种种天地之规,都能被他一一感应。 不过这圆满金丹,详细还有何变化作用,自己还需慢慢摸索,或者直接询问剑灵。 除了力量,其余玄窍,都又多增了一个窍孔。肉身承受之力,亦是以倍数的提升。粗略估计,哪怕承受十万象的力量,都可安然无恙。 霸体方面,自然也是进益不小。就如他之前的估测,进入金丹境之后,只需三五月修行,大摔碑手与牛魔霸体,都可入第四重天。 能否修成第三阶段的金刚不破之身还不知,不过料来那时自己即便不成,也相差不远了。 庄无道是激动难抑,知晓自己,若能全面掌握住,自身现在所有的实力。 那么哪怕是元神修士,排位在八百以下的,都对他就构不成威胁。 在金丹榜上的排名,此时定可入前五十之列! 只可惜,这一次,他一身实力增长太多。力量,真元。魂力,都是暴增数倍。想要控制裕如,再次进入真元神念‘入微’之境,还需一段时间苦修。 没有三五年时间,不能真正掌控。 摇着头,庄无道结束了内观道:“魂窍倒是开了,不过还无法施展。” “是么?”云儿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露出释然之色:“剑主可放心了,应当不是魂体不稳,而是别有缘故。可惜我现在,法禁才只三十六重,不能辨别缘由。” “不是就好。” 庄无道一笑,站起了身,走出炉外之后,又眼含期待的,看了身后这座混沌神炉。 炉内的‘十二窍紫金问玄丹’,也是该到取出的时候。金丹已成,那些剩余的混沌玄气,也可使用了。 按照在主楼中,得到收丹法决。庄无道连续几个手印打出,操控着这座混沌神炉,开始吐丹。 炉内果然藏有九窍,把九团紫金色的液体吐出,而后在炉内中央处聚合,开始成丹。 忽然间雷光乍闪,出现在了炉内,一丝丝的往这颗紫金丹丸,轰击而去。 庄无道心中微惊,这‘紫金问玄丹’成丹,居然能召来劫数? 那对夫妇留下的取丹之法中,可从未曾提过。 不过旋即庄无道,就又镇静了下来。一道真元搅入,小心翼翼,助那枚紫色丹丸,抵御劫雷。 他对丹道不怎么擅长,却知晓炼丹,最重要的三点。药性,火候与稳定。此刻庄无道自是倾尽全力,不使那劫雷,冲击紫金丹丸。 好在这几十万年积累,九枚液丹孕育之力,磅礴身后。一直到最后,都没出什么差漏。 仅仅半日之后,一枚紫金颜色,大约幼儿拳头大小,有着十二个孔窍的丹丸,就出现在了庄无道的手中。 紫丹似有灵,在庄无道手中滴溜溜的转动着,似欲挣脱他的控制。 庄无道全神感应,越是研究,越觉惊异。越是感觉那位炼制此丹的凌小小,非同凡俗,丹内的种种玄妙,让他匪夷所思,许多根本就无法理解。 不过却能判断,此丹服下,立时可使一个普通人,修成金丹修士,十年之内,可入金丹后期。 这便是庄无道,感应的结果。不过这‘紫金问玄丹’内,暂时还是空白。 需得修为高明的修士,将根本之法,印入‘紫金问玄丹’之内,才可使用。 ‘紫金问玄丹’能使一个普通人,一跃而成金丹修士。可那修行的功体,道业积累,总不可能凭空得来。 这就需有人,将一身功体造诣,道业感悟,玄术神通,都化成道种,殖入‘紫金问玄丹’内,等如是复制过去一般。 “可惜,可惜——” 庄无道微微摇头,第一个可惜,可惜的是这枚丹丸。只有未曾入筑基境的人,才能服用。 哪怕有一丝半点的道基,服用此丹后,都会与药力剧烈冲突,身死人灭。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估计那人现在,若无特殊的机缘,否则绝难筑基。 第二个可惜,可惜的是此丹,是那凌小小未成道之前炼制。 这十二窍紫金问玄丹,远未能达到完美。隐患要比剑灵所的,还要多上许多。 不过好在只是到金丹境,服用之后,若调理妥当。服丹之人,弥补那些祸患,反而要比那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更要容易一些。 就只是为这枚‘紫金问玄丹’灌输道种之人,有些难办。 庄无道自己肯定是不行,十二窍紫金问玄丹可以一步到金丹后期。他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金丹后期的修士能比,不过修为不到,差着十二重楼境界的感悟,肯定无法为此丹植入道种。 只有回去之后,去寻几位元神真人出手。 “让我看看!” 洛轻云忽然出声,庄无道目光闪了闪,就从善如流。任由手中的紫金丹丸脱手,被一股五行剑力摄着,飞空浮到了洛轻云的眉心之前。 “里面融入的,应该是一条六阶星藤!” 片刻之后,洛轻云睁开了眼,微透讶色:“如果是此物,那应该是二品的虚灵根,与二品的金灵根,都可以修到六阶层次。” “虚灵根?” 庄无道同样皱起了眉,金灵根常见,虚灵根对应空间之法。他自己也有,否则离寒天境中,无法全身而退。 可问题是离尘宗内的几位元神真人,所修的功法,全都与此丹不合。 至于此界中,其他的元神修士。也不能放心,‘紫金问玄丹’这等奇物,别人看了就要抢夺。 即便离尘门内,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叁法与节法二人。 “这道种,就交由我来。” 庄无道正头疼之际,剑灵却出人意料的出道:“轻云剑可记录剑主一身所学,记忆中的第三任剑主,元神之前的修为,正好适合此丹,只需一个月时间就可。” 章节目录 第五七二章太虚宝鉴 > 庄无道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剑灵到底会殖入什么样的道种进去。 不过此事,待这枚十二窍紫金问玄丹完成之后,就自可知分晓。 “一个月?此丹难道就不需参研一二?” 自信若悟透此丹,他在丹道上的造诣,必定可大有进境。 “什么都学,反而什么都学不会。剑主的悟性,也只天品级别而已,切记贪多务得。待得你偷得长生之日,有的是时间钻研这些杂学。真要学,也无需参悟此丹。自从紫金问玄丹出世,无数人研究过此丹结构炼法,云儿亦知其中三五成奥秘,可比这只能算雏形的紫金问玄丹强多了。” 剑灵明显不以为然,用着不屑的语气:“倒是这混沌神炉里面,那些四阶混沌玄气,不知剑主可研想好了?” “嗯!” 庄无道应了一声,当下不再理会那颗紫金丹丸。将此物收起,就一连串道决打出,控制着炉火。接着又毫不犹豫,就首先将那十枚四转玄元丹丢入了炉内。 四转玄元丹合丹不难,庄无道丹道上的造诣不足,不过却有混沌玄气为辅。 只半日时光,一枚瑞光千条的五转玄元丹就已出炉。 庄无道仔细看了一眼,目里闪过几丝异色。而后就直接一口吞下,一边炼化着玄元丹药力,一边转过头,朝庄小湖道。 “你自己的本命灵宝,你自己来炼。” 庄小湖闻,顿时满脸喜色感激。身有水寒灵体,又有庄无道修行,她现在前程广阔。唯一的短板,就是本命灵宝的品质太低。现在还看不出来,可一旦入了金丹境界,此物必定会限制拖累她的修为进境。 所以哪怕早在几个月前,庄小湖就隐隐猜到,庄无道必定会给她机会,重塑本命灵宝。此刻听闻之后,也仍是喜不自胜。 混沌神炉她用过两个月,也知操控此炉之法。将‘窥天照影环’小心翼翼的送入到炉内,庄小湖就开始抽取混沌玄气,祭炼此宝。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此时五转玄元丹的药力,已经推着他修为,再次激增。 一处三品灵窍,也在自己的腋下部位打开。这次他的选择的玄术神通,却再非是自创,而是一式名为‘绝力通神’的辅助玄术。 大摔碑手与牛魔元霸体,都有记载。庄无道所做的,就是取长补短,将之融合而已。 二十息时间内,不但浑身之力野蛮爆发,增加十倍!所有施展出的武道意念,亦可‘通神’,激增数个层次。 这‘绝力通神’,是对应于‘重明极变’,后者侧重于术法,前者则侧重于武道与近身搏杀。 自从千里磁杀,天璇极元变修成之后,庄无道就渐渐尝到了辅助类玄术的好处。 这次在琅嬛内完成的四门三品玄术,有一大半都是辅助类别。 彻底融炼五转玄元丹的药力,用了庄无道大约三日。 此刻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也已炼制妥当。法禁层次未曾增加分毫,宝物材质却已到了七阶中品的层次,可一直往上,提升到八十九重法禁的程度。 这是因‘窥天照影环’的禁制,庄小湖未增毫厘。此女深知限制她未来修行的,是‘窥天照影环’材质,而非其他。 法禁日后有的是办法提升,而材质,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很难再有。 可即便如此,新炼成后的‘窥天照影环’,也仍使她神念窥照的范围,再增二百里方圆。 而此时丹炉内的混沌玄气,还剩下大约两分之一。这女人极知分寸,不敢多用。 本来庄无道同时聚结三颗金丹,消耗的玄气,远超预计。不过五转玄元丹的合丹,也用不到多少混沌玄气。 两相抵消之后,炉里面的玄气,还足够提升两件灵器的品质。 庄无道仔细凝思之后,就将那面得自离寒天空的残镜主体,还有那块残片,都一起丢入到混沌神炉内。 他身边诸物,只有这件‘照空镜’残宝,最具潜力了。甚至可以说是潜力无穷,本身的材质,就已极高,至少都是七阶的材质。 根本就不知离寒天宫之人,到底从何处寻来。 旁边看着的剑灵也立时会意,接管过庄无道身体,开始助他祭炼此镜。 里面的器阵,其实都还保存着至少九成,只是因镜面损毁了部分,使这件‘照空镜’放弃。 剑灵需要做的,就只是以混沌玄气,来补全残缺,然后修补器阵就可。 这面‘照空镜’,已被他们反反复复,研究了一年之久。对里面的器阵,了如指掌。 修补简单,借助混沌神炉之力,剑灵只用不到三刻钟就已完成。 之后是以混沌玄气加强,反而耗时更多。一日之后,宝境出炉,力时华光大放。整个洞府内,都是辉煌霞光。 庄无道连输数个道决打入到境内,才强行压住了这面宝镜,引发出来的天地异像。 再仔细看,这镜依旧是青铜色。不过此物之名,已经被云儿,改成了‘太虚宝鉴’四个上古篆字,端端正正的篆刻在宝境的四面镜缘处。 “好宝贝!” 庄无道一声轻赞,只是粗略感应。就知此物恢复后的法禁层次,竟然高达六十重,应该不逊色于‘照空镜’全盛之时多少。 而且材质,也有大幅提升。他粗略估计,此物的极限,应该可以炼制到中品灵宝的层次。 不过也隐隐感应,此时这件宝物,正与这方天地,隐隐对抗着。 天一修界,法宝到四十九重禁制以上,就是可镇压一宗气运的存在。 而六十重以上,就已是超越了天一修界,能够容许的极限。 使用时,威能会大受限制。不过只要修为足够,这些上品法宝,甚至可有崩灭天地之威! 这可禁制层次,是否太高了些?除了血炼之法,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没法炼化使用。 隐隐有些后悔,庄无道也懒得再去研究这面‘太虚宝鉴’,到底还何等功效异能,直接就丢入到自己的小虚空戒中。 还剩部分混沌玄气,庄无道却陷入踌躇。只因他想不出身边还有什么器物,需要用‘混沌玄气’,来强化材质。 哪怕是‘八景坤雷剑’又或‘离尘长生衣’,庄无道也隐隐感觉不值。 这些东西,在金丹境之前用用也就罢了,是极品的灵器。在金丹境之后使用,勉强也可。灵器材质是上等,只是太无特色,略显平庸。 这虽是离尘宗与赤阴城的有名器师,为他量身定制,专门打造。可那时他入筑基境不久,道途未定,一身玄术神通,也未定型。 可如今他的根本大法已定,这些东西,就不合适了,不合‘神通极化’之道。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一一换过。自己炼制,或者由剑灵出手,再或定制也可。 可除了这些,自己身边还能有什么器物可以强化? 忽的庄无道心中微动,从自己的小虚空戒内,取出了一物。却是一把金白二色相见折扇。 “七杀剑扇?” 剑灵只一看,就知是何物,目中流露出莫名笑意:“剑主对她,可真是看重。” 这正是庄无道当日在离寒天宫内,得到的那把折扇。 以‘阴阳幽玉’为扇骨,三千年的冰蚕丝,三千年的火蛛丝,加上一种‘赤云金丝’一起编成了扇面。 四十九根扇骨之内,又各藏有四十九口白玉小剑。七七四十九,合应七杀之数,每一口剑,都有着十八重以上的禁制。 这与他的‘雷火天傀’同样,也是一套组合灵器,不过炼器师手段非凡。御使此物时,损耗的真元极少,只与三件同阶的灵器相当。 当年云儿就说过,此物最适合聂仙铃。后来庄无道,观睹过‘七杀无妄剑’的内容,才知这宝贝,是为这门‘诛仙神决’,专门炼制的兵器。 七杀无妄剑的修行之法,庄无道已经交给了聂仙铃。可这折扇,他却保存了下来。 原是准备等聂仙铃金丹,或者待开启了聂氏宝库之后,再将此物交付。让此女拿同等价值之物,从他手中交换。 所以一直在手中,保存到了现在。 “看重?” 庄无道一阵凝思,而后摇头:“也算是吧,修士法侣财地。此女心性,资质,都可为良侣。” 关键是除了这套七杀剑扇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宝物可以用来强化。 倒不如炼了此物,等日后再从聂仙铃那里,看能否再换一两件好东西过来。 祭炼的七杀剑扇速度,比之‘太虚宝鉴’又快了不少。 同样没用到半日,这套七杀剑扇的材质,就已大幅度的强化提升。 因是一整套的灵器,提升的幅度,并无‘太虚宝鉴’那么夸张。只主扇的材质,极限可到七十八重禁制。而四十九口白玉飞剑,则最高可炼至七十四重。 本身法禁,也都各自提升了七重左右,本身已是一件三十一重法禁的宝扇。里面的四十九口剑器,也提升到了二十七重。 此物炼成,庄无道同样没怎么细看,就纳入到了自己的小虚空戒中。 此时在琅嬛府内,再别无他事,这一段时间的避世静修,终告一段落。庄无道已可动身南下,返回离尘,可就在离开琅嬛府前,他又想起了一事。 章节目录 第五七三章三十三位 > 取出了那块天机正碑碎石,随着庄无道,将几枚四阶蕴元石捏碎。 一张密密麻麻的榜单,也同时显现在了天机碑上。 庄无道视线梭巡,不过片刻,就怔了一怔,在榜单的末尾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排名一千九百六十四位。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年岁二十九,金丹境三重楼。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他方才查询的,正是总榜榜单的前两千位。看到自己的名字,既觉惊愕,也隐隐在他意料之中。 一千九百六十四位么? 庄无道眉头微皱,接着又捏碎了一枚四阶蕴元石。 “天一世界庄无道,此界中金丹榜排名三十三位,离尘宗天一别院门下弟子——” 在这金丹榜上的排位,居然还要更夸张一些。 整个天下,总共才一万余位金丹修士。他才成丹而已,就已高据前百,而且是第三十三位。 一般而,金丹榜上的前三十,都有抗衡元神之力。可通常的情况,在五十位往上,就可在自家宗门之内,获取真人称号了。取得与几位元神真人,同等的地位。 当年的弘法,就是在金丹榜上,列名十七。故而境界虽只金丹,却已可列席门内元神之会。 此时庄无道的道体潜力,就被遮蔽,在术法榜与拳道榜上的排名,也被压制。 一旦解禁,他在金丹榜上的排位,应该还可再上升几个名次。 庄无道却不敢想象,这消息传开之后,会在修界内引起怎样的风波,又会为自己,带来怎么的麻烦。 不为人嫉是庸才,可若有可能,谁想做那要被风必摧之的秀林之木? 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借助自己的丹劫,或者可以布置一个局,一个杀局。 只是此事,解决起来,只怕也麻烦得紧。 庄无道不抱希望,不过惯例性的,的还是询问了剑灵:“这金丹榜上的排名,可能压下?” 剑灵的柳眉微蹙,现出为难之色。 庄无道见状,便知果如所料,也不觉失望。只微微叹息了一声:“真没办法?其实也不用压上多久,四五年就可。” 只用四五年时间,他掌握了这一身暴增的实力,就自信能有自保之力。 哪怕被那些个修界最顶峰,天机总榜前三百位的存在注意,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出乎意料,这句话出口之后,就听洛轻云展颜道:“若只是封印四五年,倒也不是没办法。” 庄无道眼中精芒遁闪,正欲询问究竟。就见洛轻云,指尖往那混沌神炉的方向点了点。 “换在其他地方,云儿难为无米之炊。可在此处,倒还有几分可能办到。” “云儿你的意思——” 庄无道也看着那混沌神炉,半晌之后,才隐有所悟:“是指那些玄气残渣?” 里面的混沌玄气用完,却还有着不少残渣遗留。其实‘残渣’二字并不准确,那只是还未转化完全的混沌玄气,杂质太多。混沌神炉未能完全提纯炼化,还无法用于炼器。 而剑灵之意,就是以这些‘残渣’,用来压制他在天机碑上的排位。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 在琅嬛府内,庄无道又捣鼓了一日夜,才将那天机碑搞定。 名次从金丹榜上消失,可庄无道总榜排位,依然在七千名开外,一切都与他金丹之前的名次相仿,略有进步。 此时已经初春,早过了天道盟,发布各种榜单的时日。这五六日内的排位变化,应该还不至于引人注意。 不过在天机碑上名次,既然已暂被压制。那门‘敛息决’,庄无道就不得不捡起来。好在他天份极高,此术并不复杂,又常年使用‘阴阳二化分气法’。没过多久,就已能将一身金丹气息,全数掩盖。 而在离开琅嬛府之前,庄无道又府内府外,整整忙了三天之久。 那对夫妇既是留下了信笺,让他这‘有缘之人’,代为照料洞府,庄无道又拿了洞府内的好处,总不可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掉。 这三天时间,都是在云儿指点下,强化修补那‘凌云剑阵’,又增加了几条地脉。 这只是初步修整,以后有机会,还要回来对这座阵,再做些强化。 总要这座‘琅嬛府’,能够再维持百万年时光,无人能入内打扰才好。 庄无道其实颇为期待,云无悲在信中所说的‘必有后报’。绝代仙王,哪怕随便丢点东西过来,他就可受用无穷了,也不可能太寒酸。 做完这些,庄无道才与庄小湖一起,乘着那艘云隐舟南下。 时隔半年,太平道在这周围布置的‘冰魄玄阴绝灭大阵’,已经撤去了大半。 剩余的几座阵,已经不足以完全覆盖这周国境内。而以庄小湖那强化后的‘窥天照影环’,轻轻松松,就可避开这几座阵法。 庄无道其实颇为期待,太平道能有几个不开眼的金丹,来衔尾追杀。 他完全不介意在这北方,再多收几条性命。可惜一路无事,平安的很。 有庄小湖掌控灵舟,提前预判。便连一个太平道的练气修士,都没能撞见。 这一路他也不再修行,只是单纯的,开始‘控力’的练习。术法,拳法,剑术,都需从头至尾,再练过一遍。一步步的,掌握这新增之力。 无人打扰,庄无道进展很快。不过船到中原地域时,他就不得不分出部分心力,去关注南明局势的变化。 有燕玄这个消息源,庄无道也勉强可算是消息灵通。可随着时间退移,庄无道的面色,就越为凝重。 危如累卵! 这是庄无道,从燕玄提供的情报中,得出的结论。 从入春开始,乾天宗就已纠结天下正道教门世家修士,南下离尘境内。 整个天一修界,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宗派,都有参与。便是那才被离尘重创不久的云水天宫,也有一位元神修士出面。 云水天宫与太平道合谋攻打离尘,是违反誓约。可若是以勾结魔修之罪,问罪离尘,情形又自不相同。 汇聚在离尘本山外的修士,已达十万之数。几乎都是筑基境以上,无一弱者。 元神境修士,更高达二十九位之多! 自然其中,也不乏对离尘宗,有维护之意的宗门。比如赤阴城,比如天道盟。 然而形势未明,即便有心相助,也无力可施。只能从旁牵制,使乾天宗心有顾忌。 而这些,还仅只几日之前传来北方的消息。还有更多的修士,正源源不断的赶去。参与此事的修士数量,应该远不止此。 “问罪?” 庄无道一声冷笑,一旦离尘宗交不出人,又或者不肯将他开革出门,只怕就是立时攻打离尘本山了? 当今之世,哪个宗派与魔修没有些瓜葛?却偏来问他。 且现在,已不是他是否魔修的问题,而是能否在期限之日,安然返回离尘。 整个南屏山脉附近,都已被三圣宗与太平道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若无其他的手段,他想安返离尘,几乎可能。 且这乾天宗,这般大的手笔,手段又岂只是那面‘照魔神鉴’? 若说他们无有后手,庄无道是打死都不肯信。 一旦‘照魔神鉴’,不能照出他体内魔元,乾天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这番布置,岂不都是白费? 燕玄似乎担心他看不透,在庄无道的‘云隐舟’经过封地时,又亲自过来与他会了一面。 “乾天宗准备的辨魔之法,只怕不止‘照魔神鉴’这一种,不知庄兄可有把握?若把握不足,庄兄可以暂缓南下。汝师坚韧,智谋深远,应该还能将最后期限,再拖延数月。” 庄无道不说话,只手中一朵银白色火焰燃起。这并非是南明离火,也非是坤元神焰,又或石明精焰。 而是以真元化焰燃烧,是一种极为高妙的手段。会损伤真身修为,不过真元之内,哪怕有一丝半点的魔元残留,都会在这‘真元火’中,显现出来。 其实以‘阴阳二化分气法’的能耐,使用这‘真元火’手法,也是无妨。 别人一样看不出半点破绽,不过现在他体内,真元确实极其纯净,不含魔煞。 燕玄面色微松,显然之前,他对庄无道发出的那张信符中的内容,并不肯全信。 直到此时,才真正释疑。 “庄兄真元纯净,确无需惧那‘照魔神鉴’,不过还需小心乾天宗,暗中有其他算计。若是我,在‘照魔神鉴’中稍动些手脚,就可使庄兄百口莫辨。” 见庄无道面现凝重之色,燕玄又提醒道:“或者在庄兄你回归路上伏击,再或者明为辨魔,实则为刺杀等等,这些庄兄都不可不防。就是我燕玄,也能想出十多种办法,将庄兄你置之死地。要知那乾天宗,这次纠集的元神修士,自三日前就已达二十六位之多。若赤阴城,天道盟与我燕家都不能出手相助,这等实力,已足可破开你们离尘本山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如此声势,定不会只为你这魔修而来。哪怕‘照魔神鉴’奈何不得庄兄,只怕他们也不会就此退去。” 二十六位元神,仅只是三圣宗一方。 庄无道苦笑,他实在不好说什么,只道:“岂能就此畏难不归?此事多拖一日,后面就更麻烦几分。” 章节目录 第五七四章再见秦锋 > 无论南方的形势怎样恶劣,他都必须返回。 乾天宗率众堵门,不止是使离尘宗声势大跌,对治下之地的掌控,也降到了极致。 现在情势还好,能够勉强维持,可若再拖上几个月时间,必定会生出大乱。 乾天宗对东南之地的控制,定会动摇。说不定就有人,直接就敢在东南境内,择地开宗立派。 而据燕玄的消息,就在不久前,还人试图在东泉宫遗址处,搭建大阵。被节法真人果断处置,不惜代价的及时扑灭。 那些汇聚在离尘山下的诸宗修士,都没能阻拦离尘,否则就失了道义。毕竟还没有针对庄无道的实证,而只是离尘宗内,有人出首告发。 此举应该只是乾天宗的‘试手’,探查离尘宗的虚实,而节法真人虽解决的漂亮。可外人却已能从中,看到离尘形势不妙的苗头。 而这一战,离尘宗也损伤不轻,一位金丹战死,三位重伤。 让庄无道内疚不已,他不后悔,对萧丹等人痛下杀手,只悔在越城之时,失了理智,被重阳子窥破了自己的魔修身份。 燕玄也知庄无道的无奈,一声轻叹:“总之庄兄这次,定需小心。实在无能为力时,可来北方,我燕某这里,始终能有庄兄之力。我这里还有一物,危急之时,可助庄兄逃脱。” 说话的同时,燕玄将一枚符箓,轻轻放在了庄无道身前。 庄无道望了一眼,顿时眉头一挑。 五阶道符! 而且是遁虚之符,他感应到了,与‘太虚宝鉴’相似的气机。 五阶符箓,当世极其少见。这已是突破了天一修界容纳极限之物,更何况是与虚空有关? 当世之中,也唯有那离寒天宫才可能有此物。这位燕玄皇子,在离寒天境内,必定还有着他人不知的机缘。 使用此符,危急之时只怕还真能从离尘山下,众多元神修士合围中,逃脱出来。 庄无道却微微凝眉,感觉到燕玄的态度变故。并非生疏,而是更亲近了,含着拉拢示恩之意。 他依稀猜到了几分缘由,以前的他,出身离尘高门,日后必定可为一方主宰,权势人物。二人交好,更多的是合作,是各取所需。 而现在,燕玄却已将他看成了一个,可以笼络为部属的对象。 只是散修的庄无道,实力再强也能耐有限,不过潜力极高,用为部属,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 只怕就是现在,这燕玄的想法。 换而之,现在就连这一位,都不太看好他这次的南归。 这般思索着,庄无道却没怎么恼怒。燕玄之举,不过人之常情,也算对得起他了。 可终究还是摇着头,神色淡淡的将那张符箓退回。 “多谢,我用不上。” 燕玄面现无奈之色,只能将符箓收起,遗憾道:“既是庄兄信心十足,那我就预祝你一路顺风,能化险为夷。最后只有一句,再告庄兄,凡事不能强为。保全此身,才能图谋日后。” 送走燕玄之后,庄小湖却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神情比之一年多前他二人北上时,还要更愁苦几分。 庄无道懒得理会,只让庄小湖全力加快了船速。而自己每天除了继续练习控力外,也会抽出一个时辰,冥想苦思破局之策。 只是他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多方防范而已。可在这方面,以节法真人的见识,应该做得比他更为周到。 至于是否能如期返回离尘,庄无道倒不怎么担心。有着‘易人面’,大不了伪装成一个散修,混到离尘山下。那时随随便便想个办法,就可安然返山。 船过藏玄大江,庄小湖一路感应到的修士,就渐渐增多起来。鱼龙混杂,大教弟子,与散修都有。 此时离尘宗的人手,都被逼迫在离尘本山,不能轻出。这地方上的事情,已无力去照应。 许多散修,都在浑水摸鱼,甚至许多邪修,魔修也浑杂其间,唯恐天下不乱的兴风作浪着。 仅只云隐舟一路经过之地,庄无道就感应到好几次杀戮争斗。或是夺财灭门,或是杀人夺宝。 似那乾天宗与玄圣宗之人,也似有意纵容。哪怕就在眼前,也不理会阻拦。 不过离尘各处,还有各国的金丹修士在镇压,这些人倒还不敢太过。 庄无道心中再次一沉,知晓这样的局面,只要再有半年,离尘辖下诸国,就必定人心离散,势力土崩瓦解了。 “重阳子——” 紧攥着的手更紧数分,庄无道回归宗门的心思,也愈发焦切。 不过就在距离南屏诸山,已经不远。只有不到六万里航程时,庄无道却让庄小湖,驾驭这艘云隐舟,继续南下。 “主人莫非是欲去黑狼崖?” 庄小湖不解,试探着问。 忖道这倒是个好办法,黑狼崖镇守极难恶地,那里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比之宗门本山,也不差多少。 主人赶去此处,等候节法遣人迎接护送,必可使太平道乾天宗无可奈何。 庄无道却明显不欲答,只冷冷道了一句:“多嘴!” 庄小湖微微一惊,再不敢多问。更用心驾驭飞舟,使灵船遁速更增数分。 不顾惜蕴元石,云隐舟一日就可飞四万里。两日之后的深夜,这艘银白色的灵船,无声无息的,停在了一座规模毫不逊色于越城的大城之外。盘旋了片刻之后,才降落在百七十里外,一处山头。 庄无道立在窗旁,远远往城内眺望着,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偏又无丝毫声息。 旁边的庄小湖,却知自家主人,正是用的千里传音之术。心里颇为好奇,也不知庄无道,到底是在与谁说话。是离尘宗,布在此处的暗子,还是其他? 只是她才刚被庄无道训斥,哪里敢再多问? 而仅仅片刻,那边一个人影就已出了城,往这边疾驰而至。不过用的却非是修士的御器遁空之法,而是练气境常用的陆地奔腾术。 速度极慢,整半个时辰,才不过走了百里,庄小湖也是直到此时,才确定了此人的目的是这边的灵船。应该就是庄无道,要寻之人。 可为何,只是练气境五重楼? 正觉不解,庄无道却已隔着七十里地,以大摘星手遥遥一抓。将此人的身影,往这边急摄过来,只用不到百个呼吸,就到了云隐舟的舱门之前。 那人微楞,似乎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就哈哈大笑着,面色洒脱的步入门内。 “摄人于百里之外,能用出这等样的仙家手段,看来无道你果如传,在离尘宗内飞黄腾达了。” 十年不见,秦锋已是接近中年人的模样,满脸的虬须,姿态粗豪狂放。 庄无道见状不禁一笑,他这老哥还是这般。别人若从面相,就以为这厮是个粗人,必定会死得惨不忍睹。 “坐!” 懒得客套,他大袖在身前的矮案上轻轻一拂,一枚紫金色的丹丸,就出现在了桌上。 庄无道接着又朝丹丸指了一指:“把这个吃下去。” 秦峰也不问缘由,坐下之后,就直接把这枚丹吞入了口中,而后神色复杂,盯着庄无道的脸看。 “你还是十年前的摸样,听说高明修士,可以驻颜,诚不欺我。不对,是更俊俏了,去戏院当个小生花旦都没问题。” 庄小湖在远处,却是不禁瞳孔一缩,那颗丹,正是十二窍紫金问玄丹。 庄无道没心思开玩笑,摇着头:“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准备邀你入离尘。我为秘传弟子,每二十一年可推荐一人,为离尘外门真传。” 秦峰再次愣住,又盯了庄无道半晌,才确定庄无道,似乎并未开玩笑。 “外门真传?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只是练气境,灵根还不如你当年——” 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秦峰与庄无道对视,半晌之后,又微微凝眉。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屡次三番被人算计,很累,也很不爽而已。” 庄无道目光不闪不避,坦然说着:“想着若有你在,我能安心许多。” 这些年来,无论是太平道的算计,还是那离寒天宫内的宏真之谋,他都能一一破解。 可那几次的处境,都是极其被动,能够化解,并非是他智比天高,而是运气居多。 他实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所以他才需要秦锋。 有秦锋在,绝不至于让他落到如此凶险之境。 “没事?你瞒不过我。” 秦锋摇头:“可是与这次的事有关?传说无道你,你用了魔道血祭之术?” 庄无道闻反笑,有些开心,似乎胸中阴霾尽去。 就如他一直放不下秦锋一般,他这兄弟,也一直在时时关注着他。 “既然知晓,那又何须再问?这次的事情,我能应付。不过被人这样的算计,我不想再有下次。” 秦锋哈哈大笑,不置可否,眼神这一刻,反是微显晦暗。 “那么你又可知马原,他已死了?林寒也断了一臂,已经退隐?王五更是在两年前,被人废掉了一身修为。当初随我同来的兄弟,如今剩下来的,已不到四十?” “我怎可能不知?可那又如何?” 庄无道的面色,依然平静如故,毫无变化。 这十年来,他既是放不下这群越城的生死兄弟,时时关注,又岂能不知这边的变故? 章节目录 第五七五章秦锋成丹 > 当年越城的一群小混混,在异域他乡却成了一方霸主。寥寥十余年时间,会众已有十七万人,几乎覆盖半国,七处人口百万大城,几乎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都被这群人掌控。而此时光是会内的练气境修士,就有百位之多。 记得秦锋小时的志愿,也不过如此。成一方霸主,吃香喝辣,挥金如土。 再有几十年时间积累,说不定一个修行世家,就可崛起。 只可惜,有道是烟花易冷,人心易变,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昔年在越城的生死兄弟,发达富贵之后,却翻脸相向。 而他所能坐的,就只是坐视,看着这群‘兄弟’,慢慢变了性情。互相算计,出卖,甚至生死相搏。 “你知道?” 秦锋明显并不觉意外,笑容更盛:“既然你知道,怎么还敢信我?就不惧我秦锋哪一日发达起来,把无道你卖了,或者背后再捅上一刀——” 正说着话,秦锋就觉自己心脏,忽然猛力跳动,宛如擂鼓一般,一身上下,都似燃烧一般,面色赤红。肌肤之外,也渗出了豆大的汗水。 庄无道却似未曾注意,示意身旁侍立的庄小湖,为他二人斟茶。 “我知道马原他,是欲寻太平道之人,将你等出卖。是秦峰你,亲自将他捉拿,在附近不远处沉了江。” 那茶叶不同凡俗,热水冲泡之后,就立时散出一丝丝清香之气。 秦锋只觉口里干渴之至,又被茶香吸引,迫不及待的一口饮入。 可说来奇怪,明明庄小湖的冲水还是热的。秦锋喝在口中时,却是冰凉寒冽之感。浑身舒爽,似乎体内火热之气尽去。干渴之意,也稍稍缓解。 庄无道则继续说着:“我也知林寒,是欲与外人联手,坑害自家兄弟。所以也是秦峰你亲自动手,将他的右手斩断。” “所以,你一直袖手旁观?” 秦锋‘嘿’的一笑,眼神转为茫然,面色也伤感莫名。 “你可知,我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一直就在等你,等你为他们求情?” 却见庄无道默然不语,不肯答话。秦锋唇角旁,顿时流露出讥诮之色:“这些年我常在想,我秦锋若无站得住脚的道理,无道你是不是也要袖手旁观?若我秦锋被手下兄弟算计了,你庄无道是否也会坐视?” “不会——” 淡淡的两字,庄无道就见秦锋的面色微变,眼神渐渐转为柔和。 而庄无道目光,也更显凝然。 “我说不会,绝不会坐视!不知秦峰你,可还愿来帮我?可还愿为我兄弟?” “说什么愿不愿的?一直都是生死兄弟,从没变过!” 秦锋摇头,神态豪迈的将手中茶一口饮尽:“兄弟有难,两肋插刀!不过你知我能耐有限,帮你出谋划策还可。什么离尘外门真传,还是算了!你知我灵根只有五品,哪怕有再多的真元,也修不出什么所以然。白白浪费了你这个离尘宗外门真传的名额。大丈夫在世,求的就是一个爽快,一个逍遥。与其入离尘,受人约束,每日战战兢兢,还修不出什么名堂,倒还不如在这俗世当我的一会之主。” “这些废话可以少说,我能不知?” 庄无道闻失笑:“我只问你,如有机会,有灵根,想不想修行,问那长生大道?” “有机会?有灵根?你说的倒是轻易。记得昔年,我秦峰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混迹市井。即便现在,手下十几万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混混头头,有什么好得意的?与你们这些修行之士比不得。可你问这些,又有何用?我知以无道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以提携兄弟。可丹药易得,灵根难有。二十五岁前,不能修至练气六重楼,一辈子都难入筑基,这是修行界的铁律,我办不到。” 秦锋神情迷茫,絮絮叨叨的说完,就直接转移了问题:“不说这些,到底有什么麻烦,你说来听听。你不说,让我来猜也可,有人散播你为魔修之事,可是想要以此问罪要挟于你?最近这附近活动的修士,数量剧增,许多都非是南疆本土之人,或是来自中原,或是北疆。离尘宗修士,也不见了踪影。若是平常时候,绝不至于此,可是离尘宗,也遇到了什么麻烦?天下十大宗派,离尘垫底,可最近无道你宗门横扫南疆,势力鼎盛。据说哪怕乾天宗,也已奈何不得你们离尘宗。这么说来,可是这些宗派已经联手了?以你魔修之事,逼迫离尘?” “不错,继续——” 庄无道淡然自若,只眸中流露出一丝丝笑意。时隔十载,秦锋还是这么的多谋善断,不对,是更敏锐了。 而庄小湖则是面透惊容,终于知晓庄无道,为何不远万里来寻此人。 已这人的地位,虽掌控一家世俗大帮,可对于似离尘被围这样的修界大事,应该并无渠道了解才对。 若这些事,都只是秦峰随意推测得来,那么此人之智,就极其可怖了。 秦峰闷‘哼’了一声,又沉吟着道:“我看你自信,倒不似假的,既然要推荐我如离尘宗,做那外门真传。想必那‘魔修’的罪名,难不倒你。明白了,你是担心,对手似这般的大张旗鼓,只怕不会就此而止?确实,你现在的处境,也只能等他们出手,只能尽力防范。我说的可对么?” 说到此处,秦峰就觉浑身燥热再起,体内更多的汗液,排出体外。 只仅仅十几个呼吸,就已汗透重衣。眼前也似蒙上了一层红雾,看不清东西。心跳增速,也越来越是强力。 秦峰终于感觉不对,眉头大皱:“你方才给我吃的丹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庄无道有些不爽这家伙,方才语中的得意劲,语气怪异道:“是毒丹,三个时辰之后,你一身血肉,都尽化尸水。” “胡说八道!” 秦峰懒得理会转头,直接看向了庄小湖:“小妞,那颗丹,到底是何物?他想要害我,没这么麻烦。” 对与此人,庄小湖已颇有几分敬重,反正庄无道那边,也未有阻止之意。 当下一敛裙裾,款款一礼:“此为十二窍紫金问玄丹,天一修界只这一颗。可使助人塑成灵根,亦可使人一步登天。恭喜客人,今日得成金丹大道。” “十二窍紫金问玄丹?” 秦峰凝眉,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支撑不住,整个人晃了一晃,就往前栽倒下去,整个人彻底晕迷。 庄无道一道法力挥出,将秦锋身形扶起,而后看向了窗外。隐隐可见,天空中乌云盖压,一丝丝的赤色电光,在云中闪烁。 也就在同一时间,这山头周围三千里,有数百位境界不一的修士心生感应,远远往那荒山顶部处眺望。 几乎无一例外,都在自自语呢喃着。 “丹劫?似是而非。上清丹法么?这世间,看来是又多了一位金丹老祖,也不知是谁?” …… 秦峰模模糊糊,从昏迷中苏醒时。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船舱之内。 不过浑身已赤裸,体外似有火焰在燃烧。至于那些衣物,应该是被烧成了灰烬。 这是秦峰自己的猜测,只因他现在体内,仍似火炉一般。肌肤不断往外,排除黑褐色的汗渍。可就在排出的一瞬间,都会汽化蒸发。 秦峰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现在身体的不同。体内此刻,似乎有着用不尽,使不完的力量。 内视的时候,血肉,骨骼,筋络,都详尽之致的展现在他的一切。无一遗漏,比他以往内观,要更细致清晰了至少十倍! 甚至还有灵窍,他甚至能感应体内,整整二十四处玄窍,正在开辟成形。 里面还有玄术神通,似乎印在他脑内一般,深刻无比。 说到这个,他意念内,也是突然之间,就多了许多东西。有许多经文,许多符箓,许多拳架。 《太虚无极大法》,《神虚平山印》等等,一门门功体经文,在他脑海内不断闪过。 秦锋有些烦躁,神念挥展开来,而后又是一惊。竟是向外,一直扩出了万丈之巨。 万丈之内,所有的风吹草动,所有的鸟叫虫鸣,都全数映入神识,然后如洪水般,冲涌到他神念之内。 秦锋心神昏沉,几乎再次陷入晕迷。下意识的,就又把这万丈方圆的意念,又再次收了回来。 而后就想站起身,去问庄无道,问问究竟。 不过他脑海之内,才有了这‘兴师问罪’的念头,就听庄无道,语声清冷道:“不要动,你现在正在结丹。” 秦锋这才察觉,自己的下腹处,骇然有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金色丹丸,正在滴溜溜的转动着。 而金色丹丸之外,有着无数的符文,不断的闪动,不断的聚合。 结丹? 秦锋又想起了,之前那侍女的语。莫非这腹下,就是金丹不成。 而后下一刻,秦锋就觉身旁,忽然有一物直飞过来。依然是他那兄弟的声音:“把这东西炼化!注意听我之,然后这件血炼本命之宝。” 秦锋不能目视,只能以意念感应,手中应该是一面古镜。镜面四方,则赫然是‘太虚宝鉴’四字。 还没怎么思索,秦锋就按着庄无道,在他耳旁念出的灵。指心处逼出几点血液,打入这面古镜中。 章节目录 第五七六章血炼之宝 > 将‘太虚宝鉴’交给秦锋炼化,做为本命血炼之器,是出于剑灵的授意。 庄无道也是想也没想,就把这件可以作为宗门镇宗法器的重宝,丢给了秦锋,哪怕丝毫犹豫都没有。 ‘太虚宝鉴’是六十重的禁制,乃中品法宝的极限。常理而,只有练虚境界的修士,才有能力御使。 或者似节法真人与羽旭玄那样,真元雄厚,也可越阶使用。反正金丹境之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炼化御使此物。 不过若是血炼之宝,作为自己本命之器,以性命寄托,却可大幅度的降低要求。 当年的庄小湖就是如此,以血炼之法,才将那高她一个等级的‘窥天照影环’炼化。 而此刻正是秦锋结丹之时,天人交感,可使秦锋更容易,将神念与‘太虚宝鉴’相融。 指点完了秦锋血炼之法,庄无道才问剑灵缘由:“这又是怎么回事?即便要血炼此物,也不用选在此时。” 他对洛轻云渐渐信任,所以此刻是做了之后,再问缘故。 毕竟这个时候血炼,实在太冒险。一旦秦锋没能成功,不能炼化此器,‘太虚宝鉴’就必定要丢落几重禁制。 这倒没什么,庄无道主要是担心秦锋。轻则境界跌落,不能成功借药力结丹。重则一身修为全废,成为一个废人。 “是因那十二窍紫金问玄丹,有着不小缺陷。毕竟是那对夫妇早年炼制的丹药,这种丹还有许多不足。” 剑灵解释道:“比如这成丹之时,使用的是类似上清丹法的结丹之法,又以药力稍作增强,最多只能成就金丹五转的程度。之后服这紫金问玄丹之人,根本就没机会打磨金丹,就需受药力催迫,不得不继续提升境界。可无论哪种丹法,金丹不能洗练磨至九转,肯定要落下先天不足之症,难有元神之望。若是服用此丹之人,是别人也还罢了,我不会管。可既是剑主你这至交,云儿就不能坐视不理,必须以这‘太虚宝鉴’,弥补其不足。修道四要,法侣财地,有此人助你,日后对剑主你的好处,当不在聂仙铃之下。” 庄无道也参悟过紫金问玄丹的构造,瞑目细思,就知剑灵之不假,果然是有着这样的隐患,不过他心内仍存疑惑。 “可这‘太虚宝鉴’,真的有用?能助他补益金丹不足?且这宝物法禁太高,若秦峰他不能炼化——” 金丹五转与金丹九转,差了四个转劫,哪里能那么容易修补过来? 且血炼之宝,与金丹转劫,又有何关系? “剑主无需担心。”洛轻云信心十足道:“此宝别人无可奈何,他却必能完成血祭。也自然是有望金丹九转的,我烙印在紫金问玄丹内的根本大法,核心正是那门《太虚无极大法》。这面‘太虚宝鉴’的前身,不正是那离寒宫,为这门一品神决而炼制出来的重宝?” 庄无道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洛轻云。在紫金问玄丹内烙印功体玄术,并非是由剑灵控制他躯体完成。而是直接以轻云剑帖着紫金问玄丹,完成的这一步。 所以庄无道根本不知,剑灵在这枚十二窍紫金问玄丹中,留下什么样的功体玄术。 当然关键不在此,而在那门《太虚无极大法》。 “你不是说这门功法,有着极大错谬。” “确实有缺陷不错,那是创此奇术之人,术法武道上的见识不够,道业基础不足,走错了路子。” 洛轻云淡然道:“可也无妨,他看不清道路,我能看清就可。只需把他走错的路,重新修正,也不费什么功夫。日后依然前程无量。” 庄无道不禁大皱其眉:“我记得你当初——” 当初云儿之意,是此功最好莫要修习。否则他何需费尽心思,将空间之法,融入自己自创的乾坤大挪移内? “当初我身上的法禁,才只十八重。” 云儿尴尬的笑了笑,说的是理直气壮,却明显有些气虚:“现在的我,与七年前的我,怎会相同?” 庄无道‘嘿’的一声,不再语,继续看着秦锋。 大约一刻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此时秦锋体内的金丹,赫然是在复制‘太虚宝鉴’里的灵纹禁制,吸聚十二窍紫金问玄丹的药力,继续强化金丹。而相应的,人与器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 如此结丹,肯定不能与真正的九转之丹比拟。不过这样的‘先天不足’,却再非是不能补完之症。 紫金问玄丹的药力,也将大幅度的消耗。秦锋可能无法借药力之助,在十年之内修至金丹后期。不过总比留下金丹转劫不足的祸患,修为只能至金丹为止的好。 时间移逝,那空中的劫雷,萦绕不去。时不时的,就有劫雷击下。 不过无需庄无道去抵挡,那云凌夫妇炼制紫金问玄丹时,又怎会不考虑金丹之劫? 自有强横药力,护持秦锋金丹。更有一层奇异的气息包裹,使丹劫的威力,降到了最低,只有二阶劫雷的层次。 秦锋成丹之速,也超人意想。明明是九转成丹,却比了庄无道的九十九日还快。估计只需九日时间,就可完成。 庄无道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情形似有不对,不过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那紫金问玄丹在混沌神炉中,蕴养数百万年之久。九枚液丹里面积累的混沌玄气,比之炉内的量,也不差多少,且更纯净。 这些混沌玄气,不能助秦锋提升修为,却可助他抵挡丹劫,强化肉身。 估计只需几年时间炼化,他这好友,在肉身上的成就,就不会逊于他多少。 就只唯独那能够减弱劫雷威能的药气,又是来自何种药材。 “是四阶木忘参,可以减弱劫雷之力。” 这时剑灵,又语音悠悠道:“传说那云无悲之妻凌小小,早年体质有异,不能修行。所以自研了一门外丹之法,借用丹药之力,来提升修为境界,甚至一步步踏入仙境。不过功体之内,也留下种种不足,所以云无悲为绝代仙王,凌小小的悟性天资不在云无悲之下,却只是福德金仙。连仙君层次都未能达到。而这三十六窍紫金问玄丹,正是她那外丹法门的登峰造极之作。昔年第四任剑主曾听人说起,那凌小小一直在谋求改善自身功体之法,只需这三十六窍丹,增至四十八窍,就可助她入仙君之境。四十九窍,则可为绝代仙王。这么多年,也不知这凌小小完成了没有?不过福德金仙,已可长生于世,寿元无尽,她有的是时间继续研究此丹。” “嗯——” 庄无道没心思与洛轻云聊天,淡淡应了一声,就继续关注。忽的心中微动,看向船舱之外。 一声冷笑,庄无道屈指一弹。也没用什么特殊的武道术法,甚至连‘大摘星手’与隔山打牛之法都未动用。 金丹修士,就自可力发体外。隔着二十里,一个潜行到山脚不愿的修士,就突然一声惨嘶,右臂粉碎成血雾,而后发了疯的,往外逃逸。 这边的动静,持续数日。已经引来有些人,过来窥伺动静。 庄无道懒得跟这些人客气,不过也没心狠手辣到,立时就要杀人的地步。 只需展出金丹手段,稍加警示就可。 果然随着他出手,前来窥伺这山头的意念,都在须臾之后,纷纷退离,不敢再惊扰此地。 这些人,倒并非是已对这边生出歹意,大多都是为窥丹劫详细虚实而来。只需对天道有一丝领悟,日后就受用无穷。 庄无道却一因身份特殊,不愿别人知晓,秦峰也非正常结丹,所以不愿旁人窥看。 斗转星移,转眼又是七日过去。天空中的劫雷,终于渐渐消散。 而秦锋也眼神迷茫的,再次睁开了眼。一双黑瞳,此刻却是愈发深邃,似有一个漩涡,深不见底,让人不适。稍稍对视,就感觉自己精神也被这双眼吸走。 庄无道只看了一眼,就知他双瞳异变,一方面是紫金问玄丹的药力,还未化尽,一方面是秦锋的虚灵根生成,可能激发体内的某种异变。 探手抓住了秦锋的腕脉,内息一探,庄无道就心中恍然。 这居然也是一种道体。名为‘惑灵瞳体’,秦峰可以通过这双眼,施展蛊惑人心之术。在元神方面,相较普通人,也略有些优势,神念强横。 不过若是把道体分阶,那水寒道体与寒君道体,及庄无道自己的逆五行道体,可算五品。 而这‘惑灵瞳体’,最多也只能入七品层次。除了有些异能之外,与普通修士就没太多区别。 庄无道更关心的,还是秦锋体内秦锋体内的情况。情况还好,金丹已成就,现在是金丹初阶的层次。秦锋的虚灵根也已生成,二品虚灵根,一品金灵根,都是五阶的伪灵根。 只能助人成就金丹境的紫金问玄丹,自然不能助人塑成真正的灵根。 秦锋依然愣忡,过了许久,才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是金丹修士?” 目视庄无道,因急欲知晓答案,秦锋的身躯前倾,却一时未控制住力量。身下‘咔嚓’一声脆响,碎裂了开来。 秦锋眼神再次呆滞,他不知这艘灵船品阶如何,却知定不是寻常飞舟可以比拟。 飞舟的材质必定绝佳,可身下的木板,却因他控制不住力道,轻轻一压,就碎裂了开来。 章节目录 第五七七章只需十年 > 庄无道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这并非是秦锋本身的力量,真能将这木板碎裂,而是另有缘故。 十二窍紫金问玄丹的结丹,既不同于上清丹法,也不同于龙虎丹法,是二者的结合。不过那劫雷,也一直持续了整整九日,与紫金问玄丹的药力对抗。力量冲击,早就使下方的木板,不堪重负。 而秦锋的动作,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且这木板的材质,本就不强。云隐舟虽为四阶飞舟,可却并非战船,能力也不在坚固上。真正有价值的,是船壳而非内饰。 不过这些,倒不必对秦锋一一明了。 “何需问?秦锋你现在,确实可算是金丹中人。试问这世间除了金丹之外,还有何人能将真元外放?” 秦锋眼神恍惚了刹那,就又恢复了平静。其实心里早就判断出自己的境况,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这事实。 “是一步成丹么?” 看着自己的手,秦锋依旧用这梦呓般的语气:“这样的丹药,世间应该极少见可对?” “天一界中,只有这唯一一枚。” 答话的是庄小湖,语含羡嫉:“按照珠光楼的价格,价值千枚四阶蕴元石的四转玄元丹,也不过只能使筑基修士,提升三到四重楼修为,而这十二窍紫金问玄丹,则能使人在九日之内,入金丹大道。” 她倒非是对庄无道的处置,有什么不满。紫金问玄丹只有筑基境之下,才可服用,她反正已是用不了。 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自己苦修数十载,历经十数次性命之危,甚至自愿为庄无道之灵奴,才为自己换来成丹之机。 而这秦锋只是在家里坐等,就等来了成丹机缘,享三百五十岁寿。 不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人是庄无道以前的至交好友,庄无道得到这枚十二窍紫金问玄丹,也只能给他使用。 “还有这面你拿来血炼宝镜,乃是六十重禁制中品法宝,潜力无穷,乃当年离寒天境镇宗之器。” 庄小湖一声冷哼:“若主人他肯卖,世间任何宗派,哪怕倾家荡产,都愿求购。” “没这么夸张——” 庄无道哑然失笑,用‘八景坤雷剑’,在庄小湖头顶敲了敲,对秦锋坦诚道:“这面镜,名为太虚宝鉴,我早年取自离寒宫,原名照空镜。别人用不了。即便强行为之,也最多只有半成之威,拿去也没用。如今这世间,此物就只有秦锋你能用上一用。” 庄小湖却撇了撇唇角,不以为然。‘太虚宝鉴’的价值不在本身,而在于宝鉴之后刻录的《太虚无极大法》,那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品功体。 秦锋也斜目看了眼这位庄无道的侍女,之前没觉此女有什么不凡,可此刻有了修为。才知此女,也定是修真有成,且似乎实力不俗。 对这主仆二人之,他听不太懂。不过却知,无论是这十二窍紫金问玄丹也好,‘太虚宝鉴’也罢,肯定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蕴元石他清楚,一枚三阶的蕴元石,就可引得一些低阶练气修士,生死搏杀。何况是四阶—— 微微一叹,秦锋面上,随即又现出玩世不恭的笑意。这次的人情,实在欠得大了。 可既然是自家兄弟,那就可坦然受之。 “无道你说我‘可算是金丹中人’,也就是说现在我还不是?” “嗯,可以说是也不是!”庄无道解释道:“你虽成金丹,肉身还只筑基层次。药力会持续两个月,将你肉身一步步提升至金丹层次。可即便到那时,也算不得真早的金丹境。你这一身之力,没有五六年时间,无法掌控,甚至更久。元神也需同样时间,才能稳固。这三五年内,便是在那些筑基境修士面前,你也无胜算。” 若是一步就将人的肉身力量,提升到金丹层次,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血肉爆裂而死。 所以那凌小小的做法,是在助人结丹后,紫金问玄丹的药力,就会转为潜伏,使人逐渐适应变化。 秦锋的元神,倒是一步就到了金丹层次。可却极不稳固,受不得冲击,稍有异变,就会使元神崩溃。 所以这几月时间,格外脆弱。 “五六年?理所当然。” 秦峰试着挥了挥手,真元就无序的动弹着,使这艘灵船内,罡风四起。 “那我现在,又该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该做?” “适应,等候。” 庄无道简意赅:“不用急着修行炼力,都药效完全发作完之后再说。也不用去悟道参研,等几个月之后,你元神初步稳定之后再说,是你的不会逃掉,你现在记忆里的那些经文功法,有的是时间去掌握。” “明白了!” 秦锋微微颔首,直觉浑身上下,都是刺痛无比,又似有火焰,在自己血脉里燃烧流动,烧灼着他体内一切。 结合庄无道的话语,就知这必是那什么‘十二窍紫金问玄丹’的残余药力。而且这种痛苦,可能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秦锋额头冒着冷汗,却强行忍耐了下来,面色平静如故。 “当年与你在越城,一起厮混街头,早年也曾臆想自己能够入修真之门。不奢求能长生逍遥,可哪怕只能修成金丹筑基,也能成一方老祖,作威作福。没曾想到,自己还真能有这一日。这就是仙缘?我的缘,却原来在无道你身上。只是我在这上林国的这片基业,真有些让人不舍呢——” 感慨着说完,秦锋目中,又精芒隐透:“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只需等候,待药力彻底化开就可?既是如此,就先把无道你的事,解决掉再说其他。” 庄无道略略凝眉,他来此地,一是这枚奇丹到手之后,第一个就想到自己这位发小兄弟。二是欲借助秦锋之智,实不愿自己,再有被人算计之日。 他自问人不算笨,可却在‘钩心斗角’这一道,天份平平。也不愿将更多精力,浪费在此道中。 这天地还有无数奥妙,待他去参研,去寻觅。自身修行的几门功法,亦需大量的时间去领悟,推衍奥义。 光是这些,就让他力不从心。哪怕全神投入,亦是每觉分身乏术,哪里还有余力,顾及这些阴谋阳谋? 然而人身在世,除非避世而居,总免不了利益冲突,也免不了七情六欲,爱恨纠葛。 所以需要人,助他谋划,助他抵御来自身后,来自暗地里的明刀暗箭。 可这次的事情,却真没指望秦锋能帮得上忙,庄无道打算自己解决。即便此时秦锋,已成就金丹,可对于离尘宗,对与整个天一修界,所知寥寥。一身修为,也未能真正掌控,暂时指望不上。 “此事你无需忧心,我自会处置——” “自会处置?” 秦锋冷哂,透着讥嘲之意:“等着对方出手,然后再应付?哪怕你事前千方防备,也未必就能料中对手图谋。即便你有把握,能避过那些宗派的辨魔之法,也可防范对手暗地里的手段。可若是我,会说你体内魔煞隐藏极深,辨魔之法无用。最好是押往灵京,由诸教一同看管个十年八载。那个时候,无道你又该怎么应付?” 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仔细寻思,忖道这样堂堂正正的阳谋,还真使人棘手。 乾天宗真要是这么做了,那么他庄无道,这十年时间的修行,就将荒废,更会沦落乾天宗之手,成为一个可用来随时挟制离尘宗的人质。甚至自身生死,皆由诸宗掌控。 那乾天宗也完全占得住理,魔主信徒,都有着魔瘾在身。哪怕平常隐藏的在好,十年不能血祭之后,也都将精神失常,露出形迹。 庄小湖在旁听着,亦是花容失色,面色煞白。 “应当不会——,乾天宗并无实证。这样的提议,不能使人心服。赤阴宗与天道盟,亦有了足够理由介入。乾天宗之人,必不会行此两败俱伤之策。” 若局面真是如此,离尘宗与他,除了拼死一战,就别无他法。 “可若是我,哪怕两败俱伤,也要提出此议。” 秦锋唇角邪气的挑起:“只需打断你们离尘一统东南之地的势头,把无道你毁掉,哪怕再大的代价,也值得。离尘宗不敢翻脸,双手把你奉上,自是最好不过。可若是双方刀兵相向,也正落我下怀。” 庄无道无可对,不能反驳。胸中也只觉一股闷气,憋在了心头。 知晓终究还是离尘宗,现在实力太弱之故。虽有鲸吞东南之势,可下一代的元神修士,却还未能崛起。 若离尘也如赤阴城一般,有八九个元神修士在。乾天宗与太平道,哪怕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更不会逼上门来。 可惜,还有十年,十年之后,自己战魂之体彻底觉醒,所有玄术提升半阶之威。重名剑翼,雷火乾元,都可至于一品上阶!那时必可将离尘宗的实力,提升到可与天一前五大宗比肩的地步! 他只需再有十年! “你这么说,可是有办法解决?” 相处十余载,庄无道早知这家伙的性情,所以直接就问。 “办法倒是有!” 秦锋轻笑:“坐等是死,只有主动出手,才能有生机。第一个,是想办法给你对手制造点麻烦,必须分心旁顾的麻烦,精力不能专注于你与离尘,尽量分化瓦解。第二个,就是从源头下手。只需解决掉这一切之源,哪怕你对手有再多的准备,再好的谋划,也用不出来。” “主动出击么?不错——” 庄无道双目微阖,第一个办法不错,离尘宗若全力而为,能够办到。 秦锋的锐气,一如十年之前。每每被逼至绝境之时,都仍是想尽了办法打击对头,绝不会坐候等死。 至于第二个,庄无道却不看好。此事的源头是太平道,是重阳子,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章节目录 第五七八章秦锋之谋 > “我与太平道之人,不共戴天,太平道也恨我欲死。” 庄无道淡淡道:“半年之前,我才将那人之子,亲手斩杀。又连续斩杀太平道十三位金丹。此恨此仇——” 秦锋楞了一楞,他知晓能让庄无道,以‘那人’代称的到底是水。 十三位金丹——原来自己这位死党如今的实力,便连金丹修士,也是可以随意斩杀的么? 旋即就失笑:“我说的源头,不是说太平道。” 见庄无道目透不解之色,秦锋又微微摇头:“我要这次事情的详细始末,以及你们离尘,还有涉及此事的诸宗势力的详细资料。有哪些人物,势力如何等等,越多越详尽越好。尤其是你们离尘宗内——” 庄无道只略一凝思,就将燕玄赠送给他的那枚玉简,放在秦锋面前。 还有一块晶石,一张绢帛,是与玉简同样的事物,可以记录形影信息。 “暂时只有这些,其余中原三圣宗,云水天宫等等,需再等上几天。” 他准备求助于聂仙铃与玄机子,据说他这师妹,已经借助聂氏族人,前海涛楼楼主女儿的身份,接受掌握了海涛楼部分人手势力。 海涛楼的生意,虽仅只局限于南方。可对天下诸教世家的情况,也都大概了解。 至于他那师兄玄机子,就更不用说面色,手掌宣灵山暗中的人手势力,消息灵通的很。 “总之无道你尽快就是。” 秦锋首先拿起的,却是那枚晶石,而后眼透错愕之色:“这是你们离尘宗内的情报?好详尽。金丹以上的人物生平,喜好,所修功决,都应有尽有。” 秦锋又取那章绢帛观睹,居然也同样是离尘宗的资料。详尽程度,略逊于前者,却也有许多之前晶石之内未曾记录之事。 略略一观,秦峰就不禁眼透异色。 庄无道一看,就知这家伙误会了,不得不解释道:“这块晶石是取自北方太平道,半年前从一位金丹境手中得来,至于那绢帛,是得自东泉宫。” “我还以为是你们离尘宗自己弄的东西。真要是如此,这样的宗派,未免可怖。太平道,东泉宫,果然,这世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你对手——” 秦锋‘嘿’的一笑,就又继续看那晶石绢帛,不过片刻就微透笑意,莫测高深。 “看来也用不着其他消息,只这些就差不多足够了。不过以防万一,无道你还是尽量帮我找来。” 庄小湖无语,这句话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心里却又惊异不已,听出秦锋语中的强烈自信。 …… 云隐舟在这山头处,只停留了一日,就飞空而起,往离尘宗方向行去。 航速不快不慢,估计八九日时间,就可返回离尘。 庄无道曾问秦锋,那‘封刀会’的后事,要不要先安排解决? 所谓‘封刀会’,就是秦锋重新建立的这个雄霸上林半国的帮会。以前的‘剑衣堂’之名,已经不能用。秦锋在这异域他乡建帮时,便连自己的姓名也改了,改成封云,以自己名字的谐音为姓。‘封刀会’的封字,取自于此,而刀字也同样取自谐音,来源于庄无道的‘道’字。 按说这‘封刀会’,是秦锋一手所创,应该极其在意才是。可秦锋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无情,只几张信符发出,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愿再理会‘封刀会’的后续之事。 “每日里打打杀杀,算计出卖,早就厌了。什么霸业宏图,荣华富贵,也都看穿,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你若不来,最多三五年,我就要退隐。觅地隐居,买个几十卿田,娶妻生子,安享余生。封刀会里的事情,早就安排妥当,有可靠之人接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庄无道听出秦锋语中的沧桑之意,也有几分游戏人间的味道。对于秦锋而,‘封刀会’只怕真是他的一场游戏而已。 混迹市井,建帮立会,只是这家伙才不得展,志不能伸的无奈。 昔年在越城的兄弟,刀剑相向,死的死,伤的伤,更已伤透了秦锋的心。 默然以对,庄无道的眼里,却又现出暖意。十年时间,只有秦锋没变。行事看似不择手段,却有火热心肠。 他知秦锋,从小就经历家变,双亲俱亡。在与他相遇之前,都是孤身一人撑了过来。嘴里不说,却格外的渴望亲情。昔年只因母亲庄小惜为他张罗了几次饭食,就视庄小惜为母,敬爱有加。 也正因这幼年经历,所以也格外不能忍受兄弟背叛。这家伙看不上的人也就罢了,随时都可牺牲放弃,可一旦被他当成了朋友,那就是生死不弃。 七日之后,船近离尘。庄无道就接手庄小湖,亲手操控这艘云隐舟。 说是不擅水法,只是相对于自己修持的土火雷三法而已。能指点庄小湖修行,在梦境中也学到了相当造诣。 毕竟已是金丹境,又有水脉灵根,怎么都要比庄小湖强出一筹。 而这几日时间,秦锋都藏在自己舱室内,一方面适应自身的修为肉身,一方面整理研究着庄无道给的那些资料消息。 直到距离离尘宗不到万里,得到庄无道意念告知之后,才从室内走了出来。 而后却是将五张符纸,放在了庄无道的身前。 “这是?” 庄无道看了一眼,符纸之上的并非符箓,而是人名。五张纸,五个人,记录生平之事,最近的动向。 他非笨人,联想起秦锋不久前,那‘源头’的语句,就已猜知究竟。 “你怀疑是他们?” 出乎意料,让他怀疑最深的‘魏枫’,并不在符纸之上。反而是认知中,不太可能的另一人,名列于内。 “我不知到底是不是,不过若说你们离尘宗内,确实有个内鬼存在,那么这五人,难逃嫌疑。” 庄无道眉头紧凝:“别说无法确证,即便确证了是他们。没有实证,也是无可奈何。” 这可不是乾天太平与离尘之间的争端,可以不择手段。同门之内,若没实证,就对师兄弟下手。同门交好之人岂会心服?离尘的门规,还要不要了? 人心离散,恶果更甚。 且在这个时候,这人又岂会轻易露出马脚? “所以需要等待此人现身指证,露出形迹之时。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在这些人身上,先布置些反制的手段。” 秦锋轻笑,眼含深意的看着庄无道:“自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手段,应该不用我教你?栽赃陷害,倒打一耙,甚至以性命人质要挟,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就是——” 庄无道已经明白了过来,若是这出首之人本身出了问题,有何资格来指证他? 只需这‘源头’断绝,那么太平道乾天宗的一切图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一次,看似是死局,无法化解,其实却是脆弱的很。 他那父亲自负聪明,可相较于他这自小长大的兄弟,看来还是不如。把秦锋接引入离尘,为他抵御这暗地里的刀剑,果然是对的。 而且是一开始,就让他惊喜莫名,使眼前的难题,迎刃而解。 思及此,庄无道不由也笑了起来,听说这次为他魔修之事。乾天宗的李崇心真人,亲自赶来了离尘主持,那位重阳子,也同样已经南下。多半是想要亲眼看着他庄无道,万劫不覆。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看那时的这些人,到底会是何等样的表情了。 “那就栽赃陷害好了,我自有办法。” 这一的事情,庄无道是毫无压力,当年为庄小湖的事情,他也曾以一位师兄的后裔要挟。 对手这次是欲取他性命,那么无论何等样的反击,都不过份。 “只是这五人,你真有把握?” “只要你给我的消息,无有遗漏,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秦锋依旧在笑,眼含异色:“其实此事,问问你们离尘掌教,或者几位元神真人,就可知端倪。只怕这几位,也有怀疑猜测,只是未能确证而已。” 庄无道想了想,就知秦锋所,怕是实情。对太平道棋子的排查,离尘一直都在暗中紧锣密鼓,只怕也早就确定了目标。 他庄无道不知,只是一直不曾去关注而已。 不再纠结,庄无道随后又问:“五人,还是太多,就不能再缩小范围?” “有道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人。” 秦锋摇头,沉吟道:“要想万无一失,那就是这五人了。不过无道你的性情——若真有难处,可以着重于你左手那三张符纸。这三人,最是可疑。” “那还是五人吧。” 秦锋话未说完,就被庄无道打断。这十年时间,变得是他,至少这心肠,比往日更硬实了。 再说只是预先布置些反制之法而已,这些人若没有对自己不利之心,那又何谈反制? 神色淡然,庄无道从五张符纸中抽出了一张。 “这个人,较难下手,你可有办法。” “可以寻莫家的莫法道人,这应该是那人最不会防范警惕之人。你与莫家之争,已持续几年。近年那莫家的日子,已不太好过,几门生意,都已入不抵出,一定愿意与你和解。” 秦锋说着话,又将一张符纸,放在庄无道的身前:“仔细查查这几桩,定可握到莫家的把柄。” 庄无道眼神微凝,正欲细问,就听耳旁传来了一声包含杀机兴奋的轻笑声。 “找到你了!” 章节目录 第五七九章不知死活 > 那声音传自于船舱之外十七里,同时一股剑意气机,也将这艘云隐舟,牢牢的锁定。 “原来是这艘云隐舟,倒是煞费了心思!只可惜,你运气不佳!” 随着‘嗡’的一声震鸣,数百只弩箭同时从十七里外爆射过来,密密麻麻,使云隐舟避无可避。一个瞬息,就将云隐舟的外壁,洞穿出无数的孔洞。 庄无道眉头微凝,他方才与秦锋说话,倒是有些忽略了舟外之事。 能够在他与庄小湖意念感应范围内,一直潜藏到接近十七里都未发觉。 此人出身,莫非是刺魔宗? 这年头一闪而过,庄无道无瑕细思。‘八景坤雷剑’御空而起,带起一连串的银白剑影,千万剑气,将穿入舟内的那些箭只,都全数绞碎。 不过这艘云隐舟,已经无法再呆了。庄无道以一道真元法力,护住了秦锋。 然后一个闪身,就到了船外。至于庄小湖,她自有自保之能。 而就在三人,堪堪离开云隐舟时。四道陨星般的火焰,恰好轰中舟船。这艘价值连城的四阶飞舟,瞬时炸成碎粉。 其实这等程度的术法,庄无道还不放在眼里,以他接近三阶的不破金身,哪怕再强数倍,也拿他的磁元罡气无可奈何。 主要是秦锋,此时还受不得冲击。 庄无道目光冷冽的,看向袭击来出。只见三个黑衣人影,正虚浮于空。还有一艘灵船,在这三人下方。气机若有若无,竟是隐匿之能比之云隐舟,还要强上一筹的灵船。 那些弩箭,大多来自于那些灵船之内,由整整四十位筑基修士操控。 “刺魔宗?” “然也!” 其中为首那位四旬金丹修士,诡异的一笑:“你既在此露了形迹,那么离尘宗,你也不用回去了。” 说话之时,此人就丢出了数面金网,四面八方的笼罩开来。另一人则手中符箓化火燃烧。之后整个虚空,似乎冻结一般。 秦锋主修的功体,正是《太虚无极大法》,首先感应。那身外空间几乎凝固,让他有种无法喘气之感。 还有左面一人,口里念念有辞,应该是在正以术法,试图联系数千里外某人。不过双手动作却未停住,手印施展,一个血色的鼎罩,蓦然出现在三人上方。 可能是吸取了在越城之时教训,这三人虽是一位金丹后期,两位金丹中期。却并不敢趁多为胜,欲将庄无道刺杀拿下,而是以守御捆缚为主。使他不能逃离,为后援争取时间。 秦锋不禁皱眉,他这几天才掌握了一些太虚挪移类的术法,可此时却感自己,完全无法使用。 也依稀能感应,对面几人必是强敌!若他们三人在此被困住,哪怕只被拖延个二三十息时光,后果都不堪设想。 庄无道却不在意的笑笑,眼里充满着轻蔑之色。 “不知死活!” 庄小湖也无奈的一摇头,以怜悯的眼神望去。若周围百里之内,并无元神修士在。这三人,只怕是死定了。 主人在金丹榜上,名列三十三位。若非是初入金丹不久,便是元神修士,也可战得。 主人羽翼已丰,借助血猿战魂,当世能与其战者,不足千位。这几人自以为胜算十足,信心满满。却不知在庄无道眼中,此时的他们,已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那金网罩来之时,‘八景坤雷剑’也急袭而去。下方三十六尊雷火力士拔地而出,同时庄无道的身周,十六面‘火阳明镜’,也齐刷刷的列在了庄无道的身后。 “什么?” 那打出金网的修士,首先惊醒,感觉自己,被那十六面‘火阳明镜’齐齐锁住。而后一股锥心的危机感,自胸中陡然升起。 不过却还没来得及反应,整整十六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就已跨空轰击而至。 瞳孔猛张,这修士一声绝望的嘶吼,数件灵器齐刷刷的从袖中沸腾而起,全力祭在胸前。 却在一刹那间,就被那些掠过的‘九天磁光子午线’,气化蒸发。那护住三人的血色巨鼎,也被粉碎。骤然而起的高温,使周围一切的芥子微尘,都在疯狂燃烧。 一个金丹后期,只是一击,就被这十六道刺目白光,打得神形溃灭。 而旁边二人,也彻底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修为实力,皆高二人数筹的师兄,在他们面前,化成烟尘。 其中左面那人,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却是惊惧疯狂骇然不敢置信。 “金丹,怎么会是金丹——” 只时隔不到一年而已,这个人怎么就已成了金丹修士? 那‘八景坤雷剑’却已穿空而至,幻化成肉眼不可见的剑光一绞,就已将这人的头颅斩下。 而此时那持符修士手中的符箓,还未燃烧完全。当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向后疯狂的奔逃。更将那张正燃烧中的符箓,以真元粉碎,以求能解开空间缚锁,尽快使用遁虚之法。 庄无道冷然一哂,一个响指,顿时就有无数的星火神蝶,在十七里外的把那艘灵船之上冒出。而后疯狂的扑杀着船上那些筑基修士。 火蝶遁速较慢,这是‘星火神蝶’这门术法的缺陷。庄无道的乾坤大挪移,却能补其不足。 以瞬空挪移之法,将‘星火神蝶’的蝶种,送到几十里甚至亿万里外。 至于那正疯狂逃离的金丹境修士,就在此人堪堪跨入一道黑光之内时。庄无道也并指为剑,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秦锋就隐隐望见,那黑暗虚空中,一道血雾爆开。立时就知,庄无道这是以剑力干扰虚空。只是并指一剑,就使那人的遁虚之符失效,身躯被虚空之力,绞成了粉碎。 一年前庄无道需要靠剑灵之助,才能勉强办到。此时却已游刃有余,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此人轻轻松松的解决。 不到十个呼吸时间,包括那艘灵船在内,此地所有刺魔宗之人,都已被灭杀当场。 庄无道再一拂袖,那‘八景坤雷剑’就带着两枚小虚空戒,化光而回,穿回到了他的袖内。 而后无量的南明离火展开,火舌跃动,燃烧着十七里外的所有一切。包括那些修士的尸骸,以及战斗的痕迹,尽力不留一丝一毫的线索。甚至那艘黑色灵船,也直接破碎其阵,以南明离火吞噬。 庄无道甚至还打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干扰了一番此处的天机衍算。 此举其实颇有欲盖弥彰之嫌,别人岂能不知,这里是出自他的手笔? 庄无道不求别人不知,只需扰乱一番那些观瞻现场之人的耳目,使人难以准确判断自己的境界修为才可。 自己晋升金丹境的消息,暂时还是要压一压。 做完这些,庄无道就已感应到千里之外,有几股强横无匹的气机,正掠空而来。 “是元神修士,距离不到一千五百里。”庄小湖紧凝着眉说着,不过却并非担心自己安危。 距离虽近,不过此地无人干扰,三人想要逃遁,还是容易的。尤其庄无道的手里,还有着不少遁虚之符。 之所以忧愁,是另有缘故。 “我们只怕是过不去,那边方向,已经被彻底封锁,至少六十位金丹。哪怕用遁虚之符,最多靠近离尘两千里之地,就会被察觉。” 距离离尘本山两千里,其实已是安全的范围。‘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笼罩之内,无人敢造次对他出手。 关键是现在,他一切应对之策,都还未准备妥当。庄无道不能让别人掌握他已回归离尘的证据。让乾天宗太平道,轻易就把自己逼到台面之上。 “麻烦!” 秦锋也揉了揉额角,自也是知晓庄无道,现在还见不得光。 “无道你可有办法?” “云隐舟本就回不去。”庄无道笑了笑,凝视秦锋:“要无声无息返回,还得靠秦锋你。” “嗯?” 秦锋楞了楞,眼含不解。靠他?他能做什么?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连自身之力都不能掌控的废物。 正疑惑之时,庄无道就已动手,抓住了秦锋的右肩。又一道法力,卷裹起了庄小湖。 随着一面青铜古镜腾空而起,照出一团青光。三个人影,忽然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秦锋固然无法控力,也无法自如操控‘太虚宝鉴’,可庄无道却能助他控制。 间接操纵,以秦锋体内的真元,激发‘太虚宝鉴’之力。 一息间就移形换影,到了另一个陌生所在。秦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眼前就又再次换了一处全新的景致。 如此数次,就在秦锋脑内阵阵晕眩之时,三人终于停住。 然后入眼的,是一片群山林立,云雾缭绕,五彩霞光四处挂于天际的地域。 “到了!” 庄无道看了下方一眼,之前的推算,略有错谬,此处距离他的半月楼,还有三百里距离。 不过无疑是在‘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范围中,那太平道,乾天宗之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轻易进入离尘宗山门之内。 而后庄无道,又眼望向了南面,此处距离宣灵本山不远。 其实错了也好,回归离尘,他第一个要见的,自然是节法真人。 章节目录 第五八零章莫法之会 > 庄无道是在宣灵山巅那座竹楼内,见到的节法真人。这里别无旁人,庄无道也只带了秦锋一人前来。 而节法虽未明,可当望见二人走入时。庄无道分明可见,节法眼里的轻松之意。 还未来得及施礼拜下,节法目中就精芒一闪。 “无道你已成金丹?” 庄无道气机窒了窒,而后就老老实实的答道:“师尊明察秋毫,无道确已成丹!” 其实并不觉意外,离尘宗外,他瞒不过那两名刺魔宗的金丹,此刻自然也瞒不过节法真人。 庄无道倒是一直运转着敛息术的法门,可时不时的,总有控制不住的法力,泄出体外。浑身罡气,也不能安稳。 真想要毫无破绽,至少还需数月。 “敛息术还没修到家,真元气力提升太速,瞒不过人。” 节法真人也摇着头说着,而后再疑惑问道:“观你气机,似非上清丹法,却已至金丹三重楼之境。不知丹转几劫?金丹榜上,又排名几何?” “丹转九劫。” 不是庄无道刻意隐瞒,而是天一修界历代以来,都无人知无瑕金丹。 只以为金丹九转,就是极限。 “初成丹时,无道名列金丹榜上,第三十三位。” “三十三位,此可真?” 节法真人楞了楞,接着就一阵震天大笑。一身浩荡真力,毫不压制,震得这竹楼阵阵摇晃。 “好,好,好!还以为无道你仍需呵护,却不意昔日的雏鸟,如今已成雄鹰,宗门柱石!你与华英都很好,都没让我失望。” 那笑声久久不息,震得庄无道耳膜生疼。不过却未出打扰,默默等候。 若说之前节法见他到来,只是略感轻松,那么此时此刻,就是真正的如释重负。 可眼见节法真人大笑之后,疲态尽显,好似在这一瞬,又老了十岁,庄无道不由眼含忧色。 是感觉肩上的重担,终于可卸下了么?说起灵华英,此时也在金丹榜上,排位第二。得前人所遗之无主‘阳神’,只怕不久之后,就可冲击元神之境。 此举冒险,成者前路从此阳光大道,不受肉身换体之后束缚,败却是人死魂灭,转世重生都不可得。 为宣灵山的传承,节法真人怕是已担忧许久了。 “师尊——” “我无妨,这具身躯,应当还能再支撑个三四十年时光。只需还未得长生之道,人终有生老病死一日。且坐化并非死途,我近来感应冥界,说不定在那边还有番机缘,修一修魂修散仙之道。” 节法真人挥了挥袖,而后终于眼望秦锋:“这是何人?” “是弟子至交好友秦锋,弟子欲荐其入离尘门内,为本山外门真传。” 见节法真人不置可否,只是眼透奇色,多半是在为秦锋此刻特异的状态疑惑。 庄无道微微笑着解释:“我这好友是依靠丹药之力速成,此前只是练气修士,药力也未完全吸收。不过只需三月,就是真正金丹修士。” “练气修士,三月结丹?这个世间,居然这样的奇丹?我看他所修功法,也非寻常,似有虚灵根在身?” 节法真人愈发的惊异,不过随即就放弃深究,目光凝然的望着庄无道:“实话跟我说,重阳子说你乃魔修之事,是真是假?” 庄无道心中一沉,略略凝思,还是实道:“是真!” 见节法真人淡淡的‘唔’的声,继续做倾听状,庄无道就知晓自己,看来是要从头说起了。 …… “对我这师尊,感官如何?” 从宣灵山离开时,庄无道同样是一身轻松,好奇的问秦锋。 从小时候起,无论对人对事,秦锋都有着异于常人的见解。 “不是迂腐庸碌之辈,怪不得能支撑离尘门墙,数百年时间不倒。” 秦锋手里把玩着一张玉牌,正是从节法真人那里所得的离尘真传玉牌,内有六道千里移光术。 有这玉牌在手,就已是离尘认定的外门真传。 “不过看他甚是辛苦,心力消耗不少,只怕撑不到四十年寿期。对你血祭之事,颇为痛恨。若非寿元无多,或者是在年轻之时,对无道你包容是会包容,却必定会有重惩,正你心性。便是我,也觉你太急于求成。” 庄无道顿时沉默,节法真人方才责备时,语声不重,也惩戒了他事后面壁十年。可竟未看出,节法真人会是如此不满。 此刻想想,师尊的眼里,当时确实满是痛心。语声真执,含着告诫警示之意,却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不说这个,我看他初始虽对你有些不满。不过见你真元纯净,并无魔元之时,倒很是欣慰安心。想必也是知晓,你能坚守正途,知晓自己前程何在,不会为魔引诱。” 秦峰随口安慰了一句,而后又问:“我现在最想知道,是你现在的实力,到底强到何等程度?那金丹榜三十三位,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很不了得么?为何真人他,笑得那般畅怀?” “自然!” 接话之人,来自于二人身前,立在门口处等候的庄小湖,下巴微扬,眼现傲意。 “金丹榜三十三位,是指的天机碑排名。能入金丹榜三十三者,元神之后就必可进入天机总榜两百位之内。即便是现在,这世间能稳稳压过主人他一筹之人,已不超三百!其余即便能胜,主人也可从容而退,而实力能真正力压在主人之上者,也不过六七百而已。” 秦锋不禁动容,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天机碑这东西。庄无道提供的资料里,他虽常看到天机碑如何如何,却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何物,只知是一个决定修士实力高下的排行。 以前除了庄无道这个自家兄弟,以及周围能够影响到‘封刀会’安危的修真世家,他平常也没怎么关心修行界的事。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此刻秦锋只从庄小湖‘不超三百’之语,就知现在的庄无道,在修界中到底是处于何等样的地位。 “主人修行不过十余载,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必可为天一修界第一人——” 秦锋没继续听下去,而是眼神怪异的看着庄无道:“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嘿!我现在倒是更能确定了,那中原三圣宗,必定不惜代价,也要将你诛除!其实无道你也无需太担忧紧张。那太平道乾天宗发难,虽已准备多时,可却不难破解。再说输了也不打紧,即便没有离尘宗,我看无道你一样可在这天一修界出人头地,呼云唤雨。” 庄无道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怎能不在意紧张?他对离尘宗的感情,此时已无法割舍。再者还有那重明阳神录与离世绝尘二决,要想取得完整传承,就只能继续在离尘宗继续呆下去。 接下来,就看自己这好友之谋,能否解他之危了。 …… 两个月后的傍晚时分,当叶涵登上伏云山腰时,就见莫法,正笑意盈盈的,在洞府门外的石亭中等候着。 离尘宗本山有峰头五千六百二十二座,每一位真传弟子,都可有资格,从这些山峰中选择一座居住。 而此处伏云山,正是莫法洞府所在。 “有事在身,来得晚了,还请莫师兄不要见怪。” “哪里?你叶师妹的大驾,等再久师兄我也心甘如怡。” 语中微含恭维巴结之意,莫法身形往旁一让,道:“我这里酒席简陋,师妹才莫要见怪才是。” 叶涵是此处的常客,也不与莫法客气,直接在南明的客位坐下,顺便扫了石座一眼,只有区区七八碟菜式而已,不过却绝不是什么‘简陋’。 修士辟谷,甚少有好口腹之欲的。可眼前这些菜式不同,蛟肉鲲筋,无一不是美味珍品,服用之后,对肉身修为,都有好处。显见莫法与门下灵奴,为这一次宴请,花了不少的心思。 叶涵也未在意,直接笑问莫法:“到底何事,定要请我过来?” 莫法并不直接答话,而是先为叶涵身前玉杯,斟满了酒。 此时叶涵,也微微动容,鼻间轻嗅:“这是,碧波清酿?” 杯中竟是一种三阶灵酒,不但是美味清冽,最适合女子饮用,更是绝佳的修行灵物。 只需一口,饮用之后一个月内,修行任何功法,都能增速近倍。 便是以她的定性,也生出了几分渴意。 “正是碧波清酿!且是一千年份的精品。我家还有三瓶,师妹若喜欢,莫法愿忍痛割爱。” 莫法放下酒壶时,也转为正色道:“请师妹你过来,却是有一事相询。这次风波,那庄无道只怕难逃大难。节法真人再专断,也不可能为自家的弟子,就把整个宗门拖入万劫不复。就不知这事后,宏法真人有何打算?” 叶涵笑了,莫法之,并不出她来前意料。看来是真被宣灵皇极峰二峰联手,逼得急了。 据说最近莫氏族内财物损失惨重,境况堪忧,许多弟子都在大比之时,被学馆这一层筛下落选。 整个莫氏,都惶惶不安如锅上蚂蚁。不过能在这时候,还能拿出三瓶‘碧波清酿’。这莫家,也真是底蕴不浅。 “还能怎样?即便没有庄无道,还有灵华英,还有聂仙铃,这离尘宗,依然还是皇极峰与宣灵山的离尘宗。” 叶涵摇着头,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碧波清酿’,状似不经意的说着:“如今门内,人心都向着节法,向着云灵月。我观师尊他,现在心思也淡了,甚至有了让出明翠峰首座之意。即便没有了那人,宗门之势依然蒸蒸日上,争不来的。” 看着叶涵一杯酒饮下,莫法的眼中,却隐泛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与如释重负,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反而辞恳切道:“怎能如此?宏法真人在宗门之内深孚众望,是我离尘中流砥柱。门内无数弟子,如今都在指望他老人家,为我等主持公道,莫让那节法叁法等辈,专擅了门内权柄。真人他怎能就这么隐退了?” “是么?” 叶涵唇角噙着笑,并不直接答。而是眼神戏谑的看着莫法,当发现对方极力隐藏的焦虑不安之后,那嘲讽之意,顿时愈发浓厚。 “师兄慎,你这话传出去,只会让人误会。节法叁法二位真人的功劳,门内上下,如今可都是有目共睹。云师兄他对门内诸事的处置,也无半分不公,谁不心服口服?不过莫师兄之事,也确实让人头疼,我再想想如何?最多三月,定给你答复!”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莫家的存亡。当年逼迫聂庄二人之事,她也有参与,看来今日,她不给些实质性的承诺,怕是难以脱身。 可鄙—— 章节目录 第五八一章诸教大会 > 半月楼畔,庄无道立在湖水深处,运转着重明阳神录的周天搬运之法,循环着真元法力。 并非是这湖底之下,对修行这门功决有什么益处,而是实实在在,能检验他在控力上的水准。 三个月前,他在湖底运行《重明阳神录》时,真元鼓荡,整个小湖沸腾不修。 控制不住的‘南明离火’,几乎要将这整个半月天湖煮干。 可现在,他再运行此功时,身周连一个气泡都未冒一个。浑身南明离火同样还在燃烧,不过却已是他刻意为之。 身周的温度如常,十丈之外游鱼如织,自在欢乐的游荡着,似浑未发觉庄无道这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真元气血都已可束缚入体,不发于外。 不过这并不就意味,庄无道对自己暴涨的气力,就可以真正掌控自如了。 离真元入微之境,还差了好大的一段距离。 不过终究是一件喜事,庄无道颇为高兴。不止是因控力方面进展神速,自己恢复了自己八成战力。也是因敛息决已完成,做到了毫无破绽的程度。若是把现在的自己,换到三个月前。节法真人必定是无法查知他的真正境界,而只会以为,他现在仍是筑基境圆满层次。 除此之外,半月之前某人也传来了消息,最后的一桩布置,业已抵定。 此事是他亲力亲为,秦锋的办事能耐与智慧,都远胜于他。可一来是十二窍紫金问玄丹的药力,还在助他改造肉身。二来是初入修行界,秦锋现在既无人脉,也无合适的人手可用。 所以整个过程,庄无道不得不亲手操作,把秦锋的布置,一个个完成。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山下诸宗大会之期。 大约半月之前,离尘宗终于再拖延不下去,与乾天宗商议。就定在今日午时,召集诸教修士会商,由诸宗出手辨别他现在是否魔修、给天一所有正教宗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重明阳神录》三个周天之后,庄无道就从湖底中浮起,飞空回到了岸旁。 明明是才从水中出来,他身上的道衣,却不沾水液。 一拂袖,庄无道将那身外的南明离火熄去,接着就若有所思。 他现在的《重明阳神录》,已经真正入了第一重境界。也果如他几年前的预测,三法合一,修成《重明阳神录》时,这南明离火,都天神雷,九天磁光子午线,也都齐齐踏入到四重天境。 庄无道现在烦恼的,却是将这三门离尘大法,成功转换为《太霄重明离火》,《太霄重明羽化都天神雷》,《太霄重明离合神光》。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势如破竹,似那遁法一般,轻松完成这一步。可真到自己试图转化之时,才发现其中的困难,远超意料,屡屡受阻,难以寸进。 还有蕴剑决的第三决离思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金丹成就,他就在这一决离思剑上突飞猛进,不到十日时间,就已至读至‘半缘修道’处,可这‘半缘君’三字,无论如何都读不下去来。 总觉自己现在,应该是还差了什么。不是肉身——随着对自身法力罡气的掌控,他现在距离第三阶的不破金身,只差半步之遥。 专注的思绪,却在不久之后,被庄小湖打断:“主人,辰时已到,该动身了。” 庄无道醒过了神,看看天色,见天边晨曦已起,便停下了参研。换上了‘离尘长生衣’后,就往南面,那南屏诸山之外遁行而去。 他此时身上,带满了各种逃遁之宝与符箓。就如庄无道曾对秦锋说起的,他对离尘感情已深,不愿舍弃,可要让自己为宗门毫不反抗,枉送了性命,却也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只要是人,就会惜身,哪怕他庄无道也不例外。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庄无道就已抵至山门之前。此处节法与叁法弘法三位真人,还有一应随行之人,有的是早早已在这里等候,有的则是在之后半个时辰内,陆续赶来汇合。总共是三位元神,二十位金丹,一起乘灵骨宝船出了离尘山外。 诸教大会之所,选在了离尘之外的林海集内,这就是双方互相争执不下,妥协后的结果。 离尘宗元神修士较少,不会轻入险境。林海集有阵法护持,三位元神修士,都可借力。 门内也有阳法与修行离尘之法,实力大进的李玄安坐镇,主持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随时接应,以保安全无虞。 而在诸宗三圣宗一方,在林海集也可接受,此处禁法不强。战起之后,所有人等,都可全身而退。 乾天宗领诸教逼迫上门,毕竟是以诛除魔修的名义,又无实证。所以不敢过份,攻打离尘宗的道宫学馆,以及直辖之地。 所以当庄无道,随着节法真人到来之时。这林海集外,虽有十余万修士,将这林海集围得水泄不通。可集市之内,却是安然完好。不似太平道前次攻山时那般,整个集镇,都差点被夷为平地。 “节法见过诸位道友!贵客远来,有失迎望,还请诸位见谅则个。” 已经有几个性情急躁的元神修士,到了林海集上空等候,节法真人遥遥见了礼,便当先领着众人,走入那位于集镇最中央处的议事厅内。 诸人都尾随而入,只有庄无道的身形,却在那议事厅的门口处一动不动,与对面某人对手里。 那赫然正是重阳子,目光冷漠,夹杂憎恨杀意。二人视线相对时,宛如刀剑剿匪,似乎要迸射出火花。 足足有十个呼吸时光,重阳子才首先出:“我绝未想到,你这孽障,居然丧心病狂至此。” 声如发自九幽地狱,使人浑身发冷。 “是么?”庄无道冷冷的抬起了眼皮:“我当初亦未曾料到,某人会无情无义到拿母亲她的牌位,来激我入伏。” 重阳子面色冷漠,摇了摇头,就转身拂袖,往那议事厅内走入。 “我重阳子一生无悔,而今却有了后悔之事。后悔在你出生之时,未曾将你这孽障打杀。总之,你好自为之,我必杀你!” “是么?” 庄无道‘呵’的一声轻笑,眼神同样冷到,快要使人冻结。 后悔未曾在出生时,将自己打杀?荣幸之至,可他现在也后悔,为何在明知这重阳子性情之后,还屡屡抱着那不现实的希望。 让此人心甘情愿,在母亲坟前认错,怎么可能办到? 未再多,庄无道亦随后走入那厅内。这里本来是离尘宗用作处理林海集政务的议事厅,只有不到三十丈方圆。地方狭小,不多时就已挤满了人。 加上离尘一方,总数四十三位元神修士,加上总数四百余位金丹,满满当当。 都分列两方,壁垒分明。离尘宗一方逊色不少,赤阴城,天道盟,大灵燕家,大灵林氏,加上离尘宗,总共也不过十二位元神在场。 而左面乾天宗一方,元神修士却有三十一位之多。整个厅内,几无立场中立的元神修士存在、真要中立了,也不会在这时候赶来离尘山下,卷入这场风波。 只有宁氏这几个世家,不敢在明面上与皇室燕家为敌。表面是离群而坐,真实的态度为何,众人都心中有数。 庄无道在节法身旁端坐,扫望了对面诸人一眼,又发现了至少还有九位,名列金丹榜前五十,有着‘真人’之称的金丹境。 今日之间,可说是精英荟萃。整个天一界正道教门,至少二十分之一的精华,都汇聚在此。 而随着时间接近午时,诸教人等都陆续到齐。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往庄无道扫了过来。或是单纯好奇,仔细打量,窥看着虚实;或是眼含嫉恨,幸灾乐祸;或者是满含愁容,忧心焦虑。 章节目录 第五八二章争锋相对 > 此番之事,本就是由庄无道而起,现在也是南方整个风暴的中心,加上八年雄踞颖才第一,北地连杀太平十余位金丹的战绩,自然更是引人注目。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在纷纷议论着。 “果然年轻,据说直至今日,他还未满三十。” “据说此子在北方,以九天磁光子午大法连诛太平道五位金丹,也不知是真是假?” “应当是真的吧,三月以前,北方周国附近可是封锁了半年之久,动用数位元神,百余位金丹,只为搜拿此子。这是确定了的消息,若非是损失惨重,否则何至于如此气急败坏。” “如此说来。此子果然更胜其父——” “那重阳子也真是瞎了眼,这样能耐的嫡子,居然反目成仇。” “这是老生常谈,不知被人说了多少次了。我更愿见,这对父子相残。据说重阳子的长子萧丹,也已死在此子之手。这样的仇,怕已是不共戴天。” “呵!我看这庄无道,怕是长久不了。他不回来也就罢了,最多被离尘开革出门。可既然回来了,只怕难以生离。” “看他神态自若,这般自负。怕是三圣宗的辨魔之法,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莫非诸位,还真以为他能够挺过乾天宗的‘照魔神鉴’,就能万事大吉?太平道恨他欲死,乾天宗也必欲诛之,又岂只是这点手段?” “我也不太看好,此子怕是难逃此劫。” 细碎的声音,不断‘嗡嗡’的传来,庄无道却处之泰然,浑未在意。继续辨认这一个个元神修士的身份来历,心中隐有明悟。 知晓这次离尘宗付出的代价,真是不浅。 这次天道盟与燕家,虽只来了四人,却无不都是位列天机碑正榜前百的人物,战力可观。可见燕家并未敷衍,在尽力制衡着此番事态。 离尘与他,今日即便安度此劫,也要欠下大灵燕家的天大人情,从此打上燕家的标记,下不得船了。 不过这也是早晚之事,离尘宗与赤阴城为死盟,只要赤阴还是与燕家联手,离尘迟早要被卷入进去。 再者天一修界乱兆已起,大灵皇室与宗派之间的冲突,已经愈演愈烈。以离尘宗现在的形势,想不站队都不可能。 被乾天宗逼迫至此,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羽旭玄太过势强,三圣宗暂时无可奈何,就只有迂回,也不愿见赤阴城的死盟崛起,南方再多一大敌。 在这中原三大教门之人眼中,太平道只怕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心腹大患。可总比一直图谋中原之地,与大灵燕家联手的赤阴城好得多。 心里闪过这些思绪,庄无道就见对面,一道怨毒的目光看了过来。 放眼望去,就见那萧灵淑,一双粉拳紧握着,杏眼圆瞪。 庄无道不禁冷笑,看了一眼自己的胯下。那萧灵淑顿时满面羞红,偏过脸再不敢看他。 见此女知趣,庄无道倒也不为已甚,不再理会。其实要乱重阳子道心,把当日不死道人洞府内的事情宣扬出来,是最有用不过。 只是庄无道不屑为之,要败重阳子,他自会堂堂正正,使人心服口服。也嫌丢人,毕竟是有逆人伦之事。说出来,他自己面上也同样不好看。 看完自家一方的人物,庄无道又看对面。元神修士的数量,比他事前预测的要少许多。 这应是秦锋之策凑效,节法真人手段,也是果决阴损。 据他所知,就有好几家赶来此间的大小教门,都因故返回。据说或是门内不稳,或是自家地盘内,有人作乱等等。 “当真是无耻之尤!前次太平道攻我离尘本山,公然勾结赤灵三仙教,此事就无人提及。偏偏只一个太平道传出的谣,就说无道你是魔修,逼上门来,要将你诛除。” 身后的司空宏冷笑,满眼的不屑:“什么正教第一大宗,我呸!” 离尘宗内,似司空宏这样想法的,明显不止一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朝乾天宗与太平道一方,怒目而视。 庄无道胸中同样怒意填膺,不过也知这是势不如人,只能受着,见招拆招。 若是有朝一日形势倒转,离尘势强,更胜乾天一筹。他绝不介意找个借口,逼上乾天宗的山门问罪,以偿今日之辱! 只是现在,却还需忍耐。 午时正,该到之人都已齐至。不用人出声喝止,这厅内的杂声,就已平静了下来。 李崇心与节法真人,并据上首之位,面对面的端坐。时辰一至,就看向了庄无道,语声冷凝道。 “闲话休提,今日我等,是专为此子而来。魔道之法,皆穷凶极恶,血祭之法,更丧尽天良。此等魔修,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魔修?不知道友你可有实证?” 节法真人敛目垂眉,气机有如老松,岿然不动,闲散自在。 “道友乃中原大修,乾天宗亦是天一修界第一道门。总不能只凭空口白牙,来诬我离尘弟子?若有证物,我定斩他当场,若是没有,就请诸位道友在一月内退出藏玄大江之南。” “实证没有,不过却是太平道重阳子小友,亲眼所见。” 李崇心同样预似风轻云淡:“重阳子乃北方成名修士,一向清名卓著,也是有身份之人,总不至于无故对我等谎相欺。庄无道是他子裔,宁肯大义灭亲,也要将此事告诸天下,想来是必有其事。” “嗯——” 节法真人身躯向后微仰,笑看李崇心:“不久之前,我家有弟子曾见你宗方孝儒与雪舞二人,以魔修之法杀人。我那弟子一向为人实诚,也不会无故得罪你们乾天,想来此事多半也是真的。就请你们乾天宗,将这两位诛除如何?” 就在厅内诸人,都发出一声轻笑之时,节法真人又肃容道:“若贵宗定要无证指责,继续胡搅蛮缠。那就请恕我离尘宗,不奉陪了。离尘虽弱,却也绝非是任人可欺!忍无可忍,离尘上下不吝死战。” “也好!” 那李崇心一声轻笑:“这些话,我说着也觉厌烦。” 而后目光就扫望着对面:“此子乃魔修之事,我乾天宗自然不会偏听太平道一面之辞。兴师动众来此,自有缘故。道友,可以现身了。阁下今日能不受宗派门户之见所困,出首告发魔修之举,实为造福天下苍生,崇心佩服。无论如何,我乾天宗都定保你性命无忧。” 话音落下,整个厅内都是一寂。尤其离尘宗修士一方,都面色大变,用猜疑的目光互视着。 而就在须臾之后,一个窈窕人影,袅袅婷婷的从宏法真人的身后走出,赫然正是叶涵,娇俏的脸上,亦微含笑意。 “实不敢当崇心真人之赞,今日出首举报,实因我叶涵,还存着一点良心。不忍我离尘,日后被魔修把持,这藏玄大江南岸之地生灵涂炭——” 整个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宏法真人则更目眦欲裂,羞愤交加,近乎暴怒。 “居然是你!” 未加思索,弘法的人就直接拂袖而起,一掌就往叶涵的头顶拍去。 那叶涵面色微白,而后就闭上了眼,不闪不避道:“我叶涵自问无错,不愿宗门因此子之故,走入歧途。师尊若以为我错了,就杀了我便是!” 弘法根本未注意去听,当叶涵说到‘自问’二字时,掌势就已压至叶涵天灵盖前。不过旁边节法真人,也同时出手,一根青翠的竹枝伸来,就使弘法不能下手。 同样是元神修士,弘法虽在金丹境之前,就有真人之称,潜力可入天机碑前二十之列。可到底差了节法真人一筹,拿叶涵无可奈何。 “师弟且稍安勿燥!” 阻住了弘法,节法真人看向了对面。只见那李崇心,此时也在把一口赤金色的玉尺一收,回入袖内。 “还是节法道兄明事理,你们离尘宗内,有人出首告发,总不会是假的?还请你们离尘,给我天下正教修士一个交代。否则我等,便是死伤殆尽,亦要毁山伐庙,灭你离尘道统!” 竟是将之前节法真人的语,几乎原样奉还。 接着李崇心,又笑望鸿德:“你们赤阴城,莫非也欲包庇魔修?” “还未确定之事,说什么包庇不包庇?” 鸿德面色冷肃:“毕竟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到底事实如何,由我等鉴证一番,自可见分晓。” 此时离尘诸人,都是目透怒火,又隐含忧色,似欲吃人的目光,灼灼注视着那叶涵。 若目光能杀人,此时的叶涵,已死了无数余次。 而在对面,那李崇心守善守如,皆老神在在,静坐观变。重阳子则冷笑不已,看似平静的眼中,却是讥诮之意暗含。萧灵淑则是面含喜色,望庄无道的眼神,如望死人,是说不出的期待与舒心快意。 章节目录 第五八三章诸法辨魔 > 庄无道看在眼中,却差点就笑出声来,心中大定。不愧是秦峰,抽丝剥茧,半点都没料错。 居然还真是这女子——最出乎意料之人,无论是他还是节法,宗门内的诸多师兄弟,都不曾怀疑的叶涵。 说到谁可能是太平道暗子,诸峰弟子都有自己的见解猜测。在宣灵山一脉的师兄弟眼中,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被发配往黑狼崖的魏枫。 此人所为,也确实隐人疑虑。便是明翠峰一脉,只怕也有不少人怀疑。 毕竟几十年间,离尘九脉间的争端,大多因此而起。 却无人怀疑叶涵,只因几次事发之时,此女都远在东海道宫,不曾参与。 庄无道不禁又回忆起,当日秦锋之。那时他也惊奇,秦锋却道‘太平内鬼之事,你们离尘已怀疑不止一日。只怕这些年,在已经把门内门外翻了个底朝天。怀疑的几个对象,怕也明搜暗察了无数余次,可既然仍旧寻不到线索证据,那就说明这内鬼,当是最不可能的那些人中。’ 此语当时就让庄无道,有茅塞顿开之感,而紧接着秦锋又继续道:‘这叶涵看似不可能,远在东海道光,消息不畅。可莫要忘了,此女与魏枫,乃是双修道侣。那魏枫也不是事事守口如瓶之人,难说不会泄露什么。再说修士手段千奇百怪,我记忆中的《太虚无极大法》,就有一种术法,只需修为足够,在人身上留下印记,哪怕远隔亿万里外,也能感应此人踪迹。距离近一些的,甚至可知其行——此女在东海道宫,也正是距离离尘本山地远,无人管束,才方便与太平道之人联络沟通。所以五人中,以此女最为可疑。’ 当时他半信半疑,不肯尽信。可到此时,秦锋之语尽皆料中。 “鉴证?自然是要鉴证。” 李崇心的冷笑声,打断了庄无道的思绪:“我李某人怎敢冤屈你们离尘弟子?不过此番我等,倒是带来了好几样手段,以辨邪魔。就不知你家这位高徒,敢不敢受?” 鸿地不理这话茬,目视节法真人,见后者微微颔首示意,这才开口:“你们乾天宗的‘照魔神鉴’,太平道的‘问道黄芽’,玄圣宗的‘知气剑’,都是天下知名。辨识邪魔,无往而不利,自是能证这庄无道清白。只是为公允起见,诸位带来的辨魔之物,都需由离尘宗验证一番,确证法器稳妥之后,再由天道盟道友操纵辨识。如此安排,崇心道友你觉可使得?” 庄无道顿时就知,这多半是节法真人的安排,为免这乾天宗太平道之人,在施展辨魔手法之时,暗中施展一些手段构陷。 而此一出,对方人群内,就有人发出一声冷哼。 “还真是小心翼翼,当我等诸位道友是何等人?我乾天宗执天下正教牛耳,会故意栽赃陷害你们离尘宗?” “真正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崇心却摇着头,面色冷漠,似早有意料,不屑一哂:“无妨,依你便是!” 双方再无异议,庄无道自己也没意见,李崇心首先就拿出了一面宝鉴,遥空送到了节法身前。 后者握在手中,闭目感应。足足百息之后,才睁开眼:“好宝物,此镜果是名不虚传!” 说完这句,才将那‘照魔神鉴’,又送到了天道盟一位道号‘温明散人’的元神修士手中。 早有乾天宗修士将御控此器之法,呈给了温明散人。照法施展,温明一连串道诀,打入到‘照魔神鉴’内。而后一道青光,就往庄无道的方向遥遥照去。 庄无道不闪不避,任由这宝镜观照,身外气元流动,在这青光照耀下,几乎显化无疑。 此时整个议事厅内,包括那些元神修士在内,此刻都为庄无道体外浑厚气元,微微动容。哪怕庄无道以敛息决极力压制,气元总量也仍超普通筑基巅峰六七倍之多。 “好雄浑的气元——” “怪不得,此子能连斩太平道五位金丹。这气元之盛,与金丹修士也差相仿佛了。” “传说这无道,身有二阶不破金身。今日看来,怕是确有其事。金丹境中能伤他者,绝不超过一千之数。” “并无魔元,连这‘照魔神鉴’都窥照不出么?” 庄无道自己,却有种被这‘照魔神鉴’完全看透之感。若非云儿教授他的‘阴阳二化分气法’足够高妙,他一身修为,还有同结三丹的秘密,都将在这青光之下,无所遁形。 ‘照魔神鉴’由上至下,扫荡一番。接着又跳出了几条电蛇,直窜过来。 庄无道也不抵御,任由这电蛇窜入到了体内。这才是‘照魔神鉴’最厉害的手段。体内哪怕有一点点的魔煞存在。这些电蛇就会有所反应,在他体内炸开。 阴阳二化分气法虽能抵御,可若体内的魔元超出真元总量两成,依然有被电蛇感应之险。 不过此时,他才刚彻底净化完了体内的魔煞,那几道电蛇,在他浑身上下流转了几次,就无果而退,从他身体之内跳出。 对面李崇心守如等人,见状都微微凝眉,而后又舒展了开来。离尘宗一方,则都是齐齐松了口气。 只有那叶涵,依旧冷笑不已,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庄无道。 第二件辨魔之物,是太平道的‘问道黄芽’。这却是一颗类似黄豆般的种子,庄无道需握在手中,然后将真元灌入,助这种子发芽。 芽出之后是黑色,既为魔修。而若是黄白之色,那就是与魔修无关。 庄无道真元纯净,那黄豆发芽之后,晶莹剔透,无半点的邪祟之气。不但非是邪魔,真元品质更是上佳,再次引得这厅内诸人,发出惊呼之声。 第三件是玄圣宗的‘知气剑’,一口三尺长的银白小剑,悬在他身前。庄无道首先将三滴精血滴入,一丝丝的真元,从手指尖导出,灌入剑身之后。 不过这‘知气剑’,始终都是银白之色如故,没半点的杂色。 三件法器灵物,此刻都是同时施展,手持‘问道黄芽’之时,庄无道整个人,依旧被‘照魔神鉴’观照着,可气机却浑圆无碍,不现半点异像。 庄无道看了眼对面众人,都是皱眉不语,一部分人干脆都收回目光。便‘嘿’的一笑,屈指一弹,就将‘知气剑’打成了粉碎。 这件法器,沾染了自己的精血。庄无道也断然不会将此物,送回玄圣宗之人手中,也免日后被什么诡异秘法所制。 反正这‘知气剑’,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时候照价赔偿就是。 随后又是几样法器,似燎原寺的‘降魔心经’,灵天阁的‘九心元鹤’等等。 庄无道一样样经历使用,都是无恙过关。节法真人六百年道基,雄厚无比,任何人想要在这些辨魔之法上做什么手脚,都难得逞施展。 只要这些法器灵物,本身没什么问题,庄无道都是不惧。 总共七种辨魔之法,全数完成时,已是两刻之后。离尘宗一方,司空宏等人,明显镇定了许多。‘降魔心经’,‘照魔神鉴’等等,已经是这一界中,最高绝的手段。若连这几样都无可奈何,那么把其余的辨魔之法拿出来,也只是丢人现眼而已。 虽不知乾天宗,还有何后手,可至少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看来庄师侄,并非是魔修。” 鸿德的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放松了不少。只要庄无道不在这道关节上出问题,赤阴城就有足够理由介入了。 “我看多半是这位叶涵师侄,对庄师侄有所误会。重阳子小友也多半是看错了。崇心道友,你若无其他的手段辨魔,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李崇心却哑然失笑:“辨魔之法,我乾天宗是没有了。不过我等兴师动众而来,可不会这么轻易退走。” 此句,近乎直不讳,恶意也展露无疑。 “嗯?” 鸿德的浓眉微轩,眼现凛然之色。这李崇心之毫不客气,已彻底撕开温和面纱,赤裸裸的流露出不肯善罢甘休之意。 “重阳子他虽是太平道弟子,可我却知他声名德行一向不错,绝不会口出妄。这叶涵冒死出首,更不会无根无据。” 李崇心的眼里,全是浓浓的讥诮。用那种像是蛇视青蛙般的眼神,看着庄无道。 “是谁说过了‘照魔神鉴’这些法门,就一定不是魔修?魔道之法千流百脉,隐匿魔元之法,不下三千余种。我乾天宗能够辨知的,其实不超千类。便是当今八大道门联手,也绝不敢说无有遗漏。万年之前,我乾天宗先辈参与诛魔之役,死伤弟子,不下十万人,教训惨重。对于魔道邪修,我宗只有一策,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 “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呵,好大的口气——” 鸿德已是满脸的不悦:“也就是说,你等仍不肯作罢?崇心道友,我只问你一句,你们乾天宗,到底想要如何?” “此子还未完全摆脱魔修嫌疑,本座为何要罢休?” 李崇心笑着反讽,神情自在道:“离尘高徒,我乾天宗自然是不敢错杀的。不如就让此子,随我等入灵京如何?由诸教会同天道盟看管,十年之后,若还能不漏形迹,就放他回来。此子天资绝高,世间罕见,真要是被他成了气候,必定是我修界大劫。” 庄无道听着,不禁再次无,这次又被秦锋猜中了,这乾天宗太平道,还真是打的这主意。 再看对面,那重阳子依旧眼神冷漠,不同与其,此时其眸中,已无一一丝半点的波澜。 是觉已成竹在握了? 庄无道以前就知,只要是被重阳子,认定了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就不会再有半分关注。 母亲庄小惜如此,他自己也同样如是。 萧灵淑面色倒没什么变化。只面上泛着红潮,兴奋不已,眼神就似在嘲讽着他的天真,以为过了辨魔之法,便可就此罢休。 至于叶涵,更是望都未望他一眼,而是巧笑倩兮,玩味的打量着节法真人。 章节目录 第五八四章谁是魔修? > “崇心道友之,未免过份!”鸿德再次皱眉,已觉形势略有些不妙。 “此差矣!” 那太平道守善真人摇着头:“我倒不觉有何过份之处,若此子真是魔修,辨识出来,在座诸人都有大功德。若然不是,也不过是耽误此子十年时光而已,算不得什么。” 叁法一声冷哼,若庄无道真去了北方,那么离尘宗从此就是任人挟制拿捏,哪里可能回得来? 宏法真人则是一不发,用赤红的目光,注视着叶涵,神情似欲择人而噬。 “本座也觉此策妥当!” 出者,乃是玄圣宗原杏真人,面上含笑:“只是‘照魔神鉴’与我家的‘知气剑’,确不能保证完全。要万无一失,崇心道友之才最是妥当。” 而那燎原寺延如大僧正,则直接不客气的催迫:“无量真佛!若离尘宗既是问心无愧,这庄无道也确非魔修,为何不能应下?要知辨识魔修,上善之法,还是魔瘾。” 节法真人一直沉默,知道此刻,才略一挑眉,扫视诸人。正欲说话时,那叶涵却抢先一步开口:“我叶涵以心魔发誓,若十年之内,这庄无道不露魔修形迹。我叶涵便愿自废修为,以谢离尘上下。” 此句一出,宏法真人的气机,就又陡然转烈。 “混账!” 弘法一身罡劲气元,几乎全数爆发,往叶涵压迫而去,明显已是再压抑不住那浓烈杀机。厅堂内的温度陡增数倍,那些瓦片梁柱,几乎就要无火自然。 只是叶涵,有李崇心几人护持,分毫都不受影响,在厅堂中央处长身傲立着,身姿出尘。 节法的面色,也微微一冷,叶涵这一句,却真是将离尘宗逼到了墙角处。 其余鸿德与‘温明散人’,亦是默然无语,眼神阴沉的看着李崇心。 事已至此,天道盟与赤阴城,已不是不能介入插手,强行拒绝。然而观这李崇心与乾天宗之意,竟是不惜一战,也要将庄无道带走。 关键是宁家,雷氏,还有那些中原之地的道门,虽在大灵皇室管辖之下,三圣宗也同样能够影响。 乾天宗以诛魔之名号召诸教,而燕氏若没有合适的理由,只怕不能使这些势力置身事外。 尤其靠近藏玄大江的几家,必定会全力参与。这东南之地,实在太过诱人,谁不想从中分上一羹?乾天宗以此引诱,自是无往而不利。 叶涵的唇角微挑,现出丝丝的笑意。眼看着节法真人与叁法,铁青着脸陷入沉吟,看着弘法怒火狂燃,却拿她无可奈何。这一刻都让她有种异样的快感,仿似吸食了罂仙草一般。 只是当她目光,扫过庄无道时,才微微一楞。只见此子,仍旧自在从容,似乎浑未在意自己,即将前途堪忧,道途断绝一般。那眼神同样平静,与她对视时,根本就漠无感情。让她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重阳子。不久前定策逼山,成竹在握之时,她那个小师弟,就是这样的神情。 这对父子,还真是相似—— 李崇心再次大袖一拂,打破了沉寂:“此事成与不成,一可决!你等一不发,莫非是意欲推拒,心中有鬼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对面传来有一个清冷之声:“心中有鬼的,怕不是我离尘!” 众人注目望去,却只见那一直被人忽略了的离尘掌教云灵月,此时长身站起,气质温润如玉,颀长的身形,展露无疑。面色凝肃,如刀般的目光,注目叶涵。 “叶师妹,你可能再以心魔起誓,说你与那赤灵三仙教,绝无瓜葛?” 叶涵一楞,而后一身气息,就转为阴沉。她有些不知所以,不过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 这句话,她也不愿答。道家心魔重誓,必定应验,她不能不慎。 李崇心也觉惊奇,不过眼里却依旧含着冷笑:“此何意?那赤灵三仙教,难道与今日之事有关?” 他倒要看看,离尘宗该怎么把这个死局,翻转过来! “不但有关联,而且关联不小!” 云灵月轻点了点头,神情略显不虞道:“这本是宗门丑事,我离尘不愿外人知晓。可事已至此,不能不自揭丑事,以免无道师弟,无辜蒙冤。” 说到此处时,云灵月便又朝着那‘温明散人’,稽首一礼道:“有请散人,将那照魔神鉴与九心元鹤,借我一用。” 此二物依然还在‘温明散人’的手中,并未还回。‘温明散人’不知所以,却还是将这两样法器,交到了云灵月的手中。 “一年之前,我遣无道师弟下山,其实是为查访一事。当年我廉霄师兄行踪,到底因何走漏,被那赤灵三仙教知晓。赤灵三仙教又为何能尽知我教动静,都启人疑窦。师弟他也未让我失望,这次下山收获不小。” 说话之时,云灵月手中的照魔神鉴,已经是一道青光,往那叶涵的身上照了过去。 “不过也因此故,某些人可能生了狗急跳墙之心,才有今日之变。” 叶涵茫然不解,脸色铁青。忖道这云灵月,莫非是欲指斥她为魔修不成?真是荒唐! 对那‘照魔神鉴’打出的青光,却下意识的生出了躲避之心。不过这念头才起,就被她强行压下。心中五鬼,自是不惧。 青光照体,浑身真元一阵动荡,不过旋即就恢复如常,并未显出异状。叶涵顿时心中一定,将那忐忑不宁之感尽数驱逐。 紧随而来的,则是那九心元鹤、这却非是真鹤,而是一尊鹤形灵器,栩栩如生,逼真之至,围绕着她身躯不断的盘旋。 九心元鹤虽不如‘照魔神鉴’,可也是上佳的识魔之术。只需稍有感应,鹤嘴就会啄出,将人体内的魔息煞力,强行抽取出来。 叶涵已生出不耐之意,语音寒沉道:“你到底是想怎样?” 她此刻虽是压住了心内的不安,不过却知云灵月这番作为,必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不是我想怎样——” 云灵月摇着头,不去理会,再次转望那温明散人:“那‘降魔心经’,晚辈法力有限,无能为力,有请真人助我一臂之力!” 其实离尘宗内也有识魔之器,同样天下知名。不过他却并不肯用,以后事后被人置疑。 “降魔心经?助你无妨,可这是为何?难道说,此女乃是魔修不成?” 那温明散人同样是满眼的疑惑,不止是他,整个厅堂之内,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 也有不少人,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什么,都是神色阴沉不语,或是眼含异色的审视着叶涵与云灵月二人。 太平道的守如守善,更是身躯不自禁地紧绷,凝起了眉头。既觉不解,又感古怪。 重阳子也再无法保持平静,再次目光如刀,‘刺’向了庄无道。庄无道心有感应,却是回以一笑,略现得色。 此时此地,他不介意得意忘形一番,把什么城府稳重,都远远丢开。 对方越是气怒,越是无奈,他就越觉开心,越觉畅快! 二人对视之时,那云灵月却不置可否的,再次郑重一礼,复述前:“还请真人,助我一臂之力!念完此经,自可见分晓。” “也罢!依你便是。” 见云灵月不肯答,温明散人只略作沉吟,就不再纠结。随手将那身前那本经册翻开,就按本宣科的,念动起了书中梵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毗耶离庵罗树园,与大比丘众八千人俱,菩萨三万二千,众所知识。大智本行,皆悉成就。诸佛威神之所建立,为护法城,受持正法;能狮子吼,名闻十方——” 温明散人并不通佛门之法,不过手中的‘降魔心经’,本就是一件佛门降魔法器。他只需以灵真元,引动这‘降魔心经’内的佛力就可。 随着一字字读出,‘降魔心经’外赫然现出了一层金色佛光,堪堪念到‘复有万梵天王尸弃等,从余四天下,来诣佛所,而为听法;复有万二千天帝,亦从余四天下,来在会坐;并余大威力诸天、龙神、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侯罗伽吧部众——’这第二段时。 那叶涵的面色,突然转为青白,现出了愕然不敢置信之色。 ‘九心元鹤’也在此时,忽然一扇翅,到了叶涵的背后。鹤嘴轻轻一啄,就从体内,抽出了一丝黑雾。 那‘照魔神鉴’的精芒上,同时灵光一闪。几道电流射出,冲入猝不及防的叶涵的体内,而后同时炸开。叶涵一声惨嘶,浑身上下,都爆出了血雾,更多的红黑色之气,从体内冲涌而出。 整个三十丈方圆的议事厅内近千人,顿时一阵嗡然做响,沸腾了起来。 “什么东西?好浓的腥气——” “那是血煞,这叶涵居然是魔修?” “是魔元血煞,这女子,当真好狠的心肠!这种浓度,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不对!这应当是赤灵三仙教的魔种,并不是这叶涵修了什么魔道法门。” “有何区别?赤灵三仙教的魔种,只有教内的种子才有。一颗种下,只需献祭足够,两三年时间就可成就金丹。怪不得此女会不惜修为,发出那等心魔之誓。她根本无惧——” 章节目录 第五八五章是谁陷害? > “怎么可能,不对,不会的,我怎么会有魔种在身?” 叶涵面色苍白,血色褪尽,身躯尽是差点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数步。 宏法真人此时怒意尽消,也同样错愕。不过惊愕之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大笑不绝的安稳坐下。不过在此之前,却又眼含深意的,再望了云灵月与庄无道一眼。 他不是蠢货,知晓知晓其中必有缘由,而且多半就是出自这二人手笔。 不过此时,却非但不恼,反而快意之至。他最担心的,本是魏枫,可临到最后,却是由自己最疼爱的女弟子插上这一刀。 叶涵站出的那一刻,弘法神念几乎失控,为心魔所趁,可见其怒。然而之前恨有多深,现在他的现在快意,就有多盛。郁火尽去,只余杀机仍存。 这一次,到底还是丢人现眼了。他宏法门下,绝容不得欺师灭祖之人。 不过却知叶涵现在的处境,已定难生离此间。故此弘法反而沉住了气,准备笑看这孽徒的结局下场。 “没什么不可能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出卖宗门之事,受了魔种,就该知终有被拆穿之日。真以为这魔种藏得隐蔽,就无人能知?” 云灵月微摇着头,将那‘照魔神鉴’收住,遥空一摄,那‘九心元鹤’也同样飞回到了手中,而后云灵月目光转利,咄咄逼人的再问:“我再问师妹一句,你可敢再以心魔起誓,说与那赤灵三仙教,绝无瓜葛?” “不是,我怎么可能与那赤灵三仙教有什么牵扯?” 叶涵不肯正面答起誓之,眼神茫然疑惑,还夹杂着几乎恐惧仓惶之意,语无伦次:“我不是魔修!奇怪,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魔种?不可能,到底是谁?是谁在陷害我?是你们离尘,你们离尘宗!” 抬起头,却见那云灵月也好,节法真人也罢,毫未动容。而在她身后,议论之声依然未止,可那乾天宗诸人,守如守善,都是异样的沉寂。 叶涵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冷静,心中则寒入谷底。知晓此刻,只需发下与赤灵三仙教无关之誓,就可脱身。然而这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确实联络过赤灵三仙教,廉霄被困之事,也的确与她有些关联。尽管那一次,并未在赤灵三仙教面前,露过形迹身份。 可云灵月之问,当真阴毒! 当场起誓,只怕立时就是身死应劫。哪怕避重就轻,只说与赤灵三仙教勾结,而非入教,一样没用。坐视了自己内奸之名,也仍解释不清这魔种来历,弘法当场就可以欺师灭祖之罪,将她灭杀。乾天宗也绝不会出手护持。 此时她更想知道的,是这魔种的来历。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之内不断的闪跃。这数月以来,一切可疑之事,都被她从记忆中翻出,最后忽然定格。 恰是不久前她应邀前往伏云山,喝下那杯‘碧波清酿’的刹那。 叶涵不禁杏眼圆睁:“是他,莫问!怎么会是莫问?你敢害我?” 说到最后四字,更是厉声喝问,声震殿堂。恨不得将满腔的憎恨不解,尽数宣泄。恨那莫问的阴毒,又不解莫问为何对自己出手。 可笑那一日,自己还在心里嘲笑此人的愚蠢。可真正愚蠢之人,却是自己。 “莫名其妙——” 云灵月一声轻叹:“你说我离尘宗栽赃陷害于你,这又是为何?你叶涵是我离尘真传弟子,没有缘由,谁会来加害于你?你说是莫问师弟他对你动的手脚,不知可有实证?你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用?也想拖人下水么?” 叶涵的身躯,顿时一僵。是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己立身不正,现在无论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不能信,又或不肯信。 只觉浑身冷透,然而当她无助的游目四顾时,却四下无援。便是那重阳子,守如守善,也都纷纷把目光避开。 此刻这厅内,也有更多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真是魔修么?这就棘手了。” “是已经完了!之前那庄无道哪怕不是魔修,这次也要栽在乾天宗手里。现在——” “本来就没有实证,如今出首之人本身就是魔修,就更无道理,离尘宗自可说她是刻意栽赃陷害,也可说乾天宗不辨是非,仗势欺人。” “乾天宗的如意算盘,怕是行不通。这次怕是兴师动众乘兴而来,丢人现眼败兴而归。” “这离尘宗,好生了得。” “佩服!”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此女本就是金丹修士,又何需赤灵三仙教的魔种?” “魔修一道的事,你我怎能清楚。或许她已被心魔所趁,或者另有缘由,也可能是离尘宗栽赃陷害。可问题是现在,她已没办法说清楚。” “不敢起誓,就是心中有鬼。无论如何,此女之已不足信。离尘宗已可脱身了——” 云灵月的唇角,也在这时微微挑起,笑容意味深长的问着:“叶涵师妹,你说你不是魔修,那又为何与赤灵三仙教有勾结瓜葛?或者是另有缘由,被人指使?若是肯说清楚,我离尘宗不是不能为你洗清冤屈。” 话音未落,那守如就是重重的一声冷哼,目中火焰燃烧。 叶涵的身份来历,虽未明示于人,然而这厅内诸教之人,谁不心中有数?知晓其是太平道门下? 这云灵月,分明是欲借叶涵之口,倒打一靶。 温明散人也笑:“此事我也好奇,若真有人在后指使,不妨说清楚。天道盟可护你性命无忧,只是这身修为,可能保不住,不过依然可有几十年寿元逍遥,你觉如何?” 身属天道盟,此来又代表着大灵皇室,若离尘宗能趁此机会,给太平道乾天宗上点眼药,撕下大义面纱,他是乐见其成。 那叶涵却是铁青着脸,浑身冷颤,口中也不断的‘咯嘣’作响,眼神暗晦不定。 本已将庄无道离尘,都逼到了绝境,那时她是何等的得意。近百年潜伏,终于可以回归太平道,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胆,可以借助太平道提供的丰厚‘报酬’,身晋元神。 可一瞬间风云突变,她现在整个人,都已被打下了万丈悬崖,反而使自己落入死境。 目光继续注视着守善守如,只见这二者,都是沉默着,未有为她说话之意。 叶涵心念,已彻底被绝望吞噬。不过至始至终,都是牙关紧咬,一不发。 云灵月只看她神情,就知无望从叶涵的口中挖知真相,不禁再次摇头:“冥顽不灵!你倒是忠心耿耿,不过也真是使人心寒。如此说来,与那赤灵三仙教勾结,师妹你并无异议?” 那语中‘心寒’二字所指,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平道分明已将叶涵,视为弃子麻烦。所以不敢有一丝半毫的助力,以免落人话柄。 今日之事,因‘诛魔’而起。若说真是被离尘倒打一把,大灵皇室,未必就不会顺势出手,兴师问罪于太平道。甚至三圣宗,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也要顺应大势,参与其内。 那时虽未有灭教之忧,却必定损失惨重。说不定要丢弃三四十国,来平息诸教之怒。 “卑鄙!” 叶涵绝望之后,反而真正冷静了下来。目光扫视着诸人,重阳子,守如,守善,最后是自信从容的云灵月,老神在在的庄无道。而后她的口中,蓦地一丝黑血溢出。 云灵月顿时瞳孔一缩,皱起了眉。自碎金丹,元神寂灭么?如此自戕,事后连搜魂都不可得。原本他还有意从此女身上挖出些线索,以查问门内其他的太平道伏子,如今却是希望落空。 此女到这等绝境,都不肯背弃太平道,也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他也未有阻止之意,一来是叶涵自戕毫无预兆,出手也晚了。二来是太平道乾天宗,绝不会坐视。三来既知此女的身份,事后自可顺藤摸瓜,通过叶涵的日常活动,人脉关系,窥知蛛丝马迹。 似‘叶涵’这样的死间,绝不会太多。否则现在,早已没有了离尘。 于是云灵月只笑望李崇心道;“此女畏罪自杀,莫非崇心真人,还是意欲以这魔修之语,来问罪我离尘宗?此女与赤灵三仙教勾结,所谓出首告发,实为构陷我宗,多半是意欲我等正道教门,自相残杀。还请崇心真人明辨秋毫,莫要上当才好。若为这一魔修之语,就要让我离尘交出自家弟子,我离尘是断然不肯的。我宗上下,都不惜一战——” 章节目录 第五八六章死缠烂打 > “真是一场闹剧,我等竟是为一魔修之语,在此汇聚数月。” 鸿德亦冷笑出生,不等李崇心说话,就已开口道:“此间之事,我看可以休了。不知崇心道友,你意下如何?” “笑话!出首指证之人,本就是魔修,语如何足以采信?或者崇心道友,另有实证?” 语出讥嘲之人,却是大灵燕氏的来人,名为燕秀,位封卫王,此刻眼中的哂笑,毫不掩饰。 “你们乾天宗出面召集诸教之前,难道就不查证一番此女的身份居心?未免太轻忽草率?” 李崇心面色阴晴不定,浑身气机亦变化浮动,几次欲又止,说不出话来。而那守如守善,也是自叶涵自裁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分明已彻底放弃了希望。 温明散人笑笑不,兴致缺缺的把玩着手中的降魔心经,神态自若。所谓旁观者清,他现在更能窥知李崇心的处境。 不能坐实庄无道的‘可疑’,那么乾天宗再做逼迫,只会被人看做是仗势逼人。其实这‘仗势逼人’之事,这几万年来,乾天宗并未少做。问题是离尘宗实力雄厚,并不是可任人欺凌。 那大灵燕家,也可名正顺的插手,强行逼迫那些追随而来如雷家,宁氏,金衍宗,灵天阁这样的势力退出纷争。 乾天宗再若有什么动作,那就不是诛魔,而是与大灵皇朝过不去。 以燕氏与天道盟之力,轻易就可使三圣宗与太平道,孤掌难鸣。 毕竟是远在南方异地,若攻不下离尘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不但会损失惨重,更失了道义,是智者所不取。 可若是就这么退走,李崇心怕也是心有不甘,聚集这么大的声势,召集诸教汇聚于离尘山下。 乾天虽为天下第一正道教门,可又怎可能不付出代价?兴师动众,而又在离尘山下无果而还,对于乾天宗的声望,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三圣宗联手,却奈何不得一个小小的离尘宗,天下修界,会怎么看待乾天? 所谓威慑之力,只有蓄而不发之时,才能威慑。一旦使用出来,被人看穿了虚实,又不能得偿所愿。 可想而知,天下诸宗诸教,对乾天宗的敬畏,会有何等样的变化。 厅内沉寂异常,叁法弘法,都是目光冷冷,等着李崇心开口说话。 若还是不愿退让,一定要把庄无道带往离尘,那就只能是一场死战了。 不过首先打破僵局的,却非是李崇心,而是位于门口处,一直就示人以中立之态的雷氏来人。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首先起身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庄无道此子身份清白,并非魔修。那么我等在此多留无益,诸位请恕我太仓雷家先行告退!” 庄无道抬目望去,认出此人,正是雷家的雷源。乃是雷氏仅有的两位元神中期之一。走的毫不留恋,一礼之后,就直接大步走出了这议事厅外。 修界四大家,雷家位居最末,也最难抵抗大灵皇室的压力。本身与三圣宗的关系,也不是太深。 故而此人首先退走,也在诸人意料之中。 “雷兄既已走了,我宁家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告辞!” 那宁家的元神真人宁九尘,冷冷的看了庄无道一眼后,就也告辞离去。 庄无道目光微敛,而后就号不在意。宁家是因宁真之死,与他结怨。当时约战,虽说是双方都不得在事后追究。然而看这宁九尘方才的眼神,只怕这宁家,还是不肯将那宁真之死放下。 事后没向他追究出手,只是因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而随着那雷源宁九尘的离开,就仿似推倒了骨牌一般。整个议事厅内,又有许多人告辞离去,只不到百个呼吸时间,就已走了大半。 三十丈方圆的厅内,顷刻就空落了不少。 那李崇心虽依然端坐在原地,气势却已远不似最开始时的咄咄逼人。 又足足对峙了半刻,直到这厅堂内的气氛,几乎凝固之时。李崇心才闷哼了一声,起身道:“我无实证,不过此子是否魔修,还未就此定论!今日你离尘宗回护于他,无可厚非。但若被我乾天宗掌握他魔修之证,必定诛你离尘上下,鸡犬不留!” 说完话,李崇心也再不拖泥带水,直接拂袖而走,怒气冲冲的步出厅堂之外。 此人离去,那玄圣宗原杏真人,燎原寺延如大僧正,也纷纷起身。临走之前,却都是大有深意的,扫视了一番离尘诸人,尤其是庄无道。注目良久,这才紧随在那李崇心身后离去。 随着这三家离开,顿时更人群星散。这林海集议事厅内,又空落了大半,那太平道等人,也同样起身。不过无论是那守如还是守善,面色比之李崇心还要难看,甚至给人以失魂落魄之感。 庄无道看在眼里,心里更觉舒畅。这二人的心情,他略能知猜知一二。 乾天宗下如此重注,却全无所得。这惨重损失,总不可只乾天宗一家承担。必定会迁怒转嫁于太平道,而且定是分担其中绝大部分。 便是玄圣宗,燎原寺,也不会将太平道放过。 正压抑不住,眼露笑意之时,庄无道却的心神微动。面色再次凝肃了下来,眼身冰冷的看向了前方。 只见那重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后面的司空宏也同样收起了笑容,眉头皱起,有些担心。 “不知重阳子道友,有何见教?” 那重阳子,却是看都未看司空宏一眼,只侧过头,注目着庄无道:“你可愿以心魔起誓,从未修过魔道之术?” 这句话说出,又将诸人目光吸引过来。便是走出殿外的李崇心,足部也顿了顿。 “有何不可?” 庄无道的袖内某处,一张符箓无火而染:“我以心魔起誓,我庄无道若修过魔道之术,就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代誓之符,一种天一修界已经绝迹的符箓。可在符箓中制造‘假魂’,代替心誓。 其实类似的手段,认真去寻,天一修界应该多少还有着一两种的,区别只是有备与无备。 似那李崇心,就从未问起,只因知誓许多时候并不可靠。而眼前这位,这却是有些死缠烂打了,让人大感失望。 重阳子双目眯起:“可是很得意?小小年纪,手段却当真狠毒,我却是看错小视了你。” 今日是他输了,大败亏输!思虑不周,反而使叶涵受累,当场自裁身死。也使太平道的处境,更为恶劣。 云灵月此人的性情,他深悉之,断然不会想到如此阴毒之策。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也只有这庄无道而已。 此子在绝境之时翻手为云,化解死局,倒是已足堪为他对手。 “不是你看错小视了我,而是你重阳子布局太蠢。” 庄无道站起了身,目光毫不退让的与重阳子对视:“之前你说,你必杀我。那么我这里也回你一句,你可记着,今日之事,邀集诸教逼迫我离尘之辱,我庄无道绝不会就此罢休!” 虽是最后逼退乾天宗,可离尘宗的损失,也同样非小。事后要清理治下诸宗的乱局,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藏玄大江南岸诸国,本来已有了起色,此刻却又遭重创。 今日乾天宗与离尘,其实是两败俱伤。 且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太平道出招,离尘宗只能被动守御,无法还手。 哪怕没有今日,差点被太平道逼迫到道途断绝之事,庄无道也觉憋屈。 光挨打不还手,这可非是他的性情。 重阳子再未出,与庄无道目光交锋了足足十息时间,才转过头扬长而去。 “我等着便是——” 重阳子是最后一人离去,这厅堂内剩下的,都是似赤阴城这般,与离尘宗亲近的宗派。 天道盟与燕氏之人,也都未离去。而离尘诸人,则都是笑容满面,一面道谢,一面倾力挽留。 庄无道是事主,也不能不出面,向这几位元神真人致谢。心中则有如明镜,这两家出面维护,是必定会索要报酬的。离尘宗受此恩德,也不可能推拒。 要想同时对抗三圣宗太平道合力,也就只能依靠大灵皇家与天道盟之力。 估计那位卫王燕秀与温明散人,都会在离尘宗逗留一段时日。是怎样形式的同盟,如何各取所需,如何回报今日恩德,都将在这数月之内谈定。 不过也用不着太过担心,以节法真人的精明,不会被燕氏占去多少便宜。 只是今日之后,离尘宗就再不能独立于中原几家的争斗之外。虽不能算是大灵的附庸宗派,却也需一定程度,受大灵皇室的约束辖制。 想必再过不久,就有大灵的册封诏书,送至离尘。就不知门中会有几人受封真人之位? 这大灵国的‘真人’,与离尘宗治下诸国的‘道馆真人’,份量却是截然不同的。 据说可得大灵‘国运’庇佑,可消灾解难,有益修行,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般想着,庄无道视角余光,便又望见那宏法真人,此时正立在那叶涵的身前。 此女身死,身躯却未倒下,直直挺立着,岿然不动。而宏法则是眼神复杂之至,默默无语。 庄无道心中不禁一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女拜在宏法门下,修行近百年时光,深受弘法爱重。对于此女,弘法不可能无情,然而当叶涵出首时,弘法之恨,同样也烈。 之前叶涵还活着的时候,弘法自然是深深憎恨,必欲除之。可如今当此女死去,弘法却又不免动情,生出伤感之意。 如此看来,这位元神真人,其实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只是他才思及此处,就忽的心中一跳。转过视线,就见节法真人的视线,正向他注视过来,目中微含嗔怒。 庄无道不禁一阵头皮发麻,早在他决定用秦锋之策时,就知自己事后,必定要承受节法真人怒火。 章节目录 第五八七章藏镜之人 > 离尘诸山,位于东南方位的伏云山。 莫法道人心事重重的,端坐在那曾经宴请过叶涵的小亭之内,默默的喝着酒。 而在他对面,此刻已换了人。这次宴请的对象,再非叶涵,而是另一位模样极其怪异的客人。 准备的说,应该是一位镜中之人。对面的座位,赫然一面青铜古镜耸立,样式古朴大气。 光滑的镜面之内,有一个面貌模糊的人影,正与他对坐饮酒。 这人确实是在‘饮酒’,喝着一千年份的碧波清酿。两只活生生的手,可以从这面青铜古镜中伸探出来,吃食动作,都一切如常。 莫法道人颇觉难以适应,不过他修道百载,再奇妙之事也见过。眼前这面宝镜,还有镜中人影,都不足以使他惊奇。 知晓眼前之人,真身当是藏在几百里外。通过眼前这面名为‘太虚宝鉴’的法宝,隔空数百里与他说话交谈喝酒。 修为应该还不到元神境,然而只凭眼前这手段,实力就已非同凡俗。 意味着此人,能够不受距离所限,隔空数百里之地出手。别人更不知其真身方位,难以通过这面宝镜,伤到其本人,更难窥知到此人虚实。 面貌也隐藏在镜内雾中,身份莫测。 不过到此时此刻,莫法道人已不在意这些,只知现在莫家存亡,自己的生死,都拿捏在此人之手。也只能在这里被动的等候,那林海集内的结果。 忽然远处天边,一道红光穿梭飞来。 莫法只灵念感应,就知是宗门常用的传信之物‘万里一箭牵’。忙一探手,将那枚红色小箭握在手中。神情忐忑的,以灵念感应着。 不过里面的结果,却着实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他面上却不显分毫,莫法神情平淡的将手中之箭,放在了那对面太虚宝鉴之前。 “幸不辱命,叶涵体内魔种爆发,与赤灵三仙教有涉。乾天宗无可对,已经退走。庄师弟他,也转危为安。” 那宝镜内的人影,却并不说话,似乎也在等候消息,片刻之后,就是一笑。 “确已脱险,这次亏得是莫法道兄出手,才能使那叶涵入彀。既如此,我那至交与莫法道兄的恩怨,也就此了结。至于聂仙灵那里,无道他会亲自出面劝说。” 说话之时,那人又将一个宝匣从镜内取出,放在了身前。 “证物在此,道友可仔细查看一番。定要收好了,以后有什么消息传出,与我等无关。” 莫法面上微现紧张之意,一道法力将宝匣卷裹,灵念详细探看了一番之后。面上才终现出了笑意,小心翼翼的将此物收起。 “道兄果真是守信之人,里面半点不差,多谢了。” “谢就不必,只望道友莫把我与无道,恨之入骨才好。” 莫法面上,却现出苦涩之意,摇头道:“怎会?怎能?怎敢?” 语中虽只寥寥六字,却透出几重意思。忌惮,佩服,后悔,不能恨,办不到,也不敢。 “希望道友,非是口是心非。” 那镜中之人轻笑着说完这句,宝镜也飞空而起,离开了这小亭内。而后也不飞遁于空,只一道白光闪烁,就消失在了莫法的眼前。 而就在那宝镜消失之后不久,一个面目冷肃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小亭之外。 “族兄这一次,能够悬崖勒马,我心甚慰。” 走入亭中,莫玄立在莫法的身后,神色莫名的看着远方:“我只希望今次之事,可以真正就此了结,你也莫要不甘。” “我还能怎样不甘?” 莫法自嘲一哂:“把柄握在那人手中,短短几年时间,我莫家无一人能拜入离尘门下,族内生意凋零,亏损巨万。你我几人的职务,亦被拿下,如今是闲人一个,哪怕想叛宗出卖,亦无力可施。哪怕那人死了,还有聂仙铃与灵华英这两位,日后足可灭我莫氏一族。我现在只能忍着,也只能受着。那人前途无量,我莫法哪敢与之相争——” 话虽如此,莫玄却仍听出莫法语中的怨气,不过更多的,还是灰心气沮。 莫法也有自觉,语气随即就平复了下来:“我现在只担心,赤灵三仙教与太平道,不肯就此罢休,将我莫家放过。” 几十年间,莫家不知不觉就与太平道,与赤灵三仙教有了不少的牵连交易。 也正因庄无道掌握了死证,才使他不能不听从其命。那些事,不能算是出卖宗门。可若是几位元神真人,有意追究,要将莫家族灭,这些东西却是致命之物。 “此事倒无需担忧,我仔细查过,那人手脚极其干净,所有证物,都已握在其手中。太平道与赤灵三仙教,并未有实证,口说无凭,无需在意。再者,你以为那叶涵今日魔种之事一出,几位元神真人对我家作为,真不知情?” 说完这些,莫玄又看向了莫法收起那盒包匣的大袖:“几位真人,看重的是我莫家的所作所为,到底站在哪方,而非是这些证物。只需我等还为离尘效力,还未生出背叛之心,就断不会对我族下手。其实我若是你,这些证物,无需急着讨回的。” 莫法神情一动,略一凝思,就颔首道:“不错,是为兄我想岔了。” 使功不如使过,这些把柄握在那人之手,对莫家而不足为患,反而更能得那人与节法真人信任。 原本以莫家的地位,无需如此自降身份去讨好。可如今不同,被那二人联手合力,打击的实在太惨,莫氏三人在门内,都是清散闲置。 若非还有着离尘门人的身份,那二人心有顾忌,不敢下手,此时莫氏只怕已经族灭。 那人出身市井,心性也如市井无赖一样的心黑手辣,睚眦必报。 不过这证物之事,后悔也都晚了,莫法摇着头,转而又问:“可已查出那人的身份?我记忆中,东南修界,根本没这号人物。” “查不出来——” 这次轮到莫玄苦笑:“天机碑,玄机盟,四海盟。整个天一修界,能动用的关系,也都已动用了。却根本就没找出类似的人物,就似从石头里冒出来一般。只知我离尘宗弟子门录,确实多出一人。离尘外门真传,名为‘藏镜人’。” “藏镜人?” 莫法楞了楞,这名字,倒还真是贴切,岂不就是藏于镜中之人?不过,匿名入门么?估计那位节法真人,也同意了。 那庄无道在门内本就有灵华英,聂仙铃这样的人物为朋党。如今再有庄小湖与藏镜人为羽翼臂助。本身更天资超绝,有望问鼎天机碑第一人。真不知日后,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无论如何,都不是莫家可以为敌的。这次能化解恩怨,其实是万幸。 就如堂弟所以,此时他该想的,绝不是继续与此人对抗,而是想办法附其骥尾才是。 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至千里。 至于叶涵那女人,实在太蠢。不是他狠心,而是无奈。太平离尘,也本就是死敌。 千不该,万不该,叶涵被庄无道查知了身份。此女的下场,也就从此注定。 …… 几乎就在同时,林海集外。一艘灵骨宝船,正缓缓往离尘山内返航。 而此时这宝船的第二层内一间静室,云灵月与庄无道,都是面色惭愧,并肩而坐。 二人的上首,是死死板着面孔,眼蕴怒火的节法真人。灵华英则坐在节法身侧,满脸无奈的看着二人。 “我真不知,你二人居然胆大包天,做出如此大事。对同门暗算,埋下魔种,真是好得很!若今日出首之人,非是叶涵,你二人欲待如何?” 未等云灵月与庄无道二人答话,节法真人就嘿然冷笑:“是了,你二人是不惧的。种下魔种的,并非只是叶涵一人可对?云灵月,你师弟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不懂事?” 云灵月身躯轻颤,而后在节法真人面前,重重一顿首:“灵月知错,不过却不后悔。弟子不忍见师弟被驱逐出门,也不愿见我离尘飞腾之势,由此而止。” 庄无道默然,其实他打心里,并不觉自己有错。 他虽对同门的师兄弟下手,种下了魔种。可其实并无伤害,随时都可取回。只需这些人对他无有恶意,也不会有什么凶险,这些魔种也不会爆发。 然而见节法真人眼中的心痛之色,庄无道却莫名的,感觉心虚。 其实他也早意识到自己,与节法真人不同。后者虽并非不知变通,却在大多时候,循规蹈矩,看重规则。尤其有一条底线,算计自己人的底线,不容踏过。 他庄无道却不同,规矩算什么?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是好的,需要维持。可若是对自己不利,或者约束了自己的手脚,那就想办法绕过,或者直接就当不存在,只需不被人抓到把柄就好。 比如今次,哪怕被刑殿问罪,指责同门相残,他也大可辩解,说是已确证了叶涵内鬼身份。又或者直接就说那魔种,本就是叶涵所有,此女确是勾结了赤灵三仙教。 哪怕别人明知不对,也无可奈何。 章节目录 第五八八章节法之怒 > 旁边的灵华英强笑道:“云师兄,师尊恼你二人的,恐怕不是你们两位对与错,而是未曾事先向师尊他禀报此事。再者云师兄,莫非真以为师尊他,就没有应付那乾天宗的办法了?” “师尊?” 云灵月微楞,愕然抬头,看向了节法真人。他事前并未禀知节法,而是私下与庄无道联手,就是担忧节法性格太过持正,不会同意他二人之谋,别生枝节。 节法真人皱着眉不说话,灵华英看了眼前者脸色,就已继续道:“这几个月,师尊命我在中原明查暗访,探访一些事情。查证到乾天宗的龙心真人,也是修有魔道法门。还有燎原寺的静和大僧正,大名鼎鼎,其实也是魔佛双修。其实燎原寺偏向于大乘佛门,讲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魔修之法,其实并不排斥,所以最无资格来指责我离尘宗。” 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不过仍觉不解。节法真人之意,莫非是欲以这些把柄,来挟制乾天燎原?迫使三圣宗让步? 可这只两桩,还不够吧?乾天宗的霸道,他已深有领会,轻易就可顶回来。 要以此法退敌,无异于痴心妄想。 却又听灵华英道:“只凭这两件,自然不能使乾天宗让步。不过师尊早年在中原游历时,曾误闯入一处地下古战场。那里的很可能有两枚镇龙石,还有离寒宫两件镇宗重宝的下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只长于兵戈杀伐之地的奇珍。” 庄无道与灵华英,顿时面面相觑。若真如此,只要将这古战场的位置抛出去,还真不愁那大燕皇室不入彀。大燕皇室与天道盟介入了,三圣宗难道还会傻乎乎的,在这里围困攻打离尘本山? 离尘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哪怕乾天宗聚急的元神修士多达三十,也不是一两个月内拿下的。 而那古战场内的灵物,虽多含戾煞,可也有许多东西,是普通的灵地生长不出的。 似那玄圣宗,门内多是剑修,对于那些含蕴杀戮战气的东西,尤其渴求。知道消息之后,只怕会是第一个抛下离尘,转回北方。 再说到‘镇龙石’此物,之前诸宗不知厉害。可就在不久前,燕玄将此物带回。 当今大灵皇帝燕苍灵,几乎是立增百年寿命,一身修为,据说已达到了元神巅峰层次。 在天机碑上,已经位列第十五位。为大灵历年帝皇中,除开国太祖燕玄天外,战力最强之人。 而此前这位灵皇,不过才是初入元神境的修为而已。 先前诸宗诸教,对镇龙石哪怕再怎么不放在心上,到了此刻,亦需得留神关注。 再有那四大修行世家,若是对中原皇统没想法也就罢了。若然有意,对于此物,只怕也不会再轻易放过。 不过庄无道不解,这镇龙石,不是都已失陷在了离寒天宫内?为何外面还有? “我不久前,才进去那处古战场看过,此地还未被人查知。里面有几只棘手魂修,还有些依附战场而生的天地精灵。要想深入其内,免不得要战上几场,也必定会惊动那近在咫尺的灵京。当年师尊之所以放弃,就因此故。此地哪怕是闯入进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与其暴露出来,便宜了三圣宗与燕氏,倒不如保存下来,留待我离尘宗的后辈。可若到不得已时,也不是不能当成狗骨头抛出来,让他们争上一争。” 庄无道哑然无语,三圣宗虽是迫于大灵皇室的压迫而联手,可彼此争斗万年,并非就真正的合作无间。 这块‘狗骨头’抛出去,还真能使三圣宗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百万年的古战场,也确是诱人。 换而之,今次看似死局。可节法真人,同样能够轻松化解么? 不由再次与身侧的云灵月对视,庄无道不出意料的,从对方目中,看出更多的惭愧之色。 他自己,也是如此。 灵华英这时,又转而一笑:“其实我倒觉得,云师兄与无道他二人的办法,也很不错。这古战场之事,能够瞒下是最好,日后说不定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甚或离尘也能直接从里面分一杯羹。再说无道师弟,也不是真的要对同门下此毒手,只是预防——” “然后呢?只要目的是对的,那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节法真人眼里,满是嘲讽之意:“那么你们日后,与那魏枫又有什么区别?” 庄无道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真正说起来,他与魏枫确实没什么区别。后者所作所为,为的无非是明翠峰宏法真人那一脉门人而已,魏枫可以不择手段,来维护其地位利益。然而就其本心而,其实并未又叛宗之意。 他庄无道现在,不也同样如此?只是行事之时,更有节制一些。 可在本质而,其实并无太多区别。 “你与华英,都非是循规蹈矩之人,对事对物,都有自己的见解,也有自己的道心。非是我三两语,几句痛心疾首之,就能够更易。且哪怕庙中菩萨,亦有爱恨怒怨,七情六欲。而离尘宗内,亦有诸般权谋计算,叵测人心。我不愿以那些迂腐之,束缚了你们的手脚,可也不愿,你们从此积习成常,将这些违逆门规之举,视为等闲之事。” 节法真人面色凝肃,中却不含劝诫,反而满是无奈之意:“这是为师的过错,前次是我纵容,才使你二人,当这同门算计谋害之事,视如等闲一般。” “师尊——” 庄无道心知节法所指,应该是无名山之战,他将明翠峰一脉坑害,损失惨重之事。还有联手几位师叔伯,封杀莫家。 正因有这例子在前,所有当时秦锋为他出谋划策之时,他都没怎么考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若是罚你,无道你必定会心有不服。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你师尊我已寿元无几,其实已管不了你太多。你心性已定,我已无能为力。幸在你如今,仍有一丝善念尚存。师尊只是希望,无道你日后再对门内弟子下手之前,可先问问自己本心,想一想那魏枫就可。” 节法摇着头,而后再望云灵月。 “倒是灵月,你可知?无论华英与无道他们二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真正生恼?他二人虽各有性情,注定了此生难以循规蹈矩。却也各自心有束缚,不会做出什么真正过份之事。反倒是灵月你,今日最是让我心痛失望?” 云灵月愣住,眼中满含不解之色。庄无道也想起了庄小惜临终之。 若说他现在心内,还有着什么约束,就是当时庄小惜的那几句语了。 ——我沈庄两家世代都行善积德,以德信二字传家。我不求你日后能不辱两家门风,只求烈儿你日后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愤世嫉俗—— “有道是人先能正己,方能正人。” 节法的语声转烈,声如擂鼓:“我门下弟子中,以你三人的才情资质为首,可成大器。未来能在修行道上,有所成就的,也就你三人而已。然而以华英与无道的性格,都不足以继承我衣钵。能够在我死后,掌控离尘一门的,也就只有你云灵月而已。你性情一向稳重自持,为师本望日后,你可代我约束你这两个师弟行事,莫要真有行差踏错那一天。可如今,连你自身都持身不正,又如何能约束门人弟子?” 云灵月的面色,再次一变,眼神茫然。 宣灵山上下,包括他本人在内,都一直以为,节法真人未来的衣钵弟子,日后继承明翠峰首座的,定是六师弟灵华英,或者是无道。 却原来,是自己么? 灵华英倒没怎么意外,只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这次事情了结之后,可去面壁十载,所有门内事务,可交由皇极峰赤灵子代掌。十年之后,你若想通了,再来寻我。那时你可亲口告知我,到底错在何处!” 说完之后,节法就已起身拂袖而去。剩下室内三人,都一时无语,气氛沉寂异常。 章节目录 第五八九章图谋北方 > 良久之后,灵华英可能是受不得这沉闷气氛,主动道:“师尊他其实早在七十年前,就已在为灵月你寻元神之法。说是师兄你的资质,超品魂识,更适合元神之后修行,只是受灵根与体内隐脉所限,才止步于金丹。可一旦能突破至元神境界,日后师兄必定能有大成就,至少不逊师尊。” “师尊厚爱,我岂能不知?” 云灵月一声苦笑,也长身站起道:“这次确是我让我师尊他失望了——” “云师兄,对不住!” 庄无道皱眉,懊恼异常、先前不觉自己不对,此刻却真觉愧疚了。如何能不知,自己是坏了云灵月成道的机缘? 正因是将云灵月,视为日后离尘掌舵之人。节法真人才会苦苦谋划,为云灵月寻觅晋阶元神之法。 金丹之寿,最多只三四百岁。只有元神,才能活到六百,甚至极限到八百之限。 也只有足够的寿元,才有成为宣灵山首座的资格。 要知离尘尊位,看似以掌教真人为首。然而这掌教真人,若无人支持,就只是傀儡而已。 而真正的离尘第一人,非宣灵山首座真人莫属。 “我的事,与师弟无关!” 云灵月失魂落魄,不过语中却并无有责怪之意:“是你师兄我自己心性不足,道心不稳。即便没有师弟,也迟早会有犯错之日。能够及时醒觉,反是好事。” 看着云灵月远走,灵华英与庄无道二人面面相觑,却又是同时一笑。 都没怎么为云灵月担心,节法真人今日之,多半只是敲打。而以云灵月的性情,也不会真让节法失望。 仍是灵华英首先开口:“师尊他说得不错,你师兄我确非是那种循规蹈矩之人,为一散人尚可,做不来一峰首座。真要有一日继承了宣灵山,让我似师尊这般常常束缚着手脚挨打,还要想着办法和睦同门,是万万办不到的。不过师尊之,也有道理,做一个似宏法师叔那样的人,真没什么意思。” 庄无道则是略一凝思之后,才凝声道:“离尘门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宗门之内,他不会主动对人出手。可若是别人对自己下手里,那就莫怪他不顾同门情谊,往死里还击。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么?” 灵华英‘嘿’的一笑,目中掠过一丝欣赏之色:“英雄所见略同——” 说完这句,灵华英又转过了话题:“我听师尊说起,师弟现已结丹?高据金丹榜上,第三十三位?” “师兄已知道了?” 庄无道不觉意外,未来最可能继承节法衣钵的是云灵月,可论到节法最信重之人,却非灵华英莫属。 “确已结丹,这次北上寻到了一座上古修士洞府,师弟遇到了些机缘,侥幸成丹。” “可为何定要藏着掩着?师尊曾,师弟此举怕是另有什么用意?”灵华英的眼中,现出了狡黠的笑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师弟我如今,已经足够树大招风,没必要再惹麻烦。” 庄无道摇着头,是深有感触。自从在人前施展了‘雷火乾元’这门玄术,他的处境就在恶化,现在是整个三圣宗,都欲除他而后快。 不过只见灵华英的神情,庄无道就已知这位师兄,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灵华英这一问,只怕也是节法授意。 略一凝思后,庄无道还是准备实相告。 “我那灵仆,至多一年之内结丹。” 灵华英目芒微闪,而后隐有所悟,微一颔首道:“真要能把那些家伙引出来,到时算我一个。” 临走之时,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道:“修士修行,最忌的就是闭门造车。我最近都在门内,师弟无事时,可来寻我切磋一二。金丹榜三十三位,你现在也有这个资格。” 庄无道顿时大为心动,他虽是梦境内,常与剑灵交手。可现实中的对手,又怎是虚幻的梦境能够比拟? 且师兄灵华英,现在已是高据金丹榜第二位。这样实力的对手,正可磨练自己的技艺。可旋即又想起,自己还得面壁思过了,不由无语。 …… 为接待温明散人与卫王燕秀一行,庄无道又在离尘本山,呆了整整七日。直到将这几位送离,才真正得闲。 他现在的地位,不同往日,已是离尘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陪候温明散人这样身份的客人时,若不在场,别人对半会以为离尘宗有怠慢之意。 外出不在门内的时候也就罢了,平常也可借口闭关苦修来推托,可在这时候,哪怕他心里在怎么不耐厌烦,也必须陪着。 直到回到了半月楼内,洛轻云才首次显化出了身影。 “你那位师尊节法,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有此明师,是剑主之幸。” “确是幸事——” 庄无道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洛轻云的身影忽然消失,而后就见一道白光山说,一面宝镜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 里面的秦峰,正双臂环抱,朝他笑着。 庄无道看在眼中,却是满头的黑线:“藏镜人——你难道还真准备在这镜子里面,呆上一辈子?” 太虚宝鉴的第一个功用,就是自辟空间,里面有个类似封灵之地那样的存在。 不过却是因这面宝镜内,特殊的材料符阵而自生,与封灵之地不同,所以不沾业力。 也没封灵之地那么强力,可以助人直升练虚合道。不过也有好处,这个镜内空间,可以随镜而动。只要太虚宝鉴不毁,这镜内空间就可存在。 “反正是本命之物,有何不可?” 秦锋笑了,那镜影忽然一分为三,而镜中的秦锋,也同样手持着一面太虚宝鉴。 “我这人怕死,躲在这里,无人能伤到我,无人能寻到我真身位置,无人能知我真实身份,岂不更好?” 镜影分化,也是太虚宝鉴的能力之一,可以分化出九面一模一样的宝镜。不过只有真身,十分之一的能力。 而此时那太虚宝鉴的主体,就在秦锋的手中。倒不是这家伙真怕死,不敢把住镜放出,而是现在的秦峰,修为还只金丹境界,并不完全催发太虚宝鉴之力。甚至就连己身的修为,都做不到完全控制,比之庄无道现在的状态,还要差些。 太虚宝鉴乃是材质可祭炼到中品灵宝级的器物,放眼整个天一修界。能伤到此镜的,除了未来恢复到四十五重法禁的轻云剑之外,就是离寒天宫内那口‘神诛绝灭之剑’,又或者七杀剑扇。 “荒唐!” 庄无道只觉匪夷所思,难以接受:“别人只要稍稍一查,就知你跟脚何在。几月前封刀会的封云消失,世间就多出了一个藏镜人。只要有心,岂能不知其中关联——” 封云,正是秦锋在封刀会的化名。 “谁说封刀会的封云消失了?” 秦锋轻笑:“大约五年之后,封云就会从封刀会退隐。再三年之后,会旧伤复发而死。保证毫无破绽。” 庄无道楞了楞,依然不解:“可这又有何用?” “作用大了去,别人不知你跟脚何知,底细如何,性情如何。想要算计于你,又如何谈起。只需小心些,哪怕天机碑都不能查我姓名。” 秦锋现在,对天机碑已不是全无所知,随即又无奈道:“你庄无道舍不下那些兄弟,我又如何能舍得。所谓的‘藏镜人’,其实是无奈而为之。” 庄无道这才释然,这最后一句,才是秦锋真心实话。其实秦锋想要做什么,他也管不得那么多。 又看向那几面镜,半晌之后,庄无道摇着头评价:“实在太假。” 这些虚幻镜影,修为高超的修士,一看就知根底。本身也没太多用处,一面伪镜,最多只能用处秦峰一成实力,还比不得筑基后期的修士。 除非是用太虚宝鉴的主镜,可若真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秦锋的本体,必在百里之内。想要隐藏身份,根本无从谈起。 说到此事,秦锋自己也觉头疼:“所以当务之急,是寻觅材料,为太虚宝鉴炼制几面子镜。可惜,我不通炼器之法。” 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庄无道。 庄无道心知肚明,秦锋这是准备请他出手,只有他才通晓太虚宝鉴的器阵详细,又知《太虚无极大法》根底。 太虚宝鉴的子镜,也与太虚宝鉴的奥秘息息相关,秦锋是断然是不会将子镜的炼制,假手他人。就是庄无道自己,也不放心。 略一思忖,庄无道就沉吟着道:“我过些日子要面壁失过,倒是有不少时间,可为你炼制四面子镜。可剩下了五面子镜材料,就需你自己去收集。” 有了子镜,配合太虚宝鉴的分化投影,哪怕在千里之外,也可发挥出秦锋七成的战力。 九面子镜,更可合为一座太虚无极大阵,杀伤力惊人。 庄无道不是不想为秦锋一次就炼制完全,而是手无余财,太虚宝鉴哪怕最低层级的子镜,也是至少三十六重法禁的层次。消耗的材料,可以比拟中阶法宝。 即便他劫了一整艘寒晶灵船的财富,加上琅嬛府内的收获,也不敷所需。 这次倒是用那些书册,在门内换来了千余万善功,不过却另有用处。 “我就不说谢了!” 秦锋微一挑眉,四面子镜,其实已经足够所需了。总不可能一切,都依靠庄无道。 惊喜过后,秦锋的又神情转为凝重到:“你如今魔修之事已解决,接下来想要让我怎么帮你?” 魔修之事本是附带,当时庄无道来寻他,应该是另有目的。 十二窍紫金问玄丹重宝,他若不把庄无道想要他办的事情办成了,心中难安。 “怎么帮我?” 庄无道双眼微眯,而后直不讳:“首先帮我灭了太平道怎样?我已请师尊允可,十年闭关结束之后,由我来执掌征伐太平道战事!十年之后,我希望在北面的布局,不逊于十年前太平道攻我离尘宗之前的准备。” “果然如此!” 秦锋大笑出声,而后凝然道:“十年么?恐怕不够,且让我先经营看看。不过要花费的财力,可非小可。” “无妨的!” 庄无道眸光微敛,对于此事所需的财力,他早已有预期了。反正也不是他庄无道一家承担。 章节目录 第五九零章剑扇灵奴 > 在半月楼内也没呆上多久,庄无道就必须动身,接受面壁思过的惩戒。 这面壁思过的所在,名为地魔窟,也不是什么人都可去的。那里是位于离尘诸山的南面,十几个深入地底的窟洞。 是真正的深不见底,离尘宗有遁法超绝之人往下深查过,可也没能成功见到这窟洞通往何处。只到半途,就被那底下迫人的阴寒之力与里面滋生出的精灵逼退回去。 好在里面的这些天生地养之物,性情温和,而且似乎受到了什么束缚,不喜进入地面。否则真要那十七八四阶精灵从里面冲出来,哪怕离尘宗范围,有一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镇压,也要够呛。 传说这窟洞里面,是通往一处异度魔界,万丈深渊之下,是无数的魔物。 又有这里其实就是一条与极南恶地连接的地下窟洞,所以才有那种种异象。 常年有门内的金丹长老提议,在这里遣人镇守,又或者布阵镇压。却因离尘宗的人力物力不足,最终都被搁置‘待议’。 是否通往魔界庄无道不知,也同样不确定这里是否与极南恶地有关。却知在这十几个‘地魔窟’内修行,确实容易招来心魔滋扰。 不乏筑基修士,在‘地魔窟’内面壁时,从而被心魔扰乱了道心,道基尽毁,甚至沉沦魔道的例子。 便是金丹修士,在这里时,也往往会熬得极其辛苦。 所以这‘地魔窟’方圆二百里,虽是离尘诸山范围内,五行之灵最盛之地,却无人将洞府建于此间。 是仅次于极南黑狼崖,让人谈之色变的所在。 不过若只有坏处,离尘宗也不会将这里,作为一个惩罚门内罪人的所在。 宗门惩戒弟子门人的目的,是为救人,而非害人。是要门下弟子知晓自己的过错,以后不会再犯。而不是将犯了罪业的弟子,从此打入万丈深渊,不管死活了。 这‘地魔窟’虽有种种的凶险坏处,可好处也不少。离尘修士在这里修行,只要能熬过三五年时光,心志之坚韧,都要远远超过同阶修士。 对神识修炼,也大有好处。在这里锻炼神识,比之平常地方,要强上数倍不止。 所以也不乏有离尘弟子,主动进入‘地魔窟’内,觅地修行的。 不过要说这里苦也真苦,并不因金丹修为更高,处境就能比筑基修士好些。修为不同,面临的魔念强度也是不同。 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要冒着被魔念动摇心志,甚至染化入魔的危险。每一个从地魔窟出现的修士,都要受地魔窟的检验。 而庄无道选择的窟洞,却恰恰是十几个‘地魔窟’中,位于最南端,最大也最危险的一个窟洞。 也因此故,他这一次依旧只带了一个庄小湖前去。其他几个灵奴,只需每隔数月,将他二人平时生活所需之物送至就可。 主要是饭食,金丹境可一年不食都不会饿死,可并不就意味着没有口腹之欲。 庄无道修行之刻苦,远超同龄之人,可对于一些物欲上的享受,却并不排斥。 七情六欲,道家一贯的态度,本就不是一刀切走。而是经历,享用,但不沉迷。 他曾听云儿说起,天仙界有真仙修士,为堪破自身情劫,故意封锁自身记忆,身入轮回。经历百世,历经红尘洗练,人间情情爱爱,而后又超脱其上。 果然百世之后,就成功突破了境界,成为天仙界一位罕有的金仙大能。 简单一句说法,就是无论什么事,经历得多了,也就不太在乎了。如治水之道,堵不如疏。 自然也有一些心志坚韧超绝之人,一开始就将七情六欲斩断,太上忘情,终有大成就者。 而且这样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在天一修界,被视为修道正途。 以庄无道的心志,其实也不是办不到。只是心里厌恶,似重阳子那般的人。且有剑灵指点,知晓这么做,并非是那‘七情六欲’就彻底解决了,而是强压在心底。如湖蓄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引发绝大祸患。 而就在临去‘地魔窟’之前,庄无道却突又想起一事,把边风边月两个灵奴,召来到了身前。 “你二人明日就启程去东海道宫一趟,将此物护送到聂师妹手中。” 庄无道拿出来,让二人护送的,正是那把‘七杀剑扇’。 “告诉她若将此物,练成本命之器,就可提前化解三寒阴脉,修行那‘七杀无妄剑’。此物关系重大,不得有失,最好是乘坐门内的宝船前往。” 庄小湖与秦锋,其实都是无奈为之,前者是早年急于求成,后者则必须借助太虚宝鉴,才能九转成丹。 聂仙铃的情形,也差不多。‘七杀剑扇’的品质,虽是差了些,日后也会限制住聂仙铃的修为增长。 可若是考虑到,聂仙铃在结丹之前,就可转移星宫,把‘七杀无妄剑’刻入金丹之内,成为她的根本大道。那么这把‘七杀剑扇’的作用,又无法估量。至于这件灵器的品质,大可待日后再寻机缘解决。 ‘七杀无妄剑’是二品圣灵级的神决,然而若由聂仙铃这样,身具无妄魂体之人修行。那么这门神决实际的功效,会被强化到一品遮天顶峰都不止。 反而是《重明阳神录》,聂仙铃一辈子再怎么追赶,都及不上身有天生战魂的他。 “谨遵主人之命,我二人定不容此物有失!” 边月神情肃穆,将‘七杀剑扇’接过,而后又问道:“不知主人,可还另有什么吩咐?” 庄无道凝眉,想着还什么话,需要让人带去给聂仙铃知道。可其实他二人,每隔数日就有信符交流,这‘七杀剑扇’是因不能以信符携带,才交由这二人给聂仙铃送过去。 不过瞬间之后,庄无道还真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几乎遗忘之事。 “对了,还有那八年之约,我如今已无瑕分身。现在对那人出手,也有以大欺小之嫌。你跟铃儿说,若她能在八年期满之前,把七杀无妄剑修到第三重天境界,就可回山一趟,代我赴约。那人的不灭道体,以她之能,应该不难应付。即便不能胜,也不至于败。” 边月立时就知,庄无道指的是方孝孺。现在天一修界,身有不灭道体的,也就只有这一位而已。 当初约定八年之后,就会前来离尘拜山,挑战庄无道。可边月不解,庄无道只是闭关面壁而已,怎就说是无瑕分身?暂时结束面壁应战,宗门又不是不允。 还有那句以大欺小,也让人奇怪。同时筑基,二人的身份地位也都等同—— 难道说主人? “还有小心安全,初战方孝孺时,最好是让参法与极法二位真人在旁护持。乾天宗的手段,一向不够光明磊落,还是小心防范的为好。” 最后几字,庄无道语气特意强调了一番。这可非是无的放矢,当年的雪舞,就可为前车之鉴。 “明白了,我二人一定转告聂仙子。” 边月心有猜测,眼里闪过一丝精细。不过说完之后,就又一阵犹豫。 不止是边月,便是那边风,也是欲又止。 庄无道看在眼中,只略一思忖,就知缘由,当下笑道:“办完此事,你们可每隔三月,来地魔窟听我讲道。若是肯用心修行,让我满意,倒也不是不能为你四人,兑换一门离尘门内的三品正传大法。” 边月边风,顿时大喜过望。便是那云蝶莹蝶二婢,也同样是面上泛红。 庄无道却是早就有意,将这四人调教出来。四人资质都很不错,前二者是节法送来,特意为他安排的臂助。后二人,则是出自聂仙铃。 都是二品灵根,神纹血禁在他真传玉牌之上,足够可靠,没有背叛的可能。 而此时秦锋那边,恰恰就缺少得用可靠的人手。而眼前这四人,都是至多二十年内,就有望金丹的。 这些年他暗中观察,感觉四人的人品能力,也确实不错。只用在服侍他生活起居,实在太可惜了。 至于自己,现在已不是埋头苦修,就能晋阶提升实力的。 金丹境到元神境这一阶段,与修行九境中任一阶段的情形,都大不相同。 练气还神这一步,几无捷径可走,只有老老实实的,锻炼增长魂识,转化阳神。 并非是简单的堆积修为真元,积累道业就可。 庄无道几月前曾借一枚五转玄元丹,开启玄窍,并使一身修为增长道金丹境三重楼。 可其实并未缩短多少,进入金丹境中期的时间。元神不足,哪怕是修为积累的再快,也会被拦在瓶颈之前,不能寸进。 不过这个说法,只是指其他修士,庄无道的情形又不相同。他元神强大,道业雄厚,修为真元够了,就自可水到渠成。 只是,诚然庄无道身拥先天战魂之体,又早在练气境时,就以天境照魂之法,锻炼元神,使神念转阳。三颗金丹,练气化神的速度,也超出其他修士一倍。在这一阶段比别人,多了太多的优势。 可他要想进阶踏入到元神之境,也仍需至少三十年以上的时光。 既是如此,又何妨抽出些时间,为自己调教出几个得力的臂助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五九零章返璞归真 > “在这里修行,果然魔念要强许多。” 庄无道口中吐了一口浊气后,结束了短暂的真元周天搬运。可当睁开了眼时,目里却是喜意居多。 魔念增强的表现方式,就是修行时杂念增多,很容易‘开小差’。 这看似没什么,可其实却是极大的祸患。可以想象,一旦在入定之时走神,意念杂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走火入魔,是最轻的一种。 再就是那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食欲,色欲,等等欲念的诱惑,大幅的增强。 简单的说,就是他以前,对庄小湖这样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感兴趣。 可在这里,庄无道却忽然感觉这女奴的身材,似乎很不错。也不知是否修行有成之故,庄小湖的气质,也颇有变化,变得清新出尘起来。让人砰然心动起来,真使他无语。 不过魔念增多,神识修行的效果,也的确可倍增。他方才试过,只短暂时间的入定,自身神念覆盖的范围,就增加了一丈。 看是不多,一天下来最多增三十丈左右,可常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就可怖了。 变化匪夷所思,庄无道隐隐感觉,是与这里常年弥漫的特殊气雾有关。 他选择的这个地魔窟,地面之上,是一个环形山似的窟口,大约二万丈方圆。在地面下方处,则是一个螺旋隧道,越往下,那窟洞的宽度,也就越大。 而那些灰白气雾,就是来自于这洞窟的深处。 南屏诸山上空,常年发生的幻雾雾灾,也很可能与这地魔窟有关。 疑难不解问剑灵,不过这次当庄无道问洛轻云时,剑灵却也说不清具体缘由,只说这里的情形,有些意思。并非全是因这气雾之故,具体的情形,要下去看看再说。 之所以能增人神识之力,很大的可能,是与这一界外,弥漫的元极星障有关。至于魔念,剑灵则不知所以了。 庄无道自然是没有深入洞窟,窥看虚实的心思。这洞窟底下,已知的四阶‘精灵’,就有十八位之多。这万年以来,也不是没有元神修士好奇,下去探看过虚实,结果都是无果铩羽而归。 他庄无道现在,可还没元神境那样的实力。 试过一次真元循环之后,庄无道就开始在这地窟之内,寻觅安身之地。 从窟洞一直往下,在大约地底三千丈处。有一座七层楼宇,建在一处凸起的壁崖之上。稍加改造,就可使用了。 本来似地魔窟这样的地方,该是地广人稀,荒无人迹才是。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一方面是离尘宗罚落来的罪徒,一方面是主动到地魔窟自寻苦吃修行之人。总共十三个地魔窟内,仅筑基修士,就达四百。 而在这座最危险的窟内,庄无道就见到了四位同门。这座楼宇,就是不久前一位金丹师兄所留,年月不超四十载。 说是面壁思过,庄无道却不可能真傻到去找块石头,然后就面壁呆坐。 只需在这里呆满十年就可,平常怎样都无所谓。 修整这座楼宇,又用十天时间,布下了一座严整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庄无道就在第七层楼内,面朝着石壁开始‘思过’。 可其实却是在修行,庄无道身周,化出了无数小人,或走或卧,或兴高采烈,或大声哭泣。 这些人偶,或是土木生成,或是雷电凝聚。还有无数火鸟,围绕着这楼宇飞舞。无数的植被,从一无所有的石壁上生长出来。却似园艺一般,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还有雷电土石,都在变化。 这就是庄无道,锻炼自己操控真元之法。一方面能使真元重新入微,一方面是锻炼神识,以及神念分化之法。 偶尔甚至会操纵这些人偶交谈演戏,甚或分成两军,征战杀伐。 只可惜庄无道现在意念分化,不算太突出,最多也就只能操控一百个小人,没法搞出太大的场面。 这样的日子,也颇有奇趣,庄无道对自己真元神识的掌控,与日俱增。 就只唯独庄小湖,在这里有些适应不了,修行之时,常生出的杂念。 好几次遭遇险情,在入定搬运周天之时,意念不稳,使真元走叉,差点就落到修为尽废的境地。 庄无道却完全不来管她,也不借那‘大衍控心符’,为她梳理神识魔念。 只除了强她不能离开这座小楼之外,其余就任由她自生自灭,不闻不问。哪怕几次庄小湖差点生死,都不曾出手。 庄小湖初时又急又惧,担心害怕。有心离开这地魔窟,却又不敢开口央求。 前两个月,完全就似置身地域,整个人瘦脱了形,肌肤惨白,面色铁青。 直到第三个月,境况才开始好转,庄小湖渐渐适应,能够坚定神念,不为杂念引动,也能抗住六欲之诱。 如此又数月之后,庄小湖眼里,已是有了几分自信从容,身材又再次丰腴起来。 此时她再蠢,也已明了庄无道的用意,心中感激莫名。此时庄小湖虽还未摆脱对‘大衍控心符’依赖,情形却大为好转。 至少不是离了庄无道之后,就连普通的心魔都抵御不了。 而就在恰好半年之后,聂仙铃又从东海道宫,返回了离尘本山。参拜了师尊叁法真人之后,就第一时间,来地魔窟寻庄无道。 来时一把折扇握在手中,已经把这面‘七杀剑扇’练成了本命之器。 没有了三寒阴脉的困扰,聂仙铃整个人就似完全雕琢出来的绝世宝玉,神光照人,也再非之前的芊芊弱质,引人生怜之美。却更显水灵秀气,仙姿佚貌,仪态万方,更使人惊艳。 见面之后,看着庄无道身前满地的小人,聂仙铃就忍俊不已,‘噗嗤’一声笑道:“师兄这里,莫非是在学小孩摆家家么?” 庄无道不说话,旁边的一个小人偶,却很是不爽的开口道:“才不是摆家家,没看到我们是在打仗么?很认真的好不?” 聂仙铃闻,却更忍不住,以扇遮唇,笑得花枝乱颤。不过也隐隐看出来,这总数一百二十四只的人偶,确实如庄无道所,很是认真的搏击。 或是斗剑,或是术法,或是拳法,一举一动,都大有玄意。 聂仙铃看了片刻,就一声轻叹:“师兄的剑法拳术,居然已让我看不懂了。” 她是无妄魂体,随着修为日增,这种魂体的特性,也越来越是明显。 世间任何剑术拳法,她都能直窥本质。能让她看不懂,除非是远高过她境界之外。 不过很显然庄无道,还没能达到这个层次。 “我在尝试着返璞归真——” 庄无道仍旧没说话,不过旁边有一个人偶,无端端的就从楼板中,‘生长’了出来,也正是这人偶在说着话。 “你看不懂才是正常,真要看懂了,估计修为也全废了。” “原来如此!” 聂仙铃再仔细看,而后失笑。忖道怪不得,这些小人施展的拳术剑道,虽是包含玄理,可就搏战而,却是一塌糊涂。估计庄无道对真元神念的操控,也不到家。 不过师兄现在就想着返璞归真,是不是太早了点? 无论武道剑道还是术法,修到极处,就是化繁为简。那时只简简单单一拳,一个小小的火球之术,就含着毁天灭地的莫大神威。 返璞归真,也是道门追求的,最理想的境界。通过自身的修行和修炼,使生命返复到始初的状态。 始初,也就是混沌,根源,真理,道源。所有修士修行,都是追求始初之境,也就是生灵诞生的那一刻。 道家坚信,生灵最初时,并非来自于母胎,而是混沌。也因此故,所有胎儿出生前,都含蕴先天真灵之气。 任一修士,都会孜孜以求的追求道源。可现在的庄无道,所有大摔碑手,牛魔霸体,还只是第三重天境界,哪里有这个资格? 不过聂仙铃对此却不予置评,道家能立足于世,成为诸界霸主。就是敢想,敢做。 谁能说庄无道不对?是好高骛远?再者在她眼里,师兄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必有深意。 而今日一见,聂仙铃又觉自家师兄,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可爱。 “师兄喜欢就好。” 说完之后,聂仙铃又将几个锦盒,放在了身前:“这是师妹最近搜集的灵物,欠师兄的债,只能先还一部分。剩下的,还需再等等。” 庄无道看了一眼,眼里就一丝异色闪过:“那聂家宝库,可是已经打开了不成?” 章节目录 第五九一章比拟金丹 > 摆在庄无道身前的这几样灵珍,无不都是价值连城,至少在百枚四阶蕴元石以上。 其中三枚灵果,可以助人复制玄术神通。而最后一个锦盒内,居然是六枚四转玄元丹,再收集四枚,就可请剑灵出手,为他合一枚五转。 可惜这枚五转玄元丹,他是用不上了。不过前面三枚,却可增他两次三品,一次四品的玄术神通。 似这种等级的宝物,庄无道也只能想到聂家宝库。 “不是,是仙铃另有机缘。” 说到此时,聂仙铃就以手抚额,一副颇是头疼的神情。 “那宝库暂时还开不了,我那父母最近寻来了强援,两个元神魔修,后面似乎还有太平道与三圣宗的影子——” 庄无道闻,顿时就感觉身前这四枚锦盒,有些烫手,微一凝眉道:“可别委屈了自己,还债不用急于一时。” “仙铃明白的,仙铃的本事越强,就越能帮到师兄,更有本事还债。仙铃自有分寸,师兄无需担忧。” 聂仙铃嫣然一笑,而后又眼含期冀,正色问道:“师兄命我回来,应战那方笑儒,可是已经准备结丹了?” “不是准备结丹,而是已经结了。” 庄无道面色平静,专注于身前这个他真人,差不多大小的石傀。 石质越来越是坚韧,更有一口寒光凛冽的剑,出现在石傀的手中。 “所以说,再与他动手,就是以大欺小。” 聂仙铃那边,却是张口结舌,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庄无道这次回归离尘,这才多久?还不到半年时光。 楞了半天,聂仙铃才压住了惊异。 “不知师兄是丹劫几转?” 差点没能问出口,她担忧庄无道成丹之心太急,走的是上清丹法。 “九转之后,圆满金丹。侥幸在金丹榜上,位列第三十三位。” 说话的,又换成了庄无道身前的傀儡,长剑遥指:“方孝孺本事不错,天机碑中刀道排名。已名列总榜七千四百位,寻常修士怕是胜不得他。仙铃你虽天资绝代,可也未必是他对手。你若欲代我出战,需先胜过我这具傀儡再说。” 聂仙铃还没从‘圆满金丹,金丹榜上第三十三位’这些信息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就觉一股背意暗含的剑意,直刺心神。隐然已将她身躯,遥遥笼罩锁定。 “师兄——” 聂仙铃的峨眉微扫,而后一股傲意不满,从眼底里升腾而起。手中折扇,‘刷’的一声展开。 “是只需将这具傀儡击溃就可以了么?” 庄小湖在旁边看着,却欲又止,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忖道这不是作弊么? 这具石傀,看似是庄无道随意捏造,可其实里面,藏着庄无道一颗副丹,大约有相当于普通金丹修士,三成的战力。 她之前也被骗过,以为只一具三阶等级的普通石傀而已,庄无道未免太小看自己。 结果连续十余日,就陆续凄惨落败。后来才探查清楚,知晓庄无道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一颗副丹,埋入到了石傀之内。 且此刻这个变异的石傀术法,屡经庄无道改良。与副丹结合时,已少了许多最初时的不谐破绽,战力比之她应战之时,又强了数倍。 有心提醒聂仙铃,可当庄无道刀子目光扫过了,庄小湖立时就知趣闭嘴。 而此刻聂仙铃的身外,已经展出一层银色辉光。庄无道亦能感应,此女的神念气机,与窟洞之外,天空中的七杀星,联系越来越是紧密。 “既是如此,那么小妹出手了!” 语声落时,聂仙铃的身影,就忽然虚化消失。离寒天宫一脉,最擅的就是空间法门,而七杀无妄剑,在空间转换操纵一道,远不如《太虚无极大法》。可论到空间穿梭之能,却还在《太虚无极大法》。 聂仙铃能够以七杀星力护体,短暂虚空挪移,又以神念寄托星辰,不至于迷失虚空。这门七杀神决,正是最棘手的剑术。 不过却在聂仙铃的身影,还未再次现出之时,那傀儡就已经动了。撤身向左,而后一剑刺出。 ‘叮’的一声轻响,准确无比的拦截住虚空中,聂仙铃那突如的剑光。 “咦!” 聂仙铃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惊色。既震撼于庄无道的剑力,又惊讶于庄无道拦截的准确。七杀无妄剑,所谓无妄,就有变化不定之意,本是最难捉摸的剑路才是。就是聂仙铃,出剑之前,也无法准确知晓自己剑路所及的方位。 原本以为是极易解决的三阶石傀,却是出乎意料的难缠,似已有了金丹修士战力。 意念一闪,聂仙铃再不敢留手。 “七杀无妄,冰火无极。” 聂仙铃的身影,再次不见。然后石傀儡身前,是一连串的剑影爆发。 蓝红二色交杂,也使得傀儡周围,或是被无尽冰寒之力冻住,或者被炽烈的火焰燃烧,几乎化为熔岩。 聂仙铃的攻势连绵不绝,一剑接着一剑,根本就不给庄无道丝毫的喘息之机。 最后当七十四剑时,庄无道的剑路,终于出现了破绽。傀儡右手的石质开裂,也使刺出去的剑,轻轻一颤。 还未等庄无道调整过来来,聂仙铃就已觑准了时机,浑身真元爆发。 “七杀无妄,七剑妄斩!” 聂仙铃的人,所有真元气息,似乎都已彻底归‘无’。这层楼宇内,就只剩下了七道剑影。分布七方,几乎同时间进击而出,也在同一刹那,把那石傀儡,彻底的洞穿。 再一息之后,聂仙铃的身影,在庄无道的身前二十丈处,又现出身影。 而那石质傀儡,则‘轰’的一声垮塌了下来。 聂仙铃微微气喘,面布红晕,浑身香汗淋漓。 “侥幸!” 方才虽只用了七十五剑,然而每一剑,聂仙铃都是全力而为,消耗了她大半的气力。也确是心有戚戚,若非是石质傀儡,承受不住庄无道的真元而溃散,她想要赢,可没怎么容易。 不过随即她整个人就愣住,只见那碎散的傀儡中,一枚金丹显现了出来。 可却已被她的七杀剑气穿透,剑身之上,满布裂纹。聂仙铃的小脸,顿时煞白一片,有些张皇的看向了庄无道。 “无事!” 庄无道探手一招,就把那破碎金丹,唤回到了手中。而后一息之间,就又恢复如初,圆融无瑕。 “七杀无妄剑第三重,力量五百象,离世诀第二重,很不错。只论剑术,要比我想的还要高超些。” 一般筑基巅峰修士,肉身之力,最多四百象多一点,甚至很少有超出二百象的。 似庄无道的八百象,聂仙铃的五百象,已经是异数中的异数。 他观聂仙铃的状态,应该是已将三寒阴脉觊觎的元气,炼化了大半。不过还有部分残存,完全吸收之后,当可增至五百五十象力左右。 这已非是三寒阴脉解决之后,能够达到的层次。除此之外,聂仙铃应该是另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才有现在的成就。 今日之战,庄无道的傀儡,确实没输。这石质傀儡,最后输在材质太脆。 不过这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傀儡庄无道虽用了些心思,却远没有雷火力士那样的强力。 召出之时,并不在材质上强化,而是以适应他的金丹为主,在傀儡中制造出类似真人的经络体系。 以自己的两枚副丹,制造出两个有他自少一半战力的傀儡,可今日试验的结果,显然是失败了。 不能使用玄术神通,材质也暂时想不到改善的方法——不是不能强化到雷火力士那样的程度,而是如此一来,必定无法融入他的金丹。 这样的东西,在聂仙铃面前能撑七十五剑,在其他金丹面前,怕是连一个回合都应付不来。 聂仙铃若连他制造的这具属于‘残次品’的石人傀儡都胜不了,就更不用说是去应战方孝孺。 “不过要胜方孝孺,还有些不足。你现在开启的玄窍有多少,魂窍可还有空位?” “总共开窍一十九处。” 聂仙铃的话,一开始就使庄无道惊了一惊,开窍一十九处,聂仙铃才只入筑基境后期而已,居然已快追上了他。 “魂窍还留着三处未使用,仙铃记得师兄交代,魂窍复制,需得慎而又慎。玄窍也需尽量保持四品以上,此仙铃不敢或忘。” “已足够了!” 庄无道蔓延一笑:“今日从我这里,再复制三门玄术过去,那方孝孺应该不足为患。” 方孝孺虽有不灭道体在身,可在聂仙铃的七杀无妄剑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站着挨打的靶子而已。 他准备让聂仙铃复制的玄术,就是重明极变,重明剑翼,与绝力通神三种。 魂窍可复制本命玄术,可也未必就一定是本命玄术才可。只要位在三品,又有潜力用得上的,就可复制。 而他这三门神通,聂仙铃也恰好都能容入自身体系之中。 就只可惜,庄无道那重明剑翼一气化三的本事,聂仙铃是不可能学去。 可哪怕是只能叠加一倍之力,也很是强力。那时方孝孺的不灭道体,又能在聂仙铃剑下,不灭个几回? 章节目录 第五九二章无道渡劫 > “谨遵师兄之命!” 聂仙铃答得毫无犹豫,这世间谁都可能害她,却惟独不可能是师兄。再者庄无道几门玄术神通,她是垂涎已久了。 最可惜的是雷火乾元这门,她想复制也复制不过来。 随即聂仙铃也心中一动,又好奇问道:“对了,不知师兄当初是怎么炼成的绝尘固山决?尤其那三阶铁羽鹰之羽,仙铃百般打探寻觅,都无下落。” 她与庄无道之间,可无需客套。所以这等事涉秘辛之事,直接张开就问。 也确实好奇,绝尘固山决的材料,她在东海搜集了几年,也只把六壬铁苍龟的龟壳粉末等六种,那三阶铁羽鹰的羽毛,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了。 庄无道曾告诫过他离世绝尘二决之秘,在第一层的绝尘固山决完成之前,她都不敢把离世决,往上修行。 “三阶铁羽鹰之羽?” 庄无道苦笑,看来聂仙铃也遇到了当初的问题:“此物或者只有那极南恶地,与天一之东的‘神原’,有些希望。或者是已此界绝迹。” 说完话,庄无道又身前,绘制了一个阿鼻平等经中的魔纹:“此物,我会再为你想想办法,不敢保证。” “魔祭么?” 聂仙铃只一看就知究竟,光明正大就说了出来,而后浅笑:“何敢劳烦师兄?只需知晓来处就可,仙铃自会想办法,从那些魔主,甚或神主手里换来。” 魔祭之法,未必就定沦为魔徒,以足够的祭品换取,也是一样。只是聂仙铃为此付出的代价,将会多上许多。 且魔主能够办到,离尘宗供奉的那些神主,也未必就不能。只是这些神主,通常不会这么做而已。且天一修界,不但魔主降临困难,神主也是同样,除非是有羽云琴那样的通灵体质。 庄无道自己的事情,就已忙不清。聂仙铃宁愿自己付出大些,也不愿麻烦师兄,除非是自己确无能力应对之事。 她不能为庄无道臂助,为师兄分担事务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为庄无道再添负担? 复制庄无道玄术神通,没用多少。只三个时辰之后,就已完成。 此时聂仙铃的面上,满是喜意,师兄说的不错,重明极变,重明剑翼,绝力通神这三门神通,的确可使她战力激增倍余。 尤其那‘重明剑翼’,最是使人惊喜。不但可在‘焰炽流’,或者重明极变的基础上,再升一倍。更可加持周围,使神念所及范围内,所有友方修士,提升一倍的实力! 潜力之强,直追庄无道的‘雷火乾元’。 此时方孝儒最多还有三月之期,就会赴约上门。聂仙铃需要适应掌握这三门全新的玄术神通,心里虽想与庄无道再多说说话,却又知自己现在需追分夺秒的提升自身实力,耽误不起。 这一战,她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即便不能胜,也不能败。若一个方孝孺都奈何不得,哪里还有资格,来做庄无道日后的道侣臂助? 不过在离开之时,聂仙铃却又想起了一事。 “还有,那藏镜人是否可靠,师兄可知此人的来历?这藏镜人,我不久前动用海涛楼的人手,百般查探,亦不能窥其根底。” 庄无道一听,就知秦锋,应该是与聂仙铃接触过了。有聂仙铃与海涛楼这样现成的资源不用,那就不是秦锋了。 “此人可信,是我至交好友。不过你也需小心,莫被他算计。” 秦锋的心性,他了如指掌,布局谋划时,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只有对自家认可的生死兄弟,才会百般照顾。 可问题是聂仙铃,她还不是—— 真要让聂仙铃一点防范都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到秦锋挖的坑里去。 “至交好友?藏镜人?能被师兄视为至交的,也只有封刀会那位,可他怎么可能——我明白了。” 视角余光,望见庄小湖不停眨眼。聂仙铃若有所悟,嫣然巧笑了一声。而后再不留恋,径自遁空而起。 …… 大约一个月后,玄机子在自己的洞府内,手持着玉简,眉头紧皱。此刻不止他如此,不远处的司空宏,也同样如是。 烦恼是来自不久之前,随着聂仙铃回归离尘本山,离尘宗的真传弟子间,就悄然间开始流传着一个消息。 ——离尘宗第二位本山秘传庄无道,已经准备结丹。 最初只是一些真传弟子知晓,然后似乎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只两日时间,就哄传了整个离尘上下,筑基境练气境,内外门十万弟子,几乎人人皆知。 而似乎专为印证这条消息的可靠性,消息传开的第四日之后,门内节法极法二位真人,都暂时移驻到了靠近地魔窟的两处山峰。 距离庄无道面壁之地,不过八百里之距,若有意外,旦夕可至。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灵华英,更是直接进入到庄无道所在的地窟驻守。 此时灵华英,已高据金丹榜上的第二位,本身战力,已可比拟一位元神修士。更已有了真人之称,可列席门内元神之会。 等于为庄无道的金丹之劫,离尘宗内动用了三位元神真人,为其护法。 而紧随其后,那处地魔窟的上方,更有一层层的劫云汇聚,也似乎更坐实了庄无道,将要龙虎结丹的传闻。于是整个宗门上下,都是翘首以待。 可这其中究竟,便是身为真传弟子的他二人,都不知究竟。 “你快说话,可是探出了什么端倪?” 看玄机子沉吟不语,司空宏满脸的不耐。他来这里,就是问玄机子消息。 玄机子三年之前结丹,于是顺理成章,接过了宣灵山部分事务。宣灵山传承了数千年的情报渠道,正是其中之一。 “查不出来。” 虽是不解疑惑,玄机子脸上却还算平淡:“倒似是我离尘之内,有人在故意纵容传播。而且地位极高,非是我能触及。” 这是最让他难以明白之事,似庄无道这样,天资绝高的弟子结丹,不都是藏着掩着,生恐出了什么意外? 当年重阳子渡劫,亦是被太平道压了一年之久,直到劫期将尽,才渐渐被外人知晓。 “又是内鬼?” 司空宏目中怒意微闪,又本能的感觉不对:“不该,那叶涵之后,我离尘宗内上下都排查甚严。即便还有另一个叶涵,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谁知道?可能是狗急跳墙,不得不如此。也可能是——” 玄机子语音顿了顿,似乎不知怎么说:“也可能是,是在故意引诱,打草惊蛇!” “引诱?打草惊蛇?” 司空宏失笑,即便这是一个局,引诱什么人,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 闹得门内沸沸扬扬,似乎生恐别人不知似的。真当那太平道刺魔宗的人是蠢货,看不出来么? 即便知晓了,也没可能在离尘‘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内对庄无道动手,是想死么?不过也说不定,那刺魔宗或者有此能耐。只是却未必会冒着损失惨重的风险,在节法与极法真人的眼皮底下刺杀。 总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这件事,你我无需太操心。几位真人,应当都心中有数。既然没过问,就定有缘故。” 玄机子不欲太纠结此事,转而问:“师兄素来与无道亲近,你觉他现在龙虎结丹,有几成把握?总觉他操切了。” 庄无道结丹,固然是整个宗门上下,都是期冀居多。可也不乏有人,为此忐忑担忧。认为庄无道八年结丹,实在太快。可能是因不久前被指为魔修之事,乱了道心,急于求成。 之前被乾天太平逼迫上门之辱,上至离尘几位元神真人,下至离尘本山修行的外门弟子,都莫不觉奇耻大辱。 故而对庄无道,是倍加期待。都知只需庄无道成功结丹,离尘宗内的情形,就与往日大不相同。 只需丹劫七转以上,再给庄无道二三十载时间,也必可入金丹榜前三十之列。 离尘一门上下,等同于有八位元神。那个时候,谁还敢欺凌上门? 哪怕强如乾天,亦需忌惮离尘三分。 正因期冀甚大,所以整个宗门,都份外见不得庄无道,丹劫失败。 宁愿庄无道再等等,也不愿他如此急躁。 而玄机子,真是其中之一。 “这个我怎知道?” 司空宏也叹着气,看着地魔窟的方向:“我现在,也只能希望他不是动摇了道心,结丹之时,也莫要出什么意外。我素来不信神明,明日却说不得,也要去奉神殿,为他上一柱香,求恳我离尘护法诸神保佑。” 章节目录 第五九三章过期不候 > 而此刻在地魔窟内,庄无道却似浑然不知,自己在离尘宗内刮起的风波,正在悠哉游哉的炼化着,从聂仙铃那里得来的几枚灵果。 两门三品,一门四品。庄无道选择复制的神通,一为重明极变,一为绝力通神,平均分配,各增了一次。 若放在一年之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天璇极元变与虚空藏。可现在道体未定,五行未全。这门神通,就只能先放一放。 至于虚空藏,虽是决定的防御术法。可这半年时间,他已将牛魔元霸体,修至到第四重天境界。 第三阶段的金刚不破身已成,哪怕元神修士,实力弱些的,都未必就能伤他。 暂时不用位自身的防护操心,所有这门玄术虽好,却可暂时押后。 反是重明极变与绝力通神,可以大幅度的提升庄无道实力。一瞬之间,打出远超元神级数的剑力术法。 至于那门四门玄术,庄无道思量了一阵之后,还是选择了雷走天霆。 他一身玄术神通,在守御攻击两道,都超尘拔俗。可仍是缺少危急之时的遁逃之法,所以这门‘雷走天霆’,无疑是他最佳抉择。 其实‘雷走天霆’仍有不足,遇到了天机碑前百的元神修士,他想逃都逃不掉。好在还有傀儡天珠的瞬间挪移之能,可做弥补。 除此之外,这门玄术,也可用于斗战。融入诛神式中,可以将他这招自创剑式,提升至一品之境。 前次趁着结丹契机,庄无道连续打通了好几处玄窍联系。刺剑式与雷走天霆,正是其一。 这些灵果服用完,庄无道就在这七层楼,安然等候。而就在他身下的第六层,庄小湖的身周,正是雷蛇环舞。 无数与混沌玄气相似的混沌气灵,正漫步于这层楼内。 这里确实是有人在渡丹劫,不过却不是他,而是庄小湖。数十年修行积累,今朝终龙虎聚丹。 而就在庄无道对面,还另有着一个人,正是名义上,是在为他护法的灵华英。 正负着手,立于栅栏之旁,仰望窟口。这里有一座完整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护持,内外隔绝。不过从里面望外看,倒是没什么阻隔。 “我总感觉,似你这样故布迷阵,怕是希望渺茫——” “师兄何出此?” 庄无道也没问为什么,笑着道:“本来就是成则更好,不能成则无所谓的事。师兄你又何需太过在意?” “事涉刺魔宗,我不在意都不成。若这件事真被你办成了,刺魔宗几百年内,都必不敢正视我离尘!” 灵华英说完,又目含深意的看着庄无道:“我也好奇,今日我如不至。师弟真有把握,独力将来人留下?” “不是独力,而是另有帮手。” 庄无道摇着头,实话实说:“换在别处,我是定死无疑。可在这里,只需事前准备周全,就不是不可一战。自然,若是两三位元神同至,我还是逃命为上。若只一两位,倒是有几分把握,将之缠住一段时日,以待师尊。” “帮手,是那藏镜人么?这个人,颇为神秘,不过说到与元神交手,只怕还力有未逮。” 对于这位新晋的外门真传,离尘宗内已经不止是一个感觉好奇了。按理这样的人物,极其可疑。可有庄无道与节法真人担保,其他人再怎么怀疑,也只能压下。 灵华英今日此语,也有试探之意:“师弟你,是否太托大了些?” 其实已颇是惊异,两三位元神,要么是准备充足,要么是的对元神之力还不甚了了。 “并非是此人,而是另有一位——” 将灵华英的猜测否定,庄无道却并没有为这位师兄释疑之意。 “有这位相助,师弟全身而退当是不难。倒是师兄你来了,我反而要愁那些人心生忌惮,把握不足,不敢来了。” “也有这个可能。” 灵华英‘嘿’的一笑,并不以为意:“可师弟就不觉得,我若不至。你布的这局,就未免太假了?一个够份量的护法都没有,你让人怎么信你?” 庄无道不禁唇角微抽,他布置此局,本就是故布疑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任由对方去猜测。 灵华英来不来,其实都无太大的影响。 “还有这劫雷,品质不高,只有三阶层次,也未必就能骗得过那些杂碎。” 灵华英继续面无表情的评价着,只是话音未落。就听庄无道插口:“三日之前,我让师尊,为我从奉神殿,请来了神源符木。” “嗯?” 灵华英的瞳孔微缩,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离尘宗内奉神殿,继续香火神力之物。 总共只有三块,可以在宗门危急之时,请下神明,加持于金丹修士之身。使离尘宗内,多出三位元神劫数战力。 虽只能维持三日时间,却被视为离尘宗内的镇宗之宝。 除此之外,此物还另有作用,就是削弱劫雷之威。不过门下许多修士,哪怕是渡劫不成,而身殒人灭,也不敢动用此物。 只因使用之后,这神源符木,至少需一千八百年时光,才可再次蓄足神力。离尘门人,谁又敢将离尘宗生死存亡,不放在心上? 庄无道天资罕世,节法真人愿为他拼一把,请来这件神物,也不是没可能。门下弟子,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说什么。 灵华英自是知晓,庄无道其实金丹已成,其实无需着神源符木,可问题是别人不知—— 这‘神源符木’,既可引诱对手,关键之时,也可助增庄无道的战力,直入元神之境—— 不过在他看来,庄无道的布置,明显还有不足。 “那也不用选择这地魔窟,离尘诸山,唯独此地,禁制最为薄弱。阵法常被气雾腐蚀,每六十年,就需重新设阵,又是心魔易扰之处。你别处不选,偏选在此处渡劫,别人岂能不疑——” 依旧是话音未尽,就听庄无道冷笑开口:“我只知,他们若错过了这次机会,日后想再杀我,难如登天!” 就如满布乌云的天空,顿时被阳光撕碎,又似晨钟暮鼓,使灵华英心中的疑惑,全数一扫而空。 是了!他倒是忽略了,刺魔宗对庄无道本身的忌惮。 无论庄无道这次渡劫,到底是真是假,刺魔宗敢冒险不至么? 北方一战,庄无道以筑基后期的修为,连杀五位金丹,而从容遁走。 更隐有传,那寒晶灵船上的七位金丹修士,亦是庄无道一人所杀。 这还只是庄无道筑基境之时,待得他这师弟成就金丹之日,刺魔宗又该用怎样的法门,来刺杀庄无道?日后又将付出何等代价,来消弭这几年惹下的祸端? 是以这次机会,刺魔宗除非是决定彻底放弃,否则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再者,不管真劫假劫,只需庄无道人在这里,就已足够。 今日庄无道所布之局,与其说是迷惑,倒不如说是向刺魔宗挑衅,约战! 只此机会,过期不候! 而这世间,除了他与节法几人,谁又能知庄无道,已经成就金丹,九转完劫? 谁又能知庄无道的战力,已高据金丹榜三十三位,已直追元神修士? 一句使灵华英无,庄无道亦是目含兴奋期冀之色,看着楼外。 他也很是期待,这次刺魔宗能给他带来的惊喜。就不知刺魔宗那两位元神真人,敢否应战? 随即又走神,想起了聂仙铃。方孝孺战书已至,就不知聂师妹,现在准备的怎样了。 至于楼下,正在渡劫的庄小湖,他则毫无忧意。庄小湖龙虎成丹,是剑灵云儿允可过的。至于心魔,有他为后盾助其梳理压制,也是无惧。 有‘大衍控心符’在,庄小湖结丹,无论他愿与不愿,都已沾了因果,要为庄小湖承担一些劫数。所以出手干预,使庄小湖能避免魔念之扰,并不犯天道忌讳。 且让此女在这里成丹,剑灵也是另有用意。可以让庄小湖利用这里的神秘雾气,在结丹之时最大程度的增长魂识。将其神念覆盖,推升至一个超出极限的高度。 至于道业,庄小湖道业积累,以前不怎么样。可自从转化水寒道体之后,就恶补了不少回来。 七转丹劫,庄无道知晓不现实,不过至少可以六转。否则他会很失望,也意味着这女人,日后有得是苦头吃。 章节目录 第五九四章仙铃代战 > 距离南屏诸山七千里外,天南林海内的一处山丘之上。方孝孺眸中隐含不耐焦躁的,看着这山丘下方那连绵数千里的林海。 至于更远处的那些山脉,因距离实在太远之故。哪怕方孝孺施展了灵目法门,也无法望见。 方孝孺不耐是因这次约战的那个人,久等而不至。至于焦躁,则因不久前,他才得到的消息。 战书传往离尘之后半个月,他就已动身南下,直到渡过藏玄大江时,才听闻庄无道,可能已经在渡金丹之劫。 这个还无法证实的消息,几乎将他的心神击溃。长达数年的准备,似乎一夕之间,就彻底化为了无用功。让他这几年的苦修,变得毫无意义。 “师弟,你心已乱——” 一道火炎,突然出现在方孝孺的身后,语之中,也含着告诫之意。 “以你这些的状态,如何应战?只怕不用那人五成之力,你都已输了。” “用不着你来教我!” 方孝孺一声冷哼,紧紧的捏了捏自己的右拳。不知何时起,他的右掌心内多出了一颗灰白二色相见的宝珠,就似天生就有一般,与他骨肉相系,不可分割。 “我只想知道,那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是否在渡劫,难道还没能打听清楚。” “有四成可能是真,两成可能是谣,还有四成可能,是离尘宗故意如此,扰乱人心。” 那火焰轻笑出声:“在师弟眼里看来,这是真是假,真的很重要么?那个人,该来终究会来。可他若要以结丹为借口不至,你也无可奈何。说实话今日之战,我不看好,能够就此退回收场。对你而,未必不是件好事。” “与你无关!” 方孝孺满眼的不耐,而后又冷哂道:“师兄你会这么好心?见我方孝孺也落到你当初那样的下场,想来师兄应该很是很开心吧?那庄无道不来,估计师兄你,怕是比我还要恼火?” “呵——” 那火焰里的声音先是一声笑,不置可否。接着火焰忽然一幻,发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语声。 “好自为之!” 那火焰亦随声幻灭,而方孝孺的眼神,也再次转为专注。知晓这师兄离去之因,是有人来了—— 按照约定,这一战除了他与庄无道二人之外,四十里范围内,都不得有两方修士身影。 不过就在方孝孺,心绪渐渐开始兴奋之时。那从远处天边疾飞而来的遁光,却让他的心神,又彻底转为冰凉。 距离二十里地时,就可见那御剑而行之人,绝非是庄无道,而是一个身姿秀美窈窕的女子。而那面貌,他更熟悉之至,印象深刻。 “聂仙铃!” 此时的聂仙铃,已非是无名之辈。不死道人洞府内那一战,最后虽未传开。然而这些年此女在东海,也依然风头甚劲,甚至有一己之力,挫退金丹的战绩。颖才榜上,如今高列第五,仅在他与庄无道几人之下。 “方道友原来还记得小女子,仙铃倍感荣幸。” 聂仙铃在十里之外,立定了身影,而后以谨慎的目光,打量着远处的方孝孺。 这并非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面对势均力敌,甚至强出自己数筹的对手。可却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手握住七杀星扇,聂仙铃浑身的一身气机,也在拔升,上印七杀。 “方兄今日是为约战而来,仙铃亦无闲暇与人赘叙,就废话少说,现在开始如何?” 方孝儒的面孔,却开始扭曲,眸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记得与我约战之人,是那庄无道,而非是你?” 这聂仙铃,又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他一战? “师兄已在结丹,不能与人动手!待他成丹之时,也不愿以大欺小,所以让师妹我来代劳。” 聂仙铃长身玉立,螓首微摇:“师兄的意思,是现在的方道友,由师妹我来应付就可,实在无需他亲自出面。” 若能以语动摇对手心神,也可省却不少力气。 “你在羞辱我?” 方孝孺眼瞳收缩,一声冷笑:“难道以为我会上当?被你激怒?他若不肯来,这一战也没必要。” “怎么会?” 聂仙铃失笑,已隐隐看出方孝孺的神智,已经有了几分动摇,分明已怒不可抑,看来这一战,要比她想象的,还要轻松。 “师兄让我来,只是免得别人说我离尘弟子说话不算,真怕了你方道友。我现在人已到了,战不战随你。总之日后,莫要说我师兄毁约,方道友可是决议已定?那么仙铃告辞——” 只是就在聂仙铃,再次御剑腾空之前。方孝孺又‘呵’的一笑:“我听说那庄无道对你,一直很是看重。几年之前,你曾是她灵奴?所以两年之前那一战,你拼了命也要拦住我进去?” “不错!” 聂仙铃停住了剑光,目光转冷:“是又如何?” “主仆情深,就不知我亲手杀了你后,那位会否痛彻心肺?” 方孝孺狂声大笑,浑身上下的符文显现。身后的狼头大刀,忽的冲天而起,瞬间化成万丈刀气,朝聂仙铃怒斩而下。 而方孝孺本人,亦双手结印,吐气开声:“临!” 这随着这声灵,二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陡然拉近。十里之距,变为咫尺之遥。 而方孝孺,也猛地一拳,砸向了聂仙铃的眉心。 只是随即那刀气拳影,都斩到了虚处。 “九字真?” 道家九字真,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是道门中流传亿万载的秘术,不过有完整传承的宗门,少而又少。九字真之‘临’,正是一种与百步神拳,隔山打牛,相似功用的法门。 却非是隔空传劲,而是将与对手之距,强行拉近,临于身前。可以近身搏战,克制术修。不过因涉及空间之妙,极难上手。 聂仙铃不知方孝孺,到底是如何修成此术的,不过显是因两年前与她那一战,教训深刻。所以修炼了这门克制远程之术,以免再重蹈覆辙。 身影闪烁,聂仙铃在另一个方位,现出了身影。脚下由师尊叁法真人赐下的‘碧羽坎离剑’,蓦地一分为九。第四重天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展开,须臾间就结成了一个剑阵,与那空中狼头大刀硬撼。 只听虚空中轰的一声响,水火之灵四射,剑阵溃散。而那狼头大刀,也被反击之力,冲的倒飞而回。 “命神通,重明剑翼!” 一双全由剑气凝结的羽翼,出现在了聂仙铃的身后,与那双离世荡魔结合。 恰是红蓝二色,半火半冰。聂仙铃无有大悲剑气,不过却能以七杀剑气来替代。 而这门玄术,还仅仅只是开始。 “命神通,焰炽流!” 双手随后结印,聂仙铃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根本未曾发觉。方孝孺的拳,已经近在咫尺。只需一瞬,就可将她的头颅轰碎。 “南明离火,焰龙冲!” 虽是玄术神通,并无需灵手印之助。可在施展玄术时做这番准备,也可大大增强这门玄术的威能。 而被‘焰炽流’与‘重明剑翼’,加强大了二十余倍的‘焰龙冲’,也未使聂仙铃失望。 冲卷而出,将方孝孺的整个身躯,都包裹在内。 “又是这一招!” 方孝孺一声冷笑,身外铁甲,也现出丝丝寒力水光。配合他一身滂湃真元,压制这火焰之力。 五行玄神甲,正是为克制五行术法而炼制的灵器,压制五行术法之力。 然而仅仅瞬息,方孝孺就一声惊咦,面色大变。这火焰强的可怕,明显已到四阶初期的层次。哪怕是这三十六重禁止的五行玄神甲,亦无法抵御。焰力透甲而过,烧灼身躯。 火焰爆发的这一刹那,焰威竟是直追元神。 “不死源神,五灵不灭!” 身皱五色光华闪烁,终于将这火焰暂时压下,可方孝孺的拳,也轰在了空处。 聂仙铃的身影,再现在上方。 “南明离火,六合焰阵!” 方孝孺的身下,现出一个六角图案,然后六条火焰蛟龙,冲天而起,往方孝孺噬咬而来。 同样二十倍的火力,声势之盛,声势更在焰龙冲之上。 方孝孺的身躯,不断在火中融化,又不断的复生。不过仅只瞬息,就一声怒喝。 “斩魔蚀日神雷,夜战八方藏刀式!” 双手之中,似乎掌握着一把无形之刀。而后无数带着浩瀚雷光的刀气斩出,滔滔不绝般,终将这六合焰阵斩成了粉碎。 方孝孺的目中,却不喜反惊,这一战才开始,他就已动用了连续两门二品连脉神通! 那无形刀气斩断了焰阵,就全数化为一股,冲向了聂仙铃方向。 而方孝儒身前的符文,也都在这一刻化为了锁链,伸向了四面八方。似乎要将这十里方圆之地,都牢牢的‘锁’住。 “无极符身,天链锁体!” 此女也不知何处修来的短距挪移之法,然而‘天链锁体’之内,哪怕是神明灵仙,也要定住魂体,受他一斩! 聂仙铃的身影,果然再不能动,浑身上下,都被银白色的符文锁链围绕。 不过星眸中,却并无惊慌之意。 “命玄术,绝力通神!” “二品连脉,斗转天焰!” 刀光斩来,轰地一声斩杀,火焰喷涌!浩大的起卷,百里可见。 章节目录 第五九五章大鱼上钩 > 立在原地,硬受这刀光一击,聂仙铃却是浑身无恙,分毫无损。方孝孺接连不断的刀劲斩来,却都被‘斗转天焰’或化力转移,或直接身躯转成火焰,直接忽视。 不过今日之方孝孺,确已不同于两年之前。那刀劲中,都隐蕴有冰寒之力,使她即便身化‘不灭火身’,也不能完全无视这些暗藏劲力。 不过她手中那把七杀剑扇已经只剩扇面,不知何时,扇骨已空。四十九口白玉小剑,已经悄无声息的,在二人身周,布出一座杀气四溢的剑阵。 方孝儒亦有所觉,不过却毫不在乎。此时双方都在蓄力,使出最强的手段,一决胜负。 现在只看哪一方的玄术神通,更强一筹! “斩魔蚀日,刀雷无极!” 空中那口狼头大刀,忽然化作万丈雷光冲涌而下,缠绕住了方孝孺的身躯。 刀劲溢卷,气势有如猛兽青狼,巨口张开,要将聂仙铃的身影吞没。 二品巅峰玄术,此世之中,除了庄无道之外。当是无敌! 甚至哪怕庄无道,当日施展的那式决生定死的剑术,他这一刀,也不是不能抵御! 不过就在对面,聂仙铃的脸上,却已现出了丝丝笑意。 “七杀诛仙,七剑妄斩!” 神魂寄托星辰,借助七杀剑阵之力,在一瞬之间,将她的七杀剑力,推升到了极致! 而后聂仙铃的身影虚化,竟是强行从那符文锁链脱身而出,一道白色匹练,闪刺方孝孺的身后。 那七杀剑扇,此时也由扇化剑。剑痕所过之处,那些薄如蝉翼的白玉小剑,都主动融入其中。 方孝孺的目中,也顿时现出惊骇欲绝之色。 一品连脉,又是一品连脉!遮天神通! 隐隐感觉此时的聂仙铃,比之三年前刺出那一式生死之剑的庄无道,还要强上数分! 这个聂仙铃,分明也是不逊色于庄无道的绝顶天才! 一声虎吼,方孝孺来不及细想,强行把斩出的刀锋雷光扭转,试图压制抵挡聂仙铃的剑势。 可那凄白剑势,却实在快极,并非直线,而是瞬闪跳跃而至。视线中聂仙铃身影消逝出现,而后那剑光,就直接斩破了他的护体罡气,一剑枭首。 使那巨大的雷刀狼影,也在顷刻间溃散无踪。 聂仙铃身影再次一幻,重又出现在了十里之外,避开了那些刀气余波。 眼看着方孝孺的头颅断落,又被她留下的几丝剑丝绞碎,彻底化为齑粉。而后方孝孺剩下的残躯,也四方五裂,可随后在顷刻间,开始了复原。 四肢胸腹处的伤势恢复,头颅又生长了出来。 聂仙铃不由微微一叹,这‘不灭道体’,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之前虽已有过一次经历,却仍觉头疼。 幸亏身有不灭道体者,肉身也通常不会强横到哪去。受身体特质所限,哪怕修炼了乾天宗秘术‘无极符身’,也绝不可能达到师兄不破金身的层次。否则光是恢复肉身,就需消耗巨量的元气。 自然,真要被方孝孺达到不破金身那个等级,别人也伤不了他,今日她聂仙铃也不用再战,干脆认输得了。 七杀剑阵,再次张开。聂仙铃身姿如仙,踏空而行,飞腾而起的同时,一道巨大的剑影,也在她身后迅速凝结。 犹记得庄无道在两个月前的交代,方孝孺的真元修为胜于她,不灭道体的体质,也注定了此人元气雄厚,能够快速回复。这也恰恰是她的弱处,修行时日太短,还未彻底把三寒阴脉炼化。 所以与方孝孺这一战,绝不可久拖,利在速战速绝。从一开始,就将方孝孺连续重创,创伤到短时间内,无法自己恢复的程度。以雷霆之击,强行摧毁掉方孝孺的信心意志。那么这一战,她就已胜券在握。 且每一击都不得留手,需必尽全力,将方孝孺的肉身毁伤越严重越好。 伤势越重,方孝孺恢复之时,也必定会消耗更多的元气。 “七杀无妄,杀剑斩空!” 剑光挥洒斩下,似将万丈长空也割裂开来。而方孝孺的身躯,才刚恢复,就已被这磅礴剑势,整个人一分为二。 不过就在他身体,再次在重压粉碎的刹那,一波血色雷光,也蓦地炸散。 “斩魔蚀日,神雷无极!” 自爆血肉,将斩魔蚀日神雷之威,增强到极致。虽是三品玄术,却被这血肉之力,硬生生的提升到一品之境。 这是唯有方孝孺的不灭道体,才能施展出的特殊法门。 而远处的聂仙铃,也微微色变。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暂避其锋,不能再继续扩增战果。 身影再回十里之外,与方孝孺遥遥对峙。 只是瞬息之后,当聂仙铃望见对面那位,眼里赤红如野兽般的目光,顿时唇角轻挑,露出轻松的笑意。 此人已失理智,神念渐趋疯狂。这一战,她已赢定了。 …… 地魔窟内,依旧是七层小楼之内,庄无道百无聊赖的站在窗栏旁,眼望着悬崖下方的深渊。 “师兄,这地魔窟内,你可曾下去看过?” “没有,懒得麻烦。师弟你不也一样?元神修士都探看不出虚实,何况你我?何必浪费时间?” 灵华英双手环抱于胸前,神色慵懒的依柱而立:“日后有时间,修为也足够了。你我师兄弟倒不妨联手,下去看一看究竟。” “我在此间数月,也觉这里的气雾,并不简单。也不知当年的玄萧祖师在世时,为何会将这里放着不管?” 庄无道摇着头,只觉不可思议。 祖师玄萧,正是当年第一位踏过那条真正道业天途的人物。也是继怒江之后,离尘宗第二位天机碑第一人。力挽狂澜,奠定下了离尘此后六千年,压制诸宗势力,独霸东南之局。 可这宗门之下的地底洞窟,如此大的隐患,玄萧怎就视而不见? 除非是这下面的东西,便是玄萧,也无可奈何。 “我也不知,或者云师兄与夜师兄,能知一二。再就是几位元神真人。据说当年玄萧祖师留下的几本手记秘典,只有掌教与门内几位元神真人,才能观睹。” 灵华英说到此处,忽又醒悟了过来,手摸着下巴道:“倒是忘了,说来你我二人,其实也有这资格了。” 他二人虽非元神,却都同在金丹榜前五十人之列,按例已可与门内的元神修士比肩。 “不说这个!要知详细,你我日后直接去借阅玄萧祖师留下的手记就可。” 灵华英不耐的转过了话题,而后目含深意的,仰头上望:“依我看来,那刺魔宗,怕是无意于你。这次估计是白费功夫——” “确实,仙铃与方孝孺战,师尊,叁法与玄安三位真人都需出面护持。刺魔宗要想对我出手,今日是最佳时机。” 口里这么说着,庄无道眼中却并无多少沮丧失望之意,面含笑意道:“我若是他们,必定不会放过这机会。” 聂仙铃出战方孝孺,由三位元神真人联手护持,乃是必然。聂仙铃的天资,不在庄无道之下。 又是在‘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范围之外,以乾天宗一向以来的作风手段,几位真人岂能不担忧聂仙铃的安危? 而除了乾天宗之外,更需防范刺魔宗下手。 庄无道自己恶意猜测,他若不是‘渡劫’,刺魔宗等待的最佳机会,就是自己出面应战方孝孺之时。 而换成现在,即便等不到他庄无道,刺魔宗对聂仙铃出手也是一样,同样可重创离尘。 甚至再聪明一点,可以用聂仙铃为质,让他庄无道自己乖乖的送上门。 “可终究还是没见形迹。” 灵华英摇着头,语声遗憾。对于这一次,他已不报希望。 不过接下来这两年,他仍旧需呆在这地魔窟内。哪怕演戏也要演全套。 更何况,若是有个万一,那刺魔宗之人,脑筋已经坏掉抽疯了呢? “话说回来,无道你还真是胆大,敢让仙铃她出战。若是有个万一,又或者仙铃她落败留下什么心结,我看叁法师叔他,绝不会轻易将你放过。” “这有何好担心的?” 庄无道不禁失笑:“论修为实力,自然是方孝孺更胜一筹。可聂师妹修炼的功法,一身玄术神通,却克死了不灭道体,即便不能胜,也可全身而退。叁法师叔若不看好,也不会同意师妹她出战。有方孝孺这样的对手,也是绝佳的磨刀——” 忽而语声一顿,骤然而止。庄无道心神惊悚,俯身看向了楼下。只见一个面目阴鸷的人影,此刻正立在悬崖边上,仰头上望,面含浅笑。 “果真不是你庄无道在渡劫,也就是说,这里确是专为我刺魔宗所设之饵?” 章节目录 第五九六章亢池甲丙 > “果真不是你庄无道在渡劫,也就是说,这里确是专为我刺魔宗所设之饵?” 那人淡淡说着,声音轻柔。却让庄无道与灵华英,都寒毛耸立,精神瞬间都凝聚警惕到了极致。 根本就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如何不惊动这里的正反两仪无量阵的感应,就这么出现他二人面前。 更不知这人,是怎么瞒过了极法真人的灵觉,瞒过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查探。 不过一刹那的惊异之后,庄无道就已镇静了下来,他在这里设局时。本就料想到了,刺魔宗若欲在这里对他出手,那就必定是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方式。 这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这刺魔宗还真来了。不负所望,一出手就是元神真人。 “刺魔宗,亢池?” 灵华英微一挑眉,刺魔宗那位传说中,正在冲击元神境中期的元神真人,就是这副模样。 “也是,也不是!” 说话之人,却是来自于靠近石壁的一方。一个五官气质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同样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那里,阴鸷的面上,透着诡邪笑意。 “只能说,他是亢池甲!” 二人气机,互相呼应,浩大的气机,已将这座楼完全笼罩。 灵华英试着以信符联络极法真人,却见眼前二人,完全未有阻拦之意。 “亢池甲,换而之,阁下可称呼为亢池乙了?” 庄无道心中一沉,不用问,就知这二人,必定是代了类似易人面的灵器。 这刺魔宗果然如聂仙铃所。刺魔宗的弟子,往往都以天空星辰来代名,有着明暗两部。一部负责刺杀生意,一部则负责传承情报。 实力之雄厚,远超外人之意想。 “孺子可教!不过,你可称老夫为亢池丙,亢池乙已经死在七十年前。可惜了,他的天资,本在老夫之上。” 亢池丙阴阴的笑着,同样仰望上方,目光莫测:“可惜就是死在太过自信,也太过多大,不知天高地厚。” 那亢池甲的身外,已经气罡席卷,碎石纷飞,语气同样阴冷:“我也奇怪,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敢在此设局挑衅我刺魔神宗?” 轰! 庄无道借助正反两仪无量阵召来的四阶都天神雷,首先击落。却在距离‘亢池甲’头顶上方三尺处,就不得不偏斜开来。化成一丝丝游电雷网,将那‘亢池甲’,完全笼罩在内。不过看似气势骇然,却伤不到他分毫。 更有无数黑色宛如淤泥,又似黑影般的东西,从此人大袖中不断坠落下来。而后飞速的蔓延扩张,甚至渗入泥土之内。 对面的‘亢池乙’同样如此,不经意间,那黑色之影,就已将这座剑在悬崖峭壁上的七层小楼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泥潭’。 灵华英眼神凝重,已看出此人的实力,已经远超普通元神初期。 刺魔宗的修士,身经百战,绝无弱者! “问吾有何胆么?离尘山内,这句话,该我二人问阁下才是——” 一口冷白色的剑出,再经由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分化,十一道水火坎离剑气,盘旋交替着飞斩落下。 只是剑才刚至,那人一声冷笑,整个人就化成了黑影,如泥浆般跌落了下来,坠入到了泥潭之中。 而后此人再出现时,就在这小楼之下,贴近一根楼柱所在。‘轰’的一声,一道黑色刃影,斩在这木柱之上。 整个地面,顿时剧烈摇晃。不过这支撑楼宇的木柱,却并无什么损伤。 被庄无道以正反两仪之力抵御排斥,将那黑色刃影之力正反变化,抵销弹开。 “是影遁之法!阴影越多,这二人实力越强——” 灵华英的声音才起,庄无道就已将那十六面火明阳镜,全数御起。散于四面八方,强光照射,将这方圆千丈之地,都全数照住,绝无死角。 就连楼层之下的‘阴影泥潭’,也被削弱暗淡了几分。 “可不止是影遁而已,三百年来,我亢池杀人,绝无败绩。怎可能只凭这影遁之术——” 一个人影,忽地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身后,竟是随光而来。两把弯月般的银钩,绞向了庄无道的脖颈。 赫然出手就是毕竟全力,也不知是用的什么玄术神通,来的出人意料,也快的不可思议。那周围的强光,此刻更仿佛是一条锁链,将庄无道的身躯,牢牢定住。 庄无道目光微冷,并无半分慌张之意。三面虚空藏盾,在自己左右两侧张开。 那银钩斩至时,那虚空藏盾立时就破碎了两面。不过再斩至接近庄无道肌肤时,那元神层数的巨力,就已被削弱了六成有多。砍在庄无道脖颈上时,赫然只溅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也就在这同时,庄无道反手就是一剑,刺向了这‘亢池乙’的左胸。 虚空藏盾积蓄的力量爆发,再乾坤大挪移转移化力。庄无道几乎将此人一钩之力。完全转嫁。融入于这一式‘诛杀式’中! 所用的兵器,也是‘轻云剑’,而非是‘八景坤雷’。这一战无论敌我,都非生即死,他已无藏拙隐藏的必要。 “金丹?三阶不破金身?” 那‘亢池乙’的目光神念,都是一阵剧烈的波动。近在咫尺,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右胸就已感受到了‘轻云剑’的凛冽寒意。 三十六层法禁,仙阶品质的剑器,在庄无道剑气灌注下刺击,犀利堪称无与伦比。使他几样护身之宝,都似摧枯拉朽一般的破开! 血光爆散,左胸直接被剑势洞穿,就连心脏也被这剑气绞碎。 换成寻常筑基甚至金丹境的修士,这一击就可重伤,甚至垂死。 可对于元神而,这人体心脏虽也重要,却已非是要害。 一声闷哼,此人身躯蓦地化成数百上万的紫光,随着火阳明镜照出的光华散去。 “小心了甲兄!此子已经成丹,金丹三重楼境界!肉体难破,战力至少可入金丹前五十,这次怕是要费些功夫。” 有炼息决遮掩时看不出来,然而才刚一交手,‘亢池乙’就已尽知庄无道的虚实。 “明白!真是异数,八年成丹,此子到底是何时渡的雷劫,这就是你离尘宗布局的底气?” 那‘亢池甲’,此时正与灵华英缠斗,同样手持一对弧形双钩,却是黑墨颜色。卷动风云,成千上万的刃光,以几近疯狂之势,向灵华英斩击而去。每一息,都能斩出三百余钩,每一息,都是至少超出五万象之力,连绵不尽,滔滔不绝。 灵华英即便以十一口水火坎离之剑抵御,都仍是左右支绌,不足所需。力量更是不错,步步后退。 ‘亢池甲’的身周,也同样始终笼罩着浓浓的黑雾,覆盖百丈方圆。哪怕是庄无道的火阳明镜,也无可奈何。人影在里面挪动,方位变幻不定,难以捉摸。 也使那黑墨色的弧光钩影,同样是千变万化,角度往往是刁钻之至。 说来奇怪,二人奋力搏杀,哪怕是材质高达三阶的石质金属,都要被绞碎割裂。 可在这漫天的剑气钩劲冲击之下,那些材质普普通通的木梁木柱,竟然无半点折损。 正反两仪无形之力护持压迫,使这座小楼能安然无恙。也压迫着这‘亢池’甲乙二人,三阶都天神雷缠绕,使这二大元神修士,似乎受到了无形的束缚,都不能尽展所能。 “——却也算不得麻烦!” 就在钩影刃劲,气势攀升到最顶峰之时。‘亢池甲’的身影,忽然又消失,再次化为黑泥,坠入到了黑影泥潭内。 所后又是一股隐隐约约的气机,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身影。 可也就在这时,四个拳头大小的紫影金环,从灵华英的身后蓦然冲霄而起。 “阁下这就想分心他用,是否也太自信?” 四道指头粗细的刺目白光,顿时从金环之内喷薄而出。 章节目录 第五九七章封界神魔 > 灵华英的九天磁光子午线,与庄无道不同。同样是以灵器增强,却是走的压缩凝聚之道。 四重天境界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可以打出整整二十四道子午线。却被灵华英凝聚压缩为四,失去了面积覆盖之能,而使这些白光,都提升三四倍的威能。 缠战百息,灵华英的神念也终以秘法,将这‘亢池甲’的正身灵识牢牢的锁定。 在那黑影泥潭中,也同时现出了一个圆形。除了圆形之内,依旧乌黑如墨。周围的黑影却都是在窥散,似乎雪遇烈火,迅速的融化消失。 炽热白光洞穿而下,那‘亢池甲’却不惊反乐,哈哈大笑。 “破得好!不愧是金丹榜第二人,只此战力,许多元神都比不得你。” 只见那团黑影,似漩涡一般的转动起来。然而就似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将那四道炽烈白光吞噬。 而就在灵华英的身下,一道巨大的黑色刺刃,从不知何时潜伏在这里的黑影中,猛地拔地而出。 灵华英的身躯,几乎被剖成了两半。好在他一直就有警惕,刺刃及身之前,就踏出一个奇异的步伐,身影出尘如仙的滑出了十丈之外。 不过才至此间,那‘亢池丙’的身影,就赫然在他的头顶,骤然聚光成形。 银白光钩,瞬间刮起了利刃风暴,将灵华英上半身,全都笼罩在内! 原来这二人,其实是欲暂弃师弟,先对自己下手么? 一瞬间就明白了因果,不过灵华英的目内,亦是如之前的庄无道一般,平静无波,无惊无惧。 轰! 小楼之外,整整一百零八尊雷火力士,已经拔地而起,列成了阵势。四尊雷火天傀,则早已展开,代庄无道主持着这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四道巨大的剑光,斩入到了楼内,将第七层的楼顶,彻底的掀飞! 庄无道修士进入金丹,一身所能玄术神通,威能也随之增长。 就如这些雷火力士,在二阶后期,最巅峰时的力量,也不过是五千象。 可在此时,每一尊雷火力士,都有着至少两万象力。每一尊,都可斩杀金丹,强横无边! 而雷火天傀,经历一年多时间的金铁吞噬。材质也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进入四阶关口。 此刻在这一座‘正反两仪阵’加持之下,四尊雷火天傀,更是力量倍增。 四口大剑,在都天神雷推动之下,如闪电般的,疾斩至那‘亢池丙’的眼前。 后者‘嘿’一声,眼透无奈之色,只得抽身特退,重又停身在楼外百丈处,浮空而立。与那同样退出楼外的‘亢池甲’,两两相对。 庄无道目光阴冷,知晓还未完全脱险,全神戒备着。而此时意念中,也响起了剑灵的提醒声,略一思忖,庄无道就已开口。 “师兄小心,这是刺魔宗秘传,正反阴阳逆影神决!” 对方的底牌,他已知悉。不过灵华英,对于这二人的手段,却还是茫然不知。 “正反阴阳逆影神决?” 灵华英挑了挑眉,显是未曾听说过,不过只从这功体之明,就大约能猜出这门功决,到底是何用处。 “阴阳逆影,换而之。主修的还是暗影之术,却可逆转为阳,化为光遁?” 双眼不由危险的眯起,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亢池甲’,同样能够使用光遁之术,而这‘亢池丙’,也能施展影遁之法。 然而从战起开始,二人就都不曾使用这正反阴阳逆影之能,目的为何,不问可知了。 “不止如此!” 庄无道仍是摇头:“此是双修之法,互相寄托命魂,元神之后。一人不死,另一人就可化影再生。除非是同时斩杀。” 灵华英心中微沉,同时斩杀?只凭他二人,哪怕有庄无道布下的正反两仪阵相助,也难如登天。 “居然被看穿了——” 那‘亢池甲’微微摇头,神情颇是遗憾:“还以为能出其不意一番。” 而‘亢池丙’,则好奇的目视着庄无道:“我记得这正反阴阳逆影神决,应该还是第一次,在这天一修界中出现,你是如何认得的。” 庄无道神色淡淡:“庄某侥幸,曾有机缘获得三百万年前,一位前辈元神修士留下的书库。” 他不会告诉此人,这是出自云儿的提醒。而此刻哪怕他表现的再怎么博学广知,也绝不会使人生疑。 这次从琅嬛府内带出来的书库,共有百万本之多。而庄无道在此之外,自己又混杂了不少进去,都是得自云儿的一些道典书册,自己以神念复制在书册玉简内,交给宗门,更为珍贵。 总共十八门有完整传承四品功决,七门三品。就为他在离尘宗内,换取了二千三百万的善功。 也是庄无道,支撑秦锋布局北方的财力来源。 ——即便那些藏书中,没有正反阴阳逆影神决的信息,他也只需说自己仍其实留下一些私货,未曾交付于宗门就可。 不过,这魔道宗门,当真是难缠棘手。此界中第一次出现,也就是说这门正反阴阳逆影神决,很可能是通过献祭之法,从魔主那里获得的完整功决么? 若是如此,也就难怪似刺魔宗与赤灵三仙教这样的教门,哪怕只有一人残存,都可迅速死灰复燃。 自己日后,定需引以为戒。一旦下手,就需斩尽杀绝,不留余患才好。 “三百万年的藏书?原来如此。我天一修界历经大劫,几百万年前,说不定真有正反阴阳逆影神决传承。” ‘亢池丙’的面上含笑,僵硬冰冷,目光莫测,又兴味盎然:“你说的这机缘,可是在北方大周国境内?与你成丹有关?观你修为,业已金丹九转,可我刺魔宗对你时时关注,正常情形,绝不可能有成丹的可能。” “我之机缘,与你何干?” 庄无道心中奇怪,这‘亢池丙’怎么还有心情,跟他说这些闲话,不该在离尘援兵感到之前,速战速决? 此刻这模样,倒似故意欲以辞来拖延时间一般。 他心念中可以感应,极法真人的位置,已经近在咫尺,须臾就可抵达。 还有周围,包括灵月在内的十数位金丹,正是疾速赶来。 而离尘本山方向,因云灵月受罚,正代掌离尘掌教之位的夜君权,此时也已调动起整个‘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之力,封锁这百里空间,断绝这二人后路。 还有整整九道五阶都天神雷,正似矛枪一般,从地魔窟的上方,直劈而下。浩大的力量,已经锁定住了‘亢池’甲丙二人的元神气机。 庄无道心中不解,不过却可以不变应万变! “师兄,动手!” 十六面火阳明镜,十六道九天磁光子午线,齐刷刷的遥空而起,四面八方,往那实力稍弱一筹‘亢池丙’轰击而去。 灵华英头顶的紫玉金环,也同样是光华一闪。四道更炽烈数筹的白光,后发而先至。 若说庄无道的九天磁光子午线,只是干扰阻敌,断其避闪之途。那门灵华英,就是主杀,真正的杀着! 而若说这‘正反阴阳逆影神决’,有什么克制之术,就必定是九天磁光子午线。 光遁之术,不可能真化为光。影遁之法,也不可能在影中无拘无束的挪移。 只需速度更快,快过这二人遁法发动之术,就自可将其重创。 而无论是灵华英,还是庄无道,都无一真正奢望,能够一击立功。 只需纠缠拖延,再有两三息时光,就自可抵定住胜局!使这‘亢池’二人,彻底埋骨于此! “好大的杀气!” 那‘亢池丙’哈哈大笑,浑身气元动荡。而后一个混沌黑球,蓦地现在其胸前。 先是徐徐转动着,而后猛地‘睁’开!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魔眼,里面的黑气,如漩涡般疾转。 灵华英的四道九天磁光子午线撞击上去,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 而剩余的光束,已经不足以锁住‘亢池丙’的身影,一团光华化开。‘亢池丙’就又分毫无损,挪移了百丈之距。 “甲兄,再拖不得了,那位极法道兄,已经到了。” “不劳提醒!只是这次,我刺魔宗确是亏得大了。事后必得要乾天太平两家,将报酬加倍才可。” 随着那‘亢池甲’的语声,庄无道就见那些石火力士,正反两仪阵外。忽然有七十二根黑色柱体,忽然出现。 或是嵌于峭壁石内,或是浮在悬崖之外,环环包围。而后庄无道感应,数百里之地,都在震荡摇晃。 下方被‘雷火乾元’强行扯来的地脉灵眼,纷纷断裂碎散。无数的黑光,冲天而起,四面八方,化成了黑幕,将这一里方圆的空间,彻底封锁。 “遮天神罩!” 灵火英眸中精芒一闪,而后又再次变化,现出几分异色:“不对——” 这不是遮天神罩,而是另一种玄奇法门。直接将这片方圆三里的空间,扯到了‘此世’之外。 “意外么?不对,你离尘既然在此布局诱敌,又岂会想不到,我刺魔宗定不会无备而来?” 随着那‘亢池甲’的语声落下,另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也悠然传至。 “七十二封界神魔柱,起!”